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盛唐相思(黑花主,温暖治愈系,唐代历史向)
2. 文中所提到年号还有史实都来自百度百科,从高宗去世到武后登基这段时间皇帝是走马灯搬的换,年号也是半年一变,看资料常常有年号史实对不上的时候。然后我便偷懒全依百度百科了。比如文中杀人取心头血的李上金,我就见过两个封号一叫杞王,一叫许王的。PS:这货的罪名是我给安上的,他倒是真的被武后贬了,但肯定不是因为这么血腥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也是皇位争夺热门人选吧。
三 十载盟约生积雪,九门后人动危旌
吴邪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雪正大,还没来得及打伞,头发便被大雪撒白了。
“好冷。”他围着一件鸦青色鹤氅,忍不住往里藏了藏,一旁的书童的刚帮吴邪撑起伞,解家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开了,管家解大笑道:“公子老早就让我出门来迎您,我说小吴公子打小就没准时过,还被他骂我懒。”
吴邪也知道自己迟了,也笑着走进去:“你家公子也真是的,大雪天的叫我来。说是有好东西,我要是冻死在这路上可就只管找你家公子了。”
“可不是么,公子大清早的就跟黑公子两人不知道商量着些什么,也不让我们插手,此刻正在后院候着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后院,解家一向人丁稀少,住宅也不大。如今只剩解雨臣一人,却也觉得空荡荡的。那后院已是白雪茫茫一片,院中央有一亭子,里面站着一身着大红猩猩毡的人影,看到吴邪来了直招手。
“小花。你这是存心冻死我,这大冷天的在屋外作甚。”吴邪走进那亭子就报怨道。
“有好东西呢。”解雨臣笼了手炉靠在恁几上,一脸高兴的模样。
“哟,吴老板来了。”黑瞎子两手提着东西走到亭子里:“还得多谢小花一起床地心血来潮,让我这忙了半天的。”
黑瞎子把两手东西放下,吴邪凑近一看发现原是一袋炭火,另一手提的竟是一只肥羊。
“上好的同州羊啊。”解雨臣对黑瞎子笑道:“办得不错,这都被你弄来了。”
“瞧您说的,我连花儿都弄到手了,还能有什么弄不到的。”黑瞎子笑得欢:“吴老板您说是吧。”
解雨臣踹了他一脚:“皮痒。”蹲下身去支起温酒的小火炉,一边问吴邪:“张起灵怎么还不来呢?”
吴邪笑道:“今天小哥值班,怕是下午才能回来呢。不用等他了。”
转眼间黑瞎子已将铁架、铁丝都支起来了,一边把那只羊往架上串一边道:“这烤东西的事还是我习惯,花儿你别碰,小心割了手。”
解雨臣也由着他,将一壶惠泉黄酒放到火炉上点上了温酒,便靠了一旁只顾笼着手炉取暖。吴邪看了他道:“这些年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听小哥说,小时候你们被师父扔到荒山野岭去也是有的,如今连烤只羊都要担心割了手。”
“有人愿意,我何乐不为。”解雨臣看着黑瞎子点了炭火,问道:“天这么冷,烤只羊得要多久?”
“别急啊,祖宗。”黑瞎子慢慢转着那羊,又往上撒了些盐巴。
“小花啊。”吴邪看着亭子中央燃着的炭火道:“你该不会就是找我来吃羊肉的吧?”
“就是找你吃羊肉的。”解雨臣头也不抬地温酒。
“嗯?”
解雨臣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确是有事跟你说。”
吴邪道:“挑了个大雪天,院子除了我们一个人都没有,有人也没地儿藏。你是极怕麻烦的人,到底什么是要紧的事?”
解雨臣的眼珠一转:“李显被废,也有近一年了。”
“这我当然知道,那又如何?”
“我知道你那边有消息说李显在储谋杀回长安呢。”解雨臣道:“我跟瞎子商量过,与武后的盟约是一回事,不过现下我们也要为自己多做考虑。武后毕竟年老,纵然有朝一日登帝位,又能有几年?到时候若是李家人夺回了天下,倒是不好呢。”
“小花……你的意思是……”吴邪惊道:“你想靠拢李家人?别忘了我们几家跟前朝关系……”
“这几年借着武后的势力也基本跟前朝洗脱关系了。要不我和小哥,还有师父怎么能在朝为官?”解雨臣倒了一杯烧酒递给吴邪:“你觉得呢。”
吴邪心知解雨臣一向心细,他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小花,这事一旦被发现,就是九门连坐的罪。”他道:“怎么也得等师父回来再商量。”
解雨臣点点头:“我不过跟你一提。”
“羊肉可烧好了。”黑瞎子突然插话:“再不下手可就要没了。”说罢用小刀割了一块喂到解雨臣嘴边:“尝尝?”
解雨臣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还行。”
吴邪也不客气地割了一大块:“烤羊没有膻味,比起什么羊羹,真是不错啊。”
一时三人黄酒烧羊,吃得不亦乐乎。酒喝多了,解雨臣满口喊热就要脱了猩猩毡,吓得黑瞎子忙拦住了他:“担心着凉。”
吴邪看着两人笑:“小花都快被你当六岁小童待了。”
黑瞎子嘿嘿笑道:“可不是么,你们九门不把孩子当孩子对待,只能让我来了。”
解雨臣听到这话,也想起了自己那不是在练武就是在习乐的童年,之前一直觉得没什么,自打这些年结识了黑瞎子后,才越发觉得之前的日子原来不是人过的。
他又想起自己想背弃武后的想法,如若真要倒向李家,以后的日子只怕会过得比如今分外辛苦。解雨臣看了一眼正埋头在羊肉里的黑瞎子,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也一定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受牵连,而如今这般安逸舒适的日子,恐怕也难有了。
吴邪看解雨臣忽然就不说话了:“想什么?”
“没什么……”一语未了,却听到一声清冷的声音:“吴邪?”
吴邪惊喜地站起来看着那雪地里一身戎装走来的人:“小哥,今天这般早?”
“今日大雪,因而早早回来了。我回家寻你不到。”张起灵坐了道:“他们说你到解家来了。”又眯了解雨臣一眼:“解雨臣又找你做什么了?”
“小哥你来得正好。”吴邪又把解雨臣方才的想法说了一遍。
张起灵听罢,皱着眉说:“李贤新死,李显被废,李旦懦弱,就算是太平公主也已嫁做他人妇。如今事事都是武后做主。若要赌,还是武家为上。”
黑瞎子许久不说话,却在此刻开口:“你们几家人也真是糊涂。你们敢作保武后就完全信你们么?谁知道哪天她大业已成,就狡兔尽,走狗烹呢。”
吴邪道:“爷爷们哪里就那么傻了。九门和武后互相掌握着把柄。这事,九门后人都知道。”
黑瞎子看了一眼解雨臣:自己不是九门后人,他自然也不会向自己提起。
张起灵点了点头,道:“我们这么多年来为她所做的事情,足够让她对我们放心了。”
解雨臣一口喝光了酒:“高宗在时,明明武后有千百次的机会可以下手,她非得等到高宗过世,才开始动手清理李氏子孙,也白白拖了我们这几家这么多年。”
“大约,那个人死了才能狠下心吧。”吴邪若有所思道。
解雨臣心神一动,他们几个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如今他们这几个人各有各的牵挂,做什么事都得顾忌着。倘若若真有意要将自己卷入这一场斗争,也必然事事放不开手脚吧。
“是我想多了,吴邪。”解雨臣叹气道:“今天找你们来就是为了吃羊肉喝酒的。”
吴邪轻笑着点头,又对张起灵道:“这黑瞎子不知打哪弄来了一只这么好的同州羊,小哥巡城一天了,快试试。”
不知什么时候雪便停了,黑瞎子看着雪后明晃晃的阳光打着那人清丽的脸上,心里没由来的就想笑。
其实黑瞎子的脸上倒是时时刻刻都在笑的。只要看到解雨臣高兴,他就在心里笑,内心深处仿佛潜藏着一道深渊,然后让自己的笑声在那深渊里飘荡。
他知道解雨臣是一个很难高兴的人,那人似乎打小就习惯揣着一肚子心事今天算计着那个,明天谋划着那个。所以当解雨臣告诉他九门那一篓子破事时,黑瞎子心里并不太惊讶,若非这样的家世,也断然养不出这样的解雨臣。但他又接着开始念叨着一连串名字。
那天也下了大雪。他看到解雨臣站在门边轻轻地笑,道:“这些都是因我而死的人。”他爱穿红衣,那红色在雪天中衬得分外艳丽又凌冽:“所以呀,黑瞎子,我这边的浑水,不是你可以趟的。”
黑瞎子一把抱住他,久久不说话。
半天才道:“你啊,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解雨臣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
黑瞎子紧紧搂着他:“这些话以后不准往外说,要是被武后的政敌听到,你可要活不活了。”
就算明知道这个人手上有着那么条人命,黑瞎子却还是只担心解雨臣的安危。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疑虑的话,黑瞎子是在这个时候知道,解雨臣的存在已经足以颠覆他的全部认知,容不得他再做二念。
雪花卷着风飘到解雨臣脸上:“你现在走,过去全部事情我便既往不咎。”他道:“若是你现在出去告诉别人我是武后的人,我也一定会赶在别人杀我之前,杀了你。”
这个少年总是那么冷静,为自己的行为做好后路。黑瞎子道:“我不走。要杀我你自己来杀。”
“你……”解雨臣忽而便说不出话了。半晌,方低声道:“你可想好了?”
“那你可想好了?”黑瞎子放开他,轻轻扫去他发梢上的雪:“咳,算了。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定了的,我这辈子,要么死,要么就替你卖命。我不管九门,也不管武后,我只管你一个人。”
解雨臣闭上眼,又睁开了:“雪大了。我们进去吧。”
那是黑瞎子第一次以主人的模样走近他家,他拉着解雨臣的手不想放开,仿佛自己活了二十一载,便是为了等这一刻。
“瞎子?”解雨臣举手在他眼前扬了扬:“丢魂了怎么着?”
黑瞎子回过神来,看到吴邪和张起灵已是准备离去,道:“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吴邪正帮张起灵围好身上的狐裘,回头笑道:“说起陈年往事,当年小花还答应过嫁给我呢。”
“这倒罢了。”解雨臣笑道:“我们更小的时候,师父说我们两个都生在腊月,腊月的花神是娥皇女英,将来两个人都嫁给张起灵算了,也算成了娥皇女英的典故了。”
黑瞎子轻扶了额:“你们师父也真舍得。”
“对了。”张起灵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师父要回来了。”
“什么?”解雨臣被吓了一大跳:“两人都回来?”
“嗯,冬至后便到了,说是回京几天述职。”张起灵看了一眼黑瞎子:“你打算怎么样?”
吴邪也显然被吓到了:“他们可有足足有三年没回来了。”又赶紧对解雨臣说:“我和小哥可是一直按着你吩咐,每次书信都是一句不提黑瞎子的。”
“我明白。”解雨臣道:“反正就回来几天,我把这家伙赶回他的山寨去便是,否则师父看了指定生气。”
黑瞎子满腹都是疑问,又不好直问,只得等吴邪和张起灵走了,忙拉住解雨臣道:“如何你师父一回来我便要走了?”
“这事你就别管了。”解雨臣道:“横竖离冬至还有三四天,你这两天就收拾了,先回寨子待上个把月的。”
黑瞎子便觉得有些气不顺:“连个理由都不给?”
解雨臣抬了抬桃花眼:“不给。”又道:“你要是敢在师父在的时候出现,就别指望回来了。”
小解公子一向说到做到。
黑瞎子就算气得倒噎也没办法,离冬至还有两天的时候便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按解雨臣的说法,和自己有关的东西都要拿走——那就意味,柜子的衣服要拿走,茶具得减掉一套,床上的枕头被子什么的自然也得少了……
好不容易让解家变成自己半个家,被解雨臣一句话又打回原形了。收拾好了后抬头看解雨臣正靠在门边看他。
“都拿走了?”解雨臣问他。
“嗯。”硬邦邦的回答。
解雨臣叹了一口气:“抱歉。”
“没什么。”顿时就软了不少。黑瞎子忽然想起一事:“后天便是冬至了,你一个人肯定懒,我去帮你把饺子买好了,冬至记得吃饺子。”
“冬至那天宫里要祭天,太常寺忙得什么似的,谁要吃饺子。”解雨臣道。
“不准偷懒。你忙,便让家里下人去做。”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脸:“我现在就去。”
不过一个时辰,黑瞎子便从西市回来,进门的时候发现解雨臣正背着他站在前院的梅树下,伸手折枝头上的梅花。
“花儿。我回来了。”黑瞎子对着他喊道。解雨臣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应他,只是折下一大根树枝,那枝端冒着白色的花蕾,煞是好看。
“怎么了花儿?”黑瞎子走过去抱他,那人却转了身,树枝指着他的喉咙口:
“你是谁?”那人长了一张精致明艳的脸,眉眼和解雨臣有些像,但很明显的是——
这人不是解雨臣。
黑瞎子心里一边埋怨自己连解雨臣都会认错,一边又诽谤这人为何也穿了跟花儿一样的大红猩猩毡,又是背面,难怪自己认错。
“你又是谁?”黑瞎子拔了剑:“为何在我家里?”
“你家?”那人冷笑,手中执了树枝便直直劈过来。黑瞎子也不与他多理论,提剑便接了这一招,谁知那树枝明着是朝着他的面门上来,临近的时候又变了个方向,改攻他的左肩。黑瞎子忙用剑挡了,那人的树枝又变了个来路,这下却是指向他的下三路。黑瞎子惊得一身汗,那人轻如鬼魅,身形飘动,手中虽是树枝,却似乎又千万种变化,招招虚虚实实,打得黑瞎子只剩下招架的份。
黑瞎子看如此下去自己定被折腾死,寻了个空当,也不顾那树枝正朝着自己的胸口直插而来,大喝一声举剑劈断了树枝,此时枝头已贴到上他的衣服,黑瞎子心下一惊:若这人手中拿的不是树枝而是剑,只怕自己此刻就没命了。
那人扔了树枝含笑道:“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倒是很多年未见了。”
“瞎子!”循声而来的解雨臣看到相斗的两人,吓得脸都白了。
“花儿,你别过来,这人……”黑瞎子一语未了,便看到解雨臣直直走到两人面前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小花不知道师父回来了,冒犯了师父,请师父发落。”
这下轮到黑瞎子傻了眼:师父?他又细看了一下那人,怎么看都不足三十岁的样子,怎么就是解雨臣的师父了?平日里听解雨臣说起他师父二月红,掐指算算怎么都应该是不惑年纪的人了。
二月红一指黑瞎子道:“这人是谁?”
解雨臣低着头道:“新来的下人。”
“一个下人都敢这么没规没距地直呼你的名字,可见小花你这些年连管教下人都不会了。”二月红冷笑道。
“师父说的是。小花甘愿受罚。”
“那便跪着吧。”二月红说罢便进了屋,只留解雨臣在跪在飘着小雪的院子里。
黑瞎子急了:这事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错,怎么反而扯上花儿了。
“瞎子。”解雨臣道:“别给我惹事。快滚。”
“我找你师父说去。”黑瞎子还未抬脚,解雨臣反手一个手刀劈到他小腿上,震得他双脚一麻。
“我说了,快滚。”解雨臣冷冰冰道。
黑瞎子“啧”的一声就跑了。
还未到一个时辰,便听到门外马蹄声脚步声乱,接着“咿呀”一声解家的门便被打开了。吴邪跑了进来,看到正跪着的解雨臣:“怎么了小花?”
解雨臣努了努嘴:“二师父回来了,还跟瞎子打了。”又道:“我看你这次还是……”
“那可不行。”吴邪道,便走到屋里去。他不懂武功,一路上跑得急,正喘着气。
多少年了还是这样,打小自己犯错被罚,就赶紧让人去叫吴邪来。吴邪天生讨长辈喜欢,这点解雨臣一直很嫉妒。
没一会儿,二月红和吴邪从屋里走了出来。二月红看了一眼解雨臣:“多少年没被我罚过了?”
解雨臣不说话。吴邪在一旁道:“这几年小花四处忙,身子越发瘦了。”
二月红哼一声说:“那个什么人呢,有本事去找吴邪,如今又藏着算什么事?”
解雨臣一惊,便看到黑瞎子从屋顶上轻轻跳了下来,笑道:“这不怕得罪了您老人家么。”
“得罪。”二月红道:“你知道得罪两个字怎么写么。”看罢又转身入屋:“叫黑瞎子?一起跪着。”
“哎,行。”黑瞎子笑得一脸求之不得,也爽快地一下在解雨臣身边跪下了。
吴邪张口要求情,被二月红打断了:“邪伢子敢再给他们说话,我就让张起灵也来跪一天。”
一语中的,正中要害。
解雨臣轻轻地对吴邪摇头。 “邪伢子进来陪我下棋。”二月红在屋里喊道。吴邪用嘴型悄悄说:小花先委屈等等。
解雨臣点点头,看着身边的黑瞎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都叫你滚了,你还犯得上去扯吴邪!现在倒好了,也不知道要不要跪到大年夜。蠢货啊蠢货。”
黑瞎子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忽而又嘿嘿笑了起来,调过头来对解雨臣道:
“花儿,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在拜天地?”
裹着一身红衣的解雨臣表情变化莫测,最终还是停留在一个无可奈何的笑脸上。
“可惜你没穿红衣服。”
“听说汉代那会可都是穿黑衣服的。”
“就你贫嘴。”解雨臣低低骂道。
黑瞎子悄悄伸手过去,握紧了解雨臣的手。
长安依旧飘着小雪,覆了大明宫,覆了东市西市,覆了每一城每一坊,将天地覆成一片白雪茫茫。只剩下一个解家院中的一红一黑两个人影。
《十载盟约生积雪,九门后人动危旌 》完
虽然没什么要说的但还是习惯性的废话:
这一章节的想法来自三叔某次的长微博,他说他其实从没鼓励过盗墓这种行为,老九门的后人都在这种行为的后果中苦苦挣扎。
不管是原著中盗墓的老九门,还是我文中为武则天卖命的九门,他们在时代的漩涡中漂流,而他们的后人一出生就被迫卷入了这场漩涡,这样子的无奈伴随着吴邪、解雨臣,成为他们性格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以这一章节其实中心是解雨臣有意跳出这种生活,他想离开武后。而吴邪的性格一直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被动防御式,所以他不赞成,这个阴谋就此流产。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自己在意的一个人,至少为了那个人,就不愿卷入一场未知的新的漩涡。
是的,我一直想表达出这样一种感情:瓶邪也好,黑花也好,他们的聪慧和算计都用来对付整个时代和命运,而在彼此之间,就是最单纯不过的相爱。
诶?话说这么严肃是怎么回事,明明整一章都没有任何实际内容嘛,笑。
明日就是中国的情人节了,各位上元节快乐~~O(∩_∩)O~
PS:其实大家想看什么可以跟我说的……只要不违背本文人物性格还有时代背景,我都会试试的!
PS之PS:有姑娘说过求艾特来的?所以如果求艾特也可以说的~
最后最后,多谢各位哟~
这一章节的想法来自三叔某次的长微博,他说他其实从没鼓励过盗墓这种行为,老九门的后人都在这种行为的后果中苦苦挣扎。
不管是原著中盗墓的老九门,还是我文中为武则天卖命的九门,他们在时代的漩涡中漂流,而他们的后人一出生就被迫卷入了这场漩涡,这样子的无奈伴随着吴邪、解雨臣,成为他们性格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以这一章节其实中心是解雨臣有意跳出这种生活,他想离开武后。而吴邪的性格一直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被动防御式,所以他不赞成,这个阴谋就此流产。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自己在意的一个人,至少为了那个人,就不愿卷入一场未知的新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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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潜寺海棠上高阁,掩月黑罴云瞳胧
吴邪这一盘棋下得惊心动魄,心里揣测着二月红的意思,又想着解雨臣还跪在院子里,又奇怪二月红为何提早回来,却也不见张启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肚子的疑问却不敢问面前脸色不佳的二月红,只得耐着性下棋,但心思全然不在黑白子上,不多时就是节节败退的形势了。
“邪伢子,想什么呢。”
“啊?”吴邪回过神来,看到二月红正看着自己,而自己手上执了一白子,半天没有走下一步:“哎……”吴邪索性把棋子放回了棋盒:“红爷爷,吴邪看着是要输了,不下也罢。”
“在担心小花那浑小子?”二月红此刻脱了了猩猩毡,正穿着一件绾色绣着喜鹊样式的袍子:“他小时候也不缺被罚得更惨的时候,你着急什么。”
吴邪讪讪地笑:“红爷爷,小花跟我是一块儿长大的。我把他当做亲弟弟对待,哪有弟弟在外边跪着,哥哥在里面心安理得的道理?”
二月红拿过桌上的茶盏:“你倒是知道他是你弟弟,他跟那土匪混在一起你就不管了?”喝了口热茶,二月红语气中的恼怒又加了两份:“我在西域便有听到这般消息,没想到却是真的。”
吴邪一惊,心念解雨臣和黑瞎子都是谨慎的人,两人来往也从不张扬,二月红在西域如何得知?想必是解雨臣身边的人告诉二月红的。
“红爷爷。”吴邪依旧笑着:“黑瞎子对小花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和小哥都看在眼里,只等你和张爷爷回来了才告诉你们。”
二月红哼的一声正要开口,房门忽而被推开了,两个身着胄甲的英挺青年卷着风雪走了进来。
吴邪惊喜地站起来:“张爷爷,小哥。”
张启山略点了点头,便绕到二月红面前道:“来时的路上不都说好了么,你此刻跟小花置什么气。”
二月红脑袋一偏:“不怪我,只怪那土匪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恨。”
张启山在榻上坐下,对张起灵道:“去把院子里那两位叫进来,我倒要见见那个黑瞎子。”
天色渐渐黑了起来,看到那两个身着胄甲的人兀自绕过自己和解雨臣走进屋子里,在雪地里跪了好久的黑瞎子有些吃惊:“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常说的哑巴的师父吧?张启山将军?”
解雨臣点了点头。
黑瞎子倒吸了一口气:“且慢,你们到底是人是鬼?如何你两个师父看起来都是青年人模样?”
“是鬼早把你拖进阴曹地府了,省得你在这话唠。”解雨臣道:“以前九门中有一门姓李,听说跟如今李家皇室有几分关系。那李家医术了得,听说当时御医也无一人可与之相较,后来那家主的寡嫂生了病,李家家主深夜潜入皇宫盗取一皇家秘不外宣的药方。药方是拿到了,却也被侍卫发现,打断两条腿,凭着轻功逃出来后成废人。”
黑瞎子听得入迷:“后来他那寡嫂便吃了药好了?”
解雨臣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担心女人。”又继续道:“没有呢,他那寡嫂也是个想不开的人,说那药是沾了她家叔叔的血,断断不肯用,后来一病就病死了。那李家家主从此散尽家财,改名李半截,投靠武后,只等推翻李家皇位为他那寡嫂报仇。”
“他倒是个痴情人。”黑瞎子问道:“那神药……”
“那神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听说病人一吃痊愈,无病之人一吃可葆容颜不老,药方极其难配,李半截生前好容易配出了几帖,一帖给了武后,九门中也有几个人服下了。到下一辈,就两位师父服下这药,从此再也没有了。”解雨臣看着黑瞎子一脸“可惜可惜”了的模样笑道:“我自然是没这福分的,你也甭摆出这表情了,小花终究是要老的。”
“你老了我也一样喜欢。”黑瞎子道:“但是这药能治百病,以后你要是有个好歹,至少还有保命良方,如今却没了,岂不是可惜了么。”
“师父叫你们进来。”张起灵从屋里走出来打断了两人话。
黑瞎子拍拍屁股,伸手去扶解雨臣。解雨臣这一跪便是跪了两个多时辰,又是在雪地里,站起来都摇摇晃晃的。
走了两步,解雨臣便拍掉他的手,低声道:“站远点,让师父看到又得不高兴了。”
张起灵在一边看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内烧着炭火,一片暖意。张启山和二月红坐在弥勒榻上,吴邪站在一旁。
解雨臣一见师父便又要跪下,吴邪忙拦住:“快别跪了。”一边转头过去看张启山。
张启山看了二月红一眼:“红儿……”二月红手执茶盖轻轻撇去茶叶末儿,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小花跪下。”
解雨臣毫不犹豫地照做了,黑瞎子也不动声色地在他身边跪下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严凛了起来,每个人都看着二月红。
二月红放下茶盏,笑着说:“三年不见小花了,出落得越发好了。”这句含义不明的话让屋子里的寒意又深重了几分。
“小花。武后嘱咐我做件事,不巧我差点忘了。”二月红道:“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今晚去明堂将怀义和尚杀了。”
满屋子的人皆是一惊,那怀义和尚刚为武后修了明堂、天堂两座高楼,深受武后宠爱,近日又加封了左武卫大将军、梁国公,算起来还是张起灵的半个上司,如今二月红忽然说武后吩咐杀了怀义和尚?黑瞎子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开口问,解雨臣却已应道:“是,师父。”说罢便走了出去。
二月红含笑点头,转头对张启山道:“你看,还是我的徒弟强,说杀便杀,绝不二话。”张启山接过话道:“起灵也不错。”
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黑瞎子,二月红开口道:“怎么,被吓到了?”黑瞎子依旧不开口。二月红便接着道:“大约你只看到小花美貌,却不知小花到底是武后养的一条狗呢。”
黑瞎子的嘴角忽而又挂起了一贯的笑:“小花是什么我最清楚。”也起身走了出去,二月红叫住他:“你去哪?”
黑瞎子脚步不停:“红师父,那明堂里里外外几百武僧,几百护卫。你们舍得让小花孤身犯险,我可不舍得。”
二月红一听这话便站了起来,不料错手打失了茶盏,白瓷掉落到地上碎成好几块,夹杂着茶水四溅。
张起灵忙把吴邪拉到身后。张启山却是不慌不忙的样子:“何苦来的。”
“小花,你为何穿得一身火红?”黑瞎子在解雨臣身后,疑惑地问。此刻他们两人正蹲伏在明堂外的一棵榕树里,巨大的枝叶成了极好的遮蔽。
解雨臣身外倒是罩着一件玄色大裘,可近了这明堂,黑瞎子才发现他里身是红色束袖短褐,在黑夜里显得分外耀眼。
“那明堂里昼夜灯火不休。要进了明堂,黑色可比什么都显眼。”解雨臣边说边解开了身上的大裘,想了想后放到黑瞎子手中。
黑瞎子拉住他的手:“我随你一起去。”
“别说梦话了。”解雨臣活动了一下筋骨,骤然而至的寒冷让他有些不适应:“这事跟你没关系。”
“小心。”黑瞎子再三嘱咐道。解雨臣正欲走,忽而又扭过头来对他笑:“若真不放心,你便在这明堂四周埋伏着,一会我叫你名字的时候,你可要来接应我。”
“好。” 听到黑瞎子的应答,解雨臣带上一个恶鬼面具,略施轻功便离了藏身之所。
明堂,武后管它叫万象神宫,它的巍峨壮美、气势不凡让许多人专程赶到长安,就为了看这个神宫一眼。而此刻解雨臣正趴在横梁上,他料想得不错,整个宫殿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明晃晃的烛火,彻夜长燃的大海灯不停地添着香油,放出芬芳的味道。
幸好此刻已经入夜,守卫的警觉性也不高。解雨臣知道那怀义和尚必然在最顶一层,也就不在这里多做纠缠,踩着房梁就上了最高一层。
那万象神宫的最上层是仿照着二十四节气的意思盖的。巨大的圆房顶下是十围巨木,上顶房梁,下接宫地。解雨臣攀在巨木上,只看到满屋子诵经的和尚,唯独不见薛怀义。
若说这神宫内没有一两处暗间也是不可能的,只是解雨臣没时间也没兴趣去找那暗间在哪。
——既然找不到你,就让你自己出来好了。
那屋顶上挂着诸多幕布经幡和添满香油的烛台,解雨臣纵身一跃到另一根巨木柱子,在空中时狠狠地踢翻了吊着的烛台,如此这番几次,整个屋顶的幕布便都烧了起来。
“不好了!走水了!”底下和尚乱作一团,忙找人去水井取水。解雨臣悄悄地沿着柱子下滑了一些——上面浓烟密布,实在不好受。
此刻便听到一人的声音传出:“怎么回事?快扑火!”身边一众小和尚便忙应道:“是。”
解雨臣留神一看,便知道那人是薛怀义。当下就拔出短剑直冲向那和尚。
薛怀义也是练过一些功夫的人,火光中感觉了银光一闪,抬头一看就是两把短剑银晃晃地对着自己而来,当下大吼一声,拉了一个小和尚挡在自己身前。
解雨臣一看他竟给自己拉了个替死鬼,心下不耻这人行径,却也收了短剑,一个腾身转到那薛怀义的身后。
薛怀义拉了身边人做挡箭牌,其他和尚看出刺客是冲着怀义和尚来的,自己只是不愿意当个冤死鬼,都齐刷刷地往另一边退了,倒是给解雨臣一个好机会,他眼疾手快地跳到了他空荡荡的身后,从背后就给薛怀义两刀,刀下血出,拔出来后在胸口留了两个黑黝黝的大洞。
此时驻守楼下明堂的守卫和武僧业已冲了上来。解雨臣一看来者人数众多,也不敢恋战,拉开窗户便跳了出去。
谁知那窗外也埋伏着从下层跳上来的武僧,幸而人数不多,又都是使棍之辈,在窗外狭小的空间无法施展,解雨臣从袖中扔了一把飞镖便急匆匆跳上屋檐。
身后追兵越来越多,身着红衣的解雨臣出了明堂便显得分外显眼,他的轻功自是一流,此刻却也不敢硬碰硬,专挑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路走,时而在屋檐上,时而在堂顶,时而又在某一边窗上出现,从远远看去,像是一团不停闪挪腾移的火球。
不消一刻钟,解雨臣竟是跳出了明堂,往明堂后的天堂大佛那边去了。那天堂大佛是长安最高的一处,一个大佛的手指便可容几十人。
明堂的武僧一路追着,逼着他跳上了大佛头顶,站在最高的一点上,已是无路可逃。
他站在佛顶上,火红的衣裳像是要融了漫天飞雪,脸上戴着的恶鬼面具让他此刻看起来更近乎鬼魅。
他跑不了——武僧这样想着,便要跃上去捉拿他,却听到那人一声大喊:
“瞎子!”接着便纵身下跳。
底下的僧人看得惊心动魄,那大佛极高,纵然轻功再好,如此下跳也是非死即残的下场。他们没想到的是,那火球一般的人坠至半空,居然消失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
“啊……”“那到底是人是鬼?”僧人中有人尖叫了起来:“平地消失,是鬼!”那武僧也愣了,更不知该往哪追,只得回了明堂救火。
黑瞎子觉得自己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不仅是看到那人从佛顶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就算现在紧抱着那人的时候,他也觉得浑身在发抖。他一贯穿着黑色,胸前束着解雨臣留给他的黑裘,跃至半空中接住解雨臣的瞬间便将那黑裘笼住了他,远远看去倒像在漆黑的夜色中消失了。
可他没空想这么多,他只想带着解雨臣快跑。
一路狂奔了不知多久,他怀中的解雨臣笑嘻嘻地探出头来:“哎,追兵早不见了,不急。”
黑瞎子对解雨臣这种随时都能将自己置身险境的行为恨得牙痒痒的,但看着那人挂在自己脖子上巧笑言兮的模样却如何都生气不起来:“你疯了不成,那么高的地方你也往下跳!万一我当时不在那边……又或是没听到你的叫声呢?”
“你这不接住了么。”解雨臣满意地往他胸口靠了靠:“如果你这点事都做不好,就算是我解雨臣识人不清,死了也就罢了,怨不得旁人。”
“你……”黑瞎子简直觉得没法理解这人心中的小九九了,只得自己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娘的,看上你真是后患无穷。”
“那你大可走了去。”
“放屁,这前功尽弃的事我可不干。”黑瞎子恨恨地说了一句。然后换来解雨臣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离明堂不远的地方还有两个身影,可巧,也是躲在树上隔岸观火。
“红儿,可该走了。”张启山站起身来。
二月红咬牙道:“这场戏……是小花要做给我们看的。”
张启山把他拉起来:“你不正是想来看个究竟么。小花是想告诉你,那黑瞎子有本事也够专一。”
二月红啐了一口:“我看他就是配不上小花。”又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女子也罢了……偏偏他又不是九门中人,来历不明的人就这么放在几个孩子身边,叫我怎么放心。”
张启山将手放到他肩头:“好了,闹了一夜了,这些事,我们回去再商量。”
次日,雪停了,长安的冬天难得的放了晴。
前一夜从明堂回来得晚了,又忙着换下血衣烧掉,清洗沾满血迹的短剑,一通折腾后已是三更天,解雨臣和黑瞎子困得稀里糊涂,沾床就睡了。
太阳一出,屋里就散了遍地金黄。解雨臣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黑瞎子一手撑着脑袋,躺在他身边看着他:“哟,早,昨晚好睡?”
解雨臣看了看床上,终于想起前一天他让黑瞎子走,把他的一切东西都收拾了出去,昨晚两人便挤着一个枕头,合盖着一床被子睡的。
解雨臣笑道:“怪道呢,昨晚挤得慌。”
黑瞎子也笑道:“你睡觉一向老实,倒也刚刚好。”又凑了他耳边呵着气说:“我看啊,这同床了就该共枕了。”
解雨臣耳后被弄得痒痒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别闹。”
他越说,黑瞎子就越发顽劣,把手探进被窝搔他的咯吱窝,解雨臣边笑边躲,黑瞎子手上却不停,又腾了一手去挠他的腰侧。
解雨臣不住地笑,一边去拍他的手。黑瞎子却不放过他,微微一侧身整个人便压了上去:“往哪跑。”解雨臣双手被压制着,便用脚去踹他。却被黑瞎子一把抓了脚踝改挠他的脚底。
“我说你这人……”解雨臣笑得几乎断气:“这耍流氓是跟谁学的……”又憋笑板着脸道:“快放开我,要不我恼了。”
听言黑瞎子笑嘻嘻地停下了——为这么点事惹花儿恼了可不值得,虽然他喜欢看他笑的样子——他把被子往解雨臣身上压了压:“这一闹被子都滑了。”
两人静静地躺了一会,黑瞎子忽然就把解雨臣拉到怀里:“昨晚上那种事,以后不许做了,知道了么?”
解雨臣挑了眉:“怎么?对自己没信心呐。”又叹了一口气:“你哪知道我,我那样做,是有原因的。”
“不管你有什么事,什么原因,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黑瞎子以不容置喙地说道。
“知道了。”解雨臣懒懒地应了一声,又像想起了什么,忙从床上跳起来:“糟糕。”
“怎么了?”黑瞎子看着解雨臣急急忙忙地起身。
“我得去厨房盯着那些人做早饭,师父的口味他们不清楚。”解雨臣在翻柜子:“哎,你可看见我一件檀色上面绣着金兽式样的衣衫?”
黑瞎子也下了床:“倒是有几分印象来的……”翻了半天却找不到,一拍脑袋道:“对了”,便一跃跳到顶上,拉了个柜子出来,一打开果然是解雨臣找的那件衣衫。
解雨臣沉了脸:“你把我的衣衫放那去作甚?”
“这不是腾出地儿给我放衣物嘛……”黑瞎子越说声音越发小,又像想起什么:“这衣服都旧了,你寻它出来干嘛?”
“用处大着呢。”解雨臣这一两年高了不少,幸而那旧衣服原是仿着魏晋风气做的,之前便是长袖拖地,如今穿上身竟觉得恰合适。
“小解公子高了,身量却不见长。”黑瞎子戏道,看着解雨臣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黑瞎子也出了房,看到张启山正站在房前的院子里。
“张师父。”黑瞎子拱手行了礼。张启山转身打量了他一下,便扔了把剑给他:“听红儿说你剑法甚是诡异,过两招如何?”
黑瞎子见识过二月红和张起灵的剑术,心下知道张启山必在自己之上,反而放了心,接过张启山扔过来的剑,说了一句:“献丑了。”便执剑而上。
张启山面上淡淡的,只拿了那剑鞘与他过招,没两回合就收了剑鞘:“好了。”又问道:“谁教的你武功?”
黑瞎子也不隐瞒:“在下没有师父,浑身武学都是跟山上一只黑熊所学。”
张启山并不惊讶的样子:“拜走兽为师,倒是武学的上层功夫。只是你甚少与高人过招,内力虽深厚剑法却不精细。”
黑瞎子见他只跟自己过了几招便对自己的功底了如指掌,心下佩服:“但求张师父指点。”
张启山道:“你毕竟不是我的徒弟,我也没法指点你。往后若是有机缘,你自有进展的一日。”说罢从黑瞎子手里拿回了剑收回鞘中:“走吧,早饭怕是备好了。”
一时走到前厅,桌上早饭已经摆好了一桌,二月红已在里面等着,看到张启山和黑瞎子一块儿来的,立马就拉下脸了。
可巧,解雨臣这时候也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进来,见了张启山问好,便直走到了二月红面前:“师父,天气冷,我专门给您熬的神仙粥。”
黑瞎子在一旁听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居然会熬粥?
二月红看到解雨臣身上穿着的衣衫还是自己走的那天穿的,当年那个小小的少年如今渐渐长大,顿时心生感慨——原来自己随张启山去驻守西域也已经三年多了,扔着几个小辈在长安,不免心生愧疚,便拉着解雨臣的手道:“坐吧。”
当下四人在桌子边坐下开动,都有些不知所措,黑瞎子习惯性地夹了一筷子解雨臣爱吃的薰笋放到他碗里,解雨臣却是怯怯地看着二月红不敢动。
二月红看着他的模样,便想起了当年被解九牵着来的小人儿,也是这般怯生生的眼神,口气也软了许多:“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快吃吧。”
解雨臣应了一声方动筷子,忽而就听到二月红叫了一声:“黑瞎子。”心知这便是开场了。只见二月红看着黑瞎子一边用勺子轻拌动碗里的粥:“别了三年,小花的粥也熬得比以前好了,没少给你做饭吧?”
黑瞎子满口喊冤:“红师父,你这真是太看得起我,若不是今日,我还不知道小花会做菜呢。”这话倒是大实话来的。
二月红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解雨臣,缓缓道:“不是师父有意为难,只是我们这几家不同于常人家,不管什么事动辄都是没命的生意儿。若是娶妻也罢了,旁的事是断断不能让外人插手。明白么?”
“这事我都知道。”黑瞎子不等解雨臣便插了话:“师父放心罢,我黑瞎子原是无父无母扔了山涧被狼狗喂大的,后来年岁稍长便被一对山里的老夫妇捡了去,依旧是跟山中飞禽走兽相处。自十八岁那年养父母双双去世,我方出山举旗建了寨子。如今我一无君主可忠,二无父母可孝,寨子也不过是挥之即来的东西,唯一的身家利益也……就在花儿身上了。”
解雨臣轻敲了一下他的手:“话也太多了些。”
张启山和二月红相互看了一眼:“这经历倒是奇了。”二月红道:“虽说你与这官场江湖两不相干,也何苦来趟这趟浑水?小花,你也看到的,像昨夜那般的,一句话杀一人的事是有的,以后一句话杀千人的事也是有。我们刀下的冤魂怕是数也数不清,这折阴德损阳功的生意,怕是比你那山寨还来得凶险。”
“我何尝不想让花儿离开这种日子。”黑瞎子叹气道:“你们九门先人定下的盟约足足坑了三代人,但既然命数如此,花儿定要过这种日子,我就更加不能离了他,叫他一个人赤手空拳去犯险。”
二月红轻笑:“你能陪他多久?瞎子,不是我不信你,如今你是赤胆忠心不错。难保以后还会一心,你看中小花的到底是什么呢?美貌?我告诉你罢了,小花从来就不是美貌的人。”
他一把拽过解雨臣,手一伸便到他耳后,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面具下疤痕累累,形容可怖的脸:“小花,你还没让他看过你的真面目?”
解雨臣浑身发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二月红拉着他道:“小花平日里顶着一张美貌的人皮,是他的身份需要。”又笑着对黑瞎子道:“你难道不奇怪小花和我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有几分相像?这面具便是我亲手帮他做的。”
张启山猛地站起来:“红儿,这些事……有些过了!”“你闭嘴。”二月红冲着他吼道:“与其自欺欺人,不如早做了断不是么!”
解雨臣的脸被二月红抓着,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师父,我求求你……别……”带着哭腔对着黑瞎子吼道:“你还在这干嘛……快走啊。”
黑瞎子也被吓得几乎呆住,此刻看着满脸泪珠的解雨臣却心里绞痛不已,一把冲过去从二月红手中抢下解雨臣:“花儿你别哭……别哭……”
解雨臣哭着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没事了没事了。”黑瞎子轻吻了他脸上的泪珠,又强笑道:“我早说我不只是贪图你的皮相,你还偏不信,如今是由不得你不信了。”
“你走吧……”解雨臣抽泣着说:“这些年,终归是我对不住你,以后怎么补偿我自有法子。”
“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可不做前功尽弃的事儿。”黑瞎子一寸一寸地用唇碾压着他脸:“不就是几道疤么,男人有几道疤怕什么呀。要不今晚我让你看看我身上的疤啊……”他越说声音越低,竟拖出几分暧昧的情思。张启山努力压了下正要拔剑的二月红。
忽而黑瞎子又呆住了,略略拉开了距离看解雨臣,竟笑开了道:“花儿,你又调皮。”说罢也慢慢在解雨臣耳后颈上摸索着——竟真让他找到了,他慢慢地从解雨臣脸上又撕下了一张人皮。
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又出现了,只是哭久了眼睛有些肿,两颊红着。黑瞎子笑道:“我说呢,花儿最爱脸红。怎么可能听了我那话还面不改色的……”又轻轻揽了他在怀:“别哭了啊,一哭才是真正的不好看。”
解雨臣红着脸收了泪,却说不出话了。只得边看着黑瞎子,边看着二月红。
正是万分尴尬的时候,张启山忽然对着屋顶高声说道:“张起灵,带着吴邪下来。”便听到屋顶一阵窸窸窣之声,虽然便看到张起灵抱着吴邪从屋顶上跃下。吴邪一着地便笑着拱手道:“恭喜恭喜。”
二月红一拍桌子:“恭喜什么。”
“自然是恭喜小花得一心人,又要贺喜两位爷爷得东床之好。”吴邪笑道。
“胡说什么。”解雨臣急得直骂道:“你们怎么不声不响地来了,定是张起灵的主意。”
吴邪晃悠悠说道:“倒是小哥的主意来的,他说怕黑瞎子太讨嫌一不小心被两位师父杀了就不好了。”又走到二月红身边:“红爷爷,您看您试也试过了,这下总该放心了罢?横竖小花身边还有我和小哥,我们可帮您盯着呢。”
张起灵站了一边不说话——来解雨臣家是他的主意不错,但他原说的是:“吴邪,今天有好戏。”然后看着自家小老板眼里冒出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的火苗。
二月红此刻摇头道:“罢了罢了,我也不陪你们闹了。”拉过解雨臣在自己身边坐下:“这孩子,三年不见,骗人的本事倒是见长了。方才瞧你哭成那样,几乎连我都信了那才是你的真面目。”
黑瞎子嘻笑着道:“不止是他,就算是两位师父也几乎可以假乱真。”一边在解雨臣身边坐下了。
吴邪嚷道:“一大清早出来也还没吃饭,便蹭了小花了罢?”解雨臣夹了个胡饼放他面前:“吃吧,冷了我可不管的。”张起灵冷着一张脸把那胡饼夹开:“冷了就别吃了。”顺手把那胡饼放到黑瞎子碗里。
黑瞎子看了一眼解雨臣,解雨臣露出了“我可管不着”的神情,决定还是自己吃了这个命途多舛的胡饼:“这不还是热腾的嘛,哑巴你真是多事。”
二月红看着满桌热热闹闹的模样,便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年前九门还人丁兴旺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回头看到张启山问道:“怎么不吃了。”
——真好,连你都跟那时一样。
冬至过后,张启山与二月红便又要回西域了。咧咧冬风中,张启山和二月红皆是一身戎装,分骑着高头骏马,解雨臣等人一路送到城门外。
“师父,此番回伊州,路途可要小心。”解雨臣站在地上仰着脸道:“听说吐蕃军队甚是凶残,师父千万要当心自个。”
“你自己在长安也要小心。”二月红抬眼看到一旁的黑瞎子,勾勾手让他走近了:“小花还小,你多让着他罢。”
黑瞎子顿时有些眼冒金光:“是,明白了。”
张启山在一边示意他要出发了,二月红忽而又像想起什么事:“小花,我原打算此番回来便将红家和解家两家都正式给了你,让你做了二家家主。但看你与黑瞎子在一起,将来还未可知,还是缓缓几年吧。”
解雨臣道:“师父正值壮年,这传家之事尚早,不提也罢。”
二月红点点头,对着几个小辈告别。两人便跟与随身军队一路西去了。
解雨臣看着师父离去的身影,眼圈有点红,黑瞎子假装没看见,揽了他的肩头:
“走吧,我们回去。”
“嗯。”
“可算把这两尊大神送回去了。”
“皮痒了不是?敢这般说我师父?”
“小的哪敢……”
走了几步,解雨臣忽然想起了什么:“瞎子,那天试你的事……抱歉。”
黑瞎子收了笑脸:“我只问你一句,现在你是信我不信?”
解雨臣歪着脑袋想了想:“信。”
“那不就结了。”黑瞎子笑道:“当年幽王烽火戏诸侯也才换回褒姒一笑,如今这番一试,你便信了我一心,我怎么看都是赚本买卖呀。吴老板你说是不是?”
吴邪笑道:“我哪天拿个算盘来算算,解家的家底儿,再加上小花从四品官的俸禄,比起你那个小寨子,你自然是赚了。”
黑瞎子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吃软饭的,又想起二月红方才说要传家给解雨臣,因为自己的缘故又不传了,愧疚之心顿起,暗暗下了决心要把山寨做大了,也不至于给花儿丢脸。
咸阳古道上,张启山问二月红:“你何时起了把两家都传给小花的想法?真要传,也总该等他过了弱冠之年。”
二月红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傻子不知道这些事么?”又缓缓道:“我偏要让那黑瞎子听了这话。”
张启山看了他一眼:“到底是你心疼小花些。”
《潜寺海棠上高阁,掩月黑罴云瞳胧》 完
现在是阿删的照例废话时间:
1. 关于吴邪为什么管张启山和二月红叫“爷爷”。按文中的设定,与武后订立盟约的是第一代九门人,张启山和二月红是第二代,吴邪解雨臣是第三代,所以吴邪只比张启山和二月红低了一辈而已。而在唐代,对父亲最流行的称呼是“耶(爷)”及各种衍生,如“耶耶(爷爷)”“阿耶(阿爷)”,所以我擅自主张把这个称呼扩大到称呼父辈的关系亲密的亲属了(貌似有看过类似文献但找不到了),而且张起灵是张启山养子,吴邪叫张启山阿爸也很正常不是么!(你泥垢了……
1. 关于吴邪为什么管张启山和二月红叫“爷爷”。按文中的设定,与武后订立盟约的是第一代九门人,张启山和二月红是第二代,吴邪解雨臣是第三代,所以吴邪只比张启山和二月红低了一辈而已。而在唐代,对父亲最流行的称呼是“耶(爷)”及各种衍生,如“耶耶(爷爷)”“阿耶(阿爷)”,所以我擅自主张把这个称呼扩大到称呼父辈的关系亲密的亲属了(貌似有看过类似文献但找不到了),而且张起灵是张启山养子,吴邪叫张启山阿爸也很正常不是么!(你泥垢了……
2.关于薛怀义和明堂。文中关于薛怀义的一切描述都是史实来的,他是武后的第一个面首,原名叫冯小宝的,他倒也是被武后处理了,但是这个时间被我无情地提前十年了……所以明堂和天堂两所先后的大唐第一高楼建造时间也被我提前了,情节需要么(望天……)不知道有木有西安的姑娘在,想必现在西安还是有明堂遗址的,据说现在在复修?真希望哪天也能看到。
3.关于黑瞎子的武力值设置。不用担心,其实还是很高的。金庸先生的《越女剑》讲得便是姑娘阿青跟老猿学了一手剑法,后来越国只学了点皮毛便足够他们编成一本《越女剑法》,然后横行霸道到明朝了……所以黑瞎子跟熊学剑法便是仿着这个来的,应该是爆发力很强的武功。
4 最后是艾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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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没有漏了……
多谢多谢大家来看文。
PS:因为现在是《斩情劫》和《盛唐相思》同时在更新,所以也顺便帮《斩情劫》打个广告吧~要不是《斩情劫》架构拉得太大,也不会萌生了写点小短文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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