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转】Time After Time by 章一(长篇完结,番外更新中)

第十六章

“Hey, girlie, fancy another glass of sherry?”长着一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的男人从吧台那边微微探过身,露齿一笑,引来酒吧里众多女子的瞩目。这个英文名叫做Jamie的男人说起英文的时候,总是魅惑的把声线压低,笑得不怀好意,比平时还要添上几分妖气。
妖孽,我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了这两个字,恍惚的回想了一遍他的话,突然眼底一冷,抬眼挑衅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回到:“Who do you to call me girlie?”他愣了愣,大笑着直起身,潇洒的模样一下子就引起了整个酒吧的注意力。
“呐,你这句话,苦艾酒也说过。”他带着玩味的笑上下打量我两三句话的时间,幽幽的继续道:“But with a little more persuasion only…”我低眼看向手里所剩无几的红酒,考虑着要不要就这样抬手泼到他千年不变的笑脸上。
“那是当然啊,如果是她的话,被人叫成小妞,绝对是无法原谅的吧?”我把酒杯递给Jamie,漫不经心的说。他接过酒杯抬眼看我,微微摇摇头。
“That’s not what I meant.”他用右手拿住杯身,抬起一根修长宛如工艺品一样的手指指了指我,我把胳膊肘撑在吧台上,十指轻轻的点在一起,沉吟的看着他转身去拿酒的样子,“她可没有那么好打发,当时的她,只比你大一点。但是已经出落得美人的模样,令人垂涎。”
“想不到,你也这么八卦。”我戏谑的皱皱眉头,他闻言回头看我,淡棕色的眼眸在我脸上转了几圈,低声笑道:“Disappointed?”见我不去看他,就转回身去继续找酒,继续道:“呐,反正你也很少来,就把这个当成special service吧,雪莉——
“You can’t pretend that you do not care.”他拿着酒转身,用开酒器娴熟的拧开酒塞,手腕仿佛轻盈的羽毛,又仿佛婉转的流水,画着柔韧优美的弧线,把酒塞凑在了我的鼻尖,淡棕色的丹凤眼闪亮如高脚杯发射的光芒,清冷而糜烂。“Let it breath.”他的音线低沉,有化不开的妖娆。
我嗤笑着看他一眼,服从的凑上去,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红酒的香味浓郁而若有似无,令人迷醉。就像我身处的这无尽而糜烂的黑暗,让我欲罢不能。
他低低一笑,把酒塞从我笔尖抽走,没等我清醒过来,只觉得右边的太阳穴一凉,我惊得睁眼,发现紧贴着我的太阳穴的,只是沾着许些红酒的酒塞。稍微放下些心,我抬眼不解的看向他。
“她当时就拿着小巧的手枪,就这样,比着我的太阳穴。”他倾身向前,我没有后退,知道我们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他才停下,“就这么近,对我淡漠的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说出这句话。”他的呼吸里,有着酒香和淡淡的烟草味,我冷淡的眨眼,对他的靠近没有反感,也没有兴奋。
他抽身后退,对我眨眨眼:“And that’s what I called ‘persuasion’.”他倒出了一杯酒,把酒塞盖回,倾身伸手放到了我面前。“Enjoy, girlie.”
我眼神一凛,插在口袋里的手迅速抽出,仿佛一抹金光闪到他脑前,他从容不迫把我的手拍开,而下一秒我则扣动了扳机,没有消音器的枪声震动了整个酒吧,同时也凝固了他脸上戏谑的微笑。柜台上的酒瓶被我打碎了一排,四下迸溅。
“Now, this is what I called ‘persuasion’. Dude.”我收起枪,在一片肃静之中端起酒杯,像有些惊魂未定的Jamie举杯,道:“Cheers.”我低头抿了一口红酒,半醉半醒的微笑。Jamie愣了半晌,终于仰头无法自制大笑。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叫我小姑娘,或者是girlie,只是雪莉。
只是每次叫的时候,他的眼底都有一丝戏谑的调侃,让我心烦。我曾经很讨厌被人当做小孩子看,毕竟当时承认我的地方,只有组织。好在,头脑方面,我有疯狂科学家的遗传,身手方面,我有地狱天使的基因。在组织里得到代号,站稳脚步不是难事。
所以被Jamie当成小孩子轻视,自然会很不爽。然而没有杀气的子弹,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说服力。终究,还是比不过苦艾酒。那漫溢在眼角眉梢的妩媚,每一丝每一缕都藏匿着凌厉和无情,这样的人才是被组织承认的。而我,就算是开枪,依然无害。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19:00 +0800 CST  
而现在经常会被年龄各异的大人当怪物一样的看着,叹一句:“这小丫头懂得真多那。”或者是“现在的孩子真厉害啊”这样的话,竟也不会觉得高兴。感觉好像在美国呆了十几年的人大小学一年级的英文考卷拿了一百分一样,没什么可骄傲的。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回头看在后座上低声说笑的步美他们,柔软的微笑。
其实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大概Jamie看得比我通透,心说你一个小丫头充什么大人,单纯一点多好。所以才会叫我小姑娘,直到被我凶残地驳回。失去了的,就再也找不回了。我知道,也不想矫情的自怨自艾,整天想着灰原哀你怎么那么傻以至于与自己的大好流年擦身而过云云,那种没用的感慨,不适合我理科的大脑。
我只想守护他们,其他的奢望,一概没有。
“真是麻烦你啦,赤井先生,居然会带小孩子去游乐场。”我转头对着单手扶着方向盘的赤井秀一调笑道,他用眼角夹了我一眼,笑而不语。
本来是博士看柯南的离开大大的挫了少年侦探团的锐气,三张不知愁滋味的小脸上挂上了相似的思愁,看着令人玄心。所以承诺好今天要带大家一起出去散散心,横竖我也没事,看着他们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是心疼,就打着哈欠说一块来。
不想那次实验室的爆炸,给了博士新的灵感,迅速的研究出了新产品,于是受邀到另一个发明家展览之类的活动去,今天是断不能来了。正想跟孩子们解释的时候,赤井秀一赶巧了打了电话过来,我便拜托他带我们去。不想,他会答应,而且答应的干脆利落。
“嘛,反正也没事。”他针织帽下的眉毛轻挑,看了看后视镜里三个小孩,带了些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倒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挺安静的,没吵没闹,更主要的是也没唱歌。”
我微怔,回头看他们坐在一起,一脸顾忌的看着赤井的背影,不由得嘴角抽搐。
赤井秀一,我能说你吓到小孩子了么?
“嗯,是,是挺少见的。”我说着,对孩子们抱歉的眨了眨眼睛,便回头看着前面。
下车的时候我听到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笑,却还是被一向灵敏的赤井捉住马脚,他偏身过来照例解开我的安全带,略带不解的问道:“是不是我开的太快了?”引得我一阵嗤笑,摇头看他两三句话的功夫,转身跳下了车。
天气晴好,是游玩的好时候。我还没等站直身子深呼吸,就被步美一把拉了过去。“小哀,小哀,赤井叔叔好像很可怕的样子哎,是不是很烦我们啊?”她用手挡住嘴,稍微蹲下些在我胸口的高度,小鹿一样的眼睛眨巴着看向赤井的方向,半严肃半恐慌的问道。
我闻言愣住,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去,只见赤井颀长笔挺的侧影,黑色的薄衫,墨绿色的外套,偏过线条明朗的脸,眼睑微微盖住墨绿色的眼眸,正在一丝不苟的锁车。连锁个车都能然人感觉是一丝不苟的男人,难免会让人觉得放松不了。
我只是笑着拍了拍步美的头,云淡风轻的道:“呐,没事的,不用理他。”步美闻言猛地抬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我,我这才想起那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过于抢眼,实在是很难不理他,于是抽搐着嘴角,指给她说你看你看,小岛他们在前面等我们啊。然后就推着她过去了。
不过,步美好像管那家伙叫赤井叔叔啊。。。我回头对不紧不慢的跟上的赤井秀一报以同情的一瞥,看得他微微挑眉。用眼神问我怎么了,我一笑表示没什么,回头跟上跑到前面去的孩子们。心说呐,反正他也不介意年龄之类的东西。
可是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进了游乐场六只眼睛就一起发亮,照得我跟赤井脸上的汗滴闪闪发光,看着两个男孩拗不过步美于是三个人一块走向旋转木马的背影,赤井俯身在我耳边笑道:“辛苦你了。”我不咸不淡的睇他一眼,轻声说还好。
步美在前面喊着我的名字,光彦和元太向我挥手,我回头对赤井露齿一笑,轻声说了些什么,便跑上前去跟他们一起选马骑。
——嘛,反正我也很开心。
我坐在白色的马上转了过来,看见赤井仰首面向天空,闭上眼睛微笑的模样,温柔而虔诚。坐在我旁边的光彦问我赤井叔叔怎么了,我回头瞧他,微微耸肩说:“嘛,祈祷吧?”
“祈祷?为什么啊?”
“谁知道。”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19:00 +0800 CST  
于是赤井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似乎整个人本来用刀刻出来的线条被砂纸打磨,变得柔软许多。以至于光彦元太都敢跟他说上一两句话,而步美,则在赤井用他精准到可怕的枪法在游戏摊给她打下了一个精致可爱的娃娃的时候,就决定彻底倒戈了。
“FBI赤井秀一的枪法,都用来给小女孩打娃娃,真是大材小用啊。”我含着可乐的吸管,歪头看着步美抱着娃娃笑容可掬的对元太光彦他们炫耀的样子,用只有赤井听得到的音量低声调侃。他不置可否的笑,只是像变戏法一样的塞给我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我回头定睛一瞧,竟是一只可爱无辜到令人心痒的玩具熊。
“顺便打的。”他说着把手随意的插进口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抬眼看他,本来想说拜托这种程度的我自己也会打,但是再抱紧小熊的一刹那,感觉自己的心也变得柔软。我掉开眸光,不想被发觉脸上的微笑,眼神落在游戏摊的上,嘴角抽搐。
“赤井,把游戏摊的老板弄哭有意思么?”
仔细一想不管是娃娃还是玩具熊,都是精制得只适合高等玩具橱窗的做工,怕是人家倾家荡产买来,挂个羊头,好揽生意。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不客气的家伙,打了他们的招牌。赤井一脸邪笑,我不禁摇头叹道这年头就是有人流年不利。
于是步美就抱着她的洋娃娃,我则是拎着那只小熊的胳膊,跟着吵嚷的元太和光彦走向了过山车,海盗船之类的危险设施。赤井自然也是一道前来,毕竟我们四个没有一个到可以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乘坐这些设施的人,这一点又给赤井加了许多分,因为如果跟博士来,他老人家自然是撑不下来这一连串令人发根直立的惊险。
只是就算是坐过山车也会在尖叫的人群里表现得面无表情的人有几个?
我本来以为没有,而在过山车达到顶端我往下看到了陡峭倾斜的轨道时不禁咽了咽口水,转头看看赤井,却惊现他的扑克脸,并且一直保持到扶我下车时,我只能感到眼角眉梢一阵抽搐。
这家伙,果然非人哉……
“赤井叔叔,好厉害啊,灰原同学……”从巨型秋千上下来的光彦,半死不活的跟元太一同爬倒在阴凉处的长椅上有气无力的感叹,步美则一头靠在我怀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而元太已经近乎气息奄奄了。至于赤井,则早已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开给我们买饮料去了。
“谁叫你们一口气玩了这么多,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疯。”我皱着眉头,抑制住胃里一阵的不适感。连我这个受过训练的身体几乎顶不住,难怪这些孩子一个个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样子。
“我们只是好奇……赤井叔叔他……什么时候会……咳咳咳……”元太艰难的抬头,断断续续的喘出这些话,却也是枉然。不过我却还是理解了其中的含义,皱着眉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瞧。
只是想看看赤井会不会像他们一样,不,是像个人一样有什么不良反应吧?真是苦了这帮孩子们了。
在我怀里的步美撑起头,小脸苍白的冲着元太嗔道:“都是元太你啦……还说会很好玩……谁知赤井叔叔他……”
“好啦!”我把她的小脑袋按回自己的怀里,啼笑皆非的拍着她的背脊,冲着两个男孩的方向笑道:“呐,见识到了没?别再胡闹了。”三个孩子几乎用同一频率,缓慢无力的点头,看得我好气又好笑。
“说什么哪,这么热闹。”赤井皮笑肉不笑的走过来,把手里的塑料袋扔给了倒在座以上的两个男孩,“那,你们的可乐,还有冰欺凌。”光彦跟元太这才打起些精神,坐起来打开塑料袋也不忘想赤井道谢,我扶着步美走过去,看见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一律只有三分,便回头不解的看着赤井。
赤井见我回头,便把手伸了过来,略带晕眩的我这才发现他拿着一杯香气四溢的奶茶,接过来的时候,发现温度适中,温暖而不烫手。“你胃不好。”他只说这四个字,似乎这就能解释我的特殊待遇。
“嘛,先考虑小孩子才对吧,赤井叔叔?”我含笑看着手里的奶茶,却洋装不满的睇他一眼。他闻言看了看拿着可乐瓶猛灌的光彦元太,还有叼着冰激凌勺子正在来回看着我们的步美,无所谓的耸肩道:“他们还小,一次而已又不会留下病根。”他站直了身子,挺拔如松,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异样。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21:00 +0800 CST  
“喂,你真的没事吗?”我睁着半月眼看他悠然的样子,对比现在胃里小打小闹,他现在的样子的确让人不爽。不想他闻言微愣,不解的转过头来问我:“什么啊?”
我翻翻眼睛刚想吐槽他几句,突然噎住了,两眼直直的看着前方,连眼睛也不敢眨,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眨眼,那银发男人就会冷笑着消失在人群的阴影里。
藏在影子里,是他最擅长的。
而在赤井回头看的时候,他还是隐匿得无影踪了。我低头抿着杯子里的奶茶,不去看赤井询问的目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略微慌乱的接起,博士的声音让我有那么些微的安心。我心不在焉的应了几句,转过头去对孩子们说:“博士说今天晚上吃咖喱,你们去吗?”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好”,而且是此起彼伏的一小串。我睇了赤井一眼,只见他已经背过了身去,低低的提醒要是想赶上晚饭,最好现在就起程回去。我不管他的背影看不看得见的点了点头,孩子们也慢悠悠起来,跟了他的背影往外走。
我站在原地,看着刚刚那个男人出现的地方沉吟许久,终究一口喝掉了奶茶,不动声色的跟上。
一天的劳累让三个孩子上车没多久就睡成一团,我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眉头微蹙。玻璃上反射赤井的线条分明的侧脸,正紧紧的抿着唇,阴沉肃杀得很。而我只装作自己没看见,装作不明所以。
车子停在了博士家门口,赤井探过身子来解开了我的安全带,低声说:“我送你们进去。”我抬眼看他垂下的长卷睫毛,不置可否。只是回头去叫三个睡得甚是迷糊的孩子,笑说再不进去,咖喱就凉了。
他们惺忪着睡眼,一个跟一个拖着脚步下了车。我跟赤井几乎同时下车,我站在车的这一侧,看他在那一侧低头一丝不苟的锁车,轻轻咬了咬下唇。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博士家门传来的开门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步美的声音打消了我的念头。
“啊!小兰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跟赤井一同看向门口穿着清爽的休闲装,笑容温柔如雨后彩虹般的女子,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会心一笑。
嘛,我早该想到,博士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了咖喱吗!
“小哀!赤井先生!你们不进来么?”毛利兰在博士门口不解的看着站在原地的我与赤井,不禁出声召唤。我回答说就来,转身看赤井,只见他眯着眼睛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我的动作,我的手势甚至我的灵魂里看出破绽。觉察出这一点的我,笑得更加无可挑剔道:“你呢?不进来吗?”
他深深吸气,认输般的说不了他还有事。回身给车解了锁,麻利的坐进去关上了门。在墨色的玻璃后看了我良久,终究落下了玻璃。示意我过去,我手背在身后,乖巧的走过去。他探出头来,在我耳边低声咬道:“志保,别做傻事。”
我眼里瞬间寒光流转,却还是换上了人畜无害的微笑歪头看他,直到他摇上车窗反动引擎绝尘而去,我依然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回头,我抬眼便看到了站在毛利旁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的某人,那是他每次看我跟赤井在一块的时候都会有的深沉颜色,只是相较以前,多了些矛盾与不解。我从毛利让开的空隙进了门,低声解释说赤井临时有事得先走一步,然后眼神不经意的落在玄关处的一叠信上,若我看得见我自己的眼睛,我敢说自己的瞳孔肯定刹那间缩的死紧。
我低头用换鞋的动作隐去了那一瞬间慌乱的神色,背着手走进了客厅。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21: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关于组织的事情,我告诉了工藤许多。笼统的像是每个人都穿黑衣服,身上有特殊的压迫力还有每个人都有酒名。细致的则像是琴酒的左撇子,组织基地装修密室跟密道的规律,这些统统告诉了他,只要我觉得有用。
但这并不代表我就真的是毫无保留。这不是忠诚与否的问题,而是我愿不愿意。权衡了利弊,最终我还是保留了一些细节,在冷眼看他为组织的事情苦恼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把这一切隐藏在紧抿的嘴角里。
那,反正你也没问。我每次背过手转身不看他的时候,都会这样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组织里的成员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得到组织认可的,要经过什么样的训练,要上什么样的课程,你甚至都没有问过我姐姐的代号是什么。你不问,所以我也不会答,也无从答起。
虽然在进入组织的第一天,我就被琴酒半调侃的赐名为雪莉,在美国读书时,也的确是用了这个名字。但是真正想让组织承认这个代号,却花了一段时间。
对,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代号。没有代号的人,只是被组织利用,而不被组织承认。他们必须,无条件的为组织效劳,成功了没人赏识,失败了,会被组织连想都不想的除掉。他们通常是前任成员的子女,像是我姐姐。或者是一些不小心跟组织扯上关系的人,像是我试验单上许多连名字都没有的人。
组织看中了我的头脑,那是他们认为姐姐没有继承而也是他们急需的东西。
但是,惯例就是惯例,没有例外。想要得到被组织承认的代号,必须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像是解密,像是反跟踪,像是谋杀。
组织里的人,凡有代号者,都是杀手。从最远程的枪,到最近身的短刀,无一不会。在美国的那段时间,琴酒就是我的老师。他一个接一个的把这些冰冷的凶器放在我小小的手里,狞笑着看我脸上惊恐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麻木,颤抖的手臂一点一点变得平稳,不安的双眼一点一点变得淡漠。
而当他递给我一张照片,对略带不解的我,风淡云轻的说:“杀了他。”的时候,我惊得碰倒了一旁的酒杯,一如他当时给我第一把枪的时候。他嘲讽的看着我的反应,冷笑道:“你以为,我教你那些东西,是用来防身的么?”
我捏住照片说不出话来,值得抬眼看他,不知是否是我的目光过于的惊恐,让他隐去了笑意,正色道:“你必须这么做,雪莉。你那个没用的姐姐,就是不能过这一关才被组织嫌弃。你,可远远比她聪明得多。”
“如果,我也不做呢?”我低头,看着那照片上模糊的笑脸,似乎是哪位政客,一副不知道大祸临头的样子,眼睛开始发涩。琴酒闻言冷哼一声,侧过脸去,冷笑露出牙齿发着惨白的颜色。
“那,宫野家的两个女儿对组织都将一无是处。”他的声音淡漠,语气轻巧,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我,却在抑制不住的颤抖。琴酒见我如此,笑得更加残忍冷酷:“嘛,看在这么久的情面上我会亲自给你一枪赏你个痛快,你姐姐,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年纪尚小,对组织涉足不深,我却清楚的知道,没用的人会得到怎样的下场。我捏住照片的手关节变得青紫,我不要死,姐姐也不能死,我们还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像以前一样,就像以前一样。
我点点头,手上的汗水彻底的浸湿了照片的一角。
最终,我选了最远程的枪,第一次穿上黑色的衣服,在风声猎猎的大厦楼顶,按照琴酒交给我的方法,瞄准那个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按下扳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眨。我看到那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在惊恐上,狰狞异常。就算闭上眼睛,也是清晰得令人心寒。
现在,我已经记不得那个人的名字,记不得那个人的模样,而在每一个被谋杀者的眼睛里,我都能找到那个人的瞳孔。那样的惊慌,恐惧,不甘似乎无论是谁都同出一辙。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果真死在了琴酒的抢下,会不会也是这一副表情?
姐姐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表情?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24:00 +0800 CST  
我从玄关处拿起那一叠信,死死捏在胸前,咬着下嘴唇沉吟。打量没人注意就悄悄地把其中的一张信放到口袋里,然而胳膊却被猛地一把抓住了。我惊讶的回头,撞上了那双暖蓝色的双眸,近的令我毫无防备的心跳瞬间紊乱。而他却一把拿走了我手上的信,没有放开我,兀自在灯下打量信封起来。
“这是什么信?”他锐利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信封,我似乎能看到他侦探的大脑里面有多少细胞正在高速度的运转,把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切联系,捆绑,推敲。我就知道他不会漏掉任何一点细节,比如赤井在我耳边的低语,比如我在换鞋时那一瞬间的停顿。他那跟同龄的男子相比略显秀气的手死死的扣着我的手臂,似乎我体温的变化都会成为他的证据之一。
我从他线条优美侧脸,看到被他捏在半空中信,心下不禁犯急。我侧头看见刚把门关好的毛利正愕然的看着蹲在我身边拿着信向灯光直比划的工藤,似乎想上前阻止,却被他眼底认真的神色唬住了。就连我都知道露出这种神色的大侦探是不能被打扰的,何况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她。不过要是想把这封信拿走的人,可能也只有她了。
我装作焦急的样子,跳着的拿手去够信封,他一愣,下意识的把信拿的更远,震惊地看着我脸上撒娇的表情。而我则一门心思盯着信封,故意用小孩子的声音,娇声嗲气的直叫:“新一哥哥!别跟人家闹着玩了!还给哀啦!啊呀!”我扭头,对愣住的毛利兰跳脚的说,“小兰姐姐!你看新一哥哥又欺负人!”
毛利兰闻言含笑着上前,一把从整个就僵住的工藤手里夺过信,还附带着赏了他一拳。看着我的侧影发呆的某人立刻嚎叫着跌坐在一旁,眼神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转来转去,刚张嘴想抗议就被毛利兰喝住:“你啊!几年没见变得这么恶劣!小孩子也欺负么?”说着她把信封换给了我,我嬉笑着道谢,佯装俏皮的办了个鬼脸,转身跑掉了。
我听到毛利兰在我身后说:“嘛,小哀还是个小孩子吗。”接着想必还是坐在地上的大侦探不服气的回到:“那家伙才不是什么小孩子!”“所以你就欺负人家嘛?有你这样的嘛?”毛利嗔笑着喝道,“起来啦,是不是我打得太狠了?”“知道狠你还下手这么重啊?”“哈哈,对不起啊对不起啦。”
我回头看见某人抚摸着自己头上放着红光的肿包抽着冷气的抱怨个不停,甜美少女半蹲下来巧笑倩兮,双手撑着膝盖略带心疼又好笑的看着他的窘样。他抬头看她,没心没肺咧嘴的笑笑,她伸手,帮他站起来。
嘛,真是完美无缺的画面
我看到他的眼睛最终还是不依不饶的落在我身上,我对他抿着嘴的脸挑挑眉,挑衅一样的拿起信,在他面前打开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看,便连信封一起扔在了茶几上,走向侦探团的三个孩子那里。
他果然一个箭步上前抄起了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发现那只是几张广告单而已。他不甘心的又拿起信封,里里外外的搜查上几遍,却也是一无所获。他皱着眉头盯着我,而我却撇过头去跟步美他们聊天,他也被毛利兰拉到了厨房帮忙。
当然不会让你看出来啦,工藤,你以为,组织里的人会把秘密任务写在一张贺卡上大张旗鼓的寄到成员的家里么?是你傻,还是你以为组织是傻瓜?
那是只有拥有代号的成员才会的招数,组织独一无二的传信方式。关键不在信的内容,而是信封的粘合方式。专门适用于短小精悍的指令。一旦拆开,信息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组织里每一个有代号的人,都可以在细细拆开的时候就读出暗号。若是被别人打开,也可以从信封不被人察觉的角落看到细小的豁口。看似无意的破口,实际上是组织里的人独特的记号。根据记号可以找到发信的成员,从新确认信息即可。
但是,这回我可不能找到发信的人跟他确认暗号,只能自己打开解读。
只是那短短的几秒,我的手指已经从断断续续的粘合处读出了信息。
“我会来找你的雪莉。”
稍稍低眼,我拿出广告单的瞬间查看了信封角落的豁口。
是琴酒的标志。
我需要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所以才可以把信封放在茶几上背过手任他查去,断定他怎么查都查不出破绽来。就算他知道组织的暗号,再拆信的时候信息已经随着粘合处的打开而丧失,而代表琴酒的豁口已经被我顺手撕开了些,现在就算是组织的人,也没办法解读这个信封,何况是他。
所以都说了,统统交给我就好,不管琴酒这次是想要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你跟她站在一起的画面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我不会让任何人去破坏,包括我自己。我保护你们,也是保护了,我生命中最后的一个童话。
终于工藤被毛利兰忍无可忍的赶出了厨房,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眨着半月眼挠着脑袋抱怨说:“还不是你这家伙把我拉进去的?”我看他那狼狈的样子不禁嗤笑出声,他闻声转过头来盯住我,连手都僵在了耳边。我忙收回眼光,心不在焉的把玩起膝盖上的小熊,他却走过来,跌坐在我旁边的沙发里。
“你刚刚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低声问道。我抬眼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玩游戏的孩子们,确认没有人在注意我们的对话才回答他:“没什么啊。”
“撒谎。”连犹豫也没有,他的声音冷静的出奇,那种冷静,一如他每次证据在握的当着凶手的面一点一点把真相推理出来时,平静而又有些跋扈。我撇撇嘴,对他这种笃定的语气不以为然。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凭什么,就这么审我?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24:00 +0800 CST  
“那你在搞什么鬼?要是我不那么说,你打算怎么和她解释?”我回头示意厨房,他跟我的动作一起撇头向后看了一秒,转过来皱着眉头对我说:“这和兰没关系。”他语气里的急躁跟不耐惊得我眉梢轻跳,“我只是在问你,别装傻,那封信里面是有什么的吧,灰原?”
“我说了,你不许叫我灰原。”我快速回到,却忘了掩饰嗓音中的苦涩。他沉默下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我,不说话,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躲开他的逼视,把注意力转到怀里的小熊上面,“至于那封信,新一哥哥你不是看过了么?难道有问题么?”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罢作了。微微低头他盯住了我怀里的小熊,嘴角抽搐的说:“你这女人还会喜欢这种东西?”
“嘛,又不是我买的。”我感到刚刚紧张的气氛略微松弛了些,才偷偷松了口气,抬头指了指被步美放在身边的娃娃说道:“赤井给步美打娃娃的时候,顺便给我打的。”话音刚落,只觉得刚刚才开始流动的空气再一次凝固了起来,我回头惊讶的看到他的眼光落在小熊身上,仿佛跟它有不公戴天之仇一样。
要不是毛利兰及时的喊我们吃饭,我敢保证,这小熊绝对会在我的怀里燃烧起来。
呐,至少他不追问那封信的事情了,其他的随他怎么想去吧!
我给自己乘了一碗饭,用眼神警告想要再撑一勺咖喱的博士,三个小孩都挂着同样的笑脸在桌子边上各就各位,缠着工藤要他讲他的侦探经历,他被缠的没法才讲了一个,正在端菜的毛利兰留神一听,对他笑道:“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亏你还讲得出口。”他惊得直冒冷汗,嘴硬的说什么这个案子比较浅显,给孩子们讲起来比较容易。不想惹得少年侦探团不高兴,连声说新一哥哥你看不起小孩子,我们可是少年侦探团啊之类的。
我偷笑,惹得他睁着半月眼瞪过来,那眼神似乎在说:“灰原你这个女人还不过来帮忙?”我把装着咖喱的锅子放在桌子中央,对孩子们说:“快些乘吧,都玩了一天了还不累么?新一哥哥人老了记忆力不如以前,快别为难他了。”说着我似笑非笑的睇他一眼,只见他果然脑门上黑线井字一大堆就是不知怎么回嘴。
“喂喂,你这家伙……”他咬牙切齿的低语被毛利兰的嗤笑声打断,她走过来柔弱无骨的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戏谑的说:“呐,想不到新一你也有说不过人的时候,而且对方还是小孩子。”一句话说得连侦探团的孩子们也嘻嘻哈哈笑开来,他眼角眉梢抽搐的抬头对笑不可支的毛利兰说:“怎么兰你也这样?”
“还不都是你这家伙总是那么神气的样子,现在总算有比我厉害的治你了。”毛利兰俏皮的办了个鬼脸,纤长的手指娇憨的往他脑门上一戳,对我眨眨眼睛,笑着一溜烟又进了厨房。我看着他抚摸着自己头上被伊人戳过的地方略带不服气的含笑嘟囔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撇过眼神。
“不过小哀本来就很厉害啊。”还在抱着洋娃娃的步美突然抬头说道,“柯南也说不过她呢,总是像新一哥哥这样被说得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且表情也很像呢!”光彦在一旁研究了许久,才加上这一句。元太双手环着自己的盘子,恨不得把咖喱整个的抱在怀里,却也不忘转过头来应和到:“哎?是啊,真的哎!”步美盯着工藤的脸看了许久,突然低头抱紧了娃娃,低声啜泣。两个男孩见她这样,连元太也顾不得自己的饭碗了,急忙凑过来安慰。
“柯南,走了到现在,还没有,来信呢。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步美细小的声音传到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端着汤出来的毛利兰见状,急忙放下了汤,迎到步美身边安慰她,而自己却先红了眼圈,昏暗的哀愁迅速遮住了明亮的大厅。博士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我抬眼看向工藤,他却只是深深的盯着仿佛在凭吊的人们,抿着嘴不做声。
终于他起身,温柔的把扶着毛利兰的肩把她搀起来,用指关节拭去她眼角的晶莹,低哑着声线取笑:“你啊,还没安慰人自己先哭起来成什么样子?”毛利兰带着泪眼撇他,却已经笑出来,他看她忍俊不禁的样子满意的轻笑,轻轻搂了搂她才走到步美身边蹲下,递上手帕。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27:00 +0800 CST  
“那个眼睛小鬼要是知道你为他这样哭泣,他也会难过的。”看到步美捏着宽大的手帕泪眼汪汪的样子,他无奈而温和的笑笑,“那种家伙肯定喜欢坚强的女孩子。”这句话成功的让步美转过头来看他,捏着手帕的小手攥得更紧。
“就像,新一哥哥,喜欢,小兰姐姐,那,那么喜欢?”她断断续续的问,湛蓝的眼睛里满是毫无杂质的真诚,大概这世上,没有人会对那样的眼神说谎。
他被问得愣住,转头来看向一样愣住的毛利兰,后者则在跟他眼神对上的时候红透了脸。他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咧嘴笑了,一把拉住想要逃掉的毛利兰,柔声答道:“啊,是啊。
“就像我喜欢兰,那么喜欢。”他一字一句,说得发自肺腑般的清楚,在我,则是振聋发聩。我手上的勺子跌下撞到了锅沿,却在他看向我的时候撇开的目光。
我终于把这个迷路的孩子领到了家,他再也不会只信赖我一个人,仿佛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那样。他有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会拥着自己的爱人,很快,他就会忘记我,甚至忘记自己曾经迷过路。我也应该忘记他,也忘记自己曾经牵过谁的手,决心要送谁回家。我们的相遇,起始与一个错误,好在我已经亲手送他回到了对的轨道上。
但是,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有别样的苦涩?
会好的啦,灰原哀,慢慢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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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哀:
已经收到来信,不过那,要不是我了解你这家伙,绝对读不懂你说些什么。
啊喂喂,你这两天过的,有这么混乱么?
不过看起来,混乱的不只有你一个。那个大侦探,肯定也混乱得不得了吧?分明是你先表白,现在却又死命把他推开,就算他再怎么想接近,也是枉然,就连我也不由得替他悬心呐。
嘛,说笑罢了,我总是有再大的心,也没空替别人挂着。
英国的天气竟然比想象的还要恼人,阴雨天气连绵不断,而酝酿半天才落下的雨却又总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你曾说我过于的火热心急,以至于无法欣赏懒散的雨点,只恨不得一口气细密的倾淌一空,空了那乌云空了那阴沉,露出太阳了才罢。
我知道你宁可在沾衣不湿的雨里漫步,也不肯在阳光曝晒的地方多留片刻,我们纵然宛若双生一般的相似,也终有这一处不同。
工藤跟现在可能还在意大利摸不着我方向的某人也是不一样的,黑羽那家伙,会干脆里获得切断所有的恩怨然后义无反顾的追上来,只是我还在犹豫不决,一时想不起来接受他的理由。而工藤,在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就被你果断的拒之门外,只因为你说,那是他应去的地方。
而我在想,是不是你用婴儿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蜷缩的太紧,以至于纵然工藤张开双臂,也找不到用你入怀的方式?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在逃避你们之间有感情的事实?为什么你不愿意给他时间让他理清思路,最后不管跟不跟你在一起也不会有后悔的理由?
你是怕了吧,小哀?怕给自己的罪孽加上一笔所以硬要他为你的罪恶感牺牲。因为你看毛利兰的眼神,仿佛是从最黑暗的角落仰望着最温暖的光晕,柔和虔诚至极。
你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嘛,几曾何时,我也是这样看着在某人身边微笑着的中森青子的。
终究我们还是很像呢,小哀。
小泉红子”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27: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雪莉,别喝了。”Jamie边说边从吧台那一边伸过他宛若工艺品的手,不容我反抗的按下了我要举起酒杯的手腕。我费力的眨眼,抬起沉重的头去看他,只见他一扫平日的轻浮,一项挑的妖娆的眉毛此刻微微颦蹙,一刹那间我竟以为是我眼花了。
“少说笑,你见过喝雪莉酒还会喝醉的人么?”我说笑着想要推开他压在我手腕上的手,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我不耐烦的撇嘴,抬眼瞟他一下,便迅速的用本来想推开他的手一把拿走另一只手里的酒杯,侧过身去趁他来得及阻止之前仰头,把杯里面红似血液的酒水统统倒入口中,感觉着那液体顺着我的食道一路燃烧到胃。
我闭上眼,等待那热流什么时候能烧到我的心,然而却还是没有。
我把杯子放回吧台上,一手抚额,嘶哑的对Jamie吩咐:“喂,再来一杯。”接着感到他扣住我手腕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抱歉,我们卖没了。”他的声音竟然冰冷陌生的像是对一个素未蒙面的酒鬼说话一般,我从手指间抬眼看他,满不在乎的指着他身后的酒架,佯装着那些平日里同他搭讪的女郎的轻佻语气道:“呦,那可是什么酒啊,小哥?”话落便见他眉头皱得更紧。
“你到底怎么了,雪莉?”他伸过另一只手来按下我略带摇晃的手指,“你们,尤其是你,可从来都不适合酗酒。”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酒意醒了大半,琢磨着他说的话,低头不语。
“我们?”我最终吃笑道,“在你眼中我,跟他们,是一样的人么?”
是不是我也是,那种可以连眼睛都不眨的夺去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不去在乎他们是否会有亲朋好友对着他们冰冷的身体悲痛欲绝的人?是不是我也是,那种内心冰冷似铁,可以面无表情甚至面带冷笑来草芥人命的人?
是不是如果宫野明美不是我的姐姐,我就会是那个在一枪销毁她生命的迹象时,连手臂都没有丝毫的颤抖的人呢?
想到这一切,我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答案。
Jamie按住我的手松开了些,我几乎能感觉得到他那双妖艳的丹凤眼沉吟的盯着我头顶的视线,而我却紧盯着自己被黑丝袜覆盖的膝盖,不去看他。酒吧嘈杂的人声中,我听到他的轻叹,感到他转身朝向酒架,不出几秒又折返回来,娴熟的起开酒塞,不带任何不该有的杂音。
不用抬头,我都可以描画他用瘦长的手指握住瓶身倒酒的模样,手臂必然是平稳仿佛时间定格,转动瓶口的角度必然是优雅而恰到好处,酒杯里的液体,必然是150毫升不带丝毫的偏差。所以,我竟也没有去看他。
他把瓶塞塞好,把酒杯放回我的面前。然后,我感到他略带犹豫的,把手抚在了我的头发上,那看上去像是白瓷一样的手却温暖至极,让我没有力气躲闪开来。
“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想成为他们的一员么,怎么现在才知道他们的可怕?”
我听到他的笑,一如既往的低沉妖娆,却分明有些不可道明的哀伤,从他层层伪装的夹缝间潺潺流淌。
我并不了解Jamie也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不过我至少看得出来,每次提到苦艾酒的时候,他的留海会好似不经意的倾斜下来,任酒吧里糜烂的灯光把他象牙白的皮肤昏暗的照成任何一种颜色,都把右嘴角弯的寂寥而妖娆。仿佛高级玩具橱窗里的瓷娃娃,精致冰冷却脆弱,只可远观而已。
我说过我不想去探究苦艾酒的神秘,于是连Jamie的情绪波动一并无视的彻底,直到那一刻,他用这样的表情一语惊醒了我的执迷不悟。
——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想成为他们的一员么?
原来,这么久以来,那个口头上跟姐姐一条战线一心想逃离组织的我,那个好像认命的放弃希望,扬言要用自己在组织的地位来保护姐姐的我,只是被这邪魅的黑暗吸引,想成为那罪恶中的一分子而已。潜意识里的自己,原来想像琴酒那样冷酷,像苦艾酒那样妖娆,在那个无所谓正义,无所谓光明的世界里,我已经一点点沦陷,却浑然不觉。
可是姐姐看到了,感觉到了,我身上黑暗的气息,不是来自组织,不是来自琴酒,单单只是来自我自己的内心。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30:00 +0800 CST  
或许,她知道为组织效力组织也不会依约放我们自由,她纯洁但是没有那么天真。或许,她无法开口相劝,只能以死相逼,逼组织厌烦她,逼琴酒杀了她,逼我认清我所习惯的世界是如此的可怕而丑恶,逼我,厌恶组织,厌恶我自己。
或许,她用自己的生命为筹码,赌我那被黑暗所迷惑的心尚有一线生机,可以摒弃所有只为跟组织脱离关系。这样哪怕结果是玉石俱损,她也可以含笑九泉,因为她唯一的妹妹,在迷途上找到了回来的路。
其实她本可以接受赤井的保护,远远地离开不知好歹的我,任我沉沦堕落怎样都行,但是,她却选择了孤独的为我的心而战。
最后,清清白白的她香消玉殒,而罪恶累累的我,却偷生至今。
或许,命运安排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死去,于是我被姐姐抢在了头里。或许,我不应该恨琴酒,因为真正害死姐姐的人,终究还是我自己。
“你姐姐的死,只是意外事故。”琴酒反手把烟上的火花摁灭在烟灰缸里,语气稀松平常的仿佛是在谈天气,而不是我所最最重要的人的死亡,听得我刹那间心寒齿冷。
这样的场面,叫我怎能不很?
然而如今想来,聪明阴险如琴酒,大概从看着姐姐倒下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苦心孤诣的圈套,明白了她想用自己的死来召唤我的良心,只是为时太晚,木已成舟。琴酒大概已经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悔恨和深深的厌恶,知道以我的性格,绝对会反抗组织。只得无奈的说一句,这一切都是一个意外。
然而现在,我的枪没能杀死他的事实,不知,可不可以也算成意外。
收到那封信之后的几天,竟然风平浪静得令人心寒。这似乎是琴酒最热衷的形式,猫与老鼠之间一个悠然自得一个提心吊胆的关系,他永远是躲在影子里见机行事打个人措手不及的人,阴险却又该死的占据主动权。就像是那次本可以在烟囱里就解决我却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楼顶顶着漫天白雪等我的时候一样,玩弄猎物,是他最冰冷的恶趣味。
于是我认输的承认,现在除了等他的下一步举动之外别无他法。
不过或许——我一边斜眼瞥向在我身边走的漫不经心却又寸步不离的黑发少年,一边趁他看向别处的时候把咖啡豆第三次放回购物筐里——或许,是因为我身边的保镖太过于棘手,以至于琴酒一直没有机会出动呢?
“新一哥哥你真的没关系么?”听到我的问话他偏过头来看我,湖蓝色的眼睛眨得天真无暇,无辜到连我自己看着都觉得心虚,我抑制住想狠狠踹他一脚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说:“我听你的女朋友说,再过一个月就要考大学了呢。消失了三年的某人不好好在家里头悬梁锥刺股,反而出来悠闲的陪小女孩逛超市,请问这有道理么?”
“啊喂喂,你有没有太小看我了?”他立起半月眼不满的瞪回来,不服气的回到,“你总不会以为这三年来我只专心于小学的课程吧?兰的课本我早就都自习过了,那种小儿科的东西……”我看他仰头鼻子都翘得仿佛又长了两英尺的得意模样,不禁抿嘴轻笑。
“是是,智商无敌大侦探您在到处碰到离奇事件百忙之中还能抽空瞥一眼高中课本,真是教育局的荣幸啊。”我习惯性的吐槽,拿起货架上的麦片认真的检查卡路里,任他在我旁边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低语着“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之类的话也不去理会。
虽然他没明白过来那封信的奥妙(哪怕他显然认定那封信跟琴脱不了干系,但是我依然肯定他没弄懂那封信的构造。)但是他那长时间跟案件和罪犯打交道的鼻子,明显的嗅到了琴酒的味道,并且穷追不舍。
于是我早上出门肯定能看到他穿戴整齐等在我家门口(听毛利兰的口气,我也推断的出来准时起床对这家伙来说,概率约等于黑羽吃鱼的次数。),放学的时候肯定能看到他靠在大铁门旁一手插口袋另一只手对我挥动,出去逛街的时候肯定能看到他一身休闲装及时的自告奋勇要一起去,然后不管我答不答应都会跟住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聊天。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30:00 +0800 CST  
我试过反抗,于是在早上早了一个小时起床,尽量在没有吵到博士的情况下做好了早餐,(因为各种情况表明博士是这家伙的线人),踮着脚推门然后回身刚想关门,只听身后熟悉的低沉音线带着许些困意的向我打招呼:“呦,这么早啊,哀。”登时气得我都想摔门。
这家伙到底是几点就在我家门口堵着了啊?!
我当然没有就此放弃,于是赶到轮到我值日锁教室门的那一天,我愣是等到人都走光了之后把书包往椅子上一隔,坐在窗边的位置杵着下巴看着校门口那个穿着深蓝色西装制服的身影。看着他从悠闲的靠在墙上到不安地走来走去再到急得跳脚。看得天色晚去而自己被多天以来睡眠不足的困意袭击,再次睁眼的时候,窗外晚霞似血,再看门口却已找不到某个固执的大侦探的身影。
总算是回去了吧,我吐了一口气,想到这里竟觉得有些寂寥。
终究,不过如此呢。我对着夕阳下已经空无一人的校门口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然而教室的门却被一把拉开,震得整面墙都颤动。我惊跳,回头看他单手杵着膝盖喘粗气,暖蓝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我,仿佛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坐在他眼前一样。看着他这样狼狈的样子我只得无可奈何的浅笑,立刻明白我的反抗是赢不了他的执着的。
“这才三楼呢,就喘成这样,新一哥哥你真的老了吗?”
“啊喂,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下去?”
“嘛,歹势啊,我睡着了。”
于是,我便默许的在我的右手边留了一个位置给这个对现在的我来讲已然过于高大的少年,任他用各种粗制滥造的借口伴我同行都照单收,而他,就也腆着脸如影随形。哪怕上学放学时他的右手边有时还会跟着一个纯洁美丽的少女,哪怕铃木园子对他这种萝莉控的行径已经声讨几了百次,他也会在岔路口的时候不失温柔的回头跟她们道别,坚定地走在我身边,没想过丢下我离开或者叫别人一起。
我也不止一次的萌生再次反抗的念头,比如在他叫毛利跟铃木不要等他直接去学校,我回头看到那黑发女子的脸上一触即碎微笑时。比如在我偶尔感到琴酒的存在却硬是装作不动声色时,比如在——
“抱歉,小姐。”他的笑容里有着略带痞气的典雅,看得售货小姐一愣,他也便趁机抽走对方手里的咖啡豆,笑得更加邪气,“这个我们不买。”然后低头胜利的跟我挑眉。
对,就比如他这种自作主张的时候,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想让他消失在我的眼前。
他不顾众人瞥过来各异的眼神,一手拎起塑料袋一手扯住我的胳膊往超市门外走,我促狭的摇头,自知我是反抗不了的。要是琴酒想来找我,那就得到小学教室要么是女厕所里面去了。博士家还在这家伙的房子旁边呢。
然而这样,只是拖延时间而已,不是长久之计。
只是我懊恼的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琴酒到底要什么。是我的命?以他的枪法,就算工藤跟我形影不离的走在闹市也不会秒错,更何况,以他的个性,只要能达到目的杀多少人都不在话下,但是他却没有,只是跟我说一句“我会来找你”然后杳无音信,却总是恶作剧一般的让我感觉到他的气息,时远时近。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扭出被他握住的手腕,怕被他察觉出我突如其来的颤抖,佯装调侃的睇他一瞥,笑道:“关东名侦探一笑骗得超市女售货员芳心错许,你还真是让我看了眼界呢。”他无奈却有带写不解的瞪过来,似乎不知我这笨拙的调笑是从何想来,哪里晓得我只是想分散注意力而已。
琴酒应该就在附近,空气里有股什么东西烧焦了似地火药味。
我正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把工藤支开的当口,身边的他脚步却慢了下来,我抬头看他,只见他盯着正前方的某一点,湖蓝色的眸子平添了些戾气的幽深,似乎微微咬着牙。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却看到站在橱窗前交谈甚欢的一对璧人,戴眼镜的青年斯文而厚道的笑着细细低语,引得黑发如绸缎般的少女娇憨的巧笑倩兮。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32:00 +0800 CST  
毛利兰跟新出医生。我顿悟似地想道,再瞧了他略微发青的脸,我一如既往的轻叹,一如既往的摇头,一如既往的压抑住心底肆虐的酸涩,一手扯过塑料袋,对缓过神来低头恍惚的盯住我的某人示意道:“还不过去?”
“啊?”他好像没听清一般的轻哼,却遭我翻他一眼,良久他才反应过我说的话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尝试着笑笑,伸手试图拿回我手中的袋子说:“嘛,不用,又不是什么怪人。”
“少来,你是想过去的吧?”我眼疾手快的把袋子闪开,叫他扑了的空,抬眼看向毛利兰的笑脸,我看见了一丝新出医生都无能为力的落寞,不易察觉却惊心动魄。我咬住下唇,才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我任性的默许工藤的陪伴,对她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他抬头又看了看二人,薄薄的嘴唇抿紧,最终松懈了浑身紧绷的线条,刚要抬腿过去却又止住回头看我。“你保证你不乱跑么?”他一双湖蓝色的瞳孔闪着锐利的金光,让我差点忘了说谎。
好吧,我算体验了那些在他面前无处可藏的罪犯的心理了。
“你拿着我的东西呢,我跑哪里去?”我仰起下巴示意他手中的塑料袋,他朝下瞥了眼,淡淡的笑了。他沉吟片刻,把手里的塑料袋分了一个递给我,我反应迟钝的看向他,他却不以为然道:“你也拿一个,双重保险。”
意思是说他拿一袋子我自然不放心了跑,而本身拿着东西的我也不方便瞎逛。想到他这么简单易懂的逻辑,我不禁又一次觉得自己高估了他的智商。
我就拿着这么一包东西在你眼皮底下消失一次怎么样啊,工藤?不然我看你是真的要把我当小孩了。
我这么想着便要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却在握住袋口的时候被他一个反手扣住了手腕,我稍一怔忡,他便在我面前半蹲下来,伸手过来捧住我的脸颊要我面对他。
“等我。”他轻柔的笑着,湖蓝色的双眸眨也不眨的盯住我,郑重低沉的声音却不像是请求,像是一个承诺。
承诺什么呢?“我会回来找你,所以‘等我’”吗?
我勾起嘴角,佯装不解他在发什么疯一样的偏开头躲开他的触碰,耸了耸肩道:“嘛,不然呢?不过你要是不方便回来的话,多少记得把东西放到博士家吧。”他闻言微怔,随即略带尴尬的笑了一声,看了我一眼,便抽身离开了。
我看见面朝我们这边的新出医生先看到了来势汹汹的工藤,尴尬的收住了话题。我看见毛利兰回头看向工藤,惊讶而欣喜的叫着他的名字,之前的那一丝阴郁一扫而光。我看见工藤理所当然的揽过毛利兰的胳膊,略有些耀武扬威的跟新出医生打招呼。我看见他拿着塑料袋的手,攥的爆了青筋,好像怕它从指缝中消失一样。
而我,只看见这些了。
因为人潮,在刹那间,拥挤异常。
我轻手轻脚的挤过人流间的缝隙,闭上眼睛感受琴酒的气息,突然被勾住了胳膊跌向了一边,我睁眼,发现身处两个高楼中间的小胡同里,那勾住了我胳膊的手,颀长而惨白。我轻笑,从那只手抬眼向上看去,不带一丝颤抖跟犹豫。
“这样窝囊可真不像你啊,琴酒。”
他闻言低声轻笑,露出白得骇人的牙齿,喷出冷淡的烟草味。我却想起,某人在回头说“等我”的时候,轻柔和煦如冬日暖阳的笑意,却又立刻闭上眼睛,叫自己不再走神。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32: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现在想来,当初的我并没有任何反抗组织的计划,只是把压抑在心底许久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彻底释放开来,而即使是这样,也显得十分的幼稚可笑。
然而我已经不在乎了。
在我一次把一组的试验品放出去之后,所长气的浑身打颤。我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淡漠的看着他跌足的样子,知道他这样的失态,大多源于过度的恐惧,恐惧上头人把从实验室里跑出对组织知情者的人的罪过怪在他的头上。
那可就是诛九族的罪过。
“雪莉啊雪莉,我到底怎么惹你了,嗯?!”已过不惑之年依然高大博识的所长在我眼前轰塌在黑色的皮椅里面,当他把双手插进头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经一夜间白了一直浓黑的发。
我闭上眼,心痛的感觉一闪而过,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一世界冷漠的灰蓝色。“呵。”我一声冷笑,见所长抬头,红着眼睛看过来,笑得便更开更冷,“横竖都是一死,早晚罢了。”话音未落,眼前就扑上一个黑影来,我没来得及惊呼,只觉得脚下一空,喉间紧得我抽的气都无法传到肺中。
“你要死,就自己去死吧!”这个恨不得拧断我的脖子的所长,已经抿决了最后的一点人性,没有了任何一点恻隐之心。在他的手中,我感觉发黑的眼睛逐渐的变亮,便连挣扎也没有了,脸上的肌肉自己动了起来,成了一个扭曲的笑。
原来,一点都不会痛吗。
“你放开她。”没有起伏却阴沉得令魔鬼都战栗的声音让掐住我的双手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我跌坐在地上,本能的大口呼吸,从刚刚真空的世界回到现实,等着被所长捏碎的魂魄一点点聚回来,我才抬眼。
琴酒依旧一身黑衣,斜过枪把直对着所长的太阳穴,嘴角边没有了他一贯慵懒嘲讽的微笑,只是僵硬的抿着,微微颤动的金发证明了他的呼吸不稳。此时的琴酒,似乎没有了平时胜券在握的悠然,似乎更加杀气逼人,却显得有些慌乱。
慌乱的似乎会随时扣下扳机,不分就里的杀掉任何人。
“你这条老命先留着,我审完她,再来治你。”琴酒硬生生的按耐住了杀气,放下了枪,一个箭步过来拽起我就往外走。而我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方才感到恐惧,竟然连他的表情也忘了看一看,只记得他捏住我手腕的力道,比起所长,似乎更多了几分绝望。
我靠在办公室的门上,看向琴酒的背影。他正面对着这房间里唯一的窗户,深深地呼吸,好像刚刚被掐到断气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一样。
“这次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不关任何人的事情。”话音刚落,琴酒像一阵黑旋风一样的卷了过来,一拳打在了我右耳边的门上。我只觉得身后的防盗门一震晃动,听到了螺丝一个个松散的声音。最终抬起眼皮看他,只见他冷蓝色的瞳孔从没有这样的幽深冰冷过。
至少,他从来没有拿那样的眼神看过我。
“是谁的责任,由我说了算。”我刚想反驳便猛地被他托起下额,头顶抵上墙,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让我除了吃痛的呻吟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拿两眼瞪他,他看出了我的挣扎跟对他假公济私的不满,冷笑道: “实验所长胆大包天,私自让对组织知情人出逃,全家死无余辜。而那一组实验品,为了阻止的保密性也要斩草除根。
“雪莉,记着。是你,害死了他们。你要是这么下去,只会害死更多的人。事到如今,你手上沾的血不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少,你还装什么清高?
“别跟我耍花样,想死,没那么容易。”
我浑身发冷,却除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以外,什么都忘了做。
所长是饮弹自尽的。
没有上消音器的枪让整个实验所的地板墙面都在颤动,而墙外的走廊里却没有任何一个慌乱的脚步声,安静得事不关己。每个人都已经学会了对任何一个令人绝望的原因不去好奇,学会了在一个生命流逝的身体旁边面无表情的工作,学会了在这样的枪声响起之后,茫然的停顿一两秒,然后继续各自干各自的。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34:00 +0800 CST  
对枪声有反应的,只有在房间里僵直着的我跟琴酒。我记得他帽檐下的冰蓝色眼睛盯住我,笑得像是一个猎物到手的野兽,光是想着如何处置猎物就兴奋地眼睛发绿。接着他把我甩到了一边,打开门大跨步的出去。
而我在角落里抱着肩膀不住的颤抖。
我颤抖,为的不是所长的死,不是琴酒的话,甚至不是琴酒那一抹恶狼一般的笑。
只是想到了此刻坐在实验室里面的同事们,此刻该也侧耳听到了琴酒的脚步声,知道有人为刚刚的枪声善后,就耸耸肩撇撇嘴回到工作上的样子,想到心寒齿冷。
——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想成为他们的一员么,怎么现在才知道他们的可怕?
姐姐,这就是,你哪怕是死也要我看清楚的世界么?
志保知错了。你却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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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很早开始就习惯去想象跟琴酒再会的情景,不知为什么十有八九是准确的。刚开始,我想到初冬的雪落在琴酒的长发上,他左手举枪,冷笑着指着我的样子,于是,我们在杯户饭店顶层冒着初雪重逢。我以为我活不成,没想到却被工藤救下。
于是我又在想下一次,我想到我在饭店的高层里把酒言欢,而他则在对面的高楼上用我第一次杀人时用的那种枪,不带一点颤抖的瞄准我。然后,在那个能看见富士山的高楼上,他果然瞄准了那个跟我相像的女子。
再后来,局势一点点扭转,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囚徒陌路的他被我们逼到死角,依然挺直背脊拿着枪不指着别人只是黑洞洞的对着我,而那时,我也会举起左轮手枪丝毫不甘示弱的逼回去,或许工藤会在场,赤井会在场,整个日本警视厅会在场,FBI也会在场。但是,在我们举起枪瞄向对方的时候,其他的事物都会从我的蓝图里化成灰黑色的虚无。
然后,最终对决的时候来临,我们果然也跟我的想象吻合。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的枪里没有一个子弹,没有想到,他竟然在我按扣下扳机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躲闪。
就像没有想到,某人那双暖蓝色的眼睛,没有化为灰黑色的虚无一样。
我该猜到,骄傲如琴酒,是不会做任何困兽之斗的。他就算是死,也要挺直背脊,不给人留下丝毫狼狈的印象。他想让我记住的,是笔直地躺在自己血泊里的他,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忘记尊严的小混混。
连死也要死的骄傲的琴酒,总让我有一种赢不了他的挫败感。所以当苦艾酒告诉我他还活着的时候,我几乎感到了快慰。
果然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琴酒。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依然还在想下一次的相逢,这一次除了习惯之外,还有一些期待。究竟你这一次要怎么赢我呢,琴酒?你已经在我的枪中笔直的倒下过一次,这一次你又想上演什么样的桥段呢?是黑街?是酒吧?是废旧的仓库?还是高层的楼顶?我来回来去的猜测着。
所以当我站在沙滩上,看海的那一边夕阳似血,转头看依旧瘦长挺拔的琴酒站在不远处,黑色大衣猎猎作响的时候,才会有一种诡异而茫然的感觉么?
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祥和的场景,所以觉得宁静而不安么?
我看着琴酒把烟送到冷峻的唇线旁边,咬合,浅吸,吐出,一连套的动作依然有一种不经意的压迫感。而那缕缕白烟立刻被海风吹散的场景又是我所不曾见过的,是因为这样,琴酒在我的眼里,才会即陌生又熟悉么?
“呵。”琴酒一声冷笑,我浑身的细胞习惯性的跳起来,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酒红色的晚霞啊,雪莉,你最喜欢的颜色。”他用拿着烟的手指向那一边的天空,慵懒的说道,而我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却不知道该排列出什么样的表情。
琴酒,我真的是不懂你了……
一切本来都符合预期,空气里带些辛辣的气息,被支开的工藤,昏暗得几乎不见天日的小巷,一笑后就一言不发的琴酒,比保时捷要低调许多的黑色汽车,我坐上后座而不是副驾驶的位置,看着窗外逐渐变得冷清的景象……这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
但是他到底是哪一个弯没有转好,把我转入了这样一个措手不及里面?
“上一回是初雪,这一会是夕阳么?”我转头海平线上跳跃的红光,而不是去研究他帽檐下的神色,淡然笑道:“怎么你的品位还是这样扭曲得异端,死亡,果真是这样美好的事情么?”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34:00 +0800 CST  
“如果对象是你,死得漂亮点也无妨。”他的声音风轻云淡,让我刹那间有了一种错觉,好像时光倒流到我在美国求学的日子里,好像我们不是在讨论死亡,而是在任何一个我昏昏欲睡的午后,他好似不经意的路过,递过一杯黑咖啡后询问我学业的进度。
若是真的能倒退到那样的时光,我都不知是否该庆幸自己有了能躲开现在一切麻烦事的机会。
或许不管轮回几次,都会有一样的答案。
“你失约了。”缄默良久,我才说出这四个字。他冷蓝色眼睛转过来盯住我的侧影,我不去看也勾画得出那沉吟的线条。
——如果你死,我们两不相欠,如果你能活下来,就请你离开我的世界。
对倒在血泊里的他说出这句话,感觉好像是上辈子一样。只记得他当时眼底的神色,大概跟现在一样,都是嘲讽冷笑般的光。
“我答应过什么吗?”一贯轻蔑冰凉的笑,听得我垂下眼睑,贪恋什么一般深深吸气。
“没有,黑泽君,什么都没有。”说完这句话我感到空气里突然一股躁动,像是空旷的大厅里,悠扬的乐曲中间,突然弹错的一个音符,短暂却不停回响。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蓦地睁开眼睛。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叫这个名字,然而却在这样温暖的松弛中脱口而出,自然得像本能。
仔细想来,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真名,只是那次在人鱼岛上收集资料的时候,留意到了他稍稍俯下颀长的身,在留名簿上写字的神情,意料之外的认真专注。苍白的手指带着笔移动,翩然如舞蹈一般,看得我刹那失神。
我在他身后,近乎痴迷的看着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默默咏颂几回,就把这三个字跟他当时映在我眼里的侧脸刻在了一起。
黑泽阵。
这三个字,是年幼的我恶作剧又略带羞涩的秘密,怎么会这样毫无防备的脱口而出呢?
“不是,我是说……”我略带慌乱的对着那个瘦长漆黑的背影狡辩,却张口结舌,而那背影兀自动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摘下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不曾退下过的帽子,那个好像已经成为琴酒的一部分的帽子。金色的长发在没有了遮挡之后肆意的闪耀着各种奇异的光芒,晃迷了我的眼。
“没关系,灰原。”他的声音听上去低沉而疲倦,“就这么叫吧。”
那一瞬间,我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先前臆想的一切,之所以与现实不符,是因为那都是在他是琴酒而我是雪莉的基础上发展的。
可是如果他是黑泽阵,而我是灰原哀呢?
我觉得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一瞬,却很快的回复平息,恍惚的想,似乎这样也不错。
死过一次的我们,都需要一个新的开始。我这样天真的以为。
“那么,黑泽君这回找我,有何贵干?”我将脸前凌乱的头发捋到耳后,不做声响的等他回应我的问题。他闻言低声浅笑,我几乎看得到他寒光流转的眼波,知道自己可能要听一个长长的故事,一个有关于黑泽阵的前生的故事。
不过好在,我有的是时间。
“我没有想过要活下去。”他给我一张面向天海交界的侧脸,和这样一个没有创意的开头,我眯起眼看他被光晕包围的身形,第一次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鬼魂。
“在你们一点点击溃组织的大队人马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要做无谓的挣扎好让自己活下去。苦艾酒那个女人多管闲事的救起我,说,要怪,全都怪你,谁叫你自作主张的救活她。既然活着没事干,不如把我救活,跟她一块苦恼怎么活着的问题。”说罢,他自嘲的笑笑,“她得逞了,本以为能死在你的枪下的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继续活下去。”
我闻言只觉得眉心阵痛,方才想起自己搭救苦艾酒的行为有多么冒失。
我居然忘了,他们都是只适合身处乱世的枭雄,本应同那动荡的黑暗一起消亡,方才凸显他们的价值。身为黑暗组织的顶级杀手琴酒死去,总好过当一个名叫黑泽阵的普通人,庸碌平凡的过日子。这样活着,不外乎是一种折磨。原来那样深沉而疲惫的语气,不是释然,而是无奈。如今的他,怎么还能让我半畏惧半恭敬的唤他琴酒?只配一声轻描淡写的黑泽君罢了。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37:00 +0800 CST  
让他这样痛苦的我,却连声对不起,都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想过要招兵买马,再次掀动一个乱世,让琴酒真正的复活。然而,我却找不到这件事的意义,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就算又卷起一次腥风血雨又怎样?空有存在感罢了。
“于是,我来找你。”
我抬头,看他已经转过来面对着我,凌乱的金色长发华丽的在空中鼓动,冰蓝的眼眸犀利依旧,只是没有藏在黑色帽檐下的脸,线条似乎柔软了许些。
“如果有你,我就不需要乱世。”他郑重的像是在婚礼上立誓,庄严却又痛苦。我几乎向后退了一步,却觉得腿早就陷在脚下的泥沙里动弹不得。
“苦艾酒有Jamie那个妖精,赤井秀一有在FBI的那个美国女人,你家的博士有自己的初恋情人,工藤新一有青梅竹马。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爱人朋友,比我所拥有的多得多。”他的眼中一阵恍惚, “我不贪心,灰原,我只要你。他们没有你依然可以活得自在,而我,却不能。”
看他悲凉的神色,听他近乎低声下气的话语,我的心里一阵绞痛,几乎喘不上气来。
“不要这样……”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被海风吹散了一般颤抖。
原来,我也可以为了这个男人而心痛么?
有那么一刻,我宁可他果真去招兵买马卷土重来掀起惊涛骇浪,哪怕我会再次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甚至会成为新的动荡的牺牲者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是琴酒,还是那个我永远都触碰不到的男人,还是那个瘦长骄傲的黑色身影,还是那个慵懒的笑着就能草芥人命的恶魔,我怎样都愿意。
“不要这样,算我求你好么?不要这样……”我膝下一软,呆愣的跪在余热未散的沙摊上,黑泽抿住了双唇,几乎残忍的无动于衷,似乎才回归了许些琴酒的影子。
成为普通人的你,真的是我最不能承受的画面啊。
让我真正的后悔,后悔没有杀了你。
“你这是,在为我哭吗?”他弯身伸手触碰我的脸颊,才让我感到一片湿润,原来自己哭了么?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他扶住我的肩膀,对我淡漠残忍地笑道:“谁叫你没有给我致命一击呢?想赎罪,就跟我走吧,灰原。”我大梦初醒一般的睁大眼睛看他,往事像是一个万花筒,我的眼睛一眨变碎落重叠成另一幅影像。
一眨,我看见直挺挺的倒在自己的血泊中的他,金色的长发染上了鲜血的颜色,妖娆诡异得像是盛夏的子夜。一眨,我看见站在楼顶陪我完成我第一笔罪恶的他,勾着慵懒玩味的笑,鼓动的大衣宛若黑色的翅膀。一眨,我看见甩手把酒杯扔向地面就往门外走去的他,颀长的背影略显稚嫩消瘦,我似乎还能闻到自己身上怪诞的酒香。
——宫野志保,是么?
——代号?还没有是吧?
——你的代号就叫雪莉。
那个阴翳跋扈的少年,那个残忍冷酷的魔鬼,那个纠缠不清的梦魇,原来早就在那个叫做琴酒的男人在血泊里闭上眼睛的时候,统统支离破碎得无法复原了。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37: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那是一年中秋,本事合家团圆的日子,而琴酒却奉命溜到一个宴会上,取一个政客的性命。我也被他一同拽去,与其说是搭档,更不如说是掩护。大概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的话很难不引人注意,但是若是带一个女眷,身上的杀气就不会那么显眼,至少就算泄露也不会被人怀疑。
谁会带着女人行凶作恶啊?一点也不浪漫。一般人都会这么想。
“月有阴晴圆缺……”我靠在栏杆上朝着月光举起手中晶莹的雪莉酒杯,欣赏里面香醇的琼浆反射出来冷淡的光。
“不要突然文艺起来好吗?很冷。”琴酒斜过头来瞪了我一眼,修长的手指夹着燃烧了一小半的烟卷。我神志不清的笑笑,仰头一口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理他继续背道:“……此事古难全。”
说罢我便把手中的杯子往栏杆上不轻不重的一磕,掌握好力道的碰撞之后杯子的表壁上出现了一条细小而狭长的裂痕,我满意的撇嘴,举起杯子给他看,“呐,此事古难全,这么漂亮的杯子上面出现了这么丑陋的裂痕,你打算怎么办呢,琴酒?”他咬着烟卷闻言倏地抬眼看我,我也借着酒意直勾勾的回视。
就再烟卷快要烧完的时候,他冷笑一声,伸手过来拿走了我手里的酒杯,眼光不离我戏谑的表情。我看着他缓慢的把杯子托在手心,修长的手指超过了矮小的杯沿后慢慢收紧,把整个杯口握在了手里。
“问我怎么办?”话音未落,突然一阵清脆的破裂声。我倒抽一口气,看着杯子刹那间被他捏的支离破碎,鲜红的血从他苍白的手指间留下,色彩鲜明到让我想不忍直视却不能调开目光。他冷漠深邃的盯住我,似乎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不是他的,似乎身边几声抽气和尖叫声跟他无关。
“美丽的事物如果出现了瑕疵,当然是,彻底毁掉。”
他用那只血流不止的左手轻轻点在我的锁骨之间,语气淡漠得理所当然。他离开之后我不禁伸手去触碰他点过的地方,抹下了一点血红,在我白的泛蓝的指尖上,鲜艳得邪恶。
现在面对面的看着面前的他,已经不是琴酒而是黑泽阵的男人,我觉得自己的锁骨间被他的血液染上的地方,突然激烈地燃烧起来。他伸出手碰触我的眼泪的温柔,像是琴酒身上的瑕疵,不曾也不该存在。
——你打算怎么办呢,琴酒?
——当然是,彻底毁掉。
“不行啊,黑泽君。”我艰难地牵动着嘴角,推开了他的手,撑着自己的双腿站了起来,仰起头面对他,“我果然不能跟你走呢。”他低头盯住我,脸色苍白。
“也许你是对的,他们没有我,也会活的很好。”我对他那双询问我为什么的冰蓝色双眸无奈淡柔的笑道,“但是,没有他们,我不能好好的活下去啊。”
“我也做错过好多事,也任性,不讲理,好几次都要走到错的路上去……”
我会贪恋姐姐的声音不顾其他人的危险任性的打电话给电话答录机,我会在一个噩梦之后昏昏沉沉无法释怀,我会在害怕的时候自私的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来逃避一切,我会因为怕去伤害和被伤害而关闭自己,这些幼稚愚蠢的事情,我都做过。
“但是,真是这些生命里并不需要我的存在的人们,他们拉住了我。”
少年侦探团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我的心结,博士会在我被噩梦惊醒的时候煮一杯热牛奶,江户川那个笨蛋会奋不顾身的救我,步美会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叫我小哀这件事整整纠结上一天,这些事情,我怎样也没办法忘记。
“他们拉住我,对我说,回来,到我们这边来,你走错路了啊……”
郊游河畔,站在面前红发的魔女回头郑重的对我说:“逃避不是你逃避的借口。”咖啡香浓,坐在对面的蓝衣少女柔声的劝我:“这样,真的太遗憾。”盛装赴宴,绿眸的青年弯身在我耳边轻声笑道:“不怕,我在呢。”
“不要到那一边去!”
戴着黑框眼镜神色比同龄人眼严肃上许多的少年,伤痕累累的盯着安坐在车里的我,压低了嗓音说道:“不要逃避,灰原,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0:00 +0800 CST  
于是,我选择了面对。
面对无法改变姐姐的死亡,面对自己已经变小的身体,面对大家的好意跟友情,面对黑暗组织的压迫力,直到现在,面对琴酒泯为众人的事实。
黑泽看着我毫不逃避的目光看了良久,紧抿的唇逐渐裂开了弧线,像是刚愈合的伤口,一点点的被撕裂开来。我感到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的皮肉当中,这样的琴酒,真应该毁掉吗?
如果,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呢?
“所以……”我喃喃地继续,朝面前的这个男人缓缓的伸出右手,那个曾经沾着他的血的指尖,被夕阳的光芒,照得鲜艳却温暖。我抬头,对他迟疑的表情轻轻笑道:“所以,到我们这里来吧,黑泽。”
“如果这个世界可以接受我,就也可以接受你。”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他的瞳孔微微颤动,我把手抬到对于琴酒来说恰到好处的高度,不会高到让他觉得窘迫,也不会低到然让觉得无所谓,而是让他重视的距离,尽力的伸展着,怕他要是伸出手的话,会在碰到我手指尖之前收回去。
然而,他却没有伸手,而是后退了一步,逐渐暗去的天色卷起愈加阴冷的风,金色的头发只留下了他的双唇上,仿佛被撕裂开来的微笑。
“你是白痴吗,雪莉?”这一声雪莉叫得我伸出去的手臂立刻被抽取了全部力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手给自己扣上了黑色的帽子,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枪,黑洞洞的对着我。“那个世界,对你是归路,在我,则是迷途。”
紧随着他痛苦而隐忍的音线而来的,是嘈杂不一的警笛声,一闪一闪的红光由远及近。我听到开关车门的声音,一片连着一片,荷枪实弹的声音,一串接着一串。他们来了多少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黑泽你,什么时候察觉到他们的?我直直的盯着面向着我的枪口,发现自己复杂的念头之中,竟没有一个,是为自己的处境担心的。
终于我听见猛然在公路与沙滩的交界处停住的脚步,接着一声呐喊划破天际:
“灰原!!!”
略带陌生的声线,却是我最熟悉的抑扬顿挫。
喂,不都告诉你了么?不许叫我灰原的。
黑泽闻声愣了愣,哼的一声自嘲的笑道:“原来,灰原这两个字,竟然是他叫的。”
我头痛的闭上眼睛不想去理会,却突然想起工藤递给我塑料袋时说双重保险时的微笑,仿佛以前江户川伸手过来管我要一百颗解药时一样的无赖耍娇,以至于我一时没有警觉。我睁开眼,看向人声嘈杂灯光明亮的之处,看他青涩挺拔的身影暴露在警车的最前线,领带被扯得松散,喉结处的纽扣散开了三四个。他一手挎着制服外套,呼吸不稳眯着眼睛瞪着我。脸上是一种即释怀又提心吊胆的纠结的表情,鼻梁上,果真带着江户川柯南的那副,黑框眼镜。
那么,装在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定是少年侦探团的徽章无误了,我居然在发生了有关毛利兰的事件之后就以为他脑筋短路于是掉以轻心,真是太小看他了。我忍不住对他微笑,引得他怔忡住,似乎不明白这样的紧要关头我怎么会这般悠闲,但是至少还是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没事。
他垂下眼睑,似乎释然的吐了口气,转而用更为沉着冷静的声音透过挂在脸上的麦克风对黑泽说:“琴酒,放下武器,这样的情况,对你没有好处。”他身后三四辆警车上每个都冒出两三杆枪,而黑泽却只是拿眼角瞟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照办的意思。
“只是我一个人而已,居然出动了这些**,他到底是退化了,还是太过于担心你?”黑泽没有理那些突然闯进来的人,依然只是盯着我,如是嘲笑道。我闻言抬眼看他,发现此时于他来说十分凶险的情况下,他身上的杀气跟压迫力正在一点一点的回到这个几乎成为了普通人的身体。他露齿一笑,眼底被警灯闪成一瞬的红光。
“你的复活,证明组织还有余党,怕是,要抓活的。”我慢慢收回自己的右手,暗暗笑自己过于的天真,居然会以为这个男人会来到这个凡尘里面,只过些简单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居然以为这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会走到光明的世界里来,像我用灰原哀的身份苟且偷生一样自贬为黑泽阵,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这样的话,才是真的毁掉了他。
——那个世界,对你是归路,在我,则是迷途。
“琴酒。”我这一声呼唤使得面前的男人浑身一震,皱着眉头盯住我,我则转过头去看向工藤身后刺眼的世界,几乎不敢相信我们同属一个时空。“这样下去没有用的,你有三个选择。第一个,逃跑,第二个,被他们活捉,第三个……”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0:00 +0800 CST  
我回头看向指着我的冰冷的枪口,感受着他失而复得的压迫力,抬眼却看见他脸上属于黑泽阵的迟疑的神情。我咬住嘴唇,然后安然的笑了。
“第三,就是像你本来就要做的那样,向我开枪吧。”
如果无法毁掉的话,这样的琴酒,就由我来修复吧。
“只要向我开枪,再怎么想活捉你,他们都会扣下扳机。”而你,会再一次的像琴酒一样死去,黑泽阵的生命短暂得寥为人知,世人将会记得你作为琴酒的相貌。“怎么样,有觉悟了吗?”我捏紧了拳头,问他,更像是在问我自己。
开枪之后,他的子弹会飞向哪里,灰原哀,你有觉悟了吗?
——横竖都是一死,早晚罢了。
分明是长在我鼻子下面的这张嘴说的这句不可爱的话,而现在,却对人世间还有些眷恋。眷恋博士乱七八糟的实验室,眷恋那三个孩子回头对我招手喊着灰原同学明天见时候的笑容,眷恋赤井秀一探过身来为我解开安全带时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眷恋那个笨蛋大侦探身上,那一股正义的香味。
——灰原,你为何要为我做这些?
傻瓜,要是有答案的话,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我会发了疯一般的满脑子都是你呢?分明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理解为什么我会让琴酒对我开枪的人啊。你那样正直的思维,怎么可能体会得到我的一片苦意?
“可惜了,错过了夕阳啊。”黑泽的声音里有些惋惜,我看到他僵在了扳机上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早就做好了觉悟一般的平静。不过是纠缠了我几年的梦魇罢了,只是不会醒来而已。“我该感谢你的牺牲么,雪莉?”黑泽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语气却是从没有过的轻松跟释然。
终于不用再受拖着这普通人的身体赖着活下去的折磨了么。琴酒?
“不用谢,这从一开始,就不是只为了你。”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从一开始,就是我给自己的一个测试,看看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会选择当一个光明的正义使者跟工藤并肩作战,还是选做一个两面派站在光明的世界里包庇黑暗。
我本想测试我能否成为跟工藤一个世界的人。
得到的结果却是,或许真正有瑕疵的,是我的灵魂。
那就毁掉吧。
我看向浑身僵直的盯着我们这一边下嘴唇咬得泛白的工藤,知道他正在因为要活捉琴酒却不得不把我陷入危险之中而挣扎痛苦。确认他海蓝色的瞳孔盯住我的眼神时,浅浅的笑了。
别了,我最爱的人。
我不求你明白我为何而死,只求你不要因为我的执迷不悟而痛苦,我那有着污渍的灵魂,不值得你这么做。
你只要记得,我说过,我不后悔。
扳机扣动的声音,子弹划破空气穿过我的肉体的声音,我向后倒去躺在沙滩上的声音,近十杆枪一同向琴酒发射的声音,一切都好像是被厚布蒙上了一般,我已经听不真切了。只听得某人的声音尖锐得仿佛负伤野兽的嚎叫,撕心裂肺的喊着我的名字。
“灰原!!!!!!!!!!!”
枪林弹雨中,我感到了他跌跌撞撞的脚步由远及近,几次趔趄之后跪爬在我的身边。我感到他用一双颤抖的手压住我的伤口,却只摸到我被血液染冷了的衣衫。我感到我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紧得我恍惚的意志几乎感到了疼痛,才有些清醒过来。
“喂……谁允许你……叫我……灰原……的?”我眯着几乎睁不开的眼睛,试图挤出一个微笑,却半途而废成一个扭曲的弧度。他闻言颤抖,跟我十指相扣的手指几乎陷到了我的皮肉中去。
“白痴啊你,要开玩笑也要分场合。”我辨认出他僵硬的嗓音中的哽咽,他低头抵住我的额头,把我尽可能紧的搂向他的体温, “灰原你活下去,我愿意让你取笑个够,只要你活下去。” 他闭上眼,却有一滴水珠滴在了我半睁的眼睑上。
你在为我哭吗?我真的值得吗?
我睁开眼睛,艰难地用没有被他抓住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抹去了他的泪痕,停留在他的唇边。我用尽了力气轻轻仰头,把自己苍白冰冷的唇印在了他的唇角,那个步美流着眼泪吻上的地方,那个像我们这样的单恋者仅配轻啄的地方。他蓦地睁大双眼,明亮绝望震动惊喜百感交杂的看着我,
“灰原……”我竖起还留在他唇边的手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知道因为刚刚越轨的举动,生命流逝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都是……认真的……”
——灰原!你说你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这样子蹩脚而矫情的暗示,你听得懂么,工藤?
——请多指教。
——啊,喔……
这就是,留在脑海里面的,最后的声音了吗?
真好。
我感到眼睑逐渐变得沉重,便闭上眼睛预备沉沉的睡去。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1:00 +0800 CST  
番外:Shape of My Heart(上)

“少来,你是想过去的吧?”她边这么说着,边把本来在工藤新一右手上的塑料袋拿了开,让伸手出去的他扑了个空。他抬眼,看她一脸戏谑的笑,知道自己肯定是拿她没辙了。这跟她早一个小时起床出门或者是完两个小时出校门的概念明显不一样,这一回,这妮子是铁了心要把他甩掉。
把他甩掉,一个人去面对那个男人吗?
分明怕得脸都白了,却也不知道依赖别人一下。分明只要躲在他身后,他就会横出手臂为她挡住一切。分明只要呆在他身边,就不用冒生命危险了啊,逞强逞到这个地步,这女人,真是不可爱。
可是对于只能把装着少年侦探团徽章的塑料袋递给她盯住她一句“等我”之外,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他也感到十分无力。
“主要是要把琴酒引出来,目标是活捉。”朱蒂啪的一下拍了身后的米花镇地图,工藤新一跟赤井秀一闻言几乎同时抬头盯住她,而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倒像是听话的学生一样毫无异义的接受了这个信息。
“等,等一下,说是要活捉,我们又不知道这家伙在哪里……”新一带着一中近乎荒谬的神情提醒认为这个计划理所当然的人们,而声音却在朱蒂詹姆斯等人的眼光中低了下去,他突然觉得背脊一寒,“喂,你们不会是想……”得到他们默认的眼神,他几乎感到一丝冷汗划过太阳穴。
“虽然很对不起那个小姑娘,但是我们现在,除了等琴酒找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朱蒂说着,把目光转向了双眼紧闭的赤井秀一,“秀,对不起。”赤井秀一没有睁眼,也没有回话,偌大的会议厅这样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赤井秀一的应允。
得到了这个跟那个女孩最亲近的人的应允,似乎,能消除他们身上的罪恶感。
“我不允许。”
所有人怔住了片赏,才反应过来仿佛在椅子里面睡着了的赤井秀一没有说任何话。才纷纷转向别处,才发现是那个黑发的蓝衣少年,咬着牙根说出的这四个字。赤井秀一这才缓缓睁开绿色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的少年,却只见他被刘海挡住了的侧脸,跟放在桌子上拧成了拳头的手掌。
“为什么要活捉,那种人已经活得太久了,干脆在他一出现,杀了他不更好?或者,或者根本就不用他跟灰原见面,在他出现的时候就活捉他……”少年低着头语无伦次的说着这些提议,放在桌子上的拳头几乎在颤抖。屋子里面的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谁都知道他肯定明白其他人早已经推翻了他的提议,最后不得以才出了这个下下策,然而,竟没有一个人忍心告诉这个少年,只因为他的身影看上去孤独而绝望。
“琴酒的复活,证明组织里说不定有余党。”赤井秀一靠在椅子里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姿态面无表情的开口,工藤新一听到他的语气,浑身一震之后,紧紧咬住了嘴唇。赤井秀一把他身上更深的绝望尽收眼底,却还是淡漠的继续:“当时的情形,我们都看到了。那栋楼被烧得一干二净,除非有人搭助,不然琴酒就是在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爬起来逃跑,如果是小喽啰倒罢,若是像苦艾酒那样的人,就不得不斩草除根。第二,琴酒这个人狡猾至极,神出鬼没,防守能力极强,只是他若是跟志保在一起就会放松许多,你不是都能在他跟志保在一起的时候用麻醉针攻击他么?何况若是他把志保带到荒僻的地方,就会更好的实行抓捕行动。”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2:00 +0800 CST  

楼主:纯汐

字数:98365

发表时间:2013-02-06 05: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0-04 04:52:22 +0800 CST

评论数:32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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