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开】墨华未绾

大家好,我回来了。


本来是误删了原来的文贴,没想到还有人在惦记,因此我回来,把我的坑填完了。请多指教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2 18:52:00 +0800 CST  
微楔子


我醒来这一天,正碰上墨渊成亲。


我问奉行,这是他第几次成亲,奉行说第一次。


我屈指一算,我睡的时候十七万岁,睡了十九万年,墨渊比我小几千岁,那么他今年也有三十六万岁,照理说都能繁衍出一个族群了,但这竟然是他第一次成亲。


这真不容易。


奉行说,祖宗,当年你沉睡的时候我们将你埋在章尾山下,今次你醒了,磅礴的魔力轰断了山尾,新娘子的花轿正从山下过……


我大惊:“砸死她了么?”


奉行摇头:“倒不至于,只是滚落的巨石阻断了迎亲路,误了花轿入昆仑虚的吉时。你晓得神仙迎亲很讲究个吉时,听说下个合他们这桩婚事的吉时是七百年后,这二位的拜堂礼,就被顺延到了七百年后。”


奉行面露遗憾:“祖宗,你这一醒,就搞砸了神族老大之一的大婚,你真不愧是我族的精神头领。”


我说:“对,我的确不愧是我族的精神头领。我们身为魔族,必须和神族势不两立。”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2 18:53:00 +0800 CST  
第一章 第二小节


必须要给予奉行赞美,他真是长了一张乌鸦嘴。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不受欢迎的声音:“姑娘留步,入水沼泽进学,按例只能携一位学童。”


迷雾中隐现出青年修长的身影,长发束于冠中,一丝不苟;白丝袍上连个褶都没有,一丝不苟;云靴上瞧不见一点儿尘土,还是一丝不苟。搭上一双清冷的眉眼,这真是我生平仅见最为一丝不苟之人。


我说:“兄台,例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不能通融通融?”


兄台没答话,他身旁白衣女子率先接口道:“学中此例,乃是为免学子们贪图享乐,误了修身大业,任尔从前如何富贵,水沼泽却是一视同仁,这也是为了让诸学子更勤勉些,姑娘若不赞同此论,尽可打何处来,回何处去,水沼泽却不会为姑娘一人便坏了森严规矩。”


爱穿白衣,性喜规矩,看来这二位只能是神族。


我笑了:“如果把他们十八个挡在外头就能让我勤勉些,也有道理,但不是还能留一个么,我这个人生性懒惰,可能会把十八个人的活按到他一个人头上去,还是勤勉不起来。”


白衣女子震惊道:“你怎能对自己的学童如此残忍?”


我说:“因为你们对我太残忍,我就只能对他很残忍,归根结底其实是你们对他太残忍。”


高门巍巍,已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一丝不苟的白衣青年微不可察皱了皱眉,白衣女子冷声道:“你这是诡辩。”


奉行扶着额头,手颤巍巍伸过来抓我袖角:“祖宗,人在屋檐下,恳请您低个头,别在第一天就惹事,我不介意你对我残忍些。”


我说:“我还没有亮拳头,没亮拳头就不算惹事。”


奉行快哭了。


他哭之前,飘渺迷雾中走出另一个人影,大老远瞥了我一眼,点了个头算问候。


紫衣银发,碧海苍灵的东华,我的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他额角上有片乌青,衣袖也像被什么利刃割得破烂,却不以为意地走到白衣青年身前亮了个破木片,声音凉凉道:“父神的赦令,说她可以多带几个人进去,谁有意见,打赢她。”


来水沼泽前,我也做了些准备,其中有个就是要东华帮我要个多带奴仆的赦令,看他这副模样,只能是去找父神打了一架,此外不作他想。


真是够义气。


风云四起,鼓声震天,大门前立刻摆开一场擂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折颜在擂台下化出张看台,弄了几张几,摆出核桃花生瓜子,兴高采烈的招呼几个相熟的学子坐下来看热闹。


看来大家普遍对这条规矩苦大仇深,看台上人烟寂寥,擂台旁等着撂倒我的却以攒成一片人海。奇怪的是,打开始拦着我的白衣青年却并未列于人海之中,走过他身旁时,他淡淡向我道:“谁的拳头硬谁便能肆无忌惮,这便是姑娘的规矩?”


我笑了:“规矩两个字是你们神族造出来的,我们魔族没有规矩。我也不觉得谁拳头硬谁才有资格说上话。不过我喜欢让自以为拳头硬的人,试试被迫屈从于别人拳头之下,是个什么滋味。”


他身旁的白衣女子冷笑一声:“你也自以为拳头很硬,可想过有一天也会屈从于别人拳头之下。”


我指了指看台上冷着一张脸剥核桃的东华:“我经常屈从在他的拳头之下。”


我入水沼泽第一天,被阖学宫的神族们单挑,毫无疑问打赢了,带着十八个奴仆堂堂正正踏进学宫大门,暗地里分了东华八个。


奉行说,除开最后一句,这一定是件可以被载入水沼泽史录的大事。


同时,奉行打探得知,原来日间拦着我们的白衣青年,便是传说中的父神嫡子,墨渊。


七万年前,神族我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竟然此回才头一见到墨渊。我回忆起脑海中他的形容,问奉行:“你确定她真是父神亲生?为何父神长得虎背熊腰巍巍一壮男子,他就长得如此娘炮?我觉着我都比他爷们。”


奉行说:“祖宗,你说过折颜简直就是个娘炮,东华看起来像个娘炮,连青丘的白止长得那样剑眉星目的,你都觉得他有点娘炮,在你眼里头,有没有谁不娘炮?”又叹息道:“凡是美男子,在你眼中都是娘炮,你为什么不觉得我也娘炮?”


我说:“我其实一直这么觉得,就怕你不高兴,没敢说。”


他双目炯炯:“你怎么不早说!”


水沼泽中分斋设科制学,斋分四斋,东斋理算斋,西斋文事斋,南斋武备斋,北斋艺能斋,各斋底下设学,理算宅设学算是设得最少的,唯有一个理学算。文事斋底下却设了书学画学乐学礼学等六大学,武备斋也有兵法学营战学射御学等等五大学。学子数百人,出于五族,遍布学中。


父神办这个学宫,办得花心思。庆姜将我扔来此处,却以为父神年纪大了不干正事,区区一个学宫,教养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黄口小儿,焉能成气候哉。可见此人目光短浅。依我看,今日虽未成气候哉,明日成的气候却能要了他的命载。


不过不用担心,届时他一死,我倒是可以随时顶上去。


次日,父神在诵书堂见我,多年不见,他老人家依然矍铄,问我他宫中设学数种,我对哪一门有兴趣。


我道,武备斋的哪一门我都有兴趣。


父神笑道:“本君听闻昨日少绾你折树枝为剑,以一人力敌我神族众男儿,依本君看,武备一项你已习得精华,无需再习,另择一个静心的来习一习吧。”


父神帮我择了理算学。


据他说,论静心者,理算排首位。我心中踌躇,理算学,不知学的是个什么。


而当我站在理算学的学舍中,瞧着同窗数十人,东华在其中,折颜在其中,昨日见的那位白衣女子在其中,墨渊,亦在其中。这种阵仗之下,我就更不晓得理算学,它到底学的是个什么了。


父神说,我心不静,需要静心。我能理解可能东华和折颜同我一样,也需静心。


但墨渊,他如今瞧着已经清冷寂静成那个模样了,再静,得静成个什么样儿来?


这是我晓得墨渊以来,头一回见他,想起昨日同奉行一席话,就免不了多看他两眼。


奉行说的不错,娘炮里头,墨渊算长得挺不招人厌的,可周身上下挥之不去的那层清冷严谨,还是瞧得人牙痒痒。


满室书香中,东华在打瞌睡,身旁坐了个似笑非笑的折颜,盯着我手往后头一指:“你的位置在那边。”


他说的那边,是墨渊旁边。的确,满屋子也就这么个空位。


我行过去。


花梨木的课桌上,墨渊身前一张晾笔架子摆得不偏不倚,上头一支支笔搁得整整齐齐,右上角一沓书垒得规规矩矩,最上头一本封皮上书了三个大字《博物论》。


我觉得,这张课桌,像这么干净整齐的宿命,大约也就到今天了。


待我坐下,他手中化出同样一沓书,往我身前一推,嗓音平平道:“你的书。”


父神早前说过,我的书册他已令墨渊替我备下,让我入学舍便找他一取。我觉得给我书册这个话,墨渊他本可以说得更委婉和气些,才合他们神族吹嘘的礼数。看得出来他是不大想搭理我,可又不能不搭理我,因此所有话里头,才挑了一句最简洁的。


多年的混账生涯,些微冷眼何足挂齿。我道了声谢,将《博物论》摊在课桌上,其他书册随意一拢扔在课桌底下,免得放桌上闲磕手。这个动作,引得墨渊皱了皱眉。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2 18:55:00 +0800 CST  
第一章 第三小节


他这一皱眉,我有点小激动。因我自知道他是父神嫡子后,就一直在遗憾前日未能有机会同他一战,遗憾得挠心挠肺的。


奉行说我这个思想很有些混账,但我觉得其实只要是个打过架的应该都能理解我。打架么,重在双方旗鼓相当难分难舍,就比如我和东华,但若是次次都在这样的旗鼓相当下打输,又是一郁结之事。料想墨渊这样的娘炮应该是打不过我的,但身为父神嫡子,与我旗鼓相当大半也差不离,乃是个绝妙的对手。


可惜这个妙人在这一皱眉之下也并无更多表示,一派庄严地直视前方刚立上讲台的夫子,竟没偏出半点眼风。


可见神族果真没趣。


我早说过庆姜是个没远见的,一堂格物致知学下来,我更加坚信了这一点。因这整两个时辰,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我作为魔族长到七万岁,大半的时间是让人膜拜的,小半的时间是防着人加害的,在挤出来的这么一溜缝儿时间里,贡献给老妈子奉行的唠叨和好朋友东华的拳头的,各占一半。因此我完全想不到,原来神族的少主,平日里学的竟是这样难的学问。怪到学到一个比一个刻板,一个比一个目中无人,险些比我目中无人,因他们觉得自己有资格目中无人……


下堂后父神又在诵书堂见我,问起我对课业之感受,我老实说明一字不懂的事实,并提出想要转学去武备斋。父神大笑三声夸我,道本君见少绾你仅两个时辰就领悟到理算一学的真谛,实属难得,当再接再厉迎头上进。


我一头雾水的同东华讨论父神于此番言论上的道理,东华曰,能诓住你少绾就是道理。


我顿感被蔑视,立时雷厉风行地,问东华讨了一顿打。


我虽负于东华,他却也得不了多少便宜,不过身上淤青比我少几处,衣上破口比我少几道。鉴于我一身红裙花纹繁复比他的直裾要乱眼上许多,这些个破口反而像是什么新鲜花样,把我的狼狈遮了一遮。


就这么看起来,旁人未必觉得是他赢了我,甚好甚好。


这一架打得我心情甚好,乃至于我在水沼泽门前再一次被人拦下来时,还能等那神族白衣女子说完那一句“按例,水沼泽不允许械斗擅自,请姑娘随我至矫枉室领罚”之后,才极诚恳地说,“我们打架一贯用的是拳头,并非械斗。”


对方自然气结,半饷冷笑道:“水沼泽乃是学堂,姑娘若不能专心于此,这般不懂规矩,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听着那一句熟悉的“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觉得,前一刻我还在说神族刻板,这一刻就来了实例佐证我的观点,说明上天选择在今天告诉我,我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


奉行从远至近直奔我而来,一张娘炮的叫人痛心的脸几见憔悴,张口便喊:“祖宗诶,您既然已经犯了这混账的事,我恳请您委屈委屈就到矫枉室去领个罚吧。”


我正暗自叹息着与这女子打斗想来无甚意思,反正我也没见过那什么矫枉室不妨便去一观,余光瞟见一片齐整的白衣不疾不徐地行过来,隐在水雾间也透出周身说不出的冷肃。


墨渊行到近前,嗓音平平道一声:“瑶光,不得无礼。”


于是我硬是咽下嘴边的一句“去也无妨”,改了:“少绾今日自认无错,想让我去矫枉室,需得用拳头让我答应。”


话说到这个份上,傻子也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捏了捏拳头已经在准备再干上一架,偏墨渊这娘炮顿了一顿,向着我点了个头:“少绾姑娘此番确然无错,请吧。”


我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觉得这真是生平未有的憋屈。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2 18:55:00 +0800 CST  
第二章 第一小节

我一觉睡了十九万年竟还能醒来的这件事,托了墨渊一桩婚事的福,以堪比卯日星君行职的速度传遍了四海八荒,一时之间来章尾山看热闹的小魔们多到数不胜数,还听说因了近世神魔两族相安无事,来看热闹的竟还有不少小神仙,真叫人不知做何感想。

除了小魔小仙之外,我章尾山十九万年未见人气的黄泉殿还迎来了一尊瑞气腾腾的远古大神。

我瞅着紫衣华发如今已沉定地梵境佛陀一般的老友,和他怀里揣着的娇滴滴的小姑娘,极为忧虑地问候了一句:“你如今这模样,需我去折颜处顺几颗大补丹么?”

东华将小姑娘往身后一带,几步跃上山顶祭出那把我又熟悉又陌生的苍何,淡淡道:“我看你如今精神甚好,不如便徒手接我几招。”

我盯着他手中苍何剑上万万的小洞好半晌,忍不住啧啧地叹道:“蚁族那些孩子也忒不懂事些,竟连你的苍何也敢染指,难怪要族灭。”

我与东华过了百来招,因没了碧落枪,我便只能徒手,如此竟还将将战了个平手。

“你这一身修为,是怎么回事?”我瞠目。

醒来至今不过十来个时辰,奉行只来得及同我讲些本族近况,至于神族,我想莫说他可能根本不知,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我讲。

东华第一次败在我手下,竟也很无所谓,道:“无妨,不过是十六年前妙义慧明镜崩塌,折损了些。”

这话听得我大吃一惊:“十九万年不见,你竟这么本事了,净化了整个妙义慧明镜就只损这么些修为?”

东华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并未将它净化,如今三毒浊息还在半个昆仑虚里乘着。”

我又是大吃一惊:“十九万年不见你竟这样不济,与那渺落一战能将修为折损的这样?”

东华依旧淡淡的:“这期间有些事说不清楚,你也不必多问。”

“我确然不想多问。”我同他驾云回黄泉殿,又道,“我只是在想,若趁墨渊守着妙义慧明镜的当口一举攻下神族,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神魔势不两立,我并不是编排着奉行好玩的。纵然已经睡了十九万年,连唯一的朋友也归了神族娶妻生子,我作为始祖女神也不能看着我魔族万众子民窝在南荒这个六合八荒最为穷山恶水的地方委曲求全,对着神族定下的诸多规矩俯首称臣。

这是我十九万年前欠下的债,如今我既回得来,说明天道轮回,欠下的迟早是要还的。

“奉行,”我对着东华及他怀里抱着个小娃娃的美娇娘点了个头,“去收拾两间屋子给东华帝君、帝后和小公子,香薰记得要用寿华野赤心的白檀。”

东华眼光微微一动,依旧是极淡地开口:“不必了,我与小白今夜回碧海苍灵,少绾你若是得空,便来看看我们,小白做得一手好菜。”

“也好。”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口中做得一手好菜的小白,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若放在上古,也算不得绝世。依东华那样毒辣的眼光,竟能看得上她,想必是个妙人。

“我瞧着她如今仙根似不大稳,我魔界这样戾气极重的地方,确然不宜久留。”想了想,起手用指风在腕上划下一道口子,趁东华反应不及以指尖点了一点殷红的精血打入小白的额间。

“少绾。”东华擎住我的手,难得的皱了皱眉。

我无意同他争执:“不妨。睡了十九万年,连你的大婚都错过了,觉得惭愧得很。小白如今这样,回去将养上十天半个月,固本培元,也就没什么大碍了。碧海苍灵很大,于这六合八荒来说,却也算不了什么。”

东华破天荒的默了一刻,方才道一声多谢,声音轻而又沉。

“嫂子。”我转向小白,诚然这姑**我小了不知多少辈,然毕竟是东华的夫人,“帝君他疼爱你,必是你值得疼爱。少绾无福恐怕没有机会同嫂子一叙,此一别望自珍重。”

东华将一双眉拧地更紧些,大约有话要说,最终却也不过一句告辞。我点头,亦只淡淡回一句慢走不送。

却是小白,突然在殿外回了我一声:“少绾姑娘记得来我们家做客,我给你做糖狐狸吃!”

东华的这个夫人果真是个妙人。

少绾姑娘。

这世上够资格能唤我一声姑娘的,一只手就能数得完,且大多已经繁衍出了一个族群。就好比身为一只三十六万岁的老凤凰,除了西天梵境那位不作为的佛陀和折了修为娇妻在怀的东华,六合八荒中,能与我一战的,统共也不过一个墨渊。

若我要攻打神族,墨渊自然是头号大敌。如今东华已不愿帮我,折颜白止之流又不是我的对手,这原本也该是场旗鼓相当的战争。

可又有妙义慧明镜一桩。

妙义慧明镜乃是东华所创,且临世在我沉睡之后,但我知道的,却并不比他少。比如我很清楚,任凭墨渊如何的修为卓绝,要净化已积蓄了十几万年三毒浊息的妙义慧明镜,亦需得散尽一身修为,轻则沉睡十数万年,重则灰飞烟灭。

如此算来,我在这个当口去攻打神族天界,果真是趁人之危。

我从不趁人之危,哪怕十九万年前神族是这么对的我,墨渊是这么对的我,也是一样。少绾要赢就要赢在拳头上,魔族要赢也要赢得坦坦荡荡。

“祖宗诶,”我的小心肝奉行大约是见我表情太过刚毅狰狞,忍不住抖着嗓子又唠叨开了,“您如今刚醒,于恩怨上的事不妨先放上一放,咱们魔族七君等着见祖宗已等了有半日了,您再如何的……繁忙,也需得见上一见。”

他又顿了一顿,我猜他可能想说我混账。

诚然我是有意晾着他们的。因一批最大不过十万岁的小屁孩儿竟然胆敢将我魔族一分为七,实在是豹子胆配了猪脑子,无怪我魔族的地盘越来越少最后竟少到只有一个南荒。貌似连白止他的青丘都比我们大,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正准备去见上一见那几个猪脑子,就听见黄泉殿外忽起喧哗。

这真是新鲜了,是哪个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到我章尾山来闹事,莫不是昆仑虚迎亲没迎到的墨渊派人来找我的麻烦?十九万年果真够长,当年我无论如何都不得与之一战的墨渊,竟变得这般好战了么。

奉行战战兢兢跟着我出了黄泉殿的大门,几次欲言又止,莫约是想说祖宗诶,您刚醒,要是想打架,我肯请您往后延一延。

祖宗我果然很有先见之明。

果然是昆仑虚来的人,如今已变得十分好战的墨渊提着一柄剑鞘漆黑的长剑,墨发玄衣,不复当年飘逸,更见俊挺。远古神祇第一美男子伸手护着他身后着大红喜袍的新娘,冷着一张脸对着他面前拦住黄泉殿门的白衣青年。

我很是惊喜:“奉行,那位壮士是谁,我魔族竟也有敢公开和墨渊叫板的后辈了,真叫祖宗我欣慰。”

奉行见我行的这样不紧不慢,觉得我总算还没有太出格,因而十分乖顺地答我:“祖宗诶,那是仲尹少主。”

哦,仲尹,他已长得这般大了。

“墨渊上神。”我提着嗓子朗声一句,见他猛地抬头看我,一张脸苍白的怕人。曾几何时我还因这张小白脸吃亏上当,如今却很清楚,冷血的人,脸色自然该是白的。

新娘子一见着我就不淡定了,硬是从墨渊身后挤出来,咬着娇艳欲滴的红唇正组织什么有力的句子来控诉我这个坏她姻缘的魔女。

“少……”

“姐姐。”仲尹欣喜地叫了我一声,一双越长越桃花的眼睛里泪光点点,显然很是激动。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终于也长大了,仲尹。等了这十九万年,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姐姐还回得来,仲尹再等十九万年也好。”

这傻孩子。我又揉了揉他的头,方才转向一句话说得太慢以至于卡在喉咙里生生被打断了的墨渊:“上神与少绾也算得上是旧相识,诚然今次是少绾坏了上神的好事,然此事终是源于你新娘子的花轿擅自经我族地界,而本君醒来也纯属意外,断没有劳动上神亲自来我章尾山为难我弟弟的道理。墨渊上神,你说是么?”

“少绾。”

所以我说神族刻板,这被断了的一句话他还非要说完。我定定的看住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他却就此住口,一双眸子也沉地水沼泽的夜似的,看不出半分情绪。

“少绾!”新娘子终于开口了,语言组织了半天,我很是期待她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只听她道:“少绾,你真是阴魂不散!十九万年前你不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吗?怎么我一要嫁给墨渊你就要插手?你们既已恩断义绝,这桩婚事还请高抬贵手!”

我不由得皱眉。

听她的口气,倒像是位远古神祇,但我怎么不记得远古神祇里,还有修为和言辞皆如此不济的神女?

“瑶光,不得无礼。”

墨渊嗓音平平这一句,与二十九万年前分毫不差。我恍然间记起她是谁,不由得怒极反笑。

“瑶光神女,你竟没死!?”

瑶光脸色一白,迅速地退到墨渊身后。

我转向护花的那位,想着曾今我还觉得这么个娘炮若配了她真是糟蹋了,如今看来他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墨渊上神,看来此事,你并没资格同我讨说法。趁我此刻心情还算不错,带着你的卑鄙新娘快滚,否则别怪本君无情!”

“少绾。”墨渊总算又开口,依旧不急不缓,“我来不是想同你讨说法,不过是怕瑶光她惹你不高兴。”

我不由的冷笑:“凭她也想惹得我不高兴?墨渊,你当本君是什么人!废话少说,你若要护她,趁早滚出我的章尾山,真动起手来,你须护她不住。”

“少绾,我不想与你动手。”

我护着仲尹退回殿内,极认真同他道:“可本君想。墨渊,本君给你一百年,料理了妙义慧明镜,一百年之后,不管结果如何,第二十八营站天将收到我少绾的战帖。我原想着不该趁人之危,如今看来同你们神族,竟连歪理都讲不通,也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让奉行闭了黄泉殿大门。

厚厚的结界之外,一切再与我无关。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3 18:16:00 +0800 CST  
第二章 第二小节



奉行说我在黄泉殿外与墨渊一番对质尽显我魔族始祖女神的风范,七位魔君尽皆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只有一点,祖宗。”我的小心肝儿苦着一张脸,“如今二十八天已不再是营战天了。”


我吃了一惊:“莫非神族已不济到连一个营战天那么多的军队也没有了么?”


“诚然,是没有了。”


我震怒:“即是如此,为何我们魔族还未将天界打下来,甚至连昆仑虚一带除了我章尾山以外的地界全送了出去?”


“因,因,”奉行抹了把汗,“祖宗诶,咱们魔族七君总领的兵还不到神族五分之一!”


我觉得,问题大发了。


我这一觉不过睡了十九万年,整一个六合八荒其余的四族,竟就由得神族独大了这么久?


“倒也不尽然。”奉行看出了我的心思,插话道,“鬼族还是闹过的,七万年前鬼君擎苍抢墨渊的弟子做夫人不果,引得鬼族与神族大战一场,还害得墨渊上神身祭东皇钟,沉睡了七万年。”


东皇钟,我嘴角抽了抽,如此宝相庄严的一个名字,“那个钟,该不会是墨渊他自己打的吧?”


“祖宗猜得没错,东皇钟乃是墨渊上神十九万年前打的一件降妖伏魔的神器,有毁天灭地之力。”


我了悟地点头,是他的风格。墨渊打出来的东西,且不说用着如何,一不小心就要带上毁天灭地的一份力量,令人望而生畏。


就比如我的长枪碧落。


不管怎么说,经过墨渊和瑶光那么一闹,我的好心情去了七八分,于是接见七位魔君的日子就顺势推到了六日后。


可当我眼见着下面站着的齐刷刷一排彩虹色的魔君们,深切地觉得我其实可以将这个日子再推一推。


“他们……”我转头向奉行求助,指着下面一如花似玉的少年郎,“都是谁?”


奉行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祖宗,那是青之魔君燕池梧。”


“唔,燕池梧。好……文雅的名字。”我那一顿,看到奉行整个人抖了一抖,他大概很怕我会脱口而出那句娘炮。


其实如今我瞧着这些人,并不觉得有多么娘炮。


“你们之中,谁打架打得最好?”


我这话一出口,奉行都快哭出来了。但想要从七位魔君手里拿回我的女君之位,除了把他们都揍一顿,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方法。


打架这档子事,讲修为,也讲天份。


按修为来说,这一溜的魔君,最高的恐怕要数那个大热天还着棉服捂暖炉的,但打架这个事,我惯认为是天份比较重要。


没人答我的话,我颇有些头疼地摁了摁眉心:“他们不说,奉行你说,他们谁比较会打?”


“祖宗诶,他们之间要是分得出谁比较会打,我们魔族就不会一分为七了。”奉行不愧是我的小心肝,一句话道破真相。


我觉得也有一定道理,于是更加不耐烦了,起身顺手捡了个镜子腿儿,点点椅子扶手:“算了,你们一起来吧,不管招式兵器自选。打得赢我,你们就继续做你们的魔君;打不赢我,就交出君位归顺我少绾女君名下,如何?”


又是半晌寂静,随后捂暖炉的那个就要张口,看表情就不是应承,我便没心情听他废话,凝力在手中的镜子腿上,一棍劈过去。


我魔族七位魔君还是有些本事的,我身为魔族始祖以一敌七,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却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他们收拾妥帖。之前没想到,七个魔君中,最能打的竟然是那如花似玉的……燕池梧。果然娘炮都不能以貌取人么?


“诸位壮士,”我拿捏了一个比较和善的笑,对着殿外滚在地上的几位魔君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已经输给我,就请交出君位吧。”


小燕最先爬起来,张口就是一句祖宗:“果然不愧是我魔族的始祖女神,老子今次输得心服口服,老子瞧着祖宗的修为也不在那冰块儿脸之下了,总算不丢魔族的人。”


“燕池梧,你说得很对。”我诚恳地点头,“那你青之魔君同意退位了?”


燕池梧扬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朱唇轻启,脱口的话却是:“老子早就当这个魔君不耐烦了,祖宗要拿去就拿去吧。”


“你们呢?”我睨了一眼剩下的六个,恐怕表情不自觉又变得很狰狞。


出乎我的意料,这次居然是那个捂着暖炉的魔君最先服软,他捡回被我摔出去的暖炉,恭恭敬敬地朝我拜了三拜,做足了神族那套虚礼之后,方才提着一嗓子阴柔对着我道:“祖宗在上,魔族第三代魔君玄之魔君聂寅初拜见。”


“废话不必说。”眼见他还要再扯几句什么天佑魔族的话,我迅速打断,“聂寅初,退不退位?”


小聂愣了一愣,恭敬道:“聂寅初愿退君位,拜在女君座下。”


“很好,你们呢?”我又扫了一眼剩下五个。


一个穿得一身大红的魔君行到我面前,端端正正揖了一揖,未开口被我直接打断:“如果你是想说我少绾初醒,就逼你们退位,此举不妥一类的话,免了吧。本君不知道什么妥不妥,只知道今日不是你们主动退位,就是我逼得你们退位,选吧。”


听到我这样说,这个大红衣服的魔君索性连客套也不跟我客套了,竟梗着脖子同我叫板:“祖宗睡了这十九万年,想来是不太明白规矩,这魔君之位所属,靠的并非武力,乃人心所向。今***凭武力欺压我等,只怕不能服众。”


“嗯。”我看着他瞎扯,觉得实在是没意思,便本着对小辈的关怀最后再问一句,“所以到底退不退位?”


这几个倒霉孩子显然反应不过来,一个比一个错愕。


我也懒得再废话,一棍一个的敲晕,让奉行拖到山顶的牢里去。


本来我不愿伤了我族小辈,奈何总有人不识时务,只好封了他们的魔力,劳烦他们晕上百八十年,好让祖宗我有机会清清静静地管一管这偌大的,混乱的魔族。


把镜腿儿往小燕和小聂身上一丢,我坐回君位:“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本君的人。听君令:一月之内将我族所有能调动的人马集结起来,听候本君调遣。”


我将头上的凤羽君令取下来交给他们:“若做得到,届时本君自有封赏;若做不到,或有什么难处,自觉点现在就说。”


小燕和小聂对望一眼,屈膝跪下,齐声道:“领女君的令。”


送了两个孩子出门,我想了想,怕七天前醒来时动静还不够大,还不足以知会全族本君醒来魔族换天,两个小的办事难免多有阻碍。


于是捏了个决,凝力于手掌和喉中,使了个凤翎金印的法术,在整个南荒上空凝出遮天的金色凤凰图样,并以魔力将凤鸣传到整个南荒,好告诉我的子民,我少绾女君,是带着三十六万年完整的魔力归来的。


远远地能看见天上驾云的燕池梧和聂寅初恭恭敬敬地对着金印拜倒,整个南荒大地呼声震天。


我转头瞄了奉行一眼,发现这个老妈子很不似平常,一张漂亮的脸肃然的好像真是前线加急,军令如山。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5 11:41:00 +0800 CST  
我补一下第一小节吧,不造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
第二章 第一小节


我一觉睡了十九万年竟还能醒来的这件事,托了墨渊一桩婚事的福,以堪比卯日星君行职的速度传遍了四海八荒,一时之间来章尾山看热闹的小魔们多到数不胜数,还听说因了近世神魔两族相安无事,来看热闹的竟还有不少小神仙,真叫人不知做何感想。


除了小魔小仙之外,我章尾山十九万年未见人气的黄泉殿还迎来了一尊瑞气腾腾的远古大神。


我瞅着紫衣华发如今已沉定地梵境佛陀一般的老友,和他怀里揣着的娇滴滴的小姑娘,极为忧虑地问候了一句:“你如今这模样,需我去折颜处顺几颗大补丹么?”


东华将小姑娘往身后一带,几步跃上山顶祭出那把我又熟悉又陌生的苍何,淡淡道:“我看你如今精神甚好,不如便徒手接我几招。”


我盯着他手中苍何剑上万万的小洞好半晌,忍不住啧啧地叹道:“蚁族那些孩子也忒不懂事些,竟连你的苍何也敢染指,难怪要族灭。”


我与东华过了百来招,因没了碧落枪,我便只能徒手,如此竟还将将战了个平手。


“你这一身修为,是怎么回事?”我瞠目。


醒来至今不过十来个时辰,奉行只来得及同我讲些本族近况,至于神族,我想莫说他可能根本不知,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我讲。


东华第一次败在我手下,竟也很无所谓,道:“无妨,不过是十六年前妙义慧明镜崩塌,折损了些。”


这话听得我大吃一惊:“十九万年不见,你竟这么本事了,净化了整个妙义慧明镜就只损这么些修为?”


东华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并未将它净化,如今三毒浊息还在半个昆仑虚里乘着。”


我又是大吃一惊:“十九万年不见你竟这样不济,与那渺落一战能将修为折损的这样?”


东华依旧淡淡的:“这期间有些事说不清楚,你也不必多问。”


“我确然不想多问。”我同他驾云回黄泉殿,又道,“我只是在想,若趁墨渊守着妙义慧明镜的当口一举攻下神族,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神魔势不两立,我并不是编排着奉行好玩的。纵然已经睡了十九万年,连唯一的朋友也归了神族娶妻生子,我作为始祖女神也不能看着我魔族万众子民窝在南荒这个六合八荒最为穷山恶水的地方委曲求全,对着神族定下的诸多规矩俯首称臣。


这是我十九万年前欠下的债,如今我既回得来,说明天道轮回,欠下的迟早是要还的。


“奉行,”我对着东华及他怀里抱着个小娃娃的美娇娘点了个头,“去收拾两间屋子给东华帝君、帝后和小公子,香薰记得要用寿华野赤心的白檀。”


东华眼光微微一动,依旧是极淡地开口:“不必了,我与小白今夜回碧海苍灵,少绾你若是得空,便来看看我们,小白做得一手好菜。”


“也好。”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口中做得一手好菜的小白,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若放在上古,也算不得绝世。依东华那样毒辣的眼光,竟能看得上她,想必是个妙人。


“我瞧着她如今仙根似不大稳,我魔界这样戾气极重的地方,确然不宜久留。”想了想,起手用指风在腕上划下一道口子,趁东华反应不及以指尖点了一点殷红的精血打入小白的额间。


“少绾。”东华擎住我的手,难得的皱了皱眉。


我无意同他争执:“不妨。睡了十九万年,连你的大婚都错过了,觉得惭愧得很。小白如今这样,回去将养上十天半个月,固本培元,也就没什么大碍了。碧海苍灵很大,于这六合八荒来说,却也算不了什么。”


东华破天荒的默了一刻,方才道一声多谢,声音轻而又沉。


“嫂子。”我转向小白,诚然这姑**我小了不知多少辈,然毕竟是东华的夫人,“帝君他疼爱你,必是你值得疼爱。少绾无福恐怕没有机会同嫂子一叙,此一别望自珍重。”


东华将一双眉拧地更紧些,大约有话要说,最终却也不过一句告辞。我点头,亦只淡淡回一句慢走不送。


却是小白,突然在殿外回了我一声:“少绾姑娘记得来我们家做客,我给你做糖狐狸吃!”


东华的这个夫人果真是个妙人。


少绾姑娘。


这世上够资格能唤我一声姑娘的,一只手就能数得完,且大多已经繁衍出了一个族群。就好比身为一只三十六万岁的老凤凰,除了西天梵境那位不作为的佛陀和折了修为娇妻在怀的东华,六合八荒中,能与我一战的,统共也不过一个墨渊。


若我要攻打神族,墨渊自然是头号大敌。如今东华已不愿帮我,折颜白止之流又不是我的对手,这原本也该是场旗鼓相当的战争。


可又有妙义慧明镜一桩。


妙义慧明镜乃是东华所创,且临世在我沉睡之后,但我知道的,却并不比他少。比如我很清楚,任凭墨渊如何的修为卓绝,要净化已积蓄了十几万年三毒浊息的妙义慧明镜,亦需得散尽一身修为,轻则沉睡十数万年,重则灰飞烟灭。


如此算来,我在这个当口去攻打神族天界,果真是趁人之危。


我从不趁人之危,哪怕十九万年前神族是这么对的我,墨渊是这么对的我,也是一样。少绾要赢就要赢在拳头上,魔族要赢也要赢得坦坦荡荡。


“祖宗诶,”我的小心肝奉行大约是见我表情太过刚毅狰狞,忍不住抖着嗓子又唠叨开了,“您如今刚醒,于恩怨上的事不妨先放上一放,咱们魔族七君等着见祖宗已等了有半日了,您再如何的……繁忙,也需得见上一见。”


他又顿了一顿,我猜他可能想说我混账。


诚然我是有意晾着他们的。因一批最大不过十万岁的小屁孩儿竟然胆敢将我魔族一分为七,实在是豹子胆配了猪脑子,无怪我魔族的地盘越来越少最后竟少到只有一个南荒。貌似连白止他的青丘都比我们大,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正准备去见上一见那几个猪脑子,就听见黄泉殿外忽起喧哗。


这真是新鲜了,是哪个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到我章尾山来闹事,莫不是昆仑虚迎亲没迎到的墨渊派人来找我的麻烦?十九万年果真够长,当年我无论如何都不得与之一战的墨渊,竟变得这般好战了么。


奉行战战兢兢跟着我出了黄泉殿的大门,几次欲言又止,莫约是想说祖宗诶,您刚醒,要是想打架,我肯请您往后延一延。


祖宗我果然很有先见之明。


果然是昆仑虚来的人,如今已变得十分好战的墨渊提着一柄剑鞘漆黑的长剑,墨发玄衣,不复当年飘逸,更见俊挺。远古神祇第一美男子伸手护着他身后着大红喜袍的新娘,冷着一张脸对着他面前拦住黄泉殿门的白衣青年。


我很是惊喜:“奉行,那位壮士是谁,我魔族竟也有敢公开和墨渊叫板的后辈了,真叫祖宗我欣慰。”


奉行见我行的这样不紧不慢,觉得我总算还没有太出格,因而十分乖顺地答我:“祖宗诶,那是仲尹少主。”


哦,仲尹,他已长得这般大了。


“墨渊上神。”我提着嗓子朗声一句,见他猛地抬头看我,一张脸苍白的怕人。曾几何时我还因这张小白脸吃亏上当,如今却很清楚,冷血的人,脸色自然该是白的。


新娘子一见着我就不淡定了,硬是从墨渊身后挤出来,咬着娇艳欲滴的红唇正组织什么有力的句子来控诉我这个坏她姻缘的魔女。


“少……”


“姐姐。”仲尹欣喜地叫了我一声,一双越长越桃花的眼睛里泪光点点,显然很是激动。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终于也长大了,仲尹。等了这十九万年,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姐姐还回得来,仲尹再等十九万年也好。”


这傻孩子。我又揉了揉他的头,方才转向一句话说得太慢以至于卡在喉咙里生生被打断了的墨渊:“上神与少绾也算得上是旧相识,诚然今次是少绾坏了上神的好事,然此事终是源于你新娘子的花轿擅自经我族地界,而本君醒来也纯属意外,断没有劳动上神亲自来我章尾山为难我弟弟的道理。墨渊上神,你说是么?”


“少绾。”


所以我说神族刻板,这被断了的一句话他还非要说完。我定定的看住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他却就此住口,一双眸子也沉地水沼泽的夜似的,看不出半分情绪。


“少绾!”新娘子终于开口了,语言组织了半天,我很是期待她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只听她道:“少绾,你真是阴魂不散!十九万年前你不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吗?怎么我一要嫁给墨渊你就要插手?你们既已恩断义绝,这桩婚事还请高抬贵手!”


我不由得皱眉。


听她的口气,倒像是位远古神祇,但我怎么不记得远古神祇里,还有修为和言辞皆如此不济的神女?


“瑶光,不得无礼。”


墨渊嗓音平平这一句,与二十九万年前分毫不差。我恍然间记起她是谁,不由得怒极反笑。


“瑶光神女,你竟没死!?”


瑶光脸色一白,迅速地退到墨渊身后。


我转向护花的那位,想着曾今我还觉得这么个娘炮若配了她真是糟蹋了,如今看来他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墨渊上神,看来此事,你并没资格同我讨说法。趁我此刻心情还算不错,带着你的卑鄙新娘快滚,否则别怪本君无情!”


“少绾。”墨渊总算又开口,依旧不急不缓,“我来不是想同你讨说法,不过是怕瑶光她惹你不高兴。”


我不由的冷笑:“凭她也想惹得我不高兴?墨渊,你当本君是什么人!废话少说,你若要护她,趁早滚出我的章尾山,真动起手来,你须护她不住。”


“少绾,我不想与你动手。”


我护着仲尹退回殿内,极认真同他道:“可本君想。墨渊,本君给你一百年,料理了妙义慧明镜,一百年之后,不管结果如何,第二十八营站天将收到我少绾的战帖。我原想着不该趁人之危,如今看来同你们神族,竟连歪理都讲不通,也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让奉行闭了黄泉殿大门。


厚厚的结界之外,一切再与我无关。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5 22:42:00 +0800 CST  
第二章第一小节已经重发在34楼,然后又被吞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6 11:05:00 +0800 CST  
补一下第二章第一节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8 16:03:00 +0800 CST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8 16:04:00 +0800 CST  
第二章第一节补了图片。截止目前更新到第二章第二节。每章三节,如果有哪章又不见了,记得告诉我啊。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18 16:06:00 +0800 CST  
第二章 第三小节

自我遣了小燕和小聂去办事,便得空在殿内陈兵列阵的大厅里造了个阎罗什方阵。

这个阵法是二十万年前父神亲传。原名叫做菩提什方阵,后来神魔大战之中双方因着此阵伤亡惨重,神族那帮娘炮换了阎罗二字已示他们一颗十分慈悲的心肠对于这个十分不慈悲的阵法的深恶痛绝。

但其实各族之中,使这个阵使的最好的,恰恰就是神族几万年精神领袖的墨渊,十九万年前,用我座下一百十二员大将的说法,我一时想不开竟去同他拼阵法,毫无疑问拼的惨败。

可我再不会败了。

我正在严肃地追忆往昔,奉行由远而近喊着一声“祖宗”直奔进殿来,我拿木戒在阵中点了点,移行而来的结界将他阻在了厅外。



奉行我的小心肝很了解我的脾性,自然不会硬闯,于结界外恭恭敬敬地捧着个东西,喊了声祖宗:“今早有人送来的帖子。”

“是以魔尊在上四字开头的?”我早交代过奉行,所有未以魔尊在上四字开头的帖子,我一律不接。

是以我至今一个帖子也没接到。。。

奉行小心翼翼地把头又往下低了一低,才诺诺道:“祖宗,不是。”

“哦?”奉行了解我的脾气,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帖子,他断不会拿来扫我的兴。

我兴趣盎然地踱过去,看清了他手中捧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四四方方的黑檀木托盘,四角各雕了凤凰一只白泽一对,另有神墨两族惯用的菩提往生和摩诃曼殊沙错落相衔,盘的正中央是一柄镂金的小册,白玉镶边,封面简洁明了地刻两个篆书大字,笔致苍劲英挺,意境缥缈秀丽。

战帖。

这是一封同十九万年前那场终世之战别无二致的战帖,墨渊亲笔所书,题头只最直白二字:少绾。

“奉行,你说,墨渊是不是不愧为神族的精神领袖,连发战帖都要抢在我们前面。”

奉行估摸了一下我的心意,迟疑道:“神族如今大半为天族统治,墨渊上神已算不得精神领袖了。”

“天族那些毛头小子算什么东西,”我顺口表达了一下不屑之情,将那战帖的封皮再看了一遍,问奉行,“你说我若真的与墨渊一战,是打得赢,还是打不赢?”

奉行极迅速地答:“既然两族还未开战,祖宗何必赴战。”

“我知道你不想我去。”我将战帖轻轻地压在几上,理了理挂在厅中十九万年未被碰触的战袍,冷冷地笑了,“可我等不及了。”

我已着了十九万年的红妆,真的够了。

墨渊约战在七日后,寿华野。我用盖着君印的帛书回了帖的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小燕小聂两个耳朵里,这两个捧着我的凤羽在我跟前排了一排,问的是该如何与我助阵一事。

“不必助阵,墨渊约的是我一人,我便只能一人前往。”

小燕仰着一张俏脸对我说:“祖宗可别上他的当。老子当年和冰块儿脸约战,他不仅百般戏弄于我,还带了家眷前来,完全不知信用为何物!老子想着墨渊和那冰块儿脸也差不到哪里去,祖宗要当心。”

“哦?你竟同东华曾有一战?”

我一把揪住小燕话里的重点,立时兴味盎然。“接了他几招?”

“老子……老子不过接了他百十来招,那冰块儿脸确是个能打的。”

我了悟地点了点头:“不错。到底是自家人,对你还称得上有耐心,改日我还得好好谢谢他。”

随即我想到另一个问题:“东华如今那样的性子,是怎么惹着你了,你非得同他打一架?”

“还不是因为姬衡!”小燕一怒之下忘了礼数几步跨到我丹阳台上来,义愤填膺之下一张脸更显娇俏可人,“东华那厮明明已有了喜欢的人,还要同老子抢女人,老子不服!”

乖乖,我没听错吧,东华同小燕抢女人,小燕他,品味竟有这样高么?

“那姬衡,是什么人?”

小燕顿时有些扭捏,半响羞怯道:“是我们魔族的长公主,原本是我们魔界第一美人。”

“哦?魔族第一美人?如何美法,比东华的夫人小白美?”

小燕想了半天:“差不多吧,老子觉得她们差不多。”

“那倒果真是个美人。”我转而对奉行道,“原来东华喜欢那个型的美人,难怪他当年没有看上我?”

半晌,竟然真有些怅然:“他当年若是看上了我……”

“祖宗,”奉行斗着胆子插了我一句话,“您刚才是在说与墨渊上神约战一事。”


我很奇怪:“此事还有什么可说的?本君一人前往,任何人不得跟随,违令者准备蹲大牢吧!”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22 18:08:00 +0800 CST  
第三章 第一小节


我七万岁上下在水沼泽共待了八千年,也就是说我和墨渊同窗整八千年,而在这八千年中我竟没能寻到一个机会同他打上一架,我觉得这个事,实在是十分的神奇。


理算斋虽只有一门理算学,课业却也不比文事斋轻松,因理算斋设的这门理算学,乃是整个水沼泽最难的,且包罗万象。我不幸并非什么聪明人,因此惯常是夫子留一个题,就得费我半大时辰,更不幸的是夫子每日须得留下不多不少十个题,也就无怪我每日被课业逼到只能睡满两个时辰。


唯一让我欣慰的一点是,理算斋中大多数学子与我也没什么分别。


这大多数学子里,并不包括东华和墨渊。


东华入水沼泽之前已经在四海八荒没爹没娘没人管或者有爹有娘也没人管的神魔妖鬼中打架打到无敌手了,自然有一股无可比拟的霸气,是以他敢于不交作业;墨渊自幼由父神亲自教养,脑袋长得大约同我们不大一样,是以他解完所有题时,我还在和第一个题奋斗。


我其实想过,身为魔族的祖宗,应该有同东华一样的霸气才对,区区夫子的区区作业怎能放在眼中。但转念又一想,若是得罪了夫子顺便又得罪了父神,他老人家一怒之下把我送回南荒魔族,难保庆姜不会一个按捺不住就把我给害了。


你看,他完全可以用我魔族之所以战败乃是因为祖宗不争气故而应当果断弑祖灭宗换一个得力的祖宗这样的理由。


因此本祖宗只能继续水深火热。


接连一个月只睡两个时辰之后的某一个清晨,本祖宗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踏进学舍中,看到位子旁边神清气爽的墨渊,脑子里灵光一闪。


祖宗我乃是一个很有毅力的祖宗,此事看我在庆姜的虎视眈眈下坚强地活了七万年就能看出来,因此我虽没有再主动找过墨渊的麻烦,心里头想同他打一架的念头却没有断过。我思虑的是,须得找一个他拒绝不了的理由来才好。


眼下这个理由来了。我清了清嗓子,态度极为诚恳地向着他道:“墨渊,父神他老人家教导过,同学之间要懂得互相帮助,你学业这样的好,以后把课后的题都借我抄吧。”他果真眉头微蹙,我赶忙趁热打铁,“若是不愿,便得打赢我!”


墨渊生为父神嫡子,虽说与我们是同窗,其实也算半个学监了,抄作业这种事定是不合他的规矩。那他便只得同我打一架。


本祖宗甚是英明。


“好。”墨渊淡淡一声,我捻起一支短毛的狼毫正准备出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愣了,“你说什么?”


他推过来一个本子:“抄吧。”


“墨渊!”我怒了,他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墨渊,你竟让她抄你的作业?”我还在想着下面的话给怎么说才能显出我魔族祖宗的气势来,一白衣女子飘到我们跟前,三分讶然三分气愤四分娇嗔合十分刺耳的一句:“她是迟早是要被赶出学堂的,可你纵使为着神魔两族的邦交百般忍让,也并不必将自己牵扯进去啊!”


听了这白衣女子一番话,我沉思良久,觉得她之所以敢于这么放肆,完全是因为我平日里太和善了。


这个时候很遗憾奉行不在,没办法同他交流我的心得。


我默默地坐下,默默地将墨渊的作业本子牵到面前,默默地打开,听到折颜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无趣地叹声。


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原来学舍中大多数人都是一脸失望的表情,令我十分的疑惑。怎么原来大家都觉得我该和她计较计较吗?怎么在大家的眼中我竟是这样小气量的人么?我觉得大家对我误会很深。


“咦?这个题……”我发现第四个题,墨渊的答案和我的不相同。


一只修长漂亮手按上我缺页卷边的簿子,指甲修剪地十分干净的指尖正点在我涂改多次的答案边。


一侧头,墨渊雪白的一块衣袖角蹭在我脸颊上。


“应是这里错了式解,排算的律法却是不错的。”


极淡的嗓音,比之东华那样有名的冰块脸还要淡,若非他就俯身在我身边,没人觉得那话是说给我听的。


我晓得他懒得搭理我,但我想神族的娘炮们未免也太无趣了一些,既如此的不耐,又何必装好心?


莫非是为了感谢我未为难他们一族的那个……穿白衣服的那个女的是谁来着?


大约是见我半晌没理他,墨渊捻了支笔在我的簿子上写了齐齐一排蝇头小楷,是昨日我一直没搞懂的式解。


我虽然不是个很文化的人,但因从小有着将来要当魔尊的责任心,为了能写出令人敬服的君令战帖,勤勤恳恳地练了几万年的字。今日墨渊写的的这几个字,却令我小小的感伤了一下。一个娘炮握笔怎么能这样雅致呢,一个娘炮写字怎么能这样有气度呢,一个娘炮的字怎么能写得这样英挺呢。我觉得我不如他。


试想万万年后,我们魔族同神族将由双方今日的少君领兵一战,双方交换战帖,我魔族主君的字写得竟不如神族的好,这是多么的丢面子啊。


“……这个式解是有些难,夫子昨日并未说得很明白,你如今懂了么?”


墨渊将笔放下,好像在问我问题,我一时没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墨渊,你的字怎么写得这么好看呢?”


周围一圈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折颜忍笑忍地痛苦到连花生也剥不出来,连东华都略抬了抬睡意未消的眼皮,凉凉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又趴下了。


唯独墨渊神色未变,良久又淡淡地问了一句:“还需再讲一遍?”


墨渊未能同我再讲上一遍,因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神女阴着脸咬牙切齿地将他拉走了。墨渊礼数做了十乘十,表示因我少绾的关系不能随她去的意思,但我是何等大度的一个魔,自然很大方地将他让了出去。


我瞧着墨渊的脸色不大好,大约是因为我那番谦让的话说的不够得体,另他觉得失了身份,但有考虑到他同那女子走的时候明显是急而快的,也可能是怪我废话太多误了他的时辰。但分明是他先虚礼在前,他就这么生我的气,真是太没有道理了。


等墨渊回来,我已弄明白了那个式解,将墨渊的簿子一同交了。不一时夫子缓步踏进来,站上讲台开始了新的一堂。


水沼泽按例四斋分别下学,因理算斋只开堂半天,我们总能最早用膳回寝殿。我正准备如往常一样去找东华,墨渊伸手将我一拦,极淡地道:“今日轮少绾姑娘你做值日。”


这是他第二次喊我的名字,嗓音平平也听得出我名字里婉转的平仄韵律,只是放在这么一个不讨喜的句子里。


我扭头东华:“我们有值日一说吗?”


“不知道。”他答地干脆。我估计就算是有,也没人敢让他做。


此时略娇怯的嗓音柔柔地横在我面前,“少绾姑娘,我们确实是有值日的。”


我仔细看了看,是个挺娇小的小姑娘,一双狭长的眼波光潋滟媚态横生,生得极美,就算手中握着一块抹布,也是极美。


“你是?”我讶异于舍中有这么一美人我竟不知。


美人略迟疑,低低道:“九尾白狐族,妙应。”


我忍不住感慨道:“妙应你生的真是美啊。”


妙应一张脸立时便红了,声音又低了几个度,似在自言自语:“姑娘哪里的话,我怎么比得上……”


“哦,对了”我瞥见东华极不耐烦的眼风,忽然打了个寒战,想起正事,“我们舍中竟有值日一说吗?为何我没听说过?”


妙应闻言瞄了瞄墨渊,道:“那是因为墨——”


“因从前没有轮到你。”


我觉得很惊讶:“没有轮到我?舍中不过十数人,一个月了竟还未轮到我?”


“因一组要连做一个月。”


我惊了。东华凉凉地又将我瞟了一瞟,走了,我想到他的拳头,不禁抖了一抖。


我作为魔族祖宗,虽然一直生活在庆姜的虎视眈眈中,也没人敢让我做洒扫。而父神他老人家显然不属于这些没人里,连带着他的儿子墨渊在内。


我同小狐狸妙应一边做值日一边闲聊,却发现虽脾性甚不相合,我们竟然很有共同话题。她比我小了近四万岁,着实还是个少女,竟能同我聊得起身为一族之长该如何统帅全族这样的事来。虽然她们九尾白狐一族只她一人,我们凤凰一族也只我和折颜两人。


墨渊就坐在一旁解题,坐姿一派端正严谨,执笔的姿势着实是我生平仅见的雅正。因他这个人虽然娘炮且麻烦,但还是比较寡言可靠的一族少君,我们说话便也没怎么顾忌他。


学舍不大,但水沼泽中禁法术,所以洒扫起来也并非易事,花了我不多不少半个时辰。


“墨渊,我们做完了,可以走了吧。”我拉着妙应准备同她找个地方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墨渊施施然立起来,微嗯了一声,手间递过来一个簿子。


我想了半晌,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今天的留堂作业。他竟半个时辰就解完了,这是有多变态啊。


“哦,不……”我原想说不必了,反正我只是想同你打一架,但又看到他见我不伸手去接便蹙起的眉头,觉得他莫约也是有苦衷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弯,变成了“其实你不用在此等我的,我要抄作业应该主动去你的寝殿里问你借,才显得我诚心。”


我觉得我作为一个魔真是太良善,明明最看不起这套虚情假意还要去迎合他。权当给父神一个面子吧,墨渊,我晓得你其实也不愿同我纠缠什么,但,我们都给父神他老人家一点面子嘛。


果然我一接过簿子,墨渊的神情就又淡回去了,一声不响收拾了东西走了。


妙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开,我开解地对她道:“别介意,我从小什么没受过,这些微轻视,算不得什么。”


“……”妙应无言地将我望着,大约也是被我的良善感动了。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23 22:41:00 +0800 CST  
发了第三章第一小节了,看不到和我说哈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23 23:14:00 +0800 CST  
直接发图片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23 23:27:00 +0800 CST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23 23:29:00 +0800 CST  
重发了,十二张图片,能看到么?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23 23:29:00 +0800 CST  
第三章 第二小节

我在秒应处蹭了她亲手下厨的一顿饭,回到寝殿中,见奉行在大厅已布了一大桌子菜与我。他一脸决意地递上银筷,无限心酸地道:“祖宗诶,你今日回的这样晚,今夜约莫是没得睡了,须得多吃点补充补充体力。”

我看着面前我最爱吃的八珍素茗汤、凉拌木槿、清炒马齿苋和糖蒸核桃,奉行小心肝百年前封进白瓷坛埋在沙枣树下的清凉梅子酒,还有切成片熬在梨汁糖水里的茯苓粉膏,遗憾地摸了摸已经圆滚滚的肚子,艰难道:“我已经,吃饱了。”

“——咦?”奉行十分讶异于我这个挑嘴挑得连神族那些装模作样地令人发指的娘炮也不如的祖宗如何能在没有了他的情况下饱食一顿,我远目了一会儿窗外,叹一句:“奉行,你说我若是个男子多好。”

奉行见鬼了一般看着我,半晌艰难道:“祖宗不是一向没觉得女子不如男的吗?”

“但,我若是女子,就娶不了妙应那个妙人了呀!”我无奈地叹一句,又灵光一闪地开口,“或者,其实也可以的,你说我去提亲,妙应她会不会答应我?”

奉行谨慎地往后退了三丈远,方才答话:“祖宗诶,你这般……混账的想法,还是别让别人晓得了。”

小心肝竟把混账二字直说出来了,我默了默,反应过来我这样一个魔去糟蹋人家一个绝色又贤良到那个地步的女子,是多么魔神共愤的一件事啊。

奉行那一番话着实的伤到了我,眼不见为净我便将他打发去给墨渊送饭去了。奉行这一桌子的菜不能浪费,我想着东华的口味与我是不同的,且我分与他那八个随从也尽是能做饭的,但墨渊,墨渊那个样子的,多半按例到膳房用膳,乃是多么的可怜,他既把作业都贡献出来了,送他一桌子菜倒也应该。

我又想了想,酒么,本来还是该要留着自己喝,但这一桌子的菜没有酒又可惜了,如此还是肉疼地将它给了出去。

我觉得自己其实一直是个好学生,所以并没有真的打开墨渊的簿子来抄题。同往常一样花了半大时辰将第一个题解完,奉行从墨渊处回来了,我捻着支笔头也没抬对他道:“你说我是全部写完再开始对答案呢,还是写一题对一题呢?”

“写一题对一题。”

极淡极平的一句,却险些惊得我掉了手中的笔。

“墨渊?你来这里做什么?奉行呢?”

他行过来,在我木几那头坐下,毫无愧色:“他帮我到学外取样东西。”

我讶了讶:“你竟让我的人去帮你做事,”又反应过来,“对了你这人没有随从。”但还是不对,“可你让奉行替你跑腿,自己却来我这儿,是为了什么?”

“奉行托我来指点你功课。”他仍瞧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拿手略点了点我的簿子。

我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奉行不愧是我的小心肝,竟如此舍身为我,真不枉本祖宗这七万年来对他的栽培,我就知道当年把他从庆姜手下抢过来的是对的。

“这个题,式解错了。”墨渊极冷的一声打断了我的神游天外,我觉得此事是我对他不住,他大概也不是太乐意给我讲,我还敢这样的态度不端正,真是不知好歹。
其实本祖宗从来都很知好歹。

捻了笔极端正极端正地坐好,我觉得自己谦虚好学得堪称典范。

然后我发现,墨渊他除了是个长得顺眼,字写得很好的娘炮外,还是个能讲学的娘炮。我不知道是和舍中夫子哪里不对盘,他讲的东西我一般是一句听不懂,解题多半靠自己琢磨,但墨渊,他虽话少,然一句是一句,我听下来竟觉得无比顺畅,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墨渊看我很疑惑的样子,淡淡道因神魔两族教育少年人的方式很不同,故而我适应不了夫子的授课方式。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难怪理算斋除我和东华以外,竟全是神族的,原是别族的学理算学先天不足。

父神他老人家竟让我学这么变态的东西,真是岂有此理!

“东华果然是个变态,我瞧着他一个没人教养的,似也并不比你这神族子弟难学的样子。”我顺口一句愤愤不平,墨渊顿了下,非常人道地宽慰我,“东华他比你早化生几万年,天地教化,且有端阳神君夫妇教养过万余年,此时比你强些也是正常。”

“也对。”我觉得他简直太会说话了,“像你比我小,所以不像他事事比我强,可见造物公平。”我这么说的时候,想的是他这样娘炮,定然打不过我。墨渊一张脸似乎白了一下,但他一贯的那么白,也许是烛光跳动造成的错觉也不一定,但眉头确实又皱起来了。

我想着这也是个好心地的孩子,不由得就伸手抚了抚他眉心:“才多大的人做什么学得这么老成,合该学父神,平日里多笑一笑,千万别学得东华那个死样子。”

墨渊彻底地恼了,深深地瞪了我一眼,甩袖便走了。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懊悔不已:他那样白的一张脸,我的手上还沾着墨汁呢。。。

把墨渊气走了,我还是得接着解我的题,虽轻松不少,也费了将将三个时辰才全部搞定,此时已近子夜了。奉行小心肝回来之后乖乖呆在我身边端茶递水研磨蘸笔,看我笔一掷伸懒腰,便体贴地递过来一个簿子。墨渊的簿子。

我一拍脑门想起来,我可以对对答案的。夫子讲题我也是听不懂,不趁此时将答案对了,墨渊已经恼了,等课业被交上去,我要弄明白这些式解,就又得同往常一样牺牲两三个时辰的睡眠了。

翻开墨渊的簿子,我愣了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个簿子,这个簿子写的竟不是要上交的课业,而是墨渊对每堂课所学式解的解析,这么个日积月累的簿子他竟就这样交给了我,让我撑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几气。

看来他并非是为着两族大义对我虚与委蛇,乃是真的关爱同学,对我竟这样的讲义气,我怎么好意思去跟他讨架打呢?

我思虑了很久,觉得承了人家这么大的恩,又把人家给得罪了,这个事情着实是我的不是。但,墨渊这样的娘炮,被惹恼了之后该怎么道歉,我一点经验也没有。我将东华惹恼了之后都是直接把自己送上门被他揍一顿的,墨渊要是东华,这个事就圆满了。

奉行小心肝不愧为最善解我意的,他瞄了眼我手里的簿子,让我想出了个点子。

“奉行,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拍拍他的头,“等祖宗我将来坐上了魔尊之位,一定封你做我的殿丞。”

奉行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我已麻利儿地将道歉的话写在了簿子上。想来墨渊娘炮的这种人,见到文字版的,大约会觉得比较诚恳一些。

奉行的小脸白了一白,身体晃了一晃。

“你怎么了?”我有点奇怪,“莫不是我这个道歉的话写得不好?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话该怎么写才算得上好?”

奉行看着我那一排“墨渊,今日是姐姐我对不住你,改日你将我捉弄回来吧,东华那里有冰台墨,遇水不化,你在我脸上画上一只乌龟,经年也消不去,如此一来就是你占便宜了不是”无言半晌,艰难道:“祖宗这个话写得确不适宜,但,墨渊他,约莫已经看到了。”

我呆了呆,恍然大悟过来,神族这样讲规矩的一个种族,我说话这样不讲究礼节,墨渊看不顺眼也能理解。奉行说他约莫已经看到了,这就更好理解了,乃是因为簿子上的字迹已经变浅了一半。

一个简单的联通术法,能将两个簿子连在一起,这样相互写的话都能及时看到。这样方便的东西倒是很符合墨渊的性格,他可能原本打算将这个簿子留给我,这样他可以不见我就把需要的式解讲给我听。没想到我不合时宜的话也因了这个方便让他先看到了。

墨渊还没有回复,我觉得很应该趁机补救一番,于是信笔说了我后悔不迭不小心唐突贤弟什么的一番话,自信写得不能更谦谨有礼,终于逼得墨渊回了四字:无妨歇息。

我很得意地问奉行,祖宗我学起神族那一套,是不是也很驾轻就熟天赋异禀。奉行不知为何苦着一张脸,默默地点头,连话都没说出口。

我觉得他是被墨渊累着了,于是很体贴的遣他早睡,自己让人准备泡澡的水去了。

泡澡才泡了一盏茶的功夫,奉行蹬蹬地跑来敲门。

我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除非是给我送酒,否则他是不会来扰我清梦的。但,今日刚挖出来的那坛梅子酒,不是被我送去给墨渊了么?虽然他还没喝。

“祖宗,这是墨渊上仙让我去昆仑山取来的葡萄酒,您要不要尝尝?”

要说奉行不愧是我的小心肝,果真是来给我送酒的,送的还是墨渊那种人酿的酒。说起来墨渊那样的人喝酒么?不喝酒,酿什么酒?

“奉行,你看这酒,酿了才多久?”我拍着崭新的瓦罐子,觉得自己可能吃了亏。

奉行谨慎地给了个参考答案:“不少于一个月。”

“……”

毕竟是酒,我对酒素来宽容,于是打发了奉行就麻利地启了封。

酒色,我此前并不大爱喝葡萄酒,也知道这坛酒的颜色清透匀亮,乃是个上品;酒香,比起酒香,其实相比之下葡萄的果香和甜味要出彩的多,酒香却也不是没有,淡淡的萦在果香里,醇而不涩,也算得是个上品;酒味,抿一口入喉,起初是觉不出酒味的,葡萄的甜和微酸,泉水的清冽,更像是可口的果汁,等咽下了,才幽幽地生出几分酒味来,久久不散,也算得是个上品。

对于喝惯了极品酒的祖宗我来说,这个酒,它算不上什么珍品,但,睡前自斟自饮也还尚可。话说回来,墨渊他小小年纪能将酒酿到这个火候,也算不错了,值得称赞。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24 23:46:00 +0800 CST  
更了第三章第二小节了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24 23:51:00 +0800 CST  
我是真的心态崩了,以后我都要发图片了么!!!


楼主 听竖琴的风声  发布于 2019-02-25 00:27:00 +0800 CST  

楼主:听竖琴的风声

字数:84102

发表时间:2019-02-13 02: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9-30 09:21:34 +0800 CST

评论数:2315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