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再续离殇(mf,mm师徒)

【四十四。比试结果】
古人言,人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如今我才得知古人诚不欺我。一月时间,手臂如何青了再好,好了再青;提剑之时如何酸痛难忍;身上又或挨了多少柳条均且不论。我却真的敢挺直了腰脯说一声我尽力了,泪水混着汗水,这一月时间我想过无数次放弃,或是碍于男人的严苛或是终于想向命运挑战一次,我当真尽力了。可我,还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我自认为颜面尽失。其间过程,时至今日我依旧不愿回想,我只记忆深刻,那时落日黄昏,夕阳才隐了山头,就好像有层层的乌云压过来,让人透不过气来。
离殇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没看他离开时是否得意洋洋,我只是提着手里的木剑,觉得一月的用功带来的疲倦在这会一并涌上来,我就静静站在那里,久久不做声响。风卷了我的衣摆,一直站在我身旁的紫衣男人一步步走过来,大手轻轻放在我头上揉揉。
“璃儿。你”
“我。。。”恍若猛然被人叫醒,我禁不住整个人打了一个哆嗦,循声仰头看见我紫衣的师父眉目柔和,再揉揉我的头。
“嗯,你,小丫头,你。。。。”
“我。。”我看见男人眉间眼底皆是柔色,却莫名鼻头发酸,有些慌乱的避开他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下涌上来的哭意,再仰头时努力朝他笑笑“我。。没事。我。。我可以回去先歇歇吗?我有点累了,师,师父”
年幼如我,也知我师彼时必然没有责罚我输了的意思,自然也就不怕。然心底里却有种种旁的情绪交杂着,只觉得心境也如天边的乌云,隐隐的有些发堵。我没等男人如何回答,兀自推开他的手,勉力维持笑容往屋里走,等关上门的时候眼泪就再控制不住的从眼中滑落出来,我伸手捂住嘴,抑着自己的哭声,靠在门板上一点点滑坐到地上。初春的节气,地上冰冰凉凉的倒也不觉得,泪水透过指缝滑进嘴里,有些发涩。
而窗前桌案上放着我一月来翻了不知多少次的剑谱。窗子未关,有风从外边吹进来,案上的剑谱就自个一页页的翻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搅的我一阵又一阵的心烦,我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答应的比试,又是受了多少的苦楚,流了多少的汗水?凭什么上天就如此不公?我分明拼了全力却还是惨败,又凭什么有那么多人一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受着宠爱赞扬,而我,我为什么,凭什么就什么都没有?天地何其不公?我又到底有多笨?渐渐大起来的风把剑谱从案上吹到地上,我突然控制不得自己的心绪,觉得堵在心里的一口气堵的难耐,我猛然起身,两步走到案前,初初比试失败的伤心化成浓浓的怒火,我若学不得功法,若笨,还学这些做什么?还受什么苦呢?我狠狠咬上自己的嘴唇,听划拉一声,剑谱被我一撕两半,看着纸页断开竟难得的痛快,索性把剑谱撕的尽碎,丢到地上踏上去。发泄着心口的气。
等发泄的差不多了再看一地狼藉又觉得心底没了怒火却愈发难受的紧了。说不清什么滋味。而那个时候窗外已然是黄昏已过,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我呆愣愣站在窗前,任大风吹在脸上,不多会的时间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看豆大的雨点从天幕落下来,天色愈发暗了,风也大了,狂风卷着雨点从窗子外打进来到我脸上,冰冰凉凉的。远处树影斑驳,在狂风中摇着,好似风雨飘零无依无靠,一如昔年的我一般。
咔擦!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兀自感慨戚戚然的时候又听到雷鸣的声音,闪电划破天际,好像闪在眼前。所有的情绪在这样的一道惊雷之下终于若决堤的堤坝,我再控制不住。浑身瑟瑟发抖,自卑恐惧在一瞬间将我重重包裹,我甚或无力去关那近在咫尺的窗子。我从来不怕打雷,从五岁就再不怕的!可彼时屋里好像一下子就暗了,连身后的床都仿佛若隐若现,唯有闪电落下的时候陡然一亮,我却不敢看,怕屋中骤亮的时候突然多出什么东西。耳畔依稀又是那年雨夜,我发着高烧被楚梵笙勒令跪在屋外。恍惚好像重新回到那个小小的木屋,杂草横生,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猛然蹲下身子,把自己藏在桌案之下,背抵着墙,把自己抱成一团,雷鸣加着电闪,狂风卷着大雨,哪来的什么润物细无声,那是闲适之人才有的感慨罢了。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曾经三载都过去了,如今也过的去的,我安慰着自己,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黑暗之中哪里都是声响,似乎已经看见无边地狱地狱的恶鬼推了门进来,站在我身前,獠牙闪着寒光,道
“璃儿?”
“啊!!!!”
我猛然抬头,却不敢睁眼,愈发靠在墙上死死抱着自己,听闻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深深吸了一口气睁眼,看见我紫衣的师父端着食盘站在案前,闪电刚好闪过,我看见他嘴角隐隐抽动,把食盘放在案上朝我伸手。
“干什么呢?凉不凉?出来。”
“我。。”我咽了一口口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就把头重新埋在膝盖处,喃喃“我。。思考。。。思考。。就,。嗯。。”
“思考的把为师的剑谱都撕了?都思考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偷偷抬眼,看男人狠狠瞪我一眼,弯腰拉我“快点出来,一次比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了的。给了你这么久时间伤心,璃儿也该让自己好起来了是吗?”
我又往后挪挪,避开他的手。只微微抬头看他,看他又抽抽嘴角“乖,出来了,为师不怪你,一月时间本来就不可能赢得,你愿意尝试也是好的。璃。。”
“您知道我会输?”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07 19:51:00 +0800 CST  
【四十五。打。。打人?】
“您知道我会输?”
屋里一阵沉寂,站着的男人第三次抽抽嘴角“你倒是真会挑重点,先出来,晚上什么都没吃,看你,眼睛都肿了,哭饿了没有?”
“回答我。您。。你知道我会输,对吗?”
再是一阵沉寂,男人收回手。眯眼看我,朱唇轻启“对,璃儿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大约就是要给自己的失败寻些缘由,大约我心底里莫名的怒火依旧没有清干。我自然并不敢跟他发火,却执拗的彻底缩回案下。
“我。我什么都不想说,您,你先出去吧,我不饿。”
我听到空气中传来深深的一阵吸气声,继而是男人的声音“好了,胜败兵家常事,出来吃点东西,熬坏了身子。”
“我不饿”
“璃儿。”
“你出去!我说了不饿,胜败常事是别人的,我就只有败,你怎么会懂?”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抬头去看男人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看见他脸色渐沉。心里就控制不住的一阵紧“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想冒犯您,我只是,只是。。。我。。我想自己静静。可。。可以吗?”
我其实并不怕他,我只是。。不想挨打,我不是怕挨打,我只是。。。
“嗯”
冰冰冷冷的一个字出口,我低着头看见那抹紫衣往前迈了一步。窗外这个时候又起了惊雷,我随着雷声一抖,下意思伸手想去拉那紫色的裤脚,不等碰到就先自个缩回来。却看见紫衣一停,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我僵硬的抬头,看男人神色复杂的看我。伸在身前的手一下子变的碍眼,我慌乱缩回来,小小声“我。我就是。就是手酸了,想,活动一下的。我。。我没想拉您,您,。您走吧。”
偷眼看男人轻轻摇头,继而弯身不由分说的把我从桌案底下拉出来,也不管我挣扎把我抱到床上,紧接着就伸手把床上未换的冬被扯过来把我卷进去。不多会的时间把我整个人裹了进去。
“你,您干什么?”
我手脚均被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背身趴在床上,回头看男人一扬手,案上的镇纸飞到他手里,他斜眼看我。我愣愣“打。。打我?”

“打,打我?”彼时我说,实则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却也忘了伤心。木愣愣看男人一言不发的扬起镇纸,接着就是狠狠落下来。落在裹了厚厚冬被的我的身后,发出好大一声声响。
“不然呢?”
“可。。。”我试着挣扎,无果,愈发茫然。
“还有没有挨打规矩了?趴好了!”他瞪眼看我,看的我不自主的回转回头,觉得他又落了一板。抛却板子砸下来的重物感没一丁点疼痛的感觉。他一言不发的落着镇纸,我也一言不发的受着。屋里一时只剩板子打下来闷闷的声音。
这般不知打了多少,我终于忍不住小小声“为什么?”
“出气”
回答给我的是简单的二字,我一愣,听他继续“死丫头,旁的不见长进,拱火的能力却是一日胜过一日。他离殇且不说天赋如何,即便与你一般九岁才习功法,如今也有四五年的时间,凭什么就该因为你一月的努力就输给你?嗯?”
我不答,听又是闷闷一声打下来。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挫折,你当自己是小人书里的主角,非要事事时时都顺你心意?何人告诉你的,付出了就一定有收获?嗯?”
我竟一句都答不得。
“才练一月就要天下无敌了?那真练个几年是不是就要毁天灭地了?功法修行何时这般简单了?就是凡人想金榜题名也没见得就用一月的时间。嗯?”
“我。。。”
“你?你什么?”
彭!
“你在努力,别人也没见得停了步子等你,山外有山,为师早先问你练功为了什么,你答是为了赢,如今为师就不妨告诉你,若是这般,不如趁早绝了心思。免得日后时不时就来这么一出。”
“师。。。”
“闭嘴!”
彭!彭!
板子砸下来的声音不绝于耳,混着窗外的风雨声。男人的话句句刺心,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等又一板打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小小声
“我。可。。可您,为什么。要这么打我?”
话音落屋里便是久久沉寂,唯余雨声,而久久之后有一把镇纸丢到我眼前,继而身上的被子被男人陡然打开,连着身后就是一凉。耳听得风声呼啸。
啪!
不及反应的时候重重的一掌打在我光溜溜的身后。疼痛一下子炸裂,我本能挣扎他却不拦我,由着我捂着身后远远躲开瑟瑟看他,看他拾起镇纸丢回桌案上,没好气
“怕哪个傻丫头口不择言惹为师生气,失手打死了她”
他说,接着便是悠悠然往屋外走,语气悠悠“吃食给你放在案上,自个吃。给为师好生想想你究竟为何要练功。行了,你自个好生静静。嗯?小家伙?”
我就那么愣愣看着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大手手指修长搭在门上,推门之前却先回头看我,唇边有若隐若现的笑意。窗外又起惊雷,我把自己重新裹进被里只漏出头来,与他对视一会,把头也缩进去,只低声
“我。。我能。。听您给我讲吗?我。。。不想自个静了。。好。。好吗?”
我从被里漏出眼睛,看门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側,语气更是悠悠“不自个静了?那为师是走是不走呢?”
“我。。。”
“嗯?”
“就。。”
我觉得脸上热的发烫,觉得他忽然又往外走,本能伸手拉住他,看他笑着挑眉“手又酸了?”
“我。。”
身上忽而一轻,下一刻他把我抱进怀里,轻笑。。。
是夜,他揽我入怀,我平生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睡在他身侧,觉得他身上温温暖暖。借着他的力度靠在他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他的银发,不抬头看他。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我听见他呼吸声渐渐均匀,仰头,隐约看见他闭着双眸,神色温和。我看了许久,他都是一动不动,想来已然睡下。我把自己窝进他怀里,小小声呢喃“师父,您知道吗?您其实,不该就这么饶了我的,对不起。”
我说,继续绕着他的银发,有些贪婪他怀中的温暖,却忽觉他揽着我的手臂一紧,继而是一阵轻笑“傻丫头真以为为师能这么饶了你?”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看银发从指尖滑下去,努力吞咽口水。他。。没。。没睡?
“小家伙,为师方才的话作数。好生给为师想想你为什么要修炼功法,想好了。”他说到这伸手轻轻拍拍我身后“丫头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吧。嗯?”
“。。。。。。”
“嗯?”
“呼~呼~”
“睡着了?小孩?”
“呼~呼~”
“用不用为师用戒尺帮你醒一醒?”
“呼~不用。。。睡。。睡觉!”
我翻身背对他,听他在我身后浅笑,竟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闭眼靠在他身上。
“睡吧,明天丫头怕是睡不好了呢。”
“。。。。。。”他。。他。。。大。。爷啊!!!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08 19:33:00 +0800 CST  
【四十六。为何练功】
那一夜我终究还是在男人怀里睡去,再醒已经是艳阳的天气。我没想到自己会睡到午时,一时有些慌乱的揉着眼睛,却见我紫衣的师父正端坐在我桌案前,执着毛笔在写些什么。银发未束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被阳光一打泛着柔光,侧面看去男人的睫毛甚长,在脸上留下阴影,愈发显得眉目祥和,我一时却看得呆了。
“小家伙醒了?”却见男人不抬头看我,手上也不停,语气倒是温润含着笑意“怎么为师这般美,才一醒就叫丫头看的转不开眼睛?”他抽空侧头,勾起嘴角朝我浅浅一笑再重新把目光回转到案上“去洗脸吧,饭菜在锅里温着,丫头自个盛来便是。才刚立春快换了衣裳别着了凉”
我被他看的面上一热,匆匆披了外衫出去。再兀自盛了热粥回来。不做声响的站在男人身后,看他执着毛笔,在展开的纸上写画着,修长的手指带着笔锋,纸面之上已经有了画面,是一个高高的寺庙,寺庙前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小和尚扎着马步,日头正足,他面上都是汗水却还咬牙撑着。而身旁的老和尚背对他站着,身旁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大字“为何?”
我站在男人身后看他一笔一划的写画着,难免又想起他昨日留给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练功呢?是啊,我为什么要练功呢?最初是因为新奇,后来被楚梵笙说练不得的时候就愈发想练,甚或成了执念,大约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可抛却这些,我究竟又是为了什么要练功呢?彼时年幼,即便前一晚男人与我说了那么许多,我虽知道早先我那一句为了赢是错却也一时想不出什么旁的理由来。一碗热粥在我手里端了许久已经转凉,我仰头把粥饮尽。低声道。
“师父。您。。您为什么要练剑呢?”
我说,下意识咬上嘴唇,有些害怕被他听出了端倪,不由得补上一句“我只是,只是看您剑法精进,猜想您年幼的时候便是分外用功的吧,我。。随意问问而已”
他并不答我话,依旧在纸上勾勒着,寺庙前的小和尚愈发栩栩如生,神色中多了几分倔强。而木屋里一时静静。我搅着手指,莫名觉得呼吸紧促,看他终于停了笔,继而将笔放在砚台,紫色的长袖拂过桌面,男人回身笑意浅浅看我,伸手将我拉至他身边,替我抹去嘴边残留的汁水“吃成个小花猫了。”
我默默,见他嘴角笑意更甚,抬手轻捏我鼻头“璃儿觉得为师为什么要练剑呢?”
我依旧默默,被他又往身前拉拉“傻丫头,自然是因为你啊。”
“恩?”
他轻轻摇头,双手扶着我双臂让我站直了身子“小孩,为师修炼,所为,无非两点”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我眼前晃晃“其一,为自己护想护之人;其二,为对方护自己。你懂吗?”
我愣愣看他,隐约懂又隐约不懂。何为保护自己?昔年苍云山上,楚梵笙曾说无需我修习功法,他自会护我一辈子。而如今,我紫衣的师父却说,修炼是为保护自己,我却分不出孰对孰错。便也就静默不言。听他继续说“璃儿,修仙修魔虽然能脱离生老病死却脱不了世事无常,即便天下第一也不代表能时时事事照看到所有事,在乎是一辈子不会变得,但保护却面对很多未知,所以只有护好自己才能让对方放心,哪怕是给在乎的人时间去救自己都是好的。”
那时的我看着男人的眼睛,见他眼底皆是柔色,我兀自咬着嘴唇,下意识点头却再茫然摇头,一时倒也分不清自己是否听懂,只是木愣愣的看他。而后来的后来历经种种,我才终于明白因为在乎,所以要让对方变强,才能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知道她尚有能力自保,也才能让自己稍稍安心不至于先乱了分寸;因为在乎所以经受不住她可能遇到的万分之一的危险,不敢打赌自己能护她一世安稳。而彼时的我师,只是抬手揉揉茫然的我的头,轻声说
“没关系,璃儿不懂也没关系,小家伙,你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长大,慢慢懂得这些道理,为师陪着你。”
他言,语罢就那么灼灼将我看着,等看得我红了脸颊低头方才继续说“不过。。”他话锋一转,坐直了身子,双手环放在胸前,唇边笑意犹在“不过,璃儿急功近利,不得,就自暴自弃这账。。。”男人眉毛轻挑,眼底笑意恍若成了精的狐狸一般“丫头,为师破例帮你回答了该你自个想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该干点自己该干的事了?恩?”
我尚没从上一个问题中回过神来,如今才后知后觉他竟早知我的意图。而见他笑意清浅,放在案上的大手轻点着桌案,神色状似无意的瞄着我身后,我只觉得身上那处隐隐作痛,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我。。我方才没吃饱,还,还有点困,我。。我去看书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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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10 19:05:00 +0800 CST  
【四十七。罚跪】

“我。。我。。我方才没吃饱,还,还有点困,我。。我去看书好吗?”
彼时我说,话一出口就见男人点着桌案的手一顿,双眸紧接着微微眯起,笑的温润之至“这样吗?自然可以,要吃要睡,璃儿自己决定便是,不急。慢。慢。来。恩?”
他笑的人蓄无害,只是尾音三字一字一顿,甚或前倾了身子,手指放在我下巴处让我抬头与他对视。微眯的双眸隐隐透出寒意。我偏头不得,被他灼灼目色看的浑身不自在,不住地吞咽口水“我。。”
“怎么?丫头想好了做什么呢?且做便是,为师不急,丫头的错处算不上大也算不得小,二十板子想来足矣”他似闲话家常,松开我的下巴,自个靠在椅上,颇是自在的合眼“只是为师的问题丫头要为师替你答,如今还想着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翻倍就是了。丫头说,可好呢?”
“师。。。”
我被他闲适的语气说的双腿发软,手指僵硬的缠在一起,想说些什么,才出了一字又被他抢去话头,他不看我“说了不急,为师给你半个时辰的光景,丫头忙完了自己的事再领责,如何呢?”
我终于受不住他这般样子,只觉得心提在喉间,却比他严词呵斥还多了几分不安,也忘了矜持害羞是为何物,硬撑着不至跪地,却也有些抖着道“我。师。。我。。我错了。。我不。。不”
“不饿了?也不困了?”
“我。。是。。。我。。您。。。您”
“那丫头想做什么呢?”
“我。。。您。。我。。请。。请。”
“请责?”他终于重新直起身子,慢悠悠睁开双眼,唇边的笑容勾着,眼底却没一丁点笑意“可为师早允了你半个时辰,不吃不睡吗?那也好,跪着吧。”
“师。。”
他忽然敛了笑意,身周的气势泠然,连屋里的空气都好像有一瞬间的静止,却见他悠悠起身,自我身旁踱步过去,清清冷冷的一字在我耳畔响起“跪!”
我着实被他这般变化吓得不轻,一时并无动作愣愣抬头看他,就见他轻挑眉毛“怎么?这样看着为师,为师生的很美?”他脸色愈发沉沉,连声音都没了温度“让璃儿都忘了规矩?恩?跪!”
我终于还是跪足了半个时辰,期间如何难耐暂且不论,他在我身后翻着书卷,每每我膝上酸痛难忍想活动一二的时候便必然听闻他轻咳的声响。半个时辰里我竟因此一动未动,以致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膝上痛极直接跌坐在地上,他也不扶我,就那么看着我。目色恍若利剑,让我连歇歇的勇气都没有,兀自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立在他身前,垂首静默。
“怎么?还不知自己要干什么?”
他说,我却咬着嘴唇,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请之一字,一时觉得脸上热的发烫,死命搅着手指,也只是硬憋出三字“我错了”旁的什么如何都说不出来。身上抖得厉害,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连眼中都不受控制的擒了泪水,我非不知错,被他方才那般罚,也并非不怕,可是,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要脱光了身后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的错处,临了再加一句请罚,这,这实在。。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11 19:42:00 +0800 CST  
【四十八。责罚】
我不知道自己静默了多久的时间,屋里静的能听见我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男人自始至终不再多说一句话,头顶之上的目光却让我浑身发冷。我迫着自己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仍旧说不出什么,却死死咬上嘴唇,颤颤巍巍的走到男人旁边的桌案,顶着他凌厉的目色把抽屉之中的戒尺取出来,垂着头塞进他怀里,继而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兀自趴上去,先扯了被把头蒙上,再迅速回手去了亵裤,连手都埋进被子里,闷声“师,师父。。我。。您,。唔。。可以吗?”
空气中又是许久静默,我蒙在被子里一遍遍问自己要不要把最后这一丁点自尊丢掉,几乎就要说服自己妥协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浅浅的笑声。紧接着就觉得背上放了一只大手,头上的被被人扯去,有些的空气打在脸上
“该闷坏了,小孩,手背后。”
一口气终于松下去,下一刻又重新提上来。我自然不敢不听他的话,手背后的时候臀肉就也跟着绷紧。呼吸反而愈发急促,眼泪不等挨打先落了出来,求饶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被我硬生生咽回去。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这一次会怕成这样。背上的手轻轻拍拍我。
“放松,还没打呢,怎么怕成这样?小丫头?”
他声音清浅,我却愈发紧张。就觉得有一只大手探到我大腿跟处,掐起我一团肉,用力,疼痛一下子传来,那一处肉被掐的生疼。我控制不住的挣扎,不得。
“放松!”
被他一声沉呵吓得又是一抖,却当真不敢再绷紧臀肉,他方才松开手。那一处肉依旧一挑一跳的痛,好像有什么要破肉而出一般。背上重新放了一只大手,死死扣住我的手,紧接着戒尺兜风而落,打在我身后偏下的位置,那里虽然是久坐的位置,却耐不过男人戒尺的狠历,疼痛从落板处漫延,才只一下就叫我不由得轻声呼痛。不受控制的再一次绷紧臀肉。却才一有动作就有新的一下戒尺斜抽下来,落点却是大腿内侧。力度不减,疼痛却翻了几倍。眼泪几乎是直接喷了出来,我疼的眼前都是一黑,蹦紧臀肉的动作如何都做不下去,甚或想大张开双腿把那无尽痛楚热辣散去。对身后男人的惧怕就又多了许多。如何都不懂他怎能平日待我那般温润,如今却。。
“会放松了吗?用不用为师教你?嗯?”
清冷的声音伴着戒尺,我抖着,却不敢奋力挣扎,明明怕的要死,疼的要死,却抽着鼻子声音分外响亮“不,不用不用”
啪!啪!
戒尺重新落回臀肉,依旧是偏下的位置,板板交错,疼痛叠着疼痛。被他扣着的双手掌心皆是汗水。他板板落得认真,不理我如何哭求。我也不知该哭求些什么,泪眼模糊的时候觉得身后的身影高大的几乎需要我仰望。而昨夜温暖感动犹在,却一时分不出自己对他如何的感觉。臀肉疼的若泼了热油。每每受不住想绷紧他总能先我一步抽在大腿上,许是减了些力度,可那般尖锐的疼痛依旧让疼的想嚎啕大哭,却偏偏不敢。疼的恍惚的时候就十二分怀念昨夜温暖的怀抱,竟分外渴盼男人温润的笑容,轻声的话语。
以致他收了戒尺扶我起身的那一刻,我立在他身前,哭的还一抽一抽的时候却朝着这个狠打我的人伸手求抱。他自然不会拒绝,蹲下身子把我揽进怀里,我分明身后疼的难耐,被他抱进怀里的时候却一下子心安。想来也是没出息的厉害,只觉得那怀抱满是暖意,连害怕都忘了许多,颇是贪婪的靠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抬手也环住他。不知道说什么就小小声呢喃“师父。师父”
该是魔教妖人的妖法,我必然是中了他的妖法。我必然。。必然。可。可他是我的师父,我。。我也。。是魔教妖人的。
“师父。。。”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11 19:43:00 +0800 CST  
嗯,。。一个拍卡了太久不好,,先拍出来,,明天更不更嘛就不一定了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11 19:44:00 +0800 CST  
【四十九。我不是**吗】
“哭够了?”抬眼,男人脸上笑意没有,我便觉得心下一紧。下意识咬唇,有些慌乱的从他怀里退出来,搅着手指,想回手揉疼着的身后不敢,想认错求他笑容而说不出,一时僵在原处。恍惚茫然无措,一颗心揪着,想的最多的问题却是他还生气吗?他为什么不笑呢?
我兀自抹泪,不大敢正眼看他。整个人瑟缩着。如今想来必然是可怜巴巴的,以致他到底叹了一口气,把我拉至身前,语气终于不再冷冰冰的“璃儿,不哭了”他说,伸手替我抹泪“为师不打了。”
“可。。”我抽着鼻子由着他拉我“可您。您没有笑。我。。我是说。。是说,,为什么?”
给我擦泪的大手一顿,继而在我头上轻拍“傻丫头,因为丫头犯了错啊。”
“可是您,您已经打了我。我。。还。。还疼呢”
我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他,看他神色淡淡“为师自然知道你疼。可是你疼了为师就该对你笑原谅你吗?你犯了错该打,是果。却不代表挨了打就补了错处,对吗?”
“那。。。可。。可是。。”我抽着鼻子“可是我。。我回不到曾经,,我。。就。。就。。是错了啊。。”
“你回不到曾经,所以你要用现在弥补你的错处,小孩,犯了错,要面对错误,承担错误也要弥补错误。是吗?”
“我。。。我。。不懂”我愣愣,话出口有些慌乱的捂住身后,触手禁不住吸了一口冷气,疼的又流出些泪水“我。。我不是。。我”
男人却只抬手揉揉我的头“嗯,对于急功近利自暴自弃丫头莫要再犯便是弥补了,但为师的剑谱,丫头得给为师重写一份。”他站起身子,领着我走到桌案前,伸手指着椅子,声音平淡,却全无可回旋的意味“坐上去,按你记住的,重新写一份,为师才能原谅你。”
椅子泛着微光,我站在男人身侧,臀肉疼的轻触都难忍,走何况坐上去,我僵着不动,只巴巴抬头看他,他也低头看我,目色并不凌厉,却也没有什么温度。只是静默站着,我收回目光看那椅子,再忆及被我撕碎的厚厚的剑谱,终于忍不住轻拉他衣袖,小小,小小声“我。我可以。可以。。”改日再写吗?
我想这般说,可不等说出来,男人已然摇头,修长的手指指着椅子,并无一字多言却端的是态度分明。身后仿佛愈发痛极。眼泪就直接流出来,男人避开我眼巴巴的目光,直接伸手拉我,将我按在椅子上,肿胀的臀肉触及冰冷的椅面加之我身体的重量,疼痛并非比方才挨打时好忍。我几乎是第一个瞬间就想要起身,芳抬起身子却被男人一记眼刀扫过来,再跌回倚上,疼的泪水并着汗水流下来,方知他方才一板接着一板落得都是平日坐的位置。一时愈发畏惧他,再如何也不敢起身,只能泪眼汪汪看他展了纸页到我面前,再递了毛笔与我。我抽着鼻子沾墨,以为那样厚厚的剑谱如何都记不得多少,却不知疼痛之下记忆分外清晰。颤着手沾墨,不等沾上墨水,书里的内容已然浮现眼前。一时又是一愣,我竟都记得?可我。。不该。。不该。。。
“师。。师父。。”却也忘了害怕,我甚至有些欣喜“我。。我不是,不是废。物吗?真的不,是吗?”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13 18:50:00 +0800 CST  
【五十。第二顿打】

“我。。我不是,不是废。物吗?真的不,,不是吗?”
彼时我抬头问道,话落便觉得屋内一时陷入静默,我看着男人,他也看着我。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情绪隐在其中,又好像有太多的情绪隐着。我分辨不得,也就只是觉得一颗心陡然的提了起来,竟莫名的期待男人的答案。这般静默持续了许久的时间,男人才终于移开目光,声音淡淡。
“不是。”
他回答的异常平静,平静的让我一滞,几乎是脱口而出“真的吗?您不用安慰我。”
我一面说一面死死盯着他,却也忘了身后的伤还疼着,只盼着能从他的神色之中寻些什么出来,寻些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他轻轻皱了下眉,几乎是一瞬间又重新舒展开,抿着的嘴唇微微用力,再是慢慢张开,他要说什么的吧。却被我抢先了一步。
“您实话告诉我好吗?我能接受的,您。。”
但见我紫衣的师父神色一顿,再看我时的目光就多了许多凌厉的意味。灼灼看着我不移开分毫,我被他看的心头发紧,下意识低头,却还是忍不住呢喃“他们都说我,是。是废。物的”
屋里愈发静静,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昏暗,大约已经是傍晚时光了吧。桌案上展着的白纸在落日余晖下泛着微光,我看见案上落了只手,轻轻点在案上,发出哒哒的轻响。寻声怯怯抬头
紫衣的男人逆光站着,神色不明,等我抬头了也不发一言只是翻开手掌掌心朝上伸到我面前。我不由得愣愣看他,再愣愣看他翻着的手掌。看他指指我手中握着的还没来得及沾墨的毛笔重新摊开手掌,愈发愣愣。
他依旧不说话就那么站着,屋子里一片死寂,让人心头发慌。我有些茫然的也去看手里的笔,迟疑的举起来看他微微点头,再迟疑的放到他手中。他终于收回手,下一刻却执着毛笔轻点桌案,朝我轻挑眉毛,神色淡淡先是瞟向我身后,继而再落到桌案上,一套动作之后就收手居高临下看我,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倒是看的我心头狠狠一揪,他,他莫不是。。。莫不是。。。
我彼时必然是满脸惊惧看他,却只见他挑眉,毛笔重新点着桌案,神色之间全无妥协的可能。可他方才打过我,可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而已,有些慌乱的自椅子上起身,身后在这一起之间狠狠一疼,我咬着嘴唇回手捂住身后,巴巴看他,摇头后退。却被他一伸手就拉回桌案前,下一刻就是上半身趴扶在案上。捂着身后的双手被他抓起按在腰上,未沾墨的毛笔自身侧扬起,嗖的一声落在才挨了打的身后。
嗖,啪!
伴着落肉声一样清晰的是剧烈的疼痛,比之方才的戒尺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猜那一条皮肉必然是立刻隆起,因我觉得疼痛之剧恍若撕了皮肉一般。本能挣扎无果,泪水重又滑落眼眶,我咬着嘴唇扭动身子,想躲而不得。才方知毛笔打人也是疼的。
嗖,啪!嗖,啪!
毛笔一下连着一下,并无多少间隔。仿佛非要让我痛彻心扉一般,那笔杆子每一下都是从臀肉下方斜抽着打上来,扫过一大片皮肉,连着就是火辣辣的痛楚。不过几下就让人忍都不能,我仰头起身,被男人一把按下去。臀峰处连挨两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并着小小声求饶“疼,疼。不。不打”
笔杆子抵着臀峰,把隆起的一道压下去,我疼的瑟瑟而抖,就听头顶之上的声音清冷“如何不打?方才不让你自暴自弃,不准你自怨自艾,伤还没好就都浑忘了?旁人说你是废。物你便信,为师说不是就是哄你了?嗯?”
我一滞,不及回答便觉得抵在身后的笔杆子抬起,下意识求饶“不。。”才一字出口已然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一时冷汗直流,脱口的就只有凄惨的哀嚎“啊。。啊。。疼。。唔”
“那为师今日就再告诉你一次。”
他说,才半句就狠狠抽下一棍。我仰头呼痛,听他声音凌厉
“你”
嗖,啪!
笔杆子带着风声,每一字就狠狠抽下来,不给我片刻喘息的光景。
“江”
“梦”
“璃”
“不”
“是”
“废”
“物!”
伴着最后一字落,毛笔恍若贯足了力气,狠狠狠狠砸在臀峰上,两瓣臀肉就好像一下自臀峰处裂开一般,疼痛之剧让我眼前一黑,奋力挣扎,却当真叫我挣开,不管不顾的捂着身后,瑟缩着从桌案上跌下来,瑟瑟看男人,见他掌间用力,咔嚓一声,毛笔在他手中断成两截,他手一扬就把断了的两截丢到我面前,发出啪嗒的轻响,笔在地上转了两圈渐渐静下来,我才抬头怯怯望他。
“疼的狠了?”
他问,我点头。
“记得住了?”
他再问,我再点头,朝着他抽鼻子。看他一记眼刀扫过来。
“哑巴了?说话!”
“额。。。”我狠狠咽一口口水,小小声“没。。没哑巴”
屋里一时静默,我见他嘴角微微抽动。重又板了脸“疼的紧了就记住,为师最后说一遍你不是废。物。”
我静默。避开他的目色不言。听他轻叹了一声“好了,起来,把剑谱写完。”
我依旧静默,盯着地上的断笔,身后被我捂着,触手皆是肿痕。尤其臀峰处刺痛,想来是抽破了油皮的。
“听不懂话怎得?起来!”
他再一次厉声呵斥,吓得我本能一抖“可。。可是”我终于重新抬起头,依旧瑟瑟看他,再瑟瑟看地上的断笔“可。我。。我用。。用它吗?”
我说,捡起地上带毛的一边巴巴看男人。只觉得屋中又是无声。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我许久的间,却是两步上前,抓着我的衣领提起来,将我按坐在椅上。我仰头,但见他神色清冷,却也就不敢多说什么,连因为疼痛流出的汗都不大敢擦,只缩着身子拿起那半截笔沾墨,咬着牙在纸上写画,却不知站在我身后的男人这会已然弯起嘴角,默默站了一会再轻轻推门出去。。。。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14 19:09:00 +0800 CST  
【五十一。噩梦?】
我察觉到男人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正八经的晚上了,落日余晖早就没了踪迹,倒是昨夜雷雨后被男人挂在床头的夜明珠还泛着光,屋里不觉得多黑暗却也绝不适合写字,硬着头皮写完一页纸,我本是撞着胆子想讨些烛火,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身后久坐早都麻木却也不觉得多疼,只是忽然的空落落的感觉在心头升起,我回头望着窗外的月光,一时恍惚,却不料这般恍惚却是我最后的知觉。。我。。。嗯。。。就睡着了。。。
再起的时候我趴在床上,男人已经坐在我身侧,皎洁的月光打在床铺上,我并不大看的清男人的神色,便只觉得心头惶惶,更不敢看他。眼前陡然一亮,是我紫衣的师父起了烛火,低头看我,被我下意识转头避开,继而小小挪动身子想离他远些,却被他一把捞回来,大手按在我背上,语气悠悠然“怎么?要做什么?”
“我。。。”我小小声,缩着脖子,如何都不想再挨上第三顿打,自然小心翼翼“我。。。我就。。就。。。就给您挪些位置,,就,,就。。您好坐着歇息”
“这样吗?”
“嗯。。。我。。就。。我。。。我”我咬着嘴唇回头看他,见他轻皱着眉头,手里把玩着的赫然是方才断了的毛笔,便愈发惶惶,不由自主的苦着脸,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我没。没故意睡着,我。。我就是。就是。。。。”
“嗯?”
“就。。。我。。。我现在去写可以吗?”我试探着拉他,他不躲。只是挑眉,灼灼看我。目色淡淡若幽井。我终于放弃挣扎,带着哭腔“我。。我错了。。您。。您。。唔。。。能。。能轻点吗?”我含着泪水,本能回手轻轻揉揉身后,觉得触手冰凉,看样子是上了药的,只是疼痛犹甚,禁不住抽着鼻子“您。。您都上药了,我。。我不是逃避。我,。我就是,就是,要不,您等我好了。。好一点,一点点再打。。我。。。”我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继续试探着求情,绝不是我胆小怕事,只是只是他实在打人颇疼“我,,真,,真,可能受不了。。”
他不答,只勾了一侧嘴角,笑的我心慌,我终于放弃“那。那您打吧,那把我绑起来,,我可能。。可能。。我真。。受不了了。。我。。”
噗嗤。我兀自忧伤,却见男人轻笑出声,大手扬起落在我头上,狠狠揉我的头“傻丫头”
我愣愣看他,看他挑眉,笑意更甚“怎么?为师很美?璃儿这般看着为师?嗯?小家伙”
我愈发愣愣,见他挑眉,捏我的鼻头“嗯?问你话呢,敢不答了?小孩,为师给你热了粥还有糕点,吃一些再睡好吗?”
“额。”我下意识出声,看他悠悠然站起来,方才后知后觉“您。。您故意的?”
“嗯”他竟颇是随意的点头“对啊”
“您。。。您!!!我。。。我。。。哼!”
爽朗的笑声从木屋之中响起,一直响到屋外,男人悠悠然踱步出去。我趴在床上,却也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方才怕他那般如今倒不觉得,烛火昏黄,只觉得一切都是暖暖的,暖暖的。
他许是并未骗我,也许,我本就不是废。物。往事如烟,而今不过烟消云散,我早该命对未来,一如他言,我不过九岁,还有好多好多个九岁,我总会强大,强大到能保护自己。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浅笑。曾经五岁我不也一样能招出火诀的吗?咒语如今仍清楚的存在脑海之中,如何我就该是废。物呢?我想,下意识又念动那口诀,指尖重又起了火星,一如昔年。
只我心头也陡然一慌,一并也想起那场大火。于是指尖轻抖,便眼见着火星飘飘晃晃,片刻就落到床帘上,火星成了火焰,继而不受控制的燃了起来。伴我三载的噩梦重又出现,只火焰的温度炙热让我知道自己并非身处噩梦,再如何都不能醒来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15 19:22:00 +0800 CST  
【五十二。水决】

我看着大火迅速蔓延,从床帘烧起来,不多会的时间已经像我逼近。我却没一丁点想躲的感觉,火蛇几乎烧到我脸颊,炙热的温度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扭曲。我跪坐在床上,有些发愣的看着,看屋门被人踹开,冰冷的风灌进来,大火一抖继而燃的更盛。我僵直着看我紫衣的师父冲进来,我身周在一瞬间起了结界,大火围着我烧的更狠,却动不得我分毫,连炙热都被格在结界外。他两步冲过来,俯身把我抱进怀里,我看见烧落的屋檐掉下来,在男人头顶偏开,屋里的大火吞噬着一切,却偏偏给男人让出一条路来,他抱着我走出房间,我回头见木屋火光冲天,明明是黑夜,眼前却亮过白昼。
许是结界未撤,我只觉得身周发寒。控制不住的打着冷颤。昔年苍云山上也是这般景象,黄昏不再,只火光依旧。我情愿大火也将我吞噬,却不得。为何不得呢?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想重新开始就要这般?为什么终于又有一人好生待我,便又燃了大火?我喃喃“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我不知道我喃喃给谁听,我也不求抱着我的人能相信。我甚或无力思考他为何救我出来。头脑之中只剩一团乱麻,时而是那白衣翩翩,时而又是这紫衣曳地。我的世界早已经是天旋地转,连泪水都流不出来。恍惚中听耳畔何人说。
“没关系,为师知道”
谁知道?什么是没关系呢?我茫然回头,见熟悉的面孔,就在眼前,而我,该在他的怀里,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呢?我只记得那也是熟悉的面孔,他是谁呢?他也自称为师,可火光冲天的时候,就是他一脚踢在我胸口,他知道我很疼吗?他还说我是孽。障,他哪里知道什么?我从不是故意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又凭什么?我只想做个孩子的,我本来就只是个孩子啊,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情愿做个废。物。只要有一个人真心待我。苍天怎能这般?凭什么这般啊。
我避开抱着我的男人的目色,我怕,怕看到的是一片冰寒。我忽而对着火光淡笑,笑的落出泪来,我还以为我又有家了呢。原来只是昙花一现罢了,一次还不够吗?我想,合上双眼,声音竟分外平淡“师父”我说,连心都开始淡淡“容我再唤您一声师父,您要罚我的吧,那您能直接杀了我吗?我好累,真的好累。”
我终于还是落下泪来,那年邢堂里求生不得求死无门,而后三载时光,我曾那般苟且,如今,又换来了什么呢?天地何其不公?身后熊熊烈火恍若来自九幽地狱,红莲业火终该是我葬身之所的。我合眼,却被男人揽进怀里,耳畔是轻柔的不能再轻柔的声音“傻丫头,乖,没事的好不好”
他为什么还要这般呢?可又为什么我所有的故作逞强在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下土崩瓦解,我借着力度死死抱住男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一声一声的唤着“师父,师父,师父”
我唤,却不知道唤谁。头埋在男人脖颈处,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怕,我怕,好怕好怕。我真的好怕”
“乖,为师在,丫头,不怕不怕”
我听不清男人说了什么,就只是一句句自言自语,伴着浓重的哭声“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不要我,我不是废,物。我不想是废。物。求。您,求求您。我怕。师父,师父。不要。。”
男人不接我话,就只是轻轻拍着我,由着我大哭,由着我哭述着过往种种。身后依旧火光缭绕,他却不去灭火。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的时间,我只知道哭到后来我已然声音沙哑,还是大声的抽泣着不肯松开他。就听他在我耳边轻声念了什么,恍惚是一串咒语。我抬头愣愣看他,泪眼模糊见他朝我浅笑,温柔的替我抹泪“璃儿,念出来,好吗?”
我不答,见他笑意浅浅,揉着我的头,重新重复那段咒语。我下意识哽咽着跟他学,就觉得指尖一凉,一颗小小的水珠慢慢升起来。水珠印着火光,我紫衣师父的身影倒在其中,朝我点头“对的,丫头很棒,不哭了,集中注意力好吗?”
那声音恍若带着魔力,让我不由自主的止住哭声盯着自己的指尖,忽然的心无旁骛,恍惚熊熊火焰与我无关,一颗又一颗水珠从指尖升起,一颗又大过一颗。有一个人轻轻点着我的头,我寻着力度抬头,看自己头顶浮了许许多多的水珠,一个个都似天空的明月,男人扬起手,那些水珠就尽数朝大火过去,各自包了一团火花,重新飘到空中,晶晶亮亮。水珠中包着火团,也印着我或男人的身影,朦胧间好似身处梦境,那一个个漂浮的水珠有如载着记忆的泡沫,我伸手轻轻点开身前的一颗水珠。就见它猛然裂开,包着的火花飞向空中,最终在天际消散,再无影无踪。。我一时看的呆了,却分不清哪里是星空哪里又是地面。恍惚间仿佛置身星海之中。
“小孩,你瞧,是你自己灭的火呢”耳畔又是熟悉的声音,我看见男人眼中也是星光闪烁,低头朝我浅笑“璃儿,为师知道,那场火许是丫头的噩梦。可那是你的记忆,为师抹除不得,但丫头可以。对吗?”
“小孩,废。物与否,旁人说的都做不得数的。丫头心中有乾坤,自然就有前路。你不放弃就一定会有收获,枯木尚能逢春,更何况丫头本来伶俐。”
我不答话,就见男人再一挥手,漫天的火光不复,唯余月色依旧。闭眼,熊熊烈火的记忆仿佛愈发深刻,只再不见白衣身影。。。
“小家伙,天都冷了,该回去了是吗?”
我重新睁开眼睛,看男人浅笑嫣然。身后只剩断壁残垣,我与男人对视许久,终是低声言“师父”
“嗯,为师在”
“那我。。。今晚睡哪呢?”
“。。。。。”
啪!
“打头会长不高的!”
“傻丫头”
嗯。其实如果长不高也好,就是您永远的傻丫头了呢。“所以我住哪啊?我的粥呢?饿了的”
等多年之后,我再不是他身后那个小小的跟屁虫,我依旧忘不了那一夜包着火花的水珠,更忘不了男人于我耳边轻声呢喃的水诀。我依旧会在午夜梦回梦见那熊熊烈火,可后来的梦里却多了一袭紫衣,眉目如画,浅笑着与我,于是噩梦终不复。。。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17 19:00:00 +0800 CST  
【五十三。又试?】
“呦,这大半夜的,我当咱们忘忧阁谁这么闲,这是要放火烧山?没想到是咱寒大护法好性子,赏景呢这是?”
彼时的我被男人抱在怀里,正是对着才熄了火的残垣感慨便听见这样的话语,不用看也知是阁里顶闲的的阁主白笙是也,但见他裹着红袍一面打哈欠一面走过来,丁丁看着我废墟的房间再打了一个哈欠,一只胳膊随意搭在抱着我的男人肩上。
“呦,烧的真彻底。寒大护法真是好性子,没事带着孩子烧房子?”
我未看见我师神色,只是见他撤了一步避开白笙,抱着我转身“可不是,白大阁主心善,不若给我们师徒寻个住处?要不怕是露宿街头,寒自是没什么,就怕被人看见了没得让人笑话了阁主”
“打住,您什么见过咱们魔教的阁主心善了?”
白笙踏了重新挡在我与我师身前,手里变出了羽毛扇子,借着月光我见他笑意盈盈“再说咱们山上住所还不多的是?寒大阁主随意挑就是。是不是,小崽子,你看中了哪个,跟我说就是。”
我不答话,被男人揽着,见他轻挑眉头“怎么阁主这么闲,大半夜的不休息是特地来看看我与丫头,给我们寻住所的吗?”语罢就勾起嘴角淡淡看着白笙,我眼见着后者退了一步,拿扇子挡住半侧脸,却是把目光停在我身上,丁丁看得我一阵恶寒,不由自主往男人怀里缩才笑呵呵道
“嘿嘿,这当然不是,你别这样看我啊。我可是好意,咱们小丫头这次输得惨了些,我估摸着必然不服”他一面说一面看我,我不由得避开他目色,扯了我师的袖子遮住脸,听他继续“其实也没什么,谁练一个月功法,还是头次练就赢了个练了五六年的,那我这阁主也甭当了,早早退位就是了。是不是小东西?”
我自然更是不答,有些求助的抬头看我紫衣的师父,被他拍拍头“夜晚天寒,白大阁主若是没什么正事不若还是给我和璃儿安排住处的好。”
“嘿嘿嘿,你别急啊”白笙摇着扇子朝我眨巴眨巴眼睛“要我说,这比试就是欺负咱们小丫头。这我做阁主能答应吗?他离殇不是爱比嘛,咱接着比。小东西,咱这次比文的,我偷偷告诉你,我这忘忧阁啥都是好的,独那之乎者也,看着就头疼,没人看。但你不一样啊,我可看见了你那桌上不少那东西,你家师父也是出了名的酸。。。”我能感觉到头顶之上传来一记眼刀,就见白笙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出了名的文绉绉,文绉绉。。行吧。小东西,我可是向着你的。稳赢,挣面子。比不比?”
我被白笙看的发慌。一时倒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抱着我的男人不替我答,我就只能自个应付,左右思量方才小小声“这怕是。怕是不好吧,我。。胜之不武”
“这有什么,可是离殇那小子自个求我的,他都不怕输你怕什么。考题我都有,你一句话,我跟你师父的交情,白给你都可以。怎么样?”
“离殇要的?”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嗯,对啊,估摸着那小子也觉得自己欺负个小丫头不是事,借着这个给你赔礼。咱们也不光你俩比,这次,我家那崽子,还有那问雪,有一个算一个,一起来。怎么样,答不答应就你一句话的事。”
“我。。。”我下意识咬上嘴唇,愈发不知道是不是要应,年少的时候总是不甘人后,又哪里抵得住这样的诱惑,于是禁不住抬头“我。。我可以答应吗?”
我问,男人却不答,反倒是转而问我“应不应是璃儿自己的事,只为师倒想问问丫头,如今这次比试,又是为何?”
月色之下,男人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就那么淡淡看我。而我一时枉然,也直勾勾看着我师,见他目色清明,一颗求胜心切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等听到身旁不远的轻咳声方才回过神来。见白笙摇着羽毛扇,眉间眼底皆是笑意,而我师也是淡笑,我挣扎着从他怀里下到地上,站到白笙身前,字字清晰“我应比试,为了,证明自己。”
“妥了,本阁主这就回去准备着。”白笙手里的扇子一合转身就要走,才迈了一步我就被男人重新抱进怀里,听他悠悠然。
“不急,我家崽子不是还没选好住处吗?”我仰头,看他勾起一侧嘴角,眼底闪着精光“小孩,为师瞧着白大阁主的住处不错,璃儿觉得呢?”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18 19:40:00 +0800 CST  
【五十四.作弊?】
那一夜最后我与男人住在哪暂且不论,只我想过比试许是近日却未曾想第二天才天亮就有白八兴致冲冲的冲来,进了屋随意行礼,紧接着就直勾勾盯着我,大喘了好一会终于指着我“快走。”
“走哪去?”我彼时端着粥碗,茫然看白八,再看我师不紧不慢的也端了一碗粥,正眼都不瞧白八。
“比试啊。快点的吧,要开始了。”
“额。。。”
“慢慢吃就是”
“。。。。”
“。。。。。”
我终于还是在白八幽怨的目色下匆匆去了比试的地点,我师自然也是跟着。只是临进屋子时在门口碰见离殇,看他朝我淡笑点头还是有些意外的。比试不多会就已经开始,恰如白笙所言,我虽没什么准备,但考题大多较为基础,虽谈不上应答如流却也还是好的,余光能瞥见顾问雪等人多是左顾右盼,一时心下难免微微得意,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又看见离殇,坐在我左前侧的位置上,又是回头朝我淡笑。我再仔细看时他又回了头,颇是认真的答题,一时却也分不清是否是我眼花。只得摇头重新把注意力停在题纸上。这般答了又一会的时间,我就隐约觉得脚底下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兀自低头却见一团纸停在我脚边,左右四顾并无人看我这里,而我师坐在屋子最后一排的椅上,瞧着正闭目养神,屋子里只有笔墨淡淡的清香气。我又看了一眼脚边的纸团,耐不住好奇终于弯身拾它起来。
再一次左右看看,依旧没什么人看我,于是我慢慢打开手里的那团纸,却见其上写着的赫然就是题纸上的题目与答案。心头一下子发紧,连带着头里都几乎是嗡的一声,只觉得背后好像立刻被人死死盯着,我不敢抬头,连背都不敢动一下,手里拿着纸团发呆,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我非要抄袭,这纸团也不是我刻意捡的。我怕什么呢?我只要把它重新丢了就是,只这般想着,心底仍然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完了,你如果被发现了谁会信你。你师父,你师父必然会生气打你的”
身后的伤如今坐着都是咬牙硬撑,如何还能受一顿打?我哆哆嗦嗦的去团那纸,小心翼翼的左右观看,想着快些把这烫手山芋丢了,哪成想越是小心越出娄子,才团了一半就觉得身侧一暗,有些僵硬的抬头,正是我紫衣的师父站在我身旁,一双眸子微微眯着,丁丁看着我手里的纸团,我于是整个人便都僵住,连身上的血液都好像不在流淌,手心一下子冰凉,就见男人双眸眯的更甚
我不敢看他却也不敢移开目光,一时僵着与他对视,恍若时间已然静止。听闻屋子正前传来白笙的声音“寒大阁主干什么呢?不可以开小灶啊。”
我恍惚觉得随着白笙这一句话所有人都看向我,只觉得脸上发烫,恨不能立时找了地缝砖进去。却见男人随着白笙语罢伸手夺了我手里的纸团,随意的缩进袖子里。凌厉的目色若出鞘的利剑,狠狠扫向我,继而转身对着白笙“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一面说一面已经往外走,临出门时又转头看我一眼,目色里警告的意味颇是明显,只这两眼就叫我平生了一身的冷汗,一颗心几乎忘了跳动。身后竟疼的难耐。
之后的半场我是如何硬着头皮答完暂且不论,只是好容易交了题纸,等所有人出了屋子,唯余我一人时,我便愈发难耐,只觉得心口堵着,恐惧加上委屈,男人与我的住所并不多远,举目就能看见。此时此刻却是禁闭着门窗,好像连房周都拢着寒气。我自然知道男人此时必然等着我请责,说不准要生了好大的气。可,可我实则并未做错什么。心口愈发堵的厉害,往住处去的路我巴不得长到不见尽头,一步一步踏出来都觉得身后痛极。可路总有尽头,我终究还是到了门前,看着木门,一只手抬起怎么都敲不下去。如此反反复复,我索性靠着门坐到屋前门槛上,初春的节气,地底下反着寒气,没坐一会就觉得浑身冰凉,我咬着牙不起身。全然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男人,人赃并获,他怎么可能信我?我拖着下巴,看天边的太阳渐渐升到正头顶再一点点偏开,肚子里咕噜噜想起来。有些烦闷的揉揉肚子,就觉得身后一空,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撞到一个人身上,我后仰抬头,看我师负手而立,正是皱眉看我。
心下一紧,男人也不扶我,由着我费力爬起来,在他身前低头站好,方才冷冰冰道“怎么?为师不开门你是打算在外边一直坐着?”
我不答话,就只垂着头,搅着自个的手指看地面发呆。
“回话!哑巴了怎么?今天是怎么回事,嗯?”
我依旧不答话,难不成要承认自己未做的事不成?就听头顶之上的声音愈发冰冷。
“江梦璃!为师问你话呢?听不见怎得?嗯?”
“听的见”我小小声,忍着哭意“不,不想答”
空气中一下子就静默下来,我隔了许久听闻身后砰的一声响,男人关了屋门,拉着我进了内室,自个坐在椅上,我看见他给自己沏了一壶茶,茶水泛着热气,他的脸就隐在热气中,神色不明。过了许久的时间才重新开口“璃儿”语气倒是微有缓和“为什么不想答?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嗯?”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19 19:53:00 +0800 CST  
【五十五。屈打】
我退了一步,迫着自己抬头与他对视,眼里含着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只觉得自己愈发委屈,昔年苍云山上也是这般,管什么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统统都是我的错处,争辩解释从来都是无用,如今就有用了?我心底还是有一点点期望的,可那期望太小,还不能让我踏出那一步,可我也着实不想承认错处,索性就重新静默不语,避开男人神色,自己默默抹泪。听闻空气中传来几声分外沉重的呼吸声,紧接着我就觉得身侧又是一暗,不及反应的时候被人拉了一侧胳膊,身后紧跟着就挨了狠狠一巴掌。果然伤上加伤不易忍,就那一下巴掌就唤醒了我所有的疼痛,眼前疼的一黑,我甚至连呼吸都是一滞。站都站不住直接跌坐地上,死死捂住自己身后,疼痛加之委屈,便哭的愈发忍不住,疼痛冲昏了头脑。也就忘了害怕,我愤愤抬头看他“您要我说什么?我要赢啊,我保证不了您,所以我就要想办法啊。这是您要的答案吗?我说了就是。”
我梗着脖子看他,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发抖。被他一把从地上拽起来,又扬起一只手,我只觉得双腿愈发发软,抑制不住的摇头巴巴看他,就见他大手再空中举了许久,而后重重落在身侧的桌案上,案上的茶盏发出脆响,我捂着身后往后退,被他重新拽住,语气冰冷“赢不赢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值得你投机取巧,值得你连颜面都不顾?嗯?”
“为师从不曾逼迫你如何如何,你为什么偏要这般?这般就能证明自己?这般就能问心无愧了?嗯?”
“江梦璃,你可知这般骗人骗己,连你口中的废。物都不如?”
我看见他深深深深叹了一口气,手狠狠撰着,合眼再睁开“丫头,你还是孩子,为师容你犯错,但该知错能改,你为什么今日这般?嗯?”
我咬着嘴唇不答,看他重新看我时眼底有隐隐的柔色,有一瞬间想冲动的把一切都说出来。可他会信吗?可那,在他看来,我依旧是在逃避惩罚吧。我也合眼,再睁开,满面泪水依旧,见他缓缓开口。
“小孩,怕打怕罚是正常的,可你不该逃避。丫头,伸手。”
我对着他的眼睛,只觉得依稀与昔年苍云山上的一幕重合,我猛力摇头把那景象淡却。终究还是朝身前的男人伸手,看他从身后的抽屉里取了戒尺,紧接着狠狠狠狠落在我平摊的手掌之上,眼泪充满整个眼眶,我泪眼模糊看自己掌心肿起高高一条。疼痛自掌心传到心底,泪水愈发汹涌,我却只是咬上嘴唇,昨晚疼痛有了,惧怕有了,感动有了。今天争吵有了,伤心也有了。
啪!啪!
我不闭眼,就只是丁丁看着自己的掌心,自然因为疼痛控制不住的往回躲,再被男人一把抓回来,大手抓着我的手指,微肿的掌心就处于最高处。戒尺带着风声狠狠打下来。疼痛刺骨。我躲而不得,就只能原地不住跺脚,妄图减轻一丝一毫的痛楚也不过枉然。我狠狠咬着嘴唇,迫着自己不求饶不呼痛。
啪!啪!
手掌能有多大,几乎是每一下戒尺都有重叠,疼痛之剧让我禁不住低声呻吟,却也固执不愿认错。我没错的。我哪里错了呢?
“江梦璃,你还不知错吗?”
男人果然开口问我,彼时我右手手心已经高高肿起。如个馒头一般。我咬着嘴唇不答他话,看他瞪我一眼,微微点头
“有出息,另一只!”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被放下的手掌心充血,似有千万只虫蚁叮咬。却也当真不怕,无非就是痛罢了。我再举起左手,重被他牢牢抓住,戒尺在空中高举了片刻,我梗着脖子盯着那戒尺,也盯着责我的男人,看他皱眉“丫头,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肯承认错处呢?”
我不答他话,把左手又往上抬抬,才有些沙哑的开口“承不承认您不一样打吗?打吧”
啪!
男人神色一暗,手中的戒尺再扬,在我手心处留下一痕。我咬牙忍痛,做好了准备等着接下来的痛楚,却见他把手里的戒尺往案上一扣。却是转身就要出去,我僵僵站在原处,两只手都是生疼生疼,看他走到门口一顿,回身神色复杂的看我一眼,自怀里掏出药瓶丢在案上,语气生冷“自个上药,把今日的考题都给为师重写一份。好生思过,想好了再来找为师。”
语罢就重重关上门,徒留我一人望着案上的瓷瓶,他。。。他。。。。
入夜的时候我紫衣的师父还是进了我的房间,只那个时候我躺在床上,察觉门响便死死闭上双目。我并不想看他,手上的伤没有处理,身后的伤也没有。浑身的伤痛搅的我十二分难耐。固执的侧转身子不愿面朝他,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食盒放到床头的案上,继而抓起我一只手腕,轻轻碰碰我那时肿的老高的掌心。我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来,努力平稳呼吸,只做睡熟。男人看了片刻放下我的手,伸手够了被子给我盖上,自言自语一般。
“伤的不是很重,不上药也无妨,多疼几日就是。”
“错了就是错了,认了改了也就是了,何至硬撑?”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若是仍不自知,自个慢慢想就是。不愿为师陪着,为师不来就是。”
我依旧不挣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又觉得鼻头发酸,即便闭着眼睛也落下泪来。心知自己装睡不得就索性再翻转身子趴在床上,忍着痛扯过被子把自己蒙进去,连手也缩进去。心底却隐隐盼着他能掀了被子捞我出去。只是盼而不得却听被外有人再轻叹一声。紧接着就是推门出去的声音。我等了一会从被里露出头来,却见男人当真出了屋子,手上没上药依旧疼的厉害,心头也是一阵气闷,床头的食盒就显得碍眼,被我伸手推到地上,重新扯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生气多些,委屈多些还是。还是。。。算了,不理便不理就是,左右我没有错。三年我都过来了,再,。再三年又如何?哼!我。。我才不在意的。我想,迫着自己重新闭上眼睛睡觉,奈何一闭上眼就想到他白日凶巴巴的样子,如今打也打了却连上药都不管我。竟愈发委屈,不能自已的抽着鼻子在床上辗转,却再压了伤处,只是更加委屈的厉害。隐约听得屋外传来轻笛声,搅的我更是心烦,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压了身后的伤,只能回身趴下,用手去捂耳朵,又动了手上的伤。于是愤愤朝着窗外“我,。我要静思。静思的!”
等笛声停了又觉得心头怅然若失,只觉得自己在这山间呆的久了也得了失心疯。呆呆看着散了一地的糕点,后知后觉自己饿的厉害,想伸手去够,又看见糕点沾了泥土,而我伸着的手掌心依然高肿,青紫的颜色。终于忍不住彻底把自己藏进被里,低声呜呜哭出来。忽觉长夜难耐,什么都是不顺心的。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天,男人日日做好了饭放锅里温着,而我每天就等他慢悠悠吃好了回房再拖着一身伤盛饭。偶然碰到的时候彼此对望一眼再各自偏开头恍若未见。挨打的恐惧和委屈早就因为时间的关系变淡了,我却不知自己固执个什么,罚的重写我自然不写,他也不问。伤药的瓷瓶扔在我房间桌上,我不用他也不拿走。早先被我推到地上的食盒,里面的糕点依旧散在地上,也没有人收拾。我甚至有时候怀疑我与他怕就是要这般下去了。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20 19:21:00 +0800 CST  
【五十六。知道真相】
却不知第二日的傍晚,我方才等到男人吃好了回屋,前脚才踏进厨房就听得外室传来动静“哎呦,小崽子,看看你干的好事!”
是白笙的声音,我彼时盛着饭的手一顿,心头跟着一紧,莫不是他也知道了?兴师问罪来了?我看看我还紫青着的手叹了一口气,如今可真的没地挨打了。
“哎?人呢?顾翊寒?小崽子?我这阁主登门,不出来迎接吗?”
我硬着头皮出去,看见我紫衣的师父也一样推门出来,与我对视一眼,再同时偏开。他不说话,我自然也就不说话。
“嘿嘿,咱们崽子果然可以,第一名呢。寒大护法,怎么奖励奖励你家丫头啊?”白笙手里拿着一页纸,看样子是我那日的题纸,在我师面前抖了一抖“瞧瞧,这答的,不愧是咱寒大护法教出来的,喈喈。”
我偷偷看了男人一眼,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心底隐约有些失望。他必然是以为我都是抄的,只觉得丢脸吧。我默默不言,他也不言。白笙抖了一会题纸,侧头看看我师再看看我,把题纸往袖子里一塞,重新拿了羽毛扇出来。绕着我与我师转了一大圈,一面转一年嘴上不停“怎么了这是?都不理人呢?闹矛盾了?寒大护法?小崽子?”
我与男人均是不答,我侧了一步离对方远些,闷闷“哪敢”
“喈喈喈”白笙手里的扇子摇了两下,探身到我身前“听这语气就是你这崽子又不听话了,欠揍是吧,寒护法也跟孩子生气?我替你教训就是”
一面说一面已经扬起扇子往下落,才一落我就看见一只手挡在我头上。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白笙收回扇子朝我眨眨眼睛,再挪到我师身边,一样举着扇子“那听你口气,就是与咱们小崽子无关,璃儿,是不是你师父欺负你?别怕,我替你教训就是。”
他又是一面说一面扬扇,我眼见着他羽毛扇上泛了白光,几乎是下意识踏前“不要!与。与你无关!”
“哦~”白笙收回扇子,先给我扇了两下再给我师也扇了两下“这是你们师徒的事都与我无关呗?别别扭扭的寒大护法,嗯?还有咱们别别扭扭的小崽子,嗯?”
白笙一面说一面自个摇着扇子往外走,出了门还不忘加一句“真要教训谁叫我,本阁主闲的很呢。嘿嘿嘿”
“不用!”我与男人几乎是同时道,各自对望一眼再偏开头。屋里静静,许久的时间我终于忍不住小小声。
“师父”
“璃儿”却不成想话才出口也听到男人唤我。抬头就见我师正灼灼看我。
“我。。”
“为师。。”
“您(你)先说”
“我没有抄那个纸团。”彼时的我与男人对视了许久的时间,经不住后退了一步低头小声呢喃。“它是自己滚到我脚底下,我。。。”
我紫衣的师父站在我对面,我能感受到他灼灼目色。他却不答我话,反而蹲下身子拾起地上被白笙随意扔下的题纸。我微抬头看他极是认真的看了一会,继而把题纸递到我跟前“璃儿答得果然不错”
我下意识伸手去接,等拿过了题纸又觉得隐隐委屈。我不抬头,有些赌气的把题纸团成一团,狠狠丢在地上,甚或抬脚踢在上面,看纸团滚了几圈摇摇晃晃的在地上停下来,不等说话先噙了泪水在眼眶,于是语气都带了点哭声“好不好也不是我自个写的,还不如丢了呢”等话说出来一句,泪水就再忍不住直接落了出来,我愤愤吸鼻子想憋回眼泪,没成想哭的出了声音,索性一面擦泪一面背转身子不看男人,兀自抽泣就听到身后哗啦啦的声音,忍不住擦着眼泪小小回头看,却见男人正蹲在我身后不远,手里拿着题纸,正是灼灼看我。我脸上猛然一热,重新转回头,哭倒是哭不出来了,便只背身站着。被男人拉了一只手。
“别,别碰我!我。。”我自然不愿看他,便只甩着手臂“我。。。。哼!”
却不料拉着我的人轻笑出声,手上用力把我带进他怀里,不管我如何偏头。细细替我抹了眼泪,继而扶着我双臂丁丁看我“小孩,小家伙。小璃儿,小丫头?”
魔教的人向来啰嗦,我被他叫的心烦,终于忍不住闷闷“干什么!”又觉失了气势,便继而挺直了身子侧头不看他“我不想理。。您。。你!!哼”说完却不自觉偷眼看他,见他目色淡淡,隐隐松了一口气,不对,我又没有错的。我。。。
“小家伙真的不理为师了?”男人也侧过头,偏与我对视上才继续说“是为师错了,误会了丫头,丫头原谅为师好不好呢?”
我不答话,向另一侧偏头,他就也向另一侧偏头。依旧对视与我“不原谅啊,那就是丫头不讲理了是不是,丫头犯错为师向来都原谅,那丫头的师父不小心做错了事丫头就不原谅了?那为师可伤心呢。不若,为师也哭给丫头看?”他说,竟真把手放在脸上做抹泪状,再从指缝间看我,见我不应就再抽抽鼻子。让我忍不住抽抽嘴角,这般师父的形象,别说楚梵笙不曾有过,就是我平生。。。白笙大抵也做的出来的吧。我却在想什么?
“可您又不疼”我终于忍不住小小声,甚或把自己虽消了肿却还青紫着的手伸到他面前,看他放在脸上的手一顿。想碰我的手,却停在半空未碰。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我再细看时他却又带了笑意。侧头看我。
“璃儿教训的是,为师做错了事也该罚的。那为师请丫头罚为师好不好呢?”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讨好意味。甚或蹲着挪了两步,离我更近一些,平伸了自己的双手到我眼下,见我不动就自个招了案上的镇纸,我看见厚重的镇纸担在男人掌心,而我师手指修长,就那么灼灼看我。我禁不住轻抿了一下嘴唇,再侧过头
“我。我手疼”
“是了,璃儿手疼,那为师替璃儿罚好吗?”我转回头,看男人一手拿着镇纸,颇是认真看我“小孩,为师这个做师父的没能相信丫头是为师的不是,错打了丫头更是为师不该,为师请丫头应允为师替丫头责罚自己。好吗?”
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一时就也只愣愣看他,却见他当真扬了镇纸,我甚或感觉到一阵风声呼啸就看见镇纸当真落在男人掌心,顷刻间就起了一道鲜红鲜红的檩子,继而隆起,高高肿着,我越发无言,见他再扬起,终于忍不住伸手挡在他掌心上,就觉得呼啸着下来的镇纸压着的风都带的我掌心微痛。忍不住看他“为什么?”
他不答我话,反而收了镇纸,起身,也把我抱起来,抱在他怀里,替我理理头边的碎发,才道“因为为师错了啊。”
他说,自个坐到椅子上,让我坐在他腿上“璃儿错了的时候为师要罚,为师错了自然也要罚,本就是一样的,对吗?”
“我。。。”我直视着男人,即便彼时年幼,心底依旧触动颇深,自然也就忍不住“我原谅您了”
却不料男人听罢勉强并无喜色,反而只是揉着我的头微微摇头“傻丫头,为师该罚所以要罚,可不代表罚了所以璃儿就要原谅。”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吹吹“小家伙,为师还是误打了你,丫头一样疼了,为师总得补偿什么的。璃儿自个想,不出格的事为师都应允你”
“可。。”
我方出一字他已经放了一只手指在我唇边“嘘,可别告诉为师白得的好处丫头都不要呢。”他勾起嘴角浅笑,等我懵懂的点头才放下手指,重新拍拍我的头“不过,小家伙,为师还是要告诉你一句话,此次的事,的的确确是为师的错,但丫头并非没有责任。”
他一面说一面起身,并不看我,反而负手而立,语气带着些语重心长的意味“小孩,为师为人师者,本该洞察弟子心性,不能,是为师没尽到责任;为人长者,合该静心不以一时心性伤你,不得,是为师没尽到本分。于情于理,为师该罚。但丫头,为师即便千年修为,看过上千次花开花落,但为师终归没能飞升成神,是为师无能也好,却当真做不得事事时时都能看的那样透彻,能猜透人心”他忽而转身看我,语气轻轻却极为自然“更何况事情与你有关”
我只见他目光灼灼,竟只愣愣无言,听他继续“所以,丫头,如若有下次,你如何想,怎么做的,能告诉为师吗?”
我依旧愣愣看他,见他含笑看我,一双眸子里仿佛隐了千万无语。“我。我说。。您就信吗?”
“嗯,璃儿说的,为师自然信”
“如果是。。是骗您的呢?”
“如果丫头觉得要骗,该骗。为师就信。”
屋子里一时无言,唯有我与男人久久对视。久久之后听闻他道“所以,好吗?”
我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站起来,再翻身趴回去,扯了被子盖住自己,只露出头来“师父说的对,我不原谅您,您给做好吃的去,看您表现才决定原不原谅呢。”我说,朝男人微吐舌头“至于下次嘛。。。嘿嘿”我把自个整个蒙进被里,闷闷“就不告诉您,打错了就再不理您了!哼!哼哼!”
“死丫头。”
“做饭去,做饭去!不要原谅了哦!!做饭去!”
“璃儿。。”
“还不去!那。。真不原谅了啊!生。。生气了呢!”我从被里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看男人面上带笑,忍不住自己也勾起嘴角“快去!快去”
就见我师微微摇头“好好好,得令,死丫头”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21 19:03:00 +0800 CST  
【五十七。回忆】
男人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从被子里爬出来,身后的伤虽然长久没有上药但大抵过了四五天也不怎么痛了,我就以双手拖着头看外边的夜色发呆,以致男人进门都没什么反应,只等到他放下食盘,挤坐到我旁边将我揽进怀里,另一只手揉着我的头。
“想什么呢?小家伙”
我不答他话,只是抬头朝他笑笑,继而伸手掀开食盒。拿了一块糕点慢慢咬起来,我师的大手便依旧轻轻揉着我的头,替我抹去嘴边的残渣,再低头看我“嗯?小孩?有心事?”
我摇头,再咬了一口糕点,看外边的夜色,奋力摇头抹去脑海中的记忆。小小声“没什么的,想起些往事罢了。”
一面说却呛了糕点,一时咳个不停,被男人轻拍着背又递了茶水。端着温热的茶杯靠在男人怀里只觉得周身暖暖,看他朝我浅笑“既然是往事便都是过往了,倒不如不想,只是为师倒是想知道丫头怎得这么傻,偏要硬撑着挨打也不愿意告诉为师你其实什么都没做呢?嗯?小家伙?为师那么不讲理的吗?”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就只是看见我师面色柔柔,深夜的烛火昏黄,印在男人脸上便觉得他神色愈发温柔,而微挑着的嘴角更多了些许温润,就那么灼灼望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小小抿了一口茶水,低头见茶香缥缈,喃喃“您想知道?”
身旁的人不答话,依旧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背。我就继续说“那我便告诉您好了”我忽而仰头,朝男人淡笑,不自觉的握紧手里的茶杯,再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水,茶叶在杯中打着旋。我看了许久,男人就也静默了许久,静静的等我慢慢的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对着另一个人讲述那些年发生的事,更没有想过我会以这样的方式讲出来。。
彼时的我不抬头,就丁丁看着茶杯里的茶水,恍惚间却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您知道璃儿这个银链原来挂着什么吗?”我伸手拿起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银链,恍惚又是那年,我盼了那般久却也没能让他看上一眼,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等男人答话先放下银链“是一个骰子,原本安着相思豆,是一个小孩曾经以为顶重要的东西。”
“哪个小孩呢?”男人又把我往怀里揽揽“一个很傻很傻的小孩是吗?”
“也许吧。很傻很傻的小孩因为不小心把银链子挂的骰子摔碎了,还因为这事被狠狠打了一顿。”我淡笑,又抿了一口茶“可孩子真的很傻,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恨那个要打她的人,还是日日盼着他,盼着他能来看看她。能原谅她。”
“那傻小孩盼来了吗?”
“没有。”我摇头再点头“或者,也盼来了。可先盼来的是他的另一个爱徒,那时傻小孩的师妹。师妹小傻小孩两岁,早先的骰子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师妹才摔碎的,傻小孩一直记着,并不待见师妹。可她没想到师妹来的时候是带着一个新的骰子来的,握在手里。。。。”
恍惚又是那年,我挨过李莫萧的打,在床上趴了半月有余。有一天午后,时听韵忽然探头,继而蹑手蹑脚的进来,才进来就一下子跳到我近前,先是垂头搅着手,软绵绵道“师。师姐好些了吗?那一日的事都是韵儿的不是。韵儿跟你道歉,你原谅韵儿好不好?”
那时的我不理她,就看见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掌心里躺着的赫然是另一个骰子,相思豆鲜红,红的我眼睛酸痛,看她递到我跟前“师姐,韵儿把这个送给你,你原谅韵儿好不好?

那时的我还不懂得什么是失而复得之喜,可看着那枚骰子便能想起他在时的情境。恩宠恍若隔世,我到底伸手接过那枚骰子,等时听韵出了屋子放在自个脸边,菩提的骰子微凉,一如我那时的心境。入骨相思彼时几人能知?
可我没有想到,收到骰子的次日便有他兴师问罪,我早忘却当时初见他来时的欣喜,只记得欣喜过后见得他隐隐含怒的神色时满满的惊惧与绝望,火灾之后他与我向来时那样的神色。我记得他那时在我屋里站了许久,就只盯着被重新挂在脖子上的骰子看。忽而便是伸手,生生将那骰子扯下。我被他扯翻在地,银链在脖子上带出一道血痕。
“江梦璃,你到底有没有出息?如今竟也学会偷了吗?”
那时的他说。
“我没有!”
那时的我答。
可我也就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他什么都不答我,却只是抬脚,又一次揣在我胸口,方才痛心疾首一般“连承认都不敢了吗?”
我眼见着他招手,桌案上的镇纸落在他手中,继而再劈头盖脸的落在我身上。我捂着胸口挣扎不起,镇纸落在胳膊上就好像生生砸断了骨头一般。我狼狈的满地挣扎,被他一把提起,按在桌案上。身后处在桌沿,他未褪我的衣裤,镇纸就狠狠往下落,几乎每一下都能带去一条皮肉一般。疼痛剧烈让我本能踢腿挣扎,他就越落越狠,我觉得自己恍若年节时的蒜瓣,被人丢进小小的瓦罐里,一下又一下,被人砸的粉身碎骨。眼前几次发黑,呼痛的声音含糊不清。。
“是不是你拿的?还不承认吗?”
再大的自尊在剧痛面前也不过是纸糊的一般,轻轻一吹便满目疮痍。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含着泪,和着血一并吞进肚子里“是,我错了,梦璃错了,梦璃不敢了。”
违心的认错并不得好过,镇纸压在我疼的难忍的身后。冰冷的话语冷似腊月冰雪“既然如此,趴好了。自己忍着。三十。”
恍惚中我好像听到有一个软软的女孩的声音,唤“师父”
我也好想看到那个女孩拉男人的衣摆“我。。。”
可我真正感受深刻的是狠历的板子,恍若要将我砸成两瓣一半。我记得我从桌案上翻落下来,冰冰冷冷,没有一人扶我,却有他拉着那小女孩“韵儿离远些,有什么事一会说。”
“骰子。。”女孩带着哭音指我。于是男人的声音又冷了许多。
“为师替你教训她!起来!趴不好受不住就重来,起来!”
一次次的从地上挣扎趴好,再一次次因为剧痛翻落再地上。哭嚎哀求没一丁点用处。反而是女孩的哭声让男人打我更重。几次身后的板子微停,女孩小小的声音响起,板子便愈发狠历的砸下来,我记不清我挨了多少,我只记得我模模糊糊失去意识之前终于听到时听韵磕磕巴巴哭出来。
“骰子。可是,骰子是韵儿给。。给师姐的啊。韵儿不好。。。韵儿怕。。。不打,不打”
“乖,不打了,韵儿不怕”
原来,只要她不怕就好了呢。
手中的茶杯中茶水已经转凉,茶叶落底,我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傻小孩一定要应下那是自己的错处,不若,只会挨更多的打罢了。已经成了习惯而已。”我说,一滴泪水落进茶杯,惊起茶水四溅,我仰头将茶水饮进,不等放下就落进一人怀里,茶杯顺势滑落地上,啪嗒一声摔得尽碎。
“傻丫头,委屈傻小孩了。对不起,为师又让傻小孩受委屈了。”
泪水若决堤的洪水,方才还忍得,如今却因为这一句话怎么都忍不得,我伸手也抱住男人,死死抱住,一面摇头一面无声的往他怀里抹泪,被他轻拍着背。
“傻小孩,为师的傻小孩。为师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傻小孩。”
“您打的。并没有那么疼的。与他比”我带着哭声喃喃,觉得背上的手一顿。
“所以傻小孩原谅师父了?”
我也一顿,从他怀里出来,抹净了泪“没有”我说,觉得脸上微烫“才没有!!不。。不理你了呢!哼!!”
一面说一面往屋外跑。只是嘴角不自觉带着笑。。。。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22 19:25:00 +0800 CST  
【五十八。负荆请罪?】
我是跑着出的房间的,方才开门便见到门外站着一人,听到开门声仰头,却是离殇,我与他均是一愣。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然我知道那日的纸团必然来自他。如今再看到他,近日来受的种种委屈,加之早先比试时的难堪一并回想起来。
我着实不愿看见他,逆光可见他面上神色复杂。可这均与我无关,我只猛然回转身子往屋里回,才一回身就撞在一人身上,鼻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重重撞上下,我就只觉得一阵酸痛,忍不住伸手捂住鼻头,眼泪不受控制往外落,喃喃“唔,疼。。。”
一面说一面捂着鼻头抬头,但见我紫衣的师父站在我近前,颇是无奈的瞪我一眼。伸手把我拉到他身侧,正面对着门外的离殇,却只默默站着,一言不发,我仰头得见男人面色淡淡,无悲无喜,却带着莫名威压,一时就也只捂着鼻头站在他旁边。
看离殇面上神色愈发复杂,几番张口不言才终于行礼作揖“护法”
“嗯”
回应给他的是我师无甚情绪的一声。于是屋门口处一时陷入寂静,我捂着鼻头轻轻揉,男人就只负手立着,端的是山间大护法的气派,而离殇低垂着头,不住的搅着两只手,时不时微抬头瞄我一眼再迅速低头不语。
时间恍若静止。我揉着鼻头甚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嘴还没等闭上就听见头顶之上传来冷冷的声音“怎么?当日的事敢做如今倒不敢当了?”
一时之间忍不住维持着张嘴的动作仰头看我师,见男人神色依旧淡淡,并不理我。而对面离殇倒是整个人一抖,愈发垂头。
“即是如此,回去就是。璃儿,替为师送客”
男人再言,我怔怔看他。见他目色凌厉,先扫过离殇再落到我身上,语气依旧淡淡,却毫无商量的余地“怎得?听不懂吗?送客!”
最后二字掷地有声,让我禁不住一抖,见他凌厉的目色一下子又变得温润。重瞪我一眼,出口的话语却无半点变化“送客!”
一面说一面已经拂袖回身,我被他一番变化扰的发蒙,下意识往门前去,不等碰到门,就见一直站在门外的离殇猛然抬头。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子里来,又瞄我一眼,再丁丁看着我师的背影,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护法,那日文试。那纸团。。我。。。”
我眼见着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攥上拳头“是我给江梦璃丢的纸团,请您不要因此错怪了她,赶她出山。”
我听着他说,不由一愣,谁说过要赶我下山了?但见他眼底皆是恳切,再忆及白笙临出门时的神色,便也释怀。倒是他能说的出来的。我彼时这般想,把自己靠在门框上,初春的时节,晚风吹着倒也舒服,便也就只静静看着。看我师背对我们站了许久,高大的身影恍若入定一般一动不动,而离殇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也是一动不动,我站的腿酸,忍不住换了一个姿势,我师与离殇依旧不动。而后者额头已经隐隐带着汗迹,脖颈处起了青筋,等我另一条腿也站的酸了,我紫衣的师父方才慢悠悠转过来,朝我招手“站在那做什么?关门,过来”
“护法!”
离殇似乎是隐隐松了一口气,伴着我师的声音放下平端着的两只手,一并踏前了一步“我。。”
我师淡淡目色却在一个瞬间又似待出鞘的利剑一般,周身的威压猛然一升,我隔得还远,也觉呼吸都是一滞。而离他近些的离殇,额头的汗珠已然大颗大颗的往下落,目光与男人对视着。我师一句话不说,就只静静看着他,屋里的烛火似乎都不再跳动,我扶着门框连大气都不敢出,眼见着离殇一点一点垂下头,继而挺直的背也一点点弯下去。甚或双腿都隐隐大颤。男人才终于又一次说话。
“离殇是吗?”声音淡淡的无甚波澜,却叫人听着心头发紧“我叫你说话了?还是允你进来了?”
离殇不答,我扶着门小小步往外退退。不等男人看我先站定,忍不住往门外瞟。
“嗯?”
离殇不答,我又退了两步,一脚踩在门框上。
“回话!”
陡然的一声厉呵让我禁不住脚下一软,随着离殇终于出来的“没有”二字,一并咕咚一声跌坐在屋檐处,挑眼看屋里的两位一个低头看我,嘴角隐隐抽动。一个扭头看我,面无表情。我抬起两只手把脸蒙住做死尸状,于是屋里再一次静默,有一只大手把我整个人提起来丢到床上。手的主人等我在床上坐稳才松开我,狠狠揉揉我的头,又捏了捏我的脸才慢悠悠踱步到离殇五步远站定,重负手而立
“昔年的事我不是不知,知恩图报,兄弟情义,我也一样看重,认同。”我师朝离殇踏了半步,后者就忍不住退了一步,不抬头。我也在床上往后挪挪,扯了被子把自己围进去,靠着床头看他们“但人之一世,不是只有情这一字,璃儿早先连累随安,的确是她的不是,你不喜欢她,几番刁难,甚或刻意与她比试让她难堪,我可以只做孩童玩闹,不做计较,只管好自家孩子。但如今,你所作所为,于山间规矩都不容。”男人再踏半步,声音隐隐带着锐气“离殇,世间事,情理法三字,无一可逃,为了兄弟情义,肆意妄为,陷害,欺凌弱小。此,他日白随安成年,你离殇做此种种,担得起一声兄弟?还是你自以为自己不过是无视对错,只知衷心护住什么都做得的一条狗?嗯?”
我从未见过我师如此咄咄逼人,即便平日责我罚我,也向来只是与我讲理,却从未如此重说过我。一时也禁不住抓着被角,看离殇面上顷刻间通红,垂着头不语。而我师依旧不停
“离殇,我量你敢登门认你的错处,还算得男人,方才与你废话几句。你一则非我弟子,二则与我非亲非故。我是山间护法不错,可如今已经夜深,断不是我该理你的事的时候。你错与对,天明了,山间规矩如何我自然依规矩处置,如今,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我。。。”
离殇猛然抬头,先是看男人,再转而看我,不住抿唇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拱手退步出了房间,方出门,门就被我师一招手重重关上。我在床上直起身子,看屋外窗前,离殇垂头站着并未离开,男人也看着窗外,隐隐似有摇头。
“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人生,没有人看低你,也不用你仰望羡慕何人。做好该做的,至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熬过什么都不是的年少时光,总会有能顶天立地的时候。”
我不知道他说给谁听。我只看到屋外的少年忽然抬头看着屋内,顿了一会,竟再行礼作揖,却是弯膝跪了下去。我再看不见离殇,只看见屋里我师依旧负手立着,忍不住小小声“师。。师父。。”
却见他悠悠转过来,幽幽看我“丫头最好不要让为师听到你替谁求情”他看着我,目色虽平和了许多,依旧隐隐微冷“无谓的善良,对外是刻意纵容,对自己,就是执意伤害。懂?”
我一愣,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往被里缩缩,再小小声“不是。我是。。我是说。。您能别。。别这么凶巴巴的不。。我。。我。。我”我眼见着男人眼底最后的淡漠褪去,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一点点扩大,眸子里多了取笑的意味,后知后觉的脸上发烫,用被子蒙了头,闷闷“我才没有怕您!!!就,。没有的!!”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24 19:29:00 +0800 CST  
【五十九。杖责】
我其实这一夜并没有如何得睡,只是闭着眼睛听身旁的男人呼吸浅浅。向来是旁人在屋里而我在屋外跪着,如今却是反了过来。我向来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自然也不会因为离殇在外边跪着而心生愧疚,只是心里情绪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而辗转反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过去。以至于次日再起竟是近了午时,洗漱出去的时候离殇正跪在我师少去的正堂,而男人端坐在他面前,无甚表情。大约听闻声响微抬头,再向我招手让我站在他身侧。
我从离殇身边路过,看他唇畔不比昨日,苍白了许多,垂头跪着并不看我。等我在男人身侧站定,我师才悠悠开口“反省的够了?”
“回护法,是”
地上跪着的人答话,却不抬头。我转头看我师,见男人神色淡淡,银发拢在身后,挽了发髻,不见一丝碎发。听闻离殇答过继续言“既如此,该说的话我昨日也说过了,无谓再重复一遍。山间规矩,杖责五十。”
男人说的平平淡淡,在椅子上微微抬手,广袖低垂,端的是云淡风轻。便立时有侍从不知从哪里来,取了长凳,再有两个侍从分立长凳两侧,各自执了约我手臂粗细漆黑的邢杖。均是绷着面色,而地上的离殇在我师话落从地上站起,我眼见着他起身的时候微微摇晃,又看他在原地站了些许时间,再动却是平平稳稳,只是唇色依旧苍白。
离殇走到长凳前,轻抿了下嘴唇,再抬头看看我师,转而看我。重新回过头,让自己趴在长凳之上,侍从们就上前以绳索捆了他的腿脚,腰身。我眼见着那颇粗的邢杖抵在他身后,竟觉得心底一紧,方才后知后觉,五十?怕不是要打死人吧。只转头看我师,男人却没一丁点更改的意思,离殇趴在邢凳上,双手握着凳边也无求饶的迹象。大堂里安安静静,倒像只我一人无谓担心一般。这般静静维持了不多久的时间,我师朝又轻轻挥手,声音淡的几乎是呢喃出来一般,却在大堂之中异常清晰。
“开始吧。”
我心里随着我师的声音不禁咯噔一声,就听闻邢杖带风呼,继而落肉啪!禁不住旬声去看,见邢杖狠狠落在离殇身后,少年身后凸起的位置被狠狠压下去,邢杖抬起,衣摆就也跟着卷起来。
呼,啪!
随着就有另一侧的侍从紧跟着落棍,交叠打在少年另一边。长凳上的少年又一次咬上下唇,唇色这会已经全无血色,豆大的汗珠自额边渗出,将落未落。握着长凳的双手指尖发白。
呼,啪!
离殇额头已经起了青筋,方才的汗珠四周又渗出许许多多细密的汗水。双眸随着棍落狠狠蹬起,却全无焦点。双腿上蜷,被捆着的绳索拦住,徒劳的放回去。
呼,啪!呼,啪!
唇畔渗了血迹,少年忽然猛烈的扬起上半身,额头的汗水汇成小溪流,啪嗒啪嗒落在长凳之上。卷起的衣摆不胜棍棒摧残已经隐隐有了破碎的痕迹。我彼时看的目瞪口呆,耳畔除了棍棒加身的巨响,竟只闻少年极为隐忍的呻吟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禁不住转头去看我师,却见男人依旧面无表情,伸手端了身前桌案上的茶盏,与自己到了茶水,茶香一时缥缈,恍若与堂内正中的事格格不入。男人端着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吹吹,再缓缓抿一口茶水,却也不看我。
呼!啪!
我师悠悠然放下茶杯,全然不闻少年愈发浓重的呼吸声。我见得离殇身后已经隐隐渗了红印。而少年脸色惨白,好像方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刚还紧抓着邢凳的双手已经垂下来,身子随着棍棒落下来挣扎,再无力落回椅子上,只离殇依旧狠狠咬着嘴唇,呻吟声更重,然屋内却不闻他求饶惨叫的声响。
彼时的我就那么站在男人身侧看着,觉得自己身后都随着落棍疼的紧。武试时的屈辱,文试时的委屈,平日里少年不屑的目光一一在心底眼前浮现。我恨他吗?平生至此,他的确伤我,却还谈不上一个恨字,又或说伤我的人太多,他并排不上什么。我抿唇见长凳上的少年,恍若已经疼极,可痛苦的面色之中,眼底的隐忍坚韧却不减反增。他不看我,不看我师,就只是咬牙瞪着地面,却不知固执着什么。明明因为疼痛虚弱的让人心疼,周身却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气势从来没有减弱。
呼,啪!
邢杖又落,我终于听到一声痛极的声音“啊!唔!”
却看见伴着呼痛声,少年竟抬起胳膊,一口狠狠咬上去,胳膊处立时渗了血迹出来。心里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下,我转头看我师,却见男人也正看我。目色恍若幽幽深井,我看不出他情绪,一颗心就狠狠跳着,我也咬上嘴唇,于男人目色下退了一步,小小声“饶了他吧。”
紫衣的男人不答我话,只抬手一挥,堂里就一下子静下来。侍从们重新分立两侧,染了血的邢杖立在地上,我不敢太过回头,与我师对视,只觉呼吸艰难,忍不住吞咽口水。看男人忽然勾起一侧嘴角,微微探了身子向前,手肘放在膝盖上看我。
“你方才,说什么?”
“我。。。”我又退一步“我。。。”
男人笑意更甚,自椅子上站起,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我“江梦璃,堂下趴着的那个是一再与你作对甚或诬陷于你的人,你以为他不该责?又或你以为天底下那些昔日欺凌你的都可以白白欺负了?”
他踏了一步,从我身侧踱步过去,与我背对站立“还是说,我这个做师父的不该替自己徒弟讨还公道呢?”
我不知如何答,于是大堂里又是静默无言,隐隐听得离殇的吸气声。我忍不住转头去看男人,见我师也转头看我。声音不负情绪“嗯?所以,为师再问,你方才说什么呢?”
我依旧不知如何答,就只看着我师。他眼底依旧深邃不见底,却又莫名让人心安。堂下离殇的目色依旧隐忍,抑制不得的呻吟被他压到最小,午时的阳光在大堂里落下一道光斑。不去看染血的邢杖,一切就好像静默而安好。我忍不住合眼,年少的时候谁不是轻狂无惧?可棍棒加身又有几人不负初心?我不想原谅一个伤害过我的人,可我也不想看着一个敢于轻狂又隐忍的少年被活活打死在我眼前。一时竟是进退不得。
那时的我在静默了许久之后,耳畔重又传来我师的声音。睁眼,看男人转回身子,正面对我,语气悠悠“江梦璃,为人,便该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倘若做错的是你,如今趴在堂下,未必会有人替你求情。”他忽然弯身牵起我的手,将我掌心翻开,还能看见轻微的痕迹“能看见的伤总会随着时间流逝变淡甚或消失,可有些看不见的却不一定。譬如感情,譬如你当初被冤枉时的心境。丫头,对刻意伤害过自己的人心软就可能是对自己心狠。”
彼时年幼,我实则并不大能听懂男人所言,只是看着自己掌心发呆。听闻耳畔一声浅笑,回过神的时候我师已然转身对着堂下挥手,侍从们便立时解了离殇身上的绳索,各自退去。
我愣愣站着,再看我师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一步步走到离殇身前,并不看他“璃儿既然开口我自然不会不应,但你今后何去何从,理该好好想想。”他把一只手放在离殇肩上轻轻拍拍,再转头看我。
“丫头,走吧。”
我抬头,正见我紫衣的师父朝我浅笑,笑容若春日暖阳一般。地上的光斑仿佛又大了一些,我怔怔站在那里,看逆光站着的男人,身周皆是光圈。下意识朝他过去。。。
“等等,江梦璃。。我。。”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25 19:59:00 +0800 CST  
【六十。当年】
“等等,江梦璃。。我。。”
彼时的我方路过离殇就听身后他缓缓道,禁不住原地立住。却也不愿回头看他,进退两难的时候见不远处紫衣男人朝我点头,继而自个出了大堂。于是大堂里就只剩我与离殇二人,一站一趴。
我在原地干站了许久的时间,依旧不愿意回头。只淡淡“嗯”
身后又是许久的沉默才传来小小的声音“谢谢”
我竟莫名被这一声谢谢搅的心烦,忍不住握住拳头“你没什么可谢我的,该挨的你都挨了,我只是不觉得你该被打死而已。随意说了一句,你要谢,谢我师父便是。”
我一面说一面抬脚往外走,并不愿意多在堂里停留。却又听身后传来一声浅笑,紧跟着一声因为疼痛而带出来的吸气声“呵,你莫不是真以为你师父愿意我谢他?你难道不知道寒护法所作所为为了什么吧?”
“为了什么呢?”
“呵”我着实讨厌离殇这般每说一句话就先冷笑一下的模样。一句话问出口不等反驳就听他继续道“能为了什么呢?还不都是一样,当年白阁主是,如今你师父,寒大护法一样是。”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终于忍不住擦嘴,同时转过身子,看离殇趴在邢凳上,身后红的刺眼。少年双手垂着,并没有看我,只是看着地面。唇色惨白,嘴角却挂着笑意,不同于我师的温润,多了些许自嘲的意味。我看着那样的他,一时到说不出什么了。只静静听他说。
“你怎么可能会懂呢,这样被一个人护着,捧在手心里,懂就怪了。”他似乎陷入沉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我听“你很奇怪我跟你不过见过几面,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你吧。”
“因为我之前连累了白随安?”
“是也不是。”邢凳上的少年努力撑起上半身,不果,重又跌了回去,兀自摇头“江梦璃,是吧。同样带着一个离字,你我的人生却千差万别。你知道我是前大护法的儿子吧。外人看来多讨喜的身份。呵,那又知道咱们忘忧阁的规矩吗?阁主不收徒,能者居,十年一战,胜者为王,败者就被踩在脚底下。其实,谁稀罕什么阁主呢?可我爹在意啊,你能想象到从我记事起就没睡过一次懒觉的滋味吗?你能想象到从我能站住我就被逼着练功练剑,逼着打斗厮杀的日子吗?你能想象到我会说的第一句话是爹爹不打,我用功吗?你哪能想象呢?”
邢凳上的少年又摇摇头,拿起我师放在他旁边的瓷瓶把玩,丁丁看着瓷瓶。我的确不能想象,多可笑不是,我过往人生中最渴盼的是他最痛苦的回忆。我曾经倒想练功。可。。我也忍不住摇摇头,把脑海里的记忆抹去,都过去了的“可这些与你针对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少年叹了一声,却不答我话,反而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那样的日子我过到九岁,然后白大阁主就突然带回来一个男孩,白随安,说收归门下。你知道当时忘忧阁一下子就炸开了锅。阁主不能收徒这是祖训,更何况,一旦收徒,下一任阁主十有八九就是内定的了。我爹当时一听到消息就带着其他七大护法奋力阻拦,可是白阁主说什么呢?人家说,规矩怎么了?规矩就是用来改的。没人能打的过他,于是,白随安就那么拜了师。我爹就深受打击,更加发了狠的管我,我那些日子,身上就没有一块好地。呵”
我能想象的到,当时九岁的少年被自家父亲苦苦相逼,日日修习功法,不得休息,稍有差错就是棍棒加身。仿佛自己便是当年的离殇,亲历着他曾经的故事。。。。
这世间有一种情绪叫做嫉妒,嫉人有而己无。当嫉妒的心绪一点点增大,就总有一天会化为恨。那个时候的离殇恨极了白随安,凭什么自己千辛万苦不得的地位,他一来就有了。凭什么自己苦练这么久,还没看到希望就已经绝望了。凭什么所有的苦难都是自己扛着,他却能站在人前,被一人护着。如果没有他,父亲也许还会对自己有一丁点的笑脸,也许没有他,阁主有一天会喜欢上自己。仇恨的雪团在年少的心中越滚越大。离殇终于忍不住趁着某一日父亲与其他护法议事,伙同了几个年龄相仿,其他护法家的公子,无他,单纯的找白随安麻烦。
小孩子间的争吵总是很容易。离殇一句你哪里比我们强,不若比试比试,就让本还胆怯的其他几个孩子跃跃欲试。可离殇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白随安却只是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阿弥陀佛,世间本无高下之分,何苦动手?”
“你就是看不起我们!比不比?说什么有的没的。”
“阿弥陀佛,何必咄咄逼人,万物本生而平等。。。”
他就是个傻子,趴在邢凳上的离殇如是说。可那个时候,被嫉妒与仇恨冲昏头脑,几个孩子几乎没有任何别的念想,你不打,我跟你打,就不信你不出手。他们就一哄而上,彼时正是寒冬腊月,地面都是积雪。一帮孩子在忘忧阁主殿外打成一团,白随安身上挨了不少拳头,被踢了好多下。嘴角都渗出来血迹。可彼时八岁的男孩就是死死撑着,不还手也不跑,东西上沾了脚印,脚印上再染了血。离殇打的昏了头,一下一下用着蛮力,直到白八一声破天的声音响起“你们干什么呢!住手!”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26 19:19:00 +0800 CST  
【六十一。邢杖】
一帮孩子呼啦啦散开,才终于看到白随安趴在地上,脸色几乎和地上的白雪一个颜色。被白八掺起来的时候狠狠的吐了一口血,几乎连站都站不稳。靠在白八身上,离殇记得那血鲜红,就和后来出来的白笙身上着着的红衣一般,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你们在做什么?”
后知后觉的孩子们跪在地上,不敢看气势泠然的阁主。各个垂头不语。
“出息,我白笙的徒弟都敢随意欺负了?白八!”
“是!”天底下向来是正主悠闲的站在幕后,自有跑腿的出来发布命令,白八就是后者,气势汹汹的站出来,凶狠狠的扫上一圈“没有规律了是吧?都厉害了是吧?来人,这帮崽子,每个杖责三十,即刻行刑。”
于是呼啦啦的上来好些个侍从,把这帮平日养尊处优,如今吓得没有反应的公子哥们一个个拽到邢凳上,绑好。手臂粗细的邢杖抵在身后的时候,大殿外就先响起求饶声“阁主,阁主我们不敢了,饶了我们吧。阁主!”
呼,啪!
彼时寒冬,北风呼啸,连邢杖的声音都异常响亮。就那么狠狠带着风打下来。场上的求饶声立刻变成惨叫声。离殇没少挨打,但那样狠历几乎一下就能把人骨头都打断的邢杖却是第一次挨,九岁的男孩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听白笙慢悠悠说。
“如今都知道求饶不敢了?那本阁主就该饶了你们?我徒方才被欺辱时你们可曾饶了他?打!”
呼,啪!
惨叫声被邢杖声淹没,离殇只觉得身上仿佛只有那么一块肉,被放在煎锅里,热油滚滚,不断反复煎着。所有的嫉妒在那一刻都不及疼痛来的剧烈。可是泪水含在眼眶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却不能像其余公子哥一般呼痛喊出来。甚或有一阵,离殇觉得自己就要这么被打死了,其实也好,就再也不用练那些功法了。
被打的恍惚时,离殇看见那个瘦弱的,嘴角还挂着血的男孩忽然挣扎着跪在白笙脚边,伸手拉他的裤脚,他听不到白随安说了什么。可他能看到白随安面上均是焦急的神色,不时回头看看挨打的他们。不多时朝白笙点头,再扣头跪拜,于是身后的板子停了,疼痛依旧剧烈,离殇却听到白笙清冷的声音。
“好,你让为师饶了他们,才打不过十下,你既替他们求饶就替他们挨余下的如何?”
“好!”那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字。地上的男孩颤颤巍巍的起身,身上的脚印还在。一步步朝着他们过去,念着“没什么,昔有佛陀割肉饲鹰,我替他们挨便是。只是师父,你该放下屠刀的。”
他就是个傻子,如今我身侧的离殇第二次重复这句话。后来的后来,白随安自然没有替他们挨打,只是拖着一身伤与他们一起被罚跪在大殿外,那时天降大雪,白随安几次倒地再撑着跪起来。直到后来离殇的父亲以及其他护法赶到,费力求情,才终于让白笙免了他们罪责。只是临了,白阁主对着离殇的父亲言“大护法,我瞧着方才令公子所言所行甚是投缘,他也算与我家随安不打不相识,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和随安做个伴吧。”
“阁主!”
“怎么?护法不愿意?”
“我。。。”
那时白笙唇畔含笑扫了一眼其余的护法“也是本阁主实在没那个本事,不然留着这些个孩子一起才好。如今就只能留大护法的,想来大护法日日为山间事操劳,本阁主这小小的偏心其他护法们也能理解吧。”
“啊。自然自然。大护法好福气,离殇公子好福气。”
所有人跪倒在地,就那么把离殇推了出去。而第二日,离殇的父亲,前大护法便借口年老归隐了山林。。。
“呵,你以为阁主为什么要留我?为了要挟我爹,谁让他早先拦着阁主收徒呢。”离殇终于在邢凳上撑起来,咬着牙往下挪,我看着他,到底没有去扶“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没了,他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当然要归隐山林表个态出来,等我哪日出息了再把他接回来。呵呵”
离殇说到这看我一眼,再摇摇头“怎么?还不懂吗?当年的白笙,如今的你师父,都是一样。一个为了权,一个为了。。哎,为了你。我到底做错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罚了我就能达到自己想要的。”
“可。。。”
“可还是与我针对你无关?”离殇终于站了起来,靠着邢凳,狠狠吸了一口凉气“当年九岁不假,我也一样知道白笙的计谋,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等着我转进去,没有那次也会有下一次。可是算计是真,白随安那个傻子护我也是真。”离殇摇摇头“他太傻了,对什么都悲天悯人除了自己,所以我从那个时候就说我要护着他。就这么简单。所以,你说我为了随安针对你,是。”他一顿“但,和当年一样,我也嫉妒你,所以,我也不只是为了白随安。只是没想到一场闹剧下来我落了个和当年一样的下场。你以为你师父真会打死我?他就等着你开口,让我欠你个人情,更好的,让我感动,以后也护着你。”
“我。。。”彼时的我被他说的竟不知该说些什么。隐隐知道他说的许是对的。
“可我不是方面的我了。你也不是白随安,你师父让我感谢你,所以这一声谢谢,你接不接受我都得说。”他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么多,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上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但这不重要,我依旧不喜欢你,但也不会针对你。仅此。我不可能护着你”
“我。。。我也不需要你来护!我一样不喜欢你!”我几乎脱口而出。看离殇看着我摇摇头,淡笑。
“也许你和随安很像。所以我觉得熟悉吧。”
谁跟个傻子像!!!我愤愤看他,看他又摇摇头
“说这么多,我不防再多说点,你以为白笙为什么对你师父这样忍让?你当忘忧阁阁主能者居这样的规矩下出来的阁主会怕谁吗?小孩,你师父很聪明,替他担大护法的位置,又主动让权。对谁都有好处,阁主自然不会管你师父偶尔摆摆护法的架子,自然愿意你师父一直留在这”
他一面说一面颤颤巍巍往门口走,临到门口时回头看我一眼“江梦璃,你该庆幸,你师父所有心思只在护你而不是算计,不然。。。”
不然什么呢?我并不知道离殇想说什么,只是看见他缓缓走出大堂。身后依旧红的刺眼。午后阳光依旧,我知道不出片刻我紫衣的师父就会出现,逆光而站,也许还会伸手朝我浅笑,说一声“璃儿,为师美吗?”
我禁不住摇头,勾起嘴角。我并不想知道不然之后会如何,这本就不重要的。只我终于明白这个隐忍少年的过往种种,远处已经不见少年身影,我忽然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与他的曾经本来就是一样,求而不得,又或者,成长的道路本就充满荆棘,一如我师,也曾是别人口中盛传的不得魔尊喜欢的,也如我师所言,熬过什么都不是的年少时光,总能成长的。。
“璃儿?怎得一动不动站在这?是为师太美让璃儿看的呆了?”
成长的如个失心疯一般。。。。。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27 21:06:00 +0800 CST  
sorry,,,有点事。更晚了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0-27 21:07:00 +0800 CST  

楼主:0默0000

字数:586215

发表时间:2017-08-19 03:2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6 15:09:40 +0800 CST

评论数:1439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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