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Baek┃160316『原创』以父之名【长篇\/强强\/副勋鹿】

“我没想这么做的,白贤君,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逼我。”
卞白贤被女人拿刀抵着脖颈,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这么多年来,你果然还是最适合偷袭。”
即使脖颈上架着锋利的刀刃,这个人也总是可以用最平静的语气达到最有力的反击。
已经快走到楼梯口的朴灿烈在听到情况有变后立即停了下来,一转头就是卞白贤被人威胁的场面。
卞白贤很惊讶地在朴灿烈眼里看到了慌乱的神色,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人明明已经恨我入骨,是要希望我死的。
如果自己真有那么珍贵,那之前的一切又是何必呢。
卞白贤在心里淡淡地叹了口气。
“要么你死,要么你最爱的养子死,这个选择题应该不是很难吧,白贤君?”
如果可能,女人当然希望一石二鸟。但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更适合挑拨离间,坐收渔翁之利。
形势转变太快,朴灿烈朝张艺兴使了个眼色,随即两人几乎是同时拔枪对准了高桥美奈。
“你放开他!”朴灿烈声音陡然升高吼道。
高桥美奈冷哼一声,没有丝毫要退步的意思,反唇相讥:“朴灿烈,你比不上朴赫荣,更比不上卞白贤,一点都沉不住气!”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朴灿烈把枪慢慢抵上高桥美奈的太阳穴,“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咱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从这儿走出去!”
朴灿烈会这么发狠,确实在高桥美奈的意料之外,她翘起薄唇讥笑:“真是好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朴灿烈,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要是你,做梦也要把这个心狠手辣的养父除掉的!”
是,我是想过要他死,可我也怕自己会后悔。
大概我是很懦弱的人。
朴灿烈过了半晌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放低了音量,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似乎很苦涩,对上卞白贤琥珀色的瞳孔,缓缓道:
“不,我爱他。”
我爱他。
卞白贤的瞳孔明显急剧收缩了下,过了许久才恢复平静。朴灿烈的眼睛在那一刻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差点让自己沉溺。
卞白贤的负罪感一下子涌上来——他答应了朴赫荣的,不能出尔反尔。
这三个字说得情意绵绵,一点不像父子间该有的,反而像是情人间你侬我侬的告白。
朴灿烈依然盯着那人的眼睛,却发现卞白贤早已垂下长长的睫毛。
他早该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这个人冰冷锋利得如同一把无往不利的武器,从来不懂情爱。纵使他朴灿烈今天为他粉身碎骨,这个人也只会淡然地付之一笑。
这个人心如磐石,而自己,很可悲。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替他死吗?”女人故意用不可思议的语气继续道,“真是感人,他卞白贤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这辈子你们姓朴的都前仆后继地要为他而死!”
似乎话里有话。
朴灿烈拧着好看的眉头,抿着嘴唇。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3:00 +0800 CST  
“你们都把枪放下!把手举起来!”女人大声呵斥。
朴灿烈妥协了——他慢慢弯下腰,把枪小心翼翼地放到地板上,随即那把价格不菲的勃朗宁手枪便被高桥美奈一脚踢远。
“朴灿烈!你他妈给我滚回去!”
高桥美奈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向冷静乖戾的卞白贤,讥笑:“不至于这样暴怒吧?白贤君这样可就有失身份了,既然这傻孩子愿意一命抵一命,你该高兴才对。对了,当年朴赫荣是不是也这样命丧黄泉的?白贤君,你手段实在太高明了。”
一次次提起自己的生父,让朴灿烈不免急躁:“你他妈再敢提我父亲一次,老子日后报仇连你一起杀了!”
日本女人显然没有被威胁到,她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看着卞白贤:“报仇?你找谁报仇?他都未必有那个能耐你有?”
卞白贤当然听得出朴灿烈这是在借此试探朴赫荣的死因,十年前那件事虽然轰动一时但其中真正的原因却没几个人知道。
知情人大都被灭口,活至今日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毕竟这关乎整个国家的颜面。
高桥美奈似乎很乐意于揭开那些所谓政治家的谎言:“朴赫荣的确有勇有谋,只可惜——”
话音未落,小腹却传来一阵剧痛!
卞白贤出手非常快,他很讨厌被人威胁,所以趁女人稍不留意就出手了。他手肘的出力大的吓人,高桥美奈捂着自己的腰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一根肋骨已经断了。
其实刚才非常危险,如果他的动作慢半拍都可能被那把锋利的武士刀割断喉咙。
但这还不是结束,卞白贤一把将女人的手臂向身侧拉开,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只听“咔擦”一声脆响,高桥美奈方才握刀的那条手臂已经脱臼,呈一个怪异的姿态垂下来了。
不过片刻,女人额头上已经布满冷汗。
“我从不打女人,这也是你逼我的。”卞白贤淡淡地说。
卞白贤是什么人,张艺兴以前不是没听说过,只是这次才真真正正地见识了他的手段,只觉得不寒而栗。
“你看,爸爸没那么容易死的。”
卞白贤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让朴灿烈心里一惊。
他这个父亲好像能让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与之相比,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个顽劣幼童的恶作剧。
高桥美奈被做了这么一局当然已经元气大伤,难以自保,旁边的武士和随扈纷纷乱作一团。
其实这是消灭高桥美奈势力的最佳时机,但朴灿烈没有动手。
个中缘由卞白贤很清楚,他这个养子早已不是当年的柔弱幼童了。他很清楚在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情,分得清利弊。什么人该死,什么人该留,他心里分得清清楚楚。
即便高桥美奈是该死的,但她手里有朴灿烈想要的东西,他也不会就这么让女人丧命的。
卞白贤不知怎么地就又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幕了,他最近总是容易陷入回忆。
“走吧,跟我回首尔。”卞白贤推了推朴灿烈的肩膀,不容置喙。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4:00 +0800 CST  
C 28

朴灿烈最终还是回到了首尔。
卞白贤的这招请君入瓮实在很高明。
时至今日两人几乎是完全摊牌了,朴灿烈彻底卸下了纯良恭谨的面具,一直以来掩藏的身份也被揭露。
他打着在美国读书的幌子,实际上,却背着卞白贤偷偷跑到洛杉矶去当了赤血帮的头目。
但卞白贤对这一切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可能是见过了太多的谎言与欺骗。
一旦到了韩国,那朴灿烈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这是卞白贤的地方,只要卞白贤想让他死,连死法都能多到数不清。
就像之前他在香港对卞白贤做的一样,只是风水轮流转,他最终还是没斗的过。
按照朴灿烈之前的逻辑推理,卞白贤是不该留着自己这条命的。但是在香港,那人非但没有借刀杀人,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个中原因朴灿烈不想用情分两字解释,他想也许因为自己这条烂命还有点用。
卞白贤没厚待他,当然也没把他往死里整。
好像是不愿意再多看朴灿烈一眼一样,卞白贤甚至都没有和他订同一批航班回韩国。
只要人还活着,就不算一败涂地。
朴灿烈十年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卞白贤有个私人跑马场,旁边有小森林,还有一栋小别墅,他选择把朴灿烈安置在那里。
当然,说的好听是安置,说的难听点就是软禁了。荷枪实弹地围着里三层外三层,最外围是带电击的铁丝网。每一扇门外都有红外线摄像头,连只苍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开始的几天朴灿烈还很暴躁,完完全全是纨绔公子哥要上房揭瓦的架势,把小别墅里能砸的都砸的七七八八,并且专挑贵的砸,每天不折腾得鸡飞狗跳绝不罢休。
但是每当他砸完之后,第二天那些东西又会原封不动地原地出现。
一开始他以为监视器前的卞白贤会不堪忍受而见他一面,但闹到最后,他才从沈英宇口中得知——卞白贤压根就没看过监控。
朴灿烈一下子就失去了继续胡搅蛮缠的兴致,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闹累了,于是索性也安分下来了。
如果以为这已经完全磨平了朴灿烈的棱角,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每天无所事事,书房里的书被他撕得一页不剩,折成了大大小小的纸飞机。花园里刚开的蔷薇花娇艳欲滴,却被他每天都摘得连叶子都不剩。
沈英宇把这些告诉卞白贤的时候,后者正站在鱼缸旁边漫不经心地喂红龙鱼。
这种名贵的观赏鱼通体鳞片血红色,非常艳丽夺目。
“别看它漂亮,却是不折不扣的肉食动物。明明吃虾肉是最好的,却非要挑食吃昆虫,让人为难啊。”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5:00 +0800 CST  
“那先生当初又何必养它呢?”
卞白贤把鱼料往沈英宇手上一放:“你这话说的轻巧,你来试试!记得把虾肉放在鱼缸中间,要不然这鱼又要撞到缸壁了。”
“那先生该给它换个大的鱼缸。”
卞白贤轻笑一声:“是吗?鱼缸再大,它心里还是惦记着江河湖海的,可它也不知道那外面多的是鲨鱼猛兽。我处处为他着想对它好,它却不领情。”
沈英宇一愣,背对着卞白贤一言不发地喂鱼。
“它珍贵娇惯,我把它放走也担心,留着养不好也担心,大概这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6:00 +0800 CST  
朴灿烈其实是等着金钟大带人来救自己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在入境的时候出了状况。
有了前车之鉴,卞白贤不可能不防着他一手。
他的破坏力让别墅里的随从每天都提心吊胆,毕竟把花瓶从阳台上扔下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欸,你说卞白贤弄那么多房子干嘛啊。”
佝偻着腰端茶的老仆人被朴灿烈一把揪住,吓得声音都变了:“您、您该喊他父亲的。”
朴灿烈哈哈一笑:“那我叫朴赫荣什么?”
老人脸上满是皱纹,嗫嚅着不敢说话。
“不会是以前在这儿养过情妇吧?”
“少、少爷,您可别乱说——”
朴灿烈声音上扬:“还真被我猜中了?”
老仆人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您千万别多想啊!”
“呵!敢情把我关在这里就算了!还他妈是以前那些情妇待过的地方!”说着就把那张红木茶几一脚踢翻,连盛满茶水的茶杯都摔在地上砸了粉碎。
“您、您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呀!”
“我怎么能不生气!我恨不得把这房子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朴灿烈气急败坏得大吼,不由分说地把书架也轰隆一声推倒,“你让人去告诉卞白贤,说他要是再不来见我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发出这么大动静早已有人赶来,而老仆人哆哆嗦嗦地不敢应声。
没人知道朴灿烈这是又发了什么疯。
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他一想到曾经有其他人在这里和卞白贤缠绵过,他就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外面的人见他这么大脾气也不敢贸然进来,过了许久朴灿烈心里的那股怒火才平息下来,弯下腰逼视着老仆人:“今天晚上不会下雨,对吗?”
被朴灿烈盯得不寒而栗,老人大气不敢出,诚惶诚恐地点点头。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6:00 +0800 CST  
小别墅着火了。
卞白贤是半夜收到这个消息的,他总是忙的脚不点地,刚闭上眼睛,外面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敢这个时候打扰他的。
沈英宇的声音听起来慌张急促:“先生!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别墅着火了!”
卞白贤一听立马从床上起来,里面的睡衣都来不及换,只套了件外套,一开门见到的就是急的满头大汗的沈英宇:“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刚知道,说小别墅的火大得不可收场,已经有人被抬出去了。”
卞白贤沉着脸:“灿烈呢?”
沈英宇擦了把汗,战战兢兢:“没见人影。”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6:00 +0800 CST  
找不到人无非就两种可能,要么逃走了要么——后一种卞白贤不愿想。
卞白贤在外面远远的就看见小别墅那儿火光冲天了,熊熊的大火把黑夜都烧亮了。
越往前走,烧焦的味道越浓重刺鼻。
卞白贤心里的不安也越强烈。
乱作一团的人群里根本看不见朴灿烈的影子,卞白贤压抑着情绪:“人呢?!”
被问话的是负责看守这里的一个退役特种兵,只能如实回答:“对不起先生,发现火情的时候已经不可控制了,而且是从少爷房间里开始着火的,根本进不去。”
“进不去?我看你们是怕死不敢进去吧?”
沈英宇心想不妙,果然卞白贤冷笑一声:“既然大家都说进不了房间,那我倒想试试。即使这个不孝子死,也该见我最后一面。”
身边的随从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这熊熊大火实在危险,有命进去就没命出来了的。
沈英宇立即挡住卞白贤:“先生!”
不等卞白贤开口,沈英宇就解释道:“您想清楚了,如果他在里面,那他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可如果不在里面呢?您要搭上自己的命吗?”
道理卞白贤当然明白,但他无法说服自己罢了——朴灿烈无论生死,都是想要离自己远远的。
卞白贤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往火里冲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找到人了!”
回头一看,火堆里抬出的那个人身形的确很像他。
只是浑身被烧的体无完肤,脸上也是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五官,整具尸体散发着灼烧后的难闻气味。
沈英宇看得出卞白贤脸色微变,教训手下道:“你们不要弄错了!这样子哪里还看得出是谁?”
卞白贤却示意让人把尸体抬走,朝其余人:“别救火了,人都死了还忙什麽,烧个干净吧。”
这语气淡淡的,轻轻的,就像在这火焰的热风中一吹就散了似的。
“可这分明看不出——”沈英宇有些想不通。
“我看得出。”卞白贤打断他,声音里像搀杂着某种难以言状的情绪。他难得和沈英宇并排走,“他那个身高,肩宽腿长,还有脖子上那块羊脂玉。”
这块玉是当初在香港的时候,朴灿烈在一个香堂里求来的,本来是送给卞白贤的,但那时候卞白贤每天都生气的很,随手就把玉摔了。
见卞白贤不领情,朴灿烈也不强求,只是这玉实在很巧,被砸了居然也没碎,朴灿烈就捡来自己戴上了。
“你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戴上的。”朴灿烈那时候说。
卞白贤想了想,声音轻的像是自言自语:“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呢?”
是啊,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呢?
如果再久一点,说不定自己就放他走了,然后此生不复相见的。
也许朴灿烈归根结底是流着朴家的血,骨子里也是不服输的。
其实他和自己也很像,都是宁死也不愿低头的。所以自己当初想把他养成一个矜贵的小公子才是彻彻底底的错误。
卞白贤突然停下脚步,喊住前面抬运尸体的人:“他今天有说过什么话没有?”
被问的人一愣,随即如实答道:“少爷说这是您、您——”
“吞吞吐吐干什么!”
说话的人被吓得直冒冷汗:“他、他说,这是您养情妇的地方,他要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才痛快……”
“还有呢!”
卞白贤的语调里几乎听不出什么,只是这才更加让人惧怕:“他、他还说、要是你再不来见他就等着给他收尸——”
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那人脸上,卞白贤继续质问:“那怎么没一个人来告诉我?!”
“少爷后来还说了、您不想见他的话、他做什么都没用的……”
卞白贤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过了半晌才开口:“原来他早就想清楚了啊——”
沈英宇想出言安慰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卞白贤兀自走到那具尸体旁边,眼里像有什么一闪而过,喃喃自语:“这么不相信我吗?阿白从来没想害你的。”
沈英宇看着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人,慢慢俯下身,解开尸体上的那块羊脂玉握在手里。
“这样不吉利啊。”
卞白贤看了一眼沈英宇,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可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当然,”他顿了顿,“本来是可以有很多的,但我把那些都烧了,是我先做的不仁不义。”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7:00 +0800 CST  
C 29

卞白贤以前从来不信风水的,但这次他专门从中国请了个风水先生来,为的是给朴灿烈选一块上好的墓地。
其实人死了,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但卞白贤有时候就是偏执得无可救药。
小别墅被烧成了一片荒芜,但主宅里朴灿烈的房间却又被重新布置起来,和原先的一模一样,连当初翻开的那本书在哪一页都未曾改变。
卞白贤说过,灿烈不喜欢小别墅,那烧了就烧了,可家总是要回的。别以后灿烈回来了,还以为我把他忘了。
话里话外居然有了沧桑凄凉的味道。
只是自此以后,卞白贤真的应证了当初高桥美奈的那句话——姓朴的都为他而死了。
沈英宇跟了他那么多年,当然对卞白贤的性情再了解不过。卞白贤对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手段,甚至有时候忙到不眠不休。
可是再也没有人会在陪着他,喊他父亲了——他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一个人。
卞白贤曾经想过任自己再心狠手辣,也会有那么一天,他卧病在床风烛残年,至少还会有个人看看自己。
可是不会有了。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朴灿烈。
好也罢坏也罢,朴灿烈是不会回来了的。
朴灿烈的葬礼很简单,是在一个夏末的早上,天气阴沉沉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卞白贤穿着一身黑下了车,在墓碑前摆了一捧雏菊,鞠了一躬。
死者为大,不论辈分。
如果仔细看,是能看到卞白贤眼角的细纹了的,他最近总是频繁地做关于朴灿烈的各种梦,夜不能寐,精神极差。他对外说养子灿烈去慕尼黑进修法律,短期不归。
也许他是自己心里真有这么点期待。
墓碑上只刻了个名字,没有写【爱子】二字,连墓志铭都没有。卞白贤怕多加了一个字,那个人都会不高兴。
他这个养子,实在骄纵跋扈得很。
他没来得及给这个人筹备婚礼,却等来了他的葬礼,卞白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墓碑上的黑白照是朴灿烈很久以前的一张照片,笑的非常好看。卞白贤想伸手去触碰,手抬到一半愣了很久,又慢慢地收回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他最近想了很多,像把这十年里发生的一切都回忆了个遍,并且假象如果一开始他没有试图把朴灿烈养成不谙世事的小公子的话,一切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即便他能寿终正寝,那人生也只剩下三分之二了。可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很漫长。不论是他在乎的,还是在乎他的,都一个个离他而去了。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7:00 +0800 CST  
卞白贤闭上眼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说他有什么遗愿吗?”
沈英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出神:“先生对他已经很好了,少爷哪还有什么愿望不满足的。”
卞白贤苦笑:“你当然不知道,他恐怕恨毒了我,死的时候都不能瞑目,毕竟他生父因我丧命,我却连死因都不肯告诉他。我明知道他对我的那点心思,却非要逼他到这一步。”
这是卞白贤第一次和别人提到这个,沈英宇惊讶得一愣,随即终于明白之前疑心的种种。
“都怪我,真的都怪我。”卞白贤的这句话更像叹息,随后是长久的寂静。
从这个角度看卞白贤真的很瘦,甚至有一种憔悴枯零的感觉。过了许久,沈英宇才发现,卞白贤脸上似乎有泪痕。
卞白贤哭过了。
到后来很多年以后,沈英宇再次想起来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卞白贤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软弱二字,又怎么会掉眼泪呢。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7:00 +0800 CST  
高桥美奈死而复生并且正在逐个找当年的仇家的消息,在亚洲黑道已经传开了。
当年她死的蹊跷,即使后来吴世勋找了个替死鬼草草了事,迅速上位,也留着不少当年她的死士。
这么一来,倒有揭竿而起的架势了。
吴世勋自顾不暇的同时,还要担心在香港那人的安危,真是焦头烂额。
这道上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他听说了高桥美奈在香港围堵卞白贤父子的事情,就更加笃定了自己也不会逃过这一劫。只是当初扶他上位的卞白贤,在这时候是绝不可能出手救自己的——这无异于引火烧身。
为利而斗的黑吃黑不在少数。已经有不少小的帮派头目开始人心涣散,要投靠东山再起的高桥美奈了。
吴世勋暂时切断了和金三角所有的货物运输,几乎是完全警戒状态了。他也是爱面子的人,还不至于要落荒而逃。
今天是他短期内最后一笔和越南人做的生意。
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规矩,所以贩卖大麻也不例外。
买定离手,哪怕买家拿到货后一秒就来了警察,该给上家的钱还是一份不能少。
吴世勋之所以没放弃这单生意,主要一个原因就是这次的生意伙伴是合作很多年了的。
Amanda穿着一身黑色的抹胸紧身裙站在甲板上,栗色的大波浪卷发被海风吹得妖娆妩媚,墨镜下是一张姣好面容。
女毒枭漂亮又很危险,她曾经是越南边境上一个毒枭的情妇,后来自立门户了。
吴世勋认识她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那时候他还跟着高桥纪藤做事,不过是个小马仔。
想起来和鹿晗也是差不多那时候认识的。
等吴世勋走近了才仪态万千地将墨镜摘下,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瓜子脸,一双丹凤眼风情万种。
握手:“又见面了,吴先生。”
吴世勋象征性地点点头,没有太多热情。他用眼神示意,随后金敏锡让人抬了两只大型保险箱上来。
吴世勋亲自打开了,“吧嗒”一声,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美金。
Amanda款款走进了,蹲下,因为衣着的缘故胸前的风光美艳不可直视。她心满意足地看着一沓沓美金,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随手挑起一把钱,漫不经心地数了两把。
微笑着转过身,随即身后的人心领神会地从小型密码箱里取出货物放到桌上。
不多不少,正好十小包。
吴世勋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您这是几个意思?”
金敏锡也适时地开口:“您之前和我们谈的价可不是这么多,要涨价您也得通知一声,现在这么点儿货我怎么打发下头的那些人?日本皇室里都有人催着要,把那些人惹恼了对谁都没好处。”
Amanda微微一笑,她双手抱臂踱步:“那您想怎么办呢?我是给你吴世勋一个面子才开的这个价,外面的行情你不是不知道吧?况且我们为了运这次高纯度的货,损失了很多人手。”
“那你们该选一些更合适的人来做这些事,老人还是妇女?而这就不归我管了。这些运输人员胃液里的酸是很容易腐蚀包装的,这点你应该比谁都了解。”
众所周知,全世界除了部分国家的部分州以外,其他地区对大麻的监管还是很严格的。为了确保货物运输万无一失,大多数毒枭都会选择人体运输。
一旦运输过程中出现任何意外,被当作运输工具的人都难逃一死,而大多数情况下的后果就是会被直接剖开腹部,取出货品以保证利益损失最小化。
血腥与暴利同在,这就是所谓的黑色产业链。
爱慕权利和金钱,漂亮危险是混迹黑道女人大多都有的特点。
“那吴先生有什么打算?生意不成情义在?”
吴世勋抿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样吧,钱你拿走一半,东西我也拿走该拿的,剩下的咱们以后再说。”
“吴世勋真不愧是吴世勋啊,这如意算盘打得漂亮。”Amanda悠游地给自己点了根雪茄,抽了一口。
这话里话外都指着吴世勋的不是了,金敏锡就不免有些动怒:“那照你的意思呢?”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8:00 +0800 CST  
但凡能走到这一步的女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只见Amanda环视一周,然后拍拍手:“钱我先拿走,货你留着,下次再补上?”
金敏锡终于沉不住气了,冷哼一声:“你们越南佬真是爱把别人当傻瓜,出尔反尔还——”
话音未落,吴世勋就摆摆手,打断了他:“叫警察来。”
不光是Amanda,连金敏锡都有些吃惊:“这样恐怕——”
“报警,还要我再说一遍?”吴世勋皱着眉。
Amanda摁灭了雪茄,轻描淡写地:“这是要斗个鱼死网破,还是找黑警来串通做局啊?”
“这就要看你的意思了。”吴世勋不紧不慢地将保险箱合上。
“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不妨让你的老朋友出来说句公道话,”Amanda笑了起来,“她想见你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机会。”
吴世勋心里一紧,就怕这个女人拿鹿晗做要挟。
不过好在传出的是个女人的声音:“你们可真会说笑,我高桥美奈哪里是会说公道话的人。”
这两个女人凑到一起是绝对能把东亚搞的一片狼藉的。
这时候再看不出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圈套就是愚蠢了,但吴世勋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心里叹了口气。
只要那个人一世平安喜乐,不要因我卷入这纷争中就好。、
金敏锡暗自倒吸了口凉气,这高桥美奈和他们可是有血海深仇的,今天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了结了,多半要有去无回。
吴世勋倒坦荡,民不改色:“我吴世勋的命在这儿了,钱也在这儿了,要怎么分二位商量好了吗?”
“吴世勋,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好歹我们相识一场怎么会让你死呢,”高桥美奈走近了些,眼里的阴狠显而易见,“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爱的和爱你的人都痛苦,比我之前受到的多千万倍。”
这话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吴世勋和Amanda带来的人手相当,但高桥美奈绝对是有备而来,并且煞气冲冲。
几乎就是几秒钟的事,金敏锡身后的几个日本武士就已经被消音枪打中眉心,卧倒在地一命呜呼。
满地都是暗红色的血,血腥味重得厉害。
吴世勋是习惯了在刀尖上舔血的人,见到这场面倒冷静,心想着接下来就该向自己出手了。
而他也确实没有猜错,两个女人笑盈盈地看着身后的随扈纷纷出手,而吴世勋和金敏锡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注射了肌松剂。
但这显然还没有结束。
Amanda慢悠悠地从她那个小密码箱里拿出了一只注射器和一罐药剂,递给高桥美奈,两人相当默契。
吴世勋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不禁有些绝望。
Amanda依旧是笑脸:“你为弄到这些东西费尽了心思,难道不想自己试试吗?”
吴世勋这时候已经浑身酸软了,即便有力气反抗也是徒劳。
他亲眼看着尖锐的针头刺进皮肤,扎进了青色的静脉血管,然后高纯度的液体毒品被注射进了自己体内。
他的表情淡漠得让金敏锡害怕,仿佛那只注射器里装的只是一支普通的阿司匹林。
吴世勋觉得有些眩晕,浑身的感官系统很快就出现了异常反映,忽冷忽热,头脑也开始混沌了。
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很多人影,那些影子变得很快,他想迅速让自己清醒,但这于事无补。
后来他产生的幻觉越来越厉害,迷迷糊糊地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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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美奈心满意足地看着痛苦得蜷缩在地上的吴世勋,喜悦溢于言表,但她的兴奋很快被浇灭了,一个黑衣随扈走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脸色很不悦:“他不是不管这些事了吗?怎么在这个时候出来插一脚?”
随扈毕恭毕敬地鞠躬:“您准备怎么办?”
日本女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甚至有些不耐烦:“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就说我已经回去了——”
但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人多势众,来势汹汹。
“高桥小姐既然安然无恙,那为什么不见我?”
金敏锡听见这声音由远及近,只觉得十分耳熟,等到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为首的人原来并非别人。
——而是吴世勋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金敏锡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见高桥美奈微微点头行了个礼:“三浦少爷大驾光临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一直听说您定居香港,陪着妻儿,不知道今天有什么事劳您亲自过来?”
这话虽然好听,但却处处暗指对方不该多管闲事。
这个称呼让金敏锡更加疑惑,这鹿晗什么时候变成日本人了,还是个堂会少爷?
高桥美奈却像故意说给在场的人听似的:“看来三浦少爷这些年是真的深居简出,这道上的新人都不认识您了。也难怪,当年的三浦老先生一直不肯把您卷入这帮派中,甚至特意找了香港张家的人护您平安,却没想到您在他生前不愿抛头露面,去世后却甘愿为了这个男人站出来了。”
鹿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冷冷道:“我是私生子没错,这点不光是黑龙会知道,这是所有日本的堂会都知道的事。即便我与父亲不和,但我至少没有加害于他。一开始我父亲不让我插手这些事,我自己也不想整天寝食难安,但这不代表雅库扎的势力不存在。只要我愿意承认三浦这个姓,别说是你黑龙会,就算山口组也要敬我几分。”
金珉锡当然听说过雅库扎,这个在东亚盘踞了近百年的黑帮,势力十分庞大,在北美和西欧都有分支。前些年上一任教父平息了一些动荡,近年来新当家人却极少露面,黑白两道上的生意往来都交由手下亲信负责。
他总算明白了那天张艺兴说的那句“这可是大人物”是什么意思。
这样想来,鹿晗这身份何止是大人物,这手下的势力足够和卞白贤匹敌了,而且十有八九和日本政界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金珉锡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高桥美奈却不依不饶:“您以前不是一直自称随母姓鹿,叫鹿晗的么?可怜还骗过了这个自作聪明的吴世勋,到这时候还以为你多纯良可欺呢。”
鹿晗的眼神不经意间黯淡了下来:“他一直以为我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而我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可我不是,我骗了他,也骗了我自己。”
不等高桥美奈开口,他继续道:“所以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要带这个人走,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半路杀出了这么个情况,高桥美奈自然不乐意了:“你带他走有什么意义呢?带他去戒毒吗?”
鹿晗朝身后的随扈使了个眼色,随即他们就架起浑身瘫软的金珉锡和昏迷着的吴世勋要走。
“三浦少爷这未免欺人太甚,这堂会有堂会的规矩,即使你是雅库扎的教父,也不能这样插手黑龙会的家事。”
鹿晗本已经走出两步,听到这话又停下脚步,回了头:“规矩?我倒是想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你想学吗?”
这样的鹿晗是金珉锡从没见过的,他脸上带着逼人的肃穆,甚至有些杀气。和他之前的和善温润截然不同。
高桥美奈张了张嘴,最终愤愤地没有讲话。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39:00 +0800 CST  
吴世勋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努力回想起之前的事,却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以后的日子,只怕是比死还难受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周围也没有人,空荡荡的房间,他想下床却被推门而进的人制止了。
“快躺着别动!”
吴世勋看着鹿晗紧张的脸色,只好乖乖躺回床上,只是有些抱歉:“怎么又打扰你了……你知道你不该、我是说、我不是身家清白的人,你和我在一起很危险的——”
鹿晗耐心地听着他极力劝说,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掀开衬衫的衣角,露出腰侧的一个纹身——一个菱形的标记。
“你现在还觉得你会打扰我吗?”
吴世勋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雅库扎教父的标记,却没想到会在这个人身上。
他沉默了许久:“真是没想到,”顿了顿,“所以我该叫你鹿晗,还是三浦少爷?”
鹿晗挤出一个微笑:“叫鹿晗吧,你不一直这么叫的么,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永远不想成为三浦家族的人。我母亲是个普通的中国女人,父亲却是黑帮头目,母亲生下我之后就被仇家所杀,后来我父亲把我送到了香港,并且拜托张家保护我很长时间。但我一直对母亲的死很在意,也不想涉足黑道纷争就很少去日本。”
这么一说,吴世勋也彻底想通了,鹿晗口中的张家不就是张艺兴那儿么。之前张艺兴也和自己说过曾经保过雅库扎教父的私生子,更暗示过鹿晗不是普通人。但这些自己都没想过。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那么干净简单,五官甚至有些漂亮,任何人都不会把他和雅库扎联系起来的。
“那你母亲一定是个标准的美人。”吴世勋看着他的眼睛。
“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是在替我父亲做事。”鹿晗不经意地笑了笑,“那时候你一定以为我是被偷渡到日本的,其实我才是负责偷渡的人,是蛇头。”
鹿晗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被窗外的阳光打磨得十分柔和。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40:00 +0800 CST  
“其、其实——是我太笨了,一直没想到,也不了解你。你不用道歉的,这次救了我,该谢谢你才对。”
鹿晗苦笑:“但我终究是骗了你。”
吴世勋伸出手挡住了窗外扫进的阳光,眯着眼觉得有些累。
“你要多休息,”鹿晗细心地劝说,“你现在状况不大好,高桥美奈太恨你了,下了狠手。剂量再多一点的话,你当时可能会直接猝死。”
光线照在吴世勋的侧脸上,他脸部棱角分明,眉眼凌厉又带着英气。鹿晗就不自觉想起当初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他知道这个人是把自己当作心里的白月光的。
他也知道自己不配。
吴世勋感叹:“这世界真是不可思议,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我还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而你却已经成家立业——”
不过他在瞥见鹿晗手上那枚戒指的时候,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连忙改口:“哎,你看我真是犯傻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别误会……”
其实鹿晗当然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了,只不过更多的话应该还藏在这个人心里。
他没办法给吴世勋承诺,也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人不会有结果。所以宁愿自私地一再欺骗,也不愿意连最卑微的期望都消失殆尽。
他承认自己对吴世勋是有超出友情以上的感情的,但这世界上很多事不能光靠感情。
他为了重新整顿雅库扎娶了现在的妻子。
他远没有吴世勋心里想的那么好。
但他也不想放手吴世勋。
我真是太卑鄙了。
鹿晗就这么坐在那人的床边,他微微阖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摘除了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问道:
“你有想过会是谁泄露了你的行踪吗?”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40:00 +0800 CST  
洛杉矶的初秋还没有什么寒意,金钟大把他的小奔驰停在了一个安静的公园外。
早晨的太阳才冲过薄雾,刚刚升起。阳光从林间穿过,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投影。
“今天锻炼的时间有点长。”金钟大把咖啡递给旁边的人。
那人抓起毛巾随手擦了把汗:“有吗?”
金钟大非常确定地点点头。
朴灿烈不以为意地扁扁嘴:“多一两分钟这么精确吗?”
“对,每一秒钟都很关键,否则你上次就被自己作死了。堂堂赤血帮的头目,为了个根本不存在的情敌,争风吃醋,一哭二闹,甚至要自杀,说出去脸都丢光了。”
朴灿烈喝了口咖啡:“那又怎么样,和卞白贤相比,面子算什么,我不可能一输再输。对了,亚洲那边还有消息吗?”
金钟大沉吟了一会儿:“听说卞白贤前不久大病了一场。你要回去看看吗?”
“他那是心病,得自己想通了才行。”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4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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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6-12-17 21:42:00 +0800 CST  
C 31




“即便他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吴世勋落到这一步难道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总是装作楚楚可怜的受害者,实际上却比谁都有野心。人总是贪心的并且不自知的。”
这话音里还是不承认自己惹上麻烦了啊。
“那你现在觉得错怪卞白贤了吗?”金钟大笑着问。
朴灿烈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他会原谅我的。”
卞白贤是怎么养出这么个不知悔改感恩的养子的,金钟大心想。
“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总是不肯和我说,即便我父亲确实因他而死,也不是出自他手,况且——况且,当时他应该是想极力挽救的。”
“他能怎么说?【你父亲是死于他拥护的新政并且所有人都无法为之报仇】?还是干脆说【你父亲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所以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朴灿烈在座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便啊,他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金钟大和卞白贤是相近的年纪:“不会的,如果他那么做了,就不是卞白贤了。”
朴灿烈假装不在意地闭目养神。但早晨的太阳升起的很快,他不得不又坐好:“我死了多久了?”
“两个月。”
朴灿烈用手挡住略刺眼的阳光:“为什么我觉得那么久了呢,像好几年了一样。”
可能是我太想念他了。
朴灿烈继而像是自言自语:“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就已经在那时候死了,我一直以为我是爱他的,也一直误以为是他杀了我的生父。十年里,我至少有一半时间被这种畸形的爱和错误的恨填满折磨,到这一刻才被抽空。”
金钟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问一遍:“要不然回一趟首尔?”
副驾驶上的人却继续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7-01-07 18:09:00 +0800 CST  
韩国的初秋不比其他地方,路边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凋零,空气里也有了寒意。
卞白贤出门的时候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
他突然想起来以前朴灿烈很少穿风衣,即便穿也只穿浅色的。其实他个子高,穿起来显得身形颀长是很好看的。
卞白贤想以前这时候都是要让人去趟,英国给朴灿烈再订做一件风衣,一件大衣。
今年倒用不上了。
最近生意上的事情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卞白贤甚至有了想要自己快点老去的想法,很疲惫。
从朴灿烈不在后,他就感觉愈来愈疲惫,似乎有些行尸走肉般了。
他所在的这个位置需要掌控非常庞大的系统,要太多的精力,他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他机关算尽,步步为营,走到众人仰望的这一步,是该高兴的。
他怎么偏偏在我之前走了呢?
我犯下的错与孽才罪无可恕,我是比他更该死的。
卞白贤坐在车里抽了根烟,手机响了起来。
——是沈英宇。
响了一遍又一遍,可他一点也不想接,索性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这个早晨没有太阳,有些阴郁并且笼罩着薄薄的雾,安静得很。卞白贤就这么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到最后他终于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现四周暗了下来。
他在车窗里能看见外面形形色色的人,老人,幼童,少男少女。
那个幼童很像小时候的朴灿烈,可他不是。
他在车里度过了一天。
这样的一天,可能和十几年前的每一天都很像。
孤独,并且荒芜。
这样熬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7-01-07 18:09:00 +0800 CST  
吴世勋的状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鹿晗把他安排在全香港最好的私立医院最顶层,很私密,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有人24小时轮流值班看护。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做了那么多,他的妻子知不知道。吴世勋自嘲着想。
最近他的毒瘾发作频率越来越高,连自己都害怕,渐渐绝望。他知道那种痛苦煎熬应该不会有尽头,只要自己活着,就会一直成为鹿晗的累赘。
相比之下,金敏锡的情况就好多了,吴世勋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没有连累太多人。
他总是无缘无故地出冷汗,夜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醒来后头痛欲裂。能让他坚持到现在的唯一念想大约就是等那个人来看自己。
可是鹿晗现在太忙了。
于是他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然后白天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一天。
刚开始毒瘾发作的时候他咬着牙死命撑着,到后来他用指甲一遍遍地划自己的手臂,直到血肉模糊。
戒毒的过程远比想象中痛苦许多,所以绝大多数人宁可倾家荡产吸毒至死也不愿意戒除。
每一次毒瘾的发作,就像在炼狱里走一遭。
吴世勋知道什么事情都会有结果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
他穷困潦倒过,也大权在握过。没什么好遗憾的,只是想着到最后不但没能给那人所有,反而成了他的拖累。
他已经很久不照镜子了,这天他偶然从窗户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不禁苦笑。
已经瘦的两颊凹陷,形容枯槁,哪里还有二十出头本该有的样子。
“是这里吗?”门口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吴世勋在这里平时也只有医护来看他,这次倒有些意外,他赶紧洗了脸稍作打理开了门。
——是个提着果篮的小女孩儿。
看起来这果篮都快和她自己一样高了,她见到吴世勋也不怕生:“请问您是吴世勋先生吗?”
吴世勋疑惑地看这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点点头。
“我叫鹿露【不知道为啥想起加油鹿小葵……】!我爸爸和你是朋友,叫鹿晗!”小女孩儿把果篮儿放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她穿了条大红色的连衣裙,看起来白白净净。
吴世勋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但他的笑容僵了几秒,随后问:“是、是你爸爸让你过来的吗?”
小女孩摇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点点头:“哎呀,叔叔你不要问那么多啦!”
看来他的妻子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存在了,只是不该让一个小孩子来。
这孩子的眼睛和鹿晗很像,吴世勋心里一揪。
这孩子身体里流着鹿晗的血,是他的亲人,比自己更亲近重要。
“你出去吧,这里很危险。”
“为什么?”
吴世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因为叔叔有时候会发狂,会杀人。”
但小女孩却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侧着头,过了半晌,盯着吴世勋:“那妈妈没说错,你是个怪物!”
吴世勋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大声喊了几句,但整层楼似乎只有他的回声,门外空无一人。
安静得发怵。
刚刚小孩儿进来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的,之前除了鹿晗,从来没人到过这里。
这次太蹊跷了。
吴世勋踉踉跄跄地想打开门,想把小孩儿往外推——门被反锁了。
这让他从头凉到了脚。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接近指向十点。
那是他每天毒瘾发作的时间!
吴世勋觉得有些头痛,他抱着头缩到了墙角,然后极力放轻了声音:“你别过来……露露……”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7-01-07 19:05:00 +0800 CST  
小姑娘却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呀?你害怕我吗?可是我妈妈说你才是怪物,是要抢走爸爸的!”
吴世勋的指尖发颤:“她……她还说了什么?”
“妈妈还说,她不会让爸爸离开她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这一问一答让吴世勋的心凉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的妻子会出此下策。
拿自己的亲骨肉作筹码,太诛心。
这时候小孩儿似乎也看出吴世勋的异样了,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叔叔——你、你真的……要杀人了吗?”
吴世勋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和她说话,只是身体的反应来的十分剧烈,他抱着手臂浑身发冷,蜷缩着瑟瑟发抖。
头很疼,开始不自主地流眼泪。
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内脏器官都像被刀刃绞成一团,吴世勋觉得自己呼吸十分困难。
“要我帮你吗?”
这时候当然听不见小孩儿的声音,吴世勋好像看到各种各样的影子,他大手一挥,就把娇小柔弱的小孩儿甩在了墙上。
小姑娘终于不可遏止地哭了起来,但这于事无补。
毒瘾发作的人根本听不进外界的哀求,吴世勋不是神,也不例外。他耳朵里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眼前的人影飘忽不定,让他在发疯的边缘。
他趔趄着站了起来,开始用力地用头撞墙,每一次都发出巨大的声响,到最后整张脸上已经血迹斑斑,看不清五官了。
小女孩自然被吓得不轻,哭的快要接不上气。
吴世勋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非常恐怖吓人,他这时候已经差不多丧失理智了。
鹿露就在他的脚边,听着出发前妈妈的叮嘱,死死地抱着吴世勋的小腿。
“嘭!”一声,小女孩被踢到了墙角,后脑勺的血迹印染在雪白的墙壁上,触目惊心。
于是鹿晗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楼主 阿蛮nell  发布于 2017-01-07 19:05:00 +0800 CST  

楼主:阿蛮nell

字数:108181

发表时间:2016-03-17 05:4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17 23:17:59 +0800 CST

评论数:77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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