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触碰
从前姜丹尼尔睡觉的时候就不喜欢盖着被子，明明是热性体质总是嚷嚷着热，但不管是多热的天气都必要要把赖冠霖搂得严严实实的睡觉，说不定火气一上来还蹭出了滚床单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过了五年了，这家伙还是这副德行。赖冠霖看着躺在床上，一大一小都踢翻了被子，大大咧咧躺在床上，大的也就算了，就连小孩子睡觉也不盖被子姜丹尼尔是想怎么样。

赖冠霖伸手去抓被子，不过显然他不管怎样尝试都是没用的。
最后只能站在床边，就那么瞪着姜丹尼尔和姜一文，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姜丹尼尔拖出来揍一顿，好好跟他说说照顾孩子这件事情。
最后瞪着瞪着，赖冠霖也死心了，反正大不了就感冒什么的，想着这些小痛小病对这俩家伙来说肯定不值得一提。
赖冠霖蹲在角落里，有些茫然地开始想起了自己自杀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尸体一定已经发现了吧。至于死后的事，赖冠霖叹了口气，最后将脸埋在膝盖上压抑地呼吸。
朴志训，估计要恨死自己了吧。
朴志训是赖冠霖的哥哥，打小就失踪的画家父亲据说是为了追求艺术而离开了家，最后却在赖冠霖二十四岁的时候没由来的碰到了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
也不知道朴志训是怎么知道赖冠霖，后来还找到他的，赖冠霖就这么和同父异母的哥哥搭上线了。后来却是，身为弟弟的什么都没做，反而是这个不熟悉的哥哥处处来照顾自己。
那个时候，赖冠霖记不清了，姜丹尼尔大概已经结婚了吧。
赖冠霖自己每天都吸烟喝酒什么的，整个世界都完全失了重心，朴志训就把自己拎到浴缸里让冷水把自己浇得彻底，然后恶声恶气地骂自己。
这点他们倒是很像，以前的赖冠霖也喜欢刻薄的不带脏字的骂人，而这一点朴志训显然也被遗传到了，而且比赖冠霖更甚，明明就那么几句话却能来来回回把自己痛骂了几个小时。

赖冠霖知道自己活得很糟糕，偏偏朴志训还把自己当亲弟弟的来照顾。
不过最后，赖冠霖也让朴志训失望了吧。
当初赖冠霖想着死了就死了，也不会再有感觉了，哪知道他现在还糊里糊涂地在这个世界的交界线徘徊着。赖冠霖都不敢想，当朴志训看到自己的尸体后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这样想着，赖冠霖却是越来越压抑，胸腔里空荡荡得生疼，已经没有比自己更**的弟弟了。

耳边的摆钟响声还在嗒嗒作响，床上的男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醒了醒，然后伸手将被子盖在了姜一文的身上。姜丹尼尔皱着眉坐了起来，将本就凌乱的头发挠了挠，然后走下床似乎要去做什么事。

只是当姜丹尼尔站起来的时候，男人突然眯眼看向了墙角，然后定定地又继续盯着。蹲墙角的赖冠霖疑惑地转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知道姜丹尼尔到底在看些什么。
“……小偷？”还没睡醒的姜丹尼尔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迟疑地问了出来。
这下子赖冠霖惊住了，双眸骤然收紧不可置信地看着姜丹尼尔，就连身体都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赖冠霖张了张嘴，过了好长时间才想起应该怎么发出声音，“你，你，你看得见我？”

时隔将近七年，这是姜丹尼尔和赖冠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见。
“你到底是谁？”看着房间里莫名出现个蹲墙角的陌生人，姜丹尼尔想来脾气都不会好但是却觉得眼前瘦削苍白的男人的脸又很熟悉。姜丹尼尔压低声音大步向赖冠霖走去，伸手刚想把这个陌生人拽起来，当触碰到赖冠霖冰冷如同冰块的手臂后，姜丹尼尔颤了颤。
这下，姜丹尼尔才彻底醒了过来。
赖冠霖完全愣住了，就那样不可置信地看着姜丹尼尔的手触碰到自己，明明已经死了，赖冠霖却觉得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灵魂被炙热的温度触碰，似乎只要再多停留一秒钟，那样的灼热就要自己的灵魂立刻崩溃燃烧。
紧紧握着拳，压抑住身体的颤抖，赖冠霖缓缓地低下了头移开视线，他害怕再多看一眼姜丹尼尔的脸自己就会马上暴露，他会歇斯底里地哭喊出来然后不顾所有后果的扑进姜丹尼尔怀里。

不过，终究是有一点破碎了赖冠霖最后的期待。
姜丹尼尔，果然完全不记得他。
“幽灵？”直到现在姜丹尼尔才终于发现了，眯着眼看着抓住的人已经不是人了，半透明的身体，苍白的脸带着些死气的青紫，而身体的温度更是冷得如同置身于冰窖中般寒冰刺骨。
“啊，是，是啊。”赖冠霖低着头，哽咽着缓缓说出来，声音飘渺而又颤抖，“请你放手。”

姜丹尼尔看着眼前瑟缩的幽灵不明所以，明明应该是自己被吓到才对，怎么幽灵反而被自己吓到了。姜丹尼尔缓缓松开手，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触碰的时候幽灵温度太低，导致姜丹尼尔松开手时心中有种奇怪的寒意，“在这里死的？”
“嗯。”赖冠霖已经不知道姜丹尼尔在说什么了，只能顺着姜丹尼尔的意思点头。这个男人还是这样，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考虑其他人，姜丹尼尔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一个死人面前提到死是一件不恰当的事情，而且还能够平心静气地和一起死人说话，赖冠霖都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
姜丹尼尔眯着眼，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幽灵时，却觉得有种奇怪的情绪从心里涌出来。
就这样蹲了下来，姜丹尼尔让低着头的赖冠霖无处可逃，就这样装作毫不在意就已经让赖冠霖耗费了所有的气力，赖冠霖不知道再这样让姜丹尼尔盯下去，是不是更多的事情会向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

“我是不是，见过你？”
惨白地毫无血色的脸，黑色微长的短发，唇色青紫，眼前的幽灵躲躲闪闪地不敢看自己的眼睛，而熟悉的面孔。姜丹尼尔总觉得自己在哪里曾经看到过这个人，但是却又记不起来，这种焦躁的感觉让姜丹尼尔觉得更加烦躁起来，拼命地想要记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
赖冠霖一怔，然后缓缓抬头看着姜丹尼尔，姜丹尼尔的眉头皱着盯着自己。赖冠霖咬着下唇，最后摇了摇头，“你记错了，我不认识你。”
听到赖冠霖这么说，姜丹尼尔并没有相信，只是自己的确记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赖冠霖。还没等姜丹尼尔再多问几句，赖冠霖的身体又消失了，在姜丹尼尔的眼前渐渐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姜丹尼尔睁大双眼，那一刻潜意识地就伸出手想要抓住赖冠霖，手却恍然从那身体穿过，五指握住了空气的虚无，姜丹尼尔的瞳仁骤然收紧地看着自己的颤抖的右手和空无一人的角落，说不出刚才心底巨大失落和疼痛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丹尼尔，又看不到自己了。
直到这个时候，赖冠霖才猛然记了起来看向了那嗒嗒作响的大摆钟。
现在是凌晨三点。
他记得他两点半的时候拿着刀片走进浴缸自杀，而三点大概就是他死亡的时间。

时间就居住在那摆钟里，从不停歇地随着摆钟持之以恒的左右摇摆而逐渐逝去，所有事物都有规律地随着指针地摆动向前行走，然后一步步驶向终结。
只有他，他的时间就这样被迫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天，而他自杀经历的那半个小时却又被停留在了这时间之内，这就像是被归还的半个小时一样。
赖冠霖缓缓地瘫软下来，蜷缩着躺在角落里，他只觉得刚才的相遇和相触让他像是又死了一次一样。冰凉的液体从眼角划出毫无声息地没入空气，他就那样全身冰凉地看着姜丹尼尔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徘徊着，姜丹尼尔的眉眼里还有着赖冠霖所熟悉的急躁不安。
赖冠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姜丹尼尔。
有很多想说的话，有很多想做的事，想要让金有谦的人生刻上赖冠霖的专属，想要让自己重新回到姜丹尼尔的世界里，只是——
别想了，他已经没有了任性和祈望的权利了，就算再多这半个小时也无济于事，横亘在他和姜丹尼尔之间的是那沉重的人生与漫长的时间。
是啊，清醒点，赖冠霖。
姜丹尼尔的一辈子还有很长，
而赖冠霖的一生，已经过去了。

8. 名字
姜丹尼尔在等他。
赖冠霖知道，因为直到快两点半了姜丹尼尔还是没有睡觉，反而是坐在昏黑的客厅的沙发上，将电视开着静音无声地看着电视节目。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让姜丹尼尔在意了，不过想来光是幽灵这个身份就足够了吧。

午夜两点半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姜丹尼尔转过头去，看向角落里。
赖冠霖还是坐在那，视线与姜丹尼尔交汇。
姜丹尼尔伸手向赖冠霖挥了挥，赖冠霖一愣然后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最后坐在了姜丹尼尔对面的沙发上。

“坐这么远做什么？”姜丹尼尔不满地皱着眉，看着透明的幽灵拘束着不敢看自己，似乎还很害怕的样子故意离自己保持着一大段距离。
赖冠霖不说话，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姜丹尼尔不记得自己，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死人的游魂，为什么还能没由来的非但不恐惧还如此熟捏的样子。只不过姜丹尼尔是个大条的粗神经，这一点赖冠霖也不是第一年知道了。
“你怎么死的？”姜丹尼尔挑了挑眉，看着赖冠霖年纪轻轻的模样就死了觉得不应该啊。
赖冠霖又被姜丹尼尔的话呛住了，一定要在一个死人的面前讨论死因吗？只不过赖冠霖潜意识地将左手缩了缩，“我是，吃安眠药自杀的。”
“为什么自杀？”姜丹尼尔的眉头皱了皱，不明白地看着赖冠霖。
“被女朋友甩了，一个想不开就自杀了。”赖冠霖苦笑着回答了。
姜丹尼尔冷哼了一声，看着赖冠霖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就为了个女人，你至于去死吗？”姜丹尼尔真没想过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竟然会是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死的，明明毫无关系，但是姜丹尼尔就觉得心里涌出了一股憋屈的怒气。
“我这不是后悔了吗？但是已经死了啊。”赖冠霖扯了扯嘴角，尽量无视姜丹尼尔的话，干笑了几声。

“你怎么还留在这？”姜丹尼尔觉得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之后自然就不会留在这个世界上，但是看着眼前透明的男人，不由得皱了眉，总不是什么灵魂回收系统罢工了吧。
“我也不知道。”赖冠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留在这个世界，他只是以为自己死了，却没想到睁开眼睛却看了姜丹尼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有什么遗愿？”姜丹尼尔能想到的不过就是遗愿未了，所以游魂不愿离世。
赖冠霖愣了愣，看着姜丹尼尔的脸然后摇了摇头。
赖冠霖唯一的执念，莫过于姜丹尼尔了。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交谈就停顿至此，好像一人一鬼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话题继续发展下去。最后还是赖冠霖开口了，“小肚子，很可爱啊。”
“废话，我儿子。”姜丹尼尔本还想着幽灵怎么知道自己儿子的小名，不过一想到这幽灵天天在这里晃荡估计什么事都知道了。坦然接受的姜丹尼尔挑了挑眉，一副自然而然地得意洋洋的模样，口气里满是肯定和自信，丝毫没有一点谦虚接受的意思。
赖冠霖哑然失笑，现在姜丹尼尔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姜丹尼尔一模一样。
当初他画画受到导师的称赞的时候，姜丹尼尔站在他身旁，不理会赖冠霖不高兴的推搡，就那样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明明是赖冠霖得到了夸奖，偏偏姜丹尼尔得意成了那副样子，口气里满满的自大和傲慢，让赖冠霖在导师面前都尴尬地说不了话。
“那小肚子的妈妈呢？”赖冠霖的声音又轻了些，这么多年，赖冠霖终于可以问出这句话。
“哦，那个女人啊，离了。”姜丹尼尔原本抬高的情绪恢复平淡了下来，然后神色淡淡地回复了。
“为什么？”在听到姜丹尼尔平淡无奇地说完那句话，赖冠霖想都不想脱口问出。
“相处不来就离婚了。”姜丹尼尔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无法理解一个陌生的幽灵对自己的家事这么在意做什么，而且现在这个社会离婚也不是件很稀少的事情吧。
相处不来……
什么叫做相处不来？
如果可以的话，赖冠霖真的想掐住姜丹尼尔的脖子让姜丹尼尔把相处不来的种种全部都说出来。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夜店，一杯酒就约上了。”
赖冠霖的身体颤了颤，他从未想过，姜丹尼尔竟然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在夜店里和一个女人一夜情，而接下来还顺其自然地有了孩子，结了婚。
“能被你一眼看上，肯定长的很漂亮吧。”赖冠霖在心里安慰自己，在夜店里，偏偏不选其他女人而看上了小肚子的妈妈，不管怎样姜丹尼尔看上的那个女人一定有过人之处吧。
“你想知道这个做什么？”姜丹尼尔眉头一皱，不明所以地看着赖冠霖，他从来都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的家事上打听和评论。但是在看到赖冠霖一缩眼里隐约掩藏着受伤的时候，姜丹尼尔顿了顿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已经不记得了，那个女人估计也就一般吧。”
不记得。
估计，也就一般。
赖冠霖已经做好被当头棒喝的准备了，最后却被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轻描淡写地略过。每个字赖冠霖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赖冠霖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估计也就一般，姜丹尼尔你和她上床做什么？你都不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你真的有把那个女人当成你的老婆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结婚？。
“我之前失忆过。”看着赖冠霖震惊的样子，姜丹尼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想要和赖冠霖解释的冲动。

“很奇怪，我醒来之后家人都围在我身边，我却一个人都不记得。”
“他们在我身边吵着说了我很多事情，我还是想不起来，脑袋里空空的，我总觉得自己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硬生生地把自己半个人给割开了，偏偏自己怎么都追不回来，还得用剩下半个空空的身体活着。”
“我觉得自己很痛苦，医生却跟我说这是正常现象，只要适应了就好了，真是放屁。”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我只是觉得，觉得，***的空虚得快疯了。”

9.宿命
裴珍映又赖在了金有谦家里，这一次倒不是黄旼泫被逼着相亲了。反而是裴珍映被家里人拖出去吃饭，一个不小心看到父母就携着一个漂亮妹子，一不小心就被迫互相了解了一下，更是一个不小心偏偏死巧地看到了黄旼泫在这里有一顿饭局。
然后紧接着，裴珍映以尿遁的借口立即就从饭店里逃了出来，现在连家都不敢回。

“你上次就是在这里被抓回去的，你倒还敢躲在这？”姜丹尼尔已经对这个损友完全无可奈何了。
“黄旼泫上次就是在这逮着我，这回肯定想不到我还躲在这！”裴珍映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自己心里打着小算盘，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正确了。
姜丹尼尔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他已经懒得搭理裴珍映了，就裴珍映这个半缺脑子，黄旼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裴珍映一定又跑到他家来了。
“喂，丹尼尔哥啊，你说我怎么办啊？”终于按捺不住寂寞的裴珍映在沙发上打滚了，然后一脸惆怅地看着姜丹尼尔。裴珍映表示他现在真的可以理解黄旼泫被逼相亲的痛苦了，但是他就怕现在倒过来反而黄旼泫不理解自己了。
“丹尼尔哥，要是你喜欢上旼泫哥的话，你会怎么办啊？”裴珍映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姜丹尼尔，一脸讨好的问道。
“谁他妈会喜欢黄旼泫啊！”姜丹尼尔想着黄旼泫那张精明的脸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和那种在一块，也只有裴珍映感觉不到那家伙鬼主意多了去了。
“我不就打个比方吗！黄旼泫哪里不好了，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的，你要是真看上黄旼泫了我非得把你的小肚子吊起来打屁股！”裴珍映不乐意了，瞪着眼理直气壮地看着姜丹尼尔。

赖冠霖在旁边也沉默了。
滥用成语什么的，赖冠霖已经习惯了，但是威胁姜丹尼尔竟然是用把小肚子吊起来打屁股的方式，这也是赖冠霖实在没想到的。
不过裴珍映哪天要是真这么做了，赖冠霖肯定会半夜去裴珍映那闹鬼的，做鬼都不放过他。

“你就假设你喜欢上个男人，你会怎么做啊？”裴珍映没有理会姜丹尼尔阴沉出水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问着，“你说要不要演几出戏给我爸妈瞧瞧，让我爸妈知道其实男媳妇比女的好多了，然后让旼泫哥和他们细水长流，日久生情啊。”
“你到底是从国外回来，还是从精神病医院回来。”姜丹尼尔一巴掌直接往裴珍映头上扇去，“你要是真想和黄旼泫扯一辈子，就直接和你爸妈说清楚。”
“你敢讲？”裴珍映吃痛地捂着头，瞪着眼反驳姜丹尼尔。
“有什么不敢！”姜丹尼尔冷哼了一声，完全不明白裴珍映到底在纠结什么，这种事情大方点摊牌不就可以了吗？在姜丹尼尔的观念里根本就没有遮遮掩掩这个观念，如若真的有爱的人，那就毫不犹豫在一起谁都必须要同意。
“哼，直的说话不腰疼。”裴珍映显然没相信姜丹尼尔的话。
赖冠霖在一旁叹了口气，裴珍映真是想错了，就算姜丹尼尔是弯的，腰疼的也不是姜丹尼尔，而赖冠霖。

更何况，姜丹尼尔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一直都是唯我独尊的嚣张模样。他要是喜欢的人，就舍不得任何人欺负，还要张扬地让所有人知道，还不得不去同意。
当初一开始和姜丹尼尔好上的赖冠霖，没少因为这种事情和姜丹尼尔闹起来，特别是姜丹尼尔的独占欲太强，恨不得一天所有时间都要把赖冠霖绑在身边。吵得严重的时候，赖冠霖说大家都冷静几天别见面了然后摔门而去，而大晚上的姜丹尼尔就直接搬了梯子过来敲窗户，一边诚恳道歉一边肉麻表白，然后隔天过来姜丹尼尔依然那样根本毫无改变，反倒是赖冠霖却越来越习惯了。

而裴珍映还真的要相信姜丹尼尔的话，因为当初姜丹尼尔的确很快就和父母摊牌了。

赖冠霖至今都记得，当初他忐忑地站在马路对面，一直张望着姜丹尼尔家门口。心里不断地暗骂姜丹尼尔，赖冠霖一开始也只以为姜丹尼尔对自己是一时兴起，最后也只是有些喜欢自己而已，而且赖冠霖心里还抱着有一天能好聚好散的想法，却没想到成为恋人后姜丹尼尔会那么快就选择去和父母说清楚，就连赖冠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那个时候，觉得每分每秒都特别漫长，赖冠霖一直盯着门口，害怕看到姜丹尼尔出来时候会是阴沉和暴怒的表情，赖冠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值得姜丹尼尔这么做。
然后姜丹尼尔出来了。
隔着整条街道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姜丹尼尔似乎一眼就认准了赖冠霖，这就像是姜丹尼尔的视线从未脱离过赖冠霖一样。
姜丹尼尔向赖冠霖挥着手，嘴角还是挂着赖冠霖最熟悉的张扬的笑。
赖冠霖站在原地，就看着姜丹尼尔向自己这么跑了过来，但是赖冠霖却又什么都不敢问。

“我妈还好，不过我爸气得把我轰出来了。”
赖冠霖当时被姜丹尼尔的话给吓住了，张口就想要骂姜丹尼尔不该来但是却又说不出口。

“怎么，怕我爸不同意我就不要你了？”看到赖冠霖被吓白的脸，姜丹尼尔反而是乐呵呵地笑了出来，然后一手捏住了赖冠霖的脸，似乎要将脸硬生生掐出红晕来。
“姜丹尼尔你！”赖冠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姜丹尼尔了，伸手要将姜丹尼尔的手甩开反而是被姜丹尼尔紧紧抓住。

姜丹尼尔就这样将赖冠霖的右手缓缓靠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心脏，在跳动着。
似乎，想以这样的方式让赖冠霖清晰地记住自己心脏跳动的节奏和力度。
就像是姜丹尼尔的心脏里满满载载得只有赖冠霖，这颗心脏只会为赖冠霖跳动一样。

姜丹尼尔太了解赖冠霖了，他知道赖冠霖伪装下掩藏的胆怯和懦弱，知道赖冠霖对姜丹尼尔这份感情的的犹豫和动摇，然后姜丹尼尔偏偏以这种最直截了当地方式让赖冠霖无处可逃，这个男人的强势和温柔足以把赖冠霖的所有伪装撕得粉碎，最后只能顺应着接受。
赖冠霖陷入了姜丹尼尔精心设计的陷阱里，无处挣脱，还非得用赖冠霖的一颗心搭进去等价交换。

“赖冠霖，我爱你。”
姜丹尼尔沉声在赖冠霖的耳边说着，那样的声音却似乎带上了心脏灼热的温度深深烙印在了赖冠霖灵魂深处。从那一刻起，赖冠霖就知道他再也无法从姜丹尼尔身边逃走了。
姜丹尼尔，就是赖冠霖的宿命，躲不开，逃不掉，就算死了也仍旧纠缠不休。

10.醉酒
等到一大早姜丹尼尔出去前打电话让姜阿姨来接走姜一文的时候，赖冠霖才想起来姜丹尼尔前几天和邕圣祐提过要出去出差几天。赖冠霖想着自己要不要跟着姜丹尼尔走，但是却又怕自己出去会有意外，也不放心还在大床上独自呼呼大睡的小肚子，所以也就留在了房里。
赖冠霖发现自己成为幽灵后，似乎耐心比过去画画的时候还要好了，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可以一天都看着姜丹尼尔和小肚子的合照，看着看着，就觉得冰冷的身体就好像暖起来了一样。
等到凌晨两点半的时候，赖冠霖终于可以用指尖触碰到了那张相片，那一大一小都笑得灿烂得像是傻瓜一样，还不知道以后小肚子长大会是什么样子呢。
如若和姜丹尼尔曾经一样嚣张任性的话，姜丹尼尔肯定要被小肚子气的火里来火里去，不过那样也是活该。
“姜总，您小心点，已经到家了。”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房门打开传来，赖冠霖心一惊，立刻慌张地躲了起来。

“***李大辉！我跟你说两点半之前到这里，现在都四十了！”姜丹尼尔似乎喝醉了，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左手拿着手机看着时间，然后似乎忽然生气了起来，一巴掌拍上了李大辉的后背。
“姜总，我一路已经超速回来了！”李大辉皱着眉，似乎委屈得不知道说什么了，一路都被喝醉的姜丹尼尔催着，刘兵觉得自己玩漂移游戏的水平都用到现实生活上了。
“姜总，您先坐下，我给您倒水！”李大辉颤颤地扶着姜丹尼尔，要将自家老板扶到座位上。
“等等！”姜丹尼尔却突然惊醒到了什么，然后一把用力抓住李大辉，眉头紧皱，“你不能进去！”
“可是，您喝醉了。”李大辉被猛地一抓手上生疼，更加不知道喝醉的姜丹尼尔在执着什么。
“你给我出去！”姜丹尼尔眯着眼回头猛地看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摆钟上的时间，立刻就拽着李大辉将下属整个给扔出了门口，最后关上门的前一秒还陡然停下，定定看着李大辉，一字一字地严厉说出来，“迟到十分钟，扣工资。”
躲在旁边不敢出声的赖冠霖只是心中默默同情李大辉，他都已经可以想象出被姜丹尼尔无理取闹关在门口的李大辉是怎样欲哭无泪的表情了。
“喂！出来！给我快点出来！”姜丹尼尔踉踉跄跄地瘫在沙发上，然后仰着头就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赖冠霖顿了顿，不用想就知道姜丹尼尔肯定是在叫自己。赖冠霖从暗处走出来，走到姜丹尼尔身边，微皱着眉头望着一身酒气的姜丹尼尔，“不是说要出差几天吗？
“事都办完了，就回来了。”姜丹尼尔看着走到面前透明的幽灵时，才觉得终于安心了下来。微闭了闭眼睛，声音低沉而又懒散，面容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没缘由地将出差几天要做的工作都堆积到一天做完，还在应酬完之后赶着在两点半之前回来，姜丹尼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我去倒杯水来。”赖冠霖看着姜丹尼尔的倦容无法不心疼，低叹了口气，走向厨房。

姜丹尼尔坐在沙发上，酒精**了思维，他就那样微眯着眼看着那透明的男人在厨房里倒水。赖冠霖站在那里，像一道虚幻中的剪影，有种格外不真实的感觉。
然后，赖冠霖缓缓转过身来，高挑瘦削的身材，黑色微长的短发，那双乌黑干净的左眼下有一颗黑痣，微微撩起的右手袖子露出了骨节分明的手腕，修长的五指握着水杯。
酒精的作用混沌了姜丹尼尔的所有思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看清了什么，甚至几乎看不清楚赖冠霖身上任何一处细节，可是熟悉的感觉却已经蔓延开来，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姜丹尼尔，喝水。赖冠霖看着姜丹尼尔迷茫的视线微皱了眉，然后将水杯放在姜丹尼尔手中。

在赖冠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丹尼尔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一把抓住的右手将男人压在了沙发上。赖冠霖的视野才刚刚旋转，就感觉到灼热的温度压在了身上，而更加灼人的是嘴唇上的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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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压了下来，不容拒绝地抿吻着赖冠霖的下唇，舌尖沿着唇缝极具压迫感地入侵，似乎想要疯狂霸占赖冠霖的全部。姜丹尼尔的亲吻放肆热烈，脱缰般宣泄而出，不管赖冠霖再怎么反抗，姜丹尼尔都能用更大的力道将赖冠霖压在身下毫无间隙地深吻他。
这就是姜丹尼尔的亲吻，压缩了世界，一切距离荡然无存。
赖冠霖的瞳仁骤然收紧，拼命地想要推开姜丹尼尔却没有办法，只能让这个男人更加深入地亲吻自己，夺取所有的空气和呼吸，姜丹尼尔甚至丝毫不在意赖冠霖是个冰冷的死人，就那样毫无顾忌地亲吻他。
当姜丹尼尔的右手撩进赖冠霖的衬衫下摆，触碰到赖冠霖冰冷的皮肤时，赖冠霖彻底警醒了过来，伸出右手抓住了茶几上的水杯，猛地向姜丹尼尔的脸泼过去，在姜丹尼尔怔住的时候立刻猛力将姜丹尼尔整个人推开。
“姜丹尼尔，你疯了！”赖冠霖颤抖着右手，大声地向姜丹尼尔喊了出来，满脸惊惧。
姜丹尼尔还处于呆愣的状态，水滴沿着姜丹尼尔坚毅的轮廓滑下，姜丹尼尔一脸茫然地看着赖冠霖。
“姜丹尼尔你疯了，你疯了……”赖冠霖的声音颤抖着，手颤抖着，浑身都颤抖着，玻璃杯从赖冠霖的无力的手中滑下落在了地板上，咣当一声似乎打破了刚才所有的炽热只剩下了凌冽的冰冷。
赖冠霖觉得透心彻骨的冷，有一种吞噬般的恐惧感笼罩了全身。赖冠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视线游离着不敢看姜丹尼尔的脸，然后低着头踉跄着爬下沙发想要立刻从这里逃离。
疯了，这绝对是疯了。
姜丹尼尔刚才在做什么？
对于姜丹尼尔来说，他只是个陌生无故出现的死人而已，而姜丹尼尔竟然压着一个死人亲吻。

如果不是赖冠霖拼命反抗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赖冠霖根本就不敢去想。
姜丹尼尔疯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赖冠霖觉得自己整个人也都快要疯了，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疯狂的心惊胆跳和恐惧紧张席卷了全部的神经，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对不起。”

姜丹尼尔握住了赖冠霖的右手腕，然后沉声说了出来。
“是我喝多了，吓着你了吧。”
姜丹尼尔抬头，看着赖冠霖整个人似乎都在恐惧的颤抖，赖冠霖乌黑的眼眸里也微颤地快哭出来一样。
“姜丹尼尔……”赖冠霖深深地喘了好多口气才能将姜丹尼尔的名字说出来，颤抖的嗓音里带着掩藏的痛苦和悲哀，但仍旧一字一句竭尽全力地说清楚，“我不认识你，而且我也已经死了，你要是喝醉了你去随便找个女人男人都无所谓，可是不要对一个死人下手好吗！”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似乎很难得的能听到姜丹尼尔这么冷静的道歉，姜丹尼尔坐在沙发上，头发和脸颊上都是水，但也没有用手擦，只是就那么抓着赖冠霖的右手。
“你别走。”姜丹尼尔的声音有些嘶哑和疲惫，但是却就那样直直地刺入了赖冠霖的心脏。
“别走，我觉得很冷。”姜丹尼尔的手握的很用力，那样的力度让赖冠霖都没有办法继续颤抖。
赖冠霖缓缓将视线落在了姜丹尼尔的脸上，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又悲切。
这算什么？姜丹尼尔他冷，但是他手上的温度比赖冠霖炽热了几百倍，就算是姜丹尼尔心冷，那又能怎么样。赖冠霖已经死了，他唯一还剩下的就是这好不容易每天偷来的半个小时而已，就算他这个死人再怎么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捂热姜丹尼尔的心脏啊！
姜丹尼尔，你不懂吗？我已经毁了我自己了，现在就算你捧着那可炙热的心到我面前来，我也只会毁了你而已！
“是我醉了，你别怕。”姜丹尼尔强势的时候炙热的惊人，但是温柔起来却会展示出一种让赖冠霖无法拒绝的脆弱。赖冠霖就看着姜丹尼尔小心翼翼地说着，然后伸手拉着自己的右手让赖冠霖坐在沙发上，而赖冠霖仍旧是无力挣脱。
“头好痛。”不知道是酒醒了些，还是醉的更加糊涂了，姜丹尼尔直接顺着躺了下去，将头枕在了赖冠霖的大腿上，然后皱着眉头吃痛地揉着自己一边的太阳穴。
赖冠霖不敢动，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然后听着姜丹尼尔呢喃地又说了几句胡话，那个男人就这么沉沉地睡过去了。赖冠霖看着姜丹尼尔平稳的呼吸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只是转头又看向了摆钟，离三点已经很近了。
终于，赖冠霖伸出手缓缓地将握住姜丹尼尔的右手，顺应内心地与姜丹尼尔十指相扣，赖冠霖的头微微低下专注地看着姜丹尼尔的脸，这就是姜丹尼尔，那个他原以为会与他携手度过一辈子的姜丹尼尔。

如果，就让时间永远都凝固在这一刻该多好。
就让他躺在我的腿上睡着，然后我醒着，这样就好。
然后下一秒，赖冠霖看到自己的手在缓缓变得更加透明，然后姜丹尼尔的手就那样直直地穿过自己的手，落在了沙发上，他与他终究隔了一个世界的光阴。
赖冠霖的眼帘微微垂下，泪水终于无声地落下。

11.篮球
像是一种默契，尽管之后的凌晨两点半姜丹尼尔和赖冠霖都会见面，但是一人一鬼都没有提及那天晚上的事情。赖冠霖不知道姜丹尼尔是醉酒忘了，还是记得却清醒冷静了下来故意不提，不管是哪一种解释都让赖冠霖安心了下来，却又会矛盾地感到苦涩。
半夜的时候，那半个小时很短，有的时候一人一鬼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闲聊几句也就过去了。姜丹尼尔还偶然问道赖冠霖要不要帮他教训一下抢走他女朋友的男人，赖冠霖好笑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用，他也只是随意编了个理由而已。
姜丹尼尔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赖冠霖觉得不对，但是却又不忍心说出口。
就这样每天假装陌生的幽灵和姜丹尼尔相见半个小时，赖冠霖隐隐觉得不安却又不想破坏。

这样的日子很平和，赖冠霖都已经习惯了每天呆在家里等着凌晨的日子，这和他过去单调乏味的生活相比终于多了些希望。
然后这几天姜丹尼尔提起了他掌管的分公司的季度活动是一场友谊篮球赛，而他身为总经理也要参与其中。姜丹尼尔问赖冠霖早上能不能出去，赖冠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来姜丹尼尔以为是自己强求赖冠霖了也没有再说话。
尽管姜丹尼尔并没有开口让赖冠霖去看他的篮球赛，赖冠霖还是跟去了。
这是赖冠霖第一次在早上离开姜丹尼尔的家，被太阳直直照射的时候赖冠霖总觉得自己幽灵的身体愈发透明，有一种即将灰飞烟灭的错觉和恐惧感。
不管是在高中还是大学，姜丹尼尔都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不同于整天呆在画室里画画的赖冠霖，姜丹尼尔天生就是在阳光下挥洒汗水的积极分子。
赖冠霖从未告诉姜丹尼尔他喜欢看姜丹尼尔打篮球，这个男人穿着篮球衣露出坚实的肌肉和高大的身材，每一个跨步，每一个扣篮都充满了力度和张狂。他喜欢看着姜丹尼尔在阳光下挥汗如雨地奔跑，喜欢看着他得分后得意地看着自己笑，喜欢他获胜之后一身热汗还把自己抱住硬是要分享他的喜悦。
然后，七年过去了，赖冠霖还是喜欢。
当看到篮球场里，姜丹尼尔穿着篮球服站在那里的时候，赖冠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是曾经的姜丹尼尔和现在的姜丹尼尔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就连时光的分界线也错综不清，让赖冠霖有一种误以为回到了过去的错觉。
即使七年过去，姜丹尼尔踩在篮球场上依旧还是那个肆意张扬的球员，干净利落的动作，矫健敏捷的身姿，运球过人奔跑，似乎每一步都踩着全场的节奏。
半旋身后，姜丹尼尔接住了队友传来的篮球，然后双手一沉，握着球放在腰间，接着右手单独抡起了篮球，划出一个美丽的半圈，侧着身将篮球砸进了篮筐！
那一刻，时间真的错乱了。
赖冠霖的脑海中曾经的回忆不断涌上来，相似的全场欢呼声，相似的队友冲上去和姜丹尼尔击掌，相似的姜丹尼尔带着自信骄傲的笑容看向自己的方向。
赖冠霖也笑了，抬起手向姜丹尼尔挥了挥手代表自己看见了。
然后，姜丹尼尔怔住了原地。
姜丹尼尔就那么茫然地站在原地，下意识地看向教练座位后观众第一排的位置。

他直觉那里有人在看着他，但是那里谁都没有。
心跳又开始错乱地跳动，那种崩溃的空虚感又一次涌上了姜丹尼尔的心头，又是那种感觉。那太过明显的空缺，姜丹尼尔眯着眼拼命想要记起来到底他的视线尽头里该是谁在那里，但是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赖冠霖愣住了，抬起的手僵持在空中才突然记起来姜丹尼尔根本就看不到他。
接下来的上半场，姜丹尼尔似乎心思全部都不在篮球上，脸色阴沉地运球还频频出错，就连投篮和扣篮也进不了球。原本第一球职员们觉得自己要被上司虐爆了，而之后职员们想要拼命放水让上司进球也艰难万分。
最后上半场结束，姜丹尼尔一队的人还是堪堪地赢了上半场，但是姜丹尼尔的脸色还是好不起来，搭了块毛巾盖在头上，而视线依旧阴沉地落在赖冠霖站着的那个位置。
“喂，丹尼尔哥你没事吧？”来看姜丹尼尔打篮球的裴珍映不明所以地看着姜丹尼尔，这副表情根本不像是来打球的倒像是来寻出轨情人的，到底又是哪里惹到姜丹尼尔了。
“没事，下半场我不打了。”姜丹尼尔依旧深锁着眉头，然后闭了下眼睛不再去看赖冠霖的方向，转身朝休息室走去，他总觉得球场上有什么让他完全冷静不下来，心里没由来的烦躁压抑，运动的四肢有一种火热的**感，让胸口有种苦痛的压抑。
赖冠霖看着姜丹尼尔离开的背影并没有跟上去，他害怕看到姜丹尼尔压抑难受的样子。

球场上的姜丹尼尔应该一直都是众人瞩目的灿烂焦点，而不是在上半场就阴沉着脸离开。
其实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事，那次他答应了姜丹尼尔去看篮球赛却因为有事没能去，而姜丹尼尔还真的在中场休息时离开就为了找他。从那以后，每一次姜丹尼尔有比赛的时候，姜丹尼尔都会提前拖着赖冠霖一起去，让赖冠霖坐在教练席后观众第一排最醒目的位置，每一次得分后姜丹尼尔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从所有人里找到赖冠霖的人。
然后当姜丹尼尔获胜后，姜丹尼尔的身上总是烫的吓人，却仍然不理会赖冠霖的抱怨一身热汗地将赖冠霖抱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紧密的触碰才能让赖冠霖清楚明白姜丹尼尔的激动一样。
然后不下少数的，姜丹尼尔获胜后总是会将赖冠霖拉到没人的空间里，像只兴奋过度的野、、兽一样亲吻着赖冠霖，在赖冠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扒和下了赖冠霖的衣谐裤，然后让赖冠霖无法挣脱地侵。。、入他。
赖冠霖每次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边害怕着会有人经过发现这里在做什么，一边又因为姜丹尼尔粗/鲁的动作而觉得疼痛得难受。打完篮球的姜丹尼尔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精力，像是来不及发xie出来一样，比平时更加火l热粗鲁地qin犯着赖冠霖，把赖冠霖顶的生疼却又逃离不。
“赖冠霖，你说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每当这个时候，姜丹尼尔总喜欢闷声靠在赖冠霖肩膀上，用兴fen低沉的声音在赖冠霖耳边一遍一遍问着，咬着赖冠霖泛红的耳朵，下身不停歇地猛。烈地撞。击着赖冠霖。
“姜丹尼尔，你，你，唔，你就是个**！”赖冠霖怎么可能会顺着姜丹尼尔的话说出口，每次都红着眼咬着牙不肯出声，但是当骂完姜丹尼尔之后，只听到姜丹尼尔在自己耳边低沉地笑了笑，然后姜丹尼尔反而撞。击地更加猛让赖冠霖没办法再骂出声来，每一下都让赖冠霖有种快要撞击到内脏的恐怖错觉。

“冠霖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然后姜丹尼尔会继续在自己耳边说着话，每一个字都火re到似乎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里，如同姜丹尼尔的整个人一样，完全刻入了赖冠霖的整个灵魂。

赖冠霖看着篮球场上还在如火如荼进行的比赛，缓缓勾起嘴角笑了.
是啊，要不是我爱姜丹尼尔的话，当初干嘛每次都自讨苦吃地去看比赛，顺便还被吃得一干二净。

“朴志训，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去姜丹尼尔！”
熟悉的男声突然将赖冠霖的所有思绪打断，赖冠霖愣了愣连忙回过头去循着声音看到了尹智圣。

尹智圣是赖冠霖生前为数不多的朋友，而身为高中同学的尹智圣将赖冠霖和姜丹尼尔的破事知道的清清楚楚，就连之后的事情也清楚得差不多，作为朋友，尹智圣其实也一直都在间接照顾赖冠霖。当初尹智圣想要去找姜丹尼尔说清楚，是赖冠霖硬是拉着尹智圣别去。
而坐在尹智圣身边的人是朴志训，那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只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姜丹尼尔？
朴志训似乎比赖冠霖印象中的模样又瘦了一些，脸色依旧平淡冷漠，他抓住尹智圣的手腕默不作声，但是那样凌冽而冰冷的眼神却让赖冠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志训，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姜丹尼尔吗？你难道忘了赖冠霖他——”尹智圣似乎很着急，怕姜丹尼尔就这么提前走了，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当面和姜丹尼尔说清楚所有赖冠霖的事情。是姜丹尼尔对不起赖冠霖，赖冠霖死了，姜丹尼尔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急什么。”朴志训平淡地打断了尹智圣的话。

“慢慢来。”朴志训的嘴角缓缓勾起，而那样的弧度却让赖冠霖觉得如同身在冰窖般的冰冷至极，明明是幽灵的身体却依旧冷得打了寒颤。
“姜丹尼尔欠我弟的总是要还的。”

12.死人
要是让赖冠霖排行对他好的人，在妈妈和姜丹尼尔后面恐怕赖冠霖就要把朴志训排上去了。

尽管如此，赖冠霖却一直都不懂朴志训。
赖冠霖承认，他对朴志训心存芥蒂，不仅仅是因为他十七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哥哥，更是因为朴志训比赖冠霖大两岁。
看到朴志训的时候，赖冠霖就突然明白了他的爸爸为什么会抛下他和妈妈。尽管赖冠霖没有真的相信他妈妈说的爸爸是为了追求艺术离开的，但是却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那个时候，赖冠霖活得很糟糕，尽管朴志训每天都用冰冷活该的语气在**赖冠霖，但是赖冠霖却知道朴志训是真的对他好，每天帮他收拾着烂摊子，还一直默默照顾他的身体。
但是赖冠霖不明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赖冠霖到十七岁才知道有个哥哥，他才不相信真的有什么兄弟情深的血缘关系存在他和朴志训之间。而且不管怎么说，分析透彻下来怎么算都知道朴志训和赖冠霖有着同一个父亲就知道这中间必定有一笔难算的烂账，他们两个相敬如冰才是最恰当的处境才对。

但是朴志训叫他弟，从第一天坦白身份开始朴志训就没有改变过这个称呼。
像是朴志训想要潜移默化地让赖冠霖深深地认清楚这个身份一样，朴志训是他无法否认的哥哥。

有人说朴志训和赖冠霖很像，两个人都给人一种淡漠疏远的感觉。但是赖冠霖知道，他比不过朴志训，朴志训人生的每一步都井井有条，似乎不会被任何人打乱步伐，而赖冠霖不一样，他能因为一个姜丹尼尔而毁了所有的计划。
在听到朴志训说的话和他说话时脸上那冰冷和讽刺的表情时，赖冠霖才觉得自己更加不懂朴志训了，而同时更加的不安和恐惧漫上心头。
赖冠霖慌了，他知道朴志训说出那句话肯定是认真的，朴志训是真的想要把自己的死归咎在姜丹尼尔身上，他能说那么说，肯定是已经想好了计划要报复姜丹尼尔。
赖冠霖快要抓狂了，就算其他人不理解自己，但是朴志训怎么会不理解。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公平，所以赖冠霖根本就不想去斤斤计较赖冠霖和姜丹尼尔之间的破事，七年时间早就已经磨灭了赖冠霖对姜丹尼尔所有的希望，但是就算这样，即使死去赖冠霖也没有想过要用自己的死再与姜丹尼尔纠葛。
赖冠霖在五年里为自己精心创造了失去自己姜丹尼尔会活得更好的幻想，尽管这个幻想与现实有些偏差，但是赖冠霖还可以安慰自己，姜丹尼尔有了他自己的孩子，姜丹尼尔的父母也对姜丹尼尔的现状很满意不会像之前那样每次见面都是冷漠和争吵，因为离开自己姜丹尼尔可以去一线城市发展事业，而不远的将来姜丹尼尔可能会有更好的人在等他。
但是朴志训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平静。
朴志训说，是姜丹尼尔欠了赖冠霖，而朴志训会替赖冠霖一一从姜丹尼尔那里讨回来。这也就代表着，赖冠霖之前五年时间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姜丹尼尔的世界，而在他死后，一切的努力都成了白费。
朴志训怎么可以这么做？他如果真的离了姜丹尼尔活不了，早在五年前没遇到朴志训之前赖冠霖就已经死了，他的死根本就不能归咎在姜丹尼尔身上，朴志训没有权利现在来找姜丹尼尔以赖冠霖的名义讨债。
谁都可以毁了姜丹尼尔，但是谁都毁不了姜丹尼尔。
只有赖冠霖可以，但是也只有赖冠霖不可以。

赖冠霖不安地思考着该如何提醒姜丹尼尔，但是最后等来回家的不止姜丹尼尔，还有邕圣祐。
邕圣祐手中提着麻辣烫，熟门熟路地将两碗大份的麻辣烫放在了餐桌上，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了几罐啤酒，一边挑着眉对姜丹尼尔扯嘴一笑，“来，尾子，今天哥请你吃大餐！”
赖冠霖看着桌上被称作麻辣烫的大餐，也只能苦涩地笑了笑，他当初和姜丹尼尔上大学的时候，大学门口都是各种小饭店，而味道最好的就是一家麻辣烫，每次都可以吃的很饱很爽但是却又很便宜。他和姜丹尼尔是那里的常客，而在姜丹尼尔被辣的烫的不行的时候，便会一罐冰啤酒咕嘟咕嘟灌下去，然后继续大吃大喝起来。
赖冠霖还以为，这种生活的小乐子只有赖冠霖会陪着姜丹尼尔，却没想到姜丹尼尔身边早就已经有了替代自己的人了。其实这样也好，赖冠霖现在反倒希望姜丹尼尔能和邕圣祐在一起。
邕圣祐的一生很长，身边总得要有一个人陪着，尽管让赖冠霖真的说赖冠霖可以把林在范整个人挑剔得一无是处，但是赖冠霖也真的知道，邕圣祐很好。
“尾子，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邕圣祐大口吃着麻辣烫，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然后叼着一双筷子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姜丹尼尔，语调里还带着些随意和轻浮。他就那样不强迫着姜丹尼尔，但是依旧是在认真地等待姜丹尼尔的回答，就像是即使姜丹尼尔否认了邕圣祐也能装作不在意地继续等着。
“你看我们林林总总算上你失忆前，也好歹一起混了六年，我们要是在一起连磨合期都不用。而且我爸妈都认识你，你爸妈也认识我，这多好，家庭关系和谐。”邕圣祐继续随意说着，然后说着说着便乐呵一笑，似乎都已经想好和姜丹尼尔在一起后的生活安排了。
“邕圣祐，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姜丹尼尔一字一字地说着，眼神里带着不爽和坚决地看着邕圣祐。
“好啦好啦，知道了，继续吃吧。”没等姜丹尼尔继续说下去，邕圣祐就笑着甩手，像是完全不在意姜丹尼尔给的答案一样。这个人就像是知道姜丹尼尔总有一天会答应的一样，就那么不硬不软地磨着姜丹尼尔。
“……”姜丹尼尔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伸手紧紧握住了啤酒罐，然后皱眉撇开视线。

其实看到金有谦的反应，赖冠霖就觉得大概邕圣祐还是会的吧。
以赖冠霖印象中的姜丹尼尔，如若是以前被男人告白估计直接撩起袖管送那个人进医院了。但是邕圣祐仍然好好的坐在姜丹尼尔对面吃着麻辣烫，还能让姜丹尼尔默不作声地继续默认这个男人进入这个房子。
邕圣祐在姜丹尼尔身边候了五年，候足了充分的自信才和姜丹尼尔说清楚，即使姜丹尼尔不答应，姜丹尼尔也不可能将邕圣祐就这么忘记五年的友情踢出他的圈子，而邕圣祐还有更多的耐心，他可以继续慢慢候着姜丹尼尔。
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赖冠霖震惊地脸色发白。
赖冠霖亲眼看到姜丹尼尔伸手拽着邕圣祐的衣领向他靠近，然后就那么用力地吻了上去。
而邕圣祐也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现一丝惊喜伸手勾住了姜丹尼尔的脖子。
赖冠霖很冷，冷得全身发颤。
一切突然转着的太快，赖冠霖说不清楚看到眼前接吻的姜丹尼尔和邕圣祐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似乎再多看一秒灵魂就即将疼痛地崩溃，但是却又无法将视线移开，赖冠霖就这么强迫自己看着，强迫自己痛着，最好崩溃得支离破碎在这一秒灰飞烟秒的好。
这一刻赖冠霖才终于明白，就算自己心里之前再怎么希望姜丹尼尔身边有人伴着，赖冠霖也无法做到安然无事的接受，在戳开赖冠霖虚假的伪装后，他就是那么冰冷自私的人，就连亲眼看着姜丹尼尔幸福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是赖冠霖的灵魂似乎就那样被无形地撕扯得千疮百孔，那样的疼痛每一秒都是撕心裂肺的煎熬。
“丹尼尔，你……”林在范的眼里是掩盖不住的神采，语调里都带上了真切的激动。

但是话还没说完，邕圣祐就怔住了，姜丹尼尔的眼里没有和邕圣祐一般的情愫，反而是一片冰冷和淡漠。在接过吻之后，姜丹尼尔这般的反应绝对是给邕圣祐心头上浇了一桶冰水般凉彻心扉。

“邕圣祐，吻死人都比吻你有感觉。”
姜丹尼尔一字一字地说出口，逼迫着邕圣祐听清楚他这残忍而又冰冷的回复。邕圣祐一愣冷笑一声，然后眼里的各种情绪也收敛下去冰冷一片，最后右手挥拳用力地袭上姜丹尼尔的脸。
邕圣祐在军区长大，挥拳打人的力度自然是比常人要重得多，而姜丹尼尔没有躲，也没有还手，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邕圣祐，就像是心甘情愿地受这一拳一样。
“姜丹尼尔，这一拳我就当做你道歉了。”邕圣祐的声音也沉了下来，然后双手猛地拽住了姜丹尼尔的领子，黝黑的瞳仁定定地看着姜丹尼尔，“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但是姜丹尼尔我喜欢你不是让你作践我的。n***算要拒绝我也给我想清楚话再说！”。
姜丹尼尔撇开视线不去看邕圣祐，表情晦涩不明，根本就看不出姜丹尼尔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先走了，你自己收拾吧。”邕圣祐看着不说话的姜丹尼尔，也知道在这种气氛里呆下去只怕他和姜丹尼尔之间又会发生什么矛盾。
邕圣祐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准备离开姜丹尼尔的家，走到门口时顿了顿然后转过身来遥遥望着坐在餐桌旁的姜丹尼尔，“丹尼尔，你听清楚了，我可以在你身边呆了一个五年，自然可以呆下一个五年。”
“尾子，我等你。”
话语过后，便是大门哐当关上的声音。
赖冠霖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无法反应过来。而姜丹尼尔依旧坐在餐桌旁边，脸上被打那一拳的地方已经有了红肿的趋势，而姜丹尼尔也没有管，这个男人只是以一种茫然的眼神看了看桌上开动的啤酒和麻辣烫。
然后姜丹尼尔转过头去看了看那大摆钟，然后又眯眼看了看沙发，似乎是在专注地想要看清什么一样。
直到这一刻，赖冠霖才突然意识到。
姜丹尼尔那句吻死人都比吻你有感觉中的死人——指的是他赖冠霖。

13. 冰块
姜丹尼尔，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
接下来的时间，赖冠霖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思考着姜丹尼尔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出，也不敢想，这种事情身为死人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想了。
“喂，你没事吧。”
赖冠霖一愣，缓缓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姜丹尼尔，男人的左脸果然已经肿了起来，而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那双带着担忧的黑眸。赖冠霖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又到了凌晨的两点半，只是他却仍然心不在焉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去拿冰块给你敷脸。”赖冠霖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厨房里打开冰箱。

“你看到了吧，我和邕圣祐。”金有谦也跟着站起来，走近赖冠霖。
赖冠霖取冰块的动作骤然止住，不明白姜丹尼尔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还没想清楚，左手手腕突然被抓住，姜丹尼尔将赖冠霖从冰箱前拉开。
踉跄了一步，赖冠霖有些愕然慌张地看向姜丹尼尔，姜丹尼尔微微摇了摇头，“别拿冰块，手冷。”
说完，姜丹尼尔自顾自地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用毛巾裹着敷脸。
姜丹尼尔说手冷，是怕赖冠霖手冷。
赖冠霖差点都想笑出来，一个死人还怕什么手冷，他的温度几乎和这冰块一样。可是赖冠霖却又笑不出来，看着姜丹尼尔的背影，心中泛起了钝钝的疼痛。
“对了，你说你不记得你的名字，怎么就记得你是因为被女朋友抛弃才自杀的。”敷脸的姜丹尼尔却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事，然后看向了赖冠霖。
“不知道，死了后记忆都模糊了，有的事记得很清楚，有的事怎么都想不起来。”赖冠霖收敛住表情，然后假装坦诚地摇了摇头，他既然死了都能变成游魂出现在另一个城市，其他再怎么荒谬的事情听起来也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那说些你记得清楚的吧。”姜丹尼尔也没表示信或者不信，只是坐在沙发上，头微微仰着手上拿着毛巾敷着左脸，然后视线却瞥着赖冠霖。
“都过去了，有什么好说的。”赖冠霖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那你女朋友呢，是你追的她，还是你是被追到的？”姜丹尼尔没有理会赖冠霖的婉拒，就是想要听赖冠霖多说些他的事情，也就径自找了个切入口问了。
“是他追的我吧……”被姜丹尼尔这么问了，赖冠霖顿了顿还是回答了。
“哦，是吗？”姜丹尼尔挑了挑眉，然后勾唇笑了笑，“你该不会是一开始很嫌弃，后来实在没辙也就答应了吧。”
“……”赖冠霖沉默了，这句话应用在他的身上好像也不为过。
看着赖冠霖默认的样子，姜丹尼尔倒是忍不住低声笑出声来，“瞧你这样就知道是个倔脾气，你该不会一直都没跟你女人表白过，所以让她给哪个扯犊子拐跑了吧。”
“这种事真的好笑吗？”赖冠霖既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姜丹尼尔，不过想想过去也是，一直都是姜丹尼尔在自己耳边不断念叨着赖冠霖，而赖冠霖自己似乎真的没怎么说过。
但是姜丹尼尔知道赖冠霖爱他，那就足够了吧。
“他当初跟我说要先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我说我等他。”赖冠霖看了看姜丹尼尔，然后缓缓出声，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他离开的那天我就想着，等他回来了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很可笑吧，他刚离开我就想着他要回来了。”赖冠霖微微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白皙得透明，修长干净的手指，这是他拿画笔的手，“后来我就去街上帮路人画写生赚钱，我用那笔钱买了一对对戒。”

“我想着等他回来后，我就送给他。”赖冠霖看着自己无名指的位置，似乎这样看着看着自己都能看到那枚已经被自己埋在土里的戒指。
“我把我自己套牢了送给他，把他也套牢了，然后就这样一辈子纠缠不清的算了。”

说这句话的赖冠霖，似乎回忆到了很美好的事，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那是一种从心底焕发的光亮，能在瞬间点燃一个人的脸，自此深深铭刻在看过的人心底。
明明赖冠霖只是平静地低头注视着他自己的右手，但是就是那样子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光是那样的眼神就足以让整个世界驻足。
不知道为什么，姜丹尼尔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苦涩，明明是他让这个幽灵说，但是听到赖冠霖用这样温柔的表情说他和他女朋友的事情时，姜丹尼尔却又不想听。

姜丹尼尔冷漠地看着赖冠霖，然后缓缓地开口，“但是，她没有回来。”
姜丹尼尔清楚地看着到，在他说出口之后，那个透明的游魂骤然睁大的双眼和不由自主颤抖的身体。那一刻，姜丹尼尔后悔了，好端端的他何必去揭开这个陌生游魂的伤口。
“啊，是啊。”赖冠霖听到姜丹尼尔的话，似乎才突然清醒了过来，原本光彩的双眸骤然暗淡下来，然后附和着姜丹尼尔的话点了点头，不敢看向姜丹尼尔地喃喃自语，“他没有回来。”
赖冠霖听到了姜丹尼尔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声音，然后这个男人径自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赖冠霖一愣，然后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姜丹尼尔，赖冠霖只看到姜丹尼尔微蹙的眉头和晦涩不明的神情。
姜丹尼尔缓缓低下头，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赖冠霖黑色的发丝，仿佛一种轨迹的诱惑一样，让他的手指顺着发丝落下，碰触到赖冠霖冰冷的脸颊，而后毫无重量的指尖顺着赖冠霖的脸颊的线条落在他的唇角。

当赖冠霖差点以为姜丹尼尔要低头吻自己的时候，姜丹尼尔突然猛地将手伸了回去。

那表情似乎是意识到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姜丹尼尔的眉头皱得更紧，表情复杂地看着赖冠霖。

“姜丹尼尔，你该不会吻了邕圣祐之后，想要吻我了吧？”赖冠霖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面带嘲讽地挑着眼看着姜丹尼尔。
姜丹尼尔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赖冠霖的脸。
“你要是想让我装作没看见，那也无所谓，反正我对你和邕圣祐的事情毫无兴趣。”赖冠霖的神色冰冷，抬眼看着姜丹尼尔，“但是，你觉得把我这样一个死人扯进你们俩的关系里有趣吗？”

“我已经死了。赖冠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那指针即将到凌晨三点的摆钟，“而且……”

我总会消失的。

14.裴珍妮
最近几天开始，因为有高端房产项目要开盘的原因姜丹尼尔更加忙了起来，而黄旼泫和邕圣祐也经常打电话找姜丹尼尔讨论一些商业上的问题。
直到现在赖冠霖才知道，原来和姜丹尼尔先熟起来的人不是裴珍映而是黄旼泫，因为黄旼泫是活动策划公司的负责人，经常与姜丹尼尔的房产销售代理公司有合作计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裴珍映竟然可以顺着黄旼泫认识了姜丹尼尔，还关系看起来比黄旼泫和姜丹尼尔的关系还要好。
而邕圣祐的祖辈是军人，本来军事相关的企业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失足走偏了，开始干了房地产开发商的项目。邕圣祐就每天来和姜丹尼尔沟通交流，美名其曰要融洽甲方和乙方的关系为了更好的合作和利益，但是赖冠霖却始终觉得这家伙的重点绝对不是这个。
说来黄旼泫最近不太好过，甲方要求开盘后一定要有声势够足的活动来继续撑着楼盘场面，而姜丹尼尔知道了直接手一甩扔给了黄旼泫的公司去思考。
本来黄旼泫准备拿下这一单大生意，还分毫不收地帮姜丹尼尔做了各种各种的活动策划和安排。但是最后邕圣祐家的老头子突然灵机一动，想着原先不是军事企业么，那点关系和资本还是有的啊，就直接来个兵器展算了。
于是黄旼泫的一切策划都打了水漂，只能沉默地看着甲方就这么自给自足地开始准备活动了。

黄旼泫阴沉了，裴珍映看着也不好受了，然后引发的后果是——裴珍映派他的妹妹来折磨姜丹尼尔了。

于是赖冠霖在晚上九点的时候，便看到姜丹尼尔打开门门口站着自家的孩子，而牵着孩子的手的是一个笑颜如花的姑娘，裴珍妮。
“爸爸！”
“姜总！”
两声清脆而又明亮的声音同时响起，同时两个人都眉眼弯弯，兴奋激动地看着开门的姜丹尼尔。

“小肚子，几天没见想爸爸没？”姜丹尼尔蹲下将孩子给抱了起来，在孩子肉嘟嘟的脸上蹭了蹭。
“想！还有我最近很乖的，爸爸要给奖励！”姜一文连忙点着头，嘴角咧开灿烂的笑容，两只小手勾着姜丹尼尔的脖子，然后吧唧一口吻上姜丹尼尔的脸颊。
“是啊是啊，小肚子很乖呢。”在门口被忽视的裴珍妮立马加进话来，笑着附和着。

“李老师呢？”姜丹尼尔看着裴珍妮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看向怀里的孩子。
“裴叔叔把我接出去玩了，然后晚上让裴阿姨送我回来！”姜一文才刚过了见到爸爸的激动劲，就马上懒散了下来，红扑扑的脸颊贴着姜丹尼尔的肩膀，然后似乎是真的出去玩累了，现在被姜丹尼尔抱着就想睡觉了。
“嗯，谢谢了。”姜丹尼尔轻轻拍了拍姜一文的背，然后疏离地向裴珍妮点头道谢，伸手准备关门。

“等，等一下！”看到姜丹尼尔准备关门，裴珍妮立刻用手拉住了门，然后似乎发现自己的动作太粗鲁了，裴珍妮红了红脸然后微低着头轻声说，“请问，我可以进去说点话吗？”
“不可以。”姜丹尼尔的眉头更皱，直截了当地说着。
裴珍妮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抬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姜丹尼尔，然后在看着姜丹尼尔怀里抱着的姜一文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哦，也对，在小肚子面前说这个不太合适。”
“嗯？说什么？说什么？”姜一文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间就打起了精神，头刷的从姜丹尼尔的肩膀上抬起来看向裴珍妮。
“珍妮，你该回去了。”姜丹尼尔拍了拍姜一文的头让他安静点，然后眼神冷漠地看着裴珍妮，一字一字地认真说着，“而且麻烦告诉裴珍荣，以后不要将我儿子从李老师那里随意接出去。”

“那我……”裴珍妮顿了顿，然后连忙想追问。
“也不用再麻烦裴小姐送我儿子回来了。”姜丹尼尔直截了当地断了裴珍妮想要说的话。

“喂，姜丹尼尔你什么意思啊！”看着姜丹尼尔这么不给面子的回复还有要关门的动作，裴珍妮不情愿了，眼眶有着泛红的节奏，“是裴珍映说你对我有意思我才来的啊！”
赖冠霖看到姜丹尼尔的脸更加阴沉了，虽然觉得很不道德，但是赖冠霖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估计裴珍映这回真的是为黄旼泫报仇豁出去了，就连姜丹尼尔看上他妹妹的谎话都说出来了，而裴珍妮还真的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冲到姜丹尼尔他家里来，准备进一步发展了。
“你既然对我有好感你就对我好点啊，我比你小了三岁，还没开始工作，而且，而且我也很乐意当小肚子的妈妈啊。”裴珍妮越说越委屈了，本来以为姜丹尼尔喜欢自己的话，像姜丹尼尔这样的男人一定会很宠爱自己的，却没想到没由来地被甩了冷脸。
“珍妮，我不管你哥是怎么告诉你的，但是我不喜欢你。”姜丹尼尔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手直接压着姜一文的脖子让他靠在姜丹尼尔的肩膀上，尽由他折腾也起不来。
“骗人！裴珍荣说你手机里还有我的照片，而且你，你还准备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送一车玫瑰花告白！”裴珍妮才不相信裴珍映会无缘无故地骗自己，肯定是姜丹尼尔还想瞒着自己而已，“我知道你怕小肚子不肯接受新妈妈，也不敢告诉他，可是小肚子总会知道的啊，而且我答应你，我肯定能当好……”
“嘭！”

姜丹尼尔直接将门重重地关上，那力度都让赖冠霖感觉到轻飘飘的身体都震了震。

赖冠霖看着姜丹尼尔阴沉出水的脸，就知道裴珍荣这招不管怎么样，但还是成功摆了姜丹尼尔一道。估计裴珍妮那傻丫头不会想到，她还真的被她哥无缘无故地卖了。
“爸爸！”一直被压着脖子的姜一文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皱着精致的小眉头，一脸不开心嘟囔着嘴地向姜丹尼尔喊着。
“别听那个女人瞎说。”姜丹尼尔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姜一文，恨不得把自己儿子脑袋里刚才所有的记忆都删除掉的好。

“是真的也好啊。”姜一文微微皱着眉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爸爸这么生气的样子，然后直瞪瞪地盯着姜丹尼尔，“奶奶想要妈妈好久了，爸爸你就找一个嘛。”
“奶奶跟你说什么了？”听姜一文这么说，姜丹尼尔的火气也渐渐消下来。
“每次都问我爸爸身边有没有漂亮姐姐。”姜一文用小脚踹了踹姜丹尼尔的肚子。
“那你和奶奶说什么？”姜丹尼尔明白地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
“我跟奶奶说，只有漂亮哥哥。”姜一文咧开嘴笑着，眉眼弯弯看上去格外可爱。

“……”这下子姜丹尼尔终于知道，为什么上次妈怀疑自己有喜欢的男人了，原来事情都出在这小屁孩身上。
姜丹尼尔默然，其实也不能光怪小肚子身上，毕竟姜丹尼尔本来也就有严重的前科。

接下来，姜丹尼尔帮姜一文洗澡，一大一小打打闹闹了好久才从浴室里出来。等小孩子小手小脚爬到床上的时候，很快胖嘟嘟的脸一沾上枕头就哈呼哈呼地睡着了。
然后，当姜丹尼尔一个人默默拿着手机走到书房的时候，赖冠霖也慢慢跟在他身后，好整以待地等着重头戏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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