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铁舆天书》 皇极生象术传奇再现

(正文)

先前大爷爷和李旷爷爷与怪鱼恶斗时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看见怪鱼逃走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有说有笑起来。我问象石叔:“小河里哪来这么大的鱼?看着得有一头牛大小。”象石叔说道:“也许不是河里原来就有的东西,大水把它从别的地方带来的。不过这鱼都成精了,知道谁在尸体下面袭击人。要不是吴大爷出手及时,我爸还真就糟了。”象石叔提起话头,我一下子想起胖子,定睛望去胖子的尸体歪在浅水洼中,一条胳膊被浮木别住,脑袋在水流冲击下轻轻晃动,那样子仿佛在可笑地摇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这胖子是怎么死的?”象斗叔说:“胖子脖子上有伤,应该死在大水到来之前。不过具体怎么死的你得问大夫,光是看可说不准。”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头看见胖子的尸体仍在一下一下地晃动,多少有几分生厌,就把目光转向了李旷爷爷。他正和大爷爷两人合力选定水口位置,看那架势李旷爷爷准备自己动手把镇水器物深埋水下,大爷爷却不同意,两人争执了片刻,终究还是脾气温和的李旷爷爷服了软,他退到一旁让大爷爷施展本领。

大爷爷仍采用和刚才一样的办法,双掌一摆带起一道水龙,盘旋着向天上飞去,我们的目光都随着水龙冉冉上升。水口附近水流迂缓,不似上游那样湍急,但水也更深一些,因此水龙升到二三十米还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仍在缓缓地向云端蠕动。我们正望着水龙出神,猛然间水龙晃了一下,似乎有些摇摇欲坠,再往下一瞧浑浊的水面上竟然浮起一缕血红,象斗叔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吴大爷受伤了!”李旷爷爷就在水龙不远处,他见机得更快,二话不说游向水龙,突然间他的身形一滞,整个人没入浊流之中,但听水下噼啪连声,似乎他已与什么东西交上了手。象石叔一脸惶急,他不知道水下情况,手中提着飞鹰爪却不敢擅自使用,象斗叔提醒他:“把飞鹰爪给咱爸!”一句话让象石叔茅塞顿开,他运足中气喊道:“爸,接住了!”飞鹰爪凌空飞出,哗啦一声破水而入,李旷爷爷从水下探出头来,握住了飞鹰爪的锁链。这飞鹰爪本就是李家的传家之宝,李旷爷爷施展起来得心应手,飞鹰爪溅起了大片水花,水中一大团一大团的鲜血涌了上来,仿佛胭脂一般染红了半爿水面。飞鹰爪扬起来的时候眼尖的我看到上面挂着几绺血乎乎的肉条,一定是和李旷爷爷搏斗的怪物受了伤。话虽然这样说,象石叔和象斗叔却全都紧张得脸色发白,显然他们也不知道怪物究竟有多大本事。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06 09:09:39 +0800 CST  
(正文)

双方搏命只不过转眼的事,忽然间水面上探出一个硕大的鱼头,我登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怪鱼吃了亏之后并未走远,而是躲在暗处伺机报复。大爷爷刚才全部注意力都在水龙上,才被这怪鱼乘虚偷袭。不过眼下鱼头上伤痕累累,自鱼鳃到背鳍上全是飞鹰爪抓出的伤口,我知道它支撑不了多久了。怪鱼识得飞鹰爪的厉害,在洪水中扭动身体,妄图摆脱李旷爷爷的追踪。可它哪里知道皇极生象术最擅长寻暇抵隙,“静见其阳,动察其阴”乃是一项入门功课。怪鱼全身虽然没入浑水,但它游动时却带动水流波纹产生改变,更何况它伤口还在渗血,这都给李旷爷爷追踪提供了极大方便。李旷爷爷瞅准它的游向,奋力将飞鹰爪掷出,水面瞬间升起一条红线,怪鱼负痛把头探出水面,飞鹰爪就牢牢嵌在它背鳍之下。李旷爷爷不用蛮力拉扯飞鹰爪,任由怪鱼拖着在水中游弋。怪鱼一边挣扎一边向山脚游去,游到一块大石旁猛一转弯,想把李旷爷爷撞到山石上。可李旷爷爷早有准备,右足在石头上一蹬轻轻巧巧地跟着拐了个弯,没有伤到分毫。怪鱼见不奏效又潜入水底,拉扯着李旷爷爷也没入水中。李旷爷爷早料到它有这一招,随它在波浪之中浮沉,不时收回飞鹰爪再掷出去,让它迭遭重创。

终于怪鱼游动缓慢下来,李旷爷爷瞄着它的尾巴甩出飞鹰爪,顺势向怀里一扯,怪鱼不由自主地被带了过来。李旷爷爷不容它挣扎,提掌在它头顶啪啪连击两掌。怪鱼艰难地张开大嘴,似乎想咬李旷爷爷,只是伤重乏力,李旷爷爷早就收回飞鹰爪躲开了。怪鱼在水里扭了两下,晃晃荡荡地漂了上来,看来这回是死透了。

象石叔和象斗叔见李旷爷爷获胜,忍不住都欢呼起来。李旷爷爷却顾不上休息,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脏污,转身向水龙的方向游来。刚才他和怪鱼的搏斗太过激烈,我们的注意力也全在他身上,这会儿才看到水龙比之前又高了七八米,不过势头已然放缓,还有些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倾杞毁灭。我们的视线被水龙所阻,压根无从得知大爷爷的状况,但估计他不会太妙,否则水龙应该稳定上升才是。转眼间李旷爷爷已来到了水龙外侧,他把飞鹰爪缠在左臂上,遥遥向水龙击出一掌。大概是他所学和大爷爷相同的原因,水龙自顶到底猛烈一震,却并没有倒塌,反而更加稳固地屹立在河心。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08 08:52: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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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爷得了李旷爷爷的帮助,水龙开始快速向上攀升,又过了十多分钟,水龙才止住上升势头。这时水龙之中亮光一闪而没,整个水龙的下半截仿佛通了电的日光灯一样闪现出炫目的白光。我们还没有瞧得仔细,水下传来连绵不断的爆响,水下的泥沙持续溅出水面,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泥水喷泉。李旷爷爷就在这喷泉旁边,登时被溅了一身泥浆,可他面对泥水不闪不躲,仍然保持之前的姿势,任由泥水劈头盖脸地落在身上。片刻之后泥水不再喷出,水龙摇晃了两下终于落了下来,那情景就好似九天飞瀑轰然而落,与水面相接之时无数琼珠玉屑四下飞溅,蔚为人间奇景。

我们几个小孩慌忙躲到洗煤厂的仓库外,转回头时水面已恢复如初,空荡荡的水面只有两个泥猴一样的人步履蹒跚地向我们走来。我们只能从他们的高矮和步态中分辨出哪一个是大爷爷,哪一个是李旷爷爷。大爷爷手中空空荡荡,那镇水器物已经被他埋在河心之中了。当他们走到浅水地段时,我才看到大爷爷裤脚裂成条状,腿上的泥浆中有星星点点的血痕。我和象石叔、象斗叔惶恐地迎上前去,七嘴八舌地询问大爷爷究竟如何了。大爷爷并没回答我们的问话,没精打采地抬起眼皮对我说道:“小岐,找点干净水来。”说着一下子坐在仓库后面的一个石墩子上,自顾自地闭目打坐,再没多说一个字。

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大爷爷要多少水、究竟去哪里打水都没说,我该怎么办?李旷爷爷开口了:“象石,我和小岐一起去,你吴大爷的伤耽误不得!”象石叔一扯我胳膊:“咱们到洗煤厂家属房那片,他们家里都有自来水!”一句话提醒了我,我们两个人飞奔到洗煤厂的家属房,刚才这一通暴雨下过之后,家属房胡同里的存水也有一尺来深,我们因为着急,也管不上哪儿水深哪儿水浅了,一路踩着水花,敲响了把头第一家大门。我当当当连敲了五六下不见回答,心急的我又跑到隔壁,举起手来正要敲,没想到第一家大门打开了。我一看对方是个年过花甲的干瘪老太太,忙说道:“奶奶,您家里有自来水吗?”一句话把老太太问糊涂了:“你们要喝吗?屋里暖瓶有开水,我给你们倒去。”我说:“不用,我们就要自来水,没烧过的。”偏生老太太反应迟缓,我连比带划地说了两遍,她才明白我的意思,进屋去了足有五分钟端出个搪瓷盆来,里面盛着小半盆凉水。我接过搪瓷盆要走,老太太伸手拦住了我:“这是我家的盆,你要拿到哪里去?”象石叔和她解释了半天,她才不放心地缩回手:“我这搪瓷盆怕磕怕碰,用完之后尽早拿回来啊。”象石叔口中答应着,要和我一起抬搪瓷盆。我连忙摇头说不用,让他空手走就行。抬着盆走可比来的时候累多了,而且中间不能撂在地上休息,还没走出一半路,我双臂都是又酸又麻,步子也迈不开了。忽然脚下一咯噔,身体禁不住向前倒去。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09 10:55: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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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象石叔眼明手快,及时地拉了我一把,才没让我摔倒。可盆中的水却不听使唤地泼了出去,等到我回过神来,盆里的水只剩了一小半,刚刚覆盖盆底。我一下子傻了眼,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象石叔当机立断:“再回去一趟肯定耽误工夫。咱们先去河边,不够再说!”说着从我手中抢过搪瓷盆,一路向河岸飞奔而去。我如梦初醒,也跟着大步追上前。

李旷爷爷看到盆底的清水不由有些失望,但他没说什么,只让大爷爷把腿伸出来他好清理伤口。原先伤口上全是泥浆,洗过之后才看清大爷爷小腿上被怪鱼撕扯出一道几近一拃的伤口,伤口边缘齿痕宛然,一端的皮肉无力地耷拉着,已经被水泡得失去血色。李旷爷爷清洗伤口的时候大爷爷皱着眉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旷爷爷有些不忍心,说道:“老吴,你也别逞强了,这鱼身上带毒,一会我动针的时候会很疼,你喊出来多少能好受些。”大爷爷眯着眼睛说:“我还不知道疼?你只管动手,不必多言。”李旷爷爷不再劝说,伸手从象石叔手中接过银针,依次点刺在伤口附近的几道大穴上。他这一次所用手法迥异平常,下针又快又狠,每一针都刺入至少两个半同身寸。这让一旁的我看得矫舌难下,老爹常和我说下针需要有分寸,如头面穴位精微,需要浅一些,肩背肌肉丰隆之处不妨深一些。但即便是老爹口中的深,也没有深到这个程度的,难怪李旷爷爷说下针很疼。

李旷爷爷将针刺下去后,以重手法反复捻转,稍停片刻后依次拔出银针。我看到针孔内淌出深红色的鲜血,鼻尖还嗅到一股难闻的海腥气,李旷爷爷见状忧心忡忡地说道:“老大哥,这毒一时清理不尽,回头得多费周折。”大爷爷摆摆手,看着很豁达:“没事,我自己来也成,只是我最近难以下地活动,得有个人经常上我那儿瞅瞅。”我大着胆子说道:“大爷爷,我来照顾您吧。”大爷爷难得地笑了笑:“你这孩子还挺有孝心,既然愿意来那就过来吧。”我见他笑出来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傻头傻脑地问了一句:“大爷爷,那鱼过来时你怎么不躲呀?”大爷爷收起笑容,一板一眼地说道:“小岐,人力有时而尽,而天道之数无穷。有时做事情不能瞻前顾后,只要问心无愧也就是了。今天我要躲那怪鱼易如反掌,甚至将它一巴掌拍死也不是难事,但如此一来前功尽弃,这滔滔洪水顺流而下,不知要冲垮多少房屋、工厂、桥梁,那死的人可就没数了!”我听了这话深受触动,一时无话可说。李旷爷爷搀着大爷爷往回走,大爷爷不时回望,还不停叮嘱李旷爷爷:“老李,你虽然天天上班,但有空也要过来瞅一瞅,别出大乱子。”李旷爷爷说:“放心吧老大哥,这事我肯定给你办明白喽!”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10 12:41: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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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爷扭回头张望的时候我也跟着左顾右盼,突然我注意到那胖子的尸体不见了。我很想问问李旷爷爷胖子哪去了,可他们两位长辈聊得热乎,我压根插不上话,就转头问一直守在河边的象斗叔。哪知象斗叔刚才只顾和李旷爷爷说话,对此全然没注意,说大约是被水卷跑了。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胖子已经到了浅水洼里,还被浮木别着,能说卷走就卷走吗?可李旷爷爷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象石叔也端起搪瓷盆去了洗煤厂家属房,我没胆子一个人留在河边,只能跟着他们去了大爷爷家。

李旷爷爷把大爷爷拉到床上躺下,又去灶前烧了一壶水,闷了一锅米饭。他在厨房里找到几根水萝卜和一把茼蒿,就用大爷爷自己腌的豆瓣酱炒了两个菜,先后端到桌上。我们三个小孩把饭菜端到大爷爷床前,大爷爷支起身子,勉强吃了几口说声“你们吃吧”,就又躺下去了。我原本打算回家吃的,象石叔说米饭还有不少,到下午就成剩饭了,不如在这里对付一口。我一想也是,就着茼蒿扒了一小碗米饭。李旷爷爷说一会得去单位看看,带着象石叔和象斗叔先走了。我把碗筷冲洗了一下,跟大爷爷说要回家。大爷爷答应一声,我正转身要走,他又从背后叫住了我:“小岐,以后你过来时我教你些东西吧。”大爷爷一向把自己的本领看得特重,既没收弟子也没传给任何人,旁人就算求到门上他也轻易不肯点拨。我一听这话简直心花怒放,当即跪下来咚咚咚给大爷爷磕了三个响头。大爷爷并没阻拦,待我磕完头站起来后才和我说:“不过有一条,你来这里学东西的事谁也不准说,包括你亲娘老子。”听到这话我不禁一怔,老爹若是知道我跟大爷爷学东西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不过大爷爷说得郑重其事,我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大爷爷又说:“我先睡会儿,你从外面把门带上,若是下午来就自己开门。”

我依言把大门从外锁上,回到家一看家里居然还给我留着饭,老爹正坐在桌边就着烧酒啃鸡腿,他抬眼看见我就问李旷爷爷那里怎么样,大家都做什么了。我把大爷爷到李旷爷爷家里后来又去河边的事讲了一遍,老爹说道:“你大爷爷就是不省心,这么大岁数了又自己一个人住,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我觉得老爹说的不对,有心予以反驳,刚一张嘴就被老爹堵回去了:“来,赏你个鸡腿啃,以后少给我惹事比啥都强!”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11 09:13:0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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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已经吃过饭了,但对鸡腿毕竟没什么抵抗力,拿过鸡腿大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妈慈爱地看着我:“慢点慢点,别噎着了。”我吃完鸡腿一抹嘴,好奇地问老爹:“爸,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居然还喝上酒了。”老爹笑了笑:“我们木材厂六工组的齐大组长昨晚上喝大酒,心梗犯了送进医院没救过来,厂子有意让我挑这副担子,上午开会时白书记已经和我谈过话了。”老爹当不当工组组长我压根就不在乎,我在意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那防洪的事厂子是怎么安排的?”老爹笑着说:“你个小嘎豆子,还挺关心国家大事呢!木材厂离河远,防洪任务也不重,该干的活都分下去了,没啥大事。再说你刚才不是说大爷爷费了半天劲吗,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肯定有效果,那我还操哪门子心!”

老爹噼里啪啦地说完之后斜睨我一眼:“小岐,你说是不是?”我含混地答应一声,心想老爹这么说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毕竟大爷爷为了发水的事跑前跑后花了不少心思。可我不愿同他争辩,就默默地去盘子里拈油炸花生米吃。老爹今天兴致很高,喝得满面红光,还不忘和我们分享从单位听来的轶闻:“这场雨下得很邪,好多靠合德人家都进了水,还有好几个人被水冲走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妈问道:“有咱认识的人吗?”老爹一仰脖干了杯中酒:“怎么没有?光制材厂就有俩,一个张得禄,一个刘全才,完全没了影子。”

我一听这话若有所悟,急忙问老爹:“刘全才是不是胖乎乎的,个不高?”老爹说:“对啊,我上次带你去制材厂,不还让你叫刘叔的吗?看不出你小子记性还挺好。”我怕他追问下去,马上接话:“我记性好不还是随您,天生的没办法。”老爹哈哈大笑,得意地对妈说:“瞅着没,儿子都说我记性好,以后可不能批评我丢三落四的啦。”妈伸出食指在爸额头上点了点:“瞧你乐的!哎对了,这些厂子都派人去找了吗?”老爹说:“上午雨太大,单位也不敢随便派人出去。下午雨停了,估计陆续就该派人。”我心说也不知胖子能否被他们发现,我们上午去过河边,要是被牵扯进来倒有些说不清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12 09:29:3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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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边喝酒边夸夸其谈,不一时已喝得面色微醺,大着舌头说道:“我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得去睡一会儿。”说着自回屋里躺下了,不大一会儿就传来了如雷鼾声。妈把碗筷收拾好,对我说道:“小岐,你要累了也歇着吧,过一会儿看看书预习一下,别总想着玩。”我说道:“我就不休息了,看一会书下午还得出去。”妈有些不情愿:“还去李象石他们家?你上午去了下午去,人家不烦吗?”我说:“他们家我不去了,我去孙武威他们家,他家挨着河,这一次肯定被冲得挺惨。”妈说:“要是他们家干活轻来轻去的你帮着干干,太重的话你招呼大人。”

我点头答应了,先回屋里看了一会儿小人书,出来的时候从厨房里拿了个白面馒头掖进怀里。出门后我也没去孙武威家,直接奔大爷爷这儿来了。到家里一看大爷爷沉睡未醒,我就把馒头放在灶台上,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大爷爷床前。我原以为大爷爷会睡一会儿才醒,哪知才一坐下大爷爷便抬了抬眼皮:“小岐来了?”我说道:“大爷爷,您这儿也没啥吃的,我从家里拿了个馒头,一会您吃吧。”大爷爷说:“馒头放到晚上再吃,以后你来在这儿做饭,就不要再从家里带东西过来了。”我点头答应:“嗯,我以后不带了。大爷爷,您说要传给我本事,现在就传吧。”

大爷爷笑笑:“你这孩子还挺急。我先考考你,咱们家的家学是什么?”我立刻回答:“皇极生象术!”大爷爷又问:“那你知道皇极生象术怎么来的吗?”我说:“听说是太爷的师父吴祖师传下来的。”大爷爷说:“不错!咱们家学属于皇极派,吴祖师的本事是他的师祖介阳子神师传授的。介阳子神师是百年前天地间不世出的一位奇人,当时道门中人有个排位,打头的三位被称为‘三神’,他们公推介阳子神师为三神之首太玄神。只可惜介阳子神师死于奸邪之手,吴祖师那时年纪尚幼,未能尽得真传。不过吴祖师天分极高,又能依据时令自行发挥,也是当时响当当的人物。但他生逢乱世,纵使才智过人,也是报国无门,后来更被迫上山落草,郁郁不得其志。你太爷也正是在那时被吴祖师救下来的。说句实话,你太爷资质比吴祖师差得远,但好在为人实诚,又能下苦功学艺,吴祖师也很喜欢他,对他是倾囊相授。然而吴祖师福分薄,未到不惑就撒手而去,你太爷所学相较吴祖师又去了四成。”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13 16:12: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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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这里禁不住插嘴:“要是这样一代代下去,那咱家岂不是没啥可学的吗?”大爷爷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别打岔!听我把话讲完。”我乖乖地住了嘴,听大爷爷继续讲道:“你太爷继承吴祖师遗志,在密林中坚持抵抗日寇,后来被山林队四面包围,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只有他和李家太爷侥幸活了下来。他们之所以能幸存是因为发现了北龙支干长白山的阴阳双龙龙脑,得到了它的助力才化险为夷。不过随后你太爷便发觉龙脑有个极大隐患,它聚合天地精华,造山川之神韵,得日月之灵气,毕竟并非人间之物。你太爷虽已入了玄宗正门并且修行多年,但终归脱不了肉身桎梏,本身承受不了龙脑的力量。而且每多借助一次,自身痛苦也会增加一分。若是将龙脑用到极致,将会血肉朽毁而形神犹存,欲生不能欲死不得。你太爷之所以在山上结庐居住,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我越听越是惊讶:“难怪上次我和老爹求见太爷,他对我们避而不见,却又写了一张纸条指点我。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办法解脱?”大爷爷神色黯然:“他和李家太爷穷尽心思百般设法,还是没想到什么办法。自从他发现龙脑的秘密后思虑再三,认为皇极生象术法天而行却未能做到谦冲恬淡,所以他有意去除了一些过于霸道的术法,又把芜杂琐碎的技艺也一并删除,共计编成六篇,我当年学的就是这些东西。你太爷的想法是好的,不过限于才学,改编的这套东西却并非尽善尽美,再加上你爷爷学的不大专心,所以你父亲并未得到皇极生象术真传。眼瞅着我们这一支没人继承家学,我心里也很着急额,思来想去还是得找一个人把家学传下去。至于有没有办法把皇极生象术融会贯通,那要看个人的本事了。”我听他这么说,终于明白了他选择我的原因,不有喜上眉梢。不料大爷爷接下来兜头给我泼了一盆凉水:“你性子太活泼,原本不是合适的人选。但我看你上尚有几分天赋,埋没了也是可惜,先将就着学上几年,如果能领悟入门关窍,我再继续教你。”我不由有些泄气:“要是这么麻烦的话我还能学得会吗?”大爷爷面色沉静如水:“若是有心,自然便能学会;倘若三心二意,学上二十年也是白挨。”我心说这话和没说一样,但我知道他脾气执拗,容不得别人反驳,便忍住了没开腔,只略略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14 12:22:1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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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爷说了这半天有些口干舌燥,示意我给他倒杯水。我站起身去拎暖水瓶,一提起来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没有。大爷爷家里可没有电水壶,我只能拎着水壶去灶台烧水。平时在家烧水的活老爹老妈完全承包,压根就轮不到我动手。此刻我笨手笨脚地将柴堆到灶下,却没发现引火的松明子,更没找到安全火柴。大爷爷在里屋听到我急得团团转,开口问我:“小岐,还没引着火?”我把没找到火柴的事说了。大爷爷一拍脑袋:“咳,我把这茬忘了,你过来,我先教你如何生火。”我进屋之后,大爷爷滔滔不绝地讲起皇极生象术《龙墟》篇中有关离火的介绍,什么雷火一体论、什么发阳论、还有什么水火既济冰炭同器,最后才讲到取火之法。我一时哪里记得清这许多东西,大爷爷就叫我先把口诀记下来,而后让我专门练习。我练过几次后才发现,大爷爷的方法和象斗叔教我的导水之术十分类似,只要一法通也就万法通,很快就掌握了诀窍。大爷爷看我把火生着也很高兴:“嗯,有点我年轻时的样子,去生火吧!”

我到灶台把水烧开,先给暖水壶灌满,又给大爷爷倒了一杯。大爷爷端在手里,轻轻抿了一口:“小岐,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不怕烫?”我哪里想得出原因,随口说道:“肯定是你特别爱喝热水,已经习惯了。”大爷爷笑道:“不对,你喝一口看看。”我疑惑地接过杯子,原以为刚刚倒进去开水温度一定很高,不料杯子外壁只是稍稍温热,远远称不上烫手。等到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杯里的水,我惊讶地发现水温适中,好似已经在空气中晾了一段时间。我从小就是个小问号,凡事总爱寻个究竟,尤其是上学期学过《不懂就要问》这篇课文以后就更是如此,当下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大爷爷指着床头的铁架子说道:“你再摸一下铁架子。”我毫无防备地把手搁在铁架子上,却立时忙不迭地收回手,铁架子竟然灼热如同火炭。大爷爷看出我的疑问,从容解释道:“水温度高说明它蕴藏的热量高,要想让它温度降下来就必须把多余的热量转移出去。刚才我就是借助这铁架子把热量传出去的。”然后详细地解说了其中关窍。大爷爷在讲述时不像老爹那样面面俱到务求精细,而是旁征博引只论大观,很多细节他都一带而过。我慢慢地也明白了,大爷爷这是让我自己去领悟其中玄妙,但这对于根基薄弱的我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而且他在讲解时不容我打断提出问题,因此我也只能发挥记忆力,尽可能地记下来慢慢回味。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16 10:08:1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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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爷讲到快四点钟时停了下来:“小岐,今天我讲的东西也不少,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早上你再到我家来。”我应声起身,刚要离开就听大爷爷说道:“一会儿你直接回家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我只当大爷爷随口一说,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径直走出门外。

原本我也打算直接回家,但走到半路我突然想起曾和妈说过要去孙武威家的,若是她问起来我倒是难于回答。反正现在天黑的也晚,不如去孙武威家转上一圈再回去。想到这里我脚下一顿,随即拐到了孙武威家,到他家一看,地上存有一尺多深的泥水,屋里的家具全都在水中泡着。孙武威坐在炕柜上,两条腿搭在外面,穿着拖鞋的脚来回乱晃。他指着墙上湿漉漉的水痕告诉我,中午的时候水位更高,甚至没过了炕席。如今水位虽然回落,但家里肯定是不能住了,他爸妈都在外面收拾东西,准备这几天去亲戚家对付一下,等大水退去再重新倒腾房子。

我一看也帮不上什么忙,刚张嘴说要走孙武威说了句话:“何方岐,我发明了一种很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见识一下?”我觉得挺新鲜:“你还会发明新东西?要有这脑子你每回考试都能得‘双百’了。”孙武威撇撇嘴,一下子从炕柜跳进水里:“何方岐,你不要瞧不起人,我这就让你开开眼!”说着他来到门外,从门后拿起一根长木杆。这种木杆是木材厂加工原木的废料,我们这里很常见,倒也没啥特别之处。不过孙武威别出心裁地在木杆一端绑了根细绳,细绳上又挂了个钩子,看起来便像是一根钓竿。我见状哑然失笑:“孙武威,你不会打算用它来钓鱼吧?”孙武威说:“鱼是钓不上来的,我就把它扔到水里,钩上啥算啥。你看看我这一下午的战利品。”说着一指墙角。我看到那里堆着芭比娃娃、绒毛熊、一个缺了口的天蓝色瓷瓶、几块积木,甚至还有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水彩画笔。这些东西我也很喜欢,但却故意装作不屑一顾:“就这些?”孙武威骄傲地说:“这些还不够吗?有本事你给我弄来同样的东西。”我酸溜溜地说:“等我爸开工资了我让他买,商店里的都是全新的,比你的可好多了。”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却知道老爹压根就不会给我买,他一个月工资两百多块钱,还要抽烟喝酒养家,哪有闲钱照顾我的需求?但我这人虚荣心强,唯恐别人看不起,所以只能给自己脸上添金抹粉。孙武威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把戏,他说道:“何方岐,你这是嫉妒,老师说过嫉妒人是不对的!”我说:“好啦好啦,就算是我嫉妒你,你教教我怎么钓东西?”孙武威得意地一扬眉毛:“你跟我来!”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17 09:53:4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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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蚂蚁

孙武威带我来到他家门外,那里的地势要比屋里更低,积水也更深一些,我估计我下去大约能没到腰际。因为积水和小河相通,所以并非完全静止,肉眼能看到水流在缓缓涌动。孙武威找了两块破砖头垫在屁股底下,一甩长竿钩子连同细绳都没进水中。他在水里左右摇晃着长竿,忽然长竿一顿,明显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他像是为自己鼓劲般吆喝一声,一下子把长竿扯出水面。我一看顿时哈哈大笑,原来钩子上挂着一只男式皮鞋。这鞋并非真皮所制,边缘都被水泡开了胶,我想起街坊说话时总爱神神秘秘地说“破鞋”,虽然不明白是啥意思,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我正好用在这里:“孙武威,破鞋是不是从这里来的?”

孙武威恼怒地瞪了我一眼,把皮鞋摘下来远远扔了出去,又把钩子甩进水里。这次他在水里划拉了半天也毫无收获,我正想出言讥讽,猛听见孙武威大喊一声:“钩住了!”说着奋力回拉木杆,但这次钩住的东西似乎很沉,他这一用力居然没能起身,反而打了个趔趄。我见状止住笑上前帮忙,两个人一齐用力终于把木杆拖出水面。待到我们看清钩子上挂的东西不由连叫晦气,这竟是一只瘦小的死猫。它全身长着金黄色的短毛,脖颈上的毛向外支楞着,却紧紧闭着眼,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嫌恶地说道:“孙武威,把它扔了吧!看着怪恶心人的。”孙武威用力一甩长竿,死猫在细绳上晃荡了两下,但竟然没有掉下去。

孙武威拉回木杆仔细一看,原来钩子挂在了猫的颈项上,那里皮比较松弛,钩子相当于嵌在了毛皮之中,难怪一下子没有甩脱。孙武威一手扯住钩子,正要把死猫拿下来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我凑过去一看,只见猫身上有一只黑色蚂蚁在快速爬行,这蚂蚁外形有些类似山上常见的大黑蚁,但个头明显更大,差不多有两个米粒连起来那么长。但它最特别的还是长在头上的一对大颚。这对大颚因为过于发达而显得有些畸形,连本来鼓胀的腹部都显得不那么突出了。

孙武威很好奇:“这蚂蚁也在水里泡了半天了,怎么会不死呢?”说着伸手把蚂蚁捏了下来,移到眼前仔细观瞧,还扭过头对我说:“快去找个瓶子,我要把这蚂蚁养起来!”我答应着去找玻璃瓶,忽听背后孙武威哎呦一声,我忙问他怎么了。他说道:“这蚂蚁居然咬人!我踩死它!”一边说一边往地上狠踩。哪知道这时死猫身上瞬间涌出了大量黑蚂蚁,一眨眼已经密密麻麻地盖住了皮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乎乎的麻团。我和孙武威大惊失色,孙武威忙不迭地甩动木杆,可那只死猫在钩子上挂得还挺牢靠,他这一甩竟然没有甩脱。与此同时,那些蚂蚁顺着细绳蜂拥而上,眨眼间木杆上都是成团的蚂蚁。我大叫道:“孙武威,你还愣着干啥,快把木杆扔了啊!”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18 09:21:05 +0800 CST  
(正文)

孙武威撒手扔掉木杆,死猫哗啦一声坠入水中,水面上立时浮起了一层蚂蚁,这些蚂蚁似乎不谙水性,随着水流翻滚挣扎。然而它们互相协作靠近,很快便聚成了一个核桃大小的圆球。这个圆球靠在水中的木杆上,更多蚂蚁也加入进来,这使得圆球半径迅速增大,不多时已经变得有拳头大小。孙武威连叫奇怪:“这些蚂蚁都成精了,居然还敢抱团?”他边说边找来一根铁丝,想把蚂蚁弄到水中冲走。我这时却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连忙制止了孙武威,对他说:“我变个戏法给你瞧瞧。”我默念大爷爷传授的口诀,一指蚂蚁堆顿时生出蓝汪汪的火苗。火苗迅速吞噬了蚂蚁结成的圆球,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组成圆球的蚂蚁似乎意识到了危机,圆球滚落到水中,加速向岸边漂来。火苗遇水立时熄灭了大半,但在水上的部分仍在不停燃烧,那些表层的蚂蚁都被烧成一团焦炭。然而死去的蚂蚁至死不忘职责所在,仍然紧紧抓住其他同伴,这就使得火焰无法对内层的蚂蚁造成伤害,我纵使着急也无济于事。

很快那个圆球来到岸边,孙武威抬起脚就向圆球踩去。他这一脚下去立时踏死很多蚂蚁,其他蚂蚁呼地一下散开,没头没脑四下乱窜。我一看机会来了,忙叫孙武威闪在一旁,给这些蚂蚁来了个火烧连营。除了几只爬得快的钻进墙角不见踪影以外,其他蚂蚁都被火光笼罩,只见它们在火苗中蠕蠕而动,转眼的工夫就不动了。再过片刻火苗渐熄,地上只存了一层黑褐色的残骸。

我得意地对孙武威炫耀:“看到没?我这手厉不厉害?”孙武威也不得不翘起大拇指:“何方岐,你还真有一手!哎,你帮我看看,我这手指头怎么麻嗖嗖的?”我拽过他的手一看,大拇指上多了一个半透明的水泡,周围的皮肤泛着惨白,明显肿了起来。我吃了一惊,这大蚂蚁看起来并不起眼,咬人怎么这么狠?我说:“你这是被蚂蚁咬了,赶快吃点药吧!”孙武威还要逞强:“不就一只小小的蚂蚁吗,咬一口也不算啥。”

我们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把孙武威的妈妈引过来了,她看到孙武威被咬肿了的手指头立刻皱起了眉头:“武威,你怎么搞的?这得去诊所看看。”她不由分说就把孙武威带到附近的一个小诊所,我也跟了过去。那诊所的大夫是原来林业局医院的,后来医院搞组合优化,把他给裁回了家,他就在家门口设了个诊所。因为诊费低廉,在这一片口碑不错。他看过孙武威的手指头说道:“没啥大事,打个消炎针吧!”他给孙武威挂了吊瓶,我陪着坐了一会儿,看到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跟孙武威说要回家吃晚饭,孙武威说:“何方岐,晚上我们就搬到亲戚家了,离你家也不远,到时我去找你玩。”我开心地说道:“好啊,你来了我给你看看我的好宝贝。”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19 10:43:09 +0800 CST  
(正文)

我到家吃完饭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兴冲冲地跑去开门,果然就是孙武威。我把他请进我的房间,拿出各种玩具和连环画向他炫耀。孙武威一眼便看中了那套《金刚葫芦娃》,抢过来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他看得太过着迷,以至于我和他说话他都嗯嗯答应,完全陷在葫芦娃的世界里不能自拔。我有些生气地推了他一把:“喂,和你说话呢!”孙武威这才扭过脸来,茫然说道:“啊?”我说:“你不是来找我玩吗,这看连环画还怎么玩?”孙武威仍捧着书不愿放下:“你就让我再看一会儿,看完了咱们再一起玩。”我说:“那可一言为定,你不准耍赖。”他满口答应:“谁耍赖谁是小狗!”然后又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我看他两眼放光,心头有些不忿,没话找话地问道:“孙武威,你被蚂蚁咬过的地方好了吗?”孙武威头也不抬:“早好了,我都说过没什么大事。”我似信非信地拽过他的手指头,看到手上的浮肿果然已经消退,那个半透明的水泡也瘪了下去,暗想小诊所那大夫还是有两下子的。

孙武威看了足有半个钟头还没有放下书的意思,在我的连声催促下他才恋恋不舍地合上连环画,和我一起玩起了变形金刚。才玩没多大一会儿妈推门进来:“小岐,外面天都黑透了,路又不好走,叫你的同学早点回家吧,也省得他爸妈挂念。”我撅起了嘴:“我们才玩了一小会,再玩一会也来得及嘛!”妈指着手表说道:“你看看表,都九点半了,一会让你爸去送他。”孙武威站起身说:“阿姨,不用送,我亲戚家离得不远,五分钟就到。”妈说:“那也不行!你毕竟是小孩子,万一磕了碰了我们怎么和你家长说?”我还想挽留孙武威多呆一会儿,可孙武威瞧出了妈的心思,很知趣地告辞离开。老爹从房间里出来,执意送孙武威回家。我送孙武威到门口,孙武威看我郁郁不乐,反过来劝慰我:“何方岐,别不开心,明天我还过来找你玩,反正这回咱们近了。”我无精打采地答应着,转回身到了自己房间,也没心思干别的,索性合衣倒在床上。隔了一会儿听到大门打开又被合上、门闩生涩地滑动,再然后便是爸妈低声交谈,说幸亏把孙武威送回家了,他妈妈看着挺着急的,说不定过一会儿得到咱家来找。我听着他们絮絮叨叨的说话很是心烦,翻了个身向里而卧,还用被子蒙住了耳朵。大约是白天太累了,不大工夫我就睡着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20 10:19:11 +0800 CST  
(正文)

睡梦中我忽然觉得耳朵上有些痒,伸手一摸似乎触到了一个异物,我浑不在意地把异物捏住扔了出去。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眼皮上又传来异样,分明是有虫子在上面爬行。我一把扯亮了灯绳,眼前的景象顿时让我睡意全消,被子、床铺、地板,乃至桌椅上全是白天见过的那种蚂蚁,它们在屋子里肆无忌惮地爬行,那样子仿佛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而我则成了一个闯入它们领地的不速之客。我掀掉被子赤脚跳到地上,从墙角抓起笤帚对着蚂蚁一通乱扫乱拍,有些蚂蚁当场被拍成肉泥,但更多的蚂蚁从笤帚的缝隙中逃生,仍然匆匆忙忙地四处乱窜。

我正待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就听隔壁房间传来妈的尖叫:“公骏,屋子里哪来这么多蚂蚁!”跟着便是床铺掀动的声音、碰倒水瓶子的声音、老爹大声的咒骂。我慌忙推开门,跑到他们房间,一看那里的蚂蚁并不比我房间的少,尤其是妈放在床头的饼干盒,里面原有几块钙奶饼干,此刻已被成群结队的蚂蚁占领了,连一丝儿缝隙也没留。妈面对这些蚂蚁吓得面如土色,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我那老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干派,此刻已经动用鸡毛掸子清理起了床上的蚂蚁。我跟老爹说:“爸,我房间里也全是蚂蚁。”老爹头也不抬:“你等会儿,我先把这里的蚂蚁弄干净再去你屋。”

在老爹的带领下,我们一家三口很快都加入到清扫蚂蚁的行列中。妈从厨房拿来了装煤块的铁簸箕,专门用来盛放拍死的蚂蚁尸体。我和老爹则分别用苍蝇拍和鸡毛掸子对蚂蚁赶尽杀绝。不多时簸箕里已堆了厚厚一层蚂蚁尸体,我估计至少得有几千只,地板上也全是蚂蚁身体里淌出来的黏糊糊浆液,走在上面都粘拖鞋。我原以为即将大功告成,但直起腰张望的时候却看到茶几上和柜子背后的死角仍有不少蚂蚁。我把这个发现告诉爸妈,老爹低声咒骂了一句,拿起手电筒疾步走到门口,推开门向外一照便叫道:“你们快来!”我和妈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跟了出去。只见我家小院的水泥地上黑压压一片全是蚂蚁,它们趁着门户大开的机会,潮水一样地向屋内涌来。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21 08:26:24 +0800 CST  
(正文)

老爹砰地关上了门,看了我和妈一眼:“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得想点别的招数。”说着拿过来几块抹布,将门周围的缝隙堵死。妈已经被这些蚂蚁弄得全无主意,扯着我的手说道:“小岐,你快想想,有没有什么点子?”我心里清楚蚂蚁的到来肯定和我昨天火烧它们的同类有关,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它们是被我引来的还是被孙武威带过来的。我怕吓着妈,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只定定地看着老爹:“这些蚂蚁怕火,是不是可以用火驱赶它们?”老爹断然否决:“不行!院子两边都是柴火,一旦着起来连邻居都得跟着遭殃。”也许是我的想法启发了老爹,他自言自语道:“家里还有些喷果树的农药,不知道管不管用。”妈催促道:“管它有用没用,先打上再说!”一番话让老爹下了决心,他让我们娘俩在屋里等着,然后找了块毛巾把脸蒙住,快速拉开门冲向仓房。

我急忙把门拽严,又把抹布重新摆了一下,不让蚂蚁有可乘之机。过了片刻就听见唧筒嗤嗤的喷雾声。老爹走得很慢,看样子是要把整个院子都喷一遍。不多时我听见老爹喜悦的喊叫:“蚂蚁怕农药,在地面上死了一层!”我很想打开门瞧瞧,妈一把拉住我:“你出去干什么?农药有毒,吸进肺里排都排不出来!”我悻悻然说道:“我出去看看嘛!”妈拽着我不让去,我跟她撕扯了两下,刚把胳膊抽出来忽然觉得身后的蚂蚁又多了起来。我说:“妈,你看!”妈吃了一惊:“刚才不是把屋里的都打扫了吗?这些蚂蚁又是从哪儿来的?”我大着胆子往后面走了两步,终于发现蚂蚁是从后窗缝隙中爬进来的。这些蚂蚁鱼贯而入,毫无停止的意思,看样子大部队还在后面。妈没了主意:“快把你爸叫进来!”我推开门,把老爹喊进屋里,老爹抬步就往后走。妈问道:“你上后面干什么?”老爹说道:“拿农药喷蚂蚁呀!”妈有些急了:“咱们地里还有不少菜,你打过农药菜还怎么吃?”老爹说道:“先顾着眼前吧!再说下两场雨农药就全没了,也不耽误吃。”

妈无奈地目送老爹穿过后门,片刻屋后又响起了唧筒声,可不一会儿老爹就狼狈退了回来,紧紧合上后门。我问道:“爸,你这是怎么了?”老爹愁容满面:“后面的蚂蚁无穷无尽,我这农药全喷光了它们还是疯了一样往屋里爬,我只能先退回来。”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22 09:00:00 +0800 CST  
(正文)

我看他们都沉默不语,赶快献上计策:“咱们先把门窗堵严实了,等天亮之后我去找大爷爷帮忙。”老爹否决了我的建议:“你大爷爷一向不愿管闲事,这件事你找他也是白挨,还是咱们自己解决吧!”我白天和大爷爷接触下来,觉得大爷爷也没老爹形容的那般冷漠,何况他答允传授我家学,对于这件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因此极力劝说老爹。老爹不置可否:“我看还是向单位求助,我们单位人多,还有各种设备,对付这些蚂蚁不在话下。”就在说话的当口屋子里的蚂蚁又多了不少,仔细一看蚂蚁从天花板的缝隙中往外爬,涌出来的速度堪比喷泉,看样子屋顶也已经沦陷了。我家平房上盖是人字形结构,天花板上铺着油布,油布上有一层厚厚的锯末,蚂蚁能从上面爬进来,肯定是油布被它们咬穿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各施本领与蚂蚁展开大战。这里虽然是我们的主场,但我们却顾忌瓶瓶罐罐锅碗瓢盆,动起手来畏首畏尾,相反那些蚂蚁却毫无顾忌高歌猛进,何况它们数量众多,我们越斗越趋下风。到后来人人筋疲力尽,连胳膊带腿都酸疼得要命,就连苍蝇拍都抡不起来了。可那些蚂蚁却不知疲倦,还饶有兴味地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老爹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四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天就大亮。我看咱家是不能待下去了,先到我们单位休息一下,等八点钟上班时我跟领导说一声。”妈不愿在这时候麻烦人家:“你们单位值班员这时候也在休息,把人家喊起来多不好意思!这些蚂蚁也不咬人,不如就对付一下算了。”话音未落,一只蚂蚁爬到了她手背上,妈抬起手就打,不防那蚂蚁伸出大颚恶狠狠地夹了下去。妈不由自主地痛呼一声,我眼疾手快地伸指一弹,再踏上一脚结束了蚂蚁的性命。回头再看老妈的手背已经肿了起来,被蚂蚁夹过的位置留下一个小小的水泡,和孙武威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我说道:“这得赶快去诊所,拖得久了可不行。”老爹目光如炬,从我的语气中发现了问题:“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一时语塞,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昨天我同学也被这种蚂蚁咬过,我跟着他去看的大夫。”老爹很不高兴:“蚂蚁肯定就是你同学引过来的!你瞧瞧把咱家祸害成什么样?”妈低声呻吟着:“公骏,我手背都麻了,是不是这蚂蚁带毒呀?”老爹平时对老妈宝贝得很,见状也急了:“你别慌,咱现在就去瞧大夫。小岐,你前面带路!”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23 10:43:21 +0800 CST  
(正文)

我们一家三口匆匆忙忙从正门夺路而走,出了大门我才看到,胡同里一切如常,只有零星蚂蚁在不紧不慢的游荡,看来蚂蚁认准了我家入侵的。这更加重了我的担忧,这么多蚂蚁分别从四面八方赶到我家,究竟想干些什么?难道只是想报复我杀了它们的同类?老爹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连声催促我快走。昨天暴雨后的泥泞尚未完全退去,走起来格外湿滑,我就算想快也快不了。好在诊所离我家不算太远,走个一会儿也就到了。诊所门口悬着一盏明晃晃的六十瓦灯泡,照得门前亮堂堂的,不过玻璃门内侧却挂了一块半旧的布帘,提醒我们诊所虽然有人,但主人正在休息。我迟疑了一下,老爹却大步走上前来。门里立即传来了应答,跟着趿着拖鞋的声音响起,布帘也从里面拉开,正是白天我见过的那位大夫。他打开门揉了揉眼睛,待到看清是我时不禁有几分奇怪:“小朋友,你怎么又来了?”我指着身后的老妈说:“我妈妈被蚂蚁咬了。”妈伸出手背给大夫看,大夫只扫了一眼就说道:“和昨天咬那个小男孩的似乎是同一种蚂蚁,我还是给打个消炎针吧。”我们跟着他来到诊所里,他娴熟地开了灯取出药剂挂上吊瓶,我和老爹则在床对面的木椅上坐下。大夫让老爹看着吊瓶,自己进屋去了。老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妈说着闲话,我听着也没啥意思。再加上我实在太困,不知不觉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是在睡梦中被老爹推醒的,睁眼一看墙上的挂钟分针才刚刚转了半圈,对面的吊瓶里仍有一多半药水。我睡眼惺忪地问道:“爸,什么事?”老爹指着地上说道:“蚂蚁进到屋里来了。”我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地面上果然有两只蚂蚁在快速爬动。我心底一沉,赶忙凑到门口一看,台阶上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蚁群,也不知后面还有多少。幸亏这诊所是日伪时期留下来的建筑,密封性远超普通房屋,否则蚁群早就闯进来了。我对老爹说:“咱们告诉大夫吧!”老爹一扯我胳膊:“别说!要是说了他该不让你妈在这里打针了。”我说道:“那就只能拖延下去,要是有火的话或许可以把它们逼退。”老爹从衣兜里摸出一盒安全火柴,想了想却又放了回去:“只有火柴没有柴火,它们最多只是暂时退去。”我说:“没关系,你就看我的吧。”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24 10:09:36 +0800 CST  
(正文)

我拿过火柴盒捡出一根火柴在侧面划着,轻轻将门推开一个小缝,然后将火柴抛了出去。火苗跳跃着落到蚂蚁堆中,立时在蚁群中引发了不小的骚动。我趁着背对老爹的时机,默运玄功伸手一指,地上的火苗呼啦一下蹿了起来。门口的蚂蚁一时乱了阵脚,我反手把门拉上,静静观察局势变化。不少蚂蚁当场被烈焰吞噬,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后面还有蚂蚁试图靠近,但我操控火苗,只要蚂蚁一冲上来立即就用火烧它们。烧了一会儿之后不再有蚂蚁涌上,我松了一口气把手收回来,老爹看得莫名其妙:“你啥时候学会这一手了?”大爷爷不让我说,我就撒了个谎:“蚂蚁含油多,遇火自己就能着。”老爹似信非信,但也没再多问。过了一会儿吊瓶中的针剂所剩无几,老爹把大夫叫了出来,那大夫一进屋就说:“怎么有一股燎猪毛的气味?你们在这儿动明火了?”老爹面不改色:“没有啊,我们一直在这候着。”大夫拔了针头,老爹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支付诊费。我特地看了老妈的手背,那个水泡差不多完全萎缩,但边缘仍有一些肿胀。

老爹和大夫聊了两句就带着我和妈出来,我站在诊所的台阶上用脚把烧化的蚂蚁残骸都踢了下去,然后仰起头问老爹:“爸,咱们去哪儿?”老爹说道:“这个点小吃店也开门了,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小吃店打打牙祭。”妈有些心疼地说道:“小吃店太贵了,钱得被他们赚去一半。”老爹说道:“管他呢,咱们平时很少出来吃,正好出来了就去看看,你们想吃啥就吃啥。”妈不再说话,我们三个人来到街角一家小吃店,店主正把挡在窗外的木板卸下来,显然刚刚开张。我们要了六个锅烙外加三碗豆腐脑,我觉得这里的食物分外可口,吃完锅烙还忍不住把沾了油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老爹看到又有人进了小吃店,忙拿了张纸递给我:“擦擦嘴,咱们走吧,这回去我们单位。”妈问道:“我和小岐也去?”老爹说道:“是呀,家里那么多蚂蚁,你们继续呆下去我哪放心?”

老爹刚刚说到这儿我忽然觉得脚背有些痒,低头一看又是一只蚂蚁,我伸手把它捏下来踩死。老爹看我低头,问道:“小岐,怎么了?”我不愿他们操心,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我终于明白这些蚂蚁不是认准了哪个地方,而是盯住了我,我到哪里它们就会跟到哪里。我知道就算跟着老爹去单位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还是坚定地说:“你们去单位吧,我要找大爷爷。”妈有些不高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老爹却多少看出点苗头:“他愿意去就让他去吧。”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25 09:22:47 +0800 CST  
(正文)

得到了老爹的允可,我小跑着来到大爷爷家,门上挂的锁扣和我昨天离去时毫无变化,也不知道大爷爷醒了没有。我拍着门板叫大爷爷,刚喊了第二声大爷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进来吧!”我推门进入,大爷爷仍旧躺在床上,见到我立时脸色一沉:“昨天下午叫你直接回家,你怎么还四处乱走?平白惹下这许多事来。”我哪里敢在大爷爷面前逞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还没说完大爷爷已打断了我:“行啦,你看看身后。”

其实我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那些蚂蚁又阴魂不散地跟来了。我期期艾艾地说道:“大爷爷,我该怎么办?”大爷爷叹道:“也罢,这次我就帮你一回,不过咱得说好了,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解决。”我连忙点头答应,大爷爷伸出干如枯柴的手掌,凌空一招手中多了一道朱砂符,他手掌作势一推,朱砂符平平飘出,正落在门口。我扭转头的工夫,朱砂符已经在地上着了起来,只片刻间地上多了一道黑色的灰迹。那些蚂蚁见到灰迹如奉神明,只远远在门外打转,不敢轻易逾越。而那些已经爬进屋里的也迅速销声匿迹,不知躲到哪个旮旯里去了。大爷爷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对我说:“这些蚂蚁是山上黑蚁的变种,专以腐肉为生,昨天这场洪水下来,水中多了很多死猫死狗,它们也就泛滥成灾了。本来你不惹它们谁都平安无事,一旦招惹上了它们必会死缠烂打,轻易不肯罢休。但所有蚂蚁都是蚁后所生,这蚁后一定寄居在某个死物之中,这个死物也就是所谓的尸母。为今之计只有找到尸母并且把它毁掉,才能摆脱这些蚂蚁。”

我问大爷爷:“您这朱砂符对付蚂蚁也挺有效的,不如把这朱砂符传给我,我好用它对付蚂蚁。”大爷爷严肃地说:“朱砂符只能驱逐蚂蚁,不能伤害它们的性命,使用朱砂符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要想彻底去除这个祸患,必须在尸母上做文章。”我喃喃自语道:“上哪里可以找尸母呢?”大爷爷说:“你认识的人里有一个小姑娘,她能帮你找到尸母。我给你一道符,找到之后你把符贴在尸母的天灵盖上,然后用我昨天传给你的先天火诀烧它。在烧的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异象出现,你都不要在意。”我很疑惑地问大爷爷:“我认识的人里小姑娘很多,我该去找哪一个?还有有些动物是没有天灵盖的,比如昨天遇到的怪鱼,要是这样可怎么办?”大爷爷笃定地说:“第一,该去找谁是你自己的事,不用问我。第二,你这次遇到的尸母肯定有天灵盖,这个不需担心。”说完从枕头下扯出一张早已画好的灵符,郑重其事地交到我手里:“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吧。”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26 10:04:17 +0800 CST  
(正文)

我把灵符收好出了门,那些蚂蚁立即浩浩荡荡地尾随而来,我只能尽力加快步伐,好甩开它们一些距离。走了一段之后蚂蚁没有马上跟来,我也就放缓了步子,边走边琢磨大爷爷的话。大爷爷说的含混,我一时也不知该去找谁,就在心里反复掂量。还没等我想好,脚下忽然一陷,泥水灌进凉鞋里,原来我踩进了一个泥坑。我费力地抽出脚,一抬头却看到翟小佳他们家到了。翟家地势比较高,门前又砌了台阶,遍地肆虐的洪水没对他家造成什么影响。我一想找别人还得赶路,不如就找翟小佳,省得费事。

我走上台阶还没等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翟小佳手里提着垃圾桶出来了。她一脸惊奇地看着我:“何方岐,你来找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开口,只能硬着头皮说:“是啊,找你有点事。”翟小佳也没问什么事,欢快地说道:“那等我倒完垃圾啊。”说着一路小跑着来到胡同侧背的垃圾山上,她把垃圾桶朝地上一扣,又在桶底拍了两下,然后兴冲冲地跑了回来,问道:“说吧,是什么好事?”我吞吞吐吐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找个东西。”翟小佳不假思索地问:“找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东西应该在水里,上面还有蚂蚁。”翟小佳有些奇怪:“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摇摇头:“我也不了解,不过时间紧迫,我必须尽快找到它。”翟小佳眨了两下眼睛:“何方岐你总是古怪怪怪的,这回该不是又没干好事吧?”我连连摆手:“不不,这次绝对是正事,你要是不帮忙我就麻烦了。”

翟小佳还想刨根问底,我眼角却已瞥见蚂蚁先锋杀了过来,索性拉起翟小佳就跑。翟小佳毫无防备,被我带了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跑出四五十步,待我慢下来时她才勉强站稳脚跟,生气地从我掌心中把手抽了出来:“何方岐,你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不行,跑什么跑?”我抓耳挠腮地说道:“我的小姑奶奶,咱得快点,再晚一会儿蚂蚁追上来了!”翟小佳压根不信:“何方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身上又没糖块,蚂蚁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追我?”

我懒得和她废话,直接一指她身后,翟小佳扭头一看,果真有一支蚂蚁大军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翟小佳看我不是骗她,也跟着我跑了起来,边跑边对我说:“何方岐,这些蚂蚁都是冲你来的?”我点点头:“所以你才得帮我。”翟小佳提出一个问题:“可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呢?”她这一问我才想了起来,是啊,大爷爷只说过有尸母,可并没告诉我在哪里。但我推断尸母肯定在水里,附近水大的地方就只有小河,干脆就去河边吧。我把这个想法跟翟小佳说了,翟小佳犹豫了一下:“我妈妈说河里发水,不让我去河边玩。”我既然把她诓出来了,压根就没打算送她回去,就说道:“我们偷偷地去,你妈妈又没跟着咱们,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再说我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了。”我语文成绩不咋样,比翟小佳差着老大一截,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特别愿意在她面前卖弄学识。这不前些天看小人书学了几个成语,我也不管是对是错,一股脑全给她用上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0-11-28 08:18:47 +0800 CST  

楼主:陟云子

字数:135200

发表时间:2020-07-20 18:51:3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07 07:04:4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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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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