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转】Time After Time by 章一(长篇完结,番外更新中)

“哦,是啊?”工藤闻言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表,若无其事的对赤井笑道:“那么,麻烦你了赤井先生。”
于是整个屋子的人都静止住齐刷刷的看他。
“喂,你不要搞错了。”赤井极为隐忍的冷笑道:“我可是博士派来24小时照顾这丫头的,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啊,那个我听说了。”工藤人畜无害的微笑道:“博士太欠考虑了,竟然没有顾虑到你的工作。真是不好意思,我知道组织善后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吧?”
“工作倒是没什么。”赤井微笑着倾身向前,而墨绿色的眼眸却没有笑意:“那种事情,交给其他人做就好,何况你还在考大学吧?想必比我的工作更重要些。”
“这么说可不好呢?”工藤淡笑着双手抱胸,而海蓝色的眼睛却不甘示弱:“这对朱蒂老师他们不公平吧?何况,我已经被东京大学破格录取了,所以直到九月份都没事情干,所以赤井先生放心好了。”
“把她交给你我怎么会放心?”
“交给你我才会不放心好吧?”
“喂,你们两个够了!”我总算是忍无可忍,扶着头想难道为什么我身边的男人们都要这么幼稚的同时也在权衡着利弊。
赤井虽说是要照顾我,但是也不至于会固执到跟工藤用这么幼稚的口角去抢,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照顾我的同时接近调查Jamie,毕竟他虽然怀疑Jamie的身份,但是却无从下手,如果不想打草惊蛇,照顾我无疑是最好的理由。
至于工藤……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但是总比这个理由好。
虽然跟工藤会有些尴尬,但是目前只能这样了。
“我觉得新一哥哥说的没错呢,赤井先生。”我感觉两个男人为我这一句话同时惊跳,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我,一边炙热如火,一边寒冷如冰。我转过头面对赤井若有所思的眼神,脸上的微笑快被他的眼神冻伤。
“毕竟朱蒂老师也是因为我的任性现在才这么忙,你要是偷懒把工作丢给她我会很过意不去的。”我强逼自己的笑容和腔调变得跟他的眼神一样的温度,低声笑道:“所以哪怕是以照顾我为由也不行哦,还是回去好好工作吧。”
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一马,权当他们死了呢?为什么要逼我,逼我与你为敌呢,赤井?我不想啊,可是我没有办法!
不管是琴酒,苦艾酒还是Jamie,只要我活着,你们就一个也别想得到。我发狠似的跟自己这样立誓。
哪怕我帮你们毁掉了整个组织,但是这三个人,我连一根汗毛都不会让你们碰!
赤井低低的叹了口气,起身之后习惯性的拍了拍我的脑袋,力道一如往常一样的温柔,却又语重心长的在我脑袋上留了几秒钟,便转身对孩子们说:“走了。”待到三个孩子跟我道别之后,头也不回的跟他们一块离开了。
我摸着赤井刚才拍过的地方,心里知道我那点小心思瞒不过他,已经有了答案的他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白费,他来问我不过是来试探我的意思。我也知道这样不会是长久之计,在这样下去,他们找上Jamie跟苦艾酒也是时间问题。
他也很矛盾吧?明知道我不会高兴,却还是觉得应该把那个组织斩草除根,更是不会放过苦艾酒这样的成员。这是义务,也是责任,更是他欠姐姐的。
我不怪他,但是还是会尽我所能的反对他。
有一只指尖微凉的手把我的手从头上拿下来,一点点的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成拳头的手指头掰直弄软。我抬眼,见工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我的床沿上,近得我能清楚的看到他垂下睫毛,感觉到他微带清凉的呼吸。我不由愣住,忘了刚才纠缠的思绪,忘了这里是哪,忘了我是谁。
他察觉到我在看他,便抬头背着窗外的斜阳对我无奈寂寥的笑道:“怎么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你还是不理我呢?”
我用了两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喂喂,还真的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啊!想想刚才当着他的面跟赤井说的话我就更加窘迫,红着脸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刚刚我只是……”只见他眼神一冷,拉住我挣脱未遂的手送到唇边,轻轻的吻上我的手指,吓得我再不敢出声。
“我不听。”他在我手指之间低哑的说,抬起发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住我,“我知道你肯定有理由,但是你留的人是我,我很开心,所以我不听。”
我看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个我只能默默瞻仰的男子,真的属于我么?我真的能相信他,依赖他甚至把我的世界交给他么?我的思想快要跟着他炙热的呼吸迷乱的时候,抬眼看到了他身后窗台上阳光下纯洁得有些妖艳的百合花,没由来的一个冷战。
灰原哀,你何德何能?让这个人跟你一起在那个凌乱的世界当牺牲品?我对自己笑着摇了摇头,逐渐清醒过来。
“不听就不听吧,你知道有理由就好,还不快把我手放开?”
“不放。”
“你这样扯得我伤口疼哦?”
“不管。”
“你好像在这里是要照顾我的吧?”
“是啊。”
“那就放手。”
“不放。”
这家伙真的是工藤新一吗?!
于是工藤这家伙就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留了下来,我本想劝他回去,只是每一次开口似乎都会被他查出端倪,然后岔开话题,有一次我不放弃的不管他岔开几次都重提让他回去的事情,他背对着我静默了一两秒,忽的转身欺过来,在我的唇边低哑笑道:“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5:00 +0800 CST  
于是我就这么轻易的罢作了,而且一个劲的骂自己没出息。
还有更没出息的事,只怕我怎样都不会说。
就是那天我睡醒睁眼时,歪头就看见了他趴在一旁的睡脸,迷上了那一刹那间心尖上略带酸楚的抽痛。他正是香梦醇鼾之际,连我坐起身靠在枕头上的一连串的动作都没能吵醒他。干净俊秀的五官此刻几乎毫无防备,无辜得像个孩子。
我歪身侧躺下,枕在胳膊上面对面看着他的睡脸,看得笑,又看得抿去了笑。
记得以前坐同桌的时候,他就经常会很不给面子的睡着,而且不撑不遮不挡。虽说课程真的很无聊,可是我一向睡得很浅,稍微有些惊动就会醒过来,所以就没有他那样的好兴致。于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看他的睡脸的习惯。他一般会睡得很沉,有的时候还会有轻微的鼾声,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打下淡淡的影子,来不及摘下的黑框眼镜严重的倾斜,偶尔还会皱皱眉头咕哝一两声,看上去有些狼狈的可爱。
我只有看着工藤新一的睡脸时,才会觉得江户川柯南从没有离开过。
何其讽刺。
那瓶百合花从没有换下来过,工藤也曾一脸吐槽的表情指着那瓶花问我:“谁那么有创意,居然送你百合花?”
“啊拉。”我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他,“真的抱歉呢,一点都不适合我。”他一脸无语的表情横着半月眼瞪我低声咕哝了一句:“你这女人还是这么不可爱。”我耸耸肩装作没听到。
“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只是病房里面摆这个,未免太素静了。”他边说边指了指我床头的红玫瑰,轻声笑道:“要是摆的话,也该是那种花,你也喜欢不是吗?”
“你又知道了?”我笑睨他一眼,其实在赤井那次在玫瑰花上大做文章之后这花就变成了一个时刻摆在我床头的过敏原,就怕工藤也把话题扯到花上去才抬手把正在看的书递给他,命令道:“呐,我眼睛痛了,第36页第三行,从句号后面开始读。”他拿过书来敢怒不敢言的瞟我一眼,刚要读我又出声止住他:“不许剧透。”
话说那天我赶在Jamie来给我做检查之前口称闷得无聊,打发工藤去给我买书然后好告诉Jamie赤井可能已经盯上他了,要他仔细想想对策,不然查出苦艾酒就不好收拾残局了。他听后摇头浅笑道:“现在我们只能什么都不做,在赤井秀一的神经高度敏感的时候轻举妄动会出事的。而且……”他的笑容变得轻柔,眼神里满是温存的迷离,“我们,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可是……”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苦艾酒多加注意的。只要不让人看出来我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就可以啦,毕竟赤井秀一只是怀疑我,就算是棘手,但是他查不出我来的。”他云淡风轻的笑,伸手过来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脑袋,突然叹息。“你不该管这些的,现在的你比以前更快乐,我不希望你再一次卷进来。”
“如果这么做,我会快乐呢?”我抬眼看他,轻声反问。
虽然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是Jamie说的没错,这种情况下突然逃走,无非是证实了赤井秀一的怀疑,到时候只会是更麻烦。如果按兵不动,说不定哪天赤井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但是我每次想到那天赤井问我加藤馨是谁的时候冰冷笃定的眼神,就会觉得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虽然我赶走了赤井,但是留下的这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工藤拎着满是书的塑料袋进门的时候,Jamie和我都已经恢复了医生与病人的身份,于是他看着工藤手里的书,不满的啧啧嘴。“我知道住医院很无聊,但是麻烦小姑娘你克制一下,读书是好,但是在身体虚弱的时候不能硬撑。”他转头这样对我说道,我也把自己满腔的吐槽硬生生的压下去,淡漠的答应着。
“没事,医生,我会盯着她的。”工藤笑着把书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眼镜却一刻也不放过Jamie。我立即认出了那笑,那种虚伪到天衣无缝的笑容是他为了让自己怀疑的人掉以轻心才会有的。我急忙给Jamie丢了一个眼色叫他快走,Jamie在低头推眼镜的时候不留痕迹的接收到我的眼神,随便叮嘱了两句就离开了。剩下工藤盯着在他身后关上的门,低声叫我:“灰原……”
“啊拉,大侦探。”我把眼光移到床头上的那些书上,扫了一遍书名,不咸不淡的说:“到底是你要看书,还是我要看书啊?连爱因斯坦的科学研究之类的书都没买吗?”
“喂喂,还不是你说用脑过度会变成秃头的嘛?”
“于是读侦探小说就不用脑了?”
我早该想到的,叫他买书,绝对都是侦探小说……
我拿起一本书正要看,他便伸手把书抽走,另一只手拉了把椅子在我床边坐下,我还没等抗议他就一边把目录翻过去一边低眼说道:“刚刚医生说过,你不能太过劳累,想读的话,我读给你听好了。”
我感觉眉梢有着静电一般轻微的颤动,却还是调侃的笑:“是你自己想读吧?”
侦探读侦探小说最喜欢的就是剧透,尤其又是我面前这位超级爱现的某人,十次有九次都让他剧透了,剩下的那一次还是我看着苗头不对,赶在他说出来之前拍他的手制止的,拍的他皱着眉头不解的问我:“你不是也应该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知道是知道,但是比起你说,我更想知道作者怎么写,明白了?”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快一个星期,我并没有忘记毛利兰跟我说的话,也没有忘记赤井若有所指的调侃笑意,只是我们两个依旧在边缘徘徊,谁都不去戳破谜底。或者我是想问的,他也是想说的,但是这样平静和谐的时光让我们都没有了互诉衷肠的欲望,甜言蜜语又怎样?手里的侦探小说,他读书时意外有戏感的声音,他削好后用正常的办法递过来的苹果,醒来时看到的他的睡脸,这些才是真实。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5: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

“小姑娘,你在开我玩笑么?”Jamie的半月金丝眼镜闪出诡异的白光,他略微低头,把那两道白光直直的打在我的脸上,我抬头,面无表情的瞧他,耸了耸肩。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呼……”Jamie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样吐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耐心的跟我解释:“我不是反对你暂时出院,雪莉,但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那种风大的地方,就是在公园里面遛一遛都要上保险。”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弱。”
“请你把各种营养达到指标之后再跟我说这句话!”
“你是我的主治医师我才通知你一声而已,加藤先生,工藤已经帮我去办手续了呦。”他跟着我的眼光一起看了看门,然后抿着嘴盯着我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怎么劝动他的?我想这种事情哪怕我同意了他都不会同意。”
“自有妙招。”我把手指放在唇边,若有所思的笑道。
其实我只是跟自己打了一个赌,赌毛利兰说的话是真的,赌他是真的想知道,也想接受我的过去。
——将他火化了吧,骨灰留给我就是了。
我是这样跟赤井交代的。
当时自己心里到底有什么盘算,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有在手里捧着琴酒的骨灰盒的一刹那,才开始茫然。我抬头,看见了对面墙上的日历,突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工藤。”我两眼直愣愣的盯着日历,对一旁的工藤说:“带我去那个海边,现在马上。”
片刻之间,我以为他呼吸都停止了。
“灰原,别闹了。”他皱着眉头盯着我,低眼看了看我怀里的盒子,心里一准是在后悔怎么这么早给了我,要是多留两个月就好了。“你现在身子虚弱,不能到那种风大的地方去。”
“我会多加几件衣服,你要想的话,可以一起来。”我的语气没有弱下去半分,回头我看见他盯着我的眼光有些幽暗的戾气。
他闭上眼深呼吸,白皙的双颊已经开始泛红,探身过来道:“把它还给我吧,看来我不该这么早就给你。你放心,我不会让它再跑了。”
“不行,就得今天。”我抱着骨灰盒的双手收紧,避开了他的试探,他收回手,瞪着我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怒气的精光。
“你要撒他骨灰是么?给我,我撒就是!”他说着又要扑过来抢,我不顾伤口扭身回避,吃痛的呻吟出声,他忙扶住我的肩膀,紧张的打量我连声问我疼不疼。我只是把骨灰盒执拗的护在身体的一侧,扭头冷冷的盯着他道:“他不会想让你碰他的。”
“你到底要怎样?被他杀一次还不够吗?!”他依旧扶着我的肩膀,声音沙哑的低吼,“灰原这不像你,琴酒已经死了,难道一个死人还对你有那么大的牵制力吗?”
“如果你帮我出去,并且向赤井保密的话,我就什么都告诉你。”我抱着骨灰盒,抬眼淡漠的跟工藤说道。他少有些呆愣,平静下来一双暖蓝色的眼睛有幽深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在计算着自己的筹码,不知道有没有资格接受这场赌局。“过去的一切一切,我所隐瞒的所有事情,我都会告诉你。”我柔声的劝诱,直到他眼光迷离。
“那种事情,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知道。”他双手环胸,眯着眼睛凝视着我。
“哦?”我挑起眉毛不咸不淡的回问,“那随便你好了。”
于是被某人皱着眉头骂骂咧咧强行包成了一个粽子的我,如愿以偿的捧着骨灰盒,坐在轮椅上从围巾上帽檐下看着天海交接的一线,站在我斜前方的工藤倒是简单的衬衫长裤,手插口袋背过身去赌气的不肯看我。
我想叫他把我推得离海近一些,刚向他的背影伸了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看着手上不合时宜的皮手套,我知道这个正在别扭的家伙现在会不会把我直接推到海里去都还不一定呢。
“喂。”我轻声叫他,“生气了?”他极为不耐的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只是那背影散发出来的怨气几乎有了实体,看得我好气又好笑。
还是小孩子啊,大侦探。
“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是今天。”我隔着手套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盒子,在围巾后面低声笑着。他没有回答,只是稳住了身形,多了凝神的专注。
“今天,是我第一次,认识黑泽阵。”我幽幽的往远处看去,仿佛是上辈子的今日,在那有着关于长生不老的传说的小岛上,那个略显单薄的玄关处,已经长到琴酒的肩膀下方的我微微抬头,把他认真专注的侧脸,定格成了心中略带酸楚的秘密。
我感到工藤回头,背着余晖晚霞和琳琳的水光看着我,我兀自抿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机械性的,没有规律的把宫野志保,雪莉还有灰原哀的故事缓缓道来,仿佛在介绍一部自己已经看了许多遍的书,里面的情节人物对话,起因经过结果我都清清楚楚,却终究可以做到事不关己的淡漠。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6:00 +0800 CST  
我从姐姐的吉他声讲到她跟诸星大的纠缠,从身上怪诞的酒香讲到和黑泽阵的重逢,从那黑街的小巷妖娆的白烟讲到决战时的医务密室,从那在吧台后面为我调酒的白瓷工艺品般的双手讲到金丝半月眼镜后面媚倒众生的双眼,从我穿上黑衣在高楼上瞄准的第一张脸讲到我身披白大褂面无表情的看着无数试验品的尸体。
我的叙述没有时间顺序,没有重点主题,甚至没有起因和结尾,只是那样语无伦次的编排成了我混乱的往生。趁着风大,我将骨灰盒打开,慢慢的洒向海面,终究在几乎撒尽的时候想不到别的补充了,我拢起最后一把灰白色的粉末握在手心,悠然笑道:“这就是我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脚印,和你背道而驰的往生,我曾经怕你的唾弃才隐瞒着,现在……”我把最后一把灰尘撒向空中,看那粉末化成烟逐渐肉眼不能再见,“……现在的我,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工藤一手插在口袋里僵直的戳在原地的沙子里,海风吹乱他黑色的刘海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薄薄的唇抿得很紧,脸颊上细微的汗丝反射着夕阳,却闪出一片冷淡的光华,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失措,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咬住了下唇,略带恨意的看着他。
说要接受一切的人,不是你吗,工藤?
“所以,你杀过人了?”良久他压低了嗓音问我,语调中竟有些脆弱的哽咽,我盯着他出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当时的情非得已,却想起刚刚明明有提过,就没有作声。他见我不回答,便又逼问了一句:“那个对人类实验品冷言冷语的事情,你也是做过的了?”
我麻木的看着他攥成拳头的手,那实验品盯着我如盯着地狱的鬼魅般的眼神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当年冷酷的言语到现在我还是能背得出来。我不带感情的勾起嘴角,发狠似的说:“是的,我做过。”
他闻言浑身一震,我几乎听得到他牙齿咬在一块的声音,刹那间感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把我的心都绞痛起来。他似乎察觉不到我现在的恨意,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你救了苦艾酒?”
“是的,她还活着,而且救了琴酒。”我的声音冰冷生硬一如面前的礁石,不多大的浪花都不为所动。
“你独自面对琴酒是为了不让我们抓到他?”
“是的,我不会让你们,碰他一根汗毛。”
“灰原!”他低吼,猛地抬头看我,脸色苍白有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得我心痛而恶心。
原来你也是不过如此吗,工藤?我用含着泪的眼眶这样发狠的逼问他。
他读懂了我的质问,颓唐的闭上眼睛,修长的手指无力的扶着额头,低着头站了好久。我的委屈恐慌心痛仇恨一同倾注于他脆弱的身影,最终,只剩了麻木。
早该料到的,不知道现实的丑恶的孩子,即使说什么样的大话,都面对不了真实的黑暗。我该原谅他,该瞒着他,该保护他因为我爱他。
但是,为什么要说“全盘接受”的话让我抱有无望的期待?为什么那对我那样的温柔体贴让我有了可以依靠的错觉?为什么,在我好不容易觉得可以坦诚相待的时候做出一副厌恶痛心的样子退缩?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你身上干净的香味,我爱得发疯,所以恨得入骨。
“把我送回去之后,你也回家去吧,工藤。”我闭上眼扭过头,握住骨灰盒的指尖已经冰凉发紫。“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我轻声的补充道。
如果不能跟我一块堕落,那就回到你那黑白分明的世界中去吧,我不要再跟你互相折磨了。
“你们,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红子一手扶着额头斜身靠在窗台上,酒红色的长发轻轻晃动映着窗外的晨光,我仿佛又看到海边的夕阳照在工藤脸颊上的冷汗时,那抹冷淡的光泽,突然觉得眼睛没有来的酸痛,索性扭头不去看她站在百合花旁边反而显得更妖艳的身影。
“谁知道。”我闭上眼,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拉得紧了一些,眉间抽痛不已。红子的脚步声和她身上玫瑰的香气逐渐接近,床的一边轻轻的陷下去,我感到她伸出的手指点在我的左胸口处,睁眼看她,只见她坐在床边眯着眼睛迷离的笑,揶揄的瞅着我。
“真正痛的不是眉间,是这里吧?”她停在我左胸口上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我略皱了皱眉,沉吟之后笑着摇了摇头,红子见我这幅反应不满的瘪嘴,不依不饶的说:“逞强。”
“没有逞强。”我淡淡的笑着,却料想自己脸上的微笑定是别样的落寞凄凉,“你指的地方,早就已经麻木,不知道疼不疼了。”她闻言眉毛轻挑,紧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轻轻按下她的手,回她一个戏谑的眼神道:“还有,这种妖娆的招数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吧?”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6:00 +0800 CST  
“啧,胡说什么呢你?”红子立马抬眼瞪我,只是动作有一种不自然的幅度。
红子的事情,得从几天前说起。
我住院开始就没有再给红子写过信,昏迷的时候就不提了,刚醒来的时候身边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复杂让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写信这一茬,后来即使想上网也被工藤和Jamie合力制止,异口同声的嚷着什么“你给我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以至于我的双手可能已经快一个月没碰键盘了。
本想出院之后跟红子写信解释,哪里承想那天工藤推我到公园散步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一个绯红色的身影用简直匪夷所思的速度移到我面前,晃过神来后红子的脸已经离我的鼻子只在咫尺之间,只见她那美艳的五官活动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一片酒红色的冰冷里她似笑非笑的说:“都这样了还不告诉我,灰原哀你胆子不小啊?”
我想要是一般人,在这种气势面前,早就腿软的说“女王饶命”这样的话了吧?
于是工藤下意识的把我和红子拉开距离,而红子那边却也被人边抱怨着:“怎么你说话喜欢贴着人脸的习惯还改不了了?”一边拽着胳膊拉了起来,我抬眼定睛一看,那个拉着红子的胳膊,皱着眉头无奈又不满的抱怨着:“收敛些吧,好在这回是女孩子,上次在英国的事情我就不说你了……”的男孩,竟是黑羽快斗本尊无疑。
“啊拉,你在吃小哀的醋吗,基德先生?”红子对着黑羽抿嘴妩媚的笑,揶揄又有些撒娇一样的俏皮,“那可太可惜了,对我来说,小哀绝对是最重要的哦?”我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迎着黑羽五味杂谈的目光急忙摆手否认:“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当。”
“敢不敢当放一边,先解释一下你怎么搞成这样子我都不知道可以么?”说着红子又冷笑着要凑过来,这一会我后面的工藤反应得极快,当即就把我拉开了。
“喂喂,有话不会好好说嘛?突然凑过来算什么啊!灰原可是病人哎!”工藤在慌乱之中无奈的嚷道,红子停住,站起身来玩味的来回打量着我们,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只得指着黑羽笑道:“你我半斤八两,快别这样看了。”
于是红子用她的女王属性让两个男人鬼使神差的服从了“你们退下”的命令,工藤虽然一副极其不情愿的表情,但是第一抵不过红子的气场,第二敌不过黑羽的力气,第三是我回头对他促狭笑道:“红子又不会拿我怎样,拜托不要那么鸡婆好不好?”他挑起眉毛瞪我一眼,伸手过来轻柔的扯了一下我的发梢笑道:“我走还不行么?”
红子待他们走开一段距离之后,回头抿着笑打量我,刚想说话就被我打断了:“想审我,自己就交代清楚先。”红子走过来趁我不防备也在我的发梢上轻轻地拉扯了一下,站起身道:“你都说半斤八两了,就自己想去吧。”
我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对宛若双生的少年,只消在那里晒晒太阳就可以构成一道引得各个年龄阶层的女性频频回眸的风景线。我甚至看到几个年轻的护士带着夸张的表情和动作从那里走过两次,笑闹声中听得出装抹过的胭脂味,几双发亮的眼睛总是装作不经意的飘向他们,于是那些推搡玩笑就都有了别的意味。
黑羽没有对这些意味视而不见,相反的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注意力被那些谈笑声吸引过去的事实,每次抬眸要是对上了一双眼睛,他便会毫不吝啬自己的微笑,那微笑是偶像明星给自己粉丝的笑容,高高在上的位置让那微笑变得耀眼而空洞,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愿意把那微笑随身携带。
而工藤却只是靠在树荫里,半调侃半无奈的的看着黑羽脸上的笑容,似乎说了句什么损黑羽的话,黑羽又回头来回了句什么,工藤轻轻地摇摇头,回眸看向我们的方向却跟我的眼光对个正着。树荫下背着初夏的阳光穿着白衬衫的他,配得上一切纤尘不染的形容词。温柔得像羽毛一样的眼光,突然加让我感到无法承担的沉重。
“红子。”我垂下目光,看向车轮边饱满的蒲公英,“帮我一个忙,好吗?”
关于那个下午的记忆,终止在蒲公英被突然来的风吹得七零八落的摸样。
或许,我还是会心痛的。
因为他轻笑的声音,睡在我床边的侧脸,干净的身影,羽毛一般的眸光,拉扯我发梢时那样温柔的痛楚,这一切一切都不是梦。这样的记忆在我们一直互相伤害的夹缝间,显得更加酸楚。
我在那的海滩上被他悲愤的眼神看碎了的心,已经像那蒲公英一样,因为太饱满,所以被海风吹得七零八落。
“你不问我帮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么?”红子站起身回到窗边玩弄着窗台上的百合花,随手把一些已经枯黄掉的叶子拔掉。我无力的靠回枕头里,看着天花板,疲倦地回答:“呐,反正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还真放心,本来你说能把工藤引出去好让我跟Jamie见面我还不信呢。不过,小哀……”红子吧枯黄的叶子归成一堆扔到垃圾桶里,我从枕头里转头看她,只见她站在我床边抿着唇俯视着我,酒红色的双眸一眨也不眨。“要我帮忙可以,但是你要说实话。”她说。
“Jamie,绝对不是一个酒保那么简单吧?”
我抬头看着她眉头微蹙一脸认真的表情,缓缓的眨着眼睛,淡漠的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的呦。”我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
“Jamie他,就是Boss.”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7: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

一般人会以为组织的Boss应该是坐在亮棕色的办公桌后,黑色真皮沙发里,身穿黑色西装,大半张脸藏在黑影里只露出线条冷峻的下巴和一个带着雪茄气味的冷笑的中年男人。
事实上的确是有一个那样的男人,但那是以防万一当给敌人当活靶子用的。而在决战的那一天,他也在赤井秀一的抢下完成了这个使命。当时我就站在赤井旁边,却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那个男人的面目,只是想着操纵了我一生的人,难道就长着这样普通的嘴脸吗?
我就这样冷眼看着那个人血肉模糊,有种反胃的不甘心。
这种不甘,一直延续到再一次遇见Jamie。
或许,我在内心深处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有怀疑,怀疑他听到我名字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愕然,怀疑他借我打趣琴酒的时候无畏惧的轻笑,怀疑他给坐在吧台的组织内部人员调酒的时候那一连串的动作,怀疑他叫我小姑娘的时候眼底眉梢调侃微凉的淡笑。
而现在,我怀疑他的轻描淡写。
他轻描淡写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轻描淡写的成了一个跟他本性大相迳庭的医生,轻描淡写的从即将爆破的大楼里掩人耳目救出了琴酒和苦艾酒,又轻描淡写的挑拨起赤井和工藤他们的穷追不舍。我暗暗的周旋计划,也在默默的观察他,他只是侧过身勾起嘴角轻描淡写的一笑,任我研究去。
床边的玫瑰花执拗的换了又换,每天都娇艳欲滴,而窗台上的百合已经没有了第一天的浓香,逐渐连叶子都发了黄。我时常手里不自觉地捻过一片玫瑰花瓣,研究的神情逐渐隐去,换成了与他一样的笑意。
“决战那天,坐在黑皮沙发里面等着我们进来的人,是Boss么?”我看着手掌中被碾碎的花瓣,染红了我没有血色的皮肤。在我身边正打算换花的苦艾酒停顿了一瞬,忽一冷笑。
“像那种人,能把我们掌控于鼓掌之中么?”她玩味的反问一句,淡笑着白了我一眼,伸手慵懒的把瓶中的玫瑰花抽出放到一边整理成一堆。
“也是啊,居然为了这种事情不甘心了这么久,真是自讨苦吃。”我随意的把手上的花末拍到床边的垃圾桶里,回身靠在枕头里,幽幽问道:“那你说,那个真正的有能力把我们都掌控于鼓掌之中的人,决战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呢?”
“你说呢?”苦艾酒抿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解开了玫瑰的包装纸,略带不经意的回问。
“要我说,肯定是放着整个组织的动荡不管,去救自己喜欢的女人了的话,会不会太少女了一点?”我看着她修剪着玫瑰的枝干,五根手指都端得极稳,听了我的话连眉毛都没有跳一下,依旧是莫测而抚媚的笑,平凡的五官上散发出苦艾酒的魔性。
“呐,你都有答案了,干嘛还问我?”她把修好了的玫瑰插进花瓶里,收拾好换下来的花和剪掉的枝叶,转头冲我职业性的笑道:“好好休息啊,小妹妹。”出去的时候,还随手带上了门。
我转眼看向花瓣上还有未干的水珠的红玫瑰,突然觉得那种让我直恶心的不甘,已经消失无踪了。
红子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听完我的叙述。阳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透明的白,照亮了空气中看得见摸不着的绒蓄,窗外的树上不知什么鸟一声短一声长的叫着,公园里小孩子们嬉闹的声音隐隐传来,让我莫名的感到心安。
“小哀。”红子垂着眼眸缓缓地叫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我看着红子,却又看到了那个我想到名字就会心痛的少年站在潮来潮去的海边,脸色苍白的叫我“灰原”时候的绝望,空气中似乎又有了那咸腥的粘稠让我突然间觉得呼吸不通畅,只是觉得眉间痛得不能自已。
“我当然知道了。”我冷淡一笑道。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的父母尚在,没有什么组织什么药,会是什么样子?清晨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早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父亲会从报纸上面对我说早上好,系着围裙扎着马尾辫的母亲会从灶台前面转身对我笑道快些吃吧,好迟到了。
吃完早餐之后从姐姐手里接过我的书包,任她把我校服上的领结解了从新打一遍,拉着我的手跟父母说再见然后一块去上学,在我的班级门口煞有介事的叮嘱几句然后笑着挥挥手上楼到她的年级去。老师讲的课不再是简单到枯燥的重复,或许我还会遇到想步美光彦元太他们一样同学,只是能跟他们一样无忧无虑的笑。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7:00 +0800 CST  
放课的时候姐姐会在班门口等我,要是她有什么活动我就在教室里写写作业看看窗外发发呆,等她一起回家,然后争先恐后的跑到餐桌前,又被母亲拎到卫生间里先洗手。吃饭时滔滔不绝的讲这学校里面的事情,父亲会笑着低沉的回应“哦,是吗?”母亲则偶尔伸手过来擦掉我们脸颊上的饭粒嗔道:“吃完再说也不迟。”
我想我会跟姐姐睡上下床,她睡上铺我睡下面,洗漱完毕之后父母会吻着我们的额头说晚安。而关上门熄了灯之后,我们会睁开眼睛问对方睡没睡,然后悉悉索索的聊上好久,直到再也睁不开眼皮为止。
Jamie欠我的,是这如天堂一般的日子。那么我是不是该恨他?恨他把我的人生轨迹从这一片祥和的美景前硬生生的掰了一个弯,拐进我现在的灰黑色里?我问我自己,但是每次都得到平静笃定的答案。
不是。
不该。
不恨。
那个世界,会养出一个什么样的我,会认识什么样的人,会错过什么样的事,我都一无所知,所以无从抉择。
那个世界是虚幻,是愿景,是我渴望已久却知之甚少的美梦。
这个世界是灰暗,是痛苦,是我遍体鳞伤却历历在目的真实。
真实的我,无法恨Jamie。无法很那个初见面时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拦在我前面叫我“小姑娘”的Jamie,无法恨那个在吧台后面用令人失魂的动作为我调酒的Jamie,无法很那个在我为姐姐的死酗酒时猛的按住我的手的Jamie,无法恨那个在我说要去海边的时候皱着眉头反对我的Jamie。
他欠了我一个梦幻中天堂,但是那个装饰华丽到邪恶的酒吧,那个被各种颜色的灯光照得慵懒糜烂的吧台,曾经是他给真实的我的,最舒服的净土。
“我帮定了的,不是Boss,只是Jamie。”我看着红子莫测的酒红色瞳眸,淡漠的说道,“如果他们是一个人的话,那我只能说,算那Boss走运了。”
红子闻言嗤的一声轻笑,略带荒谬的表情摇了摇头,喃喃低语:“不知怎的,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的双眸笑着转回我的眼中,笃定而傲然的说:“我知道了,小哀。
“我小泉红子,定会尽全力帮你完成这次的计划。”
“谢谢。”我淡淡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其实有的时候,我常常会觉得,如果不是现在的我,或许就不会与你相遇,然后不可救药的为你沉沦了呢,工藤。
我从那个被改得弯掉的人生路,一步一个脚印,踏着血向你走来,而你在你那辉煌的前途的路上,猛的来了个急转弯回身看见了我。这个真实的世界里的一切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让我们彼此吸引,互相伤害呢?
呐,你说,这是不是孽缘呢?
不过,就算失去了那么多,痛了那么久,还能够用我现在的姿态遇见你此时的模样,真好。
工藤那天送我回来之后,一直站在窗口背对着我发呆,我躺在被子里,翻过身去背对着他,几乎把嘴唇咬破。
“灰原。”他低沉的叫我,我没有回答。他转身,略带犹豫的走到我的床边,而我,早就闭上了眼睛。
他轻叹,伸出手轻轻勾起我的发梢,轻轻拉扯玩弄几回,又忽的停住。他俯身,气息喷在了我的脖颈,他埋在我的头发里,低低地说:
“对不起。”他的低柔声音略带沉痛的回响在我耳边,艰难的绕成了这三个字。
这我恨透了的三个字。
他带上门离去的那一刻我猛地睁开眼,浑身颤抖得动弹不得。
笨蛋。
我是不是装睡,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混蛋。
谁稀罕你的对不起,谁稀罕!
我只觉得牙关一紧,口腔里尽是温热的血腥味。
没有工藤的日子,我每天都在说服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自己读那些侦探小说,眼睛痛了就放到一边。不过是为我削苹果带我去散步的人变成了红子,虽然偶尔黑羽还会蹭过来叫我还他老婆,红子顶多会淡笑着慢条斯理的瞟他一眼说:“再闹这里就没你老婆了。”从来没说要离我半步。而且跟Jamie和苦艾酒也比较好说话,不必顾忌他。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8:00 +0800 CST  
这明明,应该更顺利才对。
但是每次醒来身边没有了那个干净俊俏的睡脸,读书读到头痛的时候不会有人伸来一直白皙秀气的手抽走书眼睛都不抬的问我:“哪一行?”,想吃苹果的时候没有人会用一副认真得向小孩子一样的表情全神贯注的帮我削皮,冷笑吐槽的时候没有人会斜过眼来对我说:“傻瓜”或者“你这个女人真不可爱。”,看向那个树荫的时候没有人手插着口袋慵懒的靠在那里,回头时会用他干净的眼神,给我一个羽毛一般的凝视。
每次想到这些,眉间的痛就会让我刹那间神经恍惚。
工藤,我想,我被你宠坏了。
告诉你一切的我,是不是太过于自以为是了呢?
终究长痛不如短痛吧!我猛的合上手中的书,看向窗台上的百合花,虽然我已经拜托苦艾酒帮我好好照料它,毕竟花瓶里的花终究没有什么生命力,纯白的花瓣已经开始泛黄。我抿了抿唇,对坐在桌子旁边摆塔罗牌的红子吩咐:“把它扔了吧。”
红子从手中的牌上抬眼,不咸不淡的睇我,淡笑的回了一声:“哦。”然后随手放下牌,走到窗台前抱起花瓶,回头跟我说道:“那我就把它扔出去了,马上就回来。”我狐疑的盯了她一眼,从她的笑容上找不到任何一点破绽,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歪头浅笑,一甩绯红色的长发,带上门离开了。我拿起书,相反会看到的那一页,却怎样都翻不回去。
因为门外的大理石地上,传来我熟悉到心慌的脚步声,每靠近一步,手下的书页就乱了几分。
我索性把书合上扔在一边,从枕头旁边拿起我的手机,挑出了铃声,点击播放。手机的音质,有着难以避免的沙哑,而在这个时候,却那样恰到好处。
我闭着眼靠在枕头里,听着歌,听着他敲门,听着他自己进来。
“灰原。”他唤,我听到他的声音突然觉得鼻尖发酸,却还是闭着眼不动声色的轻声说道:“坐吧,我们把这歌听完。”
——在阳光灿烂到让人心碎的午后,幼小的我心满意足的靠在姐姐的身旁似睡非睡的看着她那被阳光镶上金色光晕的温柔侧脸,听着她讲着那些幼稚得近乎荒诞的故事和书页翻动时的沙沙声,还有的就是小巧的录音机中为带沙哑的温柔歌声。
——如今想来,那样的幸福近乎奢侈。
我突然想起,为什么会觉得奢侈。
如今凭那午后的窗外,天气晴明的让人心碎,照得屋子里也是那样温暖而慵懒的温度。纵然我依旧似睡非睡的假寐,身边坐着对我来说跟姐姐一样重要的人。哪怕吉他还是那样闲散的弹着,轻柔的女声依旧是那样略带沙哑的唱着,我也再也找不到,当时那样宁静安然的心境。
毕竟已然时过境迁,而我已然面目全非。
第一次的,我开始怀疑,这首歌里面唱的那仿佛永世不变的守护,真的可以做到毫无厌倦毫无抱怨的一次又一次的直到永远,不管怎样的时过境迁么?
——志保,知道这首歌的意思么?
——当你迷失时,你只消回头便可以找到我,直到永远。当你坠落时,我会抓住你我会为你守候,直到永远。
——即使是不能相拥相依的恋人,也要守护到永远,这是一首很温暖的歌呢,志保。
——要是哪天志保遇见了想要这样守候的人,要让姐姐知道啊,姐姐会很开心的。
当时姐姐脸上笑容,仿佛在桌沿上摇摇欲坠的精美陶瓷,只消一不留神,便会碎落一地,我想去扶,又不敢去碰触。
——永远,真的是一个美丽得让人流泪的故事。
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不相信童话,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对“永远”这两个字充满了免疫力,曾经以为总有一天时间还是会把我的爱情冲淡,曾经以为等到那个时候守护与被守护就皆成空话了。
然而不管怎样想,每当我想起他的笑脸,想起他叫我“灰原”时候的抑扬顿挫,就知道自己的守护,会一次又一次毫无止境的继续下去。
因为我无论跋涉过多少万水千山,经历过多少花开花落,邂逅了多少世故人情,这个大侦探,永远都是无法被替代的人。
“If you’re lost you can look and you will find me
Time after time
If you fall I will catch you I’ll be waiting
Time after time”
音乐声从无限的循环中小了下去,我缓缓地睁眼,转眸到他迷茫而沉思的眼中,淡淡一笑道:“你知道么,工藤?
“这就是我,唯一的心声。”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8:00 +0800 CST  
第二十七章

我这二十年的人生,只有一件后悔的事情,那就是没有早一点发现姐姐要为了我牺牲的计划,没有能早一点阻止。
我在醉生梦死之际被Jamie冷着双眼按下酒杯,听他略带怜悯的口气问我:“怎么现在才知道他们的可怕?”才知道悔恨的感觉是那样让我痛不欲生,于是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我偏过眼看着一个未知的方向,没有打算等工藤先开口的意思。大概从他消瘦的脸型,迥然有神却迷茫没有焦点的眼神中我一眼就看了出来,这笨蛋明显是一个冲动跑过来,但是为什么过来,过来之后怎么办自己都没有想过。
所以,就由我来吧,既然都宠他宠了那么久,不如再多这一次。
“我只是想这样守护你,在这个距离以外。”我伸手随意地在我们之间一挥,划出了光与影的边界,我淡笑着叹息:“我这里的世界,你过不来,我也不会让你过来。这回,你是真的明白了吧?”我听到自己尾音里嘲弄的轻佻,不知道在揶揄着谁。
而我在半空中的五指,却被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紧紧地攥住,我抬眼看他,而他的眸光微垂着凝在我们相握的手上,力道有增无减。我们两个用一样微凉的温度,死死地依偎着对方,谁都温暖不了谁。
他低叹一声,倾身过来缓缓地把我收在怀里,把我们相扣的手放在胸口,我茫然的靠在他怀里听他低哑的说:“灰原,我不信我们就这样无缘,我不信。”
我感到自己无法抑制的一颤,紧接着就被他更紧的拥在怀里,恍惚的咀嚼着他的话,看着被他攥住的手指,感觉指尖的温度渐渐回升起来。他低头埋在我的发间,闷闷地问:“你过来好吗?如果我过不去,你过来好吗?”
我咬着牙,狠狠的闭上眼,体温瞬间降回冰点。
他微微松开我,低头打量着我的脸色,轻声问道:“灰原?”
“怎么做?”我冷眼淡漠的问他,“你还要我怎么做?直接说不好么?”
他紧锁着眉头凝视着我,似乎从我的语气中察觉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却不明白我为什么恼怒,我撇开头躲开他的探究,只问:“说啊?你要我怎么做?”
“加藤馨。”他蓦地抓紧我颤抖的指尖,扳过我的肩膀,暖蓝色的眼眸闪亮着盯住我的,笃定兴奋却又有些焦急不安,白皙的双颊泛上些激动的红潮,语速也不由得快了几分:“他们决定正式逮捕加藤馨了,可是怕他有什么深藏不露的的高招。”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用力的扣进我的骨肉,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住我,仿佛把一切都赌在我的答案上的问:“灰原,你会帮助我们的吧?”
我想我的脸上一定血色全无,刹那之间,只想尖叫。
“逮捕加藤馨?”我一字一句,从牙缝间生拉硬扯出来这五个字,用尽力气瞪着他,他微微愣住,我便又用更加通顺的语气问了一遍:“逮捕加藤馨?”
他垂下眼睑,收回手放在身侧,无奈的吐了一口气,自嘲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愿意的。赤井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你站在一条阵线,张开法网让组织的Boss无路可逃,是不是?你以为,我已经足够的黑白分明,不会袒护罪恶的一方,是不是?你以为,我跟你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理所应当支持你,是不是?”
“难道不应该吗?难道你还要为加藤馨开脱吗?你难道忘了你痛苦的过往是谁造成的了吗?难道你都不恨吗?”他突然提高了音量,脸色苍白的跟我低吼,一如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双手握拳骂我杀人凶手时一样的悲愤。
“你什么都不懂!因为你从来都不屑于知道!”我的音量竟然也高了八度,毫不逊色的吵了回去,指甲陷在手掌里痛的发木,痛得我的声音里也有了血腥的味道,“你一直高高在上,怎么可能了解我恨还是不恨?工藤,不要欺人太甚吧!”
“灰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想告诉我你不想让法律制裁加藤馨?哪怕他的指使的组织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做尽了坏事,还害得你家破人亡,你还要包庇他?”我不声不响的低头,他不依不饶的低吼:“回答我,灰原!”
我没由来的平静下来,扯出一抹无所谓的冷笑,心下豁出去的一横,轻佻的说:“啊拉,我是怎样无可救药的人,你今天才知道啊?”
“灰原!”他狠狠地瞪着我,我淡漠的看着他,此刻的我们,似乎谁都想象不到上一刻还是相拥温存的两人。他猛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隐忍的说:“不管你怎么样,加藤馨是难逃法网了。灰原,如果你眼里还有我,就不要插手。”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8:00 +0800 CST  
“哦?”我轻哼,心冷到至极突然什么都觉得不重要了,我伸出两只胳膊,手腕并在一块直直的伸到他眼前,扭曲的笑道:“那你们,干脆连我也一起抓算了,一了百了!”
他猛的退后一步,直愣的盯着我的手,铁青着脸色回不了话,半晌才挤出一句:“灰原,你这是逼我啊!”
“工藤,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让着你。但是这回,是再不能够的了!”我伸出的手臂不带一点弯曲,看着他的眼神不带一点犹豫。
“要么,你逮捕我,要么,你休想让我不插手。”
他深深地盯住我,绝望痛苦,难以置信的目光深邃的盯住我,似乎看着我在他面前脱下了一直精心修饰的画皮,露出阴森的白骨来,最后,只剩下失望。他叹了一口气,瘫软而颓唐,突然捧住我的双手,低头温润的吻在我的掌心,一声自嘲的笑短促的喷在我的手腕上。他摇了摇头,像是对我,像是对他自己,更像是对这纠缠得荒谬的因果。
“但愿我能逮捕你,灰原,但愿我能。”他低柔的说完这句话,在没有敢看我一眼,转身开门离去。
我将双手收回,歪曲的笑,低头将唇印在他吻过的地方,只觉得眼角湿润起来。
但愿我能躲开你,工藤,但愿我能。
连着好几天的晴天,突然下起了雨。雨水在窗户上川流不息的流淌,水光和阴暗的天色把Jamie靠在床边的侧影流淌得阴晴不定,苦艾酒双手环胸站在墙角里,只是偶尔抬眼淡淡的瞟过Jamie,眼角眉梢带着些捉摸不透的意味,淡笑微凉。坐在桌边的红子则不跟任何人有眼神接触,只是将手里的牌倒过去翻过来摆弄,铺成了一桌待解的谜,黑羽一语不发的扶着她的椅背,眸光随着她的素手游离,逐渐涣散了眼光。
如果不是窗外十分阴霾的雨,这说不定会是一副十分祥和的画面。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红子手托着下巴,从牌局抬眼看我。我闻言淡笑,垂眸反问一句:“你要是不懂我的心思,如何摆得了牌阵?”红子在手背上的下巴微抬,低不可闻的笑笑,另一只手牵着黑羽的视线去翻牌。
“才刚在走廊里走一回,FBI的人见着又多了些。要不是黑羽和小泉掩护着,可能Jamie都进不来。”靠在墙角里的苦艾酒风轻云淡的笑着,举手投足间撩起妖娆的薄雾,语气中有着略微得意地轻巧:“看来这回是要玩真的了。”
“他们每次都是认真的,只是这回居然用这么大规模抓一个人,看来是有的玩了。”黑羽略略直起身,不羁的笑,“好在,我最擅长这种游戏。”
“你说‘一个人’,意思是说他们还没有察觉到苦艾酒的存在?”我略带不确定地问道。苦艾酒嗤的一声笑出来,纤长的手指拂过下巴玩味的看了一眼仿佛已经化成窗台的一部分的Jamie。“还不是因为最近有人总抢镜头,我都没有机会站在聚光灯下。”
我偏头看了看对这句明显有关于他的话无动于衷继续看着窗外想心事的Jamie,细细思量几回,也明白过来他的一些高调的举动竟是从一帮人中龙瑞的手中保护苦艾酒,一时也不知道是叹他骑士精神还是笑他无事忙的好。
归根结底还是故意给我找麻烦就是了。
我闭上眼睛,轻轻地揉着太阳穴,低声问黑羽:“所以,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行动?”
“只要等逮捕这家伙的申请被美国那边批准就行动,如此算来,就在这一两天了。”黑羽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眨眨眼,调皮的说:“倒不如我们先发制人,不等那帮美国佬从山一样的文件里把他们的申请拿出来读就行动,保准能把他们耍个团团转。”
“谁都没打算等他们,我们等的只是时机而已。”苦艾酒从角落里走出来含着笑把黑羽打量了一番,揶揄道:“怎么这么多年你只是长了个子呢?”一句话说得红子忍俊不禁,分神间手中的牌一个不稳滑落跌到地上。
我看见她收了笑垂眸看着地上的牌略微皱了皱眉,再一扫桌上尽是已经翻过面来的牌,便知道地上的那张是表示未来的,看着红子一脸凝重的表情不禁宽慰道:“横竖也不知道是正位逆位,只当不作数好了。”
红子微微摇了摇头,缓缓道:“这倒没什么,刚刚虽然没看清是什么牌,但是至少知道是正位的没错。”她把长发拢在耳后,用眼神示意要去拣牌的黑羽不要动,自己弯身把牌捡起来。“只是掉牌这种事,我还真的没有过。”
这意味着什么,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连窗边入定了的Jamie此刻也转过头来看着红子,脸上的表情莫测。红子把手中的牌翻过来,定睛一瞧,便吐了口气,冲我笑道:“竟然是这张牌,看来就算是有惊,也会无险。给你看也可以,可不要触景伤情哦?”
我啼笑皆非的看她一眼,伸手接过牌,只见牌上画着一女子表情肃穆的端坐在石椅上,头戴王冠,一手持剑另一手举着一杆秤,一副不容侵犯的摸样。脚下的黄色边框里黑色的大写字母拼出一个单词:
“JUSTICE”
用正义这张牌做我们这场计划美好前景的代表,是不是太讽刺了一些?
我闭上眼睛,眉间微蹙着笑道:“结果好,就好了。”
“各位。”Jamie的声音突然传来,我睁眼看他,见他连身子都没有转过来,依旧阴晴不定的看着窗外的雨,神情莫测,嗓音却有些低哑,仿佛刚从一个不沉稳的梦中恍惚醒过来一样:“请出去一下好么?我,有话跟雪莉说。”
连我都愣住了一瞬,下意识的看向角落里的苦艾酒,不想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变装之后略微粗短富态的手指放在唇边,弯起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蓝色的眼睛透过黑色的伪装妖媚的冲我眨了眨眼,和她现在和善的中年妇女的装扮有种奇异的协调感。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9:00 +0800 CST  
等我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已经转开眼波,干练的拍了拍手站直身子,对着还在面面相觑的红子和黑羽慵懒的笑道:“好啦好啦,我们走吧,改我的班了,外面可能还要你们两个人掩护一下哦?”说着已经把散下的长发挽起,率先走向门,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发髻,她手把在门上,回头挑着眉含笑催道:“还不走?”
黑羽皱着眉咕哝:“这女的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个德行……”红子回头看我,我抬眼瞧了瞧Jamie的背影,拍了拍红子的手背,柔声道:“外面就麻烦你们了。”红子点点头,起身偏头对黑羽示意道:“我们走吧。”
黑羽无奈的耸肩,自然乖巧的跟到了门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Jamie说:“最好长话短说吧。”Jamie略略侧身,淡笑道:“我自有分寸,麻烦你们了。”黑羽点点头,反手将门带上离去了。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在屋子里相对无言。Jamie侧身靠在墙上,白瓷一样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窗台,似乎从窗外毫无规章的淅淅沥沥中找到了极为隐秘的节奏。我看着他的指尖一起一落,却总是抓不住规律。
“喂,黑羽叫你长话短说来着。”我轻巧笑道。Jamie回眸斜瞟了我一眼,不言不笑,眉间轻锁,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让我都没有力气继续嬉皮笑脸下去。“到底怎么了?”我低低的问,他将放在窗台上的手插进白大衣口袋里,慢慢地走到我的床边略略低头紧盯着我。
他眯起丹凤眼,冷冽一笑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你什么才好了。”
“喂喂。”我扬眉瞪他一眼,没好气的吐槽道:“你就是这么表达感激之情的吗?”
“那得看对谁,什么情况之下。比如说如果你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或者是欠我人情的朋友,我的反应绝对会比现在要正常一些。”他吊儿郎当的耸了耸肩,转瞬间却又追眼盯住我,低沉的说:“可是雪莉,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是啊,我知道。所以你的表达方式就变得扭曲了吗?”我故作轻松的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哦?”他俯身靠近我,玩味的看着我的表情,半揶揄半恼怒的说:“原来抛弃工藤新一是‘举手之劳’啊?”
他慢条斯理的说出工藤新一这四个字,仿佛用利刀血肉模糊的剥去了我的强颜欢笑。我浑身颤抖,下意识的伸手死命的推他,冷声说道:“这跟你没关系。”
他一把将我推他的手死死地扣住,俯身在我耳边忍无可忍的低吼:“雪莉,你清醒一点吧!”震得我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我就是因为清醒,才会走到这一步啊!”我从他手里扭动挣扎着,手臂上的痛让我轻而易举的歇斯底里起来:“不然你要我怎么做?隐藏着一半多的自己,在他身边装傻充愣地笑着?装作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陪喝他的步调,眼睁睁的甚至亲手断送掉你和苦艾酒?如果我只有这样才能跟他相守,那我宁可干脆不要他!”
不要他!这三个字在空气里隆隆的回响,震得我几乎崩溃。
Jamie微微松开我,半晌低沉的一笑,伸过手来擦拭我的眼角,低低叹道:“嘴巴永远都比心要硬得多啊。”他收回去的手指上有一滴颤动的水珠,光泽如雨水一般冷冽。他垂眼看着指关节上的水珠,沉声道:“雪莉,我已经害得你家破人亡,不想你再因为我,失去跟他相守的机会。”
“这从来,就不是因为你。”我自己把泪水抹干,抬眼看着他道,“不是你,不是苦艾酒,不是琴酒,不是任何一个人,而单单只是我们两个的问题而已。不管有没有你们,问题都会一直存在。”
“而且,Jamie,既然我已经家破人亡了,就不要让我连你也失去了吧。”
他闻言愣住,苦笑着向后退了一步,修长的右手无力的抚上额头,叹息一般地说:“雪莉,如果不是你疯了,就是这个世界扭曲了。”
“嘛,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可是从来没有正常过呢。”我调侃的耸肩,无所谓的笑道。
Jamie从手指间抬眼,幽深的盯住我,沉吟许久方才开口低声说道:“我想,我欠你一声‘对不起’。”我抬眼看他,只见到他转身走向窗台的背影,“对你的家人,你的过去,和你所存在的那个从没有正常过的世界,我一直,也会继续自我谴责。”
“但是我最罪大恶极的地方在哪里,你知道么雪莉?
“我真正罪大恶极的地方,就是纵然我将用我一生的时间去忏悔内疚对你所做的一切,但是却不会感到丝毫的后悔。如果时空逆转,我还是会义无返顾的下达相同的命令,你明白么?”他略略低头,给我一个不敢看向我却又想整训我的意见的侧脸,“即使是这样,你还要这样帮我吗?”
看着他从未有过的犹豫和困扰,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淡然笑道:“什么啊,你就担心这个吗?”
我闭上眼,看见面容模糊的父母和笑容如阳光流水一般的姐姐站在芳草地的那一头朝我挥手,而我,却丝毫没有跑向他们的欲望。“我,从来都不要你后悔。”我淡漠的笑着,缓缓地说,“即使后悔,他们也只能在我用想象虚构出来的乐土里笑着看着我,再也不能回来了。”
“而Jamie你,才是这些年来真真实实陪伴在我身边的人啊,怎样都抹杀不了。对现在的我来说,帮你,远远比恨你更重要。”我睁开眼,阴暗的屋子里只有从窗外被雨水扭曲了的路灯的光,那光合着无节奏的雨点流淌在Jamie的身上,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只是跟你一样,想去做一件我怎样都不会后悔的事情,还不行么?”
黑暗中传来Jamie低沉的浅笑,和一声轻柔的呐呐自语:“真是败给你了。”他转过身去,略微抬头应着路灯的光芒,往日的轻佻自信又释然的回到了脸上,他勾起嘴角,意味深长的笑道:“待到这雨倾泻干净之后,明天应该是个晴天吧?”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阴雨的夜色,虚弱地笑笑。
说不定,会是一个美丽的要人心碎的天气呢。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9:00 +0800 CST  
第二十八章

今天是个好天气。
小泉红子抱着胳膊赤着脚倚靠在自家落地窗边,丝毫不在意右边的睡衣吊带已经滑到了胳膊上,红色的长发顺着肩膀的线条自然而然的滑到锁骨边,自成一番妖娆的风情。她眉头轻锁,只是看着窗外发怔,似乎没有欣赏风景的兴致。
直到身后有人伸手,将她拥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她才恍惚回神,扭头对把脸埋在自己脖颈间的某人轻笑道:“哟,在沙发上睡得可好呢,怪盗先生?”黑羽快斗闻言略微僵住,瞪着半月眼干笑着回道:“除了差一点落枕之外,其他都还好。”
红子咯咯的轻笑,快斗略带宠溺的看着她娇俏的摸样,顺手把她滑到胳膊上的吊带拉回肩膀处,提醒自己的眼睛不要不知死活的乱瞄,只是低低的问:“想什么呢,那么入神?”红子才解去的清愁又回到了眉间,她全身放松,更深的陷在快斗的怀抱里。
“我想,我心疼小哀。”红子幽幽地说道,“虽然不知道她跟工藤之间发生了什么,虽然不了解她跟Jamie和苦艾酒之间的纠葛,但是她似乎被什么牵绊住了,得不到解脱的感觉。”她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快斗拥着她的胳膊,似乎在确定自己是被支撑着的,“就算是今天我们成功了,但是以后呢?琴酒死了,Jamie和苦艾酒走了,工藤又……小哀一个人,怎么办呢?”
黑羽听到这里,突然低声笑出来,红子听到后不敢置信的扭过身瞪着他还没有隐去的笑意,气鼓鼓地说:“你什么意思啊,黑羽快斗?”
快斗一听她叫自己的全名,心底大呼不妙,只道歉道:“抱歉抱歉,只是觉得这样还真不像你而已。一直以来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自信满满,从不为任何事情止步不前,现在却在担心明天,真的不是你的作风。”他把她的身子扭转回去,从她背后把下巴亲昵地放在她的肩膀上,笑道:“明天的事情,等到今天告一段落的时候再去考虑吧?”
“而且那位灰原哀小姐,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今天是个好天气。
黑羽快斗从红子的肩膀上看向窗外,只觉得阴雨过后的阳光,竟比昨夜以前明媚了好几天的太阳更要灿烂一些。他感觉到怀里原本冰凉的人儿被自己的体温焐暖,得意地笑了笑,偏头嗅着她的发香。
她刚刚向他撒娇了,虽然她本人没有什么自觉。
黑羽快斗自打昨天开始就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她,虽然她用炉火纯青的功力掩饰的不留痕迹,他还是能从她看向灰原哀的眼神,她摆牌时微微颤抖的手指,甚至是她身上总是让他迷惑的幽香悟出提示,小泉红子现在很困扰。
但是她还是一如往常的打算一个人承担,这一点让陪在她身边的快斗很不爽,好多次他都想直接敲漏她的小脑袋朝里面大声吼进去:“依靠我啊,笨蛋!!”奈何实践性不高所以罢做了。只是这一次,快斗赌气地一定要留下来陪她,哪怕只能睡软到能要他闪到腰的沙发。
于是现在,她总算让自己瘫软在他的怀里,幽幽的倾诉她的烦恼。如果不是怕她着凉而且还怕她变回傲娇女王属性,黑羽快斗觉得自己有可能振臂高呼三声:“万岁!”
所以他只是从背后拥着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她的紧紧地贴在一起,笑容越来越得意。
今天是个好天气。
Jamie从被阳光照得发暖的茶几上拿起金丝半月眼镜戴上,下意识的把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之后才对自己无奈的笑笑,原来自己对加藤馨这个角色,已经入戏太深。
然而今天如果顺利的话,就不用继续了。
窗外的阳光反射在未干的水洼上,传到屋子里的光芒显得有些水润的明亮。咖啡壶里温吞的传出咕噜的水声,蒸汽里有着温存的浓香,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变的慵懒起来。Jamie转身含着一抹极淡的微笑走向咖啡壶,一边把自己袖口的扣子扣好。
这里不过是一个带家具的单身公寓,简单舒适,总是有股淡雅的咖啡香。阳光的眷顾中,有一个身材瘦长的青年带着淡淡的笑,用宛如陶瓷的手拿出咖啡杯,低头垂眼的摸样似乎倒咖啡是一件温存一如它的香气的事情。
但是Jamie本人知道,这个房子,已经被窃听了。
那天下班回家,他握住门把之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轻轻挑眉,若无其事的走进房子,果然在微凉的空气里,嗅出了被人入侵的味道。话说还真不愧是FBI,沙发旁的地毯上羽毛飘落的位置,都跟今天早上他离去的时候相比,分毫不差。
做得太过刻意,会适得其反的哦?Jamie慵懒的扯着嘴角,玩味的笑,随手扯下领带,扔向沙发,不偏不倚的该在藏在沙发垫里的窃听器上。
“FBI如果不抓你的话,组织的事情只怕没那么容易落幕,自古擒贼先擒王,王还在逍遥法外,端了几窝贼都没有用。”病床里的女孩有着当年初见时一样稚嫩的轮廓,却比当初更要勇敢而固执,“原本要是见不到你,过段时间可能就罢了,可是谁让你老在他们眼前晃呢?”
“这不,引来麻烦了吧?”
Jamie抿了一口咖啡,放回托盘上时只闻得清脆冰冷的响,一如他嘴角上的笑。
来就来吧,有什么关系?
今天是个好天气。
苦艾酒挑出一根细长的烟卷,夹在指关节偏上的地方,另一只手略微挑开厚重的窗帘,阳光便顺着夹缝迫不及待的涌进来,刺得她眯了眯狭长的蓝眼睛。托了某人的福,让她在家里的时候,至少还可以保持原样。
“就算你的皮肤永远不会老化,但是总是顶着一层面具,还是会累吧?”Jamie曾从档案中抬起眼,似笑非笑的对她这么说道,“所以,只要我吸引那帮家伙的注意力就行了。横竖加藤馨不用我倒贴一层皮。”
她眼光微微闪烁,却瞬间隐去的光亮,只是一如既往戏谑地笑笑,道一句:“哟,那就麻烦你了。”隐去了心里一切的震动。
都快忘了,原来真正的女人,比起秘密,还是需要依靠的。
不是软弱,而是本能,因为被另一个人保护着,所以安心。
Jamie家被窃听的隔天,带着暗号的信封就装着普通的广告单出现在她的信箱里,她不知道他使用了什么方法才掩人耳目的送到这封信,但是她不在乎。因为如果不是确定她安全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6 00:00:00 +0800 CST  
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十多年,区区隐藏她几天,算不了什么。
但是能够相信这个人的感觉,真好。
苦艾酒在确定雪莉的病房里没有窃听器的情况下,把Jamie被监视的消息告诉了她。靠坐在床上消瘦苍白的女孩不留痕迹的皱眉,看了看角落里的红发女子,略略苦笑道:“看来是我太乐观了呢。”转眼,女孩冷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苦艾酒,道:“苦艾酒,我有一个计划,要听么?”
当年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如今却要救她两次,连她也觉得自己大势已去。
她梳好黑色的假发,对着镜子将自己银发盘起,举着白皙的胳膊,对着自己妖媚的笑笑。
去则去矣,有什么关系?
今天是个好天气。
赤井秀一下车之后忍不住抬头看看这满天空的晴朗,下意识的深呼吸。
——大君你知道吗?无根水很干净的啊,文人雅客都用它煮茶的。哪天咱也附庸风雅一番?
那次下雨天去接明美的时候,那个清丽温柔的女子一如既往的不肯等他下车替他撑伞就一路小跑跳进副驾驶座上,拧着湿淋淋的头发,指着窗外的雨对他开玩笑道,
——请不要拿那时候纯天然无污染的雨水跟现在的比好吗?
他横她一眼,心里很是怪她把自己淋成这样也不肯烦他下车的温柔,总是让他觉得她在自己的羽翼之外,他纵使尽力伸展每一根羽毛,都无法护住她分毫,很是挫败。他也只是冷着脸吐槽,褪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扔到她身上。
——有什么关系,又死不了人。
女子瘪着嘴嘟囔,不知是在说雨水喝不死人还是淋雨淋不死人,只是用将脸微微缩进深色外套,在赤井倾身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乖巧的靠进椅背里,不在抗议说:“这种小事我自己会做啦”。他被她难得的温顺惊到,转头看她便撞上她露出来的一对发亮的眼眸,就在他咫尺之内的距离里,带着能把一切阴霾驱散的笑意,盈盈的全是他的影子。
他怔住了一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拉下了她挡住自己的外套,欺身吻了她。
第二天他跟朱蒂提出了分手,在朱蒂带着哭腔的质疑声中,他显得淡漠而若有所思,就连理由都显得是那样的单薄而无理取闹:
“同时爱两个女人,我可没有那个本事啊。”
而他也真的是没有那个本事,光是宫野明美一个,就让他招架不及。对她的美丽娇俏招架不及,对她的古灵精怪招架不及,对她的温柔体贴招架不及,对她的倔强逞能招架不及,最后,对她的香消玉殒,招架不及。
他将手中的花轻柔的放在昔日能让他转不开目光的微笑面前,低头无意识的读着墓碑上的字。
“宫野明美小姐之墓”
公墓碧绿的草坪上,管你生前功名无量也好,作恶多端也罢,乍眼望去没有分别,几乎没有距离感的挤在一起,千篇一律的石碑一列列一排排的一望无际的铺展开去,让人还未等开口,就被沉默震撼了。
志保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不声不响,只是坐在姐姐的墓前待上好久,然后回头对他轻声说一句:“好了,赤井先生。”然后率先起身背着手离去,从不回头看一眼。他只是看着她瘦小笔直的背影一两秒的光景,然后一步不差的跟上去。
他不知道志保有没有在没有他陪伴的时候一个人来过,但是太可以确定,即使一个人来,她也一定一样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既然已经在这里得到了宁静,就不要再把她纠缠回尘世间的纷扰里去吧。”茶发的小女孩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公墓,轻柔淡漠的说,“我过得怎样,她生前就已经操够了心了,死后,就不要再管了。”
这话,是他听过的,最无情却也是最深情的言论。
志保,是他见过的,最薄情却也是最痴情的女子。
“明美,我是真的,拿志保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他淡淡的苦笑道,“我说过要保护她,但是她就像你一样,永远都要逃到我的保护范围以外,真是伤脑筋啊……”
黑白相片上的女子对他温柔的笑,却又似乎有些淘气和嗔怪。淘气的不做声叫他自己琢磨推敲去,嗔怪他学不会志保的潇洒,既然已经阴阳相隔,何不放手让她永远睡去?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6 00:01:00 +0800 CST  
于是被太阳照暖了的风,几经卷展翻滚,带来雨后青草清新的香气。吹得石碑上的水珠,一如他倾身吻她的时候看到的眼眸,明亮得令他心口痛。
今天是个好天气。
工藤新一迷迷糊糊的被刺眼的阳光照醒,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和衣睡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身上的衬衫和帽衫外套都褶皱了。他想起身却猛地跌回去,扶着头呻吟。
对了,昨天他从医院里出来连着碰上两起案子,一个是抢劫,一个是谋杀。他像全世界只有推理这一件事情一样的专注,立刻就把案子解决了。而闲下来之后,那双淡漠嘲讽的冰蓝色双眸又回到他脑海里缠绕不去,他站在原地,发现自己的全世界又再一次点点滴滴都是她。
指证犯人时,他想起最初见面的时候他站在客厅里声嘶力竭的指控稳坐在沙发上的她,面对他从未有过悲愤,她白皙的脸上血色全无,却依旧挺直了柔软的背脊坐在那里,不卑不亢。犯人跪下泪流满面的给自己的罪行找借口时,他想起她当时的说辞只有淡淡的一句“没办法啊,我本来也不想做什么毒药。”不提前因没有后果,只有空落落的失魂和淡漠的委屈。
目暮警官过来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多亏了你啊”的时候,他想起那个人烟散去的足球场看台上,她转头玩味戏谑的对他笑道:“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呢。”身边走过一帮一起放学回家的小鬼,他想起那段无聊的放学之路,一直是她在他身边不声不响的慢慢跟着前面三个嘈杂的孩子,带着能融化在阳光里的微笑跟他低声交谈。
街对面的小超市里,是他们为了一包咖啡豆较劲的身影。花店窗口的玫瑰花,是她探病时不和章法从黑色手枪里打出来的娇艳瑰丽。午时晴朗的天空,是她无声凝视他的眼神。徐徐吹来的清风,是她在低声地问:“你会保护我的吧?”
点点滴滴一丝一缕,回忆无孔不入,他无处可逃。
他的脚步没有规律的跌撞着,几乎是扑到了目暮警官身上,哑这声音问他有没有什么案子可以帮忙的。目暮警官被他的样子有些吓到,却在听明白他的来意之后宽厚的笑了,也没跟他客气的把他带到了警视厅,将积压了几天的最棘手的案子通通堆到他面前去。
他听见目暮警官低声向对此举提出质疑的白鸟意味深长的说道:“工藤老弟比我们更需要这些案件啊。”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推理能力并不如自己的警探所洞察,他也没有精神感到挫败了。
他的确需要这些案件,越是棘手越好。这样就能把她的轻颦淡笑,她的冷言冷语,她的残忍无情,她的婉转温存,一点一点的从他的世界里挤掉。把自己对她的迷恋,对她的不解,对她的心痛,对她的痴狂,一分一分的剔除掉。
而在他用一下午的时间解决掉积压了至少两天以上的案件,在警视厅的人们啧啧称奇言语中已经把他当做怪物看待的嘈杂中,他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下起了倾盆大雨。
而他晕晕沉沉的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下这么大的雨,灰原那家伙没关系吧?
想到这里,陷在沙发里的工藤新一不禁笑了,那笑容像是裂开的伤口顺着齿颊漫散开去,所到之处一片鲜血的甜腥味。
是不是离开你的话,我会更幸福?
他缓缓的坐起身,看着窗外一片灿烂的景象,突然觉得昨天那个以为这是世界末日的自己,是那样的可笑。明天还是来了,是以这样干净绚烂的姿态来了,他还可以拥有很多个明天,很多种幸福。
或许没有你的话,我会更幸福。
但是,灰原啊,没有你的幸福,我真的不想要。
他站起身,挺拔抖擞如松。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轮廓上,让他的笑容,显得自信而飞扬。
今天是个好天气。
灰原哀从侦探小说中抬起头,迎着窗外的阳光缓缓的眯了眯眼睛。这阳光今天就把她从一个极浅的梦中过早的唤醒,到现在依然睡意全无,她并不怎么在意,毕竟睡觉这件事本身对她来说,有时真的是可有可无。
何况在她半梦半醒之际,看到了幻觉。幻觉中那个白皙俊秀的少年面冲着她的方向趴着,静静的睡去。乌黑的发丝柔软的落在雪白的床单上,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打下清淡的影,安详的轮廓带着孩子般的稚嫩。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6 00:01:00 +0800 CST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她竟连他呼吸时轻轻吹动的发丝幅度都看得一清二楚,才知道自己平日里,看他看的是有多仔细。
因为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安静的省去了一切的旁骛,只剩下他熟睡的面孔,再无其他。
看到幻觉的那一刻,她才记起来自己是多么歇斯底里的想他。
看到墙角里的轮椅的时,她想起第一次他把她抱上轮椅时的谨慎和拘束,细长瘦弱的手臂带着他清风一样的气息围上来将她托起,她只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神情专注得让她疼到心里去。看到床头的玫瑰花,她想起有那么遥远的一次她曾经用枪口冰冷的对着躺在床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轻巧的笑着说些要夺他姓名的话,他流着冷汗强笑应和着,看她的眼神却在说“灰原,你不会这么对我的。”
窗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声时,她想起当她靠在一旁看着别的孩子们欢笑着投入家长的怀抱里时,是他坏笑着走过来明知故问道:“小孩子发什么愁啊?”风吹过树枝沙沙的响,她想起当她看着困在树枝上的小猫急得跳脚的时候,是他一脸无辜的走过,虽然横着半月眼满口抱怨吐槽,却还是乖乖地让她踩陪她喊过几条街找小猫的主人。
侦探小说的字里行间,是他眉飞色舞忍不住剧透的毛病。飘忽温柔的绒蓄,是他靠在树荫里回头看她时的眼神。屋里温暖的空气,是他拉住那穿过枪林弹雨时手心的温度。窗外明媚的阳光,是他带着自信的浅笑回头对她说:“不用担心啦。”
丝丝缕缕一点一滴,往事无所不在,她无能为力。
昨天事情谈到了一半,外面下起了倾盆的雨。她抬眼穿过一屋子的人看向窗外,精细的五官淡漠没有波动,而心神却已经飘忽了很远。
她恍恍惚惚的思绪中,只有一个最是清晰——这么大的雨,工藤那家伙到家了么?
想到这里,她垂下冰蓝色的眼眸,淡淡的笑了。那笑容像是水晶上的裂痕,就那样精致而残忍的从她的脸上划过去,所到之处,一片清脆绝望的断裂声。
是不是接受你的话,我会更幸福?
她把书放在一旁,慢慢的躺回被窝里,仔细的把被子盖好。米色的天花板上,她看到Jamie勾魂的丹凤眼,烟雾缭绕着苦艾酒的容颜,琴酒的金发在海边的夕阳下闪烁的摸样。突然觉得自己,未免也过于的痴心妄想。
或许拥有你的话,我会更幸福。
但是,工藤君,拥有你的幸福,我真的要不起。
她翻过身,背过满世界的温暖。阳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让她的睡颜,透明的仿佛要消失一样。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6 00:01: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

当赤井秀一驾车往回赶的时候,快速路上的车辆开始多了起来。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支烟,火星点点的燃了一小半。
他并不是很急,虽说因为黑衣组织的收尾工作还把朱蒂忙的焦头烂额,詹姆斯也被叫回了美国总部,逮捕令也没有正式下来,但是加藤馨的居所已经装上窃听器,跟踪他的人也够专业,摄像监控室也有他们的人24小时把守,留在医院里的人虽说经验不足但是能力不错。
“对付一个人,理应足够了。”美国那边是这么说的,他姑且也就这么以为。毕竟独木不成林,加藤馨就算以前是Boss,现在也是一个普通医生而已。
即使如此,他的眉间依然轻蹙,原本悠闲的姿态却线条僵硬,墨绿色的眼眸锐利的仿佛要直直的击碎面前的挡风玻璃,穿过着快速路上的车水马龙,向那个让他怎么都放心不下的人的背脊上射过去。
而哪怕她果真被那目光刺得透心的凉,可能也只会回过冰蓝色的眼眸,半抿着一个清凉的笑,稚嫩的音线拖着长音的问他:“哟,怎么了嘛?”无辜的样子却分明用眼睛里闪亮的光芒告诉你,她什么都知道。
可爱可气可恶的摸样。
他不是没有试过在她病房里安装窃听器和监视器,但是总是在一两个天之后就有人向他报告仪器失灵。然而无论怎么研究在听失灵前的录像录音都察觉不出来这个小女孩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被监视。因为一切过于自然,以至于全体人员一致认为这女孩天生就很幸运。
只有赤井靠在一旁,手插在口袋里冷冷的看着这些人。
幸运?她么?这一帮根本就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新人真的很难办啊。
从来都没有巧合。这是有着这次调查组里面的其他人没有的多年经验的赤井秀一,第一句心得。
从来都没有巧合,何况对方是她。赤井记得当时准备当卧底之前看过她的资料,反跟踪这一项上,她拿的是A*。很多东西,是无论岁月的场合怎么洗刷,都不会带走一丝痕迹,这也是他多年的心得之一。
但是他没有告诉其他人她的身份,只是点燃一根烟咬在嘴角,含糊不明的说一声:“别浪费仪器了。”半晌,又低柔的加上一句:“保护她的事情,就拜托你们多留心了。”后来“那个叫灰原的小姑娘是赤井先生的私生女”的传闻传到他本人的耳朵里的时候,他才想起当时屋子里的人都是一副怎样惊恐的表情看着他的。
原来一个人有没有私生女,他本人竟可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分明都是精英的年轻人,毕竟也是年轻人而已。赤井秀一微牵嘴角,眼里寒光流转。心说横竖他们因此对志保的事情格外上心,有事没事都会跟他报告她的动向,刚开始他还在想他们是不是把目标任务搞错了。
他抬眼看见距离市中心不剩几公里,估摸着大概不出十分钟的光景就可以赶到医院。插在一旁充电的电话突然响起,他瞥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便知道有时有人跟他汇报志保的情况,便伸手按下了通话键。
“赤井前辈,加藤馨现在在灰原小姐的房间里。”电话那一头的年轻人迟疑的说道,心里只怪自己运气不好猜拳猜输了非打这个电话不可。赤井秀一眯着墨绿色的眸朝着手机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一头的人已然险些拿不住电话。
“多久了?”赤井压低了的声音通过电话线变得有些沙哑,让刚混不久的年轻人下意识的拉了拉领带,清了清嗓子才回答:“额,刚进去到现在……”他回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同伴,后者把手机上的秒表递给他,“两分——两分零四十秒,前辈。”
“一个人?”
“不是的,还有一个护士。就是……绿川护士。”
“绿川……?”赤井沉吟片刻,隐隐约约想起那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看上去憨厚慈祥的护士。记得工藤刚莫名其妙的离开时他打算去找志保谈谈,却在门口碰上了这个身材矮小的护士,她手里抱着档案袋,瞧他在门口迟疑的摸样便宽厚的笑道:“先生,来看灰原小妹妹的吗?她正和小泉小姐在公园里呢,要进来等吗?”
他当时虽然只觉得糟糕,两个最难搞定的女人居然凑到了一块去,看来今天就是跟志保谈也只是浪费时间。但是也注意到了这个丝毫没有被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冻结住女人,他微微低眸,只看见她挡在档案袋后面一般的名牌,隐隐约约写着“绿川”二字。
“是的,绿川……绿川久美子,跟加藤馨一块进去的。”
听到这个名字赤井的眉头猛地紧蹙,放在方向盘上关节分明的食指若有所思的抬起放下几回,却又狠狠地把方向盘攥紧,将已经燃了一半的烟咬在嘴角,墨绿色的鹰眸尖锐的仿佛要把一切阻碍切割开来,露出一条平坦的路直通灰原的病房才好。
“我马上就到。”他边这么说着,闲下来的手猛地换挡。墨色的雪弗兰从懒洋洋的车队中突然长了精神,眨眼间就已经超过了好几辆车飞驰而去。引得一个小孩从车窗里探头睁大了眼,直喊:“爸爸爸爸,那辆车好帅哦,横着就过去了啊!”
“真是,不要在小孩子违反交通法规吗!”坐在驾驶座上的一家之主如是对着早已绝尘而去的雪弗兰愤愤不平的抱怨。
工藤新一刚锁好车正要往医院里赶的时候,忽然听到尖锐的摩擦声引起了一片的嘈杂。他抬眼,只瞧见一个墨色的车蹭着火光打着转向他这里逼过来,惊得他向后退了一步紧贴在自己的车上,只见那车电光火石之间不偏不倚的倒插进他面前的空车位里,再瞧地上墨黑色的痕迹竟还在“呲呲”冒着细烟,看得人胆战心惊。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6 00:01:00 +0800 CST  
工藤新一惊魂未定的看着面前的车,然而毕竟从小就在工藤有希子那毫无章法的驾车技术中长大,他很容易就适应了眼前的状况。刚认出眼前这是雪弗兰的时候,车的那一边就窜出来一个暗色的人影,一刻不耽搁的往医院快步走去,气势汹涌到让本来想上前教训几句的保安都咽了口气,硬是退了一步让开了道路。
反应过来的新一快步跑上前一把拦住火车头一样的赤井秀一,急问道:“灰原,是灰原出事了吗?”赤井被拦住还微微吃了一惊,看清楚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他冷笑道:“你现在担心她了?”
“可恶……!”新一只当他的讽刺是默认的态度,咬着牙转身向医院大门冲去。赤井对着他的背影无奈的翻眼,只得跟上去在他进医院大门前一把扯住他,对着少年充血有困惑的眼神赤井只能冷声道:“你现在不能去找志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加藤馨和苦艾酒,已经在那个房间里呆了五分钟零二十四秒了。”
窗外尖锐的声音惊起了树上栖息的鸟儿,听得病房里的三个人身体都微妙的一震。靠在窗户旁面的身长玉立的青年撑不住笑了,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半月眼镜,调侃道:“你那个好姐夫,可真是潜伏高手啊。”
半躺在床上的女孩茶发雪肤,正拧着眉细细的揉着太阳穴,听了他的吐槽,轻柔的笑了笑,睁开了一双冷蓝色的眸,眼神里盈着细碎的寒光,和她细致稚嫩的轮廓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线清冷的说:“潜伏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从以前就听说他车技一流,看来是真的。”
“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一流’就可以概括了吧?”站在床边的护士翻了翻眼睛,略显粗短的手指握着剪刀在玫瑰花前稍作比划便剪掉了一片碍事的叶子,才觉得大功告成,便放下剪刀开始摘手套,“竟让他做到这份上,你的面子可是够大的。”
“这样也好不是么?至少我们不用猜要什么时候行动,你也不用伸长了脖子去看医院门口了,因为从这里根本看不到的吗。 ”灰原哀对加藤馨站在窗口的举动开始了五分钟里第三次吐槽,后者则是瞪着她挤了一个鬼脸,边走过来边笑道:“是是小姑娘,我这就过来了。”
“你觉得那两个人进行的怎么样了?用不用再等等?”加藤馨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绿川对他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将一屡不服管的头发硬是理到了耳后。灰原在他们两个中间看清楚了这你来我往的默契,抿嘴偷笑,却又眼神迷离带着淡淡的落寞。
“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大概什么时候都是没问题的。”绿川接过话头,伸手轻轻扯了扯灰原茶色的发梢,灰原哀的眼神立刻恢复了焦距,自嘲的笑着向绿川投过去感激的一瞥,随即正色道:“说来也是,就算是有问题也等不了,不能给赤井先生他们任何时间反应。”
“虽说是这样,但是真的没问题吗?风险很大啊。”加藤馨一手插进白大衣的口袋,微微侧向窗户的方向,白瓷工艺品一样的食指弯曲着放在弯起的唇前,却挡不住一双丹凤眼中兴奋地亮光。绿川对他这言行不一的摸样耸了耸肩,干练的拍了拍手向角落里的轮椅走去。
“等他们刚进监控室还没有时间喘气的时候就行动,是吧?”加藤馨随意的伸了个懒腰,半抿着戏谑的笑回过头来妖娆的瞥向灰原哀,修长的手指指向被绿川展开的折叠轮椅,“那我们出发吧,小姑娘?”
灰原哀抬眼,看见泛着昨夜雨水光泽的阳光照在两个人的白衣上,照得他们脸上的笑容都变得透明的光晕,照得她半眯着的眼睛里,尽是被温暖的冷蓝色。
嘛,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胡思乱想也没用。她闭上眼摇了摇头,将那个少年离去的背影摇到层层浓雾中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中去。
这不是堕落,而是选择。你不懂就罢了,工藤君。
“没错。”她伸手将挂在床头的外套勾过来披在身上,仔细的把别在上面的绿色徽章摆正,低声笑道:“我准备好了呢,Jam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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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太突然了。”赤井秀一打开监控室的门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对着屏幕发出这样的感叹,跟在赤井身后的工藤新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说怎么可能让你做好准备?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6 00:03:00 +0800 CST  
赤井似乎不经意的偏头跟少年脸上略带不满的表情撞了个正着,只是抿嘴沉吟了一瞬,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问:“情况怎么样了?”几个年轻人猛地回身,身后无数小屏幕惨白幽蓝的光照得他们的轮廓也显得迷茫失措,看得赤井不留痕迹的叹气。
“现在还没有动静,我们的人已经在病房外待命,只是——不能惊动……”
“不能惊动医院的工作人员还有病人或者造成不必要的惶恐。”赤井抢先一步背出了上面的明确指示,背着工藤惊讶质疑的目光走到屏幕前。监控室的自由使用权是因为院方的疏于管理和工作人员的懈怠还有对彼此的不熟悉钻了空子,这种事情赤井觉得就算自己不跟工藤解释,他也会在十分钟之后自己体悟出来。
就算是美国这样财大气粗到经常无理取闹的国家,出动FBI这样的组织到其他国家去也是要注意国际形象的。先前是为了一个庞大的组织还好说,现在只是抓一个人还是在没有正式逮捕令的情况下,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更何况,志保的事情,那边的人没有必要知道,这是他跟朱蒂两个人达成的共识。然而需要顾忌的事情太多,让他伸不开手脚。
却可以让他们随心所欲。
与其说他们,不如说是她。分明是极亲的人,却在无声无形之间冷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无情无感的笑着,向他下了战帖,决绝不留一点情面退路。他想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在帮的人是谁,而她眯着狭长的眼,七分冷三分媚的道一句“不然你以为呢?”堵得他哑口无言。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再有什么不必要的损失,过去和现在她无法清楚的选择一个,分明是属于她的过去,分明不管是加藤馨还是苦艾酒都是她身边的人,就像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后结识的伙伴一样,都是她不想伤害的人。
就像他,分明把组织的资料详细报告,却圆滑的漏掉了她们姐妹两个的种种罪名,这年头还有谁相信“将功补过”?最安全的,只是无功也无过。
所以他无权指责她,却不能不生气。
——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他们伤害你的证据,最好他们是值得你跟我作对的人,最好你能想出办法让他们永远消失,最好是这样。
——因为如果你做不到,我会代劳,就是这样简单。
工藤新一的确不用多长时间就明白了FBI方面的尴尬处境,才觉得不安,而在知道只是加藤馨带着很有可能是苦艾酒而护士进了灰原的病房到现在不到十分钟,不知为何,竟然觉得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背影僵直的赤井秀一旁边,从相合的指尖上方看着监视屏幕出神。
他仍然记得决战的那一天,他在楼梯拐角处撞上无故离队的灰原(后来他知道她大概就是离队的时候去救的苦艾酒),拉着她的手跑上楼跟别人会和的路上,被组织的几个余党包围时候的情形。他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把她挡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枪,却也不知道该怎么突围出去,敌我互相打量揣测,谁都不敢先走一步。
正在僵持时,他只觉得她柔软温热的脊梁贴上了他的背,耳边是她清冷的音浪,带着轻松的笑意不染惧色:“哟,大侦探,会用枪么?”
她声音的温度轻易降低了他的体温,仿佛是烈日下的一阵清风,让他忘了严峻的炙热。他微笑着没有回头看她,只低声回一句:“废话,当然了。”
“哦?”她轻笑,他听到背后有手枪的冰冷机械声,只闻她低叹一声,随着枪声咆哮,他知道她连发三响无一虚发,便偏身将她护住,向一个瞄准她的人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那么,背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大侦探。
他记得她的声音,比这子弹呼啸的风还要清晰。
而现在当他回想这一段记忆的时候,先前的感动信任还在,只是沉淀下来呈现出没有扭曲遮掩的清晰图像。那图像中,他分明看到当时倒在他面前的对手,只是在血泊里呻吟翻滚只是无法再攻击他们,而他背后的敌人,都已经咽气无一生还。
她的子弹无一虚发,个个都是冲着命去的。
他记得她也回过头来看他这一边,飞溅到脸颊上的血污让她白皙精致的五官徒增了一番绝望的艳丽。他记得她垂眸看见一地呻吟却还有生机的人们,抬眼对他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却哀伤,似乎半谴责半宠溺的说:“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他们的不同,原来这么明显,只是他没有去在意。工藤新一坐在椅子里,再一次谴责自己的粗心大意。
这种不同,不管他接受不接受,都会永远存在与他们之间。就像是现在,他坐在监控室里直直的盯着指着她病房门口的那个小屏幕,而她的房间里正站着两个他们要逮捕的人。
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的世界里敌人和朋友的界限,被她微笑时的吐气如兰,吹成了一片散沙,再也找不到原来的形状井井有条的排列好。
被她打乱的,真的只是这一条线吗?
分明自己的世界已经掀起了名为灰原哀的**,而他却一度打算眼睁睁的放她离去。工藤新一翘起腿,额前的刘海随他外头的姿势微微倾斜,流露出少年专属的放荡的典雅。
今天的结局如何,他不知道。但是他们的结局会如何,他再也不会做第二考量。
几双眼睛紧紧盯着的小屏幕不负众望的有了动静,灰原哀的病房门开了。模糊不清的黑白影像里,他看见低着头的灰原被那个经常来她病房里换花的护士推着,她们身后,加藤馨不紧不慢的跟着出来,细心地回手带上了门。
“开始了。”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跟赤井同时喃喃自语,谁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6 00:03:00 +0800 CST  
第三十章

“一楼的人注意,嫌疑人刚上电梯,最短预计五秒钟左右到达一楼。”
“收到。”
赤井秀一递给工藤一副他们用的蓝牙耳机和迷你麦克让他带好,回头紧盯着电梯的监控录像,三个人没有任何眼神或者是语言的交流,只是加藤馨漫不经心的看着电梯一楼一楼的往下跳字,绿川偶尔也会不经意的瞥一眼,只有志保,从头到尾低着头,屏幕上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在发抖。”工藤新一站起身来仔细的看着屏幕里坐在轮椅上仿佛任人宰割的小人,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在发抖。”
赤井秀一闻言看了工藤一眼,回头仔细观察屏幕,果真发现女孩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攥住自己外套的衣襟,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如果说这一切发生得让这两个男人措手不及来不及思考的话,颤抖的灰原哀足以让这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去思考了。
“喂,赤井。”工藤紧盯着低头对颤抖的灰原哀诡秘一笑的绿川,敏锐的发现在她说了句什么之后灰原抖得更加厉害,一时间眉间疼得他有些犯恶心,索性连敬语都省去了,只道:“你说这女人是苦艾酒?”
“嗯,照这个情况来看,十有八九是了。”赤井也没在意工藤突如其来的不尊敬,蹙着眉对着别在衣领上的麦克风沉声问道:“电梯里的人,那女人跟灰原哀说什么了。”
工藤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下来,才想起就算是说绿川久美子跟苦艾酒在法国的昵称“Green Fairy”有相通之处过于牵强的话,那么她现在跟已经确定是Boss的加藤馨同时明目张胆的把灰原哀带出来,联系先前琴酒的复活,再加上灰原现在的反应,说她是苦艾酒可能真的不需要再多的证据了。
“电梯里传来讯号了。”一旁负责接受破译暗号的工作人员回头道,“绿川久美子说的是‘你瞧,叫你多添一件衣服你又不听。’这样的……?”
于是整个监控室里的温度又降下了几分。
“搞什么嘛?”工藤有些挫败的吐气,突然起来的虚脱感让他一下子陷回椅子里,伸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咬着牙的表情好像是气急了笑出来一样,一双暖蓝色的眼睛亮的异常。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工藤紧紧地盯着轮椅里执意低着头的灰原从这个屏幕被推到另一个镜头里,刚才担心到想吐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他逐渐找回以前敏锐的思维。他记得她因为加藤馨的事情跟他争执时候的摸样,仿佛已经不在意对与错是否有退路的决绝,让他在愤怒震惊之余也嫉恨着可以让她做到这一点的加藤馨。
被她那样信赖着的加藤馨,会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的人吗?
她难道是那种神经大条,看不出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的人吗?
不是。工藤新一怎么想都觉得不是。
和认定了灰原是被自己的过去牵绊住所以才会失去了判断能力的赤井不同,工藤知道灰原跟这三个人特殊的羁绊,纵使琴酒在灰原的允许下开了枪,竟也能把子弹控制在最危险却无伤性命的区域,倘若这两个人跟灰原有一样的羁绊,他们会做出伤害灰原的事情么?
这些思绪一个接一个的来,像一滴滴冷水一点点落在工藤几秒钟前还在发热的大脑里,一并联燃烧起来的血液也冷却了下去,他平静而困惑的看着这三个人从一个小屏幕走到另一个,一点点往大门走去。他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而他却只是盯着还在瑟瑟发抖的灰原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赤井前辈,现在绿川久美子和灰原哀站在门口,加藤馨正在往停车场走,看样子是要取车带她们两个人离开。请下达指令。”
工藤通过蓝牙耳机跟赤井同时听到了这个请示,他把凝在灰原身上的眼神慢慢移到赤井线条冷峻的侧脸。越是庞大的组织规矩束缚就越多,虽说现在一整个屋子的人都觉得直接实行抓捕是最简单保险的,但是在没有明确抓捕指示却有保持低调的命令的时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实行抓捕行动这种可能连警视厅都惊动的行为,完全是自讨苦吃。
“一楼和门外的监视人员尽快组成跟踪车队,伺机行动。”赤井看到加藤馨的车已经停在了灰原和绿川面前,只见绿川把车门打开弯身要抱起灰原,赤井皱了皱眉,歪头正要催促楼下的人,却猛地噎住似的咽了回去,抬头不敢置信的紧盯着屏幕。一旁的工藤见他这幅光景也疑惑的回头看去,忽的倒吸一口冷气,脸色苍白。
屏幕上半靠在绿川怀里的灰原哀,抬起眼,越过绿川的侧脸直直的看向监视镜头,通过屏幕和赤井工藤他们直直的对视。稚嫩的五官翻唱的显露出孩子一般无法遮掩的恐惧,她略微颤抖着,紧抿着的唇忽然缓缓蠕动,对着这两个恨不得把她发丝的每一次颤动都在脑海里回放千百遍的男人,她用口型从那个黑白无声的世界跟他们说着:
“救——我——”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6 00:03:00 +0800 CST  
读懂了这两个字的男人猛地站起身,而屏幕上绿川都已经半个身子进了车子,真准备关上门扬长而去。赤井最先冷静下来向已经组织好车队的人员低吼的命令道:“马上行动,争取在嫌疑人上大道之前拦下车子。”话音刚落便抓起外套转身往外走。
工藤略带慌乱的拉住赤井,急道:“我也要去!”赤井回眸看他苍白的脸色,直摇头道:“我看你还是留下来擦一擦冷汗先,这里还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把守。我的车子加上车队一共四辆车,就算拦截不住也足够把他们引到利于抓捕的地方了。”话未完,人已经甩开了工藤开门往外走,只留一句“保持联系”就已经无影踪了。
工藤急忙奔回屏幕前,只见FBI的三辆车子正在上前企图拦截加藤馨的车,然而毕竟反应速度上已经慢了一拍何况对方的车技了得,愣是在几个不可能穿过的夹缝间溜过,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工藤敢发誓自己看到右面的车胎已经有离地的现象,于是工藤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载着灰原哀的车子一溜烟的消失在镜头范围以外。一瞬间面前近百个小屏幕,似乎每一个都是她用绝望颤抖的眼神,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反反复复的说着“救——我——”
“可恶!!”他从胸腔深处听到了自己的低吼,无法控制的挥拳砸向一旁的墙壁。才刚冷静一点的大脑又一次燃烧起来,跳跃的火舌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噬。
灰原!!!!
靠在车座里假寐的茶发女孩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回头,冷蓝色的眼眸越过那四辆对他们穷追猛打的跟踪车,越过更多的车水马龙,直直的凝望到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点,下意识的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坐在一旁的绿川久美子将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低声问道。正在开车的加藤馨闻言,抬起一双丹凤眼,从后视镜里凝了灰原哀一眼。
“没什么。”灰原哀这才回过头来,对自己刚刚无厘头的行为摇头轻笑,只幽幽的道一句:“大概是错觉吧——”
——我好像,听到谁在用呐喊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呢。”
用着她略觉得陌生的声音,却是最熟悉的抑扬顿挫。
“这么紧张吗?”加藤馨一边调侃着,边抬眼往后视镜里睇过去,眉尾挑出一脸似笑非笑的暧昧神情,引得灰原哀没好气的笑骂:“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倒是你,别因为刚才逃脱成功就太嚣张了。”
“哈,这你放心。”加藤馨从左右两个后视镜里面轻佻而不屑的看着想赶超上来将他夹在中间的两辆车,短促的轻笑,“下一个转弯处开始,保准‘无惊也无险’。”
“哦?”绿川闻言翘起腿舒适的靠在座椅里,慵懒的轻声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灰原哀若有所思的回眸,沉吟了一两秒的光景,却一言不发的靠回了椅背里,缓缓的闭上眼睛假寐,静静地等着加藤馨的忽然加速,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在两辆跟踪车快要跟加藤馨的车平行的时候,对方却以惊人的速度和技巧冲了出去,就在两辆车里的人还来不及跌足咒骂的光景,只见一直留在后面的墨色雪弗兰以迅雷之势紧随其后,似乎早就预料到对方会做困兽之斗一样算准了穷追猛打的时机。
于是剩下三辆车里FBI的菜鸟们无不赞叹崇拜者,一个个也不甘示弱的追上去,好在街上车辆并不是很稀少让双方的车技都有些伸不开手脚,所以就是三辆新手开的车子到了拐弯处也追上了雪弗兰的车尾,而加藤馨的车才刚刚拐过半个车身。
三对驾驶座上和副驾驶座上的人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在感觉胜利在望的同时也免不了要嘲笑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嫌疑人,居然想用加速的方法甩开四辆车,果真是穷途末路于是狗急跳墙了。
但是转过来之后,这六张年轻的脸不约而同的摆出了一样震惊的表情,不可置信的将眼睛揉了又揉。
原本追踪的一辆车,只在这不到三秒钟的功夫克隆了一般,分裂成了两辆。
镇静如赤井秀一再转过来的那一瞬间也有些失措,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回打量了面前这两辆并排行驶的车子几百回,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两辆车子无论是外观形状速度甚至里面的人的背影都一模一样,于是对于刚刚那个轻视对手的自己感到十分好笑。
“别乱了手脚。”他通过通讯机对另外三辆车里面已经傻了眼的年轻人低声命令,“保险起见,一辆车跟着我,剩下的两辆跟住另一个。”
他跟着左边的那一辆减了速,看着另外两辆车紧随着右边的那一个飞驰而去,放在车档上的手迟疑的拂过带着麦克风的衣领,咬牙沉吟了片刻,却还是偏头打开了麦克风的开关冷声道:“工藤,我们需要支援。”
工藤新一听到车子分裂的时候也愣住了一两秒,却还是当机立断的将在三楼四楼和顶楼留守的人员编成了六辆车,安排他们分成三辆一组去抄近路去支援两边。自己则坐回监控室的椅子里,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才能分析这种蹊跷的绑架和逃窜方式。
加藤馨和苦艾酒绑架灰原这一点就是第一个迷,如果他们想加害于灰原,以他们两个的脑子和身手,就算是灰原有他和赤井秀一的保护他们说不定也能钻到空隙,尤其又在灰原那样相信他们的大前提下,要是想对灰原下手,真的是在简单没有的了。
而他们偏偏等到这个时候,这个已经被FBI包围监视只等一张追捕令的时候,是自身难保所以要拉灰原一块下水么?虽然不认识加藤馨,但是至少苦艾酒就不会窝囊到这个地步。工藤不是不知道人心难测,紧急情况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但是这两个应该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现在的情况也没有让他们这样沦落的必要。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6 00:04:00 +0800 CST  

楼主:纯汐

字数:98365

发表时间:2013-02-06 05: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0-04 04:52: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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