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家里养个狐狸精

山崖书院里走出一位儒衫老人,老人身后跟着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年,老人是那一手将万千雷动摁进那个太白剑修脑子里的钟先生。而少年是出身北街的大姓钱家的小儿子钱仲文,少年求学山崖书院,家底殷实,年少就被家中老人熟悉四书五经,入学时更是被老人一眼断定是个读书种子,时常带在身边解惑。
少年也不负众望,读书的时候格外的用心,让老人频频点头。
带头的老人依旧如春风拂面,只是腰间少了那块“吾善养浩然气”的玉牌。老人走得缓慢,照顾着少年,不让他好似赶路般追逐。少年则是轻声问些琐碎的问题,老人大都一一解释,有些却是提出一些书名,让少年多看看,老人似乎是想到什么,笑道:“这般帮你解惑,你可知晓含义?”
少年点头道:“不求甚解。”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弯腰捏起来一根枯草,随意把玩。“年少读书,哪有什么浩然正气,哪有什么风花雪月,求知都尚且如此困难了,强求知晓多难为人啊,圣贤书上那么多大道理,都是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的圣人们含辛茹苦的总结出来的,要是如此就能想个明白,聊个清楚,读万卷书,行万里书这句话不就白白浪费了多么墨水了吗。”
“那些大道理,就是现在告诉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你,你也是一知半解,说不得还要埋怨圣人先吃萝卜淡操心,可圣人也委屈啊,那是他们一个字一个字从“大道”上抢回来的东西,被你们这么想,怕是头都要撞烂在书本上了。”
老人轻声笑着,缓缓道:“所以说有些道理啊,要你亲身经历,明明白白白的看,才能知道圣人们到底耗费了多少心血,才能再书本上写下那些道理。既不会枉费口舌,更是让你受益匪浅,这才是道理嘛。”
少年抬头看着老人背影,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晓得了,先生。”
老人这才转过头,狠狠拍了跑少年的肩膀,欣慰道:“好孩子,晓得了这个话,说的好!”老人的手依旧没离开少年的肩膀,神色轻松,有些不吐不快:“那些说着知“道”了的人,瞧着就令人生气。”
少年眨了眨眼,自家先生经常会说出些令人费解的话语,已经司空见惯了。
老人还想说些什么,一阵清风袭来,老人就憋屈的闭了嘴,继而更加愤怒,伸出手就想遥遥对着某处点下。
城头上另一个白发苍苍,神色戚然的儒山老人从怀里掏出戒尺,就要对着相隔甚远的钟先生抽下去。
老人骤然收回手指,加快步伐拽着少年一路下山。
少年有些古怪,只是觉得今天的先生,格外的憋屈。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5 15:48:00 +0800 CST  
老人一路小跑,临近山脚才施施然放开少年,恰巧遇到那个叫赵铁柱的痴傻汉子傻笑着路过,老人站直了身子,对着汉子点了点头。汉子笑的有些开心,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一把擦去口水,痴痴对着老人笑,眨眼又流了一嘴口水。
少年对先生的行为并不觉得奇怪,甚至跟着自家先生行了一礼,老人等汉子走过后才动身接着下山。少年欲言又止,老人摆了摆手,走了约莫有段路后才重新放缓了脚步。
少年轻声道:“我知道咱们镇子跟别的镇子不一样,镇子里的人也跟别人不一样。”老人依旧走着路,没有打断少年的言语。
少年接着道:“我还没入学的时候,夜读心神不定,只能坐在栏杆上休息会儿,我看到..”少年有些纠结,可老人并没有制止,他便鼓足了勇气接着说“我看到小镇外面有好大一团黑雾,远远看着就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想喊,可我怕极了, 怎么都喊不出声,然后我就看见那个赵铁柱,一边笑着一边走向那团黑雾,从他身上一下子跳出来一个身穿金甲的神灵,手里夺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剑,再然后,就什么都没了,只有赵铁柱。”
少年神色抑郁,忍不住一把抓住老人的袖子,大声道:“先生,这真是我亲眼所见,我之后大病一场,娘亲都以为我我中了邪,可我知道,我知道的!那是真的,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的!”
老人将少年的手攥在手里,少年低着头,嘴唇颤抖。
老人轻声道:“铁柱是 镇子的守夜人,其实天下大都有这么号人物,你若仔细回想,是不是每个村子好似都有一个疯疯傻傻的可怜人,神魂强硕,如果人身是袋子,袋子里恰巧刚刚好装满了物事,就是正正好好。如果物事太少,就是先天不足。物事太多,就是铁柱这般的人了。”
“随先天强硕,可肉身羸弱不堪,神志不清,就算是神魄再强也无法修行,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引导自身的力量,连交流自身都做不到,更何况让他更进一步。”说到这,老人不禁看向某处,接着道:“你只需记住,我辈读书人,养一口浩然正气,便是天下邪祟都能一声喝退,如若是你读了如先生我这般多的书,一声就能让邪祟魂飞魄散。”
少年有些醉醺醺的,摇摇晃晃如饮烈酒,完全听不清老人说了什么。
老人一手牵着少年,一手负在背后,凝视着远方。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辈读书人,真当是就盯着圣贤书上一字一句?”
“为天地立心!”
“为苍生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5 16:26:00 +0800 CST  
玉扶城天动地摇,天空撒下万千金光,天下妖修凭空折损百年道行,粗如山峰的金光笼罩着那位儒衫飘飘,一身正气的老人。城头上那位同样一身儒衫的老者再度走向城头,双手作揖,遥遥对着笼罩在金字神光里的老人弯腰行礼。玉扶城人,皆如同少年一般,摇摇晃晃如饮烈酒。手掌上象征着寿命的纹路悄然延伸而并不自知。城中牲畜皆眼孕神光。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5 16:35:00 +0800 CST  
酒铺子老人依旧坐在板凳上抽着旱烟,身形却如同游鱼一般在朦朦胧胧中灵巧游曳,茶馆里的道人眯着眼,双手拢袖,头上不符礼制的莲花观不断龟裂又复原。小掌柜趴在柜台,神色平静,一只脚死命踩在藏在柜台里的剑匣上,可剑匣过犹不及,逼得他不得不将另一只脚也踩在上面。
小小一座红谷街,称得上是各显神通。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5 16:43:00 +0800 CST  
少年有些迷糊,忍不住抓了抓脑袋,这才回过神。他依稀记得先生仿佛说过什么,可不管自己如何去想,就是想不起来。背对着他的儒衫老人回头冲他笑了笑,笑道:“怎的,没听清先生说什么?”少年红着脸点了点头,几次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又红着脸没说出来。
儒衫老人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没事没事,先生我以后说不定还会说的,到时候你可要仔细听着了。莫要觉得自己没认真听,有些道理呀,太大,大到你现在还听不懂,所以先生不愿多说,但如果哪天你自己琢磨出了问题,那先生肯定好好跟你说说。”
“你现在大可好好读读书,看看路,等你接的下先生道理的时候,说不得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哩。”
少年只是点着头,在心里好生记下老人说的话,他见过书院里的夫子们,都恨不得把老人一言一行一笔一划写在册子里,他现在学问不高,只是觉得,夫子们都这般做了,自己这么做肯定是不差的。
毕竟他心里的儒衫老人,肯定是学问顶呱呱的高。
老人呵呵笑着,心里别提又多美了。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7 18:49:00 +0800 CST  
落了灰的酒铺子难得来了客人,蹲在门口磕着瓜子的六哥远远就瞧见儒衫老先生牵着孩子过来,赶忙站起来拍拍手上不多的瓜子,还小心的用脚扫开了一地的瓜子壳。
“钟先生!”备懒汉子有些拘谨,眼里都是敬重。
儒衫老先生点了点头,笑着应了一声,拉着孩子问了句你师傅可在家。
汉子笑的更加拘谨了,别扭道:“钟先生您先等等,我进去看下我师傅在不在家。”说罢,约莫是自己也没忍住,一溜烟跑进后院,没脸等老人响动、
而老先生并没有什么不适,仍是安安静静站在门口,孩子也极有教养,没有任何泼皮说法。
不一会儿,六哥便从门口探出个脑袋,笑嘻嘻道:“钟先生,您进来吧,师傅在家呢。”老先生哎了一声,牵着孩子缓步走向后院。
老先生牵着孩子迈过后院门栏的一瞬间,孩子又红着脸醉醺醺的,老先生并不意外,将孩子安顿在一张板凳上,自己也就着孩子身边坐在了好似农家老汉似的光脚老人面前。
老先生坐在凳子上,双手作揖,恭敬道:“钟载见过老神君。”
光脚老人拿着烟枪依旧吞云吐雾,身形却突兀的侧开,躲过了老先生一拜。等老先生松手的时候,他才缓缓落座在一张小板凳上,开口道:“我不过一介老不死的阶下囚,可当不起你这钟载的一拜。”
老先生摇了摇头,没敢接着说下去。这个光着脚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牵扯极大,甚至已经到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地步,即便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一隅之地,也没办法开口。
老先生低着头措辞,佝偻老人也不着急,眯着眼慢慢抽着旱烟。缓缓道:“我不喜你们儒家,或者可以说是你们,更不要说你钟载,但是我又有点好奇,好奇你钟载到底怎么让我点头答应跟你做这笔生意。”
老先生点头道:“钟载之前还没有太大把握,这般心里就有些底了。”
佝偻老人哦了一声,提起了点精神、老先生接着道:“钟载年轻求学的时候,心气极重。除开先生所教之外,一直好生养着那口心气,路过秦川时遇见太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神仙,老神仙当时愁于镇压某物缺少了一味材料,钟某便将那口心气赠予太白。事后老神仙邀我观看沉剑大典,让钟某一直承恩这么多年月。”
老先生低垂着眼眸,坐直了身子。佝偻老人拿着烟枪对着地上随意敲了敲,滚出来一粒弹丸大小的烟灰,一瞬间消失在天地间。然后才对着老先生点了点头:“接着说。”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7 19:30:00 +0800 CST  
老先生顿了顿接着道:“当年的沉剑大典前往太白所沉的名剑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因为当年老神仙没有主持大典,他带着我从北边接过来一把破碎不堪的剑条,”老先生说到这便住了嘴,没再说下去。
不是他不愿说,而是说不出来。
就光说到这,老先生神色就已经有些疲惫了。
佝偻老人拿着烟枪的手好似被烫一般,松手又握紧。烟嘴里噗噗又滚落数枚弹丸大小的烟灰。老人有些心疼,但却任由烟灰消散天地。眼神空洞的看向小镇某处。
半晌,佝偻老人才回过神,揉着眼睛闷声道:“我可救不了你钟载,你家那个先生估计也给你谋好了后路,我若给你搭把手,说不得天上的几个人都坐不住了,连这最后的时间都不给你,除之后快。”佝偻老人说到,嗤了一声:“你钟载胆子大。你家先生胆子也大。一个敢从三教嘴里抢肉,另一个连文庙里的冷猪头肉都不愿意看一眼。”
老先生眼里笑意盈然,身子往板凳后面一靠,混不吝道:“那咋办,一脉相传如何?”
佝偻老人不置可否。眯着眼道:“你给了我一个想要的消息,我能帮你一次。”
老先生嘿嘿一笑,倾过来身子,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个消息,老神君您得帮我两次。”
佝偻老人眯着眼没说话。
一脉相传,果真是一脉相传。连讨价还价的样子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7 20:07:00 +0800 CST  
佝偻老人没去送两人离开,是门口的六哥一路相送,在儒衫老先生连连摆手后返回后院,默默坐在老先生一侧。正是刚刚孩子做的位置上。
老人砸吧着旱烟半天不说话,六哥也闭着眼没声响。
半晌老人斜着眼瞟了一眼汉子,汉子立刻睁眼微微低下头等候发落。老人便没再看他,冷哼了一声道:“瞧着就生气。”汉子低着头不说话,老人也仿佛失去说话的兴趣。眯着眼想起了点不轻不重的陈年往事。
他们这几个人,瞧着一个个能耐不小,可真若说起来,从那开始就在没有跟天下人较真的底气了,说白了就是个阶下囚,能苟活着就已经是不小的本事了,日子久了,岁数大了,就爱下点儿棋。下臭了,大抵也是能摸到跟脚的。若是成了一手神仙手,那往往都是些摸不出跟脚的,没着没落的福至心灵。
老人下了个定义,叫赌子,亏了,不伤筋骨,赚了,那就是小胜一手,说不定还能盆满钵满。但是真若是毫无节制的,仿佛赌红了眼一般下注,那就么的意思了,哪怕家底殷实如他,都架不住这么下棋。
钟载的说法不差,大抵是能说得过去,甚至还让他隐隐心动的。但是他还是没下大注,他不是信不过这个在他看来年级轻轻的儒家圣人,而是信不过这座天下。
佝偻老人的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伸手从面前打捞出一个人。
就凭空从面前形似捞鱼般打捞出一个壮硕汉子。
汉子闭着眼,脸色铁青,毫无声息,宛如死尸。
老人随手往远处一丢,汉子落地是突然睁大了眼,挺尸一般绷直了身子,又神色极其痛苦爬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仿佛就快溺死之人突然到了地面上一般。
老人砸吧着旱烟,冷冷道:“没用的东西。”但是却有些人气,不似跟六哥一般毫无感情。
六哥在一旁低垂着眼眸,不为所动。
壮硕汉子在地上挣扎了一会,终于能坐起身子。抬头瞧了眼两人,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又倒了下去。
六哥这才动弹,一手揪着汉子的头发给他翻了个面,让他脸朝地,另一只手一拳垒在汉子后背,声响巨大,全然没有留手。
汉子剧烈的咳嗽,翻着白眼有醒了过来。
六哥便拉起汉子满脸关怀的拿袖子擦擦他脸上的汗,还仔细的拍去他身上的灰尘。心疼道:“我的好师兄唉,瞧瞧你这模样,师弟我这个心呐,好似被人揪着一般的疼啊!”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7 20:46:00 +0800 CST  
远远离开的儒山老先生有些惊讶,忍不住回头瞧了眼铺子,少年也感觉到先生的奇怪,回头跟着瞧了眼铺子。
铺子依旧是铺子,满满的落了灰的酒坛子,跟一个坐在门口备懒汉子六哥,瞧见两人回头,汉子还冲着少年一番挤眉弄眼。
少年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很有礼数的对汉子遥遥弯了下身子。他其实不喜欢这个邋里邋遢的汉子,一双贼眼成天盯着妇人沉甸甸的胸脯跟少女水嫩的脸蛋儿,虽然不会污言秽语,但是被盯着的女人一个二个都觉得仿佛踩了屎一般恶心,远远瞧见他就如避蛇蝎四散开来。
少年不识第一次见他这样,但是优秀的家教跟满肚子学识让他没办法出口训斥汉子,只能想出个眼不看为净的下策法子,先生来这时,他也是在心里念叨了好多声不与他一般见识,才耐下性子跟他打了个招呼。
虽然记不太清先生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能这般快的就离开这个地方,少年还是打心底里的高兴,逃命似的拽着先生离开好大一截子路才松了口气。
儒山老先生微微笑着,对少年想法一清二楚,由着他逃也似的拽着自己离开。
老怪物终究是老怪物,带徒弟的法子都高出天外去了。
在这玉扶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了如指掌,坐镇玉扶城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一肚子学问岂不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想到这他又不禁叹了口气。
把人丢到光阴长河里不算什么,由着人溺死之后再打捞上来,这可就是天大的本事了。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7 21:08:00 +0800 CST  
儒衫老人出着神,突然被少年拽住了身子。定睛一看,大门牌坊那儿杵着一个黑袍少女,正盯着气冲斗牛四个字发呆。少女背对着他们,依稀只瞧见窈窕美好的身段。少年则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老人憋着笑,没有出声惊动少女,轻轻碰了一下少年。可少年依旧木木的看着少女背影,老人这才皱着眉挡在了两人之间,而黑袍少女也缓缓转过来身子。
少女的眼睛裹着黑布,这惊得少年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
老人歉意的对少女笑了笑,好似没看见她眼睛上的黑布,没想过她看不看得见。
老人轻声对少年说:“君子非礼勿视可曾忘记?”少年赶忙摇头大声道:“记得记得!”说着便转过头,老人就要牵着走开,他仿佛鬼迷心窍一般又接了一句:“可是她...真的好香啊。”
老人脸色微变,复尔有些无奈,语气急促道:“转过身去,不论听见什么都莫要转过来。”
老人再抬头时,黑袍少女已经完全转过身子,面朝老先生。
她一掌拍在行山杖上,从中抽出来一把精致的黑伞,左手将黑伞压在腰间,砰的一声一脚踩裂青砖,人已经好似飞起来般一跃而上,人尚在半空中,右手便抡圆了拳头当头砸下。
老先生袖袍激荡,一只干枯的手掌结结实实的迎了上去,有些无奈道:“不过是言语上冒犯了姑娘,姑娘出手便要致人死地吗?”
黑袍少女抿着嘴没说话,右手接着老人的力,再度高高跃起又是更为凶悍的一拳轰然砸在老人手上。激起一片尘埃。
砸在老人手掌上的一瞬间,右手变拳为抓,死死扣住老人手腕,拽着自己贴身而上,压着黑伞的左手呛的一声从伞中抽出一柄精致的伞剑,狠狠刺向老人的下颌。
老人这才用上一直放在身侧的左手,双指并拢,轻轻夹住快要刺到下颌的伞剑,再度出声:“老夫给姑娘陪个不是,可好?”
黑袍少女毫不犹豫的舍弃被夹住的伞剑,侧身砰的一声撞在老人胸膛上,而紧随其后的一记膝撞被老人轻轻按下后借力腾空施施然飘回原处,静静看着老人。
老人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拿平了那柄精致的伞剑冲着少女弯腰行了一礼,轻声道:“姑娘莫要生气,我学生言语上多为冒犯,再次给姑娘陪个不是,姑娘若是有什么要求,不妨说来听听,若是我力所能及,定当尽力相助。”
黑袍少女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可老人的神色愈发无奈。
北边的剑修,果真如师兄所说。
肆无忌惮。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7 21:47:00 +0800 CST  
老人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伞剑,伞柄精致,底座上还刻着功底张扬的“遮瑕”二字,剑身细长,有些中规中矩,可贴近剑刃出却割出来两条触目惊心的血槽,极为凶狠。老人觉得有些相配,交手不过一瞬,少女拳脚相向和那一剑都是极为果断,仿佛在于一位谙熟杀人的老杀手捉对厮杀一般。
老人沉吟少许,问道:“姑娘可是东越梁谷主门人?”
少女依旧不为所动,抿着嘴,伸手就要解开眼上的布条。
老人这才大惊失色,大声道:“不可,姑娘莫要冲动,养兵千日不能毁于一时!”说罢眨眼间便出现在少女背后,屈指弹开少女双手,少女赫然转头,裹着双眼的布条缝隙炸出璀璨光芒,俨然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老人又屈指轻弹,将炸出的光芒原原本本弹回布条内。以指为笔,隔空写出一个金色的胎字点进少女眼里。
少女一身凛冽的气息这才平稳下来。
老先生松了一口气,呵斥道:“不知轻重,如若真让你摘下这布条,那位老大剑仙莫不把这座天下掀个底朝天吗!气数如此大的东西,如何能让你这般轻松就挥霍!”
少女梗着脖子,第一次开口,声音不似性格,反而娇憨的紧:“那什么才重要?”
老人顿时语塞。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7 22:20:00 +0800 CST  
少女仰头远离了老人那根枯瘦的手指,低着头拿捏手腕,再度抬头时神色已经极为平静。她冷冷的“扫”了一眼木桩似得杵在不远处的少年,不去理会,再度看向左边柱子上“气冲斗牛”四个字。
形势比人强,她又不是练功练到脑子里的武人,没必要跟这个老头死磕。
老人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毕竟是身负天下重任之人,黎明苍生也是同样重要的。”老人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还是没说下去。
如她这般人物,从小就与人不同,旁人的冷眼,和大得不得了的重担都是自懂事起便经历着的,不曾逃过。这种生来就注定了命运的人经历着旁人想象不到的痛苦,他知道,甚至亲手将自己那位被刻上“生而当为天下鞠躬尽瘁”师兄送离开那座茅屋。
老人不动声色,静静立在少女身后,出着神。
黑袍少女双手环胸,也好似毫无声息。
等老人再度回神的时候,少女早已不知所踪。他静静看着那个刻有气冲斗牛四字的石柱,气和斗如似老矣,暮气沉沉,而冲和牛字依旧神采飞扬。
他点了点头,带着战栗的少年离开。
也罢,就当赔礼道歉了。他钟载不至于连这点本钱都出不起,只是有些对不住那个小蛮儿。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09 16:44:00 +0800 CST  
徐海万仞峰来历极大,世人更迭速度太快,大都记不清万仞峰如何来的,来了多久。但是反倒在山上当得上是响当当的名头。山上神仙活得久,记得牢,甚至口口相传。当年那个姓傅的黑袍小儿刀意入道,扶摇北上,在那座厮杀无数年的城头上斩下一片偌大的万仞峰,万仞峰本身就不俗,再加上那黑袍小儿刀意着实堪称千古一绝,结结实实的尽数留在了那座黑崖上,连战大捷,黑袍小儿立下不世之功,城头上的老大剑仙才发话允许他将那座斩落人间的黑崖带回徐海。
开封城的反应激烈,激烈到那个远远驻守长城以南的高猛冲都硬着头皮千骑入关,索性话依旧想他本人一般圆润自如,不去站在长城边上,就站在南边关隘入口处,隔空对着形若枯骨的老大剑仙大喊:“三思啊!”,面色悲怆,声泪俱下。
期初那位老大剑仙并没有回话,但是却难得冲着北方出了一剑,天昏地暗,剑意弥漫整座剑气长城。那位高将脸色未曾改变,就要掏出来累死几匹举世难的的良驹才送到北边的圣旨,当时关隘处庭院楼阁山居野屋的围墙上,房顶上,都站着神色各异但却大都淡然无比的剑仙们,性子暴烈点的都已经把手按在剑柄上,就等着老大剑仙一声令下一剑斩去这些他们早就看不惯的大宋官兵。
老大剑仙慢悠悠的说了声:“有事?打过再说。”
高将不动声色的将那道金黄的轴子死死按在怀里,长城剑仙皆跃跃欲试,泼皮**类的剑仙甚至嘘声不止,还死皮赖脸道:“哟,高大帅,您那怀里边别是藏着了不得的东西吧,我们这群人远远瞧着心里面都怵得慌,不如你拿出来,拿出来给我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市井无赖瞅一眼呗。”
那位高将城府极深,便是这种情况都面不改色。深深地看了一眼城头,那群淡然至极的剑仙神色逐渐难看,剑气长城真就成了充斥各异剑气的剑气长城。
众多剑仙根本不去收敛自身剑气,浓郁的剑气宛若实质掀起滔天巨浪在那些官兵身旁翻涌。
怕么,肯定怕啊。
那可都是剑字号的剑仙啊,其中更不乏早早迈入上五镜的大剑仙。
但是他们是那位读书人带出来的兵,心里一直都被篆刻着“但求一死”四个字,纵使那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剑气在身边滋滋割裂空气,却没有一个面露怯色。
开什么玩笑,人死鸟朝天,你能杀几次我?
这也就是那位老大剑仙点头的地方,不耐烦地说了句:“让你们国师来见我。”一把搂过所有剑气,再次枯坐在城头之上,不问世事。
那位高猛冲遥遥鞠了揖,毫不犹豫带兵走人。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12 19:36:00 +0800 CST  
北边的战争起初并没有众多剑仙参战,大都是开封黑袍的黑骑和以王侯为首的骁兵悍将为主力的大部队,以及各地豪侠投身兵伍北上抗敌。但战事激烈,北边长城为界在两座王朝之间俨然成为一座饥不择食的吃人巨兽,两边都以惊人的速度大肆死伤。开始只是东厂厂主临危受命,衔众多貂寺出现在长城以北,将战事提升了不少境界。再然后就是开封黑袍竟劝得那批死守西边的神威堡分出相当一部分鹰隼北上支援,最后就是那位老大剑仙终于出剑,引得天下剑修奋不顾身投身枯骨长城。让整座北边的战争变成了常人根本无法插手的地步。
战事持续了多久,已经无从考究。但是开封城的刻意放纵,和北边隐隐自成体系,寻常军旅已经没有资格在那座由不计其数的剑修尸体铸成的剑气长城插上话了。那个读书人的想法极其简单,甚至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而坐在城头的老大剑仙也是遥遥呼应那位读书人,帮衬着他做这些事情。
前者简单,也好解释,投身北边那座自成一统的长城剑修可是有敌视大宋?不曾,甚至北上剑修都是抱着守卫自家天下,再才是砥砺剑道。从长城回来的剑修往往比一般大宋子民更为爱国。而大宋剑道武运则由这些从长城回来的剑修一层又一层,不断不断的以井喷的形势增长,他不仅不加阻拦,甚至还钦定了那座长城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野蛮规矩,皇胄子弟甚至到了一定的境界还会被那位读书人送往北边,生死不论,若是仗着出身试图在北边耍耍威风,就是被个寻常剑修斩杀也不会有任何追究。
后者老大剑仙的想法则是个迷,或许正如他所说“吾辈修士,何惧一战。”
他高猛冲并不是酒饱饭囊的大将,甚至早年追随开封黑袍南征北战,是大宋硕果仅存的几位实权将军,常青山一役仅凭一己之力抬起那座万斤铁门,让众多黑骑长驱直入常青山,搅碎那座曾经江湖上执掌牛耳的青帝城。屠城千千万人。
他也想掏出来那份圣旨,圣旨的内容他并不知道,但是当时若是掏出来,不管那群剑修听不听,都是折了皇宫的威严。
他不能掏,也不愿意掏。
这个想法在他见到那位身穿金色链甲,银纱蒙面的女人时,更加庆幸不已。
那位只漏出来一双异瞳的女人只说了一句不错,就坐在他修缮的极为奢华的内居主位上翻看他藏在暗格中的秘密账本。
他汗如雨下,嘴唇颤抖。
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摇摇晃晃。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14 01:42:00 +0800 CST  
金甲女人随意翻看着账本,似乎觉得有些无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脚踹开桌子,将双腿交叉搭在两具藏身桌底的黑甲尸体上。站在门口颤颤巍巍高大将甚至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他部在这座内居的暗卫,一位心剑剑修,一位八境武夫,皆是追随他南征北战无数个年头的老人,实力极为可怕。
金甲女人好整以暇,眯着眼打量着他,就在他心境破碎边缘时缓缓开口道:“国师走的时候只跟我说,你若是掏出来那道圣旨,就让我一拳打烂你。”她微微前倾身子,那双异瞳神采飞扬。
“开不开心,你这么简单就捡回来一条命。”
高大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高呼“谢过国师开恩。”
金甲女人又道:“圣旨里面什么都没有写,你信不信?”
高大将依旧将头杵在地上,只是现在抿着嘴,没再说话了。
金甲女人眼里笑意盎然,又道:“国师还说,我若是找不到这本账本,又可以一拳打烂你。”
“开不开心,你又捡回来一条命。”
金甲女人眨眼间就到了高猛冲面前,一脚踩在他脑袋上,弯着腰笑眯眯道:“国师最后一句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说啊,你这个偷偷摸摸爬上秋水的老东西,但凡敢有一句辩解,敢反抗一下,我又可以一拳打烂你。”
“开不开心,这次真捡回来一条命了。”
跪在地上的高大将神色黯然,泪流不止。
金甲女人没再去理会那个心神失守的可怜虫,任何试图站在那位“算无遗策”的读书人对面的时候,大都是这个样子。
所以她对那位老大剑仙更为高山仰止。
这才是真大佬,这才是真神仙。
瞧瞧,让你们国师来见我。
想想她都觉得打心眼里舒坦。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14 02:36:00 +0800 CST  
万仞峰四面峭壁,常年围绕雾气,哪怕是离得近了也看不真切,上去的唯一道路便是那条被称为登天路的万节石梯,石梯如同徐海神刀堂一般的粗狂,不设任何装饰,全凭那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石梯让人触目惊心。修筑神刀堂时那位被传得神乎其技的路姓刀客亲自督工,将自己的佩刀置于登天台顶,镇压万仞峰异象,随后便神游天外不知所踪。而这登天台也成了天下刀客心生向往的圣地,只是神刀将这登天台视为禁脔,寻常刀客别说走一走这刀意盎然的登天台,连远远瞧一眼都被神刀堂的禁制将目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一位头戴高冠,身穿墨色道袍的的道人缓缓沿着登天路前行,道人脸带笑意,身后双剑的剑穗迎风摇荡,剑穗上系着两枚小巧的银色铃铛,叮叮作响。
他很早就想来看看这座登天台,甚至那座来历极为不俗的万仞峰都没这条登天路来的吸引人,他并不是刀客,但是并不妨碍他体会这种四肢百骸的都被充斥着凛冽刀意的感觉。他无比好奇这座被称为用世间七分刀意凝练的登天台是否如传闻中所说那般神奇。是否真的如同万年前那座真正的登天路一样,走一走就能脱去凡胎。
道人身前毫无征兆出现一个黑袍马脸男子,居高临下看着道人。
道人没有意外,恭敬行了一礼,轻声道:“真武齐近道见过傅老前辈。”
马脸男子轻轻点头,并没有对这个将山上闹得满城风雨的道人仔细打量,点过头之后就一瘸一拐的慢步下山。
真武和他神刀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让他愿意多看一眼这个真武的深渊潜龙,点头的功夫就已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兴趣。天才并不稀奇, 哪怕是他号称真武千古第一的天才他也同样这么觉得。
道人也没觉得这位老前辈如何拿架子,因为这位老前辈的战功足够彪悍,彪悍到他都觉得恭谨于这种人物都是理所应当的。
更何况他这趟来徐海虽然是师命难违,他也不觉得这种事情能够惊动这位老人家。
道人继续沿着石梯登台,心里面却是这位跛脚刀客留在剑气长城那句“不破楼兰终不还”。道人心念通达,如饮甘酿。
不管品味几次,他都觉得这位老前辈实在是了不起,真真的了不起。
道人心湖泛起涟漪,“这样你还能笑出来?”
道人笑意不减,同样以心湖涟漪回话,“见贤思齐,见过老前辈才愈发觉得不去一次剑气长城,枉来人世一遭。”
高坐万仞峰顶的红衣小姑娘扑哧一笑,这个齐近道别的本事尚未看出来,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是一眼望不到边。
她一手撑着脸,一手随意把玩一枚棋子,等着那位在真武门内辈分高的年轻道人上山。
道人就更不急了,他又不是第一次与那个小姑娘下棋,反正下不过她,还糟心,那不如趁还没下之前让自己开心一点。
他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主意,忍不住点头在心里给自己默默夸奖一番,上山的步伐愈发轻灵缥缈,仙气十足。
这让那个红衣小姑娘笑的抱着肚子毫无形象的满地打滚,约莫好半天才扶着棋盘爬起身子,眼角仍有泪痕,扑通一声趴在棋盘上大口喘气。
真武山出人才啊,真出人才啊。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17 17:58:00 +0800 CST  
道人走的不紧不慢,在满天刀意里游刃有余,手上还默默画起了阴阳鱼,食指指尖牵引着一黑一白两尾宛如实质的阴阳鱼,远远看去好似神人落笔生花,惬意无比。临近峰顶才一指弹去两尾欢快的游鱼,看向那柄漆黑的长刀。
他快步跑向长刀,四下看了眼,悄悄蹲在地上上下打量起来。
在他眼里,那柄长刀周身弥漫着蜘蛛网一般的线,线头已经看不灵清,只剩蛛丝似的线在迎风飘荡,那些线被道人带来的风惊动了一下,突然大肆晃荡,道人顾不得刚蹲下来就一个后仰躺下,那抹蛛丝险之又险的贴着道人鼻尖轻轻滑过。
道人连滚带爬往后退出老远才拍着胸口惊魂未定,胸中的心跳声如神人擂鼓砰砰作响。
那蛛丝瞧着人畜无害,可当他靠近的时候就给他一种极其熟悉得危险感,他资质号称真武千古第一并不是空穴来风,那条线估计连峰顶的红衣小姑娘都不曾看见过,可他却能看的一清二楚。这就是世人吃不着的葡萄,这就是天资。
道人一翘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深深看了一眼柄朴实无华的长刀,在冲着娇笑着看着他的红衣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笑的那叫一个温婉,小手捂着嘴巴,眼神迷离,“如何?”
年轻道人认真的竖起大拇指,正色道:“厉害!”
小姑娘便满意的拿出两碗茶水,一杯放在桌边,一杯已经喝上了。
年轻道人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如若是刚才不夸奖一番,他齐近道敢拍着胸口抱着,这次绝对喝不到一口茶水。
这就是神刀的待客之道。
道人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连呸三声。
这是这个小怪物的待客之道。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17 18:24:00 +0800 CST  
刚刚走下石梯的跛脚刀客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烟雾缭绕的万仞峰顶,轻轻皱了下眉。
他不明白自家阿暖为何如此看重这个真武山小道士,连那只掩日都毫不顾忌的借与那小道士观道。
但同时他又无比相信自家阿暖,虽然上来就下这么大的注总归还是有些费解,但他清楚棋盘之上那个红衣少女绝对是毫无质疑的圣手。
他想了想,转过身还是慢慢下山,毕竟他醉心刀道,这些谋划还是全盘托付给少女吧,反正自己也看不懂。
那个小道士的大道有些扑朔迷离,但是真武山愿意放他下来,就说明小道士的大道基地大抵上已经铺的差不多,甚至不惜拿出那个藏了那么久的前缘,也必须让他来一次万仞峰。
他看的见那个小道士的眼睛有古怪,但是不想接着看下去了。
天才这种东西是有个度的,一旦超过那条线,他都不太喜欢。
虽然自家姑娘确实也超出那条线太远,但架不住她是自家人,他也有那个把握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跛脚刀客忍不住想到那个无剑可用的老东西,牙根就有些痒痒。
连带着那个叫陆压的太白剑修都比他暗暗记了一笔。
他手中的黑刀嗡嗡作响,他才松下一口气拍了拍刀鞘。
也对,他都没有剑用了,我还跟他置什么气,狗冲你叫唤,你总不能也冲他嗷嗷喊吧?
跛脚刀客心里好受了一些,连那个小道士有意冒犯那柄长刀的气都消了不少,毕竟人家都喊了你一声老前辈,那老前辈的风范肯定是要摆足的。
一个小辈,计较什么呢。
刀客身边突兀出现一人影,介于虚实之间,鹤发童颜,白袍加身,仙风道骨。
“哟,这个小道士了不得啊!”人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刀客身边,一边咋咋呼呼。
刀客的眼睛眯了起来,左手缓缓捏紧刀鞘。
“瞅着这双小眼睛,啧啧啧,了不得了不得,真武山那个老东西苟且偷生寅吃卯粮这么多年,还是给他嫁接出一个好苗子啊。”人影啧啧称奇,一边同着刀客前行,一边还蹦跶着往山顶山看。
人影走凑近刀客少许,歪着脑袋笑嘻嘻问:“红雪啊,看来还是开了窍啊!”
人影一边说一边大笑着拍打刀客肩膀,欣慰道:“阿暖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啊,在不找个人家都快成老姑娘了,也是,谁让家里面有个不近人情的长辈,连个像样点的年轻人都远远打在山外面,见都不给别人见一面,生怕给拐跑了。”
刀客脖子青筋攒动,眼睛眯的越发尖锐。
人影毫不在意,甚至深有体会,“我明白,家里面有个孩子跟没孩子肯定不一样,总害怕一不小心就给猪拱了,要是一个把持不住,人真跑了,家里面空落落的,就觉得一辈子活的么的意思。”
“我懂,我懂,我家那个兔崽子跑了我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屋子,说不挂念肯定是假的,每天晒晒太阳都觉得浑身不得劲。”
人影说到这嘿嘿一笑,“但我们俩还是不一样的,是不是?毕竟我家猪是要拐别人家白菜回家的,阿暖这孩子真是好姑娘啊,这要是成了别人家姑娘,我这个心呐,百般不是滋味啊。”
刀客手起刀落,整座万仞峰仿佛突然黯然失色,介于虚实之间的人影就宛如泡沫一般破碎在天地间。
跛脚刀客原地站着,大口喘气,右手死死攥着刀柄。眼睛不受控制的看向万仞峰顶。
讪讪道歉的真武山小道士突然毛骨悚然,墨色道袍上游曳的两尾阴阳鱼躁动不安,几乎都要忍不住越出道袍。
道士一边心念清心诀,一边双手卜卦,四枚篆刻着天心通宝的铜钱在他袖中叮叮作响。
他脸色一苦,四枚珍贵无比的铜钱啪嗒一声碎裂开来。
娘咧,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伸手拽着剑穗上的铃铛,欲哭无泪。颤颤巍巍大喊道:“老前辈!”
道士咬着嘴唇,声泪俱下,“老前辈这可不管我的事儿,您可不能这么冤枉我啊!我好委屈啊!”
跛脚刀客深深呼出一口气,松开了刀柄,咬着牙一闪而逝。
道士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虚脱一般,只觉得人生百无聊赖。
他哭丧着脸,对那个红衣少女哭喊道:“你离我远点!远点!我这么小我还不能死!”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18 16:04:00 +0800 CST  
太白沉剑池旁站立着那位太白老神仙,一旁的长眉阁老轻声说着些什么,但是说着说着就不说了,静静在这全太白剑意最重处,随意砥砺剑道。
老神仙突然狠狠一拍巴掌,满脸可惜。
长眉阁老只当没看见,接着道:“那个江滔...”
老神仙直接摆手打断道:“不帮!开什么玩笑,先不说蛮儿还在玉华集,就凭那个丐帮小兔崽子凭什么引龙。”
长眉老人微微沉吟,并没有觉得不合适,
老神仙嗤笑一声,“要是等蛮儿离开玉华集,那玉华集早就塌了,他又引什么龙?”
“这次来人商量看着是想要我们搭把手,可他们早就让那个小兔崽子出发了,那里是让我们帮忙,就是跟我们言语声,说那条龙气他们丐帮要了,让我们别碍事。”
“么得办法,咱们人微言轻啊。”老神仙一脸悲痛,用力拍打大腿。
长眉老人想了想还是不说这次丐帮来人带着一坛传说中的猴儿酒,看着真不像敷衍。
他大概能理解掌门有意讥讽,但是他来的时候他那个宝贝徒弟三番五次叮嘱他不要太实诚,说些煞风景的话。
他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或许掌门这么说会比较开心,自己还是不说这个事儿比较好。
老神仙突然嘿嘿一笑,双手做出洒水的动作,“给你们给你们都给你们,嘿嘿嘿。”
他笑的乐不可支,长眉老人深深叹了口气。
老神仙好半天才抹着眼泪停下,用力拍着老人肩膀笑道:“那群鼠目寸光的东西,可快要笑死我了,争吧争吧,什么龙气,什么仙兵,我求求你们都快拿走!”
长眉老人皱着眉拍去老人手掌,老神仙这次毫不在意,这能咋整,毕竟自己孩子待人实诚,那只有他这个家中长辈不要点脸日子才能过的好嘛。
他又一下子没忍住,嘴角噗噗的强忍笑意。
长眉老人摇摇头消失在风雪中。
自己掌门什么都好,就是棋风太差,最气的是自己还不能骂。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20 19:38:00 +0800 CST  
黑袍少女如同孤魂野鬼四处游荡,她没有什么目的,昼夜不分,小镇上起夜的妇人汉子多半被这个瞎眼少女惊吓过,毕竟小镇虽然繁华,也没有什么宵禁之说,只是不管是小镇土生土长之人还是小镇之外的人晚上大都不会随意出门,玉扶城依山傍水景色秀丽,但是湿气极重,晚上山风一吹久,就是铁打的汉子都保不齐第二天都会头疼脑热,久而久之大都不愿意半夜出门。
到了晚上除了那个痴傻守夜人赵铁柱,基本上瞧不见一个人影。
可任谁起夜隔着围墙看到一条四处晃荡幽幽前行都得一个哆嗦。少女不在意这些,甚至都不在意白天那群小镇之人指指点点,自顾自的四处游荡。
她来这不同于别人,只是游历江湖接到家中长辈传书,说这里值得一来,她就过来了。
虽然有些糟心事儿, 但并不影响。可以说已经收获颇丰,就更不像别人似的,火急火燎的四处寻找机缘。
她也不会厌烦,娘胎里带出来的好天赋让她比常人更容易察觉到这座小镇的与众不同,四下观摩推敲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收获。
她能感觉到那位钟姓夫子自那天之后就彻底松开了对她的监视,可以说如果她不去做些违反小镇规矩的事情,那位钟夫子根本不会去管她。
她心情大好,所以不愿去与小镇之人起什么无意义的争执。
她突然停下脚步。
小镇周围是有一拳土墙的,只是修缮得理,不至于显得破破烂烂不堪一击,小镇上戏称这叫遮羞墙,泥巴芯的坯子,就是外面砌了层青砖,连那砖都东一块西一块没点儿诚意。
那个小掌柜的就蹲在离墙不远的地方,贴着墙的还有一个衣服绿油油,瞧不清脸的少年。
小掌柜蹲在那儿,手里捧着一堆小山似的瓜子,地上摆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吃食,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嘴里还不使闲磕巴磕巴。
那个绿油油的少年好像跟那个小掌柜的赌气,有意不看小掌柜的鼓着嘴在那座土墙上摸索。
“啧,这个天~”小掌柜眯着眼哆嗦一下,从地上拿起一杯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滋溜一声嘬了一口,满足的叹气,“这个天,喝点儿热腾腾的排骨汤,哎,吃着肉蹄髈,在磕点儿瓜子,哎呦喂,太美了太美了。”
绿油油的身影有些僵住,看得出以很大的毅力坚持没有转过身。
小掌柜又嘬了一口,这次呲溜的声音更大,比那个绿油油身影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更大。
绿油油眼睛里有些泪花,他从小谈不上锦衣玉食,但觉得不至于连口烦都吃不上,如果不是那个看门的泼皮汉子说小镇入门费涨了,他还是能余下来不少钱好好吃一顿。
至于这个瞧着眉清目秀,可实则面目可憎的小掌柜。
他咬着牙才不让眼泪落下来。
小掌柜这边就哎哟哎哟起来,大声道:“哟,小哥,这怎么说着说着你就要哭上了呢!是我这排骨汤熏着你眼睛了?还是我这蹄髈肉辣椒放多了?”
绿油油的眼泪真憋不住了,哗哗往外淌。

楼主 我跟你拼啦QvQ  发布于 2019-07-20 20:33:00 +0800 CST  

楼主:我跟你拼啦QvQ

字数:72644

发表时间:2018-11-03 23:4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1-09 10:48:07 +0800 CST

评论数:20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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