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铁舆天书》 皇极生象术传奇再现

(正文)

我和象斗叔分开之后就各自回了家,妈早已做好了晚饭,见到我就责怪说:“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菜都凉了。”我用上了刚从课外书上看来的名词:“我们学校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只怕过几天还得出大事。”妈瞪了我一眼:“你就是不想学习,才天天盼着学校出大事。”我认真地说道:“妈妈,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和你打赌,赌一个棒棒糖,你输了就得给我买。”妈看我较真的样子,不由说道:“好啦好啦,你要真想吃妈就直接给你买,犯不着兜这么大的圈子。”我来了犟脾气:“不,你一定要答应我!”妈看我坚持,敷衍似地答应了。

我虽然认定班级会出事,但没想到出得会这么快——第二天早上阮君君没来上学。中午的时候翟小佳作为代表前去探望,回来后告诉我阮君君昨晚上被吓着了,她妈妈上午给她叫了魂,但也不见什么效果。叫魂是我们这里常见的一种巫术,当病人被认为有亡故熟人鬼魂附体之后,家里人便会准备三根筷子和一碗清水,守在通风采光的位置,一边念叨可能的亡魂名字一边让筷子立在碗中。若是筷子立住不倒,就说明是叫到名字的亡魂作祟,然后再想办法把它请走。阮君君哆嗦着嘴唇告诉翟小佳,昨晚上回家之后她照常吃饭看电视,但只看了一集电视连续剧《包青天》就被赶去睡觉。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就不断翻来覆去地“烙饼”。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中看见窗帘下方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头大身小,依稀有几分大头鬼的模样。阮君君想张嘴呼救,胸口却似乎被大石头压住了,说什么也喊不出来。她把头缩进被子里,全身像筛糠一样抖了半天,后来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看,那大头鬼已不知去向。翟小佳认为阮君君日有所思夜有所见,一定是白天看到纸条上的大头鬼晚上才会出现幻觉,把其他一些东西当成了大头鬼。

阮君君却坚称自己没有看错,在和翟小佳争辩了几句之后甚至尖着嗓子予以反驳。翟小佳看到她病恹恹又极力坚持的样子,赶快劝慰她不要多想。翟小佳后来向我转述这件事时还认为阮君君太神经质了,天天疑神疑鬼,把自己都折腾病了。我却一下子想起来象斗叔说的九尸傀儡术,该不会是傀儡门差遣偶人夜入家宅吧?翟小佳见我呆愣愣地出神,问我想到什么了。我不想吓到她,只隐晦地和她说阮君君可能也没看错,但看到的不一定是大头鬼。翟小佳被我这话弄糊涂了,一定要我解释清楚,被我含混地糊弄过去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2-22 08:37:20 +0800 CST  
(正文)

这天下午班级中再次出现了神秘纸条,因为有尚小伟和阮君君的前车之鉴,接到纸条的这位同学没有声张,选择了独自一人赴约。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始终守口如瓶,没有对任何人吐露。等我几天后听到风声向他求证时,他只是淡淡地说没这回事儿,班级里的那些流言全是谣传。

我在班级的调查陷入僵局时,象斗叔却突然打探到一条十分重要的消息。他说靖帆扬在出事的前一天曾经去过温太爷沟,至于为什么去,去了之后又见了什么人,却是谁也不知道。

十八、傀儡门人

自从尚小伟接到神秘纸条以来,班级里隔三差五就会传出关于纸条的消息。然而收到纸条的人都选择了三缄其口,别说班主任马老师不知情,就是我也难以探听出更多消息。象斗叔对此却自有一番对策,他和我交了底,说他爷爷也就是李家太爷传下来对付傀儡门人饿八字口诀,分别是“避、退、让、虚、断、缠、击、灭”。李家太爷说傀儡门人首重心法修炼,自内而外形成太极,练到深处有“纳须弥于芥子”的气象。所以与傀儡门人对阵,不能指望仓促之间将其击败,必须“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一开始要避其锋锐,对偶人的杀招要以退为进,不妨让它暂时占先,而后自身守外虚中,伺机切断偶人与主人之间的联系,之后缠住偶人,先攻击偶人背后的主人,最后便可将偶人一举消灭。象斗叔还和我说,如果只是单纯抵御傀儡门的心法,只消用《归藏》篇就足够了。《归藏》以自身皇极生象术为凭,有万法归一江流入海的效果,傀儡门人心法再强也难以攻破。我这半年来跟着大爷爷勤学苦练,入门心法已有小成,《归藏》篇也初窥堂奥,象斗叔这么一点拨不啻给我吃了颗定心丸,让我对傀儡门人占据了一定心理优势。傀儡门人不断在我们班散发纸条,那一定还没找到真相,等他们找到我时我正好借机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多天,月令进入大雪,教室外面奇寒彻骨,连窗玻璃上都结了厚厚的冰花。这些冰花出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造型奇特不输工艺品,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几可与真花争奇斗艳。这一周我的座位恰好轮换到临窗的位置,一抬眼就能欣赏到奇妙的冰花景观。这天上午下第二节课我们全班都到操场上做课间操,教室里没有留人,但因为要等值周生检查卫生,教室也没有上锁。等到上完课间操回来,我一眼就看到座位旁边的冰花上粘着一张不起眼的纸条。我暗想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纸条从玻璃上拿了下来。打开之后一行用红钢笔水写的大字映入眼帘:“何方岐,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你在靖帆扬出事过程中扮演的角色我们都清楚。如果你还有些许忏悔之心,放学之后到白灰窑大烟囱下面等着,过期不候!”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2-23 08:23: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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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体歪歪扭扭,似乎是用左手写就,不过从语气看和之前尚小伟、阮君君收到的纸条极其相似。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地点改成了废弃的白灰窑。白灰窑和青年商店一南一北,恰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上,不知那些傀儡门人是否有意改换了地点。我若无其事地将纸条折好塞进裤兜,翟小佳正巧看到,问我把什么揣起来了。我淡淡地说:“一张废纸而已,我这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她推了我一把:“我又没说要你的东西,你紧张个啥。”

第三节课下课后我跟翟小佳说要去厕所,翟小佳正在看书,闻言侧了侧身,让我能从桌椅之间的空隙中挤到过道上。我经过讲台的时候,很自然地伸手搭在讲台边缘,收回手指的时候掌心却已多了一截粉笔。我从三楼直溜达到一楼,觑见左右无人,在一楼走廊的黑板报右下角用粉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十字。这是我和象斗叔的约定,只要他看到就知道我收到纸条了,我相信他会在放学的时候悄悄尾随在后,随时保护我的安全。

中午回家吃饭时我把弹弓悄悄别在了后腰上,又带上了一把裁纸刀给自己壮胆。下午上课时我翻来覆去地想纸条的事,不经意间就走了神,害得老师叫我回答了好几次问题。不过好在我反应很快,基础又好,虽然仓促应答倒也没出错误。老师逮不到我的把柄,只能用认真听课来警告我。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我把书包清空,只留家庭作业在内,书包的分量大为减轻,这样跑起来能更快一些。这时班级里除了值日生其他同学走得差不多了。我赶紧背起书包,除了教学楼就朝大门跑,路上碰见了几位同学,他们想和我一块回家,我挥挥手让他们先走,而后独自一人往白灰窑的方向赶。走了没多久我就瞥见象斗叔远远跟了上来,但我佯作不知,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越往前走路上的行人越是稀少,当我看到白灰窑的大烟囱时,面前的小路上已经空无一人。暮色提前降临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砖红色的高大烟囱与雪野形成强烈反差,仿佛魔幻世界中的城堡一样不真实。大烟囱的阴影里有一排厂房,厂房上原有两排玻璃,但自从白灰窑废弃之后厂房无人看管,玻璃全部被人打碎,形成了几行黑洞洞的格子。当我在无人行走的大雪中艰难挪动之时,不留神惊动了几只红嘴山雀,它们扑棱着翅膀从我面前掠过,叽叽喳喳的鸣叫给这里增添了暂时的喧闹。但很快天空失去了它们的影踪,雪野再次陷入了更深的静寂,静得仿佛时间都凝滞起来。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2-24 08:21:0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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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手指,走到大烟囱背风的一侧,这里积雪几近于无,我正想仔细勘察一番,忽然看到雪地上有一个巨大的箭头,末端指向厂房破败的大门。这个箭头中心部分的积雪比外侧要矮上十公分,因此形成了强烈反差。不过箭头的边缘并非棱角鲜明,可见箭头布置一定有一段时间了。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脚印,估计做这件事的就是傀儡门的偶人。

我深吸一口气,谨慎而又坚定地迈向厂房的大门。这两扇大门是粗大的椴木板拼成的,脱落的油漆昭示着岁月的斑驳。大门的折页已经上锈了,我用力推开它的时候听见刺耳的吱扭声,一股陈年的霉味夹带着灰尘扑面而来。厂房里的机器早已拆去卖了废铁,粗粝的水泥地面上散落着几堆鸟粪和一些奇形怪状的零件。微醺的天光从没有玻璃的窗格中照进来,给这些遗迹镀上了一层橙色的光泽。一同进入这个空间的还有时而猛烈时而低沉的北风,它们经过窗子时发出颤抖的回响,依稀像是海浪在礁石上的拍打。我向前走了几步,感觉这里太空旷了,不过无形之中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那个偶人或许正在暗处窥视着我。我按照象斗叔说的办法,暗用《归藏》篇记载的法门,那种压迫感很快就消失了。

我把双手拢成喇叭形放在嘴边,大声喊道:“有人吗?”声音在空荡荡的厂房产生了巨大的共鸣,让我自己都觉得过于底气十足。没有人回答我,但我身后那两扇半开着的木门却吱扭扭地响了起来,等我转回头它们已经严丝合缝地挨在了一起。厂房里顿时昏暗了许多,几个角落都彻底隐入了黑暗。我将皇极生象术发挥到极致,一点点地搜寻着周围的异动。冷不丁我感觉头顶上方气机有异,抬眼望去却见到一张带有红色字迹的白纸晃晃荡荡地飘落下来。它下落的速度很慢,在空中的轨迹形成了一道不规则的折线。我的目光越过白纸,想搜寻偶人的痕迹,却并没有找到。待到白纸落在地上,有字的那一面却恰好朝向地面,我伸脚把它翻了个个儿,上面原来是四个血红的大字:“擅入者死!”最后一个字的那一撇画得仿佛匕首,乍一看去还真有几分吓人。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2-25 11:05:4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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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明知是傀儡门人故弄玄虚,心中仍然产生了几分不安。就在此时厂房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是何方岐吗?”声音有几分模糊,我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我定了定神,说道:“我是,你又是谁?”不知名的声音说道:“要想活命的话,就不要问东问西。这里只有我问你的份儿,你也只能老实回答,听明白了吗?”

我听到这话很是不悦,但为了查清真相生生忍住没有发作,小声说了一句:“明白了。”对方似乎很满意我的态度:“你还算老实。第一个问题是,你去过温太爷沟吗?”这个问题我早已想过无数次,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没去过。”对方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要说实话,撒谎是没有用的。”我自认为没露出什么破绽,他这么说不过是在诈我,所以不服气地呛了一句:“你爱信不信。”对方以退为进:“看不出来你脾气还挺大的,你听说过靖帆扬的事吗?”对靖帆扬的事我很有分寸:“我和他是同班同学,他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他这个人平时特别顽皮,结果不知接触了什么东西惹出了事,把自己给吓着了。后来他们家请了个巫婆,那巫婆本领稀松,也没把他治好。再然后有一天他跑到学校和我们踢球,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对面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说的这些大家都知道,就不用重复了。靖帆扬去过温太爷沟,这事你们班都有谁知道?”我以守为攻:“我又不是他的跟屁虫,上哪儿知道这事?我们班其他同学也不知道。”对方说道:“何方岐,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了。你在班级里一向活跃,班级的大事小情你都清楚,别拿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一摊手:“我要是啥都知道就是神仙,你太看得起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左前方气机微微有些变化,就像蜗牛小心翼翼地探出触角一样。那里原本有一个折尺形状的水泥台,我凝神细看终于发现水泥台一角有一个直径一尺左右的圆球,乌漆漆地毫不起眼。随后我又发觉右前方也有一个圆球,这个圆球要更小一些,嵌在两堵砖墙中间。原来这偶人并非我想象的那样有手有脚,而是圆球形状的,难怪它们经过的地方不会留下足迹。当对面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我注意到两个圆球都在微微颤动,看来这模糊不清的声音也是由两个圆球发出来的,它们发出的声波在空旷的厂房中形成了混音,这也是为什么我分辨不出说话人具体位置的原因。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2-26 08:08:0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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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要我老实说出班级里其他同学的异常行为,我一面说些无关痛痒的事例应付差事,一面苦苦思索该如何对付这位傀儡门人。照理来说象斗叔已传授我八字口诀,我要破坏这两个偶人并不为难,但难就难在如何不动声色地牵出傀儡门人,进而洞悉背后的阴谋。虽然象斗叔现在就在附近,但我也不能肯定他是否准备好做我的策应。我正有些彷徨无措,忽然听到外面有人短促地啊了一声,那两个圆球状的偶人气息凝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生机。

出事了!我来不及仔细思索,抽出裁纸刀就往外冲,来到门口时一脚蹬出,不料大门微微一颤竟然没有打开,似乎外面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双手按住门板用力猛推,好不容易才推开一个狭缝,这才看清门口积雪不知何时凝成冰锥,这些突起的冰锥恰好拦住了大门,让人无法自由出入。如果是寻常人大概率会被困在这里,但这却难不倒我。我微微侧身,手指伸出门外,运起先天火诀对着冰锥一通猛烧,冰锥在烈火作用下很快融化,我再稍稍用力木门就开了。

我仍然握着裁纸刀,沿着厂房向外跑,本来我还在盘算遇到傀儡门人该怎么办,不料这时大烟囱后面转出一个人,见到我就大叫:“何方岐,你没事吧?”我定睛一看此人竟然是张浩,我今天压根就没喊过他,他怎么会在这儿冒出来?还有象斗叔又去了哪里?我答道:“张浩哥,我没事,你怎么找来了?”张浩前额汗津津的,手心里还攥着一个药瓶:“今天放学我到教室去找你,你们班同学说你没回家朝这边来了,我怕你有闪失,一路追了过来。到了白灰窑就看见一个小男孩蹲在厂房背后瞎鼓捣,我估摸他没干好事,朝他身上弹了一点蝎子粉,把他给吓走了。他把你困在这儿,是不是想问什么?”我说:“我其实是被诓来的,这个人想知道靖帆扬的事,我都说了多少遍可他就是不信。对了,那个小男孩长什么样?”张浩说:“就是个普通人,我估计和你差不多大,上半身穿土棉袄,两手冻得和胡萝卜差不多。”他说的土棉袄一般是用棉花自制的,看着虽然不挺括其实还是很保暖的,不过家庭条件稍好的孩子都不会穿这种土棉袄。仅凭张浩这几句话我很难断定此人和到我们教室的小男孩是否是同一个人,而更让我感到心烦的是那小男孩扬长而去,张浩又说不清他去了哪里,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2-27 08:10:3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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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大概也看出我有些不快,挽着我的胳膊说道:“这鬼地方太冷了,别在这儿呆着了,咱们回去吧!”我还想找一下象斗叔的下落,可又甩脱不了张浩,只有依着他往回走。张浩见我不说话,自顾自地讲了个笑话:“森林里熊和兔子碰面了。熊问兔子每天都洗澡吗,兔子说它特别爱干净,一天恨不得洗好几次。熊说那太好了,我刚上完厕所正愁找不到纸呢。说着一把拎起可怜的兔子擦屁股。”张浩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可我觉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勉强笑了一下。张浩把我的胳膊往怀里拉了拉:“哎,别想那个小男孩的事了,他被我赶走了,最近不敢找你麻烦。还有十多天就考试了,考完试咱们离开学校,我天天找你玩,他就更不敢来了。”我点点头,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却听张浩继续说道:“学校在寒假要开展一个活动,叫什么‘一帮一,对对红’,到时候咱俩结成对子怎么样?”我问:“你从哪里听来的?”张浩神气地一扬眉毛:“我听大队辅导员说的,这还能有假吗?你就说愿不愿意吧!”他表现得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道:“愿意,有啥不愿意的。”张浩十分高兴:“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到山上套兔子,野兔子烤着吃可香啦!”我含混地答应着,一抬头家门近在咫尺,我对张浩说:“我先回家了,有空找你。”张浩也没啰嗦,答应一声朝三栋房走去。

我到家之后照常吃饭写作业,可写着写着我的思绪又回到象斗叔身上,他是一个异常精细的人,遇到突发情况一定会和我打招呼。可我从白灰窑出来后压根就没碰见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把钢笔往桌上一放,朝门外喊了一声:“妈,我要出去。”妈正在看电视,闻声匆匆赶了过来:“小祖宗,外面天都黑了,大冷天的你要到哪去?”我说:“我要去找象斗叔。”妈不解地问道:“你要找明天再找,大晚上的去多不礼貌呀!”我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大声说道:“一定要马上找,再晚就会出大事!”妈不愿意让我去:“那我也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呀?”我说道:“妈,我没时间解释了,你就赶紧让我去吧!”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2-28 11:20:3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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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说话声把老爹给引来了,他皱着眉问我:“怎么回事?”我扯住他的袖子央求道:“爸,你带我去李旷爷爷家,我要找象斗叔。”老爹给出的理由和老妈毫无二致:“这也太晚了吧?”我不得不吐露实情:“放学后我和象斗叔去白灰窑了,后来我没看见他自己回来了。”老爹也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咱们马上就去!”我们爷俩穿上厚棉服,妈赶紧找出手电筒递给老爹:“路上滑,慢点走。”老爹没多话,拿过手电筒牵着我的手往外走。

这个夜晚冷得不同寻常,虽然风刮得并不猛烈,但吹到脸上就像有无数把小刀子在割,没走出多远就已经僵了,只好不停地活动面部肌肉予以缓解。偏偏头上无星无月,夜色像墨汁一样浓,手电筒的光只照出五六米便被全数没收,没法看到更远处的情况。马路上的积雪在汽车和行人的反复碾压下变成了一块光滑无比的大冰坨,脚踩在上面不住打滑,差不多每走四五步就来一个踉跄。老爹紧紧拽着我的小手,爷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漫漫长路跋涉,总算到了李旷爷爷家。我一喊门,秀珠奶奶很快就出来了。我火急火燎地问象斗叔回来没有,秀珠奶奶说象斗叔中午曾提过晚上回来会晚一些,不过现在还没看见人影。我说那赶快去找吧,别出什么事了。秀珠奶奶向屋里招呼一声,李旷爷爷和象石叔全出来了。在听完我的讲述之后,李旷爷爷叹了口气:“我刚才就觉得不大对劲,原来是这么回事!老伴,把我的棉手闷子拿过来,我到北面去看看。”秀珠奶奶见我脸冻得通红,让我和老爹到炕上暖和暖和,但我急着找人,连屋都没进就跟着李旷爷爷走了。

我们一口气走到白灰窑,因为走得急人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但在奇寒的作用下棉服仿佛透薄如纸,冒出的汗水很快变凉,湿漉漉地甚为难受。象石叔兄弟情深,边走边喊着象斗叔的名字,但声音也像是被无边黑夜吞没了,除了风的呼啸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李旷爷爷说道:“象斗很可能在深沟里或者山谷之中,多去这些地方找找!”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厂房背后有一条废弃的排水沟,一直通到外面的家属区,象斗叔该不会在那里吧?我带领大家转到厂房后面,排水沟堆满了积雪,有的地方与地面平齐,不仔细看几乎分辨不出。我喊了两声象斗叔,忽然听到前面有人轻轻应了一声,虽然听得不大真切,但我确认这就是象斗叔的声音。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3-01 07:53: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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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老爹手中拿过手电筒飞速奔去,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终于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雪堆中。我看到那身衣服就知道是象斗叔,赶快把他从雪堆中搀扶起来,到厂房避风的角落暂时休息。象斗叔冻得嘴唇青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跟上来的象石叔赶紧按揉他的肩、肘、腕给他活血,李旷爷爷又取出两颗自制的丹药让他吞服。好一会儿象斗叔面上渐渐有了血色,给我们讲了下午发生的事。他一开始的确跟在我身后,但到了白灰窑附近,路上没有其他行人掩护,离得太近很容易被躲藏在暗处的傀儡门人发现,他于是决定稍稍落后一些。但白灰窑遗存建筑物不少,地形也十分复杂,他赶到的时候比我迟了约有五分钟。就在这五分钟时间里我已进了厂房,象斗叔不便贸然闯入,就留在了外面。他看到一个中年汉子领着个小男孩在雪地上摆了一个简单的祭坛,那中年汉子没戴帽子,头发剪成了非常流行的板寸,眼神凌厉如鹰,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桀骜不驯。中年汉子非常娴熟地在祭坛上摆了一个蛇形木雕,然后小男孩倒捏阴阳诀,在蛇形木雕四周逆布三奇六仪,象斗叔看他的状态就知道他已经和厂房内的偶人取得了联系,正在操纵偶人做事。象斗叔借机观摩傀儡门秘奥,不知不觉过了好几分钟。忽然象斗叔发现面前失去了那中年汉子的身影,跟着眼前一黑,后脑勺上挨了重重一击,后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们找过来的时候他刚刚舒醒,听到我在呼喊就赶紧答应了一声。象石叔刚才已经检查过他的伤势,说对方那人下手留了情面,看来不想弄出人命,不过也幸亏象斗叔倒在了排水沟的雪窝子中,大雪厚如棉被,起到了遮挡冷风的作用,否则即便象斗叔练过“垂列天象”的本领,也非被冻出残疾不可。

依象斗叔的表述来看,是傀儡门的中年汉子把他打晕的。可我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张浩做的手脚?要知道张浩几乎是紧随我来到白灰窑的,算下来跟象斗叔就是前后脚,可他却只说看到了那个小男孩,没有看到中年汉子。如果那小男孩是中年汉子的门人或者亲属,中年汉子没有理由丢下小男孩先走啊?我又想起了在厂房里听到的短促叫声,细细回想起来,那声音的确更偏向孩童一些,难道真是那个小男孩遭到了张浩袭击?这些线索搅在一起如同乱麻,我很难理出个头绪,一旁的象石叔也是默默无语。一转头李旷爷爷却不见踪影,我正有些纳闷,却看到远处手电筒光柱晃动,李旷爷爷高大的身影在光柱背后只显出一个轮廓,似乎是在雪地上寻找着什么。老爹想过去帮忙,象石叔劝道:“何哥,你留在这里吧。”老爹虽然在单位也算是个人物,但在家族事务上一向说不上话,听象石叔这么一说也就乖乖留在了原地。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3-02 08:09: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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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旷爷爷在厂房前后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回转来:“这里太冷了,回家说话。”象石叔和我一左一右地搀着象斗叔,大家冒着严寒往回走。大概是天太冷了,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一直等到在李旷爷爷家里坐定,大家脱去套在外面的棉服,才开始商议今天遇到的事。李旷爷爷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纸:“小岐你看看,这张纸你在厂房里看到过吗?”我一眼就瞟到了纸上的红色字迹,再和白纸边缘被鞋踩过的污痕,不用看我也可以确定这就是傀儡门人发给我的那张。

李旷爷爷盯着那张纸沉吟片刻,又叫我把上午收到的纸条拿出来。所幸我并未丢掉纸条,赶快拿出来双手递给李旷爷爷。李旷爷爷拿住纸条一角细细捻了一下,说了这么句话:“都是用的同一种纸。”老爹在担任了工组组长之后常和各种劳保用品打交道,对纸张、红蓝铅笔、墨水之类的文具也很熟悉,他要过来查看一番,说道:“这种纸像是林业局二大队用的,他们属于集体单位,没有盈余单独印刷本单位抬头的稿纸,就用这种纸代替。”李旷爷爷眼前一亮,问道:“你能确定吗?”老爹说道:“我有八成把握,明天我可以去局材料科问问,他们知道的更详细。”李旷爷爷说:“你在二大队后勤有熟人吗?有的话借着这个机会打听一下,是否最近发过这种纸,要是能找到傀儡门的人就再好不过。”老爹答应得挺痛快:“行,我帮着打听一下。不过这事儿也不保准,说不定傀儡门的人从别的渠道拿到的纸张。”李旷爷爷倒很达观:“没事,尽力就好。最近发生的事比较多,咱们两家都提防一些。”

时钟在不知不觉间指向了十点,老爹说明天还要上班,让李旷爷爷早点休息,牵着我的手出了门。刚走到大路上,老爹忽然扬起手,照我后脊梁就是一巴掌:“臭小子,叫你不要惹事你总是当耳旁风,好端端的非要去白灰窑,这下坏大事了!”老爹今年已经和我发了好几次脾气,我对此早就安之若素,不慌不忙地说道:“爸,你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有时候人找事,有时候事找人,我要是自己找事的话肯定我有错,您就算打我我也认。可今天明明是事找人,纸条传到我手上我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如果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只怕会后患无穷。”老爹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我说完之后他回应道:“臭小子,你长见识了啊,居然还跟你爹对着干。你这给我出了一道大难题,你说我去二大队打听吧,要是打听不出来也罢了,万一打听出来,你李旷爷爷岂会善罢甘休?前一阵你惹上了唐中槐的传人,后来又在市场上被人拍了一巴掌,凶手是谁现在都没找到,这些你都忘了?”我倔强地答道:“爸,我没忘,可我们也不能遇到事就绕着走啊。再说我们在明对手在暗,越是忍让越没出路。”老爹叹息一声,倒也没再批评我,只是念叨了一句:“恐怕没有好日子过喽。”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3-03 08:29:0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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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老爹在工休时跑了一趟二大队,找到一位相熟的后勤保管员,给了他半盒前门烟,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消息。二大队前一段时间的确从造纸厂新进了几箱纸,因为队长说今年效益不好,纸张要尽量省着些用,这个后勤保管员也就格外紧,到现在为止领出去的纸张也没有多少。他翻开名单,依次指给老爹看。老爹看到上面有个叫陆桓的一次领了二百张纸,很好奇地问这人为什么一次拿了这么多。后勤保管员朝老爹挤了挤眼睛:“他嘛,是队长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亲戚,早先是从山东过来的盲流,后来仗着队长的关系弄了个临时工,咱也得罪不起,他说要东西咱就给呗。”老爹顺嘴问了一句:“这人长什么样啊?”后勤保管员乐了:“那长相,活脱脱就是猢狲转世,演《西游记》里的猴子都不用化妆。”老爹寻思人哪有长成这般模样的,八成是后勤保管员夸张。后勤保管员大概也看出老爹不信,拉着他走到仓库外面,四下里一扫量就指着一个游手好闲的小子向老爹示意:“呶,就他。”老爹一看这人确实长着一张猴脸,再加上腰塌腿弯,还真有六七分猴相。老爹问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后勤保管员说:“他跟个二流子似地,哪个女人愿意跟他?光棍一个,家里没别人。而且这个人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他这个队长亲戚,也没见他同谁来往密切。”老爹谢过后勤保管员,先回六工组上班,趁中午休息的时候找到李旷爷爷,把这事和李旷爷爷说了。李旷爷爷说知道人就好办,不愁找不到由头。

往后的事是象石叔和我说的。他告诉我李旷爷爷买了二斤猪头肉,又去酒坊里打了一斤散装苞谷酒,直接去了陆桓家。其实陆桓住的地方只是公房外面私自搭建的一个窝棚。棚里七扭八绕地扯了根电线,一盏六十瓦的灯泡突兀地悬在低矮的窝棚正中。一打开窝棚歪斜的木门,冷气儿直往外蹿,敢情这窝棚里比外面还冷。像李旷爷爷这样常年坐办公室的人,鲜少有机会到窝棚里来。但李旷爷爷二话不说就坐在了窝棚中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几乎无视对面那愚笨又带有惊愕的目光。在猪头肉的香气和美酒的诱惑下,陆桓说那些纸并不是他要用的,有个关里来的大同乡说需要一些白纸,问他有没有办法弄到。陆桓向他打了保票,回头就向后勤管理员要了一些。李旷爷爷细问下去,才知道陆桓这同乡姓牟名方中,来林业局少说也有六七年了。这人没有正式工作,但一贯行事低调,每天只推着小车卖杂合面馒头和豆包。牟方中来林业局的第二年,不知从哪里抱养了个小男孩,小男孩来的时候已经有四岁左右,牟方中让小男孩喊他叔叔,牟方中还给他起了个牟辛潼的名字。牟辛潼也曾经上过两天学,但每次考试都在后面打狼,牟方中索性就不让他念了。李旷爷爷问牟方中和牟辛潼的长相,和象斗叔所说完全能对得上,这下心里有了谱,扔下陆桓出了窝棚。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3-04 08:14:53 +0800 CST  
(正文)

当晚李旷爷爷潜入了牟方中的住处。牟方中家里点了日光灯,但拉上了窗帘,人影在窗帘上晃来晃去像是皮影戏。屋里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但从重物在水泥地面拖拉的声音可以判断他们正在收拾东西,似乎准备离开这里。李旷爷爷知道这爷俩行踪不定,一旦让他们离开很难再逮到他们,当下悄无声息地伏在雪地中。这时屋外的煤棚里突然传出响动,一个怪模怪样的偶人从煤堆里走了出来。它四肢齐备,大约有一尺高矮,走起路来不紧不慢,每走三步还要停下来歇上片刻。李旷爷爷道法精深,一眼就看出这偶人以左足为轴,每走一步就在落点布一个后天八卦,这八卦所得卦气有深有浅,相邻两步所对应的卦气叠加之后便可形成各种变化。偶人的右腿上有一个机关,可以接收卦气变化的情况,再稍加辅助计算就可度量位置远近。

李旷爷爷潜运垂列天象,将自身散发的一切气息都束缚在三尺左右的距离内,与周围的矮墙大树混同一体,大有“和其光,同其尘”的气象。那偶人丝毫没察觉出异常,径直从李旷爷爷面前走了过去。李旷爷爷松了一口气,看到偶人摇摇摆摆地在院子中转了半圈,眼看已快走到角落中去,忽而迅疾回过身来,左右两臂先后扬起,握紧的双拳中各有一根细丝弹了出来,与院墙一触即收,绝不稍作停留。李旷爷爷方自惊诧,那偶人换了个方向再次射出细丝,速度之快有如利箭。李旷爷爷不知这偶人弄什么玄虚,索性瞧个仔细。只见这偶人来来回回地兜着圈子,只一转眼间已向六十透地龙各试探了一遍。有几次细丝就从李旷爷爷头顶飞过,他既然打定主意不予阻拦,自然就隐伏在雪地之中,没有惊动屋内这爷俩。

在偶人不停试探的同时,牟方中始终在忙着收拾东西,映在窗帘上的影子忽大忽小,一点也看不出异常。过了片刻他似乎是累了,坐在椅子上指挥牟辛潼干活,但也不见他开口说话,只是用手示意牟辛潼干这干那。牟辛潼个子矮小,眼前这幢房子窗台却是不矮,牟辛潼留在窗帘上的就只有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李旷爷爷想弄清他究竟在干什么,便从雪地中拱起半个身子,然而这时他却发现偶人大大咧咧地立在庭院正中,但凡刚才细丝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特殊标记。李旷爷爷若是通过这一片地方不难,但一定会破坏这些标记,偶人立时便会觉察。李旷爷爷待要转身后退,却看到身后也留下了特殊标记,这一下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李旷爷爷暗想这牟方中还真有两下子,看来今天不现身是不行了,但他自重身份,不愿暗施偷袭,故而长身站起朗声叫道:“有不速之客一人来!”屋子内牟方中似乎早有预料,扬声接了下半句:“敬之终吉!”这一对一答用的都是《易经》需卦上六爻爻辞,只不过李旷爷爷把原句中的三人替换成了一人。伴着这声应答门扇缓缓打开,牟方中双手叉在腰间,一双鹰眼在黑夜中烁烁闪光,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3-05 08:17:30 +0800 CST  
(正文)

牟方中开口问道:“看阁下的装扮也不是寻常人,夤夜至此所为何事?”李旷爷爷挺直腰杆,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小儿昨天去白灰窑被人打晕,幸亏发现得早才捡回一条命来,我是为小儿讨个说法。”牟方中嘿嘿干笑了两声:“阁下凭什么认定 就是我干的?再说令郎胡乱插手,只怕有多管闲事之嫌。”李旷爷爷道:“这可不是闲事,困在厂房内的孩子是我的侄孙。”牟方中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是准备一管到底了?”李旷爷爷道:“我平生以持盈保泰为行事准则,这事现在落到我头上,我是不管也得管。”牟方中冷笑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笑声中他身形拔地而起,左手五指如挽重物,手背青筋暴起,右手则按着大游年歌诀,在五鬼、祸害两方来回游走。停在院中的偶人受到他的感召,转身面向李旷爷爷,双臂中的细丝激射而出,缠向李旷爷爷的双腿。李旷爷爷谨守心诀,先施展垂列天象护住要害,细丝在身前三尺便被弹开,同时以退字诀化开牟方中的攻势,不让偶人靠近身前。

牟方中似乎看出了李旷爷爷的心思,术法变化越加繁复,偶人双臂摆动如同上了弦的发条,攻势仿佛钱塘江潮般一浪接着一浪。但李旷爷爷双脚不丁不八地稳稳站立,见招拆招见势破势,就像立在江心的石柱般岿然不动。牟方中眸中精光闪动,手上招式越发急迫,但却被李旷爷爷化于无形,没能伤得了他分毫。李旷爷爷见牟方中所擅长的就是九尸傀儡术,别的本领甚为寻常,逐渐放下心来。待到牟方中指挥偶人再次转至五鬼之位,李旷爷爷右手剑指一划,一道罡气凌空而下,势头迅疾不亚利斧。牟方中胸中气血翻腾,想要收回偶人,李旷爷爷一掌拍到,令他首尾不能相顾。只顷刻间偶人与牟方中之间的纽带已被切断,偶人好似断了电的玩具一样一下子瘫在地上。李旷爷爷跟着踏上一脚,将那偶人踩成碎片。李旷爷爷从来不和人结怨,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这偶人的攻势实在太凌厉,若不毁掉难保它不会突下杀手。牟方中大半精神都系在偶人身上,偶人一毁他立遭反噬,踉跄着跪倒在门槛旁边,嘴角渗出一抹血痕。但他旋即昂起头,嘶声叫道:“既然你苦苦相逼,那我也只好舍命相陪了!”李旷爷爷神完气足,牟方中却受伤不轻,闻声不觉一怔,歉意地说道:“足下招式太过霸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你答允不再与小儿和侄孙为难,我立刻起身告辞,决不食言。”牟方中眼中闪过一丝诡谲之光:“哼哼,哪有那么容易!”他单手在地上一按,腾地站了起来,右手仍是掐着大游年歌诀。李旷爷爷微微有些奇怪,偶人刚才已经被毁,他上哪里去施展九尸傀儡术去?此时屋内灯光突然一暗,一个黑影从牟方中背后闪身而出。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21-03-06 09:00:11 +0800 CST  

楼主: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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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0-07-20 18:51:3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07 07:04:4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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