14
阿初回到家中，他在地下室找到俞小江。俞小江已经将电台和其他绝密资料收拾了两个箱子。
“看来你已经得到消息了！”阿初冷冷地对俞小江道。
“是。R本人会对雅淑小姐催眠，她可能在无知的状态下把我们都说出来。所以，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俞小江很坦然的说。但她心里并不坦然。夏跃春打电话告诉她，要让阿次抢先sha了雅淑，但这件事要对阿初保密。她有些愧疚，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阿次能对雅淑下手吗？她不知道，她也不愿意去想。
“也许阿次会除掉雅淑，救了我们所有人。”阿初的声音又冷又硬。
“你说什么？”俞小江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阿初。她的惊讶，不是缘于阿次杀人，而是缘于阿初竟然知道了这一着。“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阿次向跃春要了毒药，还想欺瞒我！”
俞小江的表情成功地让阿初相信她并不知道此事，所以他对俞小江说话的口吻缓和了些，愤怒淡去，但哀伤却无法化解。
“你是说，阿次告诉你，他向夏跃春要的毒药？”俞小江小心翼翼地问。
阿初点点头。“你要想撤离，拿这么多东西可不行。”
俞小江道：“现在也不知道雅淑的情况，所以吃不准应该销毁哪些东西？”
“把你要销毁的东西留下来吧，我替你守着。”
“那你呢？”
“我不能走。如果雅淑把一切都说了，日本人会用雅淑要胁我，我活着，反而对雅淑不利。如果，阿次真sha了雅淑，我决定跟雅淑一起走！”
“阿初――你不能！”俞小江震惊。
“我为什么不能！严格来说，我不是你们组织的人，所以你没资格命令我！你要走就快走，我不敢保证阿次能及时找到雅淑！走晚了，谁也救不了你！”阿次口气十分尖锐，说罢，他甩手走上楼去。
俞小江想了想，也跟着上了楼。
阿初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正午的阳光射进来，暖如初夏，但他只觉得寒意沁骨。
阿次，雅淑，两个最亲的人，他竟然要，同时失去了。
阿初的心陷入了最黑暗的深渊中。
俞小江也坐下来。
“你怎么还不走，阿四还在外面等着呢！”
“你不走，我也不走！”
“为什么？”
俞小江没有回答，眼泪已夺眶而出，她猛得扭过头去。
窗外种了几株蔷薇，枝头开满红花，红得像血一样。
阿初的话，清清楚楚告诉了俞小江一件事：阿次绝不会杀雅淑。因为在如此紧迫的时机下，阿次还想着替夏跃春背黑锅，那他又怎么可能向自己的亲人下手？
只是，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阿次只能选择杀阿部翔太，然后饮弹自绝。
阿次，你为什么总要把所有的责任都自己扛着？这样的你，让我心痛，也让我无法割舍！
既然你无怨无悔执意前往，那就让我帮你完成最后的心愿，让我陪着你一路走好！

想到这儿，俞小江止住泪水，转头望向阿初。
“既然你说阿次可能杀了雅淑，我就赌一把，留下来。”俞小江的声音清冷如春冰。
“你这个赌注太大了。”阿初冷笑着道。
“那是因为我厌倦了。我自从二十岁就开始特工生涯，整日的阴谋、欺骗、杀戮、猜忌。到如今又要仓惶逃生，去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我真的厌倦透了。如果真是死路一条，那就让我跟你做伴吧！”
阿初看着俞小江，眼里满是置疑和不解。
“阿初，你还记得你跟阿次到闸北银行救雅淑那次吗？当时你穿着阿次的军装，我把你当成阿次，雅淑把阿次当成你。我抱着你痛哭，雅淑抱着阿次痛哭。你说，莫非这就是宿命？在生命危机时刻，又是我跟你，阿次跟雅淑。”
阿初的思想被俞小江的话拉回到往初。
那时他和阿次被困在银行保险库中。瓦斯气体泄露，性命危在旦夕。
“你信佛还是信耶酥？”
“通常情况下我信自己，我今天有点慌，临时抱佛脚了！”
“那就念佛吧，不要出声，心里念。”
“阿初，你看看我，你可不能死，你还没有给我买钻戒呢，你还没有买婚纱呢！阿初，你吓死我了，真讨厌！”
“你也吓死我了，我要再不醒来，我怕是要给你买车买房了！”
早知今日，也许当初宁愿死在银行里吧！一声爆炸，尸骨无存，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担忧、去伤感、去愤怒！
耳边突然响起留声机里的音乐声。
低回的音乐，流荡着生命最后的时光。
俞小江走到阿初身前，向他伸出邀请。
“既然我们两个人都要死了，何不放轻松些，享受这生命最后的时光。你愿意跟我跳一支舞吗？”
阿初先是诧然，随后是欣然。他站起身来，“乐意之极。”
一首布鲁斯曲子，忧郁低沉，却又悦耳动听。一个个乐符，仿佛流淌在心底的暗流，激荡着内心的情感。
阿初和俞小江的距离慢慢靠近。
原来死亡，和爱情一样，能够拉近人类的心灵。
俞小江低语：“我想把你当成阿次，你也可以把我想象成雅淑。”她语调柔得仿佛换了个人。
“好。”阿初回答地干脆。
俞小江的手，慢慢自阿初胳膊，游向阿初的脸颊。
阿初也开始将手流连在俞小江肩颈。
曲子缓慢地流淌着。
暖阳如酒，洒在眼前，幻化万千。
陡然间，阿初神色一凛，手起掌落，重重打在俞小江后颈要害。
几乎同时，俞小江的手也落在阿初的脖子上。但她慢了一步，手掌便失了力道。
阿次看出俞小江的用意，俞小江却没猜到阿初的心思，所以她慢了一步。
阿初打晕了俞小江，到门口将阿四叫进来。“带她到码头，每两个小时往家里打一次电话。”
“老板你呢？”
“不用管我！”

想着想着，阿次的眼圈湿润了。他低下头，说道：“横山先生，您也许从来没有那种失去最爱的痛苦经历，我已经没有能力再承受一次！”
横山良介挑挑眉，道：“那正好！我可不希望你对和雅淑动情。逢场作戏，没什么为难的！”
阿次越发激动了，“爱情是纯洁的，不能有任何的玷污，也不能有任何的欺骗！”
横山良介似被激怒了，他说：“那你想怎样？”
“停止您的实验！且不说您这实验能否成功，去篡改一个成年人的记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横山良介沉默了，眼睛死死盯着阿次，神色冷肃，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许久，他才发话：“昨晚，有人光顾过山阴路的别墅，幸好我喜欢未雨绸缪，早一步撤离。清水君，你能猜到我这不速之客是谁吗？”
“不能。”
“我猜想是和雅淑在上海唯一的亲人，她未婚夫的哥哥，荣初先生。”
阿次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横山良介道：“我记得荣先生曾经间接救过你的命，你今天来，不会是为他做说客的吧！”
空气陡然冷凝，阿次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按照阿次的计划，他要表现出对松原麻衣忠贞的感情，跟横山良介谈判不成，混乱中失手sha了阿部翔太。他当然会为此受到惩罚，甚至丧命，但，他至少为雅淑争取了时间，也不至于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横山良介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必须重新修订自己的计划。
他快速地从怀里掏出手枪，对着横山良介的头。“您羞辱了我！您要为此付出代价！”
横山良介并不惊慌，很冷静的问：“你想干什么？”
“带我去见和雅淑，我会亲手杀了她，证明我的清白！”
横山良介一动不动，“你不敢！”
“我不敢什么？”
“不敢伤害我！所以，我也就不会受你挟持！”
阿次面带嘲意，“显然你真的不了解我！”说着，他闪电般拉起横山良介，挡在身前，然后向上开了一枪。
枪声惊动了守卫，马上有三四个特务闯了进来。“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横山先生！”
“和雅淑呢？”
特务们回答不出来，横山良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这几个人竟然都不知道和雅淑是谁。
“那就叫阿部翔太出来！”
按照阿次的估算，阿部翔太已经在为雅淑催眠，所以雅淑现在不可能“见”任何人。但阿部翔太可以。他可以把阿部翔太叫出来，然后威胁横山良介。横山良介不受威胁，他便失手sha了阿部翔太，然后在他要杀雅淑时被横山良介的人制服。
即使是在最后时刻，阿次还是想用自己的命去换雅淑的命。

16
铃。。。。。。
一阵电话铃声将阿初吵醒，他睁开双眼，就见一缕日光自窗帘缝隙处透了进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阿初尚有种停留在梦幻中的感觉。
他几乎一整夜未睡，直到晓色初现时才迷糊了一小会儿。虽然只是一小会儿，也叫他有种悄然隔世的感觉：我竟然还活着？
阿初起身接了电话，这回是俞小江打的。
“阿初，有什么情况吗？”
“什么动静都没有。我派到欧阳路的人也没有回音。”
“怎么会这样？”
“一种可能是，阿次去晚了，雅淑已经说出一切。但日本人还没想好怎么对付我们，当然也可能是他们不想打草惊蛇，想放长线钓大鱼。另一种可能就是，催眠失败。”
“会失败吗？”
“催眠也是一种手术，只要是手术，都会有风险。”
电话那头的俞小江沉默了会儿，才道：“我有个主意。你把我交给R本人，去换雅淑，告诉R本人你是受了军统的胁迫才替他们做事。”
“这样你会si。”
俞小江长长吸了口气：“死亡和忍辱负重的活着，我宁愿选择前者。只是，活下来的你，脚下险水恶水、荆棘密布，你要走的路比我艰辛万倍。”
这回轮到阿初长久的沉默。俞小江有此焦急，催促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阿初长叹口气，说：“我真的是在跟一群疯子打交道。”
一个小时后，俞小江回到霞飞路的住处。没有阿次的消息前，阿初决定按兵不动，他若无其事的去公司，与平日里一样。
这一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这是预示着一个良好的开始，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17
阿次还没看到阿部翔太的人影，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长串日语，语速很快，像蹦豆子一样。
“我不是再三交待过吗？在催眠的时候绝不能打扰我，更不能打断我！很显然，你们的理解能力和执行能力都有待提高！那位小姐已经相当不配合了，我才有些进展，你们就进来搅局！按照我的理解，特务的智商应该高于常人，但显然我的认知存在偏差！”
在这一长串的抱怨声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阿次面前，他傲慢的神采显然跟他身材不成比例。
阿次的枪顶在横山良介后心，所以作为非专业人士的阿部翔太，不太明白眼前的局势。
“你说那位小姐不太配合，什么意思？”阿部翔太的话给了阿次一线希望，于是他用日语向阿部翔太发问。
因为阿次跟横山良介站在一起，又用日语问话，阿部翔太理所当然地便把阿次当成自己人。
“那位小姐显然很爱她的未婚夫，即使在意识被控制的状态下，她还反复念着‘我爱阿次’”
“我爱阿次”这几个字，阿部翔太是用中文说的，阿次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随即明白了，雅淑在被催眠前知道了日本人的打算，她明白绝不能叫日本人知道自己与阿初的关系，否则，日本人理所当然地会怀疑俞小江的身份，然后顺藤摸瓜，把所有的秘密都挖掘出来。
阿次的心情跌宕起伏着，但他的声音仍然冷静：“那么说，你根本无法为那位小姐催眠？”
“当然不是！”阿部翔太非常骄傲的回答，“我的催眠术非常高超，我感觉几乎就要打破她的防线了，但是你们――”他很不屑又很恼火地瞥了横山良介和阿次一眼。
阿次问：“难道催眠术真的无所不能？它能够挖掘出大脑中所有的秘密？你真能把一个成年的的记忆完全篡改？”
阿部翔太答道：“在我的实验室，我成功地改变了一些志愿者的部分记忆。但没有人愿意改变他所有的记忆。所以我这次实验是极为大胆和前沿的尝试（说这句话时阿部翔太的双眼发射出狂热的光彩）。完全篡改记忆从理论讲是可行的，只不过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至于大脑中所有的秘密。。。。。。”
阿部翔太陷入了沉思。
阿次心急的追问：“怎么样？”
阿部翔太望着阿次，“你倒是提醒了我。催眠术也有失败的例子。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选择性失忆以逃避现实。如果这些记忆让人恐惧到即使在催眠状态下也无法面对，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催眠会把人逼疯。这都有先例。”

听到这儿，横山良介忙说：“阿部先生，我们可不想得到一位发了疯的小姐。”
阿部翔太答道：“我一样不希望！我会很珍惜这次实验。也许我应该采取缓和迂回的方式。先给她灌输一些关于那个清水浩一的虚假记忆，然后再覆盖掉她未婚夫的影像。这也许比直接进入她内心深处替换角色更好。”
横山良介问：“为什么这样更好？”
阿部翔太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因为人的心理就是这样的。比如你想戒烟，你来到一家商店，如果店员问你，先生要买烟吗？你的思路就会集中在买和不买上。最后，往往理智占胜情感，你拒绝了店员。但是，如果店员问，先生，您买什么牌子的香烟？你的思路会集中在香烟品牌上，就直接跳过买与不买烟这一命题，你最后的选择很可能是挑一款自己喜欢的香烟。请问两位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问题，就请不要再打扰我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
在阿部翔太转身离去的瞬间，阿次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他决定赌一把，赌雅淑对阿初的爱能够创造奇迹。
趁着阿次发怔的刹那，横山良介身子一闪，手伸向怀里。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阿次的枪随即顶在他脑门。他却没来得及调转枪头。
横山良介脸色非常难看。
慢慢地，阿次收起了枪。横山良介终于有机会把枪对准阿次。
“怎么改变了主意？清、水、君！如果不是你一口流畅的日语，我真怀疑你的身份！”横山良介目光阴鸷毒辣，手指微微用力，几乎就要按动扳机。
阿次迅速地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犹豫而惶然。“我担心，又是一个谎言。”
虽然横山良介对自己的智商非常自信，但他还是无法明白阿次话里的意思。
“说明白些！”他大声命令。
“突然之间，我没办法确定，麻衣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
“如果她说的全是假话，只为博得我的同情。。。。。。我不想为了她的谎言而玷污清水家的名誉！”
“你的行为已经令清水家的名誉染上瑕疵！”
“那你就开枪吧！”阿次面无惧色。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开枪！”话音甫落，横山良介手指按下扳机。
“呯！”一声枪响，子弹射进阿次身后的墙上。
阿次一动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很好，够勇敢、够坚强！”横山良介收起枪，拍了两下掌。“希望你的勇敢和坚强能用对地方！我要你戴罪立功，从现在起，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他目光灼灼，似乎能将人吞噬。
阿次望着横山良介片刻，似乎屈服于他的威严之下。他行了个军礼，答道：“嗨。”
(说明：催眠术的效果的确取决于被催眠者的意志，和催眠者的功力，催眠术不恰当的运用会对人造成伤害，这这些在很多文学作品中也都有展现，非LZ杜撰。香烟的例子也是心理学的一个案例。）

18
三天后。
晚上七点半，阿初接到监视真逸会所的人的电话。
“老板，清水浩一从会所中出来了。”
十分钟后，他又接到阿次的电话，“警报解除，雅淑还活着，什么都没有泄露，半个小时后见面再谈。”
挂了电话，阿初眼眶登时湿润了。
谢天谢地，雅淑和阿次都还活着。
生命，真美好。

半个小时后，阿次出现在阿初家客厅。
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半点影像都透不出去。
“阿次，你终于来了！”
俞小江对阿次的到来显得非常激动。但阿初神色严肃，看不出喜怒。
阿次有些尴尬，叫了声：“大哥。”
“到底怎么回事？”阿初的声音有些硬。
一时间，阿次觉得很委屈。事实上他这三天过得一点不比阿初他们轻松。他心里惶恐不安，不仅没有个说心里话的人，还要在横山良介探照灯似的目光下表现出一副深沉、忧郁的模样。他快闷死了。本来，他想着见到亲人可以好好发泄一下，但阿初不冷不热的模样，着实让他心凉。所以他也生硬地回答：“是雅淑救了大家。她欺骗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她自己。她为了把你隐藏起来，把我，我是说杨慕次，想象成自己的爱人，瞒过了阿部翔太。”
这样的答案，出乎意料。
阿初怔了会儿，再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记忆几乎全被篡改，她认为她是黑龙会抚养长大的孤儿，她爱的人是我，我是说清水浩一，她为了完成任务才去接近杨幕次。”
“日本人还有什么打算？”
“横山良介很谨慎，他不完全相信催眠术，所以他要我去试探雅淑。他会给我三天时间，为了让雅淑对我、对日本人死心塌地，他让我。。。。。。”说到这儿，阿次脸上露出一种很不自在的表情。
“他让你干什么？”阿初看阿次的表情，其实已经猜到几分。
阿次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了些液体。“这里面装的是伽玛，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是干什么的！”
阿初瞪了阿次一眼，一把就把小瓶子抢了过来。

阿次继续说：“明天他们会把雅淑送到愚园路的一家别墅，我也跟着去。我先看看情况，如果没什么问题，晚上我会给你打电话，你我互换身份。一来你看看能不能帮雅淑找回自己的记忆，二来完成横山良介交待的任务！如果一切顺利，横山良介认为雅淑没有问题了，他会把雅淑送到你面前。”
“为什么？我还以为他会制造一个假象，是雅淑自己逃出来的。”
“如果是雅淑自己逃出来的，你会为了安全，把她送离上海。这可不是横山良介想要的，他要雅淑在上层社会中充当间谍，替他刺探信息。”
“那他就不怕我起疑心？”
“他说你年纪虽轻，却绝对担当得起‘老奸巨滑’（这四个字阿次加重了语气），他无论怎么做你都会起疑心，所以还不如直接把雅淑送到你手上，卖你个人情！”
阿初冷笑着说：“老奸巨滑？哼，谢谢夸赞！”
“不用谢我，我没夸你！”阿次没好气的回答。连自己亲弟弟也不信任的人，还老奸巨滑？
“我也没谢你！”阿初反驳的很快。
阿次气结，忿忿地说：“好了，事情讲清楚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俞小江叫住阿次，“虽然雅淑小姐被催眠，暂时失去记忆。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我们应该喝酒庆祝一下。你说对吗，阿初？”说着，她上前拉住阿次的胳膊，把他拖向餐厅。“阿初，你也来呀！”
俞小江打开一瓶红酒，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
“阿次，如果雅淑没有那么坚强的意志力，你打算怎么救她？”俞小江相信阿次绝不会杀雅淑，所以她想让阿次说出自己的想法，化解兄弟间的矛盾。
阿次原本就不是个会邀功的人，又禀性刚傲，吃软不吃硬。在阿初严肃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的任何解释都是一种示弱、一种辩解。所以他赌气的说：“不知道。”
一时间，俞小江觉得自己是在跟两个幼稚的小孩子打交道。
阿次一口把酒喝光，起身说：“我走了。三天来一闭眼都是噩梦，回去好好睡一觉。”
俞小江忙说：“阿初，你去送送阿次。”
“不用送，我认得路！”
“你听见了，他不用我送！再说，三更半夜的，让人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还以为撞见了鬼！”
无奈俞小江自己把阿次送到门口，又殷殷叮嘱，“你要小心。”

俞小江回到屋里，对阿初说：“你不会真的认为阿次会杀雅淑吧！”
“我没那么笨！”
“那你还跟阿次呕气！”
“我是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教训？
“我看他是被宠坏了！”
宠坏了？
“我要让他明白，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够往自己身上揽！”
。。。。。。
俞小江无话可说了，她轻轻打了个哈欠，说：“真困，我要回去睡觉了！祝你有个好梦，在梦里好好教训一下你的亲弟弟！”

19
第二日晚十点。
阿初开车到愚园路和戈登路交口的一个小胡同里。没几分钟，阿次便到了，他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两个人开始脱换衣服。
“雅淑今天怎么样？”阿初问。
“还好，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基本上符合横山良介的要求，横山良介花了一上午时间加固她的认知。不过他答应我，之后的两天不会再打扰我们。别墅里只有一个女仆是日本人，不过她中文很流畅，我今天一天跟她讲的都是中文。”
“雅淑对你的态度呢？”
“小心翼翼，不算太亲近，也不算太疏离。”
两人换好衣服后，换了座位，阿次将车开到愚园路别墅的围墙下。
阿初刚要下车，阿次开口：“别忘了你扮的角色，别说太多甜言蜜语，那不是我的风格。”他可清清楚楚地记得，上一次在三泉山阿初扮演自己跟雅淑相处，给她不知灌了多少糖水，叫自己无法接班，结果雅淑一回来就跟自己翻脸。
“不说甜言蜜语，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阿初不以为然。
“雅淑已经认定我是她的恋人，不用再讨她欢心了！”
“你可真不了解女孩子！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我就教教你，就算是海誓山盟，也需要用甜言蜜语来维系！”
阿次哼了声，“显然你不愿意面对现实。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我也提醒你，甜言蜜语说多了，雅淑会真爱上我这个清水浩一！”
“雅淑听了甜言蜜语，才会回忆起我们当初甜美的时光！”
阿次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初瞥了他一眼，“别跟我争了，哪回斗嘴你赢过我？”
阿次重重哼了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阿初打开车门，走到墙角，抬头看着大约四米多高的院墙，有些怔愣。“你不会跟我说要翻墙吧？”
看到阿初有些发怵的模样，阿次终于有了扳回一局的感觉。“当然！你不会连这么矮的墙也翻不过去吧！”
“我这个人行事光明正大，进出走正门，哪里需要翻墙？”
“现在你不正要翻墙？”
“那是因为你翻墙在先，我被你连累！”
望着阿次气鼓鼓的表情，阿初拍拍他肩膀，“别老想着跟我斗嘴了，你需要解决实质性问题！”
“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话虽这么说，阿次却没闲着，他走进墙脚一尺多高的杂草丛里，从中取出一架窄窄的木梯，搭在墙上。
“这还差不多！”阿初低声咕哝着，扶着木梯便往上爬。
“哎！”阿次突然叫住他。
阿初转过身，“什么事？”
“你要小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打电话。”
“你也是！”
夜风拂面，带着一股淡淡的夜来香的味道，香意暖人。月光如水，映得眸光也如水一样柔和。兄弟俩像心有灵犀似的，嘴角都挂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阿次不语，但俞小江懂他，于是她转了话题：“明天的会议上你要注意几个人。一个是郑秉仪，现任统计局副局长。他跟你大哥是死对头，你大哥不仅抢了他上海商会副会长的职位，还害得他高价囤货亏了大半家产。我总觉得他迟早会对你大哥下黑手（阿次听到这里皱了下眉头）。第二个人是财政司司长盛培方，他很反感日本人，不过他在官场声誉清高，日本人想拉拢他，才让他坐上财政司司长的位子，明天他很可能拿话呛你，你应对时注意些就是。还有就是苏老爷子苏宏景。苏家发家于道光年间，最擅长审时度势、左右逢源。一百多年来，不论朝政格局如何变化，多少权阀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们苏家自始至终屹立不倒、长盛不衰。近年来虽有所收敛，但我觉得，这是他们有意而为之，时局变化莫测，低调能少惹麻烦。所以你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只瞧他眼色就是。”
阿次点点头。
“噢，对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俞小江说着，自墙边书柜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阿次。“你大哥给你的钱，这两天你可能用得到！”
阿次接过信封打开看去，里面有一摞子的百元大钞。
“我大哥难道是挥金如土吗？两天中哪里用得到这么多钱！”
“你大哥当然是要你留着自己用。其实他很疼你！”
阿次把钱放在手里掂了掂，说：“我如果用了他的钱，岂不是一辈子要被他压死！他不过比我早出生几分钟，就做足了大哥的架势，真不公平！”
俞小江浅笑盈盈，“你的口气，就是一副做弟弟的本色。”
阿次抗议：“那我怎么说，才不是做弟弟的本色？”
俞小江一本正经的说：“你应该说：**所需，当仁不让！”
阿次笑了起来，“谢谢。”
“谢谁？”
“谢你。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那你大哥呢？”
“他还敲诈过欠我三百万呢，这些钱就当是他还我的利息吧！”

22
市政经济会议开到下午才结束，午餐也是在市政府宴会厅里用的。因为准备充足，阿次应对得体，没什么破绽。
下午三点，阿次走出市政府大门，正等着刘阿四把车开来，不想一辆黑色轿车先一步停在他身前，阿次正奇怪时，一个人走下车，满脸笑容对阿次说：“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阿次认得此人，他是苏老爷子苏宏景的小公子苏鹏举，就见他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雍容倜傥又不显浮华，一派世家风范。
苏家和杨家是世交，阿次早先也跟苏鹏举相识。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阿次学着阿初的口吻说话。
“一阵香风！粉腮玉面一回眸，倾倒看客无数！”苏鹏举兴冲冲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次一点也没听懂。
“你不是说要投资电影业吗，我帮你联系了当红明星沈思思。她昨晚刚从苏州拍戏回来，我约了她在英伦茶室喝茶，一起去吧。”
“我。。。。。。呆会儿我还有事，改天吧！”阿次赶紧推脱。
苏鹏举很诧异地望着阿次，“你今天不就是开会吗？会都结束了，还能有什么事？沈思思现在红得很，多少老板都盯着她呢！你如果不能捷足先登，恐怕连分一杯羹的机会都没有了！”
阿次犹豫着。
苏鹏举不高兴了，“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千万别说一场市政会议把你开成个老学究了！”
阿次怕再要拒绝惹起怀疑，只得点头同意。
这时刘阿四把车开了过来，阿次上车，跟在苏鹏举车后，赶往英伦茶室。
阿次和苏鹏举来到英伦茶室时，沈思思还未到，两人点了咖啡，闲聊起来。
“阿初，那个日本人清水浩一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不好奇吗？你叔叔杨羽桦曾在日本呆过，你没有想过，他跟你叔叔会有什么血缘关系？”
阿次淡淡道：“清水浩一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日本人不会查吗？不过，就算他是杨羽桦什么人，又与我何干？”
苏鹏举想想，说：“也是。”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服务生推开门，走进一男一女。
男的，是跟阿次也是旧交，汤少礼；女的，凤眼妩媚，桃腮娇艳，丰胸纤腰，举止风流，应该就是那当红明星沈思思了。
汤少礼原是个“五毒”俱全的花花公子，在圈子里出了名的纨绔，他却以“怡红公子”自居。近年来，他竟然迷上写剧本，一连写了几个鸳鸯蝴蝶派的剧本，拍成电影后，竟然部部热卖，他也一举成了沪上炙手可热的编剧。
阿次依稀记得，沈思思的成名作就是汤少礼写得剧本。
苏鹏举看到阿次有些诧异的目光，低声道：“汤少礼现在是沈思思的经纪人。”

23
夜深人静，在这座城市里大部分人都进入梦乡时，阿初还很清醒，他在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
终于到了午夜十二点。
阿初轻手轻脚走出屋子，来到雅淑的房间。今晚早些时候，他借口让雅淑睡得更好一些，在雅淑房里点了薰香，那是专门用于催眠的薰香。
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到雅淑宁静的睡颜，像天使一般。
阿初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光亮刺激了雅淑，她微微转动着身体，轻轻嗯了两声。她想睁开眼睛，但徒劳无功。
阿初走到她身边，问：“你还记得阿初吗？”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富有魔力。
雅淑没有回答。
“你还记得阿初吗？”阿初又问了一遍。
雅淑终于有了反应。“阿初，是阿次的哥哥。”
“你还记得在上海火车站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吗？”
“我认错了人，然后就闯来一伙人，绑架，打斗。。。。。。好可怕，好可怕。。。。。。”雅淑急剧抖动着身体。
“你还记得你们在图书馆那次相遇吗？”
“阿英让我借书，碰到阿初。”
“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任务。。。。。。都是任务，接近阿初都是任务！”雅淑说着恸哭起来。
阿初扶住她的肩膀，温柔的说：“不是任务，你接近阿初不是任务，是因为他吸引了你，你爱上了他。”
“不，是任务，我不爱阿初，不爱，谁也不爱，不爱。。。。。。”雅淑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般尖叫起来。
阿初害怕惊到别墅里的人，催眠只能到此为止。 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是预料中的事。只是不试一次他不甘心。
雅淑把他们所有的记忆都埋在心底，埋得那么深，没有人能触及到。
那些记忆能否重见天日，只能看天意了。
阿初坐在床边，轻轻替雅淑擦去脸上的泪珠。
雅淑，你知道吗，你的眼泪，一颗颗，都滴在我心上。
阿初低下头，在雅淑唇上轻柔地吻着。睡梦中的雅淑发出浅浅的呻吟。这声音刺激着阿初的血脉，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阿初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替雅淑盖好被子。
“雅淑，如果你真忘了我，我也会叫你重新爱上我！“说完，他关上灯，走出房间。

24
第二天一早，阿初接到横山良介的电话。
“清水君，你跟雅淑小姐进展得如何？”
谢天谢地，他用的是中文。
“你让我们成天呆在屋子里，无聊又无趣，我们还能怎样？”
“呵呵。”横山良介笑了起来，“你们如果想找些刺激，今天晚上就去新华路的‘夜魅酒吧’，到时会有人替你结账。还有一件事，因为你跟和雅淑的关系，我向军部提出申请，从明天起，你暂时到梅机关上班。”说完，他挂了电话。
夜魅酒吧？
阿初知道夜魅酒吧，它在上海西区鼎鼎大名，是一家纯英式的酒吧。它代表着热情、浪漫、新潮、时尚。据说那里的红酒香槟玫瑰花都是从欧洲空运过来的，调酒师、乐队、西点师也大都是金发碧眼的洋人。这家酒吧吸引了不少在上海的西方人，一些留过洋的名门子弟和新潮人士也都很喜欢去猎奇探秘。当然酒吧的消费也贵得出奇，随随便便一杯酒就可能抵得上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薪水，看来横山良介为了撮合自己和雅淑，真够下血本的。
当天下午，横山良介派人送来一套米色男式西装，并搭配了衬衫领带，还有一套粉色礼服。西装是流线型的，完全贴合阿初的身材。礼服很精致，袖口和裙摆都绣蕾丝花边，很适当雅淑。显然，横山良介费尽心思要为两个人营造出一个浪漫的夜晚。

服务生离开后，雅淑还是在笑。
阿初向她伸出手说：装作无奈的说：“来吧，小姐，趁着你还拥有我这个人的所有权时，跳一支舞吧。”
两人走进舞池中，雅淑笑意未止。
“有那么好笑吗？”阿初一脸宠溺地瞧着雅淑。
“当然！这两天我老是被你捉弄，好容易可以取笑你一次，我一定要笑个够！”
“小心乐极生悲！”
跳了几支曲子，两个人携手走回座位，但叫两人吃惊的是，他们的座位上坐了一个人，一个女人，相当漂亮的女人。
看来，乐极生悲这句话是不能讲的，一讲，准应验。
这个女人留着一头大波浪卷发，脖子上带着一根红宝石项链，一身黑色贴身裁剪的小礼服。红与黑，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在这样幽黄闪烁的灯光下，让她这个人看起来极具挑逗力和神秘感。
“浩一，你是来看我的吗？”这个女人的声音也很动听，不过，对于根本不认识她的阿初来讲，这女人带给他的只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到底是谁？
阿初选择沉默。
“不为我们介绍吗？那我自己来。”黑衣女子向雅淑伸出手，“我是浩一的前女友松原麻衣。”
雅淑伸出手，应付似的跟她握了一下，然后抬起娇巧的下巴，带着种捍卫自己神圣权力的口吻说：“我是浩一现任女友和雅淑。”
果然是她，松原麻衣！
阿初心里是万分痛恨着这个女人，他当然没有忘记，如果不是这女人突然杀入，雅淑早就脱离了日本人的魔掌！
松原麻衣目光在玫瑰花上转了一圈，又看向阿初。“浩一，你不是不喜欢玫瑰花吗？你说玫瑰太过俗气。你最喜欢樱花，你说我们的爱情就像樱花一样，开得轰轰烈烈，一辈子只有一次！”
阿初不知道松原麻衣的来意，她是为公为私？不过这都不重要，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雅淑，保护她的生命和尊严。
“一个男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说一些傻话，你又何必当真？”
松原麻衣朝雅淑笑笑，“你听见了，所以这个男人的话你不必太当真。”
雅淑已经成功调整了情绪，从一个小鸟依人转变到了钢铁斗士。她冷冷说：“你放心，我会把浩一转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我会让他对我说的每句话都能够当真。”
“是吗？”松原麻衣显然是位神经极为强韧的人，她脸上仍然带着高高在上的笑容，她凑近雅淑，低声说：“你跟他上过床吗？如果你不能在床上控制住他，你怎么能让他对你当真！”
“我们在讨论人，不是禽兽。”
“显然你还不太了解男人，小妹妹！”说罢，她站起身离开座位，却又转到阿初身边，俯身向他低语：“三分钟后你来找我，这是命令。”

阿初终于明白横山良介为什么让他到夜魅酒吧了，他一定想让松原麻衣刺激雅淑，让雅淑吃醋，好让两个人的关系有着本质的突破。
松原麻衣离开后，雅淑沉默不语，一口接一口地啜着酒杯里的香槟。
三分钟后，阿初对她说：“我去去就来。”他不等雅淑有反应，便离开座位。
阿初来在最里面一个卡座里找到松原麻衣。后者正在等他。
“你变了很多，我从没想到过，你会欺骗一个女孩子的感情。”松原麻衣用日语对阿初说。
好在阿初这些日子苦练日语，松原麻衣说得又慢，所以他听懂了她的话。但是，阿初还没有厉害到用日语回答，他又一次选择了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还是日语。
阿初只能用中文回答：“人是会变的，你也变了很多。”
“我没有变。只是你不愿意面对罢了，过去的一切太不堪，你难以面对。”说着，她打开一个精致的烟盒，取出了一只香烟点上，放在唇边抽了起来。
烟圈自松原麻衣的指尖慢慢飘散，像一层薄纱一样挡在她面前，但阿初仍然能够感受到她目光中浓浓的伤感，她不像是在演戏。只是阿初又不是真正的清水浩一，所以，松原麻衣的一切跟他无关。
“你还有什么事？”阿初想尽快离开。
“你看不出来，我在帮你？”
“我当然看出来了，不过，我不用你帮。”
“你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春药上吧？告诉你吧，最好的春药是嫉妒。你在这儿坐的时间越长，那位和小姐就会越在乎你！”
阿初耐着性子又坐了几分钟，而后起身说：“我该走了。”
“等等！”松原麻衣有些疑惑地望着阿初，“你为什么跟我说中文？”

阿初深深望了松原麻衣一眼，“我是想让你清醒，这里是中国，不是日本，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说罢，他大踏着步子走出卡座。
他回到座位，就见桌子上空了好几个酒杯，雅淑满脸通红。
“你喝得太多了。”他皱起眉头。
“不用你管！”雅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阿初赶紧跟上她。
坐在车上，雅淑捂着头轻轻呻吟着。
“热，好热！”雅淑开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阿初看她这模样，知道她的酒里被下了春药！
日本人做事，还真该死的周到！
阿初把车子开得飞快，好在夜魅酒吧离别墅很近，不到十分钟，阿初就把车子开进别墅的大门。
下了车，雅淑站不稳，扑在阿初怀里，带来一股火热的气息。对于雅淑来说，阿初身上是清凉的，所以她沾上阿初就不想放了。阿初只能抱着她上楼回她房间。
阿初一边把雅淑放到床上，一边说：“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水喝。”
“我不要水，我只要你。”雅淑一拉阿初胳膊，把阿初的西服拽了下来。阿初也被她扯得坐在了床上。
他刚想起身，哪知雅淑就势扑了过来，红唇吻上了他的脸。
有那么一刹那，阿初只觉得心跳停止，接着，他的心报复性的砰砰砰急跳起来。
不管怎么说，雅淑是他心爱的女人，在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吃豆腐的情况下，有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阿初脑子里还残存着些理智，他奋力地想要推开雅淑。
“你喝多了，明天会后悔的！”
雅淑可不管那么多，春药，加上松原麻衣的刺激，让她彻底丧失了理智。
“我不后悔，不后悔。”她喃喃说，“你说，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嫉妒的效力，果然比春药还厉害！
阿初想推开雅淑的胳膊，但雅淑力气大得惊人。是啊，雅淑看起来娇弱，但她可是受到严格训练的武士，真要干起架来，阿初还真不是她对手。
雅淑伸手去扯阿初的衬衫，力气用得大了，竟把扣子拽得四下飞溅，洒到床上滚到地上。
阿初的上身赤裸着，雅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肌肤相碰，擦出的火花仿佛能把钢铁融化。
阿初觉得雅淑的春药已经传染给了自己，他真得快控制不住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推开了雅淑，踉跄着下了床。
“浩一——”雅淑的声音又绵又软。
阿初一回头，看到雅淑倒在床上，乌黑的头发散乱一床，衬着如绸缎似的雪白的肌肤，媚眼如丝，红唇欲滴，在昏黄的灯光下，所有的一切都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阿初咽了口唾沫，终于决定缴械投降。

26
阿初是在雅淑的一声尖叫中醒过来的。他一睁眼，就见雅淑已经坐了起来，她身上。。。。。。
一早上就有这样的福利，真是个好开端啊！
阿初眯着眼睛跟雅淑打了个招呼：“早啊！”
雅淑又一声尖叫，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拉，结果呢，她倒是全身上下给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阿初却裸露了半个身子。叫雅淑难以接受的是，阿初身上有着多数红红的指痕和吻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阿初浅笑着向雅淑解释，“你昨晚喝多了，拦也拦不住。”
雅淑对昨晚的事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知道阿初说的没错，至少她还没有自欺欺人的认为阿初身上的痕迹是他自己抓的。
雅淑捂着脸呻吟了一声，然后将被子往阿初头上一盖，拾起自己的几件衣服，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卫生间。
阿初怕她出意外，忙跟着起身。但等他冲到卫生间门前时，雅淑已经在里面将门锁上了。
阿初急着敲门，“雅淑，其实，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千万别想不开。”
卫生间里的雅淑脸已经红得像小太阳了，她大叫：“你走，你快点走，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阿初知道得给雅淑点时间，于是便说：“好，我走，我马上走！”
他穿上衣服，走出雅淑的房间。只是，衬衫上的扣子一个不剩，幸好这套衣服是昨天横山良介送来的，否则，他今天可就没衣服穿了。横山良介也算是有先见之明。
直到阿初吃完早饭，也没看到雅淑露面，看来，她真是羞涩坏了。
吃完饭后，横山良介来了，阿初知道，他该退场了。

等雅淑下楼吃早饭时，没有看到阿初（清水浩一），只看到了横山良介。
横山良介显得挺高兴的，他对雅淑说：“你的假期结束了，该做你的事了。呆会儿，荣初，也就是你未婚夫杨慕次的哥哥会来接你。你第一个任务是接近上海滩的贵公子苏鹏举，弄清楚他们苏家对我们日本人的态度。在公开场合下，你要装作不认识清水浩一，你也不能主要再去找他。噢，对了，必须提醒你，荣初跟清水浩一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我想，你应该能够把跟你有过亲密接触的人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雅淑低声答应着，但心底不禁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来。
为什么她会是一个间谍？为什么她要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她明明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接近别的男人？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横山良介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离开了。他离开后不久，别墅的女仆告诉雅淑荣初先生来了。
当阿初出现在雅淑面前时，雅淑真得是惊呆了，不，应该是吓呆了！
眼前这人不是清水浩一吗？怎么会是一个叫做“荣初”的人？
当横山良介告诉她，荣初跟清水浩一长得一模一样时，她并没有把这句话太放在心上，因为她也认为不自己会把清水浩一和其他人混淆，但现在——
突然间雅淑有种冲动，她想冲上前去剥开阿初的衣服，看看他的身体，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跟自己同床而眠的那个男人！
雅淑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住了，她只觉得恐惧，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她无法思考，对阿初的话应应诺诺，像牵线木偶似的跟着阿初上了车。
“日本人没有为难你吧？”阿初温和而有礼的问道。
“没有，他们问我重庆的情况，他们还问侦缉处的事情。我说不知道，他们就吓我，让我看着他们怎么对其他犯人行刑，鞭打，辣椒水，火钳！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说着雅淑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她是真的害怕。是的，看到跟清水浩一一模一样的阿初，她不知所措，心全乱了！
阿初看着雅淑的举动，心里无声叹息着。
“雅淑，虽然你是阿次的未婚妻，但你们毕竟连正式的订婚宴都没举办过，你还年轻，所以，我不会限制你什么，你大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当然，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当你是一家人，你也不用跟我客气。你原来的房子离我住的地方太远了，这样吧，你索性搬到我原来的住处，福佑路松雪街28号，这样我有照顾你也方便些。”
雅淑低声说：“好。”
阿初又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感谢云晴霄妹子的鼎力相助！

26
阿初将雅淑安顿好，回到公司里，俞小江正帮他处理些文件。
“雅淑怎么样？”看到阿初进来，俞小江抬头问他。
“她忘了很多事，几乎成为横山良介的棋子。”阿初的样子有些有气无力。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雅淑对他的疏离，还是刺痛了阿初的心。
“那你呢？”俞小江观察着阿初的神色。
“我？你是问作为清水浩一的我，还是你面前的我？”
“有区别吗？”
“有。作为清水浩一的我，很快活。不过你面前的我，就不怎么样了！”阿初摆摆手，“别说我了，阿次怎么样？” 虽然他一早跟阿次见过面，换了衣服，但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两天的情况。
俞小江半笑着说：“你的运气还真是好！阿次好容易替你一回，结果就碰上行刺的。亏得是阿次，要是你，结果真难想象。”
阿初一惊，“阿次没事吧！”话一出口，才觉得问得多余。如果有事，今天早上阿次就不会活蹦乱跳地跟自己换身了。
“阿次没事。”俞小江就把阿刺在英伦茶馆遇刺的事说了一遍。
阿初问：“韩龘正齐有没有查问出幕后指使？”
俞小江摇摇头。
阿初走到书桌旁，拿起电话，给韩龘正齐打去电话。
“喂，韩局长吗，我是阿初，我想问问那两个杀手。。。。。。不是口供，我想知道警龘察局里有没有其他人对他们感兴趣。。。。。。何东亭何副局长。。。。。。我知道了，不用再问口供了，你帮你尽快把两个人做掉。。。。。。对，就这样。”
俞小江听到阿初让韩龘正齐把那两个人做掉的有话，有些吃惊。她盯着阿初挂上电话，问：“为什么？”
阿初带着几分自嘲的口吻说：“阿次在一个照面间扭duan一个杀手的胳膊，再一个照面缴了另一个杀手的枪，还把他打晕！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练成这样的身手？哼，何东亭跟我没什么交情，他竟然帮着韩龘正齐审讯那两个杀手，他动机何在？”
俞小江脸色微变，“你是说何东亭怀疑你的身份？”
阿初摇摇头，“何东亭没有亲眼目睹事情经过，他不会无缘无故怀疑我。”
俞小江略一思索，“难道是苏鹏举？”
阿初点点头，“苏鹏举是个聪明人。看来我以后在他面前要小心些了，他怀疑我的身分倒不打紧，千万别让他联想到阿次这个清水浩一的身份。”
俞小江说：“提防苏鹏举是一回事，查出杀手的来历也很重要！”
阿初答：“我在上海滩虽然有不少对头，但想置我于si地的也不多。”
“你是说郑秉仪？可惜无法证明。”
“那倒未必！”
“你有办法？”俞小江真好奇了，阿初的脑筋有时转得的确快。
“不能说十足的把握，但可以试试。”说话间，阿初的脸色阴冷下来，声音狠厉：“来而不往非礼也！郑秉仪，你的账我一定会好好跟你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