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盛唐相思(黑花主,温暖治愈系,唐代历史向)


解雨臣松了松筋骨,笑道:“无妨,你们一起上,若能伤我,每人奖一百银两!”

黑瞎子自然是没眼再看下去,便悄悄走了开,唤了陈伯:“陈伯您是通医术的,快快去拿上好的跌打药,有多少要多少,一会怕是不够用。”

再回到前院篝火堆旁的时候,解雨臣已是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那几个人,地上躺着一堆鼻青脸肿正哎哟喊痛的打虎英雄。

黑瞎子拉了他走,一边走一边道:“这下你可满意了?”解雨臣嘻嘻笑道:“让他们再抢个美女给你当压寨夫人。”

黑瞎子使劲嗅了嗅:“好大的醋味。”说罢眼疾手快地挡下了解雨臣劈来的手刀:“别闹,我突然想起一样好东西了。”

解雨臣一路被牵着走到厨房,满眼都疑惑:“黑寨主莫非要带我偷吃的?”

“可不是吃的?”黑瞎子熟门熟路地撬开了地上一块砖,从里面拿出一小坛子。解雨臣凑过去看他揭了坛口,一股醋味便冲着他鼻子来了:“原来爱吃醋的是黑寨主?”

黑瞎子笑着从坛子里拣了一块什么东西塞了解雨臣嘴里,解雨臣一尝,竟是极为爽口的醋笋。

“怎么样?”黑瞎子道:“前些日子我看你食欲不振的,便寻思着给你弄些清爽不腻的东西。”

“原来你说的宝贝是这个?”解雨臣想起之前那碗没吃完的桂圆红参羹,自己还以为是黑瞎子放出假消息的鬼玺之物。

黑瞎子眨了眨在黑暗中分外明亮的星目:“还能是哪个?”

解雨臣笑了起来。这人,明明在江湖中带领着一个寨子打拼着,却满脑子地想着自己给自己弄点好吃的。

“黑寨主就这点出息?”解雨臣嘴角勾着笑:“我可不客气地收下了。”

“花儿你可不生气我同别人拜堂了吧?”黑瞎子小心翼翼地问。

“我又不是这醋笋,有什么好气的。”解雨臣站起身:“走吧,兄弟们该在找我们了。”他说兄弟们说得如此顺畅,以致于黑瞎子在心里地狂笑。


再回到前院,却发现那群土匪玩心大起,正画了个大圈在里面玩捉迷藏。玄武走过来叫了一声当家,又问他是否一起玩。

黑瞎子知道解雨臣幼时是极少玩这些的,便推了他一把,道:“去吧。”玄武便拉着他去大圈了,留黑瞎子在一旁看着。

解雨臣轻功极好,玩起捉迷藏简直如狡兔一般不可捉摸。土匪们高叫着不公平,便要解雨臣要捉人。

解雨臣也不拒绝,笑嘻嘻地让他们给自己脑袋披上宁娘走时留下来的红盖头,又在原地转了几圈,便要去捉人。

黑瞎子轻步走过去,悄无声息地把正在玩游戏的兄弟们一一屏退了。偌大的圈子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等着解雨臣来。

解雨臣果真没两下就捉到了他,嘴中嘟囔着:“这人是谁?”摸了黑瞎子的鼻子:“青龙?”黑瞎子不应,解雨臣又复摸了他脸颊:“难不成是白虎?”黑瞎子还是不应。他也便只能接着猜,摸了他的眼镜,有些疑惑,但还是问道:“瞎子?”

仿佛是新婚之日初见的小夫妻一般,黑瞎子轻声回道:“嗯,我是黑瞎子。”

他笑着,掀开解雨臣的红盖头。



《鲜衣怒马少年行 错将独枝作并蒂》 完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1 09:46:00 +0800 CST  

废话时间到了哟:

1. 前段时间吧里关于ooc有不少争论,所以写这一章节的想法其实是想写写自己心中的花儿爷。我是不折不扣的原著党,也就是说在看原著之前,我从未看过任何同人作品,所以心中花儿爷的形象大体都是三胖子给的。我很难形容原著里花儿爷给我的感觉,直到看到三胖子的访谈,他管花儿爷叫“倒斗小王子”心下便了然了。小王子,便是花儿爷的整个印象。他财势过人,精致格调,又有点浪漫主义的风格(吴邪说他会做一件跟现实毫无相关的事情),性子中却带有一丝孩子气(挑血管)与傲气。我也很担心,这样聪明骄傲的人,如果哪天出了事,大抵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反倒是吴邪或者黎簇这种天真一根筋的,反而顺畅些。所以我喜欢黑瞎子陪着花儿,黑瞎子这人,插科打诨不下胖子,身手出众不下小哥,倒斗的时候也不停地笑着笑着,极是乐天知命的模样,很多事情上,可能他看得比花儿还透彻些。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1 09:48:00 +0800 CST  

2. 写到阿宁和黑瞎子成亲的时候把我高兴地哟~兴冲冲地去翻了好几篇关于唐代婚礼的论文,后来发现在山寨那种大背景下,那么繁琐的婚礼步骤是完全不可能进行的……╮(╯▽╰)╭。只得一提的是,瞎子念的催妆诗来自贾岛(贾岛出生在故事发生时候的七八十年后,没错我穿越了。)还有唐代“婚纱”——钗钿礼衣的确是绿色的。男穿红,女穿绿。所谓红男绿女是也。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1 09:49:00 +0800 CST  

3. 关于土匪们的打令和拍张舞。直接引用森林鹿所著的《唐朝穿越指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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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问“打令”又是啥?这个呢,其实是唐人的一种通俗性叫法,在唐以前它被文雅地称为“以舞相属”,存在时间很长很长啦。主人在酒席上先起舞,舞到客人身边,示意邀请客人来舞。客人起身,跟主人一起左转右转手舞足蹈一番,再去邀请下一个客人起身来舞……如果主人热情的话,一直要把宴会上所有客人都邀请一遍才肯罢休。

碍事的外衣脱了,赤裸上身,往头上绑个红带子系紧头发,跟着俺喊出声:
“一二三”~~拍肩膀~~ “一二三”~~拍胸口~~ “一二三”~~拍胳膊~~ “一二三”~~拍腰背~~ “一二三”~~拍大腿~~ “一二三”~~拍腰背~~
干啥干啥?说俺在耍您玩?>_<作者俺要生气了!这可是从南北朝起就大大流行于民间的“拍张舞”,擅长此舞的高手,一边拍身体还能一边往空中扔刀子,五六把刀子随接随抛随拍随舞,厉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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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有趣的一本书呢。


4. 我总觉得有一天废话会比正文更长,笑。再拜,感谢大家来看文~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1 09:50:00 +0800 CST  
再发一张阿宁的钗钿礼衣,忽略水印哟~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1 10:11:00 +0800 CST  
更文来了。这次是黑花(划掉)育子生活(划掉)短途旅行……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34:00 +0800 CST  

七 公主何曾欲占春 只道鸳鸯不属人



解雨臣一睁开眼,头顶是立夏时节特有的疏落日光,透过参天大树的繁枝茂叶,深一丛浅一簇地打在他脸上。解雨臣当下在想:要不就是家里的屋顶半夜被掀了,要不就是自己现在正在做梦。他觉得,也许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于是他闭上眼准备接着睡。

可惜,另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那张俊脸忽的在他上方冒出来,嘻嘻笑道:“醒了?”

解雨臣瞬了瞬眼,初醒的混沌慢慢褪去,他终于记了起来,昨夜他就是在这深山老林的大树下睡的。

因为武后的一道懿旨,解雨臣得往房州走一趟,黑瞎子说什么也要跟着来,还天天一副曲线救国的姿态去找吴邪帮他说情,吴小佛烦不胜烦,摇着他那澹斋真迹紫竹扇给出主意:

“小花,横竖也要个马夫的,就让黑瞎子当个马夫带着去罢。”

解雨臣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这马夫,好好的官道摆着不走,偏要走这偏僻难行的山路,还美其名曰:捷径。虽然能缩短日程倒是不错,但落得解雨臣天天风餐露宿的,晚上还得睡树下。

他撑起身子,极想照着黑瞎子那笑得无法无天的脸来一拳。黑瞎子好像还没意识到这潜在的风险,还在笑呵呵道:“昨晚你睡得死沉,呼噜都打得震天响。”

于是解雨臣蓄谋已久的那拳就下去了。

黑瞎子眼疾手快地接住这拳,再顺着一用力把那人从地上拉进自己怀里,用哄小孩的口吻道:“骗你的呢。你睡觉一向无声无息,连身子都不带动的。”

解雨臣白了他一眼:“照你说的,我这哪是睡了,分明是死了。”

“别胡说”黑瞎子笑道:“快去溪边漱漱口洗把脸。我打了只小山猪熬了汤,一会就能吃了。”

“啧。”解雨臣站了起来,眯眼看了一下林间四下倾泻的日光:“成日里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到房州啊?”

黑瞎子正去照料那锅山猪汤:“快了,再走上十里地就能回官道。快则黄昏,慢则明早,定是能到房州了。”

解雨臣一听突然觉得精神抖擞了起来, 提着黑瞎子的领子道:“那我们赶紧上路吧。”

“急什么呢?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本公子再也不想睡深山老林了。”解雨臣咬着牙切着齿,一字一顿道。

黑瞎子看着他,怔了一下,又复笑了,轻拍了拍他的脸:“好。”顿了一下又道:“但还是要先吃东西。”



立夏之日,蝼蝈鸣。又五日,蚯蚓出。又五日,王瓜生。

解雨臣掀起帘子,从马车里矮身出来,坐到正在赶着马匹的黑瞎子身边,回到官道后一路顺畅,一丝颠簸也无。

黑瞎子看他:“出来做什么?外头晒。”

“出来看看路,省得被你卖了。”解雨臣扯了扯衣领子扇风:“这还没全入夏呢,恁的这般热。”

“嗯。”黑瞎子应道:“能下场雨就好了。”

“大约是要下了。”解雨臣道,又像想起什么:“怎么,你都不问我是来房州做什么的?”

黑瞎子手上紧了紧缰绳,转头看他:“你们九门的事,不是一向不告诉我这个外人么?”顿了顿又道:“我也不在意那些事,只消你好便罢了。”

“欲擒故纵。”解雨臣反倒笑了起来:“黑寨主读的好兵法。我既然都带你来了,哪有不告诉你什么事的道理?”

“那黑某就洗耳恭听了。”黑瞎子道:“我只求你别说你是来迎娶哪家小姐的。”他往车上看了一眼:“那一箱子金银珠宝怪吓人的。”

解雨臣撇了嘴:“若我是去迎亲的,这箱子东西就该送往黑罴寨去。”他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武后叫我来看看嫁往房州薛家的太平公主,她似是快临盆了。”

黑瞎子心知武后叫九门做的事绝不可能这般简单,但解雨臣不说,他也没兴趣知道。说到底,他的确对九门漠不关心,在意的,也唯有解雨臣而已。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隐隐可见房州城门。解雨臣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黑瞎子笑道:“你看,若不是走捷径,也断不能提前一天便到了房州。”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35:00 +0800 CST  

城门站了一列车马,远远地就望着解雨臣的马车,一走近便有人上前拱手道:“可是太常寺丞?”

解雨臣在车上答道:“是。”

那列车马一一下拜道:“公主命我等在此接解丞,请。”

“那便有劳了。”解雨臣淡淡道,又回了车内。


山东士族薛家,在外人眼里是风光无限,两代薛家人都娶了皇后所生的公主,即使是在这些年略显疲态的时候,薛家的房子依旧占了房州整整两条街道的大小。

黑瞎子赶着马车跟着进薛府,过了第一道门,便有一列仆人出来喊道:“公主吩咐过,请解丞往里走。”

再过了第二道门,薛府下人方示意可以停车下马了。黑瞎子帮解雨臣打起门帘,扶他下了马车,如今他的身份是太常寺丞的侍卫,这些礼数定是不能缺的。

此时天色已黑,薛府下人提着灯笼将两人引向偏院:“公主近日身体不佳,因而吩咐小的先好好待着解丞,等公主转好了方见解丞。”

解雨臣含笑道:“理应如此,还望公主保重凤体。”又不经意一问:“驸马可在府上?”

“不巧,驸马这几日正去了济州。”那下人走到一处院门前,解雨臣见那院门上书着“馀花阁”三字,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公主说了,解丞好清净,让我们都在院外伺候着。一应用度皆已备好,解丞带来的自家东西也都放在里面了。若要使唤,解丞一呼我们便是知道的。”他又看了一眼黑瞎子:“那……先告退了。”

解雨臣使了个眼色,黑瞎子便摸出一把碎金子放在那下人手中:“有劳了,一点意思,给兄弟们打点酒喝吧。”

那下人自是千感万谢,方下去了。

那馀花阁里前院种着好几株香橼树,飘落了满地小白花。黑瞎子道:“这院子清净倒不假。可惜名字不太好。”

解雨臣正想着什么,这话也没听进去,只低低应了一声。黑瞎子见他这般,也不多说,兀自将这馀花阁转了一圈,院子、前厅、左右厢房、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见解雨臣还站在院里,无可奈何走过去道:“别想事儿了,今天赶了一天路,早些休息吧。”

解雨臣此时方回过神来,对黑瞎子笑道:“这‘馀花’二字也没什么不好,百花凋尽,能余下来的才是好本事呢。”

“哎,我不跟你跟你咬文嚼字的。”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36:00 +0800 CST  

解雨臣一睁开眼,发现眼前是一个圆脸蛋杏核眼的小娃,立刻痛苦地闭上眼——

又在做梦了,接着睡吧。

可惜这回小解公子又错了。那小娃一边用短短的手指戳着他的脸,一边问道:“这是个死人么?”

解雨臣听得那小娃懦懦的声音,想到自己再不醒来兴许就要真被当做死人给埋了,于是迅速睁眼、掀被、往床里面靠、和那个小娃大眼瞪大眼地互相看着。

小娃挠了挠脑袋:“原来不是个死人。”语气里甚是失望。

解雨臣再也忍不下去了,立马拍床吼道:“瞎子!”

“花儿,怎么了?”黑瞎子在院子听得他急促的叫声,吓得心漏一拍,急急忙忙奔过去一看。方发现把他家小解公子弄得手足无措的凶手,竟是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小娃子。

“怎么回事?”黑瞎子走过去将那还梳着垂髫的孩子抱起来,解雨臣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一醒来他就在我眼前了。”

黑瞎子身量甚高大,那孩子被他一抱便似觉得自己倒了半空中,开心得咯咯直笑。

“你叫什么名字?”黑瞎子问他:“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我叫阿训。”孩子笑得欢:“我是来这里看死人的。”说罢指了指还在床上的解雨臣。

解雨臣白着一张脸从床上下来,见了那孩子身上的艾绿联珠纹孔雀罗衣裳,脖颈间挂着的麒麟样式长命锁,心下了然:“原来是薛崇训小世子。”

“呀,你认识我?”那孩子被黑瞎子抱着,转身向解雨臣张开了双臂:“那你来抱抱我。”黑瞎子看着解雨臣的脸由白变青,恶作剧心起,故意把那孩子往他身上蹭去。阿训也乖觉,立刻挂了他的脖子,解雨臣无奈接了过来:“世子住在哪呢?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阿训一听说“回去”两字就作势要了哭起来:“我不回去,不回去……”解雨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那个在怀里打滚的小世子揉得一塌糊涂了,忙劝道:“好好好,我们不回去。”阿训一听破涕为笑,又在他颈边滚了两下:“你是谁呀?身上好香呀。”

解雨臣沉着脸回道:“下官解雨臣。”没想到那孩子哭丧着一张脸道:“不对,你哄我呢。我明明听他叫你花儿来的。”

黑瞎子在那边差点就没笑得满地打滚了。一直以来,他一直把自己这个爱人当做半个孩子待着,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半大孩子被另一个小孩子缠上的时候,竟是这般有趣。

阿训还在蹭着解雨臣,还满口叫着:“花儿,花儿。”解雨臣实在没法子了,便瞪了一眼黑瞎子。黑瞎子忍着笑将阿训抱过来:“阿训你饿不饿?瞎子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让花儿一会再来找我们。”

他抱着那小世子,回头对解雨臣道:“早饭已经备下了,你收拾一下便来前厅。孩子我先抱着。”他说得那般自然,仿佛那是他自己的孩子。

解雨臣征了一怔,应了一句“嗯”。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37:00 +0800 CST  

再看到黑瞎子的时候,他和阿训两人正吃得正欢,看到解雨臣便招手叫他来,笑道:“薛府送来的东西不少,我看都是些你不爱吃的,便又退了回去,让他们按你惯吃的口味做了几样来。”

听了这话,小世子也抬起头来笑:“花儿这里的东西好吃。”

解雨臣心上想:再好吃还不是你家里的,嘴上到底没说出来:“嗯,那就多吃点。”他坐下来喝了两口粥,便又唤来下人问道:“今日还是不能见到公主?”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解雨臣有些泄气。又转头去问薛崇训:“你母亲近日身体都这般不好么?”

阿训道:“阿娘怀着小弟弟很辛苦,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他想了想又问:“花儿,你说阿娘以后有了弟弟会不会不要我了?”

“当然不会了。”解雨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阿训皱着眉问:“你有弟弟么?你阿娘疼你多些还是你弟弟多些?”

解雨臣脸色略变,又笑道:“我没有弟弟。可我有个哥哥,待我极好。”

黑瞎子心知解雨臣不爱提家人,此时忙夹了一块桂花糕到阿训碗里:“快吃罢,一会儿你那群奶娘该来找你了。”

“她们方才就来找过我了。我只说我跟你们玩了,把她们都通通赶走了。”阿训一边吃桂花糕一边说道。

黑瞎子看到解雨臣的脸色又沉了两分,便悄悄揽了他的腰凑了他耳边道:“这孩子也乖巧,横竖我们也是没事干,何必呢。”

解雨臣瞪了他一眼道:“要带孩子你带去,我是不管的。”

“那可不行,我只管你。别的我管不来。”黑瞎子呵呵笑着,又伸手摸了摸阿训的脑袋。

阿训像是很少享受这般待遇,咯咯直笑,扔下碗筷又要黑瞎子抱。

“看看,都是你招的。”解雨臣轻扶了额。


“先说好了,你若要跟着我也不是不行。但一是不准哭闹,二是要乖乖听我的话,知道么?”解雨臣刻意板着脸对小世子道。

此时四岁的薛崇训拼命点着头,他喜欢眼前两个大哥哥。他们和家里的下人不一样,对自己从不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像自己的父母,虽然有些时候会板起脸来教训人,可是抱着自己的时候却笑得一脸溺爱。

解雨臣在薛府的书架上找了找,架上书不多,横竖不过是些四书五经。他挑了本诗经,想了想又翻到了《雅》一章。

添了水,磨开了墨块。解雨臣将阿训抱到自己腿上,轻声问道:“阿训能写多少字了?”

阿训想了想道:“先生已经教了我百十个字了。”

解雨臣点点头:“不错了。”又道:“我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背一章论语了。”

阿训自觉得聪明过人,听解雨臣如此一说便有些不服气:“那是先生不教我,若是教我,我也会。”

黑瞎子坐在一旁撑着胳膊,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解雨臣将书翻到《大雅·文王之什》,摊在一边,自己在宣纸上便写下了:“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十六个字。他一贯写小楷,整洁秀丽的模样。

阿训赞叹道:“这字好看。”

解雨臣含笑道:“好看么?我的字便是我哥哥手把手教的。”

黑瞎子知道吴邪与解雨臣从小厚比兄弟,却没想到还有这一段。又看到解雨臣握着阿训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临风窗下,两人如父子一般,解雨臣洗去常年因阴谋厮杀带来的戾气,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气息。黑瞎子眯了眯眼想,若不是自己,解雨臣如今合着也该是准备娶妻的时候了,再过上几年,也会有一个如阿训一般活泼的孩子。可是一想到这,他便觉得私心顿起,四下叫嚣着决不能放开解雨臣。

“花儿。”阿训托着肉呼呼的脸蛋问:“王是什么?”

“王便是君主。就如同你的外祖父一般,也像你舅舅们一样。”解雨臣答道。

“花儿,你告诉我。”阿训问道:“有人说外祖母也要当皇帝了,这是真的么?”

解雨臣顿时失了神,仿佛从梦境被拉回现实,他顿了顿反问道:“你希望这样么?”

“不希望。”阿训鼓着腮帮子道:“若是外祖母成了皇帝,哪天阿娘也会成皇帝。可我只希望她在府里陪我。”

解雨臣用自己的脸蹭了蹭阿训的额头:“你阿娘会陪着你的。不怕。”

四岁的薛崇训当然不会想到,这个在立夏时节抱着他说“不怕”的花儿哥哥,正在一步步将他外祖母推向皇位,也断然想不到外祖母的即位,对他家将是如何的一场灾难。他只是用他胖胖的双手抱住解雨臣,嗅着他身上的香味。

门外来人了。解雨臣将阿训交给黑瞎子抱着,自己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解雨臣又恢复一贯的神情:“公主可以见我了。”

“我也去见阿娘。”阿训蹦蹦跳跳却被解雨臣一把拦住:“阿训就不去了。”他向黑瞎子使了个眼色。黑瞎子便呵呵笑着把阿训抱起来:“阿训啊,瞎子带你上街玩,晚上我们再见公主好不好?”

孩童心性总是好新奇,听说能上街玩,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解雨臣露出感激的神色,瞎子笑着趁阿训不注意,往他唇上啄了一下:“我们出去了。”

“路上小心,别给他乱吃东西。”解雨臣站在门边吩咐道。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37:00 +0800 CST  

送走了那两位,解雨臣跟着薛家下人一路绕过前庭中殿,被带到了后花园。起初有些吃惊,一想到太平公主跟她母亲一样,都是些视礼法为粪土的人,也就了然了。

解雨臣在后花园又绕了几圈,终于停在了一个溪边的小亭上。他朝着那个雍容华贵的背影下拜:“太常寺丞解雨臣,见过公主。”

太平缓缓地转过身来,由于身怀六甲的缘故身形有些发福,但那张脸依旧显得无比英气妩媚,这样的气度,独独只能在大唐公主身上见到。

“九门解家?”她问道。太平是武后诸多子女中唯一一个知道九门存在的人,武后对她的宠爱与信任远远超过她的任何一个儿子。

“是。”

“起来说话吧。”她似是有些累,说上两句话就有些喘。

两人在亭子边坐下,看着溪水淙淙流过。

“公主。”解雨臣先开口道:“太后此番让我来,是要让我问一句,公主可愿回长安?”

太平闭上眼,又睁开眼:“呵,这天居然这般快便到了。”

薛家不在长安居住久矣,这般问她是否回长安,自然是要她离开薛家。

“公主,恕下官直言。太后似乎认为,公主本不应该嫁给薛绍。”解雨臣直呼着驸马的名字,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这话说了多少年了难道还不厌烦么!”太平用力抚着起伏的胸口。

解雨臣淡淡地瞄了她一眼:“公主千万担心凤体。”

太平轻笑了笑:“解雨臣,你娶妻了么?”

“下官不曾。”

“你曾经遇到一人,只一眼,便知月老下,两人的红绳是被紧紧地牵在一起的么?”

“我……”

“你曾爱过一个人么?”

“公主……”

太平并没有等他的回答,整个人便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那是一段在寻常人家再常见不过,而在大唐宗室却鲜为人知的回忆。

“绍哥哥是我姑母城阳公主的儿子,也是我的表兄。母亲并不喜欢城阳公主,因而我们极少见面。初次见面还是我八岁的时候,他在大明宫的宴会上里用一把古琴弹 《胡笳十八拍》。宴会上人很多,却没有人去注意那高山流水一般的琴音。我悄悄绕到他身边说好听。他对着我笑,道,小太平,你是绍哥哥唯一的知音。”

“十四岁那年,我穿着武服在父亲母亲面前起舞。父亲问,你又不能当武士,穿这衣服又有何用呢?我道,将它送给我的驸马可以么?父亲应允了,我兴冲冲地换下武服,将它送给了绍哥哥。当时的我,立刻就知道母亲不高兴了。”

“十五岁的时候,来长安求婚的外族王子越发的多。我明白母亲不愿让我嫁往外藩,便明白这是我的好时机,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谋划。我收买了许多人在母亲面前说绍哥哥的好话,让绍哥哥尽可能地到宫里来,而我自己则在一旁向母亲诉说那些外藩王子是多么的粗鄙,而他们对我的追求又是何其热烈。”

“十六岁的时候,我终于嫁给了绍哥哥。那年我们就有了训儿。”太平侧了头问解雨臣:“解丞,我明白母亲的用心,也心知自己这番做会有何等下场。”

“可说到底,这辈子,我也寻不到第二个绍哥哥了。”

解雨臣细细地听完了这一漫长的故事,细到几乎连自己都快融入其中。他定了定神道:“公主,若薛绍知道你这一己执念会带给他怎么样的遭遇,你可知他愿意?”

太平公主看了他一眼:“解家人,你果然聪明。”却笑了起来:“在我当初处心积虑地谋划着嫁给他的时候,我便已经确定,他是爱我的。”

“乃至于死,他也是爱我的。”

解雨臣叹了口气:“公主明白,太后是让下官来劝你回长安,并不是来问你的。既然公主今天听不进下官的话,下官便改日同公主再叙吧。”

他站起身来:“太后让我带来一箱公主幼时的什物。公主远离大明宫,若是思念家人,也可借此聊以慰藉。”

“母亲也是爱我的。只是这爱比起大唐的江山,兴许差很远。”太平也缓缓地起身。

正欲离去的解雨臣忽而停下脚步:“若是为了江山,也未必要与薛家过不去。她要你回长安,皆是为了你。”

太平在原地站了许久,这大唐公主的心思,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解雨臣回到馀花阁的时候,黑瞎子和薛崇训都还没回来。他也懒得进屋子,便就在那香橼树边坐下,靠着树干一遍又一遍想着太平的话。

“你曾经遇到一人,只一眼,便知月老下,两人的红绳是被紧紧地牵在一起的么?”

“你曾爱过一个人么?”

初遇黑瞎子,他只知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至于为什么,解雨臣从未细想过。解雨臣的人生一直过得身不由己——出生于九门之中,拜师于二月红,为武后赴汤蹈火,乃至于黑瞎子的出现,也是由于黑瞎子先一步的执着。

他忽然想起,其实原本他是可以拒绝黑瞎子的,他那多思多虑的心里装得下一箩筐使黑瞎子退却的理由——在这件事上,他还不算身不由己。

说到底,大约也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黑瞎子了。

而太平公主不一样,她是大唐最有权势的公主,却也是最身不由己的人。武后要称帝,就必须要与一切李氏为敌,她死了两个儿子,流放了一个,剩下一个正在当傀儡般的皇帝。可她舍不得太平,所以她要把太平接回长安,让她嫁入武家,成为武家人,这样才能保得太平公主在这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中不受伤害。

太平公主在情之一事上的疯狂,敌得过她母亲对江山的疯狂。她明白,她若坚持在薛家而不回长安,薛绍一定会死。可她宁愿看他死,也不愿和他分开。

解雨臣是来劝太平公主放弃薛绍,回长安的。他为武后做了那么次事,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敢做,也不想去做。

原已是身不由己的人,要落得去拆散另一对身不由己的人。但若非如此,眼睁睁看着一人死、一人再嫁难道会更好些?

解雨臣觉得自己不知为何也陷入了这个死局中,这原本是太平公主的棋盘,可她走得杀伐决断,却剩下解雨臣来左右为难。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39:00 +0800 CST  

黑瞎子跟阿训闹了一个下午,好容易将他打发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到馀花阁的时候,发现解雨臣坐在树下不知睡了多久,米白色的小香橼花落了他一身。

他走过去细细看解雨臣。看他的眉眼,看他的口鼻,便觉得这个人真美。初识解雨臣的时候,他还能看到一些同解雨臣一样漂亮的人儿,随着时间流逝,仿佛那些人一个一个消失了,最后天底下只剩下一个解雨臣,再没有比他更美的人。

黑瞎子伸手从解雨臣的肩膀、膝盖两处轻轻穿过,将他抱了起来。解雨臣在他怀里睁开眼:“回来了?”

还没等黑瞎子回话,他又闭上了眼:“瞎子,我很累。”

突然觉得心被紧紧一抽,他不知道解雨臣与太平公主到底说过了什么,可他看得出,这次解雨臣是真的心累。

黑瞎子抱着他往屋里走:“累了我们就回屋子睡觉。”

和往常一样,他在解雨臣身边躺下,让那人的脑袋枕着自己的肩膀,他低头亲吻着解雨臣的墨发,等他开口。

他知道他一定会同自己说话。

“瞎子。我问你。”

“你问。”

“你曾经遇到一人,只一眼,便知月老下,两人的红绳是被紧紧地牵在一起的么?”

“没有。可我曾遇到一人,只一眼,我便知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同他分开。”

“你曾爱过一个人么?”

“我至今仍爱着他。”

解雨臣用手臂遮住眼睛。

“花儿。”黑瞎子拿开了他横亘在眼睛上的臂:“你怎么了?”

解雨臣笑了起来:“没什么。”又道:“如今,我只是还缺一个答案。”

黑瞎子紧了紧他放在腰间的手,面对他如禅语般不明了的话,只应了一句:“嗯。”


那一晚上解雨臣没睡好,黑瞎子是知道的。他在他胸口翻来覆去,可黑瞎子到底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解雨臣无需告诉他,他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装睡,可环抱的手却时刻都不松开,直到五更天解雨臣渐渐安稳了下来,他才囫囵睡去了。


闷热了多日的天终于夹杂着雷声隆隆下起了一场暴雨。忽如其来的雨冲刷着薛府的每一处,电闪雷鸣的天阴沉沉的,即使已到了中午,看起来却还像是半夜般的黑暗。

身后的奶娘打着伞努力跟着,薛崇训脚下踩着雨水一路飞奔,他半个身子都湿淋淋的,心里却焦急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他一路跌跌撞撞跑进了馀花阁,冲着厢房喊道:“花儿!瞎子!”

解雨臣被他的声音叫醒,身边的黑瞎子也是一样,两人对望了一眼便匆匆下床,此时薛崇训已经推开了房门进来。解雨臣先一步到了他面前抱住他:“阿训莫慌,怎么了?”

薛崇训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一刻方大哭了起来:“阿娘快生了,他们说阿娘快不行了。”
跟随而来的奶娘忙道:“公主今早不知怎么的动了胎气,看样子是要早产了,可是这半天了都生不下来,驸马又不在……”

所以如今府里说得上话只有眼前这个四岁的小世子了。解雨臣沉了脸放开了阿训交给黑瞎子抱着,自己披上了外衣:“走,我们去看看。”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39:00 +0800 CST  

还未踏入内殿,就已闻到了极重的血腥味道。一排大夫跪在外面,里面是太平公主时断时续的叫声,还间接夹杂着接生婆“公主,用力!”这般此类的话。

阿训哭得一塌糊涂,紧紧抱着黑瞎子不放手,黑瞎子不停地哄着。一旁的解雨臣脸色阴沉,问大夫:“如今是何状况?”

“回解丞,公主不知为何动了胎气……胎儿未足月,极难生产,如此下去,怕是连公主也要没命……”大夫唯唯诺诺道。

“一切以公主为重,胎儿……能保就保,不能保,死了也无所谓。”解雨臣道:“照我的话做,出事了我一人担着。”

“解雨臣!”太平在里面像是听到了这“胎儿死了也无所谓”的话,此时正用尽全力吼着:“你敢杀我的孩儿,日后我必杀了你!”

大夫一惊,却又看到那解雨臣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若是公主有个闪失,太后面前你们这群庸医统统不得好死!”

“下催产药!”大夫咬咬牙道。这催产药一下,胎儿必定有助力离开母亲,只是胎儿是生是死……

黑瞎子抓了解雨臣的手:“你做什么?你没听到公主的话么!”

解雨臣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怀里的薛崇训:“阿训乖,你阿娘不会有事的。”

薛崇训浑身发抖,说不清是被冷的、还是被吓的。

一时催产药熬好了,送了进去,没一会就听到药碗打翻瓷片落地的声音,公主撑着一丝力气叫着:“我不喝这药!不喝!”

“大夫,再熬一碗。下次灌也要灌下去。”解雨臣吩咐道,他轻拍了拍薛崇训的后背:“阿训不怕……”

黑瞎子双手握了解雨臣的肩膀,感受着他单衣下微不可查的颤抖,他明白,其实解雨臣也在害怕。

过了半刻,又一碗催产药熬好了。正要送进去,便听得有人喊道:“驸马回来了!”

接着一个浑身湿透了的青年男子急匆匆地冲着了进来,阿训喊了一声:“父亲!”薛绍只只对他点了一下头,便冲进了内室。

“太平、太平。”薛绍的声音飘荡在整个内室:“太平,不要怕,我回来了。”

“几日前我便觉得不好,忙从济州赶了回来,不怕,太平,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我在这里陪你。你痛便抓我……”

太平公主的声音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镇定,她带着哭腔道:“绍哥哥……我痛……”

“不怕,不怕……”

“绍哥哥,我真的痛……”

黑瞎子拿走了那碗催产药,通通倒在房门外。回头看解雨臣和阿训:“会没事的。”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沉稳。阿训莫名地觉得一阵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雨还是那般瓢泼着,像是永远也不会停。解雨臣抱着阿训来回走,黑瞎子看他道:“累不累?要不,孩子我先抱着。”

解雨臣摇了摇头,他此时的心极乱,需要抱着这个孩子来安定自己。

公主的声音越来越小,外面已有忍不住啜泣的婢女。解雨臣瞪了她们一眼:“哭什么哭。”

“太平,太平。”薛绍的声音打着颤,忽而大喊了起来:“我们不生了!你别走,别走!你走了我同你一块儿去。”

接着是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产婆高叫着:“是个女孩!母女平安!”

黑瞎子握拳,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看到解雨臣,竟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来。

解雨臣闭了眼笑,又睁开眼对黑瞎子道:“那个答案,我已经有了。”

他只想确定一件事,如果太平公主宁愿看到薛绍死,也不愿离开薛家,那薛绍是否也是同样的想法。死生相随的,是公主一人,还是太平与绍哥哥两人。

解雨臣忽然觉得武后给的任务也不算什么了,于是他对黑瞎子道:“明天我们就回长安。”黑瞎子接过破涕为笑的阿训,点头应好。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40:00 +0800 CST  

这天夜里,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天中的云层还是很厚,遮得一丝月光也无。

阿训说父母都没空理他,非要抱着小枕头挤在解雨臣和黑瞎子中间睡觉。他听闻民间的孩子会同自己的父母一起睡,他在薛府却从没这样过。

“花儿,你们明日就要走了么?”阿训怯怯问道。

解雨臣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轻拍了他的背:“嗯。”

“以后还会来么?”他有些难过。

解雨臣正要说不会,黑瞎子却先开口道:“等你长大了,来长安找我们罢。”

阿训听得这话很是开心,于是在解雨臣和黑瞎子脸上各重重地亲了一下:“你们一定要等我去。”

他累了一天,很快就睡了。

黑瞎子轻轻地隔着阿训侧过头去亲吻那一边的人,解雨臣浅笑着回吻。

“花儿,我今日方知。”黑瞎子怕吵醒阿训,低低的声音道:“原来父亲是再自私不过了,竟然舍得妻子遭这样的罪。”

“孕育后代乃是天命所定,哪里自私不自私了。”解雨臣也压低了声音道:“母亲真是天生的圣人。”

黑瞎子咧开了嘴笑:“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庆幸你是个男子,可以不用遭罪。”

解雨臣不理他,闭了眼装睡。过了一会儿,黑瞎子也以为他睡了,正要闭眼,却听得解雨臣唤他:“瞎子。”

“怎么了?”

“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们……就像师父抱养张起灵那样,也要一个孩子吧。”

“你还小,这事以后再说吧。”黑瞎子并不想要孩子,又想到他说“像张起灵那样”,便觉得是给自己添堵。

解雨臣不说话,只自己睡了。确实,所谓安定的时候,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等到。

阿训睡得迷迷糊糊,听得两人一来一往轻声说话的声音,便觉得温暖。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41:00 +0800 CST  

次日,出了房州城门,昨日消失了的太阳又明晃晃地挂着,解雨臣眯了眼睛看日光。心里暗叹气,原来自己多年以来,第一次任务失手竟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回去估计得被武后骂惨了。

但在那之前,还是先做些自己愿意做的事。他偏了头对黑瞎子道:“回去不走官道,还是走深山老林吧。”

“哟,花儿,咋啦。”黑瞎子玩味地看着他:“来时谁在大声嚷嚷说再也不睡深山老林了?”

“本公子乐意。”解雨臣挑了挑黑瞎子的下巴:“怎么?我家的马夫不乐意?”

“瞧你说的。别说是深山老林,便就是阴阳路轮回道我都陪你走。”

天下总有一双人,生死相随。


永隆二年,太平公主与薛绍完婚。太平公主与薛绍相处八年,育有两男两女。垂拱四年,薛绍被诬告与唐宗室琅琊王李冲通谋反对武则天,被武则天下令仗打一百,饿死于监狱中。复两年,载初元年七月,太平公主嫁给了武攸暨。九月,武则天称帝。


《公主何曾欲占春 只道鸳鸯不属人》 完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42:00 +0800 CST  
照例的废话时间:

1.关于太平公主。《大明宫词》拍得超级美,虽然内容很多跟史实是不相符的。太平公主一生陷入政治斗争许多次,也包养了许多男宠,可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薛绍死了之后。所以我一直觉得,公主跟薛绍是真爱,后来的嘛,就随便了。关于武后要公主嫁入武家的说法倒是实打实的史学家看法,真是够狠啊,杀了公主的丈夫,再杀了武攸暨的妻子,硬生生凑成一段政治婚姻。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48:00 +0800 CST  
2. 阿训也是确有其人,史书记载不多,能确定的是,在太平公主被李隆基杀掉之后,他也受牵连死了,我觉得这是个相当苦逼的娃儿,皇家真心危险。PS:标题来自韩愈的《游太平公主山庄》:公主当年欲占春,故将台榭押城闉。欲知前面花多少,直到南山不属人。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50:00 +0800 CST  
3.关于房州。其实太平公主是不是住在这里我一点都不确定。房州是薛绍的爹妈居住的地方,我只能理解成太平也住那里(在今天的十堰市房县)。关于济州,这是薛绍的哥哥当官的地方,后来薛绍的哥哥参与谋反,连累了他,所以说他去济州,也算是个伏笔吧(你快住手这算个毛伏笔!)。

4.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每次看到大家的评论都会开心到飞起哟么么哒~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53:00 +0800 CST  
更文艾特:
@の勿忘我の花语@暗黑系的彭格列@泠¢然@腐女子天平@涩涩D果汁@寂凉半夏@天野曦@仟韶@樱花浅溪@guu05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54:00 +0800 CST  
@夜羽昜汐LEN
@Love27°仰望
@莼emma真
@crazy_冉儿
更文了哟

楼主 七虞十五删  发布于 2013-03-15 20:57:00 +0800 CST  

楼主:七虞十五删

字数:66111

发表时间:2013-02-19 23: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02 15:02:33 +0800 CST

评论数:196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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