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念琅琊】几时归去,青山在,眉长舒——《琅琊榜》观剧手札


原著里有这么一句梅长苏对自己的评价,“才气么?谁又真的比别人都强,只不过这些年殚精竭虑,只想着这一件事,自然就会周全许多。”所以他始终自苦,而我们只能看着他自苦。唯一可以寄望的便是蔺晨了,但是蔺少阁主远在南楚,还有好多好多集才能走到金陵呢。

第18集最妙的一场戏是借穆小王爷的口对朝局进行的盘点。“姐啊,你总说我懒散,不爱动脑子,所以我最近认真盘点了一下朝中的局势。我觉得很奇怪,你看啊,太子这边,输了朝堂辩论,没了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自己还被禁足在圭甲宫中;誉王那边呢,侵地案倒了一个庆国公,皇后在宫中更受冷遇,现在又没了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人家都说此消彼长,可他俩斗得如火如荼的,光见消了,也没见长哪儿去,是不是?挺奇怪的吧?”

蒙挚曾说,“小殊,你就是灯油,也不是这般熬法。”但是,他的点灯熬油终于熬出了一个日渐明朗的棋局。

宫墙内,高湛把芷萝宫的药香送到了梁帝的鼻子尖。这风向,看来是要变了。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07 09:04:00 +0800 CST  

第19-20集 帘外雨潺潺

第19集,靖王殿下终于有了又一处让我挑眉的事迹。却听他对蒙挚说,“十二年前,不,已经过年,十三年前了,那件事发生时,我奉旨在东海练兵,走的时候还风平浪静,回来时却已天翻地覆,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敢再提起他们,谁都不敢再记得他们,我却不相信祁王和林帅有谋逆之举,无论过去多久,我必将查清此案由来,还他们清白。”

当我们把目光离开林殊/梅长苏,而转向萧景琰,我们会发现这十三年于他亦是一场苦难,而他在举目无故人的荒凉世界里坚执心中的一缕孤愤,不惜与父皇对峙,不惜长年征战在外,不惜将年华空掷于年复一年、没有希望的等待。梅长苏比我们都更清楚地看到了萧景琰的孤独,所以他那么坚决地选择隐忍。

芷萝宫里,静嫔接驾。“陛下面有倦色,想是累了,宽下外衣,让臣妾为陛下推拿一下可好?”推拿之后,是一杯镇神安眠的茶。我看这一幕的时候,说实话是有点替梁帝难受的:他未曾留意,推拿抑或奉茶,身边这个地位卑微的嫔妃望向自己的眼神始终是警惕的、戒备的,回答自己的每一句问话也都是反复掂量、确保滴水不漏却又暗有所指的。坐上了皇位,意味着他可以随心所欲,拥有全天下的女子,也意味着他注定得不到被他拢在身边的女人的心,意味着那些女人从他这里都会别有所求。所以,得到一切也便是失去一切,只是少有人愿意去这样想而已。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09 13:22:00 +0800 CST  
当然,这个梁帝不傻。他在数日之内,连下三道旨意,静嫔晋为静妃,太子迁回东宫,誉王代理与南楚联姻之事。可叹萧景桓只纠结于后两道,“父皇最近的心思难测得紧”,却无视了静嫔静妃后最要命的蛛丝马迹——这样的萧景桓被梅长苏玩弄于鼓掌也就不足为奇了,谁叫他的格局里只容得下一个东宫之位呢?

苏宅的那场雨下得真美。雨滴从屋檐挂下,像一道水帘;砸在地上,溅起雨花,像纷乱的心。那个女子披一件天青色的披风,独立廊下,看雨打竹林。身后脚步声响起,一个颀长的身影从纱帘后出来,与她并立。他能做的太少,只有嘴角含笑,看向她。“旨意上说,青儿刚刚袭爵,太皇太后舍不得他,所以让我回去,把青儿留下。”他当然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这样的翻脸无情还是让他惊讶了,“这算是留人质吗?”

雨一直下,一直下,像他们无力左右的命运,淅淅沥沥,无处逃遁。那女子望向他,“兄长,霓凰此去,不知何日再见。这块黄岗玉牌是祖父留下的,执牌者的号令就算青儿也必须服从,今日托付给兄长,万望勿辞。”玉牌冰凉,在他的掌心。泪珠灼烫,在他的指尖。“我真忍不住想拉着你的手离开这里,离开京城,离开所有人,我们一起回云南,苍山洱海,逍遥自在。我烦透了再做这个郡主,我也不想你再做什么梅长苏,我想,你只是我的林殊哥哥。”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09 13:23:00 +0800 CST  

她的呢喃对他不是没有诱惑的,不是没有诱惑的。所以当他拥她入怀,眼睛却望向渺远的未来——如果,有千分之一的希望,万分之一的希望,让他拥有一个未来,他都会为她竭尽全力。也许,他需要的只是说服自己?也许当他说服了自己,他也就说服了命运?

这场戏非常好,隐忍克制,情景交融,静有竹,动有雨,门如画框,一对璧人如立画中,情真得让我不忍描述,觉得是一种不应该的窥视和侵犯,是一种不敬。

十三年前
阴凉的晨
恍恍惚惚
清晰的诀别
每夜,梦中的你
梦中是你
与枕俱醒
觉得不是你
另一些人
扮演你入我梦中
哪有你,你这样好
哪有你,这样你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09 13:24:00 +0800 CST  

*

知道——
天青色在等雨
而你在等我
竹林湿透,还在洒
凤凰花一味梦幻
都相约放下,放下
清晰,和蔼,委婉
不知放下什么
诚觉世事尽可放下

城门外,霓凰飞身上马,“云南并非天涯,再会之日可期。各位,留步!”绝尘而去。苏宅里,梅长苏在与飞流玩猜石子,“输了三次了,今天不能再吃甜瓜了,”看飞流一心一意的伤心表情。蒙挚来了。一个武人,居然有这份细致,难得。“小殊啊,霓凰郡主今日离京回云南了。”梅长苏空空地“哦”了一声。“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蒙挚憨笑,梅长苏便也努力地笑了。

石桌上放着宫里都难得一见的霍大师亲雕的玉瓶,里面装了千金难求的十颗护心丹。“景睿要过生日了,这是我给他备的贺礼。”无法更贵重的礼物,却仍然无法让他说服自己。局已布好,所有的人都已经就位,除掉谢玉势在必行,他不应该有任何犹豫的,他却还是犹豫了。他用萧景睿的快乐来称自己的所谋,他心里的秤杆无法高高翘起。这样的梅长苏,这样的梅长苏对自己何其苛刻也。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09 13:25:00 +0800 CST  
***

宁国侯府门前,“护国柱石”的御赐石碑威威赫赫。“苏哲苏先生到——”梅长苏一身做客的新衣,站在柱石前,含笑施礼。四月十二,一弯上弦月挂上树梢,来见证一个一品侯府的大厦将倾。

拉开大幕的是一曲“凤求凰”。“诸位,雅宴不可无乐,有妙音坊的宫羽姑娘在此,何不请她弹奏一曲,一洗我辈俗尘呢?”谢玉笑意盈盈地端起了酒杯。宫羽出席,款款施礼,“侯爷抬爱了,宫羽虽不才,愿为大家助兴。”

所有的人都在乐声里,萧景睿满脸惊喜,言豫津满目陶醉,莅阳长公主潸然泪下,谢玉谢侯爷心绪难平。不在乐声里的却是那个最应该在乐声里的音律大家,余音仍在袅袅,他已按下快进,“宫羽姑娘的这首‘凤求凰’真是情思悠远,令人心摇啊。”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09 13:27:00 +0800 CST  

这不是梅长苏在京城布的第一个局,却是他迄今耗费心力最大的一个局,也是他第一次把自己也作为棋子投进去的一个局。胡歌的这场戏让我感动,因为他呈现在屏幕上的不是一个因运筹帷幄、一切皆在掌控中而有丝毫胜利者的骄矜的梅长苏,不,我看到的是梅长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决绝。这决绝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正义的确信,而是因为他对命运交付于他的重负的担承,所以这决绝无法带给他胜利者的骄矜或者喜悦,而只带给他沉重和沉痛,乃至于在谢玉的屠刀已经举起时,他还要这样说服自己:“世间的万物都有因果,无论侯爷如何挣扎,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这最终的果只能你自己吞下。”形诸于色,骄矜和决绝也许只有毫厘之差,但是对于梅长苏这个角色的塑造而言却是天壤之别。我敬佩胡歌这里格局阔大的定位和准确的拿捏。

然后吐槽一下宇文念郡主以及剧中其他一些打酱油的女性角色。这部剧的女主演,刘涛、刘敏涛、张棪琰、王鸥都十分出色。刘敏涛不用说了,这么多年的修为都在那里;刘涛这次实在让我刮目相看,不止是演技,还有她对霓凰这个角色的那份认同和喜爱,共同成就了一个如梅长苏所言“绝世风华”的郡主。周奇奇的宫羽嘛也基本能立得起来。但是除此之外其他的女性角色,比如这个宇文念、后头的四姐以及宫里的几个奇奇怪怪的宫女,就实在是差强人意了。宇文念这演员,大约是因为不多的镜头里有一半是蒙着面纱的,所以下定决心要让自己的眉毛和眼睛被观众记住。她可能对镜研究了很久,觉得自己最漂亮的表情是眉间微蹙——于是,从第一个镜头到最后一个镜头,念念公主都有始有终地眉间微蹙,不曾置换任何其他表情。我常常觉得国内优秀的男演员多过优秀的女演员,或者就是因为年轻女演员面对镜头时杂念太多,不是想着怎么入戏,而是想着怎么让观众注意到我的脸蛋。

这一集里最好的一句台词来自言大公子。他伸手止住还想聒噪的宇文念,“你能不能不说话?”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09 13:28:00 +0800 CST  

第21-22集 明眸在心

我是个清冷的人,而谢府的这场大戏是前二十几集里最热闹、出场人物最多的一场戏,所以第一遍看的时候,也就是看过去了,并没怎么在意。反倒是觉得岳秀泽跟卓鼎风的纠缠有几分桃谷六仙缠夹不清的味道,挺烦人的。这次看第二遍,才发现不得了,从编导对场面和节奏的控制、有点有面的全局把握,到胡歌对梅长苏这个角色的思考和呈现,都不得了。

我们先来看看梅长苏投进棋局里的棋子。他自己算一个,然后是谢府两代,卓家两代,萧景睿邀请的言豫津,再然后是梅长苏想办法让萧景睿邀请的宫羽、蒙挚、夏冬,最后是梅长苏借誉王招来的三个南楚不速之客(宇文暄、宇文念、岳秀泽)。我们再来看看这里面可有多余的闲棋冷子,答案是没有:谢卓两家,不用说了,今夜就是为了让他们翻脸,就是为了扳倒谢玉;宫羽呢,她的在场可不是为了抚一曲“凤求凰”,而是掀起风暴的关键;蒙挚和夏冬皆有一身好武艺,自保之外还可以当保镖,而夏冬的悬镜司掌镜史身份在危急时刻还可以派上用场(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南楚的三位就更是奇兵了——岳秀泽以挑战卓鼎风之名闯入谢府,宇文念一掀面纱,萧景睿的身世之谜便呼之欲出(然后这两位也都是得力的战斗人员),宇文暄嘛,南楚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谢玉就是不想买账也得买账。至于言豫津,他除了是战斗人员,他身后可还有一个曾经“绢衣素冠,只身一人穿营而过,刀斧胁身而不退”的爹啊。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2 16:49:00 +0800 CST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棋局里可少了谁?大嘴巴的言公子之前说过,萧景睿每年的生日排场可大了,想请哪个朋友母亲就让他请哪个朋友。萧景睿的朋友可不止言豫津一个哦,从剧情的交代来看,至少还有霓凰郡主和穆小王爷(还记得苏宅的那场春日宴吗?寻找《广陵散》琴谱时萧景睿、言豫津和穆青可是一拨儿的,穆小王爷为此还弄了个满手泥)。那么霓凰和穆青出现在生日宴上了吗?没有,为什么?南楚使团一出现,霓凰就被皇上派回云南了——南楚使团是谁小弄口舌搬来的?答案:蔺晨;蔺晨为什么这么做?答案:帮梅长苏布局。这时机,梅宗主拿捏得多好!与谢玉的决战在即,他要做的除了让该就位的人各就各位,还有就是把他最不要牵涉进来的人送得越远越好。这个人便是穆霓凰。当然,梅宗主很可能低估了皇上的无情,没有料到穆青会被留在京城做人质,但是“我不会让小青有事的”他却是绝对有能力做到的,所以我们看到的便是他不知使了个什么小伎俩,爱热闹的穆青就缺席了这场注定刀光剑影的生日宴。

这一夜梅长苏布的这个局可以大致分为开局、中局和残局三个部分。开局在第20集里,梅长苏投出的第一个棋子便是宫羽,使的招是“凤求凰”。我们不妨借这个机会顺便盘点一下梅宗主与宫羽姑娘的过往,来探探梅长苏心底的幽微(对不住了,梅宗主!):除了桌上那个始终未被拿起的香囊(我记得当时黎刚很没有眼力见儿地啰嗦了一句,被梅长苏果断打断,“早点睡吧”,然后梅宗主便昂首决然而去),剧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上元佳节,梅长苏辞了霓凰,与萧景睿和言豫津一起去赴妙音坊的约。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宫羽特为他设的座位上的茶杯、茶壶、酒盏,脸上的表情近乎是不悦的,然后便投给宫羽非常犀利的一道目光。待一曲终了,他向景睿建议说不如生日那天请宫姑娘来助兴,言语中甚至有几分轻佻的味道(伴以又一道锐利的目光)——一位贵公子对一个艺伎的轻佻——这里固然有演戏的成分,但从当时在场者的表情来看,这轻佻伤了宫羽,惊了景睿和豫津。这之后,宫羽奉命刺杀谢玉,依计躲进红袖招。无论梅长苏的计谋多么完善,这都是险招,所以当黎刚来报“宗主,一切按计划进行,并无意外”时,他多问了一句“人怎么样?”至今夜,宫羽作为一枚棋子更是被彻底暴露在危险中(谢玉当庭就拔剑相向了),而梅长苏与她的全部交集只有两道犀利的目光,一次在20集末,示意她站出来披露自己的身世;另一次是在21集开头,“看来暂时是打不起来了,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宫姑娘,接着把你的故事说完吧。”他说此言时神色之冷绝于梅郎是相当罕见的。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2 16:50:00 +0800 CST  
宫羽的身世血泪斑斑,而梅宗主听故事时的表情是什么呢?却见他略低着头,最后轻轻哼了一声,似乎颇为不屑——这不屑当然不是对宫羽的悲惨身世,而是对谢玉的机关算尽。与梅宗主形成反差的是言豫津,这位公子才是真正的护花者,除了隆重地备好马车,去妙音坊迎候,他出手参与打斗也是因为看见宫羽腹背受敌。最后当宫羽替父亲向卓家谢罪时,也是他很担心地站起了身。看过好几篇同人文,都不约而同地让宫羽和言豫津走到了一起。呵呵,其实是不错的安排(当然,以宫羽的出身,要想被言侯爷接受,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庭中妖女,卓氏同党,格杀勿论。”谢玉举起了屠刀,生日宴变成了生死搏斗。这里就要赞一下编导让在场者参与搏斗的顺序了:一边是“妖女”和卓家,另一边是谢府的八百府兵,力量对比不用说是悬殊的。但即便如此,一开始其他人都是旁观的,然后我们看到萧景睿拔出了剑,护他卓家爹娘(萧景睿都拔剑了,宇文念和岳秀泽自然不会袖手了),然后是言豫津(因为宫羽渐落下风),然后是蒙挚,最后才是夏冬。

当所有人都在殊死一搏时,最闲的竟然是那个布局者,他甚至有功夫问夏冬,“夏大人,你把悬镜司的烟火放出去了,猜一猜,先冲进来的是夏春大人还是誉王的府兵啊?”这样问时,他嘴角的笑容越发衬出面容的凌厉。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2 16:51:00 +0800 CST  

众人退至湖心岛,稍作喘息。这时最不闲着的倒又是梅长苏了,他来至卓鼎风面前,“卓庄主,我知道你伤得不轻,但是有几句话我现在还是想问问你。”他要的是卓鼎风的一个承诺,“梅宗主,只要你能保住我妻儿性命,我自有重报。”他得到了,并且因此而满意了。

“谢玉府兵听令,放下武器!”援兵终于到了。梅长苏紧绷了一夜(应该说数月)的心弦也终于略略放松,“今夜总算过去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就此进入残局。

现在我们来看看胡歌从开局到中局的处理。开局,前文已经说了,他是带着无法说服自己的沉重乃至沉痛走进棋局的,但是当宫羽这枚棋子投出,他便迅速进入了一种心无杂念、务求全胜的冷厉状态,因为,惟其如此,他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才能让所有棋子的付出都实现其价值——尽管,在尘埃落定后,这并不会让他对自己的拷问减轻一毫,但是也许能让那些棋子得到一点安慰?那么残局呢?当谢玉大势已去,当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驰,胡歌竟那么自然而准确地从冷厉过渡到一种掩饰不住的悲怆和寂寞——这种全局把控的能力及背后的用心才成就了我们在屏幕上看到的那个血肉丰满的梅长苏。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2 16:52:00 +0800 CST  

放下胡歌不表,且来看看残局里的其他棋子。最幸福的要数言豫津,因为言侯爷说,“你在这里,我能不来吗?跟我回去。”最早醒悟的是夏冬,“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被人当棋子的感觉。”最不愿醒悟的是萧景睿,他夺过母亲手里的刀,又叫着“爹,娘”对卓氏夫妇一跪到地——他这样做的时候,梅长苏远远地看着,身体趔趄了一下,然后深深垂首,长叹。而最心如死灰的则是莅阳长公主。她告诉宇文念,“你听好了,当年你父王逃走的时候我们就曾说过‘情出自愿,事过无悔’”;她从景睿手里拿回刀,“你放心,娘还有好多事情没做。”然后,她以刀指向誉王,逼他以皇族之名起誓,绝不株连,善待卓家——她这样做的时候,梅长苏也远远地看着,也许,从那时起,他就隐约感到这位姨母在最后的终章里是可以金殿面圣的。

这一集里,还有谢玉/刘奕君和言阙/王劲松的高手对决,还有对前面萧景睿提过一句的言豫津是夜盲眼的细微照应,我就不一一啰嗦了。但是有一处却还是想提一笔:大幕落下,一个长镜头扫过空无一人的厅堂,扫过宫羽抚过的琴,红烛仍在摇爇,廊下灯笼依旧,庭院里几株花树静立,而夜空中那一轮将圆的月亮已升至中天(尽管,这一轮月亮跟宴会刚开始时树梢上的那一弯明显不是同一个——抱歉,俺不是故意这么火眼金睛的,谁叫孔导李导什么什么都做到极致了呢?)。余音袅袅,徒叹奈何。

***

残局后的残夜,周遭是一地鸡毛,而他心里已然麻木。在拷问自己这件事情上,他从不手软。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2 16:53:00 +0800 CST  

谢府的宗祠里,谢玉和莅阳有一场精彩的对手戏。以莅阳的“谢玉,你恨我吗?”开始,以莅阳“刚才是我忘了,你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颓然离去而止。我听到莅阳这句话时,想到哀莫大于心死,想到如果琅琊阁发布一个伤心榜,那么这位长公主应该至少位列前五。二十五年了,她守着舍命生下的与情人的孩子,忍辱下嫁,为身边这个夫君又生了一儿一女(原著里好像是两儿一女)。她不是不想放下的,她一定非常非常努力地举案齐眉,非常非常努力地恩恩爱爱,到头来却还是“这么多年,你果然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却还是“你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这被误了的终身啊……

苏宅里,梅长苏披着毛毯,守着火盆,听蒙挚感叹今夜的惊心动魄,看萧景琰的冷面冷心、冷枪冷箭。他累了,在意不起,也无意在意。他往自己心上捅的刀远非萧景琰的冷言冷语可比。倦怠至极时,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大统领,皇上后日在槿树围场有一场围猎,南楚使团一定会参加,你找机会震一震宇文暄,免得他以为我大梁朝堂上的武将尽是谢玉这等弄权之辈,无端生出狼子野心。”萧景琰冷冷地插了句,“若不是今夜这一出,宇文暄何来机会看见我朝中的内斗?”

这样的靖王殿下让蒙挚愕然了,而我感到的是齿冷。面前这个四月天还要披着毛毯、守着火盆的谋士,刚刚为了你的前程经历生死,即使他不是故人,如此猜疑也太显凉薄了吧?别告诉我你心里有十三年的孤愤,那不是这样永远恶意揣度他人的借口。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2 16:53:00 +0800 CST  
梅长苏用眼神止住了蒙挚。我想他那时并不一定多么难受,他甚至可能高兴听到这番话的是蒙挚,而不是霓凰。他把霓凰支到云南,不仅因为他要她远离危局,还因为他不愿她看到他为萧景琰的呕心沥血和萧景琰对他的“羞辱”。那会让她受不了,而他,更受不了。他被萧景琰讥讽的为南楚所操的那个心里除了已渗入血脉的家国社稷情怀,并不是没有杂念的,因为南楚若对大梁起觊觎之心,第一个冲锋陷阵的就会是霓凰。

谢绮,萧景睿和谢弼的妹妹,卓青遥的妻子,他的姨表妹,难产而死。甄平来报告这条消息时,他正独自坐在窗下,看乌云翻滚的天空。他闭上眼,深深地垂下头,一阵猛咳。胎位不正导致的难产与他一手筹划的生日宴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如果他会这样想,会这样开解自己,那他就不是梅长苏了。再抬头,是一脸害怕的飞流。“苏哥哥不舒服?”“还好。”“会好吗?”他笑着说,“会好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的心会变得越来越硬。”

这却是他从未能做到的一点。

夏江回京了。又是一局棋。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2 16:56:00 +0800 CST  

第23-24集 长夜冰心

第二遍看这两集,是在北京一个雾霾深锁的冬日。天空中有细细的雨丝在飞,银杏叶已开始泛黄,校园里我最喜欢的两棵白蜡树一棵已经落尽了叶子,另一棵像孔雀尾屏的枝丫上还稀疏地坠着几片。操场边,一棵又一棵的树静静地朦胧在雨雾里,红的,黄的,绿的,寥落的。心飞得很远。

第23集,梅长苏一进天牢。他走过那间曾经关押过祁王的“寒”字号,停步,抬头看那个森森的“寒”字。敛回心绪,走进谢玉的囚房,拱手施礼,“谢侯爷,别来无恙啊?”

梅长苏来探谢玉的监,走的是攻心计——从进门的冷言讥讽,到明言“你之所以输给我,是因为你笨”,再到斩断谢玉的最后一点幻想,“实在抱歉,侯爷唯一的这条生路已经被我堵死了”,直至令谢玉崩溃,“你的嘴不可能比一个死人来得牢靠。信我还是信夏江,你自己选吧,”——这一连串的设计终于担得起他一直强加给自己的一个判词:狠绝。然而,即使是面对谢玉这样的仇敌,这种狠绝也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快意。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5 11:03:00 +0800 CST  

相比攻心计,我更感兴趣的是胡歌和刘奕君如何共同呈现这一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正面交锋。我喜欢他们对分寸和层次的把握,喜欢他们有来有往的相互映衬和刺激。从胡歌的角度,他并没有将这场戏演绎成一种痛快淋漓的复仇,他始终是控制着的,控制自己,控制谢玉;从刘奕君的角度,他呈现的是谢玉从一开始的因心存希望而做最后的挣扎、到对夏江的信任一点点动摇、到防线彻底崩塌——“梅长苏,我跟你何怨何愁,你要害我到如此地步!”——这一心理溃败的过程。

我们不妨看看两人在这场戏中的站位,来体会他们之间的配合。牢房很小,两个人的活动空间都很受限,谢玉因为脚镣和手铐,更是如此。整场戏中,谢玉只有两种身体姿态可供选择:一开始他是坐在地上,冷面相向的,直到梅长苏的言语相激令他无法忍受,才暴怒地伸开被铁链锁住的双臂,“不信夏江,难道我还能信你不成?”最终崩溃时,他站起身整个人扑向梅长苏,无奈被铁链所困,那种从奸雄到蝼蚁的原形毕露让人喟叹不已。

相比之下,胡歌选择了更充分地利用牢房里的有限空间。他一开始是站在门口的,而后背对谢玉,面墙而立,“原来侯爷还知道这世上有小人二字。你落难不假,但何曾蒙冤?”——这话他是从齿缝里冷冷地挤出来的。然后他在谢玉面前坐下,并且掏出了一包点心(这道具,不知是谁的主意?胡歌自己的?还是导演的?),一块一块慢慢地吃,甚至还要让一让谢玉。这个坐姿胡歌保持了一段时间,直到把最后一块点心吃完,将纸团成一团,扔在地上,起身,旋即又坐到牢房中唯一的条椅上,再起身,“你想想,一个被流放的犯人如果死了,有多少人会关心?又有多少人会在意?”再之后,他索性蹲在谢玉的面前,“你死了,把一切有关夏江的秘密都一起带到了坟墓里,从此以后,夏江这个聪明人便可高枕无忧了,”然后他再次盘腿坐下,稳操胜券地直视谢玉,“谢侯爷,今天我跟你好好地聊一聊,如何?”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5 11:04:00 +0800 CST  

谢玉终于吐露了诛杀李重心的秘密。这时的他已经完全陷进保命的恐惧里,没有注意到梅长苏站起了身,眼里是泪水也浇灭不了的悲愤和怒火。“苏先生!”谢玉最后绝望地这一叫让我彻底看清为何棋局尚未至中盘,他便如此仓惶地从与梅长苏的对局中败下阵来:他的全部谋划都围绕着一个“我”,而梅长苏在十三年前开始布局时,棋盘里就已无我。已经起身往外走的梅长苏听到谢玉绝望的呼号,只略略侧了一下头,“我会履行承诺的。”他走出牢房,虚脱地靠墙而立,满目怆然。

胡歌和刘奕君的台词都极好,不过我看这一段时还是遗憾这剧不是同期录音,而是后期配音。虽然胡歌和刘奕君都是亲自完成,但是录音棚里的效果与当时当地牢房里的效果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李重心的秘密撕裂了好几颗心。孤山上有夏冬;芷萝宫里,有萧景琰——他手扶门框,“母亲,我想小殊了”——好吧,靖王殿下,为了你把头埋进袖子里,不愿让我们看见的哭泣,我决定原谅你之前对梅长苏的数度猜忌。

苏宅里,有枯坐不动的梅长苏。他就那么一直坐着,一直坐着,望着窗外,直到院里的灯亮起,直到室内的烛燃起,直到密室里传来铃声,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他起身开门,微低头,抬手施礼。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5 11:05:00 +0800 CST  

我一直在想,他枯坐在那里半日,在想什么?可想清楚了?可有了决定?当他面容沉静地缓缓道出“现在可以确认,夏江没有参加党争之意,他和夏冬之间也有了嫌隙,我们总算可以不再为他分心多虑了”,我有了答案:他坐在那里半日,把两样东西放在心头的秤上,一头是萧景琰的前途,同时也是大梁的前途,另一头是他的洗雪冤屈,告慰英魂。他的选择是放下了自己。

这不是他第一次选择放下自己。他与言侯的那一次密谈让我们看到他在重返京城前的十二年筹谋里,就已经选择了放下那条更简洁痛快的手刃仇敌的复仇之路,而背负起一个更沉重、更清明的家国社稷理想;现在,在知道了赤焰逆案的源头,在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更接近全部真相的时候,他再次选择把景琰与社稷放在了前面。

这一夜的萧景琰是当得起梅长苏柔和的目光的,在他质问“听到谢玉今天所吐露的真相,你所想到的就只是这些?”时,在他眼睛里喷着火,低吼“好一个智者不为”时。梅长苏的目光只在一处变得凌厉,当萧景琰咬牙说出“你可知道,聂锋之事是当年赤焰叛案的起因,现在连这个源头都是假的”时,他冷冷地打断了他,“难道殿下是今天才知道祁王和林帅是蒙冤的吗?在苏某的印象中,你应该一直都坚信他们并无叛逆吧?”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5 11:05:00 +0800 CST  

梅长苏的骄傲从来不输林殊。他给萧景琰的定位是“主君”,给蒙挚的定位是主君的“爱将”,给自己的定位是“谋士”,但是他虽顶着谋士之名,在萧景琰面前一直执礼周到,却从来取平视之姿,从来没有矮过一分。梅长苏的每一次回击也都向来直指靶心,这句带着受伤的骄傲的反问也分毫不差地击中了萧景琰心中最不敢正视的惶恐,逼他检视自己,“我,我以前只是自己坚信祁王和林帅的为人罢了,可是今天……”

“那接下来呢?殿下想怎么做?”虽然已经决定放下,但梅长苏的这句问话里不是没有期待的。“当然是追查,我要把他们当年是如何陷害祁王和林帅的一切全部查个水落石出。”萧景琰给出的这个选择梅长苏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的。他继续冷厉地追问,“然后呢?然后拿着你查到的真相去向陛下喊冤?让他为当年的逆案平反?重新处置那些涉案者吗?”他的冷厉引爆了萧景琰,“难道不应该这样吗?!”但是这样的火山在梅长苏的心里已经爆发过无数次,又被他浇灭了无数次了。他站起身,“难道殿下真的以为光凭一个夏江和谢玉就可以冤死一个德才兼备的皇长子,就可以端掉一座赫赫威名的帅府吗?!”

也许直到此刻,萧景琰才不得不逼迫自己去追问这样一个问题:自己的父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不敢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带着最后一丝侥幸来向梅长苏求证,“你说,父皇当年真的信了吗?”他的挣扎让梅长苏不忍了。“按照皇帝多疑的性格,我猜他是真的信了,才会如此狠辣,处置得毫不留情。”这是一个给景琰和梁帝都留了一层遮羞布的答案——我想,梅长苏心里翻滚的答案是你那父皇不是真的信了,而是太愿意信了——饶是如此,萧景琰还是又惊又悸了。在皇家的族谱里,何曾有亲父子?何曾有温情脉脉?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5 11:06:00 +0800 CST  
最后夸一句此集化妆的用功。迈进天牢见谢玉的梅长苏是清秀俊逸的,而苏宅枯坐的梅长苏已见枯槁。这样与剧情丝丝相扣的妆容,真的不多见。

***

那夜的靖王殿下值得我们为他浮一大白,他一次比一次坚定的三个“我知道”是梅长苏长久隐忍的暗夜中乍现的星光,虽然仍是遥远的,但终于依稀可见了。

“此事虽由夏江引起,但最终还是皇上处置的,殿下想为此案平反,恐怕不易,不如听苏某一劝,就此放开手,不要再查了。”言毕,梅长苏低头拱手施礼,并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抬头,不垂手。他是不甘的,七万英魂、一座王府、一座帅府的泼天冤屈他已经背负了十三年,而今曙光乍现,如何能够说放下就放下?他又是全心全意的,面前的萧景琰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是十三年来一刻也不曾忘记林殊的挚友,是坚执孤愤、不肯屈就的皇子,是大梁江山社稷的未来。当萧景琰与大梁加在一起,在梅长苏的心里,便没有什么能够让秤杆翘起了。但是,那个一直保持的低头拱手的姿势里也许不是没有一点虚渺的期盼?

楼主 天碧碧海蓝蓝  发布于 2015-11-15 11:07:00 +0800 CST  

楼主:天碧碧海蓝蓝

字数:82508

发表时间:2015-10-29 03: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10 18:16:14 +0800 CST

评论数:3378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