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苍笙踏歌(仙侠玄幻，bg)
莫小宝眼睛亮了亮，不敢置信般问道:“真的？”
我脑筋隐隐作痛，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承诺半天，终于将这小祖宗哄得好生待在宫里。
待我与离欢来到凡间，竟已到晌午。没逛多久，便又到了用饭的时候。
我肚子里揣着莫小宝的时候来过一次凡间，见过这里热闹繁荣，如今再来，竟连朝代都换了一遍。
我望着四周人来人往，听着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不免慨叹世事变迁。这一慨叹，让旁边的小贩捉住机会，将两根红绳子递到我面前道:“这位小娘子，不若同相公买一对红线吧。这是月老庙求来的，灵得很，系上以后可心意互通，能保佑二位和和美美情缘深厚。”
我听了，只觉得稀奇，就要伸手去拿，脑中却有什么一闪。头痛欲裂，仿佛要炸开。
眼前模糊的一幕幕看不甚清楚，我只觉鼻子酸涩难忍，连带着难熬的头痛，站也站不住，两行眼泪毫无征兆的淌下来。
“莫失？莫失！”离欢扶住我，吓到一样喊我。
待我神智清醒过来，只见到眼前离欢焦急的一张脸。街边哪里有卖红绳的小摊，仿如方才是我的一场幻象。
我揉了揉眼睛，问离欢:“刚才那个人去哪里了？”
“什么人？”
“卖红线的啊，说是从月老庙求来的。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怎么一转眼就没了。”我皱着眉头道。
为何我有这样大的反应？红线？月老庙？我突然有些悲痛，难不成我儿子的亲爹竟是月老？我竟然把月老睡了？原来我原先喜欢的竟是成熟型的？我想起庙里慈祥的白胡子老头，身上不由一阵恶寒。这未免，过于成熟了。
离欢面色沉下去，同我道:“没有那个人，莫失你看差了。前面有家酒楼，我瞧着不错，我先带你去用饭。”
我还想再问一句，抬眼见到不远处一座颇恢宏的酒楼，于是将方才之事抛到脑后，拽着离欢的袖子就奔了过去。
酒楼名字起得忒俗，醉仙楼这个名字我几百年前来时就见过五六家。如今改朝换代皇帝都换了好几个，酒楼名字起得还是一点新意也没有。
唯一不同的时而今多了个说书的，客人用饭时那说书的就拍个堂木开始讲奇闻异事。我们来得赶巧，菜上来时一段故事刚开了个头。
今日讲的是狐岐山的故事，那山上有位闲散狐仙并一位蛇仙，有人曾亲眼见过二仙显灵。我越听越不对劲，待他唾沫横飞讲了大半段终于反应过来。嗬，哪里是什么灵山，不过是我的老巢北山并一群修炼的精怪罢了。
我夹起一块鸡丁同离欢道:“我当是哪里，不过是从前那座荒僻山头罢了。竟未料到里面的妖怪如此有出息，想是我再留在那里修行几年也能俢个散仙当当。我从前同你说过没有？那里......”
离欢默不作声，眼神黯下去，并不十分愉悦的样子。我忽然记起来，我这位便宜夫君可是魔域的北魔君，偏偏他夫人还在这里提什么修仙，于是干笑两声再不说话。
一顿饭吃得有些索然无味，我再提不起兴致来。
而后逛至傍晚，又与离欢去放了河灯看了烟花，我兴致缺缺。只因儿子亲爹是月老这一打击，对我来说委实不能接受。
我望着身边狸猫夫君妖孽的模样，想自己究竟瞎到如何地步才能抛下他去找个爷爷辈的人物生儿子。
我脑筋隐隐作痛，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承诺半天，终于将这小祖宗哄得好生待在宫里。
待我与离欢来到凡间，竟已到晌午。没逛多久，便又到了用饭的时候。
我肚子里揣着莫小宝的时候来过一次凡间，见过这里热闹繁荣，如今再来，竟连朝代都换了一遍。
我望着四周人来人往，听着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不免慨叹世事变迁。这一慨叹，让旁边的小贩捉住机会，将两根红绳子递到我面前道:“这位小娘子，不若同相公买一对红线吧。这是月老庙求来的，灵得很，系上以后可心意互通，能保佑二位和和美美情缘深厚。”
我听了，只觉得稀奇，就要伸手去拿，脑中却有什么一闪。头痛欲裂，仿佛要炸开。
眼前模糊的一幕幕看不甚清楚，我只觉鼻子酸涩难忍，连带着难熬的头痛，站也站不住，两行眼泪毫无征兆的淌下来。
“莫失？莫失！”离欢扶住我，吓到一样喊我。
待我神智清醒过来，只见到眼前离欢焦急的一张脸。街边哪里有卖红绳的小摊，仿如方才是我的一场幻象。
我揉了揉眼睛，问离欢:“刚才那个人去哪里了？”
“什么人？”
“卖红线的啊，说是从月老庙求来的。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怎么一转眼就没了。”我皱着眉头道。
为何我有这样大的反应？红线？月老庙？我突然有些悲痛，难不成我儿子的亲爹竟是月老？我竟然把月老睡了？原来我原先喜欢的竟是成熟型的？我想起庙里慈祥的白胡子老头，身上不由一阵恶寒。这未免，过于成熟了。
离欢面色沉下去，同我道:“没有那个人，莫失你看差了。前面有家酒楼，我瞧着不错，我先带你去用饭。”
我还想再问一句，抬眼见到不远处一座颇恢宏的酒楼，于是将方才之事抛到脑后，拽着离欢的袖子就奔了过去。
酒楼名字起得忒俗，醉仙楼这个名字我几百年前来时就见过五六家。如今改朝换代皇帝都换了好几个，酒楼名字起得还是一点新意也没有。
唯一不同的时而今多了个说书的，客人用饭时那说书的就拍个堂木开始讲奇闻异事。我们来得赶巧，菜上来时一段故事刚开了个头。
今日讲的是狐岐山的故事，那山上有位闲散狐仙并一位蛇仙，有人曾亲眼见过二仙显灵。我越听越不对劲，待他唾沫横飞讲了大半段终于反应过来。嗬，哪里是什么灵山，不过是我的老巢北山并一群修炼的精怪罢了。
我夹起一块鸡丁同离欢道:“我当是哪里，不过是从前那座荒僻山头罢了。竟未料到里面的妖怪如此有出息，想是我再留在那里修行几年也能俢个散仙当当。我从前同你说过没有？那里......”
离欢默不作声，眼神黯下去，并不十分愉悦的样子。我忽然记起来，我这位便宜夫君可是魔域的北魔君，偏偏他夫人还在这里提什么修仙，于是干笑两声再不说话。
一顿饭吃得有些索然无味，我再提不起兴致来。
而后逛至傍晚，又与离欢去放了河灯看了烟花，我兴致缺缺。只因儿子亲爹是月老这一打击，对我来说委实不能接受。
我望着身边狸猫夫君妖孽的模样，想自己究竟瞎到如何地步才能抛下他去找个爷爷辈的人物生儿子。
第七章
大抵我藏下心思的本事不高，离欢费尽心思想要逗我开心。一会儿替我买下看中的钗环首饰，一会儿又包下整个店铺的糕点小食。我心下愧疚得厉害，只好佯作欢喜，挤出一丝欢容。
待晚间提了许多个包袱回到魔域，离欢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我道:“莫失，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想来今日是我硬缠着他去凡间，也是我败了兴致。于是只得摇了摇头，道:“抱歉，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被一场幻象扰了心神？
“你不要再说，”离欢猛的打断我，声调当中有极力压制住的怒气，“莫失，我不想再听到抱歉两个字。”
我被吼的愣住，一时间有些懵然。离欢对我发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且每回都只是作个样子，并未有一次这样认真。
半晌，他眸中有一丝懊悔闪过，闭了闭眼低声道:“我早该明白，你根本忘不了他。”
忘不了谁？我想要问上一句，却被他面上的悲切吓得不敢再吭声。如此情状，他该是又忆起从前的事了。
譬如我同莫小宝的生父。
我明白自己从前做了错事，是一件就算他对我再怎样宽纵宠爱，也不能不介意的错事。可我而今能如何呢？我连他到底喜欢我什么都不晓得，又能做些什么呢？
良久，离欢叹了口气，将东西交给侍从归置好，同我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夜不能陪你了。你早些休息，别想太多。”
话毕，他深深望了我一眼就转身踏出殿门。我看着他的背影，离欢两个字卡在嗓子怎么也说不出来，被我生生吞了回去。
我对着空荡荡的殿门口发了一会儿愣，突然记起应承过莫小宝的生辰礼物。
想是今日刚好见到离欢带我出门，门口的侍从并几只凶神恶煞的饕餮并未对我多加为难，问了几句就放我出宫了。
我堂堂一个魔君夫人，竟要受此盘问，心下未免有些不平。可想起方才同离欢的争吵，许是明日就要被他们魔君休弃，又升起一片涩然，脚程加快许多。
我向来于认路方面异于常人的笨拙，找那小屋找得磕磕绊绊。又害怕遇上同那日一样的穷奇猛兽，心惊胆寒之余不免暗暗骂了几句自己的倒霉儿子。
在将莫小宝骂了九百零八遍以后，我终于借着月光瞧见不远处泛着粼粼波光的水潭子。
然而不知是我眼神不好或是月色实在不够明朗，竟瞅见那水潭里有个人影。凌止那日同我讲过，这潭子里的水碰上一点都要刺骨难忍。这是哪位倒霉催的跌了进去，没淹死也要痛死了。
我走近两步，终于看清那半伏在潭子旁的人的面容，惊得我打了个激灵。这摔进潭子里的倒霉兄台，正是那日将我从这里救起，告诫我离这里远些的凌止仙君。
纵然我认不清的毛病有些严重，但我如何也不能将这样清俊好看的神仙认错。
他面色看起来极差，憔悴得厉害，比那日更要清减几分。我略向四处看了看，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面颊，冷得像冰块儿。
再顾不得许多，我抓着他臂膀，将他拖出水面。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只两条胳膊因搭在岸旁未沾水迹，我捉着的正是此处。待又用手探上他浸了水的衣袍，霎时间手掌刺痛仿如千万只虫蚁狠狠叮咬，又酸又麻冰冷难忍，疼得我呲牙咧嘴。
只是摸一下就痛成这般，他整个身子泡在里面该难受成什么样，我想也不敢想。心里没由来针扎似的痛成一片，我稳下心神，施了个咒术弄干他身上的衣服。
许是我动作大了些，昏迷的仙君眼睫颤了颤竟睁开了。此时我跪坐在地上，而他正躺在我旁边，情境有些诡异。我讪笑两声，打算好好解释一番。
还未待我开口，那仙君竟颤巍巍支起身子来，他涣散空茫的眸子在看向我后聚起一丝光，哑声道:“笙歌。”
又是将我当作他夫人了，我暗叹一口气。却在对上他混沌委屈的眼神时说不出话来，由着他抬起手摸向我的脸。
似乎力气不济，手还未碰到我，他便浑身虚软向一边倒去。我慌忙揽住他，让他倒进我怀里。这才觉察出他浑身发抖，不由问他道:“你是不是痛得厉害？”
他将眸子眨了眨，忽然扯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来，“很痛，还有些冷......”我闻言呆了呆。方才，他是在朝我撒娇？
见我未有动作，他将眉头皱了皱，拽住我衣袖道:“笙歌，你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今日？怨你？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忖度着大抵是他与他先夫人的恩怨，只得顺势哄道:“我没有怨你，也没有恨你。”
哪料他听得，眸子骤然一缩，眉头紧紧皱起，竟在我怀里挣扎起来，终究因为太过虚弱没什么力气没能起身，只是身子颤抖得厉害，最后有些绝望得闭上双眼。
我见他仿佛逃避什么似的，想要努力将自己蜷起，因我动作压着不能成功，最后颓然放松下来，只不时震颤两下。我从未遇到这样境况，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不要......”怀里的人不安地乱动，喃喃乱语。他声音很小，却在这寂静的北境之地显得格外清晰。我听得他似乎在哀求什么，嗓音里竟有了哭腔。自个儿的心也毫无缘由同被撕扯着一样疼。
大抵我藏下心思的本事不高，离欢费尽心思想要逗我开心。一会儿替我买下看中的钗环首饰，一会儿又包下整个店铺的糕点小食。我心下愧疚得厉害，只好佯作欢喜，挤出一丝欢容。
待晚间提了许多个包袱回到魔域，离欢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我道:“莫失，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想来今日是我硬缠着他去凡间，也是我败了兴致。于是只得摇了摇头，道:“抱歉，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被一场幻象扰了心神？
“你不要再说，”离欢猛的打断我，声调当中有极力压制住的怒气，“莫失，我不想再听到抱歉两个字。”
我被吼的愣住，一时间有些懵然。离欢对我发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且每回都只是作个样子，并未有一次这样认真。
半晌，他眸中有一丝懊悔闪过，闭了闭眼低声道:“我早该明白，你根本忘不了他。”
忘不了谁？我想要问上一句，却被他面上的悲切吓得不敢再吭声。如此情状，他该是又忆起从前的事了。
譬如我同莫小宝的生父。
我明白自己从前做了错事，是一件就算他对我再怎样宽纵宠爱，也不能不介意的错事。可我而今能如何呢？我连他到底喜欢我什么都不晓得，又能做些什么呢？
良久，离欢叹了口气，将东西交给侍从归置好，同我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夜不能陪你了。你早些休息，别想太多。”
话毕，他深深望了我一眼就转身踏出殿门。我看着他的背影，离欢两个字卡在嗓子怎么也说不出来，被我生生吞了回去。
我对着空荡荡的殿门口发了一会儿愣，突然记起应承过莫小宝的生辰礼物。
想是今日刚好见到离欢带我出门，门口的侍从并几只凶神恶煞的饕餮并未对我多加为难，问了几句就放我出宫了。
我堂堂一个魔君夫人，竟要受此盘问，心下未免有些不平。可想起方才同离欢的争吵，许是明日就要被他们魔君休弃，又升起一片涩然，脚程加快许多。
我向来于认路方面异于常人的笨拙，找那小屋找得磕磕绊绊。又害怕遇上同那日一样的穷奇猛兽，心惊胆寒之余不免暗暗骂了几句自己的倒霉儿子。
在将莫小宝骂了九百零八遍以后，我终于借着月光瞧见不远处泛着粼粼波光的水潭子。
然而不知是我眼神不好或是月色实在不够明朗，竟瞅见那水潭里有个人影。凌止那日同我讲过，这潭子里的水碰上一点都要刺骨难忍。这是哪位倒霉催的跌了进去，没淹死也要痛死了。
我走近两步，终于看清那半伏在潭子旁的人的面容，惊得我打了个激灵。这摔进潭子里的倒霉兄台，正是那日将我从这里救起，告诫我离这里远些的凌止仙君。
纵然我认不清的毛病有些严重，但我如何也不能将这样清俊好看的神仙认错。
他面色看起来极差，憔悴得厉害，比那日更要清减几分。我略向四处看了看，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面颊，冷得像冰块儿。
再顾不得许多，我抓着他臂膀，将他拖出水面。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只两条胳膊因搭在岸旁未沾水迹，我捉着的正是此处。待又用手探上他浸了水的衣袍，霎时间手掌刺痛仿如千万只虫蚁狠狠叮咬，又酸又麻冰冷难忍，疼得我呲牙咧嘴。
只是摸一下就痛成这般，他整个身子泡在里面该难受成什么样，我想也不敢想。心里没由来针扎似的痛成一片，我稳下心神，施了个咒术弄干他身上的衣服。
许是我动作大了些，昏迷的仙君眼睫颤了颤竟睁开了。此时我跪坐在地上，而他正躺在我旁边，情境有些诡异。我讪笑两声，打算好好解释一番。
还未待我开口，那仙君竟颤巍巍支起身子来，他涣散空茫的眸子在看向我后聚起一丝光，哑声道:“笙歌。”
又是将我当作他夫人了，我暗叹一口气。却在对上他混沌委屈的眼神时说不出话来，由着他抬起手摸向我的脸。
似乎力气不济，手还未碰到我，他便浑身虚软向一边倒去。我慌忙揽住他，让他倒进我怀里。这才觉察出他浑身发抖，不由问他道:“你是不是痛得厉害？”
他将眸子眨了眨，忽然扯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来，“很痛，还有些冷......”我闻言呆了呆。方才，他是在朝我撒娇？
见我未有动作，他将眉头皱了皱，拽住我衣袖道:“笙歌，你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今日？怨你？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忖度着大抵是他与他先夫人的恩怨，只得顺势哄道:“我没有怨你，也没有恨你。”
哪料他听得，眸子骤然一缩，眉头紧紧皱起，竟在我怀里挣扎起来，终究因为太过虚弱没什么力气没能起身，只是身子颤抖得厉害，最后有些绝望得闭上双眼。
我见他仿佛逃避什么似的，想要努力将自己蜷起，因我动作压着不能成功，最后颓然放松下来，只不时震颤两下。我从未遇到这样境况，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不要......”怀里的人不安地乱动，喃喃乱语。他声音很小，却在这寂静的北境之地显得格外清晰。我听得他似乎在哀求什么，嗓音里竟有了哭腔。自个儿的心也毫无缘由同被撕扯着一样疼。
“笙歌，你不能......”他的话截然而止，似乎努力想要吞咽什么，终究没忍住，侧过头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淋漓洒了一地。
仿佛吐过这口血就清醒过来似的，他渐渐安静下来，再睁眼时眸中一片清明。他见到我，试探似的低低唤了声:“笙歌？”
待对上我茫然无措的脸，他明了般扶额苦笑道:“是我昏了头，竟将你当作她。”
紧接着挣扎着从我怀里起身，我瞧他摇摇晃晃站得并不稳当，也直起身子虚扶他道:“我是替小宝来取他的生辰礼物，未料到遇上仙君你跌进潭子里。”
他愣了一瞬，避开我的手道:“抱歉，让夫人见了笑话。小宝的贺礼我放在房里，烦请夫人与我一同去取。”
我见他这副疏离模样，想是不知自己方才在我怀里怎样辗转反侧，也不多言，默默将手收回来。
只是他步子实在虚浮不堪，才迈了两步就一头向前栽去。我急忙扶住，却见他一张脸透着青白，双目紧闭，完全没了意识。
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我腹诽道。
待我将这凌止仙君搀进屋子放在床榻上，他已如一个破布人偶一样任我摆弄。我替他将被子盖好，四处翻找，终于在他书桌下的隔断里找到许多小瓷瓶，有大半数已经空了，想是他平日里服用的药。
我倒出一粒细细嗅了嗅，闻得大抵是补药一类，只是有些太烈，恐怕吃下去并不怎么好受。又见这里并无其他丸药，只得叹口气收起来。
我见桌上有一壶凉茶，于是倒了一杯用术法温过，才将凌止半扶起来将丸药用茶水送下去。
这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容易。
然而过了半刻钟，他仍旧未醒，面色灰败得厉害。我咬了咬牙，又从那小瓷瓶里倒出两三粒药给他服下去。
这回没过一会儿，他便有了意识，眼睫颤动，薄薄眼皮下的眼珠不安的乱动，极力想要睁开的模样。
待他努力掀开眼帘，我刚要开口，他左手已狠狠掐进胃腹，紧接着翻身到床边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他呕得脊背都在颤抖，却只呕出清水，最后竟是又吐了血，费力地将血一口一口呕出来。
待他终于抬起头来，望见我手中的小瓷瓶，眸光一颤，有些讶然道:“你喂我吃了这药？”
我心下一慌，点了点头。他苦苦一笑，涩然问道:“几颗？”
至此我终于明白许是这药有些问题，只得硬着头皮轻声答道:“大约......大约三四颗。”
他面色僵住，没进上腹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半晌，嘶哑着嗓子同我道:“出去。”
我怔了一下，问他:“你说什么？”
我心下不安越来越浓烈，好似闯了个极大的祸。他却没再回答我，再坐不住般朝床下倒来。待我反应过来，他已摔到地面，整个身子极大动作地颤了一下，而后死命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口中鲜血源源不断淌出来。
我见他按在胃腹的手已用力到痉挛，怕他伤了自己，于是忙上前将他揽起来，将他的手扳开。他眸光已然涣散开来，哪有半分清醒。一时左手被我按住，腹部没了压制，痛得仰起脖子，两条长腿不断屈伸踢蹬。
我捂住他的上腹，里面翻腾得厉害，痉挛抽动竟是一刻不停。他右手狠狠抓着地面，整齐圆润的指甲都劈裂开来。
他痛得面上惨无人色，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落下。却紧紧咬着薄唇，只发出破碎隐忍的呻吟。此时瞧见他被折磨成这副模样，我只想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怎么能将药胡乱给他吃下去，怎么能......
白玉一样的双足因他不停踢蹬，在地上磨蹭，已是鲜血淋漓，可他痛得不管不顾，苍白纤细的脖颈仰起，仿佛就要被折断。他猛地呛咳一声，涣散的眸子睁了睁，身子用力像上挺起，最终因没有力气摔落下来，双足狠狠砸向地面。
好似被瘀血呛住，他张着嘴想要呼吸却只能徒然无力地睁大眼睛，苍白的手指动了动，身子开始轻微的痉挛。我慌忙将他身子侧过来，有些不忍地拍打他的背。
瘀血终于被吐出来，他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墨发粘在苍白的面颊上。却见他喃喃开口道:“给我......给......”一句话只剩气音。
他要什么？我顺着他混沌的目光看去，正是我方才慌乱中扔到地上的瓷瓶。我将瓶子捡起来，果然见他颤巍巍伸手要拿。
我心下大惊，手中一个用力将那瓷瓶化成灰。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补药，这东西能让人上瘾。
怀里本虚弱的人见到那瓷瓶被我捏碎，眉头微微蹙起，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我推开，起身踉踉跄跄朝着那书桌走去。
我腿上酸麻，竟一时没能站起来。眼睁睁看着他颤抖着手翻出那隔断里的瓷瓶，就要将整瓶的药丸倒进嘴里。我惊得立马起身过去打掉他手里的瓷瓶，然而已经晚了，他竟已吞了半瓶下去。
我眼眶泛酸，狠心一掌拍向他后背。果然见他呛咳着将方才吞下的半瓶药丸都吐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口一口仿佛吐不尽的鲜血。
他倒在我怀里，浑身软得没有半分力气，只痛得时不时轻颤一下，眼角竟滑下两清泪来。我紧紧揽住他，带着哭腔道:“你忍一下好不好，就撑一下。”
仿佛吐过这口血就清醒过来似的，他渐渐安静下来，再睁眼时眸中一片清明。他见到我，试探似的低低唤了声:“笙歌？”
待对上我茫然无措的脸，他明了般扶额苦笑道:“是我昏了头，竟将你当作她。”
紧接着挣扎着从我怀里起身，我瞧他摇摇晃晃站得并不稳当，也直起身子虚扶他道:“我是替小宝来取他的生辰礼物，未料到遇上仙君你跌进潭子里。”
他愣了一瞬，避开我的手道:“抱歉，让夫人见了笑话。小宝的贺礼我放在房里，烦请夫人与我一同去取。”
我见他这副疏离模样，想是不知自己方才在我怀里怎样辗转反侧，也不多言，默默将手收回来。
只是他步子实在虚浮不堪，才迈了两步就一头向前栽去。我急忙扶住，却见他一张脸透着青白，双目紧闭，完全没了意识。
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我腹诽道。
待我将这凌止仙君搀进屋子放在床榻上，他已如一个破布人偶一样任我摆弄。我替他将被子盖好，四处翻找，终于在他书桌下的隔断里找到许多小瓷瓶，有大半数已经空了，想是他平日里服用的药。
我倒出一粒细细嗅了嗅，闻得大抵是补药一类，只是有些太烈，恐怕吃下去并不怎么好受。又见这里并无其他丸药，只得叹口气收起来。
我见桌上有一壶凉茶，于是倒了一杯用术法温过，才将凌止半扶起来将丸药用茶水送下去。
这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容易。
然而过了半刻钟，他仍旧未醒，面色灰败得厉害。我咬了咬牙，又从那小瓷瓶里倒出两三粒药给他服下去。
这回没过一会儿，他便有了意识，眼睫颤动，薄薄眼皮下的眼珠不安的乱动，极力想要睁开的模样。
待他努力掀开眼帘，我刚要开口，他左手已狠狠掐进胃腹，紧接着翻身到床边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他呕得脊背都在颤抖，却只呕出清水，最后竟是又吐了血，费力地将血一口一口呕出来。
待他终于抬起头来，望见我手中的小瓷瓶，眸光一颤，有些讶然道:“你喂我吃了这药？”
我心下一慌，点了点头。他苦苦一笑，涩然问道:“几颗？”
至此我终于明白许是这药有些问题，只得硬着头皮轻声答道:“大约......大约三四颗。”
他面色僵住，没进上腹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半晌，嘶哑着嗓子同我道:“出去。”
我怔了一下，问他:“你说什么？”
我心下不安越来越浓烈，好似闯了个极大的祸。他却没再回答我，再坐不住般朝床下倒来。待我反应过来，他已摔到地面，整个身子极大动作地颤了一下，而后死命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口中鲜血源源不断淌出来。
我见他按在胃腹的手已用力到痉挛，怕他伤了自己，于是忙上前将他揽起来，将他的手扳开。他眸光已然涣散开来，哪有半分清醒。一时左手被我按住，腹部没了压制，痛得仰起脖子，两条长腿不断屈伸踢蹬。
我捂住他的上腹，里面翻腾得厉害，痉挛抽动竟是一刻不停。他右手狠狠抓着地面，整齐圆润的指甲都劈裂开来。
他痛得面上惨无人色，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落下。却紧紧咬着薄唇，只发出破碎隐忍的呻吟。此时瞧见他被折磨成这副模样，我只想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怎么能将药胡乱给他吃下去，怎么能......
白玉一样的双足因他不停踢蹬，在地上磨蹭，已是鲜血淋漓，可他痛得不管不顾，苍白纤细的脖颈仰起，仿佛就要被折断。他猛地呛咳一声，涣散的眸子睁了睁，身子用力像上挺起，最终因没有力气摔落下来，双足狠狠砸向地面。
好似被瘀血呛住，他张着嘴想要呼吸却只能徒然无力地睁大眼睛，苍白的手指动了动，身子开始轻微的痉挛。我慌忙将他身子侧过来，有些不忍地拍打他的背。
瘀血终于被吐出来，他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墨发粘在苍白的面颊上。却见他喃喃开口道:“给我......给......”一句话只剩气音。
他要什么？我顺着他混沌的目光看去，正是我方才慌乱中扔到地上的瓷瓶。我将瓶子捡起来，果然见他颤巍巍伸手要拿。
我心下大惊，手中一个用力将那瓷瓶化成灰。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补药，这东西能让人上瘾。
怀里本虚弱的人见到那瓷瓶被我捏碎，眉头微微蹙起，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我推开，起身踉踉跄跄朝着那书桌走去。
我腿上酸麻，竟一时没能站起来。眼睁睁看着他颤抖着手翻出那隔断里的瓷瓶，就要将整瓶的药丸倒进嘴里。我惊得立马起身过去打掉他手里的瓷瓶，然而已经晚了，他竟已吞了半瓶下去。
我眼眶泛酸，狠心一掌拍向他后背。果然见他呛咳着将方才吞下的半瓶药丸都吐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口一口仿佛吐不尽的鲜血。
他倒在我怀里，浑身软得没有半分力气，只痛得时不时轻颤一下，眼角竟滑下两清泪来。我紧紧揽住他，带着哭腔道:“你忍一下好不好，就撑一下。”
他眸子空洞茫然，呐呐道:“求你，笙歌......给我......求你......笙歌......求求你......”
我晓得都是我自作主张将药给他多吃了才会这样，一时间悔恨难忍。却听得怀里的人忽然道:“冷......”
他下唇被咬得血迹斑驳，下巴上也是拭不掉的血迹，在胸前白衣上大片晕开。他眼神涣散无物，眼角却飞红，猫儿一样缩在我怀里，薄唇微张，浑身虚软得没有力气，只在痛很了时震颤两下。
我催动法术将掌心催热贴近他胃腹，另一只手握住他骨节突出冰块儿一样的手。他似乎想要抬起手来按住上腹，终于没有力气，垂落下去。许是还想缩起身子来，挣扎几下无果，眸子绝望地睁着，双腿竟隐隐痉挛起来。
我红着眼眶替他按揉腹部，他眨了两下眼睛，自言自语道:“笙歌，你怎么能，怎么能......”
他似乎见到什么可怕的画面，瑟缩了一下，眼角又渗出泪来。我终于明白这药是作什么的了，原来竟是制造幻象所用。
他重重咳了两声，直咳得身子颤抖，才嘶哑着嗓子道:“不入轮回，不复相见......”他不停重复这两句话，眼底绝望之色越来越浓。
“你说过的，”他喘息道，“你说过永远不会忘了我。”紧接着他又开始呛咳起来，一下子被呛住，脖子使劲儿向后仰了仰，却不能自己将血咳出来。
他双腿开始轻微地踢蹬，双眸睁大，胳膊终于抬起来想要按住胸口却无力地砸下去，手指虚虚抓住衣服，再不能动作半分。
我像方才一样将他侧过来拍他的背，他却只是徒然张着嘴，轻轻挣扎片刻，终于将眼睛颓然闭上，露出一线几不可见的眼白来。
他被磨得鲜血淋漓的双足开始还轻轻蹭动，后来干脆重重磕在地面上，修长的趾骨泛起青白。
我吓得去按他的胃腹，他痛得浑身一颤，紧接着仿佛憋闷得更加厉害，薄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往复几次，他倏地睁大眼睛，咳出一大口血来。我见那血里有细碎的血块，恐他伤了仙元，想要低头去看，他却因动作变化抖了一下，一双眼睛茫然如孩童，湿漉漉盛满了委屈。
我再不敢有其他动作，任他轻轻拽着我衣角，用气音喊我笙歌。
都这副模样了还心心念念你的笙歌，我瞪着他，心里酸涩满得要溢出来。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用命记着啊。
从来矜持清傲的仙君窝在我怀里，墨发尽散，面色苍白，身上血迹斑驳，却如同一只初生的猫儿一样乖巧。
我晓得都是我自作主张将药给他多吃了才会这样，一时间悔恨难忍。却听得怀里的人忽然道:“冷......”
他下唇被咬得血迹斑驳，下巴上也是拭不掉的血迹，在胸前白衣上大片晕开。他眼神涣散无物，眼角却飞红，猫儿一样缩在我怀里，薄唇微张，浑身虚软得没有力气，只在痛很了时震颤两下。
我催动法术将掌心催热贴近他胃腹，另一只手握住他骨节突出冰块儿一样的手。他似乎想要抬起手来按住上腹，终于没有力气，垂落下去。许是还想缩起身子来，挣扎几下无果，眸子绝望地睁着，双腿竟隐隐痉挛起来。
我红着眼眶替他按揉腹部，他眨了两下眼睛，自言自语道:“笙歌，你怎么能，怎么能......”
他似乎见到什么可怕的画面，瑟缩了一下，眼角又渗出泪来。我终于明白这药是作什么的了，原来竟是制造幻象所用。
他重重咳了两声，直咳得身子颤抖，才嘶哑着嗓子道:“不入轮回，不复相见......”他不停重复这两句话，眼底绝望之色越来越浓。
“你说过的，”他喘息道，“你说过永远不会忘了我。”紧接着他又开始呛咳起来，一下子被呛住，脖子使劲儿向后仰了仰，却不能自己将血咳出来。
他双腿开始轻微地踢蹬，双眸睁大，胳膊终于抬起来想要按住胸口却无力地砸下去，手指虚虚抓住衣服，再不能动作半分。
我像方才一样将他侧过来拍他的背，他却只是徒然张着嘴，轻轻挣扎片刻，终于将眼睛颓然闭上，露出一线几不可见的眼白来。
他被磨得鲜血淋漓的双足开始还轻轻蹭动，后来干脆重重磕在地面上，修长的趾骨泛起青白。
我吓得去按他的胃腹，他痛得浑身一颤，紧接着仿佛憋闷得更加厉害，薄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往复几次，他倏地睁大眼睛，咳出一大口血来。我见那血里有细碎的血块，恐他伤了仙元，想要低头去看，他却因动作变化抖了一下，一双眼睛茫然如孩童，湿漉漉盛满了委屈。
我再不敢有其他动作，任他轻轻拽着我衣角，用气音喊我笙歌。
都这副模样了还心心念念你的笙歌，我瞪着他，心里酸涩满得要溢出来。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用命记着啊。
从来矜持清傲的仙君窝在我怀里，墨发尽散，面色苍白，身上血迹斑驳，却如同一只初生的猫儿一样乖巧。
八
他眼圈儿难受得通红，似乎想做什么，又因浑身没有力气连抬手都不能，手指轻颤带着指尖微微发抖，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
半晌，他薄唇翕动，实在太过虚弱，顾而声音十分轻，还带了含混不清的哽咽。我偏头凑近去听，闻得他抖着嗓子轻喃:“药......求你......药......”
我明白这瘾一阵一阵犯起来怕短时间不能消尽，只将人熬得神智全无。于是紧了紧揽住他的胳膊，劝慰道:“凌止，你且忍一忍，那药不能多吃。”
他浑然听不见我说什么似的，只竭力想要挺身，脆弱苍白的颈子快要被他仰断。我心下沉痛，换了个姿势揽住他，稍稍将他的头抬高。因动作变化，他被激得嘤咛一声，两条长腿松松垂下没有力气，苍白的脚掌抽动几下。
我已没了心思去探询堂堂仙君因何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只觉得心底焦痛得厉害，恨不能替他分担一些。他嘴里仍念着药，气若游丝，急得想要挣扎却只能微微颤动。
我怕他用力挣扎又会伤到自己，只得不停劝慰。许是终于听进去话，他空茫的眼神落在我面上，染着薄红的眼角渗出泪珠，顺势没尽墨发中。他缓缓眨了下眼睛，苍白的薄唇费力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断断续续道:“笙歌......我实在，有些受不大住了......”一句话被他讲得支离破碎，喘出的气音恰好掐住我心尖最嫩的一处。
他薄唇又张了张，双腿轻轻蹭动起来，大腿开始痉挛，眸中委屈与痛色更甚，又渐渐涣散开。他被自己憋得浑身轻颤，最后终于放任自己卸了力气沉在我怀中，连虚虚扯住我袖角的手都垂下去，就要将眼睛闭上。
不知怎的，我竟觉得倘若真正放任他闭上眼睛，就再醒不过来了。慌乱间，记起他方才的几句呓语，于是急忙沉声同他道:“你若敢睡过去，若敢再求那药，我便要永远忘了你。”
他将要阖上的双目陡然睁大，浑身震颤一下，面色变得惊慌失措。我眼眶一酸，想了想，仍狠心道:“我要与你再不相见，你此生此世都不能再见到笙歌。”
他开始不安的挣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急得颤巍巍去捉我的衣袖，双腿想要踢蹬，因力气不够，大腿痉挛得更加厉害，赤(子不语)裸的双足狠狠摩蹭起地面。
我咬着牙不再说话，他重重呛咳数声，咳出一口瘀血来，终于哑着嗓子道:“不要......”他一面哀求一面拼命摇头，泪水流得更加汹涌。
“我不要了，笙歌，我不要了，”他有些急切道，他攒足了力气想要起身，方起来一点又重重落下去，痛得浑身颤抖，“我受的住......不用吃药......笙歌，你不要，不要......”
瘀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他无措的双眼渐渐染上绝望，被咬得快要破碎的薄唇张张合合，发出破碎的呜咽。
他眼圈儿难受得通红，似乎想做什么，又因浑身没有力气连抬手都不能，手指轻颤带着指尖微微发抖，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
半晌，他薄唇翕动，实在太过虚弱，顾而声音十分轻，还带了含混不清的哽咽。我偏头凑近去听，闻得他抖着嗓子轻喃:“药......求你......药......”
我明白这瘾一阵一阵犯起来怕短时间不能消尽，只将人熬得神智全无。于是紧了紧揽住他的胳膊，劝慰道:“凌止，你且忍一忍，那药不能多吃。”
他浑然听不见我说什么似的，只竭力想要挺身，脆弱苍白的颈子快要被他仰断。我心下沉痛，换了个姿势揽住他，稍稍将他的头抬高。因动作变化，他被激得嘤咛一声，两条长腿松松垂下没有力气，苍白的脚掌抽动几下。
我已没了心思去探询堂堂仙君因何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只觉得心底焦痛得厉害，恨不能替他分担一些。他嘴里仍念着药，气若游丝，急得想要挣扎却只能微微颤动。
我怕他用力挣扎又会伤到自己，只得不停劝慰。许是终于听进去话，他空茫的眼神落在我面上，染着薄红的眼角渗出泪珠，顺势没尽墨发中。他缓缓眨了下眼睛，苍白的薄唇费力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断断续续道:“笙歌......我实在，有些受不大住了......”一句话被他讲得支离破碎，喘出的气音恰好掐住我心尖最嫩的一处。
他薄唇又张了张，双腿轻轻蹭动起来，大腿开始痉挛，眸中委屈与痛色更甚，又渐渐涣散开。他被自己憋得浑身轻颤，最后终于放任自己卸了力气沉在我怀中，连虚虚扯住我袖角的手都垂下去，就要将眼睛闭上。
不知怎的，我竟觉得倘若真正放任他闭上眼睛，就再醒不过来了。慌乱间，记起他方才的几句呓语，于是急忙沉声同他道:“你若敢睡过去，若敢再求那药，我便要永远忘了你。”
他将要阖上的双目陡然睁大，浑身震颤一下，面色变得惊慌失措。我眼眶一酸，想了想，仍狠心道:“我要与你再不相见，你此生此世都不能再见到笙歌。”
他开始不安的挣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急得颤巍巍去捉我的衣袖，双腿想要踢蹬，因力气不够，大腿痉挛得更加厉害，赤(子不语)裸的双足狠狠摩蹭起地面。
我咬着牙不再说话，他重重呛咳数声，咳出一口瘀血来，终于哑着嗓子道:“不要......”他一面哀求一面拼命摇头，泪水流得更加汹涌。
“我不要了，笙歌，我不要了，”他有些急切道，他攒足了力气想要起身，方起来一点又重重落下去，痛得浑身颤抖，“我受的住......不用吃药......笙歌，你不要，不要......”
瘀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他无措的双眼渐渐染上绝望，被咬得快要破碎的薄唇张张合合，发出破碎的呜咽。
假使灵芝真的从文档里跑出来，我和他的对话大概是这样。
我:“你给我哭啊，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心里苦得难受那种。浑身没力气又急得难受只能哭的那种。哭啊你，哭一个，快哭一个。”
凌止:“你有病吧？”
我:“你给我哭啊，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心里苦得难受那种。浑身没力气又急得难受只能哭的那种。哭啊你，哭一个，快哭一个。”
凌止:“你有病吧？”
我坐在床边瞧这个生得如花似玉的俏仙君，虽病成这样，仍别有一番苍白纤弱的美感，能勾起人的怜惜来。只想将心都掏给他，同他说一句，你可别哭了罢，不要难受了罢。
见他如今被折磨得浑身没有力气，猫儿一样脆弱懵懂，乖顺得惹人心疼。我不免想要逗一逗他。虽然做法实在不齿并非君子所为，但转念一想，我并非君子，况且他醒来以后不一定能记得，于是摩拳擦掌，胆子大了几分。
我捏了捏他的手掌，问道:“你可认出我是谁了？”
他静静望着我，眨了两下眼睛，咧出一个笑来，轻声道:“笙歌......”
笑得真好看啊，怎么能这样乖，我心下立时软陷下去一块儿。汗湿了的发丝黏在面颊上，我替他拨开，拭去他额上薄汗，有些好奇道:“我生得好看么？”
他眸中混沌生出一丝疑惑来，皱了皱眉毛轻轻点头道:“好看。”
即便傻了也很有审美，我不由笑起来，戳了戳他的面颊。唔，虽然白白嫩嫩但没多少肉，过于清瘦了点儿。
他却撒娇一样将面颊在我手上蹭了蹭，我呆住，见他懵然如孩童，于是顺手轻轻掐了一把。他眸中立时盛了委屈，又轻轻咳嗽两声。
我恐怕他又被呛住，于是不敢胡闹，只哄他道:“你喜欢我哪里？”
能喜欢到连命都快搭上，他那与我十分相似的先夫人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我虽对他夸我容貌十分欣喜，但也有自知之明，须知我并不能倾国倾城到单凭面皮就迷得他颠三倒四连魂魄都失掉。若贪恋美色，他还不如日日揣个小镜子端详自己。
可他却不应声了，紧紧抿着嘴角，神色有些茫然。我唯恐他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他仍望着我不语，手指却将我的衣袖攥得更紧了。
我作势要去掰他的手指，自言自语道:“原来你并不喜欢笙歌啊。”
他急得呛咳起来，一面咳一面摇头，手指因虚软无力被我掰开，颤巍巍又来够，竟慌忙要起身。只断断续续咳着道“没有”。
他喘息着要坐起来，恐怕我走掉似的，仿佛一个被丢弃的小孩子，急得要抓我的衣袖。还未碰到，他眉头一蹙，整个身子折在被子上，我慌忙扶起他来搂住，他痛得说不出话，眼睛紧紧闭起来，鸦黑的羽睫剧烈颤抖。
何苦吓他呢？我叹气，慢慢聚了灵力捂向他胃腹。也不晓得他在那潭子里泡了多久，恐怕早已经寒毒入体，不能根治。
分明是位清傲尊贵的天族仙君，如此形态实在惹人唏嘘。见他一脸惊恐和无措，我稍稍搂紧他道:“你不要怕，我不走。笙歌不走。”
他轻轻喘息一会儿，突然道:“哪里都好。”
“什么？”
“你哪里都好，”他淌下两行清泪，极压抑痛苦道，“只是我没有护好你。”
我心里莫名被刺了一下，手忙脚乱去擦他斑驳的泪痕。
天杀的，我怎么又将他惹哭了？
见他如今被折磨得浑身没有力气，猫儿一样脆弱懵懂，乖顺得惹人心疼。我不免想要逗一逗他。虽然做法实在不齿并非君子所为，但转念一想，我并非君子，况且他醒来以后不一定能记得，于是摩拳擦掌，胆子大了几分。
我捏了捏他的手掌，问道:“你可认出我是谁了？”
他静静望着我，眨了两下眼睛，咧出一个笑来，轻声道:“笙歌......”
笑得真好看啊，怎么能这样乖，我心下立时软陷下去一块儿。汗湿了的发丝黏在面颊上，我替他拨开，拭去他额上薄汗，有些好奇道:“我生得好看么？”
他眸中混沌生出一丝疑惑来，皱了皱眉毛轻轻点头道:“好看。”
即便傻了也很有审美，我不由笑起来，戳了戳他的面颊。唔，虽然白白嫩嫩但没多少肉，过于清瘦了点儿。
他却撒娇一样将面颊在我手上蹭了蹭，我呆住，见他懵然如孩童，于是顺手轻轻掐了一把。他眸中立时盛了委屈，又轻轻咳嗽两声。
我恐怕他又被呛住，于是不敢胡闹，只哄他道:“你喜欢我哪里？”
能喜欢到连命都快搭上，他那与我十分相似的先夫人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我虽对他夸我容貌十分欣喜，但也有自知之明，须知我并不能倾国倾城到单凭面皮就迷得他颠三倒四连魂魄都失掉。若贪恋美色，他还不如日日揣个小镜子端详自己。
可他却不应声了，紧紧抿着嘴角，神色有些茫然。我唯恐他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他仍望着我不语，手指却将我的衣袖攥得更紧了。
我作势要去掰他的手指，自言自语道:“原来你并不喜欢笙歌啊。”
他急得呛咳起来，一面咳一面摇头，手指因虚软无力被我掰开，颤巍巍又来够，竟慌忙要起身。只断断续续咳着道“没有”。
他喘息着要坐起来，恐怕我走掉似的，仿佛一个被丢弃的小孩子，急得要抓我的衣袖。还未碰到，他眉头一蹙，整个身子折在被子上，我慌忙扶起他来搂住，他痛得说不出话，眼睛紧紧闭起来，鸦黑的羽睫剧烈颤抖。
何苦吓他呢？我叹气，慢慢聚了灵力捂向他胃腹。也不晓得他在那潭子里泡了多久，恐怕早已经寒毒入体，不能根治。
分明是位清傲尊贵的天族仙君，如此形态实在惹人唏嘘。见他一脸惊恐和无措，我稍稍搂紧他道:“你不要怕，我不走。笙歌不走。”
他轻轻喘息一会儿，突然道:“哪里都好。”
“什么？”
“你哪里都好，”他淌下两行清泪，极压抑痛苦道，“只是我没有护好你。”
我心里莫名被刺了一下，手忙脚乱去擦他斑驳的泪痕。
天杀的，我怎么又将他惹哭了？
终究要被自己皮死的笙歌又把小灵芝惹哭了。让你再皮？？？
总结一下这两章的内容，就是惹灵芝欺负灵芝把他欺负哭再努力哄灵芝。
姐妹们新年快乐鸭！！！
总结一下这两章的内容，就是惹灵芝欺负灵芝把他欺负哭再努力哄灵芝。
姐妹们新年快乐鸭！！！
怎么办我好喜欢这种脆弱的凌止，可他人设不是这样的！！！再哭唧唧人设就崩了！！！他可是高岭之花！！！是冷脸俏仙君！！！
可我还是好想写他哭唧唧哭到喘不上来气，是时候加鬼畜黑暗的番外了。
可我还是好想写他哭唧唧哭到喘不上来气，是时候加鬼畜黑暗的番外了。
等不及的姐妹，阔以先去看
http://tieba.baidu.com/p/5990727718?share=9105&fr=share&see_lz=0&sfc=copy&client_type=2&client_version=9.9.8.12&st=1546332747&unique=9FC083A537C343FC553C88EAAE909BCA
这个，《子不语》
虽然它只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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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子不语》
虽然它只有三章
我有点晃神，我甚至不知道我该更什么了？？？天啦噜接下来该怎么虐神君啊，原计划里接下来一章是缓一缓不怎么虐的啊，可是我控制不住想虐他。
九
莫小宝刚出生时，我因自己心智也不大成熟，并不懂得如何教养好一个没长牙的奶娃娃。那时他哭我也哭，宫侍手忙脚乱去抱小殿下，离欢就手忙脚乱地来哄我。
如今我轻轻揽着昏睡当中的这一位仙君，竟是无师自通学会如何温和且轻柔地劝慰一个人。
他面上的泪痕与血迹都被我擦拭干净，漆黑的发丝散乱地洒在我腿上，一张脸素白没有颜色，只鸦黑的羽睫沉沉压下来。我拉过被子盖到他胸口，他白衣上尽是血迹，因在地上辗转带了些许泥泞污浊，我并未觉得半分不堪，只是心疼。
下半夜他才沉沉睡下，拽着我衣袖仍不肯放开，我只得反手捂住他冰块儿一样骨节分明的手指。于是梦中并不安宁，时不时轻颤一下，眉头蹙起，我就将他更紧地揽一揽轻轻拍着哄劝。
如此天将明时，他眼睫颤动几下，我以为他又做了噩梦，本已犯起瞌睡，不得不打了个哈欠撑着精神轻哄道：“好了，没事了，不要怕。”
熟料话音刚落，他已将眼睛睁开，我只想他神智仍未清醒，捏了捏他的手指继续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眸中黑沉，将我直直望着，半晌，开口道：“笙歌......”
我顺势应了一声，道：“是我，我在这里。”
怀里的人面色大变，仅剩的一点血色尽数褪下，慌忙挣脱我的手，大约因起身起得太猛，不得不闭目喘息一会儿才又将眸子睁开，当中一片清明，带了藏不住的惊愕与懊悔。
我因一夜未怎么睡，不免恍惚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真正清醒过来，暗暗一惊。
他支着身子，有些艰难地问道：“你一整夜都在这里？”
我将衣袖抖了抖，佯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他面色更加难看，似乎犹豫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我......我说了什么？”
我瞧他此时冷静自持，竟不复昨夜懵懂时可爱。此时衣衫半褪露出半截精致分明的锁骨，发丝散乱，如同我占了他便宜似的。又仔细一想，确然是我喂错了药，又乘他意识混乱时逗了他，可饶是这样，难道昨夜里拽着我哭得喘不上气的难道就不是他了么？
我作势叹了口气，道：“你说了许多，将所有事都同我讲得明明白白，不能再透彻详细。”
他闻言身子一晃，同受了什么大惊吓似的，面色僵得不能再僵，忽而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直咳得偏头吐出一口血。
莫小宝刚出生时，我因自己心智也不大成熟，并不懂得如何教养好一个没长牙的奶娃娃。那时他哭我也哭，宫侍手忙脚乱去抱小殿下，离欢就手忙脚乱地来哄我。
如今我轻轻揽着昏睡当中的这一位仙君，竟是无师自通学会如何温和且轻柔地劝慰一个人。
他面上的泪痕与血迹都被我擦拭干净，漆黑的发丝散乱地洒在我腿上，一张脸素白没有颜色，只鸦黑的羽睫沉沉压下来。我拉过被子盖到他胸口，他白衣上尽是血迹，因在地上辗转带了些许泥泞污浊，我并未觉得半分不堪，只是心疼。
下半夜他才沉沉睡下，拽着我衣袖仍不肯放开，我只得反手捂住他冰块儿一样骨节分明的手指。于是梦中并不安宁，时不时轻颤一下，眉头蹙起，我就将他更紧地揽一揽轻轻拍着哄劝。
如此天将明时，他眼睫颤动几下，我以为他又做了噩梦，本已犯起瞌睡，不得不打了个哈欠撑着精神轻哄道：“好了，没事了，不要怕。”
熟料话音刚落，他已将眼睛睁开，我只想他神智仍未清醒，捏了捏他的手指继续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眸中黑沉，将我直直望着，半晌，开口道：“笙歌......”
我顺势应了一声，道：“是我，我在这里。”
怀里的人面色大变，仅剩的一点血色尽数褪下，慌忙挣脱我的手，大约因起身起得太猛，不得不闭目喘息一会儿才又将眸子睁开，当中一片清明，带了藏不住的惊愕与懊悔。
我因一夜未怎么睡，不免恍惚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真正清醒过来，暗暗一惊。
他支着身子，有些艰难地问道：“你一整夜都在这里？”
我将衣袖抖了抖，佯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他面色更加难看，似乎犹豫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我......我说了什么？”
我瞧他此时冷静自持，竟不复昨夜懵懂时可爱。此时衣衫半褪露出半截精致分明的锁骨，发丝散乱，如同我占了他便宜似的。又仔细一想，确然是我喂错了药，又乘他意识混乱时逗了他，可饶是这样，难道昨夜里拽着我哭得喘不上气的难道就不是他了么？
我作势叹了口气，道：“你说了许多，将所有事都同我讲得明明白白，不能再透彻详细。”
他闻言身子一晃，同受了什么大惊吓似的，面色僵得不能再僵，忽而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直咳得偏头吐出一口血。
我吓得忙要去拍他的背，他却瑟缩一下，竟有些害怕的模样。只抬起眼来看我，凄楚惊惧满得要溢出来，颤抖着苍白的唇瓣想要说什么却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我哪里还敢胡闹，只急道：“我诓你呢，你什么也没同我说。”
他神色僵滞，看我的眼神将信将疑，终于叹了口气，费力扯出一抹苦笑道：“夫人何必要骗在下？”
我有些赧然地起身去给他倒了杯茶水，想来想去终于道：“你昨夜里将我当成你夫人，除了将我喊成她，再没有多说半句。”
见他这副神情，果真什么也记不得了。如此我若多嘴将他蹭进我怀里撒娇，哭着让我别走之事说出来，岂不又得引他再吐两口血？罪过罪过。
他们天族，都这样要面子的么？
我看他客气疏离地接过茶杯，不由叹道这样矜持有礼的仙君还是昨夜里乖巧得惹人疼的模样更招人喜欢。
他只抿了一口就将杯子放下，朝我歉然道：“抱歉，给夫人添了许多麻烦。”
我被他这一句抱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起昨夜里这许多荒唐，也道：“是我没有问清就将药喂给了你，平白让你受苦。”
见他面色又是一白，生怕他一多想就记起来什么，我忙接着道：“你吃了药将我喊做你夫人，就接着昏了过去，什么也没有做。”除了赖在我怀里猫儿一样怎么也哄不听以外。
“劳烦夫人了。”他狐疑地将我瞧了一眼，大约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终于神色稍缓，起身同我行礼道。
我本欲扶他一把，见他如此，心底下积攒了点儿旖旎情意都消散干净。又想到如今自己也是有夫君的，难不成又要再给离欢扣顶帽子么？于是暗自骂了一句莫失你可真是不知检点水性杨花，面上虚虚给他回了礼。
眼瞅着一轮金乌快要露出个头来，我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朝他慢吞吞道:“既然仙君如今已大好，不若将小宝的贺礼交予我。耽搁得有些久，再不回去怕要生出许多麻烦来。”
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面前这位仙君面容憔悴，步子虚浮，光站在那里都要打晃，哪里有半点大好的样子？
我略有些心虚地将眼神移到另一处，只当浑然没说那句没良心的胡话。我现如今有夫有子有名分，当是待他疏离有礼才好，不该有半分其他心思。
我待了一夜，未料得房里还有除我与凌止外第三只活物。乃是只通体雪白的狼崽子，一对爪子乖乖搭在笼子边，正瞪着乌溜溜的圆眼珠瞧我。那笼子罩了一层厚布被放在书架的角落里，想是它昨夜里一声未吭，我灵力弱又忧心凌止，竟没闻出它气息。
它虽模样毛茸茸甚是可爱，却将我瞧得一阵发慌，耳朵根都烧起来。倘若让这崽子听着夜里我逗凌止时所说之话，也忒难堪。
“小宝正是活泼贪玩的年纪。他曾同我讲，在宫里没有熟悉的玩伴，不免烦闷无趣。我想着这雪狼乖顺颇有灵性，让他养着玩再好不过。”凌止将笼子向前递了递，温声道。
我将笼子打开，捏着那狼崽子后颈把它提溜出来，唔，倒有些熟悉。我想了想，自个儿从来也没有个雪狼兄弟，只从前同灰狼打过架。这也许就是母性的慈爱了，令我觉得这世上一切幼齿懵懂之物都十分讨人喜欢。当然，包括昨夜里的凌止。
“多大了？已经能化形了？”我不由问道。
凌止将笼子搁下，摸了摸那崽子的头，轻笑道:“它们这一支没有仙根，化不出形。”
想来即便幼崽也愿意同好看的神仙亲近，狼崽子眯着眼睛耍赖一样蹭了蹭凌止的手心，十分满足。我心下一松，明白即便它听着昨晚一切也不能说出来，于是满意地将它往怀里一揣，就要同凌止告辞。
再耽搁下去，被离欢发现了可怎么是好？
“我送夫人回去罢。”他偏头咳了两声道。
我瞧他煞白的一张脸，衣上血迹点点，哪里敢再劳烦他，只摇头道:“不用这样客气，我自己回去就成。你快好生歇一歇，把病养好才是。”
他听了这话，眼神一动，面上柔和几分，想要同我说些什么似的，却终究只轻声道:“不打紧，旧疾罢了。”
旧疾？我听了这话，心中一紧。难不成每回发作起来都这么骇人么，也不知他独自熬了多少年。死了夫人，又病骨支离，这长长久久的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原来他们做神仙的，也这样苦。
我捏着怀里小崽子的耳朵，兀自叹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你们天族擅医术的神仙应当不少，你还是要好好休养......”又舔了舔嘴唇，终于迟疑着厚着脸皮问他，“仙君你曾教过小宝障眼法是不是？”
他眉头皱了皱，“什么？”
“上回我瞧着小宝施了个咒术便避过了宫门口的饕餮。”我向他解释。
见他仍旧不解的模样，我只得望了望天，有些赧然道:“那必然是天族的法术了，不知你能否在我身上也下一个那样的咒法。”
如今回去，怕要被门口守卫扭着胳膊送去见离欢。我修行浅躲不过他们，只得硬着头皮求眼前的仙君。堂堂魔君夫人，连回宫都要看人脸色，着实丢脸。
“你是偷跑出来的？”凌止闻言，面上渐渐冷下来，连声音都有些肃然。
我头一回见他这副模样，木愣愣点头。
我哪里还敢胡闹，只急道：“我诓你呢，你什么也没同我说。”
他神色僵滞，看我的眼神将信将疑，终于叹了口气，费力扯出一抹苦笑道：“夫人何必要骗在下？”
我有些赧然地起身去给他倒了杯茶水，想来想去终于道：“你昨夜里将我当成你夫人，除了将我喊成她，再没有多说半句。”
见他这副神情，果真什么也记不得了。如此我若多嘴将他蹭进我怀里撒娇，哭着让我别走之事说出来，岂不又得引他再吐两口血？罪过罪过。
他们天族，都这样要面子的么？
我看他客气疏离地接过茶杯，不由叹道这样矜持有礼的仙君还是昨夜里乖巧得惹人疼的模样更招人喜欢。
他只抿了一口就将杯子放下，朝我歉然道：“抱歉，给夫人添了许多麻烦。”
我被他这一句抱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起昨夜里这许多荒唐，也道：“是我没有问清就将药喂给了你，平白让你受苦。”
见他面色又是一白，生怕他一多想就记起来什么，我忙接着道：“你吃了药将我喊做你夫人，就接着昏了过去，什么也没有做。”除了赖在我怀里猫儿一样怎么也哄不听以外。
“劳烦夫人了。”他狐疑地将我瞧了一眼，大约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终于神色稍缓，起身同我行礼道。
我本欲扶他一把，见他如此，心底下积攒了点儿旖旎情意都消散干净。又想到如今自己也是有夫君的，难不成又要再给离欢扣顶帽子么？于是暗自骂了一句莫失你可真是不知检点水性杨花，面上虚虚给他回了礼。
眼瞅着一轮金乌快要露出个头来，我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朝他慢吞吞道:“既然仙君如今已大好，不若将小宝的贺礼交予我。耽搁得有些久，再不回去怕要生出许多麻烦来。”
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面前这位仙君面容憔悴，步子虚浮，光站在那里都要打晃，哪里有半点大好的样子？
我略有些心虚地将眼神移到另一处，只当浑然没说那句没良心的胡话。我现如今有夫有子有名分，当是待他疏离有礼才好，不该有半分其他心思。
我待了一夜，未料得房里还有除我与凌止外第三只活物。乃是只通体雪白的狼崽子，一对爪子乖乖搭在笼子边，正瞪着乌溜溜的圆眼珠瞧我。那笼子罩了一层厚布被放在书架的角落里，想是它昨夜里一声未吭，我灵力弱又忧心凌止，竟没闻出它气息。
它虽模样毛茸茸甚是可爱，却将我瞧得一阵发慌，耳朵根都烧起来。倘若让这崽子听着夜里我逗凌止时所说之话，也忒难堪。
“小宝正是活泼贪玩的年纪。他曾同我讲，在宫里没有熟悉的玩伴，不免烦闷无趣。我想着这雪狼乖顺颇有灵性，让他养着玩再好不过。”凌止将笼子向前递了递，温声道。
我将笼子打开，捏着那狼崽子后颈把它提溜出来，唔，倒有些熟悉。我想了想，自个儿从来也没有个雪狼兄弟，只从前同灰狼打过架。这也许就是母性的慈爱了，令我觉得这世上一切幼齿懵懂之物都十分讨人喜欢。当然，包括昨夜里的凌止。
“多大了？已经能化形了？”我不由问道。
凌止将笼子搁下，摸了摸那崽子的头，轻笑道:“它们这一支没有仙根，化不出形。”
想来即便幼崽也愿意同好看的神仙亲近，狼崽子眯着眼睛耍赖一样蹭了蹭凌止的手心，十分满足。我心下一松，明白即便它听着昨晚一切也不能说出来，于是满意地将它往怀里一揣，就要同凌止告辞。
再耽搁下去，被离欢发现了可怎么是好？
“我送夫人回去罢。”他偏头咳了两声道。
我瞧他煞白的一张脸，衣上血迹点点，哪里敢再劳烦他，只摇头道:“不用这样客气，我自己回去就成。你快好生歇一歇，把病养好才是。”
他听了这话，眼神一动，面上柔和几分，想要同我说些什么似的，却终究只轻声道:“不打紧，旧疾罢了。”
旧疾？我听了这话，心中一紧。难不成每回发作起来都这么骇人么，也不知他独自熬了多少年。死了夫人，又病骨支离，这长长久久的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原来他们做神仙的，也这样苦。
我捏着怀里小崽子的耳朵，兀自叹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你们天族擅医术的神仙应当不少，你还是要好好休养......”又舔了舔嘴唇，终于迟疑着厚着脸皮问他，“仙君你曾教过小宝障眼法是不是？”
他眉头皱了皱，“什么？”
“上回我瞧着小宝施了个咒术便避过了宫门口的饕餮。”我向他解释。
见他仍旧不解的模样，我只得望了望天，有些赧然道:“那必然是天族的法术了，不知你能否在我身上也下一个那样的咒法。”
如今回去，怕要被门口守卫扭着胳膊送去见离欢。我修行浅躲不过他们，只得硬着头皮求眼前的仙君。堂堂魔君夫人，连回宫都要看人脸色，着实丢脸。
“你是偷跑出来的？”凌止闻言，面上渐渐冷下来，连声音都有些肃然。
我头一回见他这副模样，木愣愣点头。
他似乎怒意更甚，只沉声问道:“他将你囚在了广华宫？”
他如今冷着脸冰块儿一样，简直与莫小宝不笑时没什么分别。我心里不安愈来愈大，可他分明说过不晓得莫小宝生父是谁，那个仙君又在哪里。
我将所有的狐疑都不耐地压下去，摇头道:“没有，他只是......”
“你说过他待你很好。”眼前的仙君定定望着我，质问道。
他的面容与莫小宝不断重合，扰得我更加心烦意乱，不由声脱口道:“他是我的夫君，待我如何同仙君你有什么关系？仙君你不过是教养过我儿子的一位叔父罢了，我们之间竟熟稔到过问家事的地步了？”
一番话说完，我自个儿也觉得有些过重，正预备再说两句缓和换和。却见他面色惨白，如同受了什么打击似的身子一晃就要像一旁栽去。我下意识要去扶，他却稍稍一避，自己撑着桌子堪堪稳住身形。
我抬头，被他怆然的神色骇住。
他干裂泛白的薄唇张了张，眸中潮水汹涌翻腾，面上却仅仅一瞬又恢复平静，只苦笑着叹了口气，明了道:“是，是我逾越了。”
他如今冷着脸冰块儿一样，简直与莫小宝不笑时没什么分别。我心里不安愈来愈大，可他分明说过不晓得莫小宝生父是谁，那个仙君又在哪里。
我将所有的狐疑都不耐地压下去，摇头道:“没有，他只是......”
“你说过他待你很好。”眼前的仙君定定望着我，质问道。
他的面容与莫小宝不断重合，扰得我更加心烦意乱，不由声脱口道:“他是我的夫君，待我如何同仙君你有什么关系？仙君你不过是教养过我儿子的一位叔父罢了，我们之间竟熟稔到过问家事的地步了？”
一番话说完，我自个儿也觉得有些过重，正预备再说两句缓和换和。却见他面色惨白，如同受了什么打击似的身子一晃就要像一旁栽去。我下意识要去扶，他却稍稍一避，自己撑着桌子堪堪稳住身形。
我抬头，被他怆然的神色骇住。
他干裂泛白的薄唇张了张，眸中潮水汹涌翻腾，面上却仅仅一瞬又恢复平静，只苦笑着叹了口气，明了道:“是，是我逾越了。”
十
我默了半晌，竟一时不知该接些什么。怀里狼崽子的耳朵被我揉得连毛都要掉光，颇委屈地呜咽一声，我胡乱拍了拍它，干巴巴道:“我没那个意思。”
“你，”我踌躇道，“你教养莫小宝，又救过我们母子的性命。我并非说你的不是，我只......只是......”
吭哧半天，再也说不下去。总不能指着他鼻子吼，我每每见了你，心口都要犯难受，被剜去块儿肉似的不痛快。也忒没道理，他也没欠过我什么，越发显得魔君夫人蛮横乖戾不知礼数。
见我结结巴巴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面前的仙君眼睫渐渐垂下去，将眼底深不可见的晦暗死寂缓缓遮住，嘴角勾起一个极轻极浅的弧度。饶是我愚笨木讷，也能瞧出这笑着实不是真心，苦涩得厉害。
离欢是我正经嫁的夫君，我自然不能同旁人抱怨他半句错处，也听不得旁人同我说他半句不好。倘若我有一位千娇万宠的夫人，成日里如珠似宝待着，她还要去为别人生娃娃，我哪里能替她看养孩子又将她惯得无法无天？而离欢只是不许我随意出宫罢了，剩下之事哪一件对我不是百依百顺？脾气委实不能再好。
我尚在胡思乱想，凌止已敛去面上多余的神色，抬手朝我画了一道咒术。瞧着么，与那日莫小宝施在我身上的没什么太大分别，他画得更快些，也没什么费功夫，顺手掸掉衣袍上莫须有的灰尘一样平常。
终归承了他的好处，我咬了咬牙觍着脸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抱起怀里的小崽子向他道谢。
他微微颔首，回道:“方才是我唐突，冒犯了夫人，夫人不必多心。天虽快亮了，夫人回去时还是要多加小心。”
我低低应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却听得他忽地有些隐忍道:“北境地域广阔常有异兽，夫人若总单独跑出来，北魔君不免担心。夫人以后，还是不要常来了。”
那你还教唆莫小宝跑来找你！我才要发火，记起我那仙童儿子确然比我强出许多。又想顶回一句，昨夜里分明是你拉着我衣袖不要我离开，不然我哪里愿意同你一起待在这里？
我略有些胸闷地回过头，想要堵上一句。却见他清瘦颀长的身形因扶了桌子才稳住，月白的衣袍上尽是污浊血迹，因未束腰带显得十分宽大，许是方才下来得急连鞋袜也未穿，双足上也是未干的鲜血，衣摆一片泥泞，昨夜松松束着的发带早在挣扎中不知蹭去了哪里，此时头发披散着墨色沉重更衬得面容惨淡。他垂着眼不知看向哪里，五官冷冽如尖刀刻出的冰像，漠然空茫瞧不出悲喜，仿佛方才那句话只是神思恍惚下的自言自语。
我动了动唇，方才所想的一切霎那间已是烟消云散，终究只轻声劝道:“仙君，你书桌下瓷瓶里的药少吃些，对身子没有半分好处，不过图一时梦里的快活罢了。她已经不在了，你为了她再这样折腾折磨自己不值得......大抵她若晓得，也不会开心。”
说罢，我顾不得看他什么反应，抱紧了怀里的小毛团，匆匆转身推门而出。
我默了半晌，竟一时不知该接些什么。怀里狼崽子的耳朵被我揉得连毛都要掉光，颇委屈地呜咽一声，我胡乱拍了拍它，干巴巴道:“我没那个意思。”
“你，”我踌躇道，“你教养莫小宝，又救过我们母子的性命。我并非说你的不是，我只......只是......”
吭哧半天，再也说不下去。总不能指着他鼻子吼，我每每见了你，心口都要犯难受，被剜去块儿肉似的不痛快。也忒没道理，他也没欠过我什么，越发显得魔君夫人蛮横乖戾不知礼数。
见我结结巴巴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面前的仙君眼睫渐渐垂下去，将眼底深不可见的晦暗死寂缓缓遮住，嘴角勾起一个极轻极浅的弧度。饶是我愚笨木讷，也能瞧出这笑着实不是真心，苦涩得厉害。
离欢是我正经嫁的夫君，我自然不能同旁人抱怨他半句错处，也听不得旁人同我说他半句不好。倘若我有一位千娇万宠的夫人，成日里如珠似宝待着，她还要去为别人生娃娃，我哪里能替她看养孩子又将她惯得无法无天？而离欢只是不许我随意出宫罢了，剩下之事哪一件对我不是百依百顺？脾气委实不能再好。
我尚在胡思乱想，凌止已敛去面上多余的神色，抬手朝我画了一道咒术。瞧着么，与那日莫小宝施在我身上的没什么太大分别，他画得更快些，也没什么费功夫，顺手掸掉衣袍上莫须有的灰尘一样平常。
终归承了他的好处，我咬了咬牙觍着脸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抱起怀里的小崽子向他道谢。
他微微颔首，回道:“方才是我唐突，冒犯了夫人，夫人不必多心。天虽快亮了，夫人回去时还是要多加小心。”
我低低应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却听得他忽地有些隐忍道:“北境地域广阔常有异兽，夫人若总单独跑出来，北魔君不免担心。夫人以后，还是不要常来了。”
那你还教唆莫小宝跑来找你！我才要发火，记起我那仙童儿子确然比我强出许多。又想顶回一句，昨夜里分明是你拉着我衣袖不要我离开，不然我哪里愿意同你一起待在这里？
我略有些胸闷地回过头，想要堵上一句。却见他清瘦颀长的身形因扶了桌子才稳住，月白的衣袍上尽是污浊血迹，因未束腰带显得十分宽大，许是方才下来得急连鞋袜也未穿，双足上也是未干的鲜血，衣摆一片泥泞，昨夜松松束着的发带早在挣扎中不知蹭去了哪里，此时头发披散着墨色沉重更衬得面容惨淡。他垂着眼不知看向哪里，五官冷冽如尖刀刻出的冰像，漠然空茫瞧不出悲喜，仿佛方才那句话只是神思恍惚下的自言自语。
我动了动唇，方才所想的一切霎那间已是烟消云散，终究只轻声劝道:“仙君，你书桌下瓷瓶里的药少吃些，对身子没有半分好处，不过图一时梦里的快活罢了。她已经不在了，你为了她再这样折腾折磨自己不值得......大抵她若晓得，也不会开心。”
说罢，我顾不得看他什么反应，抱紧了怀里的小毛团，匆匆转身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