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微尘》——从小桂子视角看永燕(第三人称)

“五阿哥,这事儿你不是有意的,别这样自责。”晴儿知道,永琪是真着了慌,开始病急乱投医了。他一定是怕那姑娘撑不过去,“她自己闯进皇家围场,其实幸好是被你碰到,换了其他人,早就没命了!”

永琪垂头不语,把那符纸镇好,又祷念了一回,才起身:“我看那姑娘虽重伤虚弱之时,仍是坚毅得很,眼神里透着机灵聪慧。其他人大概不会像我一样,把她的动静当了只鹿,她就还是有机会活命!”

“是五阿哥多心了吧?”

尔泰跨过了门槛儿,说道:“当时那位姑娘那么狼狈,我是净看见她疼得直翻白眼,哪里就有机灵聪慧了?真要是机灵聪慧,怎么会跑到围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傅六叔和福大人现在如何?”

尔泰叹了口气:“别提了。围场里进了陌生人,傅六叔和我阿玛都是首当其冲,一个罚俸,一个降职,都是吏部的决定,皇上大概也只能准了。就连我哥,也因为疏忽大意而受了处分,现在还禁闭思过呢。这只不知从哪飞来的‘小燕子’,已经让大家人仰马翻了!”

“小燕子?你怎么……啊,哦!”

照理说,皇上向那姑娘问话,算是私下里的“秘密”,那姑娘的名字,却这么快就传到了尔泰耳里。晴儿起初有点诧异,一想起他是令妃的亲外甥,也就不稀奇了。

“你们可别冤枉了令妃娘娘。”虽然尔泰对令妃的“宫里女人”的性情手段不完全认同,但他也不想平白无故让人误解了令妃,“娘娘可什么都没往外说,不过这里比不得宫里,想要听点什么,传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永琪和晴儿都信任他,要说起这个,永琪冲着此刻看不见的人翻了个白眼:“烟雨楼上次还有人想混进来呢,不过我这里一向只留那么几个人,才没让他们钻了空子。”

永琪在普佑寺里,帮着老佛爷抄经、打扫经书,还替老人家去整理了僧房。老佛爷这回听完了经,还要前去五台山礼佛,临行之前,永琪奉上一本经书:“老佛爷十月的大寿,不想这就急着去五台山,想来今年不能在京中办寿宴了。”言下之意,这就是他今年送的寿礼。

老佛爷翻开那经书,只见整整齐齐的蝇头小楷,两本经,墨色泛着红,这是混了血誊写的!老人家眼圈一热,拍拍他肩膀:“你是个孝顺孩子,哀家去五台山,替你祈愿,早些儿逢着个好姑娘——唉,想想别的皇子娶亲,哀家也不急,也没那么多感慨。不过,你自小就聪敏,又细心周全,待人都用着心,哀家都知道。也不知道谁家姑娘能有这般福气。”

她忽的叫了一同送行的乾隆,隔开了人说话。老佛爷却没问近日之事,只做不知,因为一来还拿不准到底怎么回事,乾隆也没和她细说。二来,她要是一出面,这事儿就多了许多尴尬和麻烦。

所以,老佛爷才提早离开行宫。

“皇帝,这两年别的大事也没哀家能操心的,只有永琪正值议婚的年龄。哀家之前还真有些心急,巴望着去五台山以前,就能见着这孙媳妇。近日再多看看,又不急了,还要劝皇帝也别急躁。你对永琪寄予厚望,希望他快点成家立业,进入朝堂,哀家是知道的。”

“那皇额娘怎么突然……”

“哀家是看永琪误伤了人,就愧疚难安了这半个月。去他那烟雨楼时,也看得出他对身边儿人都是重情义的。这样一个孩子,贸然指个无心之人给他,岂不是让他往后日子难过?不如慢慢看看,兴许哪一天这缘分自己就到了。”

乾隆不大认同由着永琪这般重情轻利,但老佛爷的话,他总是不反驳的,便点头道:“皇额娘放心,朕知道了。”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6 17:25:00 +0800 CST  
小桂子和小顺子又回到了烟雨楼时,告诉永琪,那位小燕子姑娘醒来后,皇上又去看了她一回:“不过皇后娘娘去看望,奴才们只在远处打下手,只知道令妃娘娘好像得了数落。”

小顺子拿了他们自己的铺盖回来,落后了小桂子一步,进来就说小桂子错过了一件大事:“皇上刚才又去了令妃娘娘那儿,还给那位姑娘喂药喂水的,连令妃娘娘大概也要吓一大跳。不过娘娘说那姑娘眉眼里似乎像皇上,皇上好像也这样认为的。奴才出来前,腊梅冬雪都已先磕了头,改称‘格格’了。”

小桂子忙去吩咐烟雨楼里的众人记得也改口,这些天他们在令妃那儿冷眼旁观的,都瞧出来皇上对小燕子姑娘格外宠着,前前后后的一想,大概也能猜到几分,所以都没有太过意外。

永琪更没有觉得意外,这是迟早的事儿,他只庆幸:“她没事儿就好了,还真像尔泰说的,这位从天而降的格格,把行宫闹了个人仰马翻!你们大概也都累了,下去歇着吧。”

他自己也放了心,再不用有愧疚感,也去午睡了。

小桂子跟进去把床铺整理了下,笑道:“以前奴才说五阿哥是最淘的,那是和其他皇子们比的,现在算是见到真正淘的。果然比伺候十个五阿哥还忙,那格格真是一天有一百个状况。”

永琪奇道:“她不是受伤了么?怎么还能淘呢?”

“您不知道,那位格格做着梦,手舞足蹈的,嘴里唱戏似的,说些江湖混话,好像睡着了还在跟人打架呢。”

永琪想象不出那个画面:“嗯……若她不淘气,也不会从悬崖峭壁翻进围场了!”他就往床上一躺,好像空气里还有藏香味儿,都是他在普佑寺里待了半个月,不知不觉熏上的。他已经洗了好几回澡,不过至今仿佛还没有散。

但如影随形这么多天似乎能接受这味儿了。

他让小桂子去点一线香来安安神,小桂子还很吃惊,一边去拿香炉,一边想着,五阿哥以往极讨厌这味儿,怎么突然就愿意点了?

永琪把床头的书拿起来,只看了两页,就把它盖在了脸上。半月来总是不安心的,今日能睡个好觉了。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6 20:57:00 +0800 CST  
005



小燕子姑娘没事了,还一跃成了格格。

永琪也跟着放松了心情,他不用背负一条人命,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儿。为此,之前说不想再听见酒字的他,约了尔康尔泰在烟雨楼里吃了顿水酒,庆祝这样人命关天的事儿,左看右看,都是一不小心就走进死局的公案,竟然还能够柳暗花明,大事化小,悲事变成了喜事!

尔康只饮了两杯,就回去补眠:“我比不上你们俩自在,好不容易皇上通融放的假。你们俩去不醉不归吧,哈,反正再过不久,大家就都是笼中鸟了。”

“切,那也是你先进笼子。”都知道他说的是“婚事”,永琪和尔泰一起道。

尔康走了后,三人同饮变成了二人对饮。俩人大眼瞪小眼,忽然想起好像最近还有一场没争出结果的策论,顿觉酒也没了滋味。还是让人准备了船只,沿湖而走,到半途时又忘了之前的气,男子汉大丈夫,原就不会为点小事萦怀。

“就从这上岸吧,这处只有坐船来最方便。”尔泰也只有陪永琪时才会坐船,许多地方也没去过。

永琪欣然答应,于是联袂上了湖岸。

湖边不远处,平原接丘陵,地势在这里开始爬坡。二人也不带其他人,一路谈诗论文,竟把之前争论不休的策论心平气和地论定,转念一想:“还是和以前一样,各有可取之处。”

“可惜没有笔墨,不然现在草就,回去再润润色,一人一篇备着,皇阿玛问起来,也多了一篇能过关的。”永琪往四处张望,有点后悔没让小桂子等人跟从,连个取笔墨的人都没有。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6 21:43:00 +0800 CST  
尔泰指了山坡上:“你看那儿有座亭阁,说不定能有文房四宝。”

两人拾级而上,经过一个落霞台,抬头往上一看,只见那阁还在弯弯曲曲的台阶尽头,前头空地上停了一副肩舆,永琪道:“巧了,真有人也来这儿赏景。”

尔泰认出那肩舆旁边立着的宫女太监们:“难道是令妃娘娘?”

再往前走,确见令妃倚着山石垒成的“扶栏”,在那台阶上与亭阁反向而立,低头与人说话。而和她聊着天的,是个宫装的姑娘,看其背影,就和宫里娘娘、格格,乃至宫女们大不相同,永琪尔泰离她们这么远,还听得到那姑娘在哈哈大笑。

细看那件宫装,是崭新的,上头有数朵牡丹。永琪见过与这相似的一件宫装,是他一个妹妹穿过,他便知道了:“呀,这不是我一箭射来的格格吗?你穿这身宫装,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那姑娘转过身,令妃也朝这边看了过来,莲步轻移:“五阿哥!”

那姑娘可不像令妃这般,咻地一下,就到了永琪面前。只是她一落地,就脚一歪,往地上扑去,差点给永琪行了个五体伏地的大礼。

“呀!格格小心!”令妃刚才在阶上发愣,是想不明白,这姑娘怎么就突然“飞”了下去。见她要摔,吓得惊呼一声。

永琪是知道这姑娘施展了轻功,赶紧扶了一把,笑道:“还珠格格?请当心。”

还珠格格。

这是乾隆召集要臣,商议了一天,才给这位小燕子姑娘定了个新身份。乾隆只收这位姑娘为义女,心腹臣子可是知道万岁爷的秉性,纪晓岚以“沧海遗珠”为典,提了个“还珠格格”,乾隆当即拍案,就那么定了。

礼部大约正忙着写册书,消息则早就传到了松鹤斋里,现在,令妃等人私下里时,已先改了口。

小燕子站直了身体,拍拍心口:“啊!都是这该死的鞋子,害姑奶奶险些出糗!”她脚上穿了满人姑娘的花盆底鞋,看样子不太习惯,但也没妨碍她好动的天性,只是东倒西歪,状况不断。

“格格!”令妃在后头哭笑不得,她这里教了几天,告诉她不能随便说死啊死的,这姑娘就是记不住。现在还在五阿哥面前,自称起姑奶奶了!前几天下的功夫,这就算是白费了!

永琪不会为这点事生气,尔泰心里很有数。但令妃没有尔泰了解五阿哥,她和五阿哥隔了辈分,但也隔了身份。五阿哥是皇上的儿子,身为一个皇妃,她有自知之明,永远也不想挑战皇子的脾气和地位。

令妃赶紧打了个岔,就把永琪和小燕子都往阁中引。

“咦?”

小燕子走着走着,盯住了那阁飞檐下的匾,她疑惑地眨了眨眼:“你们皇家园林还真特别,不仅园子特别大,房子特别多,连亭子的名字都这么奇怪?”

永琪走得离她最远,没听清她说的那么多的“特别”,否则,单这一段话,他也不用等着小燕子的下一句后,才产生疑惑了:“名字怎么了?”

“你看嘛!”小燕子自来熟,她也不认得永琪,不会因为他是皇子,而像令妃那么敛声屏息,句句都那么小心。她是怎么想就怎么说,“这块匾上,为什么写着‘把草问’?压根读不通吧?”

“……”永琪抬头看看那匾,再看看正聊着家常,已到了阁中的令妃和尔泰。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6 22:30:00 +0800 CST  
令妃已冲他们招手:“五阿哥,还珠格格大病初愈,经不得久站,吹不了秋风。你们要叙旧,先进了这门里再聊吧!”

“我身体好得很!就站这么会儿,哪里就经不得了?”小燕子仿佛觉得令妃小看了她。

“可是,这阁楼上能赏湖景,还养了一对会说话的鹦鹉,格格想不想去看看?”令妃笑道。

小燕子立刻就往门里冲:“鹦鹉?还会说话?想看想看!”

她进了门里,没发现永琪还留在原地,正满脸疑惑地也盯着那块匾。

“五阿哥?五阿哥!”冬雪喊了好几声,“您怎么了?”

永琪摇摇头示意无事,指了那匾:“冬雪,你可读过书?”

冬雪摇头:“奴婢出身微寒,只跟着娘娘写佛经,才稍稍认得几个字。”

“那你说,这上头写的什么?”

“啊?”冬雪摸不着头脑,看看那匾,再三确认确实只是一块三个字的匾而已,“写的是挹翠阁啊!”

他揣着疑问,却没有点破,令妃已带着小燕子到了挹翠阁上。他也跟了上去,在令妃和小燕子赏景缓步爬山的时候,已有下人赶着先上来,临窗处挪了张桌子,又拿了四对食盒,将茶点带上来。

现在这儿添了永琪和尔泰,茶点也是够的,只是小燕子一上楼,逗完了鹦鹉笑了半晌,宫女们把点心放到桌上,她便先坐到了桌边。令妃知道小燕子不懂这些规矩,前几日相处,小燕子有时坐了上首,有时坐了下人才坐的脚凳上,这位格格是离着哪近就坐哪,或是看着哪张椅子顺眼就坐哪。

不过,上回令妃教她:“别的慢慢来,但格格至少要先记得,龙椅和那裹着明黄锦缎的椅子,可千万千万别坐呀!”

小燕子反笑她把自己当了傻妞:“这我当然知道啦,戏台子上也演过,坐龙椅穿龙袍的都是反贼,要掉脑袋的,是不是?”

而这会儿,小燕子随便一坐,她是觉得这个位置可以吃东西喝茶,可以赏景,还可以逗逗笼子里的鹦鹉和八哥,就刚好坐了原本给令妃备的位置。

令妃也不会和她计较,只是……现在五阿哥也来了,小燕子这么一坐,五阿哥坐哪儿?

“格格……”

尔泰把令妃往旁边一张椅子上让:“娘娘,您先坐吧。没事儿,也不是正经宴席,五阿哥不会计较的。”

永琪笑了笑,把小燕子旁边的位置却让给了令妃,道是她把格格照顾得这样好,又在皇上面前调和,他才能多了这么个妹妹,实在是劳苦功高:“还是令妃娘娘常穿针引线的眼睛利落,头一个看出格格长得像皇阿玛。”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7 12:19:00 +0800 CST  
小桂子和小顺子在岸边散了散心,估摸着永琪和尔泰也该说完诗文了,又提着些东西,也跟了上来。到门边就听到永琪这么段话,对视一眼,小桂子摇头,他自己都不记仇的事儿,五阿哥记得牢牢的啊!

却原来,这位令妃初入宫时,还是宫女的身份,前后跟过两位皇后,最早是在娴妃那儿,当年小桂子第一回去永和宫送东西,就是碰上的那时候的娴妃,如今这位是皇后娘娘了。

娴妃大约当时见愉妃有喜,皇上和老佛爷天天往永和宫搬东西,心里不大好过,她也不可能直接去对付愉妃,愉妃娘娘跟随皇上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慈宁宫和乾清宫都派了许多人去,把永和宫每个角落都保护得十分严谨。

于是,娴妃便把气出在了送东西的小太监身上,而那时候对小桂子吆五喝六的宫女,恰恰就是如今的令妃娘娘。

后来,小桂子知道那位宫女魏氏出落得水灵,听见有人说娴妃对其颇有忌心,还当又会上演宫女翠儿头一晚给皇上侍寝,第二天就横死井中的事儿。这种事皇上大约都不知道,也不记得翠儿是谁了吧?但他们这些生活在宫中最底层的奴才们,往往消息是最最灵通的。

也不知魏氏用了什么法子,就在这当口,从娴妃宫里去了长春宫,服侍大行皇后去了,不仅逃过一劫,那位孝贤皇后还素来待下宽容,行事端庄大度,孝贤皇后怀着七阿哥的那年,魏氏服侍了皇上,由宫女成了贵人,后来又一路到了今天的地位。

令妃娘娘素以温柔宽容出名,小桂子却一见了她,就格外绷紧了皮肉,格外的小心,生怕哪里不对,让她露出当年才见过的本性来。

永琪是从当年的陈公公那里,听过一些事儿,他额娘的乳母刘嬷嬷,生前也给他讲了许多陈年旧事。刘嬷嬷是当有趣的故事,而对于永琪来说,也不失为一个熟悉宫中那些后妃们的途径。他不仅记得了这些娘娘的姓氏,也记住了她们的为人秉性。

他今次也不全是因为记仇,那种陈年旧事,只是影响着他对令妃的印象。而今,他只是道出了一个事实,顺便,也是一种试探。而令妃眼里迅速爬上的慌乱犹疑,就算眨眼间就消失了,也被有心而为的永琪逮了个正着。

看来,最了解令妃的果然是她那个对手,也就是他要称之为皇额娘的继后。早在好多天前,皇后不就去责备了令妃娘娘一通,说她巧言媚上,还警告令妃,若是皇家血统出了差错,她是难辞其咎的。

令妃听得出永琪话中有话,也是心头一紧,但这位皇子不同别人,不说皇上的器重,单单说他在她与皇后的龃龉暗斗中,稳稳地站在了中间,不偏不倚的,令妃也不好多得罪了他,被他不疼不痒地讥诮那么两句,她也更不可能记恨他。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7 18:11:00 +0800 CST  
回看了下前文,原来第一章就留了错儿,为什么我把第四个年头,写成了第十一个= =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7 19:19:00 +0800 CST  
006



“原来你就是五阿哥啊?那个给了我一箭的人!”小燕子是不认得永琪的,她住在令妃那儿,永琪总不能随便去令妃娘娘的屋子里,那成什么体统?所以,她只见过小桂子和小顺子,现在令妃介绍了永琪和尔泰,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皇子的伴读。

永琪抱拳赔礼:“你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了!我只看见那儿有只小鹿,想把它带回去,没想到一箭放出去,竟然重伤了你!”

小燕子倒不记仇,笑道:“要不是你的这一箭,我还见不到皇上呢!”

令妃摇头说她怎么还记不住要改口,又说的“皇上”:“该说皇阿玛才是啊!”

小燕子吐吐舌头笑笑。

小桂子捧了茶到他们面前,永琪便端起茶盏:“那,我以茶当酒,敬最美丽的小鹿!”

“谢‘最糊涂的猎人’!”小燕子眉眼都弯了。

“你可谢错了人。”尔泰冲小燕子笑道。

小燕子脑袋一歪,不知何解。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7 21:11:00 +0800 CST  
永琪对尔泰最是了解:“他是在邀功,那天就是他诓尔康,说围场里好像进了熊,尔康原本已先瞄准了小鹿,但这一来就转移了注意力。大概就是晚了这么一步,才会那么巧伤了你。可是尔泰,你确定她会谢你?她可是因此受了重伤!恼你还差不多。”

小燕子不谢尔泰也不恼,只是看着手里的茶盏:“为什么以茶代酒呢?听说满人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

令妃还在犹豫,让阿哥格格在此饮酒,似乎不太合规矩。

尔泰笑道:“看来格格是个爽快人,今日虽然不算初见,却是大家初识,格格一个姑娘都如此豪爽,五阿哥,咱们不是正好酒至中途,如今多了个同饮的,倒补了尔康的缺了。”

永琪把茶盏放下,他可不怕这点儿规矩,这种小事皇阿玛一般不会怪罪,真怪罪也是被说几句而已。他点点头笑道:“看来尔泰刚才还未喝足,既这么着……小桂子。”

小桂子已会意,笑道:“这也是巧合,正好今日五阿哥和福家两位少爷吃酒,但福大爷先离了席,五阿哥和福二爷就也停杯了。奴才想着五阿哥酒兴未尽,还真都带着坐船的,眼下正好,不用到别处去取了。”

说着,令妃的小宫女迎杏等人出去,取了小桂子说的酒上来。

小燕子接了过去,晃了一晃酒壶:“呀,刚刚半壶吧?”

永琪和尔泰都不嗜酒,也不喜喝醉,酒便不多,他们前面和尔康合力也只喝了这一小半。如今四个人,刚好能一人一平杯温酒,迎杏见小燕子似乎嫌酒太少,忙笑道:“只怕酒还不足,奴婢已让他们再去取了。”

“这就够了,”令妃笑道,“酒不在多,微醺最好。只是说好是我来招待五阿哥和格格——改日我再送壶酒去烟雨楼吧。”

“不过半壶残酒而已。”永琪不以为意。

小燕子则嘟着嘴,嫌酒不够解馋,令妃怕她重伤初愈,一旦再拿酒来更难管住,坚决不让再添酒来,还劝道:“格格,酒不是好物,薄饮即可,多了怕伤身子。”

“你们宫里规矩真多,人也好矜贵,我在大杂院里,大家都是大口大口喝,抱着坛子喝!以为结识了一帮满人,就都更豪迈了,原来一点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小燕子只好听话了,只是嘀咕着不太满足。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7 23:08:00 +0800 CST  
永琪见状,接过酒壶,给小燕子满了一盏:“这酒是我给格格赔礼的,虽然的确不好纵酒,不用再拿,但——”他给自己也斟上些,堪堪盖过杯底,摇了摇酒壶,和刚才的还差不多。

尔泰和他默契十足,也只倒了这么点儿,那令妃忍笑,不过她原也没打算吃酒,且今晚皇上怕又要上她那儿,她也是怕喝多了君前失态,只做了个倒酒的动作,顶多杯子里有了两滴。

永琪重新敬了“一杯”,而后大家都是吃着茶点,单陪着小燕子尽兴。小燕子这下喝得痛快多了,那半壶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喝完的,最后面容已红了,一手扇着风,口中呼热,另一手犹自拿着壶,竟是以壶就口,最后一口也没放过。

令妃忙抢走了空壶,吩咐去拿醒酒汤来,腊梅冬雪去把四下窗户关了三扇,秋风拂面,散了热也散了室内的酒气,众人都是喜欢的。只是小燕子已有醉态,怕她吹风受寒。

等小燕子吃了醒酒茶,众人又用了些茶点。

“出来这么久,格格恐怕乏了吧?”令妃是娇贵之人,陪小燕子走了这么久,还爬了山,她已觉疲惫,而且永琪在这儿,她不太自在。

小燕子只有些儿酒意,没有喝醉,也没觉得累,也没有不自在:“娘娘,我都睡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出来玩儿,怎么会这样就累了呢?”

令妃有点为难。

“啊,难道是娘娘累了?”小燕子想了起来,“要不娘娘先回去吧?我认得路的!”

令妃笑道:“不瞒你,我确实走这么久有些乏。但咱们是同一车来的,我若走了,你总不能自己走回去吧?”事实上她也担心在这里坐着,一会儿错过了皇上。行宫里比宫里随意,这近一个月里,小燕子住在她那,皇上几乎天天都去看望,送东送西,问东问西,连带着她,也难得的这么频繁地侍寝。

小燕子想说走回去也不妨。

永琪笑了道:“就让格格在这玩吧,娘娘坐了车回去。正好我也在这儿赏景,湖边停着船,送她去松鹤斋就是了。”

令妃少了一事,便谢过了永琪,又对尔泰道:“对了,我那儿放了好些东西,都是皇上给我的,我用不完,留了些出来给你们家。堆得我那儿到处都是,现在还多了位格格,更少拥挤。不如你正好拿去,过几天回京,你们父子去琢磨怎么带吧!”

尔泰对这种事是要躲的,他哪知道怎么带?他家和令妃是亲戚,见过整车东西往宫里搬的,也见过整车往家带东西的,可他从来也不操心。

他有父母还有兄长,自小又做了永琪的伴读,家人当年做这份努力,为的也是与皇子做熟人,对那时候还只是包衣的家族而言,是对仕途有益的事儿。后来他的姨母得势,一路攀升,现在是还未养下皇子,和五阿哥还是相处和睦。

但也许将来有一天,令妃和永琪会变成对立的立场吧?尔泰预见到这情形时就大觉头疼,也早早就跟他阿玛说好。家里的事,和令妃娘娘有关的,不管事大事小,他都不会过问。真到了必要的时候,需要他帮理不帮亲了,也别怪他对娘娘不够“亲”。

而另一方面,根本不用他提,永琪也很少在他面前提令妃的事儿,不管是好是坏,更不问他福家和令妃都是如何运作,以及打算做些什么,来巩固他们的地位。事实上,通常情况下,只要是涉及令妃的事,永琪都会留点时间,让他可以及时避开。

这就是他把永琪当作手足的原因所在,永琪为他考虑的,甚至比家里还要周全。和他的默契,也甚至比他的亲手足更深。

小桂子还是垂手而立,他不知道五阿哥和福二爷都在想什么心思,只知道这两人又一次形成了默契。他们把还珠格格留了下来,一定有他们的原因。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8 20:35:00 +0800 CST  
小燕子还是知道什么叫做“皇子”的,有永琪在这儿,她最初也挺规矩,没有乱跑,收敛了几分天性里的淘气。但现在她自觉和永琪、尔泰都熟了,也知道他们都是好脾性,就放松了谨慎警觉,碰巧窗下那对鹦鹉叽叽喳喳的,其中一只叫道:“格格吉祥,格格吉祥!”

“呀!它还会说‘格格吉祥’?真有意思!”小燕子拍手道,“我也见过别人家的鹦鹉,可是,宫里养出来的鹦鹉也和别人不同吗?它为什么会说格格吉祥?谁教它的呢?”

挹翠阁里负责驯鸟的小太监,被小顺子叫了进来,听说是格格好奇,忙跪下请安,又说道:“回格格,这是上回四格格、六格格来行宫住,奴才驯了这只鹦鹉这句话,哄两位格格开心呢。没想到,它现在还记得。”

“哎呀,起来起来!”小燕子不惯他跪下行礼,“你们宫里人怎么回事?怎么见人矮一截呢?”

“谢格格。”小太监爬了起来。

小燕子告诉他,可以直呼自己名字,不用格格长格格短:“你也别每句话都说自己是奴才了!”

“奴才不自称奴才……,请格格示下,奴才该如何自称呢?”

小燕子瞪眼:“难道你不会说‘我’吗?你我的我!”

“奴才不敢!”小太监忙道。

小燕子犹自想纠正他,永琪起身过来,笑道:“你就别为难他了,在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格格就是格格,奴才就是奴才。”

“切,你错了!不都是有手有脚,也都是爹娘生养的,怎么就‘奴才就是奴才’了!”小燕子辩道。

永琪长这么大,当面直白驳他话的,此时想来想去竟然没有,连皇阿玛和老佛爷,都是三分劝,三分哄,外加几分缓和的说道理。头一回被人当众当面地说“你错了”,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也不是丢面子,而是愣了。

小桂子站在永琪背后,忙对小燕子摆手,也是惊奇,这姑娘怎么了?之前几天是相处过,确实她不爱主子奴才那套,但尊卑还是很清楚的,毕竟,由始至终也没见她直白驳过别人,怎么突然就和五阿哥争起来了?

“格格,请谨言慎行。”尔泰起身拦在了小燕子前面。

永琪微微挑眉,他发现尔泰今日短短几句闲聊,话里话外的,似乎维护了小燕子几回,小燕子抢了他的位置,是尔泰站出来缓和,小燕子要吃酒,尔泰便想了一百个理由来说“可以吃酒”,现在这又是一回,看似尔泰是拦小燕子,可永琪太了解尔泰,此刻分明是拦的他这个“阿哥”,显然不想他对小燕子发火。

永琪此时也不太懂尔泰揣着什么心思,不过既然尔泰不愿他和小燕子计较,又是一桩小事,那就不计较吧。

况且,眼下这位格格似乎已半醉了,说话做事都带着酒后的“糊涂”,跟一个醉鬼计较言语礼节,也确实有失风度,何况对方还是个姑娘家。

小桂子使了个眼色,就有宫女端了铜盆进来,又向永琪和小燕子一人递了一杯茶。小燕子接过茶便喝了,吐了吐舌头,道是淡淡的什么味儿也没尝出来。小燕子尚无自己的内侍,永琪对小桂子小桂子摆摆手,小桂子便站在小燕子边上,捧了漱盂候着。见状想拦时也晚了,眼睁睁看着她把茶吞了下去。

永琪的茶已进了嘴里,此时也尴尬得很,这粗茶是用来漱口的,论理该吐掉的。可小燕子已经喝进去了,他再当着她面演示一遍,岂不是告诉她“你做错了”?一时间哭笑不得,左右为难,幸好小燕子漱了口就要去逗鹦鹉说话,永琪趁下人劝她坐回去擦擦脸的空儿,把茶吐在了自己帕子里。

虽然乾隆认了小燕子为义女,可如今还没有正式册书,就是有,所谓男女七岁不同意,永琪可比七岁长了一倍。见内侍们给小燕子挽袖,又要解开领上的扣儿,他也不大方便坐这看着:“这里坐久了也无趣了。”

“对啊!我刚想着,还想往山上走呢!我看到上头好像还有个亭子!”这话正中小燕子下怀,她笑道。

永琪便先下楼去,等她一切妥当再同去。到了楼板上,还听到小燕子在抱怨:“哎呀,你们这里怎么就那么麻烦?喝点酒又要洗脸又要梳头,我头发哪儿乱了嘛?就这两绺儿散下来了而已。什么?我脸上胭脂花了吗?我怎么不觉得?这不是好好的嘛!”

永琪和尔泰都是忍着笑,在小燕子制造的“绕梁余音”中下了楼。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8 21:25:00 +0800 CST  
“五阿哥!”尔泰渐渐敛了笑容,皱起了眉头。

“果然,你也察觉了。”永琪知道他要说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疑惑和担心,末了,一起叹了口气。

“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了——这姑娘真是胆大包天。”永琪最终叹道,“这样的大事也敢胡闹,难道以为自己是九命猫?”

“也别现在就把话说满了,毕竟还没有确定不是吗?说不定是咱们多心,你也说了,这是件大事,还是要命的大事!她……或许当中有误会吧?”尔泰之前是满满的怀疑,到这里,却在心里又挣扎了起来,多希望他们都想错了!

永琪心中已定了一计:“是不是咱们多心,一会儿再试试就知道了。”

他们说话时,挹翠阁的总管等人,都是远远地侍立。这群内侍长年在行宫,也不是所有人来,都这样规规矩矩。但他们早就知道了,五阿哥是极温和的,但若是犯在了他手上,那又是极凄惨的。因此,他们固然好奇,却没那胆子近前偷听永琪和尔泰说的话。

永琪唤了一声:“来人!”

总管这才上前去躬身听命。

永琪吩咐他:“去备些笔墨纸砚,先送到那亭子里。这良辰美景的,若是无诗无文,岂不辜负了我那壶御赐的佳酿?”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8 21:59:00 +0800 CST  
007



小燕子下楼时,脚步有些不稳。

永琪派人去扶她又拒绝,永琪道:“那御赐的酒虽不烈,看来后劲儿不小,要不还是别上山吧?”

“可是,你看他们都把东西送上去了。”小燕子看到有太监宫女从上头下来,手里拿着空的托盘,不想让人家白忙一场,而且她也不愿承认自己酒量浅,“我才没有醉呢,我就想去上面玩儿!”

说着话,她已经第一个往上头冲。

永琪和尔泰也都只好跟上,那亭子看上去地势高,其实是路远而坡缓的盘山道,左右林木茂盛,那月桂送香,才让人更加迷醉。

永琪一路问起小燕子:“我只听说了个大概,不过还是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

小燕子眨了眨眼睛,她对这位阿哥起了一点点的警惕,不是说永琪给她什么坏印象,而是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在挹翠阁里,好像太忘形了。她便说道:“不就是那么笔糊涂账嘛?我也是糊里糊涂被你的箭射中,又糊里糊涂就做了格格。”

她一提那一箭,永琪还有点理亏,当下就不再多问,一行人也上了山顶。

小燕子跑到里头去,看看四下风景,又看见了桌子上有好多东西:“呀,怎么还有笔墨纸砚呢?”

这些人是伺候惯了的,乾隆来行宫,常领着群臣一起各处赏景,文人墨客在一处,都是要作诗作画,弹琴下棋的。因此,总管带着先上来时,开了三张书案,拼在一起就是个大条案,又备了一副笔架,上头悬着十支毛笔,大小不一,笔头又白有棕。

另外又有砚台、各色墨块若干,又有裁好的几叠宣纸,四处的阑干充当桌子,还有几捆纸,是未裁的。

见小燕子发问,挹翠阁的总管便回答她:“回格格,是五阿哥吩咐备下的。”

“我和尔泰去挹翠阁,就是为了取笔墨起草各自的策论,结果又吃酒又玩景居然就忘了。”永琪这说的也是实情。

他和尔泰便坐在桌前,真的各成一篇文章。小燕子也没闲着,这里有太多好玩的了,也有退到老远的内侍们,可以让她逗逗这个,和那个聊聊天。刚才在挹翠阁里,永琪看小燕子很喜欢那只会说“格格吉祥”的鹦鹉,就问了驯鸟的小太监后,将这鹦鹉给了她玩。

那小太监此刻已给鹦鹉换了笼子,送到亭子里,先挂到树枝上:“格格,给它取个名儿吧!”

小燕子一时想不出好名字,这鹦鹉突然也不给她面子,怎么哄也不肯乖乖地说话。小燕子玩了会儿,还对鹦鹉生了气:“我就叫你坏东西吧!就欺负我!”

她玩了这么会儿,好像就忘了对永琪的戒备心,自己又跑去了亭子里,看到那两人都在写字作画,一时兴起,抽了张纸:“我也画一张!”

她挑了支笔,指着笼中的鹦鹉,拍手道:“好!正好,我就画张鹦鹉!”

可一笔下去她傻了眼:“哎呀!”

墨色顿时晕开,成了个浓浓的黑墨团:“哎呀哎呀!这笔不好用,我要换一支!”

她把架上十来支笔试了过半,奈何不管如何换笔,就是不如想象中好画。她气馁地把笔扔开:“讨厌!”

永琪不禁笑道:“何必如此发急?不过玩儿罢了。”

他和尔泰同时停笔看小燕子,说来这也幸好他们都没歹心,这姑娘倒也心大,一应侍卫、太监和宫女都早退到极远处,四下只有他们两个和她,她也没有担心害怕的。

至于那些人会退那么远,是永琪的意思,因为他还没有做决断,不想那些人以后往外乱传。而眼下,他捧了桌上的茶,吃了一口,问小燕子道:“对了,我听说你是山东人?”

“啊?”小燕子正努力想画出点什么,她是怕自己折腾这么久,最后就留这么些大大小小的墨团在纸上,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永琪问得太突然了,她第一个反应是发怔,而后才眨眨眼:“啊……是啊!”

“令堂是几时离世的?我想既然已经成了亲人,该请皇阿玛派个人到济南,去给她焚香祭拜一番才是,她是入葬在济南夏氏的祖坟么?我记得那是个望族。”永琪又道。

小燕子有些支支吾吾:“啊……是,是啊,是在济南夏家的祖坟!”

永琪又问她:“你比我小半岁有余,竟是一个人走这么老远的路来的京城?唉,着实也是为难你了。”

“嗯……是一个人。”

永琪叹说果然是江湖女侠,小燕子不免有些得意,她当然是女侠!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9 11:23:00 +0800 CST  
“说来这也是好事,宫里的格格除了祭典等事,一年难得出门一两回。我们还怕你从民间来,有什么兄弟啊,姐妹啊,朋友的,在心里牵挂着,到时候可不得难受死了?看来你是无亲无故了,那在宫里还能结识四格格、六格格她们,就是一年不得闲出宫,想也没事的。”尔泰道。

忽见小燕子脸色变了:“什么?一年都不能出去吗?为什么?我……不,我是说那些格格们!她们难道不用买东西,也不出去走走?天天圈外宫里多闷啊?”

永琪笑道:“宫中平时用的,自有人专门备齐,就有缺了什么,也是打发人去采买,格格们不必自己去的。每年一冬一夏,则有清漪园、圆明园和热河行宫等处消寒、避暑,不过只有下嫁给袭亲王的三皇姐,每回回了京城,偶去街市走走,那也是从公主府出门儿。宫中的格格要守规矩,不得随意出宫的。”

小燕子的脸色变得煞白:“这,这样的话……”

“咦?难道格格在宫外还有未尽之事,或是牵挂之人?若是有不妨说出来,我们可以帮忙。”尔泰道。

小燕子忙摇头说没有。

永琪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再说,见天暗了,就带着她往湖边走:“我们把船就停在流杯亭门附近,上了船先送你回令妃娘娘那儿,我们再各自回去。”

小燕子问他们住在哪儿。

尔泰道:“五阿哥住在如意洲那头的烟雨楼,我和阿玛他们住在外臣居处,就离得有些远了。”

上了船,才过了月色江声,就遇上另一小船,那船上坐的是四格格,又有个打横陪坐着的年轻妇人,衣着朴实些儿。小燕子已认得她,去了几回松鹤斋探望的:“啊!那个是灵佩姐姐!”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29 19:29:00 +0800 CST  
那船上的人也都看见了他们,移船靠近,四格格和嘉起身与永琪见过礼:“五哥好少往这边走,都是远远就绕道了。怎么这会过来了,不怕皇阿玛碰上你,又要你的新文章了?”

永琪笑道:“这回是现有了一篇,就问也不怕。而且,我其实是送还珠格格回去的。”

和嘉便提议在这儿让小燕子上她们的船,免得永琪绕那么远的路。既有这个方便,大家都是欢喜的,就有宫女要把船划到湖岸,先栓好了再让小燕子过去。

小燕子不太耐烦等着,仗着自己会轻功,纵到了和嘉船上:“这样多快!”

她们船大,永琪让小桂子两个用船送尔泰到岸边,自己则去与和嘉她们说话。小桂子便心细地把披风拿出来,方灵佩接过来:“这还是当年那件……”

“可不是?”和嘉也认出了这披风。

这是当年永琪出生那年,杜雪吟得知消息,为闺中挚友欣慰,特意跑了一趟,从她娘家开的织造坊找了个九旬高龄的老人,专门开了新机杼,那老人家做了一辈子的织锦,这回也是决心最后再做一回,又是这样的用处,便用了十二分的虔诚,最后织出一匹杏黄色的锦缎。

这缎子比正经贡品也不差分毫,杜雪吟派人送到京中,先到柯里叶特氏的老员外家,又送进了宫中,是专给永琪出生时的贺礼。愉妃珍藏了好几年,不料挚友竟遭毒手,英年早逝。愉妃见着缎子睹物思人,又想是故友一番情意,且那老人家已过百岁,是名副其实的人瑞。

愉妃亲手往缎子上绣了麒麟,起初是想裁下来给永琪做件衣服,岂料林林总总的事儿纷繁而至,加上那麒麟也繁琐,她用了两年才绣成,而后沉疴骤起,气力难支。最后只好做成这件披风,送给永琪。

披风做成时永琪年方九岁,穿着嫌大,如今才能穿上,只是下摆还稍长了些,练骑射时还会碰到马靴而碍事。永琪每每只拿出来看看,没舍得穿过。

今次是太后想起来,让永琪带上,这季节正合用:“虽然是难得之物,可你额娘给你做出来,一定还是想你穿暖些儿”。

永琪就带了过来,但去围场时也没穿过,就是顾虑着方灵佩。今日是没想到会碰上她,如今方灵佩一眼认出是杜家织造坊的手笔,看了好一会儿:“这样的手艺,如今我家的那些人也大概做不出了,就连这样的丝也难得了。”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30 09:00:00 +0800 CST  
方灵佩是有正经的“身份”的,她如今掌着杜家的织造坊,宫中用的衣料来处就有她家一份儿,和嘉等人还爱极了方灵佩做的衣裙,只是方灵佩出阁后,天天忙着家里事儿,许久没给她们裁剪了。

小燕子坐到船上,见桌上铺张开的布料、剪子等物,叹道:“你们手都好巧!我都不会呀!”

“不妨事。”和嘉笑道,“这身衣服你穿得挺好,我那还有好几件,已让她们收拾齐备,一起送去了你那里,过阵子宫里的裁剪下来,你就有新的穿了。而且,方姐姐还正裁两身儿给你,我今儿见着了,真是费功夫又费心,加起来,也尽够你穿的了!”

和嘉称呼方灵佩为方姐姐,是因方灵佩当初被接到宫里住了两年,出阁还是从愉妃家里上的花轿,送嫁的就是永琪。永琪也是后来才改了口,称她萧家少夫人。

方灵佩脖子勾酸了,和嘉待人和永琪一样,亲自给她捶了会儿,捶得方灵佩直讨饶,说她拳头好重,捶得脖子要断了。和嘉把她一推,笑道:“你几时成了病西子了?明明是个花木兰,一提起剑来,连神佛都怕!”

“剑?原来方姐姐会武功吗?”

他们上船时,小桂子等人也没忘了送给了小燕子的鹦鹉,小燕子现在把笼子提在手上,和嘉也大觉有趣,俩人都趴在桌上,逗着那鹦鹉。

小燕子听到和嘉之言好生惊喜,这里的女人们一个比一个柔弱,她真希望有个能和她过过招,打一架的女侠!

方灵佩把尺子放下,拿起剪子裁剪,一面笑道:“许多年前练过武,不过搁下许久了,生疏好些了。”

说笑中船靠了边,小燕子第一个往岸上蹦,她这是又忘了自己的鞋子,刚才在船上也打了个大大的趔趄,还是有许多人在才扶稳的,这回终于是跌了一跤,众人忙着扶她,不知谁疏忽大意,把它手上的鸟笼碰了一下。

偏巧,小燕子逗着鹦鹉玩儿时,把那笼门上的机关打开了,虽然还闩着,可是没锁上,这一晃荡,鹦鹉受惊,竟然尖喙往那门闩上啄了几下,就自行飞了出来。

“呀!坏东西!”小燕子连忙追赶,两下就觉鞋子累赘,她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将鞋子一脱,卷着袖子,“坏东西!你别跑!”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09-30 21:08:00 +0800 CST  
永琪等人面面相觑,鹦鹉飞了不是什么难处理的,尔泰在家养着几只鸟雀,永琪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玩物丧志,不养这种东西,可幼时常去别家走动,偶尔的也会在和嘉等人那儿看见这些,知道家养的多半都难飞远,尤其这只鹦鹉,在笼子里关很久了,飞不快也飞不久。

他原是想等这只鹦鹉累了,再让人关回笼子里。哪怕实在是飞走了,那便当做放它一个自由。不想,小燕子竟冲了出去,施展轻功,和它比起谁飞得快了!

永琪喊她停下,小燕子都是一摆手,说得十分豪迈:“没关系!看我把它抓回来!看看是这坏东西厉害,还是我小燕子厉害!”

“这哪里没关系了?”尔泰道。

永琪叹气,倒是有了主意:“小桂子,你去找那驯鸟的小太监。”

小桂子忙要走,忽然永琪对小顺子也如此吩咐,连和嘉带着的宫女,也一起调派开了。虽不知这种事何须许多人一同去传话,但五阿哥的命令,谁敢不听?一时间湖边上只留了永琪等人。

尔泰一时也没闹明白,问永琪时,永琪示意他看远处:“我看,你也避一避吧!”

尔泰一抬头,先是呆了一呆,而后便明白了,那头有一月洞门,此时走来好几个太监宫女,分列开来。这是有主子来湖边了,而且,那几个太监宫女还有些眼熟。

如此整肃沉闷的,自然是皇后那儿的人。

尔泰忙也撤走,这小燕子和鹦鹉大闹御花园,皇后撞上了一定是要管的,五阿哥让众人撤走,为的就是格格闯祸没规矩,皇后顶多能责骂两句。有宫女太监在身边,可就有人能责罚了。

尔泰不算小燕子的“下人”,可这里只有他身份最尴尬,虽说是个富贵子弟,却又没个正经官职,只是永琪的伴读,还真说不准皇后等下会不会存心找茬。再说了,他是令妃的亲戚,平日好好的还能被皇后讥讽几句,或者挑几个错儿,“这辈子”挨的几回手板子,全是皇后挑起来。见了这阵势,他当然也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10-01 13:47:00 +0800 CST  
008



皇后来游湖,身边自有一班内侍,还有几名同来行宫的诰命跟前跟后的。

永琪近日远远避开皇后,今次本来也是,却不知为何,到底不放心那小燕子自己面对皇后。他心里对小燕子存着许多怀疑,可看她天真烂漫,确实不像心存歹意而来,他也就没忙忙地嚷出去,毕竟皇阿玛认这格格的事儿,他自始至终没有太多的参与。

既然不至于被火烧到,他又何必多嘴多舌,让这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姑娘白白丢命呢?

既然这么大的事儿都保持了沉默,眼下知道小燕子要惨了,永琪便使眼色,连同和嘉、方灵佩都慌忙坐上船,一时间有如听见虎狼声息,自觉收拾不了这局面的,都退走了。

独独永琪和小燕子,还都留在湖畔。

小燕子追着鹦鹉,一时没提防,等她在房顶上看见皇后时,那皇后已下了肩舆。小燕子眼见着皇后身边的老宫妇指了指自己所在处,知道不好,忙从房顶上下来时,已经晚了。

“小燕子!”皇后走过了那门,便喝道,“好一个格格,竟然跑到房顶上去,这成何体统!”

小燕子站在原地,她并不了解宫里规矩,只是这皇后她其实是见过的,在令妃那儿说该把她绑去衙门先拷问拷问,还想摘她脑袋。

皇后本人也不知道,小燕子把她和她身边那老宫妇的嘴脸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小燕子当时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现在再次见到,被她出言训斥,其实是有些不服的。

这么大个园子,原就是用来游玩的,既然是游玩,还要管哪门子的“体统”啊?

不过,小燕子再不服气,可戏还是看过几出的,当然知道“皇后”的地位。她再浑,也知道不能对抗皇后的“威严”,便福身道:“皇后娘娘吉祥!我是见那鹦鹉飞了,才想追它!”

皇后斥道:“什么你啊我的?既然你娘是个才女,能让皇上都称赞多才多艺,难道就没教过你女则、女诫?哦,本宫倒是忘了,你娘教的规矩,怕是和大家的不一样。”

宫中妇人最擅察言观色,尤其这种涉及皇帝的风流韵事,尔泰能很快知道小燕子的名字,这帮宫妇自然也能。听出皇后是在讥讽那夏雨荷不知“规矩”,未得名分而先有孕,都低声发笑。

小燕子知道都是在都是在笑话她,只不过:“女则女诫是什么东西?书吗?”

“果然本宫说得没错,不过也是挺奇怪的,你娘听说是能写能画,又会做扇面,又会弹琴,怎么?她就没教过你念书?”皇后道,但她此时也不想把精神都放在小燕子这儿,打量了一眼已行过礼,就不远不近安静站在边上的永琪,“五阿哥,你带着格格在这儿飞来飞去,也是不知道规矩吗?”

“这和他没关系!”小燕子见要连累别人了,忙道。

永琪这时才认真打量了她一眼,说实话,对这姑娘他是有些矛盾的,她看上去天真烂漫,直言直语,但她似乎又抢了不该抢的东西,他也不知她是怎么“抢”过来的。他既不想小燕子掉脑袋,毕竟不是他的误伤,她其实是没机会靠近他的皇阿玛的。

既然是他让小燕子有了机会变成“格格”,至少,也想拉她一把,这么年轻的姑娘丢了命也可惜。不过眼见小燕子状况连连,现在还惹来麻烦,他也有些不悦,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可小燕子不愿带累别人,明知要很惨,还站出来把事儿都揽在她一人身上,永琪又有些欣赏她了。

罢了,反正他留在这儿,就没奢望过皇后哪怕是忽略他的存在。这种能把他拖下水的机会,皇后不会放过的:“回皇额娘,是这鸟笼不慎跌了,里头鹦鹉飞了出去。因事由格格而起,儿臣便让她自己追回来。格格大约也是着急,才会这样去追。”

小燕子真没想到,永琪会把责任都往他一人身上大包大揽,她急着要说话,被永琪使了个眼色,又咽了回去,她当然也是知道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皇后是有一肚子气的,这小燕子一来,被安排在了令妃那儿,连着一个月了,她这个正宫皇后,连皇上面儿也没见到。原本是想去向老佛爷求援,没想到老佛爷带了永琪去普佑寺,什么人也不见,安心清修。

好不容易盼得老佛爷从普佑寺出来,老人家又领着晴格格,去更远的五台山礼佛了。

皇后是又气又委屈,现在小燕子一闹腾,正好小燕子还没有正式册封,这里也没皇上护着,她是想给小燕子一个下马威,顺便出出心里的恶气。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10-02 14:23:00 +0800 CST  
但现在多了个永琪,又没见着其他人,皇后还真有点棘手了,只道:“这可奇了,底下人干什么吃的?跟你们的人呢?”

“儿臣偶遇到格格,约好与她一同去向皇阿玛请安,只带着两个内侍,格格身边尚未安排内侍。刚才鹦鹉飞走,儿臣让小桂子小顺子去传驯鸟的来了。”永琪答得甚是恭敬。

小燕子甚至觉得他恭敬得有点“长他人志气”,灭了她很想爆发出来的“威风”。堂堂一个皇子,为什么还要对人行礼?好像对方是只老虎,随时能吃了他似的。

不过等等!皇额娘?

小燕子已经知道了,满人称呼母亲就称额娘,令妃的女儿们就这样称呼她的。所以说,这个永琪难道是皇后的亲儿子?

真要是那样的话,谦卑就谦卑了吧,总不能让他为难不是?

永琪的恭谨起了效果,皇后的怒气满满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身份也不低,就算跋扈如皇后,也没直接和永琪有过冲突。

“既然是五阿哥带进来的人,五阿哥该好好管束才是,别由着她这样……”

“娘娘,咱们坐船去那边走走吧。”

说话的人小燕子也认得,是皇后身边的容嬷嬷,小燕子早就有一肚子话想抒发,又知道不能说出来了。这皇后也就三十左右,走个路还要容嬷嬷扶着,也不是七老八十了!

皇后疑惑地看了眼容嬷嬷,容嬷嬷对着地上努了努嘴,皇后这下明白了,笑道:“也好,那格格就和我们一道,也去逛逛吧。”

皇后的态度转换太快,小燕子都觉得不对。她犹豫不决,但皇后岂会给她机会犹豫?面孔一板:“怎么?格格方才那样,本宫都不罚你了,陪本宫去游览游览山水,格格还不情愿?”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不会不情愿!”小燕子忙道。

皇后便往湖边走,这时已有下人把船备好了。

“只是……只是……啊!”小燕子跟了两步,才想起自己竟然没穿鞋。她是个浪迹江湖的,没有那般娇气,但刚才站在平地上犹可,这一走才发现脚上冷得要没知觉了。

到底进了深秋,行宫又在郊外,风狂而天冷。

她暗暗往四下里瞟着,怪的是她明明把鞋放在了花盆边上,这会儿竟没了?

小燕子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看皇后:“可是……可是……”

“还在可是什么?走啊!”永琪亲自伸手,搀了皇后一把,谦逊又恭敬,皇后这下还有几分受用,连小燕子的你啊我的,她都假装没听见。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10-02 16:24:00 +0800 CST  
等皇后上了船,永琪才说道:“皇额娘,可是皇阿玛召见儿臣和小燕子,让我们去松鹤斋。”

容嬷嬷疑惑道:“皇上召见,五阿哥和格格怎么还在这儿贪玩?”

却被永琪一眼剜了过去,话到尾声就噎住了。这老嬷嬷在宫里,连和嘉这些皇女们,见了都是让着,因此知道规矩,却常常张扬得很。唯独永琪总不吃她那套,容嬷嬷手上有四个戒指,个个都华贵,不比那些嫔和贵人们的差。这些就是往日格格们私下的“孝敬”,只是景阳宫的事儿,她都是沾不着边的,一点好处也没得过。

“皇阿玛确实有召见,容嬷嬷若是不信,大不了去问问皇阿玛。”永琪淡淡道。

容嬷嬷确实有怀疑,但她怎敢当真去问?正巧小桂子小顺子带了驯鸟的小太监回来,那小太监只一吹口哨,众人皆已不知飞到何处了的鹦鹉,扑棱着翅膀就落在了他手中。原来这鹦鹉是家养惯了的,行宫又大,不多久就累了,正巧不知谁来游湖时,往地上落了些瓜子,鹦鹉已在草丛里啄食半天了。

这鹦鹉一身绿色羽毛,混在草丛里,大家又都忙着说话,一时都没看出来罢了。

皇后道:“小桂子小顺子,五阿哥贵为皇子,岂能大意?你们就算去叫人来,也不能留五阿哥和格格在这儿,若是出了事儿,你们可担待得起?实在要没人,本宫调派些也行。”

永琪赶紧谢了,人是绝不能答应调派的,他的景阳宫不算太大,就他一个皇子住着,现在身边的人是够用的。就算不够用,那也宁缺毋滥,这么多年常有人想往他那塞人,他统统拒绝了。

皇后放他们走时,两个内侍一时还有点迷茫了,该行哪一方呢?却见永琪也不说话,只悄悄使了个眼色,手摸了摸自己的扳指,把它转着圈儿,似是在玩儿。这样的动作太过常见,旁人都没看到,就看到了也未必猜的透,但小桂子愣是看明白了,便往前一步,为阿哥格格开道,往松鹤斋走。

他二人这回回来,小桂子手上还多了个灯,天已暮,须得照着路了。

“哦对了,”永琪走了两步,见小燕子沮丧,一双眼睛四处乱瞟地找鞋子,“方才格格的鞋坏了,便脱了下来,这样去见皇阿玛有些不妥。容嬷嬷一向热心,不如借双给她先应应急?”

楼主 ziyan9311  发布于 2017-10-02 23:52:00 +0800 CST  

楼主:ziyan9311

字数:243548

发表时间:2017-09-14 04: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28 21:54: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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