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灿烈生日后不久就是圣诞节，他提前一天就一个人买了棵圣诞树放在家，装饰得很好看。
到那天，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熙熙攘攘，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朴灿烈一个人走在路上，形单影只。
他从车上下来买了瓶红酒，从商店出来的时候，首尔再一次下雪了。
Emily新认识了一个韩国小帅哥正在暧昧，应该不会很早回家了。别墅里也是冷冷清清的，只能算是房子的空壳。
他活了二十年走过很多地方，最喜欢的还是首尔。
大概还是因为他是在这里遇到卞白贤的，在这里长大。
朴灿烈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成双成对的情侣们从身边擦肩而过。
他从小仰望卞白贤，懵懂的时候就萌生了爱意，再后来他也怀疑过甚至恨过，到最后一切误会解开，才发现刻入骨髓最深的还是爱。就像一条繁杂的生命轨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地点。

朴灿烈在街上走走停停，肖想着如果此时卞白贤在自己身边，情况会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日子很漫长。
但与此同时他又庆幸，经历这种煎熬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卞白贤。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让厨房和佣人时刻在桌边多摆一副碗筷了。
他时时刻刻都在等那个人，以前的每一天在现在想来都是奢侈又珍贵的。
朴灿烈到医院的时间有点晚了，值班的护士都开始打起了瞌睡。
病房里的窗帘被暖气的热风吹拂起，波漾一般。月光浅浅地透过窗帘，浅清地很。他把红酒开了，倒了两杯。

“阿白，我等了很久很久了。”
卞白贤依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但主治医生说他正在慢慢恢复，情况是有好转的。
“你今年没有祝我生日快乐，也没有祝我圣诞快乐。”朴灿烈喝了口酒，眼神空洞地喃喃道。

C 38 大结局


金钟大的订婚礼如期而至，是在初春。
朴灿烈是一定要到场的，而Emily因为怀孕的月份大了就不方便再舟车劳顿了，朴灿烈让沈英宇留在首尔给她照应着。
他站在镜子前穿西装的时候发现自己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挺括的衣服穿起来松松垮垮，脸上也是遮不住的憔悴。
天蒙蒙亮他就到了洛杉矶，时隔几个月就又恍如隔世。
金钟大也没发请帖，来的都是至亲，他一个电话通知就全到了。
婚礼是在当地一个别墅庄园办的，因为是初春的缘故，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小草点缀着星星点点的不知名的小白花，现场都不用再铺地毯。
不可否认的，朴灿烈很羡慕这一切。
金钟大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乳白色西装，他的新娘穿着白色的婚纱挽着手臂站在他身边，真是宛如一对璧人。
新娘是移民到美国来的中国姑娘，长相算不上多惊为天人，只是笑起来温婉柔美，普通恬静。但对于恋人而言，彼此在对方眼中都是最好的。
就像卞白贤之于自己，即便那个人在外界的传言里都是阴鸷狠辣的代名词，自己还是爱他到不可自拔。
这是个大晴天，阳光像金色的细密沙粒洒下来，朴灿烈觉得有些温暖又有些耀眼。
婚礼已经开始，头发花白的牧师慈爱地看着一对新人，朗诵誓词。金钟大和他的新娘相视一笑，同时说了我愿意。
交换戒指的时候新娘不出意外地哭了，金钟大把她抱在怀里，擦了擦眼泪，又轻轻地吻了。
世界上所有的婚礼都是这样，非常甜蜜恩爱。
这一刻朴灿烈很百感交集，他不禁想起如果自己和卞白贤还有机会等到这一天的话，会是怎样的场景。他想给那个人一场最盛大辉煌的婚礼，让所有人都见证这一刻，又不想再被打扰只想安静和那人厮守终身。
朴灿烈想了好一会儿，准确来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奢望。
婚礼上的人都被这一对恩爱眷侣感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洋溢着笑容。
其实朴灿烈也是打心眼里为金钟大高兴。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金钟大不免有些感慨：“如果决定了在一起的话,早晚都要经历这些的，只是个过程而已。”
朴灿烈笑着点点头，其实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发自肺腑地笑过了。
金钟大看得出来他眼里的倦怠，恐怕自上次见面后就没有再安心过：“以前你总是说，人要向前看的，现在自己却不懂这道理了。”
朴灿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他要怎样向前看？卞白贤一天醒不过来，他的一天便挣扎着煎熬度过。
金钟大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先坐下来，给他的酒杯里到了香槟：“别的不说，兄弟今天先敬你一杯。”
朴灿烈也不推脱，一言不发地把半杯酒一饮而尽。
大约是喝得太快了，所以明明不是烈酒，却呛得他嗓子干涩难受，几乎要咳出来。
金钟大实在不放心他这样，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你可是今天的主角，一直赖在我这儿干什么，新娘要找你了。”朴灿烈故意打趣着说。
他却已经转开脸去看别处，金钟大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桌上的花束，他隐约记得朴灿烈说过卞白贤是不喜欢花的，只听见他自言自语：“我之前把他种的蔷薇都烧的一干二净，现在后悔又种上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他今年能不能看得到花开，希望他醒过来的时候不要再怪我。”
朴灿烈说完话就沉默了许久，他看着穿着西装的金钟大，却觉得恍如隔世了。
有些常青树在冬天也能郁郁苍苍，而有些树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始缓慢地抽芽生长，那些新出的枝桠宛如工笔。
他陪着卞白贤熬过了一个寒冬。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支撑过几个寒冬。

晚上的时候朴灿烈喝醉了。
到最后金钟大只知道他一杯一杯地一杯地喝酒，连话也不说了。
其实朴灿烈自始至终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被踉跄着扶到了酒店，胃里翻江倒海着难受，趴到洗漱台前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吐出一些酸水。
他的脸色难看的要命，觉得万分疲惫，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卞白贤的模样。那些十年里的情景都像老旧的黑白电影片段，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
那时候的卞白贤还是意气风发的。
朴灿烈只能睁大了眼睛，木木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半晌，才慢慢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
——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戒指。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试着熟悉了解关于卞白贤的一切，他肯定那人戴上去会干好合适。
他一直在等，所以一直随身带着。
是非常简单大方的款式，白金的戒指，四周镶了一圈钻石。
朴灿烈把戒指对着灯光看了很久，璀璨夺目，却让他的眼睛有些生疼。耀眼的灯光照的钻石通透发亮，朴灿烈的视线渐渐模糊。
他不死心地坐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拿起手机按了一串熟悉的数字，安静地屏息听着电话里的待机声。
嘟——嘟——
无人接听。他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阿白——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朴灿烈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心里，果不其然感受到了滚烫的液体。
“阿白、阿白……”
“阿白——”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到后来他再也发不出声，有些嘶哑地呜咽。
在朴灿烈自己的记忆里，他是从没有哭过的。他八岁那年被灭门绝户，躲在橱柜里看着父母被杀的时候，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泪腺的。
他恹恹地把灯关了，外面的星光从隔着窗帘透进来，点点地微弱闪耀。朴灿烈再一次瘫倒在了床上，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梦见卞白贤终于醒了，却失忆了，忘了所有人所有事，多狗血老套的情节。
但这样也不算太坏，朴灿烈明知道这只是梦境却仍安慰着自己。
毕竟这样总好过那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沉睡，自己麻木焦灼地等待，况且这样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但是这个梦很快结束了，朴灿烈半夜醒了一次，出了一身虚汗。
他睡不着，又清醒不了，只能浑浑噩噩地躺着，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了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非常轻的脚步声。
朴灿烈本性警觉，按常理这时候他该有所行动的，但此时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糨糊，连挣扎都懒得去做。
他听见那人慢慢地走到他床边，动作很轻，像是怕打扰了他睡觉似的。
如果真是居心叵测，要置他于死地，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朴灿烈闭着眼睛，感受到那人把手慢慢覆在他脸颊上，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声。
这声音——
实在是和卞白贤很像。
朴灿烈以为自己又开始做梦，便使出所有的力气去拉住那人的手，然后喃喃地一声又一声地喊着阿白。
结果这人居然没挣脱，甚至把另一只手也交叠上去。这感觉实在来的很奇妙，比梦境真实多了。
但朴灿烈却不敢想象这是真的。
漆黑的夜里，他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觉得身形轮廓和卞白贤无比相似。
朴灿烈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更是怕再动一下这梦就要醒了。
镜花水月，大约是这世上最可望不可即的。
那人安安静静地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任他拉着手，连姿势都不曾改变。朴灿烈听见初春的晚风透过房间窗户的声音，沙沙作响。
如果这真是梦的话，真希望没有醒来的一天，朴灿烈痴痴地想。
那人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似的，小心翼翼地把朴灿烈的手放下，给他掖了被角，接着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这次朴灿烈不敢睁开眼，只是那人发间的香味和卞白贤一模一样，让他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哪里有这么真实的梦。
那人慢慢地在床边坐下了，然后开始悉悉索索地脱衣服，钻进了被子，挨着朴灿烈躺了下来。
他从背后靠着朴灿烈，身上的体温都能被清晰地感知到。
朴灿烈动也不感动，静静地听着那人的心跳声，无比心安。
即便这是梦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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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部分到此结束，不出意外还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