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转】Time After Time by 章一(长篇完结,番外更新中)

“换句话说,工藤,这是最好的办法。”赤井秀一像是背书一样轱辘般的声音给这一段话做了一个总结。工藤新一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是浑身的线条像是拉紧了的弓,没有一处松弛。
工藤新一现在眼前除了那个茶发女孩回眸看向自己的模样之外,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
难道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作为诱饵走向危险却束手无策吗?难道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人面对恐惧却无动于衷吗?难道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陷于危险之中还把活捉琴酒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他承诺过,要保护她的啊……
“那么……至少告诉她。”工藤觉得自己此刻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他怎么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屋子里空气是那么稀薄,从来没有感到身边这些人是那么冷酷,“至少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叫她,不用害怕……”一想到那个本来就比别人白皙的小脸吓得面无血色却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的情景,工藤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抽痛。
会议厅里面的气氛,却因为他这一句话,再度冷却了下来。工藤抬起头,脸色苍白的从每个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上扫过,禁不住急躁得用把桌子捶出巨响,站起身来低吼道:“你们是怎么了?不信任灰原吗?”
“工藤君,麻烦你冷静点……”詹姆斯想上前拉住这个瘦长痛苦的身影,却被工藤一个侧身甩开。朱蒂愣在原地,就再这个少年甩身的一瞬,她看到了他眼中幽暗的戾气,这样不祥的暗潮,似乎从未在这个阳光之子一般的少年身上出现过。她被他的悲愤吓住了,以致她没能看出来,那样歇斯底里的绝望,统统都源于这个少年的无力和恐惧。
“你们为什么不信任她?”工藤神志不清的指向詹姆斯,朱蒂,高木警官,接着屋子里面的所有人,最后他的眼睛落在了默不作声的赤井身上,瞳孔都缩了紧,“你也赞成么?就连你,也不信任她吗?”
赤井秀一抬起眼睛,不着痕迹的轻叹。
志保,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你要那么固执的把这家伙从你身边推开。
这样黑白分明,站在光明的高处轻蔑的俯瞰黑暗的角落的小鬼,只会把你对黑那组织的特殊感情看做是对自己的背叛和你本身的堕落,不会也不能理解你究竟要的是什么。
“你总是那么光明,似乎天生正义感浓厚,黑白分明绝不混淆。还总是说些什么真相只有一个,什么救人不需要理由这样的蠢话。”赤井秀一边说边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倾身向一脸迷茫的工藤新一,“但是,无法这么正义的人们,无法在光明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的人们,他们该怎么办,你想过吗?”
——除了互相依存,忍受你们的歧视之外,他们还能怎么办?
“志保跟琴酒,就是这样互相依存着过来。”那天赤井秀一反手在烟灰缸里按灭了手指间的烟卷,倾身在工藤的耳边淡漠的说道:“你可以不理解,但是请你尊重。”工藤环视会议厅,发现不管是FBI还是警视厅的人,都一脸无奈的表情看着他,像是饱经沧桑的老人看着懵懂无知的孩子。
工藤新一果然是不能理解的,暂且不说琴酒是怎样一个心狠手辣的魔鬼,暂且不提他杀了多少人犯下了多少罪状,就算是把害他变成江户川柯南的事情也忽略不计,琴酒还是杀掉了宫野明美的人啊——想到这里,工藤的眼神更显了几分尖锐——难道这样的血海深仇,灰原你都不管了吗?
罪恶的人,难道不应该受到制裁吗?
“没有所谓的黑与白,善与恶,有的,只是阴与阳罢了。”工藤优作曾经用手抚摩着小新一的脑袋,一脸“小子你还太嫩了”的微笑打哑谜似的这么说。刚刚还斗志昂扬的说要伸张正义的小新一立刻泄了气,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瞪着他。
现在的新一,觉得自己一定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瞪着灰原哀。
工藤新一站在入夜的海边,背着警车上闪烁的红色警灯看着站在琴酒枪口的灰原哀,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几乎快要站不稳。相比较之下正在生死关头的灰原哀似乎更加平静,甚至还回头对他笑笑,表示自己没事,而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跟虚弱的笑容,不知道在心里把警视厅,FBI,和无能为力的自己骂了多少遍。
被人拿枪指着,亏这个女人还能笑得出来,怎么会没事啊?!
“怎,怎么办啊,工藤,他好像没有要扔掉武器的意思啊。”一旁的高木警官皱着眉头不安地观察的事态发展,却也察觉到自己的话让工藤新一更烦躁了几分,就连车里的赤井秀一都透过墨色的车窗玻璃散发出一丝游离的杀气。佐藤在一旁悄悄地捅了捅高木,叫他别去招惹这两个男人高度敏感的神经。
工藤只是盯着沙滩上那个瘦小的茶色身影,后者却在对他一笑之后没有再回头。她的表情被他身后的强光盖住,阴暗模糊不清。但他知道,从那个身影笔直的站姿就看了出来,这个女人并没有想过协助他活捉琴酒,工藤只觉得眉间抽痛。因为过度的担心,也因为过度的迷惑。
为什么?
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站在他身边一同作战?难道曾经背靠着背面对敌人的记忆全是错觉吗?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他让他一同想办法?难道她不知道他这几天的死缠烂打只为等她说出真相吗?为什么不寻求他们的帮助?难道她还以为琴酒对他们有威胁吗?
难道她宁可死在那个魔鬼的抢下,也不愿意协助他吗?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3:00 +0800 CST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说从这女人刚刚回眸嬉笑的表情来看,说不定情况还没有太糟糕,至少应该还在控制之内。他调整了一下脸颊边的麦克风,故作镇静的说:“琴酒,放下武器,这样的情况,对你没有好处。”
放下枪,不要用枪指着她,不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神经什么时候会崩溃,赶在什么事情发生之前不顾计划的了结了这个魔鬼。
他看见灰原哀转头看过来,适应了灯光之后他看见了她脸上淡漠的表情。冷蓝色的眼眸幽深而没有波动,他看到她跟琴酒在低声交谈,双眼却依然冷淡的瞅着他,分明是与往日一样的神态,工藤新一却觉得寒气逼人。大概是在这样凶险的情形下**藤如是安慰着自己,没事的。
而当他抬起眼眸,直直的撞上灰原哀回头凄婉的笑颜时,几乎向后踉跄了一步。
那是怎样的一笑。
那笑像是水晶上的裂痕,就这样晶莹而残忍的在她脸上划过去,怪诞而妖娆,在工藤的眼里,灰原似乎从未这么美丽过,即使把往日那些令他失神的微笑加在一起都无法比拟,却也从未这样可怕过,就算是她拿着手枪指着躺在病床上的他的时候都没有让他这样战栗。
那像传说中天鹅不到弥留之际便不会引颈高唱的旋律,绝美而绝望。工藤为那绝美而窒息,为那绝望而战栗。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低柔轻叹:“你只要记得,我说过,我不后悔”
灰原哀,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能把这句质问喊出口,枪声就抽取了他肺里的空气,他看着灰原的身子向后仰去,看着她茶色的头发在警车闪烁的灯光里闪如寒星,看着她胸口喷涌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眼。
“灰原!!!!!!!!!!!”
他凄惨的喊声让所有人如梦初醒,几乎没有人相信琴酒会在情况下依然反抗,枪声接二连三的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响起,可是工藤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挣脱了谁的拉扯,不知道自己推开了谁的阻挡,不知道自己被哪颗设想琴酒的子弹擦破了胳膊,不知道被哪个石子险些绊倒,他那双被她的血染红了的双眼,只看得到她躺在地上,起伏越来越小的身体。
他抱起她瘦弱的身体,看她苍白的脸上游离的微笑,听她飘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调侃他,感觉着她的体温每一秒都在下降,他想把她抱紧,想抓住她流逝的生命,他却不敢抱紧她,怕会弄痛她的伤口,他不知所措的搂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这一刻,一切的质疑跟气恼都恍如隔世之事。这一刻,他被自己的无用跟自责狠狠的凌迟。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滴在了灰原的半合的眼睑上,她挣扎着抬起睫毛看他,泛白的冷蓝色双眸中尽是“为什么?”
他看见她在问: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他害怕,从没有过这样的害怕。害怕没有她的世界,害怕再也听不到她叫他“大侦探”时轻微上扬的尾音,害怕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不可爱的女人,在他热情过度得意忘形的时候,双手抱胸斜靠在一旁,凉飕飕的泼他冷水。
他害怕失去她。
于是她又问:为什么,会害怕?
他却被问住了。
于是她叹息似的笑笑,似乎知道他在这场眼神的问答中败下了阵来,而他还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直到他感觉到她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略一分神之时,只觉得唇角一阵冰冷温存的柔软。他战栗,几乎被一种莫名的狂喜攥住了魂魄。
她吻了他。他感到一阵撼动天地的震动让他头晕目眩,他看着她脸上凄美的笑颜,唤她的名字却被她止住了下文。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都是……认真的……”
——灰原!你说你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他暖蓝色的瞳孔缩紧,在领悟到她的告白的那一刻,狂乱地看着她闭上双眼,仰倒在他的怀里。他叫她,摇她,都已经无济于事。
可恶!
灰原哀,你这个狡猾的,该死的,残忍的,狠心的,恶毒的,懦弱的女人!
你凭什么以为留下这么一句告白就可以人生无憾?你凭什么直到这一刻才决定坦白心迹?你凭什么不听我的回答就想一走了之?
混蛋,我爱你啊!
可是你要不能听到这句话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醒来,你给我醒来啊!
“工藤,把志保放上来。”赤井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工藤狂乱的思绪,他找回了双眼的焦距,看到赤井秀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跪在他身旁,他旁边跟着两个医护人员抬着白色的担架。“现在抢救,也许还来得及。”赤井像是对工藤说话,一双墨绿色的眼眸却紧紧地盯着他怀中那个失去了知觉的灰原,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她中枪的那一瞬间心脏却还是失重般的痉挛,开车门的时候,他几乎感到自己在颤抖。他想从工藤手里接过灰原,却被对方下意识的紧缩着躲开了。
“别再发呆了,工藤,我们不能让志保死掉!”赤井急躁的吼声喊回了工藤的几分魂魄,工藤看着担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昏迷的灰原放上去的,不知道自己使用什么样的姿态看着他们急匆匆的抬着灰原离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身来追上去执意要一起走的。
他只知道一件事。
他不要她死。
哪怕她真的在琴酒的事情上背叛他也好,哪怕她真的对他有所保留从来没有坦诚相待也罢,就算是她从一开始就是组织在他身边的间谍他也无所谓,只要她活下来。
活下来取笑他调侃他,活下来对他挑眉毛戏谑地笑,活下来一枪杀了他。
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她活下来。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3:00 +0800 CST  
番外:Shape of My Heart(中)

毛利兰突然感觉眉间有刹那间的绞痛,手上的菜刀险些切到手指。好在她经验丰富的急刹住了刀锋,才幸免于难。她心有余悸的放下刀子,一边走到锅旁去看汤有没有炖好,一边用手指狠狠的按住眉头,而那绞痛却早已消失无踪。
她不自觉的看向窗外,看向那尚未黑透的天边,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就在刚才,新一匆忙中轻柔的按了按她的肩膀,说他们一直追踪的目标人物总算出现了,说他必须赶过去把那家伙抓捕才行,说对不起不能送她回家了一个人小心点。而她只是一如既往的笑着,说你去吧,千万小心。
她也只能说这些。
毛利兰已经不是那个会因为他的疏忽而跳脚的小女孩了,曾经那样任性的自己,虽然对于新一推理时夺目的光彩心动不已,却也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更本就无法跟上新一的思路从而无法跟他走到一个世界去,就是因为这样的清楚,才会黯然神伤,才会任性耍赖,想用自己的影响力把他拉出那个她永远到不了的世界。
这三年来,毛利兰唯一明白的事情,就是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真相,才是新一最想追逐的目标。
于是她决定退开一步,放手让他去翱翔,她会把牵着他的线紧紧的缠在手上,在地面上等他飞累了回来。做一个侦探的女人,如果不能与其旗鼓相当,至少要做到支持赞赏,反正,她对自己是这么说的。
更何况,这次是为了小哀。
当新一很坦白地告诉她,那个组织的漏网之鱼正在伺机攻击小哀的时候,毛利兰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冷掉了一瞬。脑海里出现那瘦弱的却永远挺直的身影,那与众不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茶发,那五官精致而细腻的脸,那双只消无言的一眼,就仿佛可以把她看穿的冷蓝色双眸。
怎么会有人想伤害那个女孩呢?怎么会有人忍心呢?
于是她拉住新一的手,再三拜托他保护好那孩子。新一愣了一愣,突然伸手按了按她的头道:“傻瓜,我当然会的。”她稍微松了口气,抬头看他的时候,却看到他俊俏的脸上略带苦涩的笑容,暖蓝色的双眸没有了光亮也没有了焦点,只是那么虚无的睁着,呼出来的空气里,有一种挫败的痛苦和绝望。
毛利兰从来没见过工藤新一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哪怕他们已经相识了一辈子。
而似乎自打新一回来,他就经常有这样恍惚的状态,表情复杂的出神,仿佛入了定一般,周围的一切嘈杂皆与他无关,而他那仿佛被真空包围了的身体,也让人无法接近。
而似乎,能让他从那个非玄即幻的世界走回这滚滚红尘中的理由,只有小哀一个。毛利兰就是在怎么神经大条也发现跟小哀在一起的新一看上去是那么的自在舒服,所以不管园子如何声讨新一最近这样“萝莉控”的行为也默许他跟小哀如影随形。而即使是那样,毛利兰也知道那个工藤新一却也似乎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工藤新一了。
只是在小哀身边的新一,给她的感觉那么令人熟悉跟怀念,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大概那样恍惚的新一,只是担心小哀遭人袭击吧?今天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一切就恢复原样了。她这么想着,无意识的抚摩着自己的右手腕。
自从那天伦敦塔下新一拉住她莽莽撞撞的跟她告白时,她就有了想起新一时就抚摸右手腕的习惯,像是在确定一个承诺,给自己一个定心丸吃。虽然,这次新一回来对她多了些体贴温柔,但是却再也没提伦敦塔下的话,让她不禁觉得不安。他可知,她三年的等待,要是不只是点到为止的温柔啊。
她叹口气,却又眨眨眼,急急的摇了摇脑袋,告诉自己要相信新一,告诉自己他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告诉自己只要过了今晚……
只要过了今晚……
电话铃突然大作让她浑身惊跳了一下,她愣了片赏,才想起爸爸不在家现在就她一个人,这才想起转身跑出厨房去接电话,还没等她说声“喂”,电话那头的大阪腔就已经炸开了。
“小兰吗?你快点到米花医院来!现在立刻马上!!”
她被电话那头急切嘈杂的声音镇住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服部的声音 ,“慢些,服部,你说什么……”她细细回想了一遍他的话,随着又想起新一说过今天晚上的行动服部也会来凑热闹,不禁瞬间脸色煞白,险些拿不住电话:“……医院?难道新一他……?”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3:00 +0800 CST  
“小兰你别害怕,新一没受伤。”服部知道自己有莽撞了,连忙解释,毛利兰神经放松了下来,突然又听到电话那头人声突然间嘈杂起来,加含着咒骂跟打斗声,就连拿着电话的服部都顾不上她是不是在听的大吼:“***给我冷静点,工藤新一!!现在是揍医生的时候吗?!……你们几个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拉住这个疯子!!……还有你,出来干嘛?没人要听这些废话!还不快滚回去抢救病人要紧!有了闪失,这疯子就是要把你这庸医吞了也会有一堆人帮他生火你信吗?!”
“服部?服部!!”毛利兰越听越不对劲,连忙出声把服部的神经喊了回来,听到服部心神不定的喂了一声后,就一连把问题炮轰了过去,“到底怎么回事?新一怎么了?谁受伤了?”
“是博士家的那个小姐姐,灰原哀!”服部急躁的回答,毛利兰直觉的脚下踉跄了一步“她中了子弹……可恶,当时我们那么多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去他该死的活捉计划!她现在躺在急诊室里,大夫说,情况不容……啊啊啊啊啊!!!工藤新一!***真的疯了吗??!!”于是那边又一阵打斗声夹杂着服部的咒骂声,毛利兰捏紧了电话,一身冷汗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突然她听到了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顺着电话的听筒清晰的传了过来。
“她不会死的!”
毛利兰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这是新一的声音,却又不是。她知道,从物理学上来讲,这个音线是属于新一的,然而这语气中那几乎歇斯底里的绝望,沉重锥心的痛苦,毫无理智的疯狂分明不是也不可能属于新一。她的新一永远阳光快乐,自信满满,有一点小小的飞扬跋扈。这不是新一,不可能是的。
可是不是新一,那是谁?
“是!她不会死的,灰原哀会长命百岁!那个庸医的话你不要听,她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死的女人?……总之你先放开我,我在跟小兰打电话呢,你肯定吓着她了!……喂?小兰?就像你听到的,这家伙已经丧心病狂了!你快点来劝劝他吧,你的话他说不定还听得进去!这里已经够乱的了,他这个样子只会添乱!”
“好,好的,我就来!”毛利兰慌忙的丢下了电话,稍微定了定神,便迅速的解下围裙抓起大衣开门冲了出去。
毛利兰三步做两步的跑到通向手术室的拐角,转过来的那一瞬间,刚好赶上看到赤井秀一将手里的冰水泼到工藤的脸上,就连拉住工藤的服部身上也沾上了许些。毛利兰惊呼一声,忙跑到新一身边心疼的连声叫他的名字,而后者似乎没有反应,只是从湿漉漉的头发后面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的赤井跟朱蒂,手术室门上的红灯把他的双眸照得燃烧了起来。
朱蒂脸色苍白的拉住赤井的胳膊,颤声道:“秀,别这样对他吧,小哀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是因为我的计划失策,他说的也没错……”赤井秀一没有挣脱也没有理她,只是淡漠的盯着新一狂乱的眼神,不说话,只是这么僵持着。
“给我冷静点吧,小鬼。”赤井低沉冷漠的说道,“就是因为你这样,志保才没有办法依靠你。”正在用手绢给新一擦拭投上的水渍的毛利兰感觉新一浑身战栗,她的手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
“我说过了,都是因为你们那些该死的计划,还有你们对灰原该死的不信任……不然的话,我,我……”工藤新一咬牙切齿的低吼,毛利兰惊讶的看着痛苦的阴霾在他的身上聚集着,她咬住自己的嘴唇,被新一彻底吓到了。
“那她有选择依赖你么?”赤井秀一波澜不惊的声音突然抹上了些激动的底色,“她有选择告诉你她为什么要独自面对琴酒和怎么面对么?你明白她为什么那样义无反顾的站在琴酒的枪前也不选择接受你的保护么?你真的了解志保么?还是只是想保护你想象出来的志保?这样自作主张的用你自己的尺标去测量她苛求她,工藤新一,你以为你是谁啊?”
“够了!!”新一忍无可忍的吼道,毛利兰几乎听到他胸口撕裂一样的声音,他红着眼睛瞪着赤井,后者则不作一声,冷漠却也是剑拔弩张的回视。毛利兰不安的看着新一,又从他苍白的脸孔看向手术室门口上方两者的红灯,突然觉得服部根本就错了,自己不是那个可以让这样的新一冷静下来的人,他可能甚至连自己的存在还不知道。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4:00 +0800 CST  
——能让他从那个非玄即幻的世界走回这滚滚红尘中的理由,只有小哀一个。
毛利兰紧咬着嘴唇,挣扎着想起了这个念头。
可是为什么啊,新一?为什么要这么在乎那个孩子?你离开的这三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到底是否在乎过我?如果在乎,何以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如果不在乎,又为何在伦敦塔下说出那句我从幼时便开始期盼的话,又为何一再叮嘱,要我等你?这样的问题滚雪球一样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的向她压了过来,最后她的眼睛落在了手术室紧闭的门上,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被红色的光打得诡异的颜色,她发现自己的疑问其实从没有这样的清晰这样的坦诚过。
新一,你在乎她,到底是因为她是个孩子,是个受害者,还是——
——一个女人?
原来这么多天,故作洒脱的自己,故作理解的自己,故作贤淑的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过于的阴暗,过于的不堪,过于的让人难以接受以至于她善良的本经自动选择了不去面对。而如今面前这个永远如青松般挺立的少年因为那个女孩的生命垂危而变得恐惧而疯狂的样子,逼得她别无选择。
但是新一怎么会对小哀……不管怎么说,小哀今年才十岁,而新一都二十岁了。相差了十年不说,而且小哀来的时候新一不在啊,他们才认识这两天而已啊……再加上,小哀跟柯南……
小哀跟柯南……?
毛利兰仿佛被雷劈到了一样猛的抬头想看清楚新一的脸,往日的那种莫名的,不属于新一的熟悉感一拥而上,围聚在眼前这个少年的眼角眉梢,额头发间,熟悉得让人害怕。她不是第一次怀疑新一跟柯南是一个人,而今天,现在,在小哀的手术室外面,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怀疑,就是事实,甚至连这件事有多荒谬都没有想过。
她开口想询问,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手术室门上红色的灯及时的熄灭掉了,门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惊跳了一下,接着一群穿着白衣的护士拥护着一个病床鱼贯而出,新一两只眼睛自打看到了床上双眼紧闭,带着氧气罩脸色苍白的小哀之后就没打算眨眼,不自觉的跟着病床就去了。服部一看这情况细想便知这十有八九是要送到监护室的,生怕新一再惹乱子也就寸步也不敢离的跟了去。小兰只得暂时抛下心中的疑惑,追着新一离开。于是就剩下赤井跟朱蒂两个还知道跟手术的医生问问情况的两个人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着这群人离开。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4:00 +0800 CST  
“医生,那孩子她……”朱蒂看了一眼还对着新一的背影皱眉头的赤井,知道少不得是要自己先开口的,果然听到自己这么问,赤井也装过头来,犀利的盯住口罩只挂了一半的主治医生,看得那医生一阵冷战,不自觉的重新掂量编排自己的话。本来那么小的孩子却中抢伤,来的时候又是警车送来的,刚刚差点把他打一顿的那个少年肯定是报纸上常出现的工藤新一没错,天知道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来头。
“额,手术是很成功,那孩子受的伤虽然险,但是万幸没有伤到内脏,要是再偏一点的话,只怕我们也是无力回天了,只能说小姑娘吉人天相啊。”医生干笑两声想缓和气氛,见赤井却依然眉头紧蹙听了这话后更是若有所思的摸样,就不敢打太极了,“只是,这孩子身子过于虚弱,再加平日里有些营养不良,虽说手术成功,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需要严加观察,如果这两天情况稳定,就可以放心了。”
“那就麻烦医生了。”朱蒂听罢笑道,有寒暄了两句,医护人员们就离开了。朱蒂回头看赤井,后者却还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摸样,她不禁笑道:“看来,我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小看那个小姑娘跟琴酒两个人了。”
“嗯。”赤井低低的回道。分明是左胸口那么危险的位置,却没有大碍,倘若不是琴酒故意不想杀她,这就根本解释不通了。
两个人之间这样的恩怨羁绊,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对了,警车的玻璃……”赤井说到一半不知怎么说下去了,朱蒂闻言灵活的眼睛转了转立刻知道了赤井的意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亏你还记得,一枪把人家前窗玻璃打碎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赔了呢。放心吧,我已经打点好人去补了,虽然警方说没有关系,但是咱也不能仗势欺人。不过……”朱蒂话锋一转,回头盯住赤井,慢悠悠的说道:“下手还真是不留情啊,秀,居然一枪射穿了他的心脏,如果不是你,他顶多算是重伤,不至于死。”
赤井闻言抬眼似笑非笑的回道:“那么黑的天,隔着挡风玻璃怎么看得清?凑巧罢了。”说罢便转身往监护室的方向走去,朱蒂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耸肩。
堂堂赤井秀一会因为区区天黑或者是挡风玻璃而错手吗?这个凑巧,未免太牵强。
朱蒂耸耸肩膀,接到了詹姆斯的电话,简单交代了两句,忽然那边问起琴酒的尸体怎么处理,朱蒂微微愣住,看看赤井离开的方向,微做沉吟,道:“暂时放在停尸间吧,能够决定的人,现在还没醒,等她醒过来,我会问她的。”
此时,那个“堂堂”赤井秀一正好走到那个“能够做决定的人”的病房外面,看了一眼站在窗边透过百叶窗帘凝神往里面瞧的工藤新一一眼,转身把灰原哀的情况告诉了毛利兰跟服部平次。
赤井秀一自己也说不清楚面对工藤时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烦躁,只是每次一看到他那么幼稚的嘴脸再想起小哀为这种幼稚而吃的苦,就总是恨不得说上一大车的狠话或者干脆像刚才一样浇他一头冷水让他清醒清醒。最终说白了,他就是为小哀觉得不值,一生只有一次的沦陷就这么浪费在了一个无法理解保护她不说,还需要她来偏袒迁就的男人身上。
怎么姐姐妹妹都那么傻呢?赤井总是会这么五味杂谈的叹息。
他知道是自己负了明美,而今阴阳相隔,他总是用自己一生的孤独去为她殉葬都不能缓解自己的悲痛和深情。他不顾一切的找到灰原哀,但他知道那是明美最在乎的生命,在乎得连自己求生的机会都可以放弃,所以才会那么小心翼翼迟迟不敢相认。
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明美的死,不是他的错,而是明美自己的选择。只有那个小女孩,声嘶力竭的跟他吼道;“因为我没有骗过她,因为我不会为了任何所谓崇高的利益欺骗她的感情。我的世界里,没有法律道德,只有宫野明美,你懂不懂啊!”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得到了某种解脱,从那些自欺欺人的谎话构成的不堪一击的催眠中解脱了出来,他从痛楚中清醒,重新审视着自己和面前这个女孩。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6:00 +0800 CST  
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按照资料上写的,她应该才14岁,却早早有了代号,是组织的中心人物之一,当时组织规矩的赤井盯着照片不禁感到好奇,这样精致的女孩子,真的杀过人吗?
于是他假装迷路来到实验室,一眼就在一群白大褂中间看到了她,茶金色的头发,灰蓝色的双眼,象牙白的皮肤。偶尔从瓶瓶罐罐中抬眼看他,清冷而阴沉的摸样,却有着似乎能一眼把他看穿的淡然,让他每一次都避免眼神的接触,直到被赶了出去才跟她探究的眼神对上,不禁暗叹。
这女孩,果真是杀过人的。不然怎能沉淀出这般的阴霾?
待到那次在街上与缩小了的她错身而过,依旧是茶金色的头发,冷蓝色的双眼,象牙白的皮肤,而她身上却有了柔和温暖的气息,以至于他都失神了片刻,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后来暗地里观察跟踪她,再到后来理所当然的陪在她身边,他总是不自觉地去捕捉她脸上越来越温柔的笑颜,不自觉的感到欣慰。
可是哪怕这些变化都要归功于这个小鬼,赤井还是会为灰原哀不值。这个只拿黑与白来为这个世界上色的男孩,他用膝盖想就知道灰原每次面对工藤的时候会有多累。所以,除非这个小鬼自己成长起来学会理解别人,不然他第一个不同意把灰原给他。
而此时,那个“小鬼”手插裤袋,凝视着躺在里面的灰原,紧抿着的嘴唇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赤井先生。”赤井微微一愣,却也只是低声回了一个“嗯”再没了下文。小兰跟服部有些不安的看着赤井沉静淡漠的侧脸跟新一瘦长挺拔的背影,掂量着要是两个人又掐起架来凭他们两个能不能拦得住。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只是我,不想承认而已。”新一挫败的低头,手撑着面前的玻璃自嘲的笑道,“不想承认自己根本不了解她,不想承认她对自己总是有所隐瞒,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心意,而且也无法逃避自己的感情了。
“老实说,我到现在依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想法,一个人面对琴酒,是真的保护我不想把我牵扯进去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知道你明白,因为你了解她,但是,我就是不懂。或许,我所不懂的,就是她不想让我知道的部分……
“她跟我说过,她不要我过来,过来她的世界,说怕污染我。真好笑,我曾经那么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她,却没想到一直以来,自己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可是……”他转过眼来盯住赤井,那样深沉的坚定让他的轮廓从未这样分明而深刻过,那张脸似乎不再属于一个飞扬跋扈的少年,而是一个深邃沉稳的男人,看得在场的人屏息凝神。
“可是,那又怎么样?
“不是一个世界也好,是一个世界也罢,有什么区别吗?是谁规定的我的这个世界就是好的,她的世界就会污染我呢?谁规定的?光明也好,阴暗也罢,只要是她的,从现在起,我都愿意全盘接受,如果被污染是唯一能让她全心全意依赖我的方法话,那我也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新一暖蓝色的双眸底部,似乎有什么在熊熊燃烧,他一字一句,仿佛把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一笔一划的刻在了心里。赤井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把双眸从他脸上移到病房里灰原惨白的睡容上,墨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发难:“倘若你在了解了她之后,发现她跟你想象的不一样的话,怎么办呢?”
工藤新一稍微愣住,反应过来后,微笑道:“我说过了,不管是什么,只要她是灰原哀,我就都无条件的接受。”
赤井的唇角这才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看向新一的眼神多了些赞许,却还是淡漠的说道:“这些话,你当亲自跟她说才对。”新一笑道:“当然。”
“新一。”一个沉静温柔的声音让新一转过头看到了赤井身边的毛利兰,不由得诧异道:“兰?你怎么来了?”
毛利兰闻言,苦涩地笑笑,心想他果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若不是小哀情况稳定了的话,可能现在自己还是个透明人,想到这里,她看向新一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坚定。
“新一。”她说,“我想跟你谈谈,好么?”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6:00 +0800 CST  
番外:Shape of My Heart(下)

服部在赤井眼前已经转了第五圈了,而赤井只是看着病房里面的灰原,偶尔不耐烦的瞪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最后果然还是服部沉不住气,虽然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是个很好地交谈对象,却还是忍不住张口问道:“你说,他们说什么去了?”
赤井闻言睇了他一眼,看得服部出了一身虚汗,几乎后悔开口说话。不想赤井倒是平静的说道:“你要真想知道,跟过去听不就好了?”服部听后差点跳脚沉不住气地叫道:“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工藤新一可是我的好哥们哎!不行不行,这样做太不仗义了!”
“那么。”赤井淡漠的说道,“难道我就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服部一听立刻没了声响,郁闷的看着赤井,后者则慢慢转过头去看着病房里的灰原,没有再看他一眼。服部烦躁的又跺了几步,抬头看了一眼病房里面躺着的女孩,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郁闷的大喘气。
工藤新一,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站在医院公园里兰身后的工藤新一觉得鼻子一阵瘙痒,便打了一个喷嚏,惹得毛利兰猛的回身看他,看着他单薄的站在晚风中揉着鼻子有些狼狈的样子,不禁习惯性的感到心疼,没多想就把脖子上的围巾接下来走上去挂在他的脖子上,边给他围着边连声嗔怪道:“真是的,虽说现在已经四月多了,但是晚上的时候还是会起风,你怎么不多穿点呢?我也是,看你穿这么少,不该把你带出来的……”
“兰。”他在她头上低低的唤道,她抬头,直直的撞进他欲言又止的眼睛里,那曾经让她爱得心碎的俊俏而温柔的面孔,如今在看着她的时候却有着为难跟愧疚,她只觉得眼睛一阵干涩,慌忙低下头去。新一低低叹了口气,伸手把她刚围好的围巾接下来放回她的脖子上小心的围好,低声说道:“兰,你听我说……”却又说不下去了。
说什么呢?怎么说呢?从何说起呢?从那个伦敦塔下冲动的告白说起吗?从那个女孩面色疏离的走到他旁边的座位上放下书包说“请多指教”的那一刻说起吗?是从那个游乐园分开后的夜晚说起呢?还是更早,从自己对她多年来朦胧的情愫说到自己现在对另一个女子甘愿自我燃烧的狂热,千错万错他都愿意承担,谁叫他负了她的等待,负了她的痴心。只是现在他看到了自己的优柔寡断只会伤害到他们三个人,而他看到灰原向后倒去的哪一刻就已经决定,今生今世只为她一人沉沦,哪怕背叛全世界又何妨。
所以,他必须说清楚。
“柯南。”
“嗯?”
脑子里正是一团乱麻的新一根本没反应过来兰叫的是哪个名字,只是凭着习惯回了一声。兰猛地抬头看他,他困惑的看着她的表情从惊讶到释然再到温柔的泪眼朦胧,一阵手足无措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回应的是什么名字,不由得惊跳。“不是的,兰,我……”新一说到一半,却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她是那样的了解他,竟然连他什么时候精神没有防备都知道,如果不是笃定的话,也不会叫他柯南,新一低叹道:“我不是,有意骗你……”
“新一的话,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定是为我着想的吧?”毛利兰两眼闪着泪光却还是温柔的抬头看着新一的脸,“小哀,是知道的吧,从始至终,她都是知道的吧?”
新一略一思量,轻轻地点头道:“她,跟我的情况一样。当时情况太危险,我不想让你牵连进去,所以就一直隐瞒着。”毛利兰闻言,回想起往日种种,不由得轻笑道:“你瞒得很苦,可是你的父母知道,服部知道,博士知道,赤井先生知道,朱蒂老师也知道。而我……却不得而知。”
“对不起。”原来说的再多也不过这三个字,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哪里换的回她三年的等待和信任?哪里赎得回他亲口立下的诺言?多少眼泪串成的孤独的日日夜夜,只换来这三个字,毛利兰知道她赔大发了,却还是温柔地笑着,柔声细语地说着。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8:00 +0800 CST  
“新一,我真正想要的,不是你的保护啊。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明白呢?”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着控制不住的哽咽,一滴眼泪溢了出来,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眨,“如果被你保护意味着不能跟你共同承担所有的苦难,那我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的站在你身边,拥有你也被你所拥有呢?”
——我不是温室的花朵,所以不用你保护。
新一想起那个黄昏的站台上,戴着鸭舌帽的小女孩得意戏谑的闭上眼,肩膀一耸两手一摊,给了他一个洒脱的背影和这一句很不可爱的话,让他只剩下了睁着半月眼干笑的份。
——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新一想起那个寒冷的雪地上,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小女孩理所当然的出现在滑板上,双臂一伸脚下一踩,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和这一句容不得人拒绝的话,让他只好在驰骋雪原的时候仔细的不让她摔下。
——我们是,命运的共同体啊,工藤。
原来,她的出现,提醒了他,自己一直以来是多么的孤独。就算是有好友,父母,青梅竹马又怎么样?在她出现之前,他一直孤独。以前不管什么危险都会自己扛下来,而现在有她站在他的身边,不言不语,只是陪他一起承担。当他把所有人都远远的护在身后,却把她留在身边最近的位置的时候,大概就已经不能自拔了。
而那个位置,在灰原出现之前一直闲置,灰原出现之后,就不做他选。
毛利兰想要的,原来一直都是他给不起的。
“新一。”毛利兰在他耳边幽幽地说道,“我们分手吧。”
多年以后毛利兰想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总是记不起那个少年的表情,当初自己笃定的说出柯南两个字的语气,也记得不清楚了。只记得关于柯南的身份她知道自己被蒙混了许多次,那一次之所以会那样的确定和冷静,全都拜了小哀所赐。
因为新一看小哀的眼光,跟柯南一模一样。那样欣赏宠溺又带了些咬牙切齿的目光,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毛利兰知道,这世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小哀。
“如果当初跟新一去游乐园的人是小哀,那么不管你愿不愿意,她绝对会追上去跟你一起面对的,是不是?而我只会站在原地。”毛利兰的脸上,一如既往是温柔的笑颜,轻柔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哽咽。“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输了。”她抬眼看他,呼出来的空气变成了飘渺的白雾,模糊了她的眼睛也模糊了他的表情,她这样模糊不清的看了他许久,终于笑道:“我居然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跟你说过呢。”
“新一,我曾经喜欢过你,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你。”毛利兰的泪水,终于支撑不住,滑落了下来。
曾经有个小男孩拉着她的手穿过护她枪林弹雨的时候回头对她如是笑道,而她却当做孩童一时的戏言并未当真,曾经有个少年莽撞的拉住泪奔的她语无伦次地说喜欢,而她却因为震惊和羞涩错过了回答的时机。
她与那颗真挚的心一再的错过,如今,只剩下了回忆而已。
新一盯着兰的笑脸,盯着兰的泪水,习惯性的想去擦拭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了开来。不禁自嘲一笑,这么多年来的相识相知,照顾她保护她已经成了习惯,只怕戒不掉也改不了,所以哪怕对灰原已经越陷越深,自己还是固执的守候眼前这个少女身边那么久,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却还是决定为了挚爱万劫不复。
他开口想说对不起,却觉得此刻说这三个字只是对面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女子的侮辱,她的告白在他的心头划过层层的叹息,或许他们只是错过了许许多多个一期一会的神奇时刻,大而化之的想着反正以后有的是互换心声的机会,因为相识了一辈子,就没有想过会分开。
新一闭上眼睛,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兰的时候,却换上了她最熟悉的温柔的微笑。
“我也是。”新一真挚的说道,“我以前很喜欢你,那时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
兰闻言笑了,终于泪如泉涌。
这么多年的痴恋,原来他是知道的,原来是有回报的,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是真的一直被他珍惜着的。
喜欢他的心意,终于传达出去了啊。
那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服部看到新一的身影在走廊的尽头出现的时候立刻跟通了电一样弹跳起来,惊得连站在病房窗边的赤井也回过头来,啼笑皆非的看着这个血气方刚的大阪少年连蹦带跳的跑过去质问新一的背影。
“喂喂,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啊?喂喂,你跟小兰到底说什么了啊?喂喂,小兰呢?你倒是说话啊!”这么一连串的问题问过来,两个少年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只见新一一手遮住被服部炮轰的左耳,一手指指走廊里面挂着的“请勿喧哗”的牌子,脸上的表情似乎比离开的时候轻松了很多。
“兰她自己先回去了。”新一跟赤井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灰原没什么事情,才靠在墙上,轻柔的笑道。服部一听这话,立刻没了先前浮躁的样子,对他们出去谈话的内容,也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不由得皱着眉头盯着新一这幅仿佛卸去了重担的摸样。
“都这么晚了,你也不送她回去吗?”服部沉声问道。工藤新一,你真的就可以为了里面躺着的那个小姑娘,放弃你以前的准则吗?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9:00 +0800 CST  
新一抬眼看他一脸阴沉的摸样,知道自己背叛的是他们两个达成共识的世界,那个为了正义跟真相不顾一切的世界,那个跟自己的青梅竹马相守终身的世界,那个他赖以生存,却因为无法跟灰原交心而感到厌倦的世界。
抱歉啦,老兄,我只是觉得不再那么开心了,所以想毁掉现在的自己,从新开始而已。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好像一个长大了变得坚强了的妹妹,所以,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陪在她身边了,仅此而已。”新一闭上眼睛,轻柔却坚定地说道。
赤井回头看了两个少年一眼,不着痕迹的笑笑,回头看着灰原昏睡的脸。
真不知道你醒来之后发现这么多的变故会不会吓得又晕了过去呢……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还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你们不觉得你们刚才太吵了吗?”一个穿着白大褂胳膊里夹着个夹板的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推着眼镜半警告半无奈对两个还在僵持着的少年说道,“这里这么说也是重症监护室,拜托你们有点自觉吧,不然我们也很为难啊。”
“啊,真是抱歉,他们两个是过于紧张病患,所以才有些争吵,发泄一下而已。”赤井边说便把这个大夫上上下下,从他梳得仿佛这几日都没有去过任何有空气流动的地方的头,到他闪亮反光的皮鞋尖都打量了一番,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哦,你们是灰原哀的家属吗?”那大夫似乎才留意到病房门上的牌子,又抬眼从玻璃看进病房里面,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个小姑娘,不会有事的。”赤井听到他说“小姑娘”的时候,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头。那医生似乎感到了赤井的视线,抬眼对他笑笑,便转身向服部跟新一道了一句:“所以,你们也不要太紧张,交给我们医生就好了,在这里吵嚷只会增加我们的工作量,懂了吗?”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干嘛呀这大夫,打扮的跟个宅男似的,也这么神气。”服部见他走远后才有些不服气的跳脚道,新一这才收回看着那医生离开的方向的目光,无奈的说:“本来你也是太吵了……”却又瞧见赤井沉思的摸样,不禁过去问道:“怎么了?那个医生果然有奇怪的地方么?”
“应该没有你所担心的事情。”赤井低声回道,理应不是组织的人才对,至少感觉起来不像,只是……
只是似乎听谁提起过,好像有那么一个男人,长着一双能够媚倒众生的丹凤眼。赤井只是在他抬眼对自己笑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双眼睛的话,那应该跟那双藏在那医生的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眸,相差无几才对。
那医生姓加藤,单名一个馨字。这是赤井留心他的名牌时记住的。然而除了那双过于妖媚的丹凤眼,赤井找出的其他资料都一如此君的穿着打扮,不出一丝破绽。米花小学,米花初中完了上高中,以一个虽说优异却不算出色的成绩考上了东京T大的医学系,出国留学回来,在这里当了三年的医生,人虽然古板但是工作能力却很强。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书呆子的半辈子。”朱蒂左手拿着资料,右手拿着加藤馨的照片,左看右瞧了一会得出了这个结论。她放下手头的东西,看向某个一只脚刚踏出医院的大门就打电话让她找这个书呆子的资料并且在他到家的时候就得送到的人,不禁摇头笑道:“老实说啊,秀,我不认为他是组织的人。”不仅仅是感觉不像,FBI搞到的各种资料上面显示都是一致的,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怎么看都是个本分的市民。
“我也没说他是。”赤井低头那笔在自己面前的资料上勾勾画画,漫不经心的回了这么一句。朱蒂狐疑的瞪了他一眼,心说那你要的那么急干嘛?难道不知道因为活捉计划失败导致“饵”受伤的缘故,她的报告跟检查要一块写吗?
“额……上面派新的任务了吗?”最好是啦,朱蒂心想,最好她动用不少私权才搞到的资料还有点意义啦!
“上面就算是在没人性,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给我下新的任务。老实说,我现在算是在休假。”像是没听见她心底的吐槽一样,赤井从容的落笔,抬头看向朱蒂道:“我在乎的不是简历。”说着他甩手把眼前的资料扔到了朱蒂的脚下。
“我好奇的是,他用简历里面一笔带过的时间,干了些什么。”
朱蒂低头看脚边的资料,发现在“美国”这两个字上,赤井用红笔画了一个又一个大圈,不禁冷汗连连,她不是不相信赤井的能力,可是这也太……
让赤井这么从鸡蛋里挑骨头,那个倒霉的医生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加藤馨突然觉得背脊一寒,一个站不稳跌回了椅子里面。已经走到门口的护士回头看他,打量四下无人才笑道:“呦,这可是怎么了?”
加藤馨摘下眼镜,白瓷一样的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鼻梁,妖艳的丹凤眼把那护士一瞥,那轻佻的摸样立刻褪去了所有跟古板有关的形容词。“日前才碰到了赤井秀一,只怕刚才是被他老人家念叨了一两句罢了。”加藤馨说着便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把眼镜放在了办公桌上。
那护士听了赤井秀一的名字便靠在门上沉吟片刻,而后妩媚笑道:“我道是谁,竟是那个当初连酒吧的门都没进过的卧底。怎见得就认得你呢?”
“那可不一定,雪莉那小姑娘当初有没有跟赤井提起过我的存在虽说不确定,但是他在组织卧底了那么长时间,对我没有耳闻也是不正常的。那家伙但凡有传说中的一半的心细,虽说不能认出我来,大概也会觉得不对劲。”加藤馨带着一抹风轻云淡的微笑不紧不慢的说道,修长如工艺品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眼镜腿。
护士闻言双手环胸,不以为然的甩了甩长发,眯着眼睛戏谑的看着他道:“你要是怕了,不如我帮你把这张脸彻底换了如何?”
“哈。已经见过面的加藤馨突然换了一张脸,无私也有弊。不过就算不是这样也不行。”加藤馨把眼镜架回鼻梁上,缓缓地站起身来,一脸玩世不恭的微笑给他本就妖娆的五官平添了一丝邪魅。
“因为如果雪莉醒来认不出我的话,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会伤心的。”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49: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我没有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的错觉,一刻都没有。
因为清醒的时候,还没等睁开眼睛,胸腔深处就传来刺骨的疼痛,疼得让我差点再次晕过去,而我知道,这种疼痛,只有人间凡尘才会有。所以在我睁开眼,看到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的天花板,闻到我熟悉得几乎跟空气相提并论的消毒水味时,我没有过丝毫迷茫的相信,我还活着。
而我就那么躺在那里,自私的放空一切,包括我是谁。不是经常这么演么?主角在遭受了生命的威胁之后,像什么撞车啦重伤啦什么的,都会有失忆的桥段么?
而我只是陷入大梦初醒时睁着眼睛睡眠的状态,累的不愿意去回忆而已。
我就这样睁着眼睛睁到有些酸痛,才想闭上双眼继续做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梦。
好巧不巧的是,我偏偏这个时候恢复了听觉……
“……灰原!我知道你是听得见的!给我睁开眼睛!别再睡过去了啊!你这女人给我醒来!!”我感觉不到这个声音离我有多远,因为耳边嗡嗡的,怎么也听不真切。
本想把那个吵闹的人打开吼一句:“烦死了!我要睡觉啦,笨蛋大侦探!!”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不说,喉咙也干裂的厉害,只得罢作凭他吼去。就在这时我才恍惚想起,他叫的那个“灰原”,似乎就是我的名字。剩下的记忆跟着这个名字瞬间回到了我的大脑,让我头痛欲裂,只能睁开双眼想再看看天花板试试能不能再次放空,却直直的撞进一双暖蓝色的瞳孔,我少一愣神,才想起来要嘲笑自己。
怎么,会在想起自己之前,记起他的声音呢?
这个世界的声音逐渐随着嘈杂的脚步声清晰起来,发现自己能动的只有眼珠的我转了转眼睛,却只能勉强看到几个白色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小跑进来,再看看眼前这个焦急的瞪着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大侦探,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我想告诉他我好累的,只是想睡一小下,不会有事的。我想告诉他不要又担心得憔悴下去,自己也要保重身体要紧。我想告诉他趁我休息的时候拜托也去休息一下,分明泛蓝的的眼白变的血丝遍布真的很吓人的。
我想告诉他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是还能睁开眼看到他,我真的很开心。
只是我困得不讲道理,只得又睡了过去。朦朦胧胧听到工藤大叫我名字的声音,刚想跟自己的睡意再挣扎一下,却听到另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道:“工藤先生麻烦你别叫了好吗?她只是睡一下而已,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我恍惚的琢磨,怎么这么一本正经的语调,我竟听出了阴柔和妖气?睡迷糊了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昏睡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的天花板是温柔的米色,似乎想告诉我上一次混乱的经历是错觉得一样安详的颜色,而若不是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和药味,我似乎真的会觉得上次睁开眼睛之后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在医院,我活着。这是两个再清楚不过的讯息,我觉得自己似乎能动了,下意识的把手伸向天花板,呆呆的看着。
好像就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我曾看见了工藤的眼睛。
那双充血了的,急切,慌张,惊喜,却又恐惧的眼睛。
就在这么近的距离里。
我略带艰难地转头,只看见了空空如也的屋子,那家伙似乎不在。那么,到底哪一段是真实的,哪一段又是梦呢?我这么迟钝的想着,慢慢地眨眼。
对了,好像除了工藤,上一次醒来还有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来着呢?
“你好像醒了。”有人在我身后这么说道,好生耳熟的声音!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瘦长的身影站在窗边背着黄昏时的阳光,只能模糊不清的看见他的白衣和眼镜,“你的那个大侦探好像被他朋友拽去吃饭了,我才得空带了些玫瑰给你,不知你是不是还是那么喜欢这花。”他伸出手指了指放在我床头的花瓶,我才发现里面放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还有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如工艺品一般。
“你是谁?”我持着干涩依旧的嗓音平淡的问道。他闻言一怔,然后低不可闻的笑笑,白瓷一样的手指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虽然看不清,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到,他的眼睛从眼镜片上方看着我的眼神。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0:00 +0800 CST  
“你是真的不认识我了,还是开完笑想看我失望的表情?”他的声音轻挑而妖娆,我知道他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也是这样轻佻而妖娆看着我的。我转头看向天花板,淡淡的笑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认识的人,从来没有这么打扮得这么正经的。”
他轻笑,不一会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只是看着天花板,闭上眼睛淡笑着养神。脚步声停住,我感觉床的一边有些陷了下去,他的声音在我脸上轻佻的说:“现在睁开眼睛看看你的老朋友吧,小姑娘?”我睁眼,看见他解开了大衣后露出的白衬衫,看见他揉乱头发后慵懒随意的发型,看见他摘下眼镜后可以媚倒众生的丹凤眼,这才满意的笑道:“这才对嘛,看你刚刚那个打扮,真是把我鸡皮疙瘩都逼了出来。”
“喂,很失礼呦!”他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却还是跟着我一道笑了出来。最终他收住了笑意,一双丹凤眼闪亮着盯住我许久,低笑着道了一句:“好久不见了,雪莉。”
“是啊。”我幽幽的吐了一口气,笑道,“好久不见了,Jamie。”
“三年不见,你居然落到这步田地了。当年对着我说开枪就开枪的倔强小姑娘呢?”
“你又好的了多少?当年那个回首一笑便看见一地碎落芳心的一代妖孽酒保呢?”
“啧!还是这样厉害,一点亏都不吃!”他一挑眉毛作势要弹我的脑袋,我笑着稍稍一躲,不慎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忙收起调侃的姿态凑上来紧张地问:“疼不疼?”我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得眯着眼看他,微微摇摇头。
他盯着我的脸色看了一会,皱皱眉笑道:“脸色都这样难看了,还这么逞强。本以为离开了组织你能学的乖一些,没想到还是一样的犟脾气。”我眯着眼瞪他,瞪得他笑得更厉害了些。
怎么在他面前,我好像总也长不大似的?
我看着他从容地从口袋里拿出梳子,慢条斯理的梳头,心里知道他此次决不是单纯为叙旧而来。曾经的他虽然只是个酒保,但是实际上已经算是十分深入组织内部,他又是那样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角色,组织怎么可能放他本本分分的演什么救死扶伤的戏码?而他却又挺拔的站在我面前,从头到脚没有一分一毫组织的痕迹。
而我只是看着他,不曾开口询问。
当他扣上大衣最后一个扣子的时候,有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所以小姑娘你营养不良啊,年纪那么小这样不是个好现象,记住以后别挑食……”我一副“你要疯啊?”的表情挑着眉毛看他,他在戴上眼镜前的一霎那接住了我的眼神,妖艳的眼睛里闪了一瞬间的精光。纤长的手指好似不经意的落在唇角边,他用眼角夹了门一眼,对我若有似无的笑笑,见我会意便继续说道:“——含咖啡因的东西也最好少喝些,忌生冷,其他的无大碍,只要等着出院就好了。”
我刚要配合他乖巧的点头说知道的时候,就听见门把手响。还没等转过头来,就听得门被猛地撞开来,有什么人狠狠地跌了进来,没等站稳就嚷道:“灰原,你醒了?”
我闭上眼吐了一口气,突然不肯转过头去。
Jamie回复了那一本正经的声音,光听我就能比量得出他眉头皱成的黄金角度:“工藤先生,我好像说过医院里不能大声喧哗。”我险些笑出声来,好在除了Jamie现在还没有人看得见我这一脸憋笑憋的很痛苦的表情。他不经意的低头像是要查看我的脸色,事实上是在眼镜后面瞪了我一眼,直瞪得我憋笑憋得更痛苦了。
“不是都醒了吗小姑娘?工藤先生陪了你这么多天,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呢?这年头的小孩子啊,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Jamie低咳两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也不看我一眼的说道。我立刻没了笑意,只是咬着下唇毒辣的瞪了他一眼,心说你小子未免也太狠了。
“灰原……?” 他的尾音收得有些颤抖,仿佛要去碰一个易碎的瓷器时,手指末端的那种小心翼翼略带崇敬的颤抖。那种颤抖一直传到我的心尖,颤得有些酸楚。
我要怎么面对你呢,工藤?我本以为是为了你好才只身面对琴酒,我本以为不用跟你解释所以成就了琴酒的完整,我本以为此生绝不会再见才吐露了心声。然而,此时此地,我的生命已经成了对你的背叛,你要我怎么面对你呢?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1:00 +0800 CST  
我闭上眼睛,咬住下唇。
我听到手掌拍在肩膀上的声音,一声不知道是谁发出的游离的叹息。接着是赤井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得仿佛这房间里不存在任何尴尬一样的吩咐道:“工藤,你们两个先跟大夫了解一下志保的状况吧?我有事跟她说。”
“可是我……”工藤似乎想反对,但是却只说了这三个字又泄了气便罢作了,我感觉到他的视线就烙在我的脊梁骨上,烫得我整个身体都僵直。最后还是那个说大阪腔的少年打了圆场,说:“工藤我们走吧,赤井先生有事呢。大夫,麻烦你了。”
Jamie低头看了我一眼才答了一声抽身离去,我听着他们的脚步从屋里的地毯踏上门外的瓷砖的声音,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灰原,你躲不掉我的。”有人折返回身,这样说道。
我直直的看着前方,动弹不得。
门被关上了。
我躲不掉你,怎么都躲不掉。研制药物的时候躲不掉跟你相遇,落难轻生的时候躲不掉被你搭救,打算离开的时候躲不掉被你挽留,独自逞强的时候躲不掉被你紧随,命悬一线的时候躲不掉被你拉回。我躲不掉你,很早很早就躲不掉了。
你,难道才知道么?
我却连讽刺都没有力气了。
“喂,连我你都不想见么?”在我身后的赤井见我半天没有反应,便兀自拉了把椅子坐好。我闻言抿嘴一笑,一点点转过已经有些酸痛的脖子,见他一身墨色,悠闲的靠在椅背里,墨绿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又麻烦你了。”我对他抱歉又感激的笑笑。
他端详着我的脸色,眉头微蹙,忽的倾身向前,紧紧地盯住我,低沉的问道:“这样值得吗?”
我看着他凝重的神色,用跟他一样缓慢地频率眨着眼。一时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是任性的不肯回头面对工藤?还是为了琴酒受了重伤差点丢了性命?还是一个人面对过往的一切纠缠的决定?还是喜欢上那个跟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我的眼神找回焦距,从那个渺茫的世界回到赤井墨绿色的眼睛里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这一切的因果纠缠。
“呀,歹势。”我眨眨眼睛笑道,“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你说得对,下次我会考虑考虑的。”
对我来说这从来不是值得与不值得的问题,太多的过去我无法忘记,太多的事情我无法控制,太多的未来我无法预测。错中复杂的因果中我已经迷失了对与错的标准,只有想与不想。
赤井挑起眉毛看了我一会,摇头叹道:“你要是自己会考虑的话,也不用我如今这样悬心。”他坐起身,朝门看了一眼,回头问道:“那么,为什么不见他?”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沉吟一下诚实的答道:“因为我懦弱。”不想赤井闻言眼珠转了转,忽然忍俊不禁,嗤的一声笑出来,我抬眼瞪着他骂:“笑什么,很好笑吗?”
他嘴角带笑,一脸畅快的表情,仿佛刚解了一宗心头之恨的模样,意味深长的说:“不是笑你,我是觉得这小子总算要有些苦头吃了,觉得舒畅了许多罢了。”我十分不解他在说什么,刚要问却被他及时打断:“现在我们谈些正事吧?”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还当真有事找我啊?”我还以为是他把被人支走时的借口呢……
“嗯,本来朱蒂该自己来的,但是她现在检查跟报告要一块写,忙不过来,就拜托我来了。不过她改天一定亲自来道歉。”他这才从地上捡起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公文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来。
“道歉到是不必……”我略带尴尬的笑道,本身就是我一意孤行,不是任何人的错。害她写检查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还敢让人家来道歉?
“那你试试去阻止她好了,我可不是为这个来的。”他麻利的解开牛皮纸袋,从里面掏出印满了字的纸放在我手里,见我抬眼看他才解释说:“这是琴酒的死亡报告书。本来是想等你康复一些再给你看的。”
我感觉仿佛回到了那个昏暗的酒吧,琴酒轻描淡写的扔给我那名政客的照片,云淡风轻地说:“杀了他”的那一瞬间,莫名的一股震动和恐惧。
这个男人,真的死了吗?
我顾不上会不会牵到伤口,猛的抬起胳膊要看文件,扯得胸口一阵剧痛,我浑身抽搐呻吟了一声,赤井扑上来皱着眉头低吼着:“这么急干什么?你忘了你受伤了吗?”一面想按下我的胳膊,我不顾疼痛挣开了他,发白发花的双眼用力的找着焦距,死死地盯在姓名栏上。
视线终于清晰的时候,我看见姓名栏上,清清楚楚印着“琴酒”两个字。然后,跟着一连串的不详,出生时间,地点,年龄统统都是空白。这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闭上眼睛笑了。
那,黑泽君,你还是琴酒。
“他的尸首在停尸间放的有一段时间了,朱蒂坚持要你决定怎么办。”
我在一片黑暗中收到了赤井的声音中每一丝的抑扬顿挫,缓缓地回道:“将他火化了吧,骨灰留给我就是了。”半天没有了声响,我才轻声问道:“赤井?”
“嗯?”
“谢谢你。”
“这又是哪一出?”
“你知道的。”
刚才一片混乱中,我还是看到捏在我手里的那份文件上面写着“身体多处受到枪伤,因一颗子弹射穿心脏致命。”
他沉吟了两三句话的功夫,才低声回道:“没什么,这也并不全是为了你。”
“嗯。我知道的。”我睁开眼睛,对他笑道:“因为真正杀了他的人,是我不是你。”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1: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试验品第五组第十七号请做好准备,十分钟之后我带药下去。”我抬眼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歪头对电话那头淡漠的吩咐。那边接电话的人平静的回了一声是,整个对话云淡风轻得仿佛我们说的试验品只是小白鼠而不是活生生的人,我们说的药是维他命而不是可能致命的毒药一样。所谓的习惯,就是这样可怕。
我放下电话,又将那试验品的资料反反复复的查了两三遍,发现不管怎么算,他的存活几率都不到百分之十五,然而在那么多的实验品当中,也就算他的存活几率最高了。我跌回椅子背里去,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养神。
我可以感觉到有人进来,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哪怕他脚步没有声音,呼吸不会搅动空气,而我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就能感觉到他。
“你在同情他们?”琴酒在我身后冷冷的问。我没变换姿势,依旧陷在椅子背里面揉着太阳穴。他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只是低低的加了一声:“嗯?”
我慢慢地睁开眼,沉吟的看着电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整理了几遍才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我转过身去看他,从他帽檐下的黑暗中我看不出他的情绪,我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我知道只有这个男人可以解答我的一切疑惑。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琴酒,老实说我很害怕。他们不是小白鼠,不是任何一种动物,他们是人啊!我不知道这么做……”我忽的咬住下唇,琴酒见我不说话了,反倒不带情绪的命令:“继续说。”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略微平静下来。“那些人,那些试验品,说我们会遭报应的,他们说正义,正义会战胜我们,会把我们这些邪恶的魔鬼碾碎。说我们会为了我们的罪恶付出代价……”我缓缓睁开眼,漫无目的的看向前方,幽幽的说:“我们所做的,是邪恶吗……?”
“如果是呢?”琴酒淡淡的问道。
我猛的抬眼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摸样,突然一种莫名的火窜起来,我站起身来抬头问他:“那为什么还要做?!”
他低头,一双冰蓝色的眼里划过一丝冷笑的痕迹。他双手抱胸,扯出一个冷蓝色的微笑,回问我一句:“雪莉,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啊?”
“就只有六个字,活下去,留下来。”他自己回答道,“记住,雪莉,如果一个人连靠自己的力量做到这六个字都不能的话,那么可怜他们也只是浪费时间。”
我闻言看他,已然是愣住了的。
几分钟后我带着药物还有一小组科研人员走到隔离室的双层玻璃前,试验品第五组第十七号被牢牢的绑在了那里,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两只快要突兀的快要蹦出来的眼睛从我们来就开始死死的朝这边瞪,被捂住的嘴里呜呜的吵,透过室内的麦克风传到室外,别样的绝望苍凉。
我听着那吵闹声听得在笔记上写错了两个字,我心烦意乱的划掉歪头对着麦克风给隔离室里面的工作人员吩咐道:“那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话!”
里里外外的实验人员都愣住,就连实验品本人也愣住。隔离室里面的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支吾了一会。虽说年幼,但是我在组织里的位置却是不容人小觑,而且还有琴酒的关系,一般人是不敢跟我说不字。只是这试验品现在的状况,不知道能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词来。更何况以前也没有这个规矩,都是直接灌药,有那激进的就只会在灌药的空档骂两句而已。
“让他说,说完了,就给我安安静静上路!”此时的我对着麦克风已经算是低吼了,里面的工作人员没有办法,只得把实验品嘴里的布拿了出来,那实验品几乎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活动着下巴。“怎么,让你说的时候,你到没声音了?”我看着他迷茫的样子冷冰冰的发问。
他闻言仿佛才想起他满腔的恨意,挣扎着已经早就动弹不得的四肢,高声骂道:“你这个魔鬼!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将来一定不得好死!你们还以为自己能得意得了多久?早晚有一天,正义让你们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的!”
“哦?”我懒洋洋的接口,冰凉无感的笑着问道:“那么别人为了那个叫做正义的无聊理由杀了我们就是对的,我们为了人类的将来牺牲掉你就是错的了?说的有多好听,也都是杀人而已。有谁又比谁高贵些?”
“因为你们是罪有应得!”
“罪?对我来说,你的呼吸就是你的罪,对我们来说,正义就是罪。你们这些人为了自保而定的规则,凭什么我们要遵守?”我的声音逐渐变冷,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连活下去留下来都做不到的生命,除了他们手中拿着的毒药,只怕这是上已经没有别的药可以拯救你的低贱了。”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2:00 +0800 CST  
我狰狞的笑道:“怎么,还不谢我?”见那试验品脸色惨白的看着我,仿佛见到了罗刹阎王的摸样,我不耐烦的挥挥手,疲倦地说了声:“开始吧。”
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已经坐回了椅子上,在表格上写好最后的笔记,删除了电脑里第五组第十七号试验品的一切个人资料,让后陷进椅背里,闭目养神。
活下去,留下来。琴酒知道我不用他解释也可以明白这六个字的意思。
是了,吃喝拉撒是为了活下去,传宗接代是为了留下来。自私自利是为了活下去,与人交往是为了留下来。历代改革是为了活下去,建功立业是为了留下来。制定规则是为了活下去,劝人向善是为了留下来。
正义邪恶,黑白对错都是这六个字衍生出来的圈套。其实每个人一次又一次自己心甘情愿的站上有硝烟或者没有硝烟的战场上都是为了活下去,无论输赢,就会高嚷着为正义献身之类的鬼话不过是为了在别人的记忆中留下来。
无所谓正义邪恶,只有立场不同而已。
没有所谓崇高利益,奋斗目标,献身理由,有的只是这六个简单易懂却已经被人粉饰得面目全非的字:
活下去,留下来。
我睁开眼睛,看见的只是手里的这份死亡报告。
我让你留下来,所以,你才让我活下去的吗,琴酒?
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杀我?
我们之间的一切纠缠,真的可以这样就化解了吗?
我感到了一种空落落的自由,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一部分。
“小哀,身体才刚好一些,不要坐太久了。”博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装着事物水果的纸袋子进来,见我坐在那里出神,略带埋怨的劝道。我抬头对他一笑,轻轻地把报告书叠好,小心翼翼的放进胸口处的口袋里。
“博士,我没事啦。还有,不是叫你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靠进枕头里嗔怪的看着忙着把食物和水果拿出来的博士,我的情况最紧急的时候没有人敢告诉他我出事了,知道我的状况稳定下来他才知道我受伤。
于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若我不吃东西他便滴水不进,若我没有睡着他便连眼睛都不闭。这几日我醒过来了还好,前几天我昏迷的时候都不敢想象他是怎么过的。于是我总是劝他回家休息,今天看我状态好些他才答应,谁知道现在又跑了回来。
“是要回去的,只是在路上看到了这么好的苹果,就想带过来给小哀吃。”博士憨厚的笑笑,明显瘦下去的脸颊笑出了苍老的酒窝,看得我心里一阵刺痛,只怪自己当初怎么就自私得那么义无反顾,竟没有为这个老人考虑过分毫。
博士见我看着他不说话,以为我又生气了,连忙说:“小哀,别生气,别生气。你瞧,我不是给你带苹果了吗?加藤医生说了,你现在应该多补充营养。等我看你吃完了,马上就回家休息,好不好?”
看这个老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掌不住笑了。心里又何尝不知道老人的恐惧,他怕离开,就在也见不到我。人的生命何其脆弱,那天中午我还把他跃跃欲试的手从一盘排骨上拍开,晚上我就中枪横着进了医院。他的恐惧,我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你大可不必那么听加藤医生的话。”我看着以为我笑了就表示默许于是兴高采烈的坐下来认真的开始削苹果的博士,略带无奈的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Jamie莫名其妙的成了我的主治医师,一副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摸样哄得我眼前的老人总是向他咨询让我康复的方法并且把他的话当做圣旨一般,看得我啼笑皆非。
我曾经趁博士不注意的时候低低的跟Jamie咬牙切齿地说:“你可别一下把我给治死了!”
他也瞅着没人看见的空档低头妖媚轻佻的瞟着我,带着一抹邪笑道:“我哪里舍得?”
我顿时对他这种双重人格的作风有一种怪异的肃然起敬……
“那可不行啊,要知道加藤医生是你的主治医生,而且他人也认真,对小哀你也很照顾,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呢。”博士边说便把已经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块块的放在纸盘子里,一脸欣慰的,笑眯眯地对我说:“能遇到加藤医生,真是幸运呢。”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对Jamie那个两面派肃然起敬的原因了……
我闷不做声吃完了苹果,每一口都咬得级响。终于吃完了一盘,我正想整理好语句好劝博士回家休息时,突然有人敲门。我说进来,一个护士走了进来问:“灰原哀小姐?”
“是的。”
“啊,早上好啊,小妹妹。”那护士闻言笑道,“加藤医生吩咐我推你出去吹吹风,他说新鲜空气对你的健康有好处哦。”
“哦?”我闻言抬眼,开始仔细打量起这护士来。只见她30岁左右的年级,相貌并不出众却给人一种和蔼友善的感觉,矮小丰盈身段略显四肢短小却不显得臃肿,笑的时候下巴会轻轻往里收,收出一个小小的双下巴来,看着却不觉得讨厌。黑色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干练而清爽。我上下看过了几遍,缓缓地问道:“果真是加藤医生叫你来的?”
“嗯,是啊。加藤医生说你都闷了好几天了,今天状况好点,也该出去散散心。本来嘛,小孩子家的,多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好事情。”她以为我不愿出去,便耐心的规劝着。博士闻言也随声附和道:“既然是加藤医生说的,小哀你就去吧。要是你不习惯陌生人陪你,我可以陪你去。”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2:00 +0800 CST  
我佯装没有看见护士微变的脸色,拉着长音对博士笑道:“不——行——呦——博士你说了只要我吃完苹果你就回去休息的!”
“可是,可是……”博士还是不肯放弃,绞尽脑汁想反驳。
“小妹妹说的很对呢,老人家您的身体比不上他们年轻人,这几日忙前忙后的没合眼,人都瘦了许多。这样下去,只怕还没等小妹妹出院,您就先撑不住了。您放心吧,有我们照顾着,您孙女不会有事的。”那护士赶忙上前帮腔,这几句话说得可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得博士没有反驳的余地。
“那小哀,你要听话啊。不要胡闹,我明天,不,今天下午就回来!”博士扭过头来按着我的手不甘心的对我嘱咐道。
“放心啦,博士!不过你还是多休息几天吧。”我转头看向那个站在一旁笑着看我们的护士,微笑道:“那么护士姐姐,麻烦你了。”
那护士闻言一愣,掩着嘴咯咯笑说:“这小妹妹小嘴甜得紧,还姐姐呢?我都到了你们该叫我阿姨的年纪了!”
“哦?这样啊。”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外面的天气晴好,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觉得还活着真的很好。
“小妹妹你看这里好么?你如果觉得晒的话,不如我们到那边树荫里去怎么样?”那自称是阿姨年级的护士在我身后关心的问到。
“没有,这里就好,谢谢。”我睁开眼,淡漠的看着前方,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当上护士了呢?”
她闻言愣住,干笑两声道:“你这小丫头怪有趣的,怎么问起这个来。那是因为阿姨从你这么大的时候就一直……”
“不过也对,Jamie当了医生,你自然可以当护士。”我不给她说完便打断了她,面不改色的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到原本温馨的气氛明显僵住,原本和煦的阳光似乎也变得冰冷起来,我把身上披着的外套向上拉了拉,等待她的回复。
“Jamie他,在美国兼职当酒保的时候,就是学医的。你居然不知道么?”她和蔼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转而是目空一切的骄傲和入骨三分的妖媚。
“他的事情,我自然不敢比你还要清楚喽。”我笑道。
“哦?你这可是在打趣我么?”
“嘛。”我把头发捋到耳后,看着不远处草坪上休息的病人们和他们的家属共享天伦的画面,觉得自己这边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一阵风吹过,把我耳后的头发又吹了乱,我就在这风中轻声笑道:“随你怎么想了,苦艾酒。”
“呀,果真是死过一次的人,胆子还真是比以前大了好多。”她在我身后轻声冷笑,那样苦艾酒式的傲然,我真无法想象怎么跟她现在的相貌体型匹配。她的手又抚上了我轮椅的把手,轻轻地推了起来,伴着车轮缓慢的节奏,她低声的说道:“你就不怕,我就这样把你推到那永无光明的地狱中去?”
“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怎么会怕回去?”我淡漠的笑道:“而且,你不会的。”
“哦?”
“暂且不提你若是想杀我,前两天就可以杀得人不知鬼不觉。就说是现在,你也不会杀我。”我幽幽的说,“因为让你来见我的,是Jamie。”
她扑哧一声笑了,在一个不起眼的树荫底下停下了脚步,说道:“你说的话,只有一半是对的。倘若要在你昏迷的时候杀你,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两个银色子弹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尤其一个盯着你都盯到了满眼血丝的地步,我就是死神本人,只怕也不敢拿你的性命。”
我装作没听见她声音中打趣的成分,调侃的回道:“那么,关于Jamie的那一半就是对的了?”
我能感到她现在肯定白了我一眼,啧啧叹道:“Jamie说的没错,你这丫头定是得理不饶人的。”我闭上眼,想象她以苦艾酒的摸样说这话的神态,想得有些痴了。她大概知道我有许多话要问她,至少不知道从何开口,于是便自己说了出来。
“是我,救了琴酒。
“当时被你救活的我十分不甘心,我宁可就那样死去,也不愿意被你的医术救活。组织大势已去,我的身份曝光,这世上早已没有我的安身之地。我本可以跟着组织像一个传说一样的覆灭,却被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小丫头救活。然而活过来,就要活下去,轻生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Jamie闻讯找来的时候,我坚持带琴酒一起离开。我才不要一个人来面对继续活着的痛苦。”
“对不起。”我想起那日海滩上琴酒痛苦的身影,险些涌上泪来,“是我太天真了,这样子活着,也许不是什么好事情。对不起……”
她沉吟片刻,幽幽的说:“不,是我错了。
“现在想想,当初在组织里,我是因为不甘心才爬到万人之上的位置。逐渐的,我忘记了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然而这一次的生命让我明白,原来我是那么喜欢平凡的生活,原来权势金钱美貌和组织里的那个位置都不是我想要的,原来只要能跟重要的人相守我就可以满足了。这么多年,我寻觅的原来不过如此。
“但是琴酒不一样,他是真正的乱世枭雄。这样子平淡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人们一直觉得求生不易,然而对他来说,求死更难。难道要他像一个懦夫一样的了结自己么?还是像一个凡人一样混吃等死?他哪个都不是,他需要一个壮烈的结束,一个传奇的完整,这是我欠他的,而我却不能还他。
“但是你能。你是整个日本警视厅,FBI还有组织的神经末梢,更重要的是,你了解这样活下去的痛楚,你会心甘情愿的帮助琴酒走向完整。事实上,你也这么做了,做的比我预期的还多。
“这次好不容易等到你身边没有什么人的情况下见你,只是因为我想说谢谢你帮我还了我欠了琴酒的债,还有……”她停顿了片刻,窘迫的笑道,“真不敢相信我会这么说,但是,谢谢你,救了我。”
我发现我无法想象她用苦艾酒的摸样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睁开眼睛回头去看她,捕捉到了她那乔装打扮过的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我似乎看见了那个面具下妖精一般的女郎展颜的摸样,却禁不住流泪了。她皱皱眉头,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的嗔道:“哭什么啊,有这么幻灭么?”
“没有,这样很好,真的很好。”我转回身去,抹干了脸上的泪水。
“那么,答应我一件事好么,苦艾酒?
“和Jamie一起,活下去,留下来。”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3: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Jamie,我要喝Bloody Mary。”我百无聊赖的把下巴搁在吧台上,斜眼看着酒水单,指着一款鸡尾酒对正在擦杯子的Jamie说道。他闻言笑着票我一眼,对着吧台上面的灯检查杯子上还有没有污渍。
“小姑娘家的喝什么Bloody Mary?再加上那是伏特加调的哎,琴酒知道的话那还了得?Pink Lady不好吗?我刚刷出一个马丁尼杯。”他边给我晃手里的倒圆锥形高脚杯边调侃的笑,见我拿十分无语的眼神瞪他更是似笑非笑的问:“怎么啦,你上次不是还说很好喝的吗?”
“是啊,那是在你告诉我里面有生蛋白之前!”想想那时候的事情我还真是有些生气,本来就我都快喝了一半多,只是随口夸了一句这酒的丝滑口感非其他饮料可比,正在刷摇酒壶的他抬头瞅我一眼,不慌不忙的把摇酒壶擦好放回吧台上,然后凑近正要把酒一饮而尽的我,压低声线无限魅惑的说出配方,在我差点把酒全都咳出来之前抽身离开,大笑不止。
“好喝不就好了嘛?管那么多,真是小孩子。”他摇头浅笑,伸长胳膊把马丁尼杯挂上吧台。“要不是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早就被抓了。哪有给十岁小孩调酒的道理?你这孩子也是,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没喝过不带酒精的东西。不喝果汁也就算了,怎么连Shirley Temple,Cinderella这样的饮料也不喝呢?”
“你今天变得好啰嗦,我要喝Bloody Mary。”
“要加生蛋黄的呦?”
“……”
“说笑的啦。”他露齿一笑,把白手套摘下去洗手,从吧台里面拿出一个意大利水杯转身去拿伏特加和西红柿汁。Jamie调酒的摸样十分别致,不带任何一丝多余的动作和手势一气呵成,少见的干净利落,很容易就能看得失了魂。记得有一次跟他说他调酒的动作跟琴酒拔枪的节奏有异曲同工之感,听得他冷汗直流咬着牙问我难道就没有好一点的形容词了吗?
我认真地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摇头说没有。
片晌之后我的面前就摆上了一杯暗红色的饮料,那样粘稠的红让我几乎有了闻到了血腥味的错觉。我就这样把下巴放在手上盯着酒看,莫名的感到敬畏。
Jamie好笑的瞧着我的脸色说道:“怎么?刚才说什么也要我调酒的人哪里去了?”他边说边把酒杯往我面前推了推,笑道:“喝吧,说不定能变漂亮呢?那我可就积德了。”
“你不这么说我还忘了呢。”我轻轻抚摸着杯子,冰冷的笑道:“愚蠢的女人啊,要是能够用少女的血液就能得到永恒的青春,那么我们的药岂不早就完成了?”
Jamie闻言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嘴角,垂下眼皮,轻声说道:“李?克斯特伯爵夫人吗?的确,是个少有的傻女人。
“相传在她十八岁的那一年,有一个谈吐优雅,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到她府上小住,情窦初开的伯爵夫人就这样爱上了那个始终连自己姓名都不愿吐露的男人。在第五天,那年轻人离去的时候与夫人吻别,倾吐了自己的爱意,只说自己会回来,而且希望那个时候的夫人,还能一如此刻的美丽。
“于是克斯特伯爵夫人开始了自己漫长的等待,然而岁月不饶人,红颜逐渐老去。为了情人回来能看到最美丽的自己,她不惜化身为修罗,用上百个少女的鲜血来祭奠自己的美貌,只为了等他回来。然而她等来了愤怒的人群,等来了大**的火焰,等来了自己的终结,却等不来那个人的马蹄声。”
“这原来还是个痴男怨女的故事。”我看着Jamie恍惚的表情,渐渐明白,他在想的绝对不是李?克斯特伯爵夫人的事情。
——他的留海会好似不经意的倾斜下来,任酒吧里糜烂的灯光把他象牙白的皮肤昏暗的照成任何一种颜色,都把右嘴角弯的寂寥而妖娆。仿佛高级玩具橱窗里的瓷娃娃,精致冰冷却脆弱,只可远观而已。
Jamie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挂着已经毫无意义的微笑,幽幽的说:“怨女是有的,痴男却不一定。要是我的话,只要能相爱,就算她不是佳人又如何?只要能相守,就算她罪孽重重又如何?只要能相伴一起老去,就算她红颜不再又如何?”他自嘲的摇头,轻声笑道:“只是这一切,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3:00 +0800 CST  
当时的我,看着Jamie脆弱的表情,咽下了第一口酒,却尝不出滋味
现在的我,跟当时一样的年纪,在我身后的苦艾酒,已然不是绝代佳人的摸样,虽然有着罪孽重重之身却可以跟Jamie相伴到老。Jamie要的,从来就不多,天下之大,他只要苦艾酒一个。
既然有再活一次的机会,就和真正懂得珍惜你的人在一起,不要再为了无所谓的事情去走那条修罗之路了吧,伯爵夫人。
“那么,答应我一件事好么,苦艾酒?
“和Jamie一起,活下去,留下来。”
我没有听清她的回答,因为突然地有一阵风吹过。
那风中夹杂着百合花的香气,我听见一个女子叫我的名字,转过头去,看见那黑发少女站在阳光中,捧着一束百合花。见过真是我,便歪头浅笑,天蓝色的衬衫,纯白色的长裤,黛色长发流淌出如水一般的光泽,定格成了最唯美的画面。
“小哀,果然是你。”她披着一身阳光走到我面前来,弯下腰仔细查看我的脸色,才舒心的笑笑道:“气色看上去是好多了,前几天可真是吓死人啦。”
看着她的笑容我也禁不住微笑起来说:“对不起啊,还麻烦你来看我。”她听我这么说连连摇头说:“不麻烦,不麻烦。再加上又不是小哀你的错,都是那个罪犯不好。好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她抬头把手里的花递给站在我身后的苦艾酒,央道:“麻烦您把这个放到小哀房间好不好?摆的漂亮一点。我陪小哀就可以了。”
苦艾酒接过了花,不大确定的看了我一眼,我抬头对她笑道:“谢谢了,阿姨。小兰姐姐会照顾我的。”她便跟毛利兰寒暄了几句,不外是些我要主意保暖不能受风的琐事,然后她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坐在轮椅里,欣慰的叹息。
呐,你可答应了呢,苦艾酒。
“小哀,你认识她么?”毛利兰仔细的观察着我的表情,带着些犹豫的问道。我抬眼看她,静静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话。她见我不搭茬,似乎有些窘迫。我看出来她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又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却只是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让她说出来。
“新一……他……”于是她口中果不其然的吐出这个人的名字,我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虽说有心理准备,但是对这个名字依然还是招架不及。停顿了两三秒才接话笑道:“我从醒来还没见过新一哥哥哦,大概是他这段时间忙着考大学来不了吧?没关系的,小兰姐姐,我不介意。请你告诉他谢谢他救了我,考试要加油就是了。”
不想她闻言愣住,睁大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久,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抬眼刚想问她怎么回事,却撞上她清亮的深蓝眼眸,清亮得没有一丝遮挡,不带任何疑惑。清亮得仿佛舍弃了一切的纠缠,宛如婴儿一般的眸光。我失了神,许多的念头辗转了几遍,汇聚成一个答案。
“你都知道了么?”我喃喃的问她。她的微笑变的柔美而决绝,明亮的眼睛温柔的看着我,慢慢地点了点头。我垂下眸光,不敢去直视她身上和煦的光芒,沉吟几回,还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跟新一分手了。或许,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吧。”她轻柔的笑道,“其实,谁都没有做错什么。我等新一是心甘情愿,新一变小是情非得已,他对我许下承诺是当时的情不自禁,后来爱上你却是一生的无法自拔。走到这一步的我们,谁都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如果没有那一个让我们陷入各种错综复杂局面的交叉点,如果没有什么组织什么药,如果这世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我,现在的你,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挽着工藤的手上学下课,跟他谈天吵嘴听他喋喋不休的说些关于福尔摩斯的话题,私底下甜滋滋的幻想未来的蓝图,那蓝图里有你有他有天堂。而现在,你说我们谁都没有错,但是结局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
“或许我应该恨,但是我恨不起来。我无法恨新一,更无法恨你。因为我无法想象用变小的身体面对这个世界时候的无力和痛苦,这三年来,我不知道新一在我身边受苦的三年里,一直是你陪在他身边的吧?”
不是的,是他陪在我的身边,这三年里,是我生病的时候依赖他照顾,是我气馁的时候全靠他鼓励,是我害怕的时候寻求他保护,是我孤独的时候希望他陪伴。是我,从他完美的一生中偷去了三年的时间,像是凿壁借光一样,汲取着他的温暖。
“以前看着小哀和柯南,就觉得好生羡慕。感觉你们两个像是两块拼图,每一处弧度都是为了跟对方完全吻合。后来柯南离开了,我却从你和新一身上看到了一样的完整,自然就知道了答案。”
“我不是那么好的女孩子哦?”我扭头朝向树荫处,声音不带一丝颤抖:“你没有见过我身上的黑暗,没有见过我灵魂里的污渍,没有见过那个面无表情的看着活生生的人痛苦万状的死相的我,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我,不会把工藤拉入我所处的这个黑白模糊的世界一起堕落呢?”
你要从我手中拯救他的啊,毛利兰。从我这个恶魔手里,拯救你的那个没有瑕疵的骑士,让他远离我这已经无药可救的世界啊!怎么你可以这样说放弃就放弃呢?如果你都放弃了,我要怎样才能让他不堕落到我的世界中来呢?
我曾经跟自己发过誓,要保护他的。
毛利兰轻轻地叹了口气,走过来蹲下身抬头与我直直的对视。“小哀,还记得那天在咖啡厅里面我跟你说过的话么?我说,这三年要是我还没有成长成能够跟他并肩而行的人的话,我就放弃。我本以为只要成不去任性的阻拦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能耐得住寂寞就是成熟了。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3:00 +0800 CST  
“然而这样的我,或许对三年前的新一刚刚匹配,对现在的,已经认识了你的新一,还差的好远。因为这三年来,新一也成长了。
“让他成长的人,让他知道这世上因果纠缠而学会去悲悯的人,是你啊,小哀。
“是你,让他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堕落成了一个男人。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甘心退出吗?我不想。可是当他站在你的病房外面说‘不管是什么,只要她是灰原哀,我就都无条件的接受’时,我知道,面前站着的,不是曾经的那个不知愁滋味的男孩,而是真正值得人信赖的男人。只是,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我都追不上他。
“所以愿赌服输,我放弃了。”
她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我知道,不管我用什么计算式也计算不出来说出这么一段话的她需要忍受多么大的痛苦。她却一直没有哭出来,只是对着我温和似的笑,好像在安慰我内疚的心,她每一句话里面似乎都带了一声柔软的叹息:
——不是你的错啊。
为什么你要那么温柔呢毛利兰?为什么你不打我骂我甚至用尽手段把工藤抢回去呢?
你像个天使一样对我微笑,像个天使一样原谅你身边发生的一切因我而起的变故,像个天使一样对我说:“谁都没有做错什么。”
我想笑,却哭了出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我搂在怀里,轻柔的拍打着我的肩膀。
——不管是什么,只要她是灰原哀,我就无条件接受。
你真的这么说过吗?
傻瓜,大笨蛋……你凭什么说的这么容易?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那些充满了黑暗和鲜血的过往,那段我沉迷又堕落的过往,你什么都不知道……
毛利兰把我送回病房的时候,赤井正从走廊的那一边走过来。见到我们两个,便停下了脚步。我回头看看稍微愣住的毛利兰,对赤井笑着偏了偏头。他这才走过来,却还只是站在两步远的地方,看了看毛利兰又低眼静静地看着我。
我心里知道就赤井来讲,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反应也是正常,只得说:“赤井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小兰姐姐刚刚带我出去散步呢,所以不在,等很久了吗?”
赤井闻言不留痕迹的凝视了我一瞬,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只说他是刚到没有等得太久。然后他抬头对毛利兰说:“麻烦毛利小姐了,从这里把她交给我就好,天色不早了。”我抬眼看他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好气又好笑的抿嘴,心说我都快忘了这家伙在别人面前有多别扭。
于是毛利兰笑着接受了赤井的提议,反复嘱咐我好好调养说改日定还会来看我,最后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低头在我的耳边轻轻的央求:“小哀,拜托好好想想我刚刚说的话吧。”我咬住下唇,叫自己不要出声。
毛利兰的身影总算消失在某个拐角处之后,我闭上眼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头也不抬的对赤井说:“什么也不许问,我现在乱的很呢!”我听到他低沉的笑,促狭道:“我就知道你醒来就该头疼了。”我睁眼瞪他,心想他到底知道多少,却没有力气去问。
他把我推进病房,扑面而来一阵百合的香气,我突然又想起那少女故作坚强的笑颜,不知怎的又烦躁上了几分,想叫赤井把那在窗台上纯白得令我心虚的花拿掉,却罢作了。只是自虐一般的呼吸着那以纯洁闻名的香气,提醒着自己的罪恶感不能忘本。
灰原哀,你何德何能?我盯着摆在我床头柜上的红玫瑰默默出神。
“谁送的红玫瑰?”赤井顺着我的眼光狐疑的打量着红玫瑰。我心里一阵忐忑,险些把Jamie的名字脱口而出,瞬间波澜不惊的表面下已经转了千百回的心思,最后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这类有钱人才住得起的病房中必要的装饰品而已,几天就有护士来换。”
赤井没说话,可我感觉到他墨绿色的目光沉吟着在我和花之间徘徊,我偏过头问他:“可是博士叫你来的?”
“嗯,他说你把他赶跑了,就要我来盯着你,不然他肯定睡不踏实的。”他边说边转身把床上的被子掀开了一半,回来半蹲在我面前,略带犹豫的伸手,不放心的嘱咐说若是疼的话要喊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我从轮椅上抱起来,动作那样轻柔谨慎,我都觉得就算是疼我也会不忍心呻吟。
“博士也真是的,你难道没有工作要忙吗?”我撇了撇嘴,从他怀里抬头看他的侧脸,他只是瞟了我一眼,然后全神贯注的把我放在病床上,似乎身体的每一点挪动都是在他脑子里计算好了不会让我觉得疼的解法。
“让你住这种有钱人才能住的病房就是为了让人24小时守着你,不用不就浪费了?”他扶着我的肩膀让我靠在枕头里歪着,然后帮我把被子盖了好。待到确认一切滴水不漏的时候才坐下,深深地盯住我问:“谁送的红玫瑰?”
我差点翻白眼,还以为一阵打岔之后他已经忘了这事了,只得控制住面部表情,不解的瞧他一眼说:“刚才不是说了吗?也不知道你们谁出的钱让我住……”
“好吧,那我换种方法问。”赤井身体前倾,低声问道:“加藤馨是谁?”
我险些倒吸一口气,却本能的皱眉做出思索的样子,然后佯装焕然大悟道:“啊,你是说我的主治医师吗?”
“只是主治医师吗?”赤井的问题步步紧逼,我心底叹息,谁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是赤井?为什么要逼我用这种疏远不值得信任的手段来对付赤井?
我依然歪在枕头里,眉眼俱冷,欲笑还嗔的看着赤井,却散发出威胁的讯息。
“不然你以为呢?”我问。
抱歉,不管是琴酒还是苦艾酒还是Jamie,我一个都不会给你们的。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4: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

室内的空气僵硬得我能拿我的小拇指甲切开,赤井看我的眼神里有着不敢置信的痛心,看得我难受。我移开目光才想说我累了,拜托他离开,我一个人没事。却听到有人在以试探却又轻快地节奏敲门,我得救似的连是谁都没问只说:“进来吧!”门这才犹犹豫豫的打开,三个小脑袋从门后试探的伸了出来。
“小哀~~~~~!!”步美喊着就扑了到了我的床边,还没等说话就开始大哭,我无奈的撑着身坐起来,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道:“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泪眼汪汪的点点头,却还是止不住哽咽,只是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以为,以为,再,再也,见不到,小,小哀了啊!”像是想起了伤心事一样,她哭得更加悲凉,直弄得一旁想安慰她的两个男生也停了手,红了眼眶。
我感觉心里那处每次看到他们三个都会变得柔软的地方面积正在扩大,却还是打起精神对两个男孩子笑嗔道:“步美就罢了,怎么你们也这样?这不就见到了吗?快别说傻话了。”步美已经坐在了床沿上半靠在我怀里,我替她擦着眼泪一面抬头问光彦:“怎么来的?”
光彦吸了吸鼻子道:“知道灰原同学出事,早就想来的,可是根本没有人告诉我们你在哪家医院,情况怎么样。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了博士,想要他带我们来但是步美看他疲惫的样子就不忍心要他带了。”
“哦?博士到家休息了吗?”我轻轻拍着步美的胳膊,心里十分感激这小姑娘的善解人意。
“休息了,步美听说是灰原同学把博士赶回来休息的就一定先把博士哄睡了,不然我们还能早来。”元太不满的眯着半月眼,不解的说道:“真是的,要是我的话累成那个样子保准闭眼就着啊,那还用人哄?”
我决定不跟元太解释步美的细心之处,只是笑着问他:“所以你们问了博士我在哪里才来找我的吗?”
“啊,其实当时根本就忘了问。”元太心无城府的忘记了先前的牢骚,人畜无害的笑道。我才不解的皱了皱眉,光彦就接话道:“出门的时候遇上了新一哥哥,他带我们来的。”
我登时只觉得笑容僵在了脸上,听见一旁半天没能插得上嘴的赤井好笑的叹道:“你竟然到现在还没发现吗?”我慢慢的转头,转进那双不知等了我多久的深蓝色眼眸里,突然明白了毛利兰为什么说我们两个是拼图。
因为我在他的眸光里,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完整的自己。
哪怕我们的对视,比一瞬更短,比一世更长。
“呦,灰原。”他手插口袋,斜靠门口,略带沙哑的笑道:“好久不见。”
“嗯,是啊。”我低喃着回答,感觉我们两个放入到视线里的灵魂,已然碰撞到了一起。
——你,怎么会来?
——我,来找你啊。
——搞什么,我可不想见你。
——死心吧,你躲不掉我的。
电光火石之间我们已然交手了几个回合,说出来的话却与此完全无关。
“谢谢新一哥哥把他们带来了。”我说。
“没事,一点都不麻烦。”他答。
“小哀,小哀,我告诉你哦,小林老师她啊……”步美摇着我的胳膊跟我说学校里的事情,我顺理成章的移开了目光,淡笑着凝在像小鸟一样的步美身上,两个男孩子偶尔也会笑着插上一两句嘴。
从余光里,我看到赤井胳膊搭在椅背上,回头看门口的工藤。我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绕过所有人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来。我不想去注意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走神,只见他带着淡淡的笑意从袋子里面拿出苹果默默地削了起来。苹果皮从他白皙秀气的手指间滑落的样子十分好看是没错,只是他用刀的方式,未免也太触目惊心了,看得我一惊一乍的……
“呐,吃吧?”他把苹果切下了一小块,拿刀戳着就递到我脸边来,弄得我转头的时候身边的赤井都一个惊跳,素来置信自己不信佛的他居然低喃了一句“我的天啊”,可见事态多严重。
我抬眼斜瞟着他,避开了那把水果刀,皮笑肉不笑的问:“你这是看我住院的时间不够长吗?”他抬眼看我,竟没有任何愧疚的表情,只是咧嘴笑道:“不这样,你哪能理我?”
“哈?”我感觉眉角边的青筋开始跳,“小孩子嘛你?!”
几曾何时,有一个小男孩也是带着这样耍赖的笑容看着我,伸手撒娇的笑道:“解药呢?你还有吧?给我啦给我啦~~”
那时的我,忍着笑亦忍着痛的看着难得这样可爱的他,冷言冷语的说:“不行。”
迫切的想离开我的世界的他,迫切的想引起我的注意的他,到底哪一个更让我招架不及?
“差不多该送他们回去了吧?”赤井边说边指了指围在我身边的孩子们,根本不管后者无比怨念的眼光和“我们还要跟灰原同学(小哀)在一块啦”的抗议,我倒是很惊异这些孩子已经跟赤井已经熟到可以抗议的地步了?看来那次游乐园之旅不是浪费时间。

楼主 纯汐  发布于 2013-02-05 23:54:00 +0800 CST  

楼主:纯汐

字数:98365

发表时间:2013-02-06 05: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0-04 04:52: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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