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飞奔(长篇军事小说 铁血、热血、王者归来)

第二卷 赤电篇
五十九、枣红马
民国十三年(1924年)秋,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推翻了“贿选”大总统曹锟,然后邀请孙中山北上。当孙中山北上抵达时,冯玉祥已经与张作霖商定,接受段祺瑞进京任“临时执政”摄行大总统,并废除了曹锟宪法,终止《临时约法》和取消国会。孙中山主张召开民选的国民会议,段祺瑞主张召开军政商学实力派组成的善后会议。翌年(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在北京逝世。7月1日国民党在广州成立国民政府,10月爆发反奉战争,民国十五年(1926年)4月反奉战争失败,张作霖奉军占领北京,并与吴佩孚修好联合,段祺瑞下台。
这年7月国民党国民政府发动北伐战争,北洋政府控制在以张作霖为首的奉系军阀手中。直系军阀吴佩孚沦为附庸,仅占据两湖、河南三省和河北、陝西,控制京汉铁路。直系军阀后起之秀孙传芳占据长江中下游。
国民政府以广东及广西为基地,策略以“打倒吴佩孚,联络孙传芳,不理张作霖”为主,实行各个击破,进兵湖南,攻占平江、岳阳,8月26日,北伐军6个团对湖北汀泗桥发起猛烈攻击,吴佩孚亲临督战,双方互有胜负,汀泗桥几度易手,27日叶挺独立团占领汀泗桥,随后双方又在贺胜桥展开激烈的白刃战,8月29日北伐军第4、第7军取得贺胜桥大捷,8月31日,大军集结武昌城下。9月初北伐军向武汉三镇发动攻势,6日、7日分别占领汉阳、汉口,10日占領武昌,吴佩孚率残部逃往河南信阳。至此,吴佩孚军基本被消灭。
北伐军接着从两湖地区挥师东进,追击孙传芳,11月初,北伐军对孙传芳布发动总攻势,8日占领南昌。孙传芳被北伐军战败,损兵折将,几乎成了光杆司令。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化了装偷偷跑到天津,去见张作霖。
民国十五年(公元1926年)旧历九月的一个晚上,天津望海楼酒店灯火辉煌,奉系军阀张作霖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直系军阀孙传芳,同来的还有张作霖的部下张宗昌、褚玉镤和吴大舌头吴俊升。
张宗昌知道孙传芳来了,请求张作霖立毙孙传芳,以报去年直奉战争时孙传芳枪毙他的前敌总指挥施从滨之仇。张作霖举棋不定,参谋长吴大舌头劝道:“南军(北伐军)不光要消灭孙传芳,也要消灭奉军。现在孙传芳还有一部分实力,我们和他联合起来,抵抗南军可省不少徒劳之力。”张作霖听了吴大舌头的话,以客礼招待孙传芳,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的密商,达成共识,共同通电拥张作霖为“安国军总司令”,孙传芳、张宗昌为副司令。
酒席上觥酬交错,酒过三巡,孙传芳仗着自己上过几天洋学堂,忽然提出要学文人联句。
张作霖听了孙传芳的提议,哈哈大笑道:“别看咱是拿枪杆子的,咱他妈的今天也要学学耍笔杆子的。我来头一句:‘妈的望海楼’。”
张宗昌与褚玉镤都是绿林大学毕业生,老弯弯(土匪)榜上状元公,肚里哪有墨水?本想提出反对,一听张作霖说的很容易,张宗昌便接着说:“妮×咱来游”。
孙传芳听他俩说得不象话,便想来句文雅的,抬眼望见窗外海水滔滔,浪击礁石乒乓作响,勉强凑成一句:“浪打石不烂。”
褚玉镤正夹起一块鱼边吃边顺口诌道:“水咸鱼不齁。”
张作霖想起自己的抱负,又说:“今日咱联合。”
张宗昌心里还记恨着孙传芳,故意说:“明日成敌仇。”
褚玉镤一拍武装带:“有种战场见。”
孙传芳觉着自己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苦笑道:“战败留人头。”
几人不禁为自己的得意大作叫好,连声大笑着举杯庆祝,甚是尽兴。
直到流萤扑窗,月色深沉,酒宴才散。望海楼前,孙传芳命人牵出了一批枣红色小马驹。“素闻总司令爱马,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众人见这马驹只是骨量轻盈,体态匀称,但未见有什么特别。
张作霖却指着马道:“看这马驹关节、肌健轮廓明显,颈长形美,背腰有力,皮毛如缎,无一花毛,不像伊犁马和蒙古马,难道它是传说中的汗血马?”
“总司令果然眼力非凡!这是新疆野马,由准葛尔猎户在天山猎获,我花重金购得,它是目前地球上唯一存活的野生马,保留着马的原始习性,四十多年前,它们被俄国探险家捕杀司机(普热瓦尔斯基)发现并命名为‘捕杀司机马’(普热瓦尔斯基马),简称‘捕氏野马’(普氏野马)。此马性情节烈,数量稀少,公马跳下山崖,母马竟然也跟着跳了下去,就剩下这匹小马驹,我悉心喂养了一些时日,刚断奶。今日我便献给总司令。”孙传芳讨好地说,“听说这新疆野马只有当年成吉思汗驯服过它,现在几近绝迹,这样的好马只有张大帅这样的英雄才配驾驭。只要好好驯化调教,将来必定是匹良驹。”
“果然是匹骏马。”张宗昌拍了拍马头道。
“效坤(张宗昌字)既然喜欢,这匹马就送给你了。”张作霖知道他不杀孙传芳,张宗昌心有怨气,便趁机做个顺水人情,“现在咱们联合了,你们两个副司令得亲近亲近。”
“大帅,这个效坤可不敢收。”张宗昌连忙推却。
吴大舌头向张宗昌使了个眼色说:“大帅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回头又向众人打趣道:“人人都知效坤兄驯马术最拿手,要不他怎么连自己娶了多少姨太太都数不清?”众人哈哈大笑。
张宗昌左摇右晃地走过去拉过缰绳,孙传芳见他要骑马,忙过来劝阻道:“副司令,不可骑。”
“为何不可骑,老子不骑它,难道它骑老子?”张宗昌醉醺醺地说。
“这是一匹儿马子,尚未经驯化,性子甚烈,需慢慢调教方可驾驭。”孙传芳继续劝道。
“我张宗昌是谁,它敢不让老子骑?哦,你老兄不相信我的骑术?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8-29 14:22:50 +0800 CST  
六十、为师报仇
张宗昌执意要上马。
“我知道你骑术好,可……”孙传芳欲再劝,可却听张宗昌讥讽他说:“你是打败仗打怕了吧,连匹马都不敢骑了?”甚觉尴尬气恼,却又不好发作,只好禁口。
这时那小马打了个响鼻,四蹄烦躁地踢踏着地面,似乎很不欢迎这个满身酒气的家伙,显出惊恐恼怒的样子。吴大舌头怕张宗昌真骑上去闹出什么闪失来,忙上前拉住他打趣说:“效坤兄,何事如此匆忙,难道你家姨太太们等着你去救火不成?”一句话逗的大家哄笑起来,一帮人连哄带劝,总算将张宗昌弄上了马车。
张宗昌才回到家里,一众花花绿绿的姨太太早在大厅摆了酒果等他回来,见了“大帅”忙母鸡啄米似的嘁嘁喳喳地争相上前献媚邀宠。张宗昌和众姨太太耍了一会,发现他的最爱九姨太金猊儿不在,便一边应付一边询问他的宝贝儿,三姨太流转着她那对狸猫眼,舞了一下手里的花手帕子不悦地说:“大概在房里睡着了吧。”
给张宗昌敲肩膀的六姨太忽然劲用大了,张宗昌叫道。“哎哟妈,你轻点!”六姨太泼醋道:“天塌下来她也不管,她哪里知道关心大帅,每天就知道死睡。”
五姨太用那对涂着鲜红指甲的鹰爪子捏了一个葡萄,正要往张宗昌嘴里送,却绕了回来,一下塞进自己嘴里,边吃边说:“不见得这么大的动静她没听到,我看没准是掉茅坑里了,赶明儿可真真是个小骚蹄子了。”
女人们咯咯大笑起来。
和姨太太们缠绵了一会,张宗昌在一片嫉妒笼罩着的抱怨声中径自到九姨太房里歇宿,他敲门喊着:“金猊儿,开门。”
半响没个动静,复敲门提高嗓门:“开门,金猊儿。”
房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回道:“大帅,这么早你就回来啦。今天奴有样好东西送给你?”
心急火燎的张宗昌问:“什么好东西呀?”
“先不告诉你,你闭上眼睛,奴带你看。”
“好好好,就依你个小美人。”
门开了,一个身材娇小秀丽的女人,一边蒙着张宗昌的眼睛,一边把身后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男人塞了出去。
九姨太这才娇滴滴地说:“大帅,可以睁开眼了!”
当张宗昌看见赤裸白嫩的九姨太,激动地颤声说:“宝贝,太好了,这,这果然是最好的礼物……”
清朗的月光和星辉满泻曲折的回廊,从九姨太房中出来的那人鬼鬼祟祟的左顾右盼,手里提着来不急穿好的衣服和鞋,贴着廊柱暗影快步行走,他对院子甚是熟悉,到东厢的一间屋子前,迅速开门钻了进去。此人便是张宗昌的副官赵云发。
进得房间,云发叫仆人上茶,自己便躺在卧室床上抽起白面。
一个仆人端着托盘走到床前,距离云发很近,那云发微闭着眼睛,见平素都是女仆上茶,今日却是男仆,似有所警觉,疑道:“谁叫你进来的?”
他再定睛一看,眼前这个仆人打扮的俊朗少年让惊呼出声:“奔儿!”
“我没你这样的大哥,你是杀师父的凶手。”奔儿冷冷地说。
“我没杀他,是师父太顽固了,他以为区区几个赤匪煽动一群工人就想对抗政府军?我那天救了他,可他不但拒绝我的好心,还对我破口大骂,还要追我回去。怎么活不是一个活法,是他好日子不过,偏要往死路上走……”
“住口,不许你侮辱师父!”
“随你怎么说吧,今日咱兄弟相聚,不要提这些不高兴的事了。我陪你好好喝一杯,今后我替你谋个好差事,咱兄弟俩好好干一番事业,以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赵奔冷笑一声:“你还有脸提师父?”
“那你想怎样?”
“我要替师父报仇!”
“恐怕没那么容易?”云发说着迅速从枕下取出一支驳壳枪瞄准赵奔。说时迟那时快,赵奔已把手中托盘砸向云发,枪声响起,同时赵奔腰间一把软剑也如灵蛇吐芯般刺向云发。
银光闪处,剑花盛开,那软剑是赵奔精心准备,端的锋利,云发举起的枕头一下被挑破,鲜血四溅,空中白色、红色和红白相间的羽毛,像是无数破茧而出的蛾子飞舞,云发倒在床上一声没吭,鲜血兀自汩汩流出。
经过半年多的探查,赵奔得知贪图富贵的赵云发投靠张宗昌当了副官,他越加断定云发那天一定当了叛徒去告了密,导致行动失败,师父和白义身死。他不明白云发为何会性情突变,贪图荣华富贵,但是他对他却产生了永远无法消除的怨恨,发誓一定要替师父报仇。他从山东一直追踪到天津,并在张公馆附近住了下来,伺机行动。这天张宗昌去望海楼赴宴,他便化装成仆人混进了张公馆。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8-30 15:11:37 +0800 CST  
六十一、夜闯大帅府
云发因之前肩头受过师父一刀,伤口虽愈,但肌肉牵痛,举枪依旧比赵奔慢了半拍,因此脖颈被赵奔一剑刺中。
枪声和女仆的尖叫声引来了看院护卫,赵奔跳出窗去,可院中护卫越聚越多,一时脱不了身,他便顺着回廊往前跑,拐过一个弯,看到一间大屋子,便欲推门,突然门却开了,一个光着身子的中年大汉,披着件金丝团花睡衣出来了,正是张宗昌。他正在和金猊儿快活,听得院中嘈杂,便出来看个究竟。
赵奔看此人高大壮实,上唇留着一抹八字胡须,已猜出他身份,忙趁他惊讶之际向他扑去。
张宗昌还没反映过来,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匕首抵到他的颈项上,一个声音在身后道:“今日还想活命么?”从后面跟上来的金猊儿尖叫出声。
张宗昌这一惊酒都醒了,他脑子转的飞快,马上哀求告饶,口不择词地说:“只要少侠高抬贵手,饶我性命,俺送你平安出门。”
金猊儿在门缝看着这位凶狠的小兄弟,认出他就是云发的弟弟,知道他是来寻仇的,一时也不敢出门,生怕被他认出,对自己不利。
赵奔道:“那就劳烦相送了。”
张宗昌欲取衣穿,赵奔呵斥道:“别乱动。”便压着张宗昌走了出去。
其时张府上下都被惊动,看着张宗昌被一个少年用匕首抵着脖子,人数虽多,却无计可施。张宗昌忙对众人道:“还不给我退下,谁也别动,开门送客!”众人纷纷退下,有几人拿着枪躲在廊柱后探头探脑地张望。
张宗昌心生一计,道:“我再送少侠一匹快马。”忙使眼色叫人把那匹枣红马牵了过来,这马正是孙传芳所赠的捕杀司机马。他心想这马是匹雏马,跑不快且易受惊,再说这一等好马性子最烈,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待这小子骑上这马,肯定很快会被这马甩下来,那时再趁机用乱枪打死。
在老奸巨猾的张宗昌面前,赵奔还是太年轻了。到大门外,赵奔一上马便应诺将张宗昌推至一边,张宗昌被众人护下。没想到,那马却踢腾起来,想把赵奔从背上甩落。这正是张宗昌想要看到的。“毙了他!”他一声令下,几个人便持枪冲了出来,向马背上的赵奔开了火。他又吼道:“仔细俺马。”张宗昌想着这是张作霖送他的马,如果当夜就打死了,终究不好交代。
赵奔见马突然使起性子,知道这是一匹未经驯化的小野马,暗呼上当。好在他从小就和白义相伴成长,驭马经验自不必说,一匹小野马又怎能难得住他?忙夹紧双腿,紧抓缰绳,一下子扑到马背,俯身紧抱马颈,这一下他躲过了射来的两发子弹。
子弹的声响使马受了惊,它如发了疯一般挣扎着,跳跃着。十几个黑衣护院冲了出来,枪口晃来晃去瞄准赵奔,又不敢误伤了大帅的马。眼看赵奔难逃厄运,这时那马却向着刚才开枪的两个护院冲去,举蹄便踢了过去,尘土飞扬间,两个护院倒在地上。赵奔心中暗叹:“这马虽小,却是性烈!”
原来这小野马气性甚大,认为两个护院的子弹是冲它招呼的,因此对那两人十分恼怒。赵奔在马背上做起了各式动作,并挥起大刀作势向其他护院砍去,护院们纷纷闪避,他不想枉杀无辜,只是把那些护院踢倒在地,或是将他们的枪挑到空中,那些枪尖便如跃出水面的箭鱼一般,划了个弧线又扎如水中。
那马见这个陌生少年一会儿在他背上翻腾倒立,一会儿抱着它的脖颈游走在它体侧,像是粘在身上一般,灵动如猿,迅捷如鹰,无论如何摔不下来,而那些黑衣人却被打的趴在地上哇哇叫唤,很是亢奋。终于不再甩他下来,仰头嘶鸣,如一团红色旋风一般向远处奔去,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8-31 15:12:13 +0800 CST  
六十二、岳麓山
赵奔骑着小红马出了天津卫,并没有回山东,而是径向南方驰去,原来时已金秋十月,他想着师父凌松岳的嘱咐,现在到了每年去岳麓山拜祭那位大英雄的时候,他想着拜祭完再回家。于是半个月后他上了长沙岳麓山。
位于湘江西岸的岳麓山,古人以衡阳回雁峰为南岳之首,而以此山为其足,故称岳麓山。这里林深竹密,景色优美。赵奔牵着小红马在岳麓书院、麓山寺、云麓宫等地一一游览。
秋天是岳麓山最美的季节,枫叶漫山红遍,火一般地燃烧着。岳麓书院里还有几株银杏,金色的叶子铺满一地,比红叶更有一番优雅意趣。山上的许多松树都因为年代久远而变成了铁锈红,使得深秋的味道更加浓郁了。站在山巅,可俯阚长沙城。
黄昏时,凉风初起,漫山袭来野生栀子的香气。这里虽然零零散散撒着许多墓,但没有一丝荒凉恐怖,倒是充满了诗意浪漫的意境。
他买了一坛花雕,又从小红马背上的食盒中取了几碟小菜,供奉在蔡锷墓前,敬献一大束在山中采摘的金黄色野菊花,又跪拜着虔诚地磕了头。现在虽然只有他一人,但他仍旧按照师父教的去做,一点也不少缺。师父说蔡锷是一位文武全才,怀有远大抱负的人,他是第一个竖起反对袁世凯倒行逆施大旗的将军,最终推翻了老袁统治。赛姨还说蔡锷不禁是一位深受人民爱戴的将军,更是一位重情重义的汉子。他们时常提起要他将来做像蔡锷将军那样正义爱国,侠肝义胆,敢于承担责任的人,受师父和赛姨的引导,他从心底里非常佩服崇拜蔡锷将军。
位于清风峡小丘上的爱晚亭,周围枫树环合,溪涧萦流,赵奔在凉爽的亭中坐了半天,这里师父也曾带他来过,师父和他在一起种种情景浮现在眼前,仿佛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现在却阴阳两地,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又想起了已故的父母,心里充满了惆怅悲伤,他紧闭双眼啜泣着,泪水不知不觉顺着脸庞流下来,在溪水的潺潺声中仿佛进入梦游状态……
突然一阵马嘶把他惊了起来,只见一个黑影尖叫着从亭子旁飞起来落在地上,又顺着山坡骨碌碌地往下滚去——赵奔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这不是一只大鸟,而是一个人——被几棵树挡了挡,最终滚到一棵树脚下,不再动弹,不知是死是晕。
这一系列动作甚是连贯迅捷,赵奔睁大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但他即刻就敢断定的是,他的那匹暴躁顽劣的小红马是肇事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向那个人跑去,可跑了两步又不放心他的马,便又回头向亭子跑去,小红马就被栓在亭子的一根柱子上。自从那晚从张公馆逃出来之后,赵奔就驯服了它,它也认定赵奔是它的主人。小红马个头虽小,但奔跑起来却迅捷如电,赵奔给他取名“赤电”。
没等他跑过去,就见一团火红色向他跑来。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天色擦黑,小马驹见了主人摇头摆尾的甚是欢腾,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芒,不时用脑袋擦着赵奔的面颊,仿佛做了一件很是骄傲得意的事情,正向主人邀功请赏,只是不知缰绳是什么时候从柱子上被解开的。赵奔怜爱地摸摸小红马的马鬃说:“赤电,你可惹祸啦!我们快去看看那个人吧。”
说完便向趴在树脚下的那人走去,小红马赖着屁股不愿抬腿,可是它拗不过小主人,还是耷拉着脑袋跟着赵奔走了过去。
赵奔走到那人身边俯下身推了推那个人,没动静,又边推边唤了两声“喂,醒醒,你醒醒啊!”那人仍没反应。不会死了吧,赵奔心里嘀咕。他使劲把那人扳过来,那人穿着一身灰布衣服,面目不清,因为脸上满是泥土,赵奔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感到尚有热度,便又推着那人大声呼喊起来,可那人一动不动。赵奔便捏他的脸,连抽了他十几个耳光,可就是没反应,赵奔无助地看着小红马,摊开手说:“怎么办啊,都是你个惹祸精干的好事!”小红马在一旁颠着小碎步,及不耐烦地摇着尾巴,赵奔去牵过缰绳,按着马头说:“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要不过来舔舔他,听说唾液可以治病哩。”小红马摇着头,挣脱赵奔的手,赵奔还欲再拉,没想到小红马却抬起马蹄,一脚踏上了那人的小腹。
赵奔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心想这下这人是必死无疑了。不过他同时又听到了另一个喊声,正是那人发出来的,只见那人向僵尸一般把双手平直地伸向半空,头和腿也跟着抬了起来,赵奔以为诈尸了,慌忙向后退去。不过那人保持这个V型动作一分钟后竟然开始动弹了,他用手揉着自己的肚子竟然坐了起来,赵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满怀佩服地对小红马说:“真有你的!”
那人看上去二十来岁,尖嘴猴腮的,尤其现在满脸泥污,更像是山林中蹦出来的一只野猴,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转动着,露出恐惧的目光。赵奔凑过去笑着对他说:“哈哈,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活不了了呢。你在这干嘛?”
那人定了定神,见眼前蹲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稍稍镇定了一些,他露出痛苦的神色呻吟着,没好气地道:“明知故问。我,我被你的马踢了一脚,当然会在这里了。”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01 14:31:33 +0800 CST  
六十三、金牙牛二
赵奔吐了吐舌头抱歉地说:“哦,真对不起!它就是个暴脾气。不过刚才它又一脚把你给踢活了,这应该算扯平了吧。你现在怎么样了?”
那人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一下,连声喊疼,说:“我是走不动啦,我主人得了重病,我急着去请医生给他看病,因为爬山走累了,又刚好看到这匹马,因此想借骑一下,等找到医生,自然会送还的。”他不停地说着话,赵奔看到他嘴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细看之下竟是镶在嘴里的几颗金牙。
“哦,那就是了,我的马轻易不踢人的,如果你不主动招惹他的话。它也不让别人骑它的。”金牙听赵奔的话,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没话说。
赵奔又连珠价问:“你主人病的很重吗?医生找到了没有,你怎么会在这大山里找医生呢?”
金牙点点头,又摇摇头,弄得赵奔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只听那人叹口气说:“我主人得了疟疾,由于仇家追杀,因此这病就一拖再拖,越拖越重,后来我主人就来这岳麓山里找一位神医求治,那位神医原先和我家主人也是相识。”
趁着金牙喘气的当儿,赵奔追问道:“那找到那位神医没有?”
金牙白了他一眼,嫌他打岔,又接着说:“你当我是麻五啊?当然找到了,有我牛二在,什么人找不到!为了保证我主人的安全,事前我还扮成女人去试探了一番。”
赵奔一听说这话,差点没吐出来,心想,你这个模样要是扮成女人还不把人给吓死,扮女鬼都差很多。不过赵奔还是忍住笑,装出很钦佩的样子说:“大哥,你真厉害,扮女人都会啊!那你是怎么试探的呢?”
见赵奔问题不断,金牙牛二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说:“给我口水喝!”
赵奔便起身到马背上取下了一个水袋,递给牛二,牛二举起水袋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水袋中的水喝了一大半,他又把水袋递给赵奔道:“我在椅子上坐下把手伸给他看,不过不是让他把脉的,因为我让他看的是我手心里写的两个字:密谈。朵神医见了很诧异,便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小姐,你容光焕发,不像是有病之人,你我素不相识,是不是有难言之事?’我想,这朵神医还真有两下子,我化那么浓的妆,他竟一眼就看出我没病!”
赵奔想,这个朵神医八九也是个江湖骗子,要不怎么连牛二女扮男装都看不出来呢?还这么慢腾腾文绉绉的问他话。
牛二继续说:“我就对朵神医说我的确不是为自己来求医的,而是受一位好友之托请他上门看病的。朵医生说:‘小姐即是受人之托,可见你那位朋友一定是工作繁忙或者是病重不便行走。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我一定在所不辞。’我看他回答的爽快,便和他约了见面地点和时间,就是在那个爱晚亭,不过当他去那里的时候,我主人却没有去,只有我一个人在。”
赵奔又忍不住问:“那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就叫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万一他是图我的色相而不是真心想给我主人看病呢?再说我这也是为了确保我主人的安全。这朵良老头之前我又没见过他,万一他和我主人的仇家是一伙的呢?不过朵良那老头儿见我骗他,很是生气,差点拂袖而去了,这倒好,至少让我断定他是可靠的。于是我苦苦挽留,最后还算他给我牛二面子,跟着我去山下给主人看病了。”
赵奔听牛二说的朵良,想必就是那个朵神医了,不过他两次提到那个麻五却不知道是什么人。见牛二说话不停,他也不便贸然打断。这时他听牛二又叹了口气,便问:“那个朵神医不是跟你去给你主人看病了吗,那你还找什么医生,哦,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个江湖骗子。”
牛二又白了他一眼道:“当然不是,他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他给我们主人诊治了一番,便开了方子,不过他说有两味药他估计药铺里没的卖,他要到山里采。其他药让我们先给主人煎服,过两天如果主人还有反复,让我再来找他。”
“这么说你主人的病还没好?”
牛二摇摇头道:“吃了药,第二天主人就开始好转了,现在主人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基本上行动自如了,不过主人想根治这病,因此派我来找朵神医取药,他就住在岳麓书院的,可是我连整个岳麓山都找了下来,也不见他踪影。现在又受了伤,太阳下山前我要回去的,我可怎么办啊?”
见牛二一副愁苦的神色,赵奔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挺了挺单薄的胸脯,义不容辞地说:“牛二哥,我送你回去吧,我这马脚程快!”
牛二看了看一旁的小红马,露出害怕的样子说:“你不是说你这马不让外人骑吗,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再受伤了!”
赵奔保证地说:“有我在没事,包管把你平安送到你主人那。你看怎么样?”说罢赵奔征询地看着牛二。牛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唉,还能怎么样,天黑了,只能这样了。你扶我上马啊,我可动不了了。”
赵奔一边召唤小红马,一边扶牛二——小红马十分不配合,牛二又咿咿呀呀叫痛——于是赵奔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牛二扶上马,一提缰绳,那马儿便沿着羊肠小道向山下冲去,和最后一缕阳光一起消失在山谷中。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02 14:43:40 +0800 CST  
六十四、神秘主人
在牛二的指点下,赵奔策马进了长沙城。掌灯时分,两人在一家悦来客栈门口下了马,马儿栓到院中,赵奔扶着牛二上了搂,走过幽深的长廊,在最尽头的一间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牛二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没什么动静,便轻轻地敲了三下门,里面并没有人应声,牛二也不着急,又敲了五下,喊了一声:“霍去病,牛二回来了。”才听里面有人粗声道:“来了,孙子。”
随着房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嘎吱”开了一道缝,赵奔看到一张方方的红红的满是麻子的中年汉子的脸露了出来,赵奔一见到这张脸,脑海中便蹦出一个名字“麻五”。
牛二道:“谁是孙子?你敢骂老子!”
麻五说:“谁是老子?我不是在跟你对暗号吗?你是霍去病,我是卫青。”
“那你为何不回卫青?”
“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和孙子平辈,叫孙子顺口了。”
“那我称老子也习惯了。”
那人正欲开门放他进去,又看到了牛二被一个少年扶着,忙瞪着一对恶狠狠的眼睛问:“你受伤了,这孩子是谁?”
“爬山摔了一跤,没事,他是我道上的兄弟,骑马送我回来,自己人!”牛二解释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得意。
“你进来,他不能进。”那麻脸汉子并不买他的帐。
“麻五,你他妈什么意思?”
“主人交代的,任何生人都不能放进来。你不是不晓得规矩。”麻五依旧语气生硬地说,“要么你同他讲。”
牛二于是让赵奔在门口等着,他先进去了,不一会儿,门开了,牛二把赵奔接进屋里。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看起来十分宽敞,是个套房,赵奔未及细看,只闻到一股饭菜葱油的香味,肚子便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牛二把他带到里间,在进房间之前对赵奔说:“我们主人要问你话,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了,别害怕,有赏的!”
房间里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一张饭桌前吃饭,桌上放着一个铜烛台,上面五六根蜡烛上的火苗正在翩翩起舞。桌上摆着红酒,还有红烧肉、五香牛腱子、白斩鸡、花生米等五六个菜,
那个男人正嚼着饭菜,见赵奔进来了,便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然后抬起头打量着赵奔。赵奔见那个男人皮肤白净,但是那种病态的白,五官倒还算端正,浓眉大眼,尖挺的鼻子,长在一张宽宽大大的脸上,不过显出几分浮浪之气,尤其是他冲他笑的时候更加明显,说不出是一种温和友善,还是一种轻蔑傲慢。赵奔看这人有几分眼熟,似曾相识,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他脑海里竭力搜寻着,一时却想不起来。
那人柔声问道:“小兄弟,是从那里来,怎么到岳麓山上去了啊?”
赵奔的眼睛被一桌子菜吸引住了,咽了一口口水,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是长沙城粮店里的伙计,今天闲着没事,骑马上山看风景的。”为了出门方便,这套说辞他早就编好了,这也是师傅凌松岳教过他的。
那人点点头,看着赵奔一脸单纯的样子,不由的信了,他又说:“饿了吧,过来一起吃吧,牛二,给他打碗饭,拿双筷子,你和麻五也过来吃吧,吃完了我们就上路。”
牛二应着,又惊讶地问:“主人,怎么这么急着赶路?”
那人冷笑一声道:“哼,这你要问麻五。”
麻五站在一旁,不敢吭声,一脸麻子像秋风中挂在枝头的橘子一般更红更亮了。
主人很不开心,甚至十分恼怒地对麻五说道:“麻五,你他妈就是猪脑,老子在这里病着,让你去买火车票,你他妈下面发痒了,还顺带去逛窑子,害的老子行踪都暴露了。”
“什么主人,你说我们的行踪被暴露了。”牛二惊讶地问。
主人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用两根修长白净的手指夹着一张小纸片扔到桌面上,一字一板地道:“这是麻五带给我的礼物——他回来后,被人跟踪,跟踪他的人还把这个钉在门上。”
牛二忙捡起纸条看,上面写着:
罗奇兄,哦不,吴老弟,知你身体欠安,正寻良医,特备单方一贴,供你受用:贪生怕死,砒霜一包煎汤;卖友求荣,子弹一发并服。
“主人,那我们得快走了。”
罗奇慢条斯理地说:“不急,他们要动手早就动手了。等你们吃完吧,吃完上路,逃命也有力气。有句古语说: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牛二看着麻五的窝囊相,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但什么也没说,给赵奔递了碗饭,自己也打了一碗。赵奔什么也不管,径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饿急了,这些天他都是风餐露宿,很长时间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他觉得现在吃的每一口饭菜都是世上美味。牛二虽然浑身酸痛,但也吃得风卷残云,只有一个人吃得很慢很不是滋味,那人就是麻五。
很快,几个盘子露出雪白的盘底,几个人也都吃饱了,不时打着饱嗝。牛二砸吧着嘴说:“主人,什么时候出发?”
罗奇起身,带着他们走到卧室,床上放着一个黑皮箱子,他回头一挑眉毛说:“马上,行李都收拾好了,还好,牛二你给我弄了一批快马回来,这样,我们的胜算又大了些。”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03 14:35:45 +0800 CST  
六十五、劫火车
牛二马上跑过去对他耳语:“老大,这小子的马跑起来确实像风一样快,可是烈的很,别人骑不了,你看我这身上的伤就是那畜生踢的。我建议你还是先留着这愣小子,等脱了险再——”最后一句他说的极轻。
罗奇点点头,推开凑在他耳畔的牛二说:“我知道,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嘛。”他又微笑着看看赵奔道:“小兄弟,我们似曾相识,看着亲切,咱俩定是比较投缘,等下我还有劳你帮忙呢!”
赵奔听罗奇说出了和自己心中一样的感觉,不由有些诧异,虽然不知帮什么忙,但他也不问就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师父曾经教导他轻易不要欠别人的情,欠了就必须要还,他刚吃人家一顿饭,认为现在就应该帮人家一个忙,这样就互不相欠了。
罗奇对麻五说:“现在换衣服。”
“换衣服?”牛二不解地说。
“对,”说完,他已经把一套西服丢给了麻五,“你穿这个。”
麻五受宠若惊地说:“老大,这可是你的衣服,怎么让我穿?”
牛二也嫉妒地说:“老大,你送这么好的衣服给他?”
“嗯,麻五,你和我体型差不多,你扮我的模样,等下牛二你们两个一起走,我和这个小兄弟一起走,咱们兵分两路。如果能摆脱红队追捕,到新城宁岗婆婆伙铺会合。”
牛二龇了一下嘴,嘴里的金牙闪烁了一下,虽然不敢争辩什么,但他露出一脸不屑的神情。
房门打开了,牛二护送着穿着西服,戴着墨镜和压低帽檐礼帽的假罗奇出了门。
一盏茶功夫,房门再次打开,一个孩子扶着他拄着拐杖的白发白须、弓腰驼背的老爷爷出门了——正是赵奔和罗奇。下楼后,赵奔在院中解开了小红马的缰绳,扶着“爷爷”上了马,小红马见是个颤颤巍巍的老人,这次便没反抗,策马飞奔起来。
没跑多久,忽然听得马蹄声响,横刺里冲出一匹马来,拦在他们前面的路上,昏暗的月光下,依稀辨得马上是一个清瘦的老头,一缕山羊胡须在夜风中微微飘动。那老头说:“罗老板,我给你送药来了!你怎么就走啦?还有什么事比看病更重要吗?”
罗奇用沙哑的声音说:“你认错人了。”又在赵奔耳边说:“别理他,他和追我的人是一伙的。”
赵奔胸有成竹地说:“放心,他拦我不住!”说完,双腿一夹马腹,两手一提马鬃,小红马即刻会意,四蹄翻飞如风,离那匹马还有五米左右,忽然腾空而起,竟然从朵良头顶飞跃过去,他不由一缩脖子,倒吸一口凉气,等到回过神来,小红马已经去的远了,只听路边竹林晃动枝叶沙沙作响。
一只山鹰扑棱着宽大有力的翅膀在山谷间回旋,晨光刺破层层雾霭,从层峦叠嶂的峰岭掠过,苍茫的原野上,一匹红色的小骏马正迎着初升的太阳奔跑。当遇到冒着黑烟“碰擦碰擦”驶来的火车,它更是兴奋,扬蹄急追,顽皮地与火车赛跑。马上少年衣着单薄,但他红扑扑的脸上晶亮的眼睛熠熠发光,面带晨光般的笑容。
赵奔不明白,为何这个世界为什么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流离失所,妇婴哀嚎;为何人们放着好日子不过,却偏偏爱好血腥和仇杀,冷淡甚至兴奋地看着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躯体倒在血泊中。自从手刃哥哥云发后,他的心里并没有一丝替师傅报仇的快乐,反而感觉非常痛苦和难受,那种揪心且令人窒息的痛使他在无数个夜晚都在大汗淋漓的噩梦中惊醒,他从心底里甚至又很后悔,他怀念儿时的时光,他怀念母亲做的桂花芋艿汤,怀念父亲带着他和哥哥一起打猎的快乐时光,怀念师傅教他习武的日子,可,这一切都如云烟般逝去。因此,罗奇说他们似曾相识看着亲切,他竟然十分感动,他帮助罗奇逃脱仇家追杀,把他安全送上长沙至新城的火车,他感到十分快意,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他没有问罗奇被追杀的原因,他不想知道,他只希望他认识的人都能好好地活着。
小红马载着他跑啊跑,也不知跑了多远,只知道太阳从地平线一直到偏西,人和马始终处于欢腾状态,一年多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心里畅快起来,在他眼里,天空又变的干净透蓝,悠闲的白云让人遐想,远处漫山的竹林令他心醉。
正策马奔驰,他看到远处的黑线不是土坡或沟壑,而是一辆列车停在哪里,渐渐近了,他还看到许多人十分混乱地站在列车周围。还有许多手执标枪长矛、衣着破烂的人在搜查着什么。难道是火车被山匪给劫了?赵奔看那火车比较眼熟,待驾马跑到近处一看,正是昨晚他送罗奇上的那列从长沙至新城的列车。他心里不禁替罗奇担忧起来,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别刚逃脱仇家追杀,又被山匪打劫,于是他便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看过去。
那些乘客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都是满脸的骇疑,一些胆小的妇哭儿号的,到处都乱七八糟。衣衫不整的土匪们正手执军械乱翻行李,又有土匪把从列车里挑出来的的乘客驱逐到一处,让他们排队,然后问明姓名、籍贯、年龄,分别记明,一个黑方脸大胡须的中年汉子宣布道:“有一个大汉奸在这趟火车上,敝军奉公搜查逃犯,请大家配合。另外敝军军饷不足,暂请诸位捐助,我们只劫富不劫贫,经核实后普通乘客即可放行,达官贵人可要委屈进山两三天,每人一万元赎金,请各位写信回家,备款赎人。如有搬救兵的,管教你全家身首异处,人头落地!”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04 14:25:43 +0800 CST  
六十六、少年对决
赵奔从尾到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罗奇。又见土匪们吵吵嚷嚷的赶着一群衣着体面的乘客教他们跟着同走,也不想多惹事,正欲驾马赶路,只听有人一声暴喝:“就是他,别让那个骑马的小贼牯跑了!”
他回头一看,一个中年汉子正在车顶指着他大喝,那人面庞清瘦,目射精光,留着一副山羊胡,赵奔只觉的眼熟,细细一想,正是昨晚拦他和罗奇的那个老头,不过由于天黑,当时错把他当成老头了,现在看来,他却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
赵奔见这伙土匪人多势众,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也不搭理他,忙调转马头准备逃跑。没想到这时一个身影从火车顶飞扑下来,硬生生地把他从马背上拉了下来,两人在地上打了个滚,赵奔一个鱼跃站起来,拍着身上的灰,虎视眈眈地瞪视着眼前扑他下马的那人——也是一个少年,年龄看上去比他大一两岁,一张四四方方的脸生的虎头虎脑,嘴唇上还有一圈黑魆魆毛茸茸的小胡子。
那个少年一对豹子眼也正凶巴巴地瞪着赵奔,道:“哼,小小年纪就帮着老虎咬人!说,你把那汉奸藏哪去了?”
“真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帮着老虎咬人啦?你仗着人多欺负我还差不多!”赵奔撇撇嘴说。他自然不知道那个少年的本意是说他“为虎作伥”,不过那个少年大概听大人这么讲过,一时想不起这个词来,就按他的理解说赵奔是“帮着老虎咬人”了。
“我看你是不见梭镖不掉泪,有本事和我单挑。”话音刚落,他已经把手中的一根梭镖摆开架势,“你用什么家伙?”
赵奔偏偏冲他龇牙一笑,道:“你拿的就是梭镖么?我现在不想掉泪,就是想笑!”说完他转身从马背上的布袋中取出一把卖艺使的大刀。旁边的一些土匪都聚拢来看,他们都神情轻松,仿佛拿准了那个梭镖少年一定会赢,因为两个少年从体型上就看出胜负来了,那个拿梭镖的少年比瘦弱的赵奔壮实很多。
梭镖少年待赵奔一亮刀展开架势,立刻一梭镖就迅猛地扎了过来,赵奔忙举刀格挡,梭镖是格开了,但他虎口被震的生疼,那小子浑身蛮力,赵奔思索着不能和他硬碰硬。因此当他梭镖再次刺来,他便跳着闪让开了。不过梭镖少年并不给赵奔喘息的机会,第三四五下紧接着又刺了过来。
赵奔左避右闪,像只蚂蚱一般上窜下跳蹦达着。梭镖小子似乎越扎越来劲,但每次总是差那么一点,赵奔体力却渐渐不支。四周的土匪这时也哦哦叫着:“擒住他,擒住他!”像是为梭镖小子鼓劲,又仿佛梭镖小子已然胜利了似的。
赵奔硬着头皮用大刀抵挡,不过每挡一下他就感到手腕乃至整个胳膊都麻木了,好几次大刀差点脱手,师父教给他的凌厉刚猛、大开大合、威力无穷的刀法一点也施展不出来,倒是梭镖少年仗着自己力气大,一杆梭镖倒是用的溜熟,除了扎还会在赵奔格挡的时候砍,赵奔砍的时候他就反切或横扫,赵奔避让的时候他继续刺和扎,因此赵奔的架势是亮出来了,却使不出劲道,好像光是在摆花架子,而梭镖少年却招招制敌。
不一会儿,赵奔便气喘吁吁,这一次,当梭镖小子的梭镖刺过来时,他憋足了劲大吼一声,运刀便去格挡,仿佛要拼老命似的。那架势使得梭镖小子愣了一下,梭镖刺过来的力道也减了许多,不过,赵奔并没有用刀去格挡,而是用手一把抓住了梭镖,似要抢夺梭镖。
梭镖小子只觉的手里一重,见赵奔抓住了他的梭镖头,十分恼怒,眼睛一瞪吼道:“你找死啊!”便双手一提,将赵奔甩了出去,赵奔并没有死抓着梭镖不放,而是借着他甩的力道松开了手,一个空翻落在了马背上。这正是赵奔的计策,他看自己力亏,再打下去必败,再说不管打赢打不赢都决计讨不了好,因此思索着尽快脱生,于是想了个佯装夺镖,借力飞脱的法子。
赵奔一骑上马背,小红马即刻会意,它知道主人遇到了麻烦,立即发蹄奔跑。没跑得两步,只听身后有人大叫:“争波,住手!”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声响起,赵奔猛然觉得小红马向前扑倒了,他则被一股大力向前抛去,然后重重地落到地上,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05 14:35:31 +0800 CST  
六十七、舐犊岭
等赵奔再次睁开眼来的时候他看到有个人正端着一盏油灯在他脑门前晃,正是昨晚拦他、后来指认他的中年汉子,又听好几个人的声音说:“醒了,他醒了。”赵奔眼里便看到了四五张脸,“我这是在哪?”他思索着想坐起来,一动才感到浑身酸痛,但还是皱着眉头扭曲着脸强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里,就躺在铺着稻草的地面上。
“你终于醒啦,早就跟你说了不要找死,谁叫你想逃跑?”赵奔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他看到这张方正的脸立刻想起了事情的经过,也不接他的话,忙问:“我的马呢?”
“我二叔一鸟铳把它打死了,今晚我们吃马肉!”那个少年冲他挤了挤眼。
“什么,你们把我的马打死了?”赵奔瞪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不敢相信地说。
那个少年冲他点了点头,得意且轻描淡写地说,“那个烈货,踢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留着也是祸害,死了好,还有肉吃!嘿嘿。”
“哇——”赵奔再也忍不住,仰头大声哭了起来,尽管浑身没力,但是他的嗓门还是大的声震屋宇,让其他人都吃了一惊。赵奔边哭边踢着两条腿大叫:“你们杀了赤电,你们凭什么杀它,还我的马来!哇——呜呜,哇——呜呜呜……”
“别哭了,吵死了,屋顶都快让你哭塌了。”少年捂着耳朵制止他说。
“你当这是你家啊,再哭,把你剁了喂狗。”一旁的黑脸青年说。
“你们别吓唬他了。”中年汉子把油灯放到一边的地上,“你的马受了伤,并没死。他们吓唬你的。”
“真的?”赵奔听他这么说,立时止住了哭声,半信半疑地问,但听说小红马受了伤,他又担心起来,说:“它伤的重吗?我现在就要去看我的马。”
“马臀部受了枪伤,我已经帮它取出弹子,敷了药,暂时不碍事。”中年汉子目光如炬地说,“想看你的马,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听说要先回答问题再看马,赵奔不敢耍赖,点了点头。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你是从哪里来的,到长沙干什么?”中年汉子一字一句地问。
“我是山东泰安赵家村人,父母都不在了,因此出来卖艺流浪。”
“你父母怎么去世的?”
“被村里的恶霸给打死的!”赵奔说这话时,一旁少年脸上的表情很是吃惊,看着赵奔的双眼也发亮了。
“看你的身手从小就练武了,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跟我师父凌松岳学的,他和我爹是拜把子兄弟,是一位大英雄!”回答这个问题赵奔颇为自豪。
“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也去世了,在去年青岛工人大罢工时被军警打死了。”声音又暗淡下来,充满了悲伤。
“啊?那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叛徒的?”见赵奔一脸不解的神情,中年汉子又补充道:“就是昨天你放走的那个罗奇,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于是赵奔简单说了他的马在岳麓山踢了牛二,然后牛二又带着他到悦来客栈,直到几个人乔装逃走的经过,几个人都仔细地听着,生怕漏过每一句话,同时几双眼睛都审视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的表情鉴定他是否说谎。
待赵奔说完了,中年汉子只看着他不说话,似在思考着什么。那个少年回头对那个黑脸青年说:“二叔,你说他是在骗我们吗?”
黑脸青年想了想说:“我看他像是在编故事。吃人家一顿饭就要救人一命,这也太天真了吧?”
中年汉子这时发话了,他问赵奔:“你师父在青岛大罢工中被军警打死的,那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赵奔说:“他是街头耍大刀卖艺的,有时间也和四叔一起帮助工人反抗压迫、争取利益。”
“你四叔叫什么名字?”
赵奔想了想说:“沈天峻。”
中年汉子和黑脸青年同时惊呼了一声,道:“沈队长!”
等中年汉子转过脸来的时候,赵奔发现他满脸都是笑意,眼里露出温柔慈祥的目光,他有点激动地说:“孩子,这,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和沈队长有很要好的交情呢!”
“不,是大水冲了咱舐犊岭。”那个少年插了话,几个人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突入其来的变化让赵奔很是吃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中年汉子自我介绍说他叫朵良,本是个郎中,有一次救了几个共产党员,后来受了他们先进思想的影响,便以行医为名,在湘南和赣南一带秘密进行地下党组织活动,而这个舐犊岭则是党组织的一个秘密据点。朵良接着向他介绍身边的两个人,那个黑脸青年叫宋争波,才25岁就当了舐犊岭的大当家,也是永兴有名的绿林豪杰,宋争波一张黑脸露出爽朗的笑,说:“小兄弟,今天多有得罪了。我一直都很钦佩沈队长的!”朵良又介绍那少年是宋争波的侄子,叫宋燕臣,宋燕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咱俩可是不打不相识。你多大啦?”
赵奔说自己十二岁,宋燕臣得意地说:“哈哈,我长你两岁,以后可要叫我大哥啦!”
赵奔很有礼貌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宋争波忙叫两个手下扶着赵奔和他们一起吃饭。不过赵奔执意要先看看他的小红马,宋争波便把他带到了马厩。
小红马正有气无力地趴在马厩里,听到有人来了,忙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门口,等听到赵奔的呼唤时它便兴奋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个撒娇的孩子甩着尾巴在小主人的怀里直蹭。
赵奔看了小红马臀部的伤口,正如朵良所说,已经上了草药,但依稀可以看出好像连皮肉都给炸开了。他抱着小红马的脖颈啜泣起来。朵良安慰他说:“你的马只是受了皮肉伤,所幸没有打到要害,这两天我会每天给它换药,现在进入冬天不会化脓,等伤口结了痂就没事啦。”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06 16:40:02 +0800 CST  
六十八、落草为寇
晚饭是在一个大殿里,中间的木柱上插着许多火把,把大厅照的通明,宋争波居中而坐,许多小头领都分两班坐着。朵良、宋燕臣和赵奔则坐在宋争波一侧。宋争波手里端着倒满酒的黑瓷碗说:“今天虽未抓住罗奇那个贼牯,但是我们舐犊岭却收获颇丰,抓了十几个豪绅的狗崽子,过两天他们就会送赎金上山,到时候兄弟们有财一起发,有酒一起喝!我敬大家一杯酒,干!”
那帮穿着各色破旧衣服的手下都轰然叫好,端起碗大口喝起酒来。大当家的这一碗喝完,这帮山匪便放开喝了,一时间划拳声、吆喝声、笑骂声四起,还有几个一起来敬酒,闹着要看大当家的压寨夫人。
赵奔忽然好奇地问朵良:“朵伯伯,为什么说那个罗奇是大叛徒呢?”
朵良道:“孩子,你不知道啊,青岛工人大罢工酿成的血案,是因为有人向敌人告密。”
“这件事我知道……”他本来想说那高密的叛徒他认识,是他大哥云发,但还是没说的出口。
但听朵良道:“这个叛徒就是罗奇,他原是沈队长的同事,原名叫做吴坚,之前在泰安农村组织农协运动,被通缉后逃到青岛,继续当交通员,以街头魔术师身份伪装自己。”
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一般使赵奔震惊,就在一天前他还为自己放了罗奇而高兴,现在却十分悲伤,因为他放掉的人竟然是杀死师傅凌松岳的原凶。说起吴坚他自然认识,七年前在赵家村曾经当过几天私塾老师,不过后来他负责发动农民,需要四处奔走,就很少上课了,基本由刘文柄常驻私塾任教。难怪看他很面熟,只是他现在不但留长了头发,还善于改变自己的妆容,而吴坚也曾说过他们似曾相识,看着亲切的话,只不过他在赵家村时,赵奔才五六岁,五年过后,赵奔也已长成了小小少年,他决计没有想到当年山东泰安赵家村的孩子,竟会千里迢迢跑到湖南长沙。
赵奔终于明白宋燕臣说他帮着老虎吃人的意思了,他觉得他是最愚蠢最可笑也最可恨的人。
朵良并不知他内心想法,继续说:“党组织指示除掉这个大败类,沈天峻由于在青岛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便到他的老家湖南邵阳乡下隐蔽了起来,继续领导当地的穷苦百姓和国民党豪绅阶级作对,罗奇那个叛徒知道党组织不会放过他,也紧张的很,整日东躲西藏,前几天沈天峻得到罗奇到长沙的消息,刚好他又得了疟疾,找我求医,于是沈队长便通知我拖住罗奇,协助他处决这个叛徒。结果我们的红队队员布下罗网捉到的是两个乔装改扮的水货,没想到还是被他跑了。”
此时赵奔万分后悔与心痛,因为他错怪了哥哥云发,云发那夜跳窗离去是事实,但至少他不是去告密的,他也就不是叛徒,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没有人去询问他,耐心听他解释,就下了定论。见赵奔愣在那里不说话,朵良安慰道:“贤侄,你也别难过自责,有句话叫做不知者不罪嘛!”
宋争波叹道:“所以说有时候不相信天意还真不行,不过老天么子就不开眼?让那些忠臣义士死得那么早那么惨,而那些奸恶坏人却逍遥世上,这也太不公平啦!”赵奔自知为师父报仇找错了人,错杀了云发,他不禁惭愧流泪,这将成为他一辈子愧疚的事,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晚上,赵奔就睡在宋燕臣房间,两人的小床挨在一起。赵奔难以入眠,想起大哥被自己刺杀,又悔又恨,边流眼泪边攥紧拳头,一时忘形将身下稻草抽了一把出来,忙将它塞回去。一回头,只见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瞪着他,他一拳打去:“有鬼!”
只听“哎哟”一声,那人仰躺下去,带着哭腔道:“你才是鬼呢。我怎么这么倒霉和你睡一张床?”
原来是宋燕臣。赵奔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宋燕臣委屈地吼道:“这张床上,除了我还有谁?你半夜不睡觉拔稻草做么子?”
赵奔低声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没事吧?”
“眼泪都被你打出来了。”宋燕臣翻过身,揉着鼻梁说,“怎么,还为你的小马难过?”
“不是。”
“那就是为了放走那个罗奇而自责,唉,有句话说不知者不罪嘛。”
“嗯,我没事了。”
宋燕臣不再逼问,柔声说:“赵奔,以后你就留在我们舐犊岭吧,我刚好有个伴。每天我们还可以切磋切磋武艺。”
赵奔不知声,宋燕臣道:“怎么不说话,你把我吵醒了,睡不着了,陪我说说话!”
赵奔心情悲伤,不想说话,很是烦他,真想给他一巴掌,但毕竟初来乍到,且寄人篱下,不好断然拒绝,只好乖乖开口,想了想问:“你怎么和你二叔住在山上,你爹娘呢!”
“和你一样,我爹娘没了,他们也是被恶霸逼死的。”宋燕臣意兴寡然地说。
“真的?”赵奔不敢置信地问。
“下午朵伯伯问你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你的情况和我的居然那么像!咱们真是难兄难弟。”说着宋燕臣便述说起自己的身世:“我家原先住在舐犊岭下永兴县板梁村,原本家里还算富裕,爷爷奶奶留下了七八倾良田,可当地军警看得眼红,时时到我家来敲诈,尤其是三叔宋腾波在学校加入共产党的事情暴露后,军警们更是指我家人是匪党。前年腊月小年这天,挨户团的一个军警趁我爹外出劳作,溜到我家里,欲强占我娘,我娘奋力反抗,在厨房抓起菜刀砍伤了那畜生的手臂。那畜生被惹恼了,夺过菜刀竟将我娘砍死了。我爹回家后气得晕倒在地,醒过来就拿着柴刀去找那个军警拼命,没想到挨户团团总刘大胡子不但不承认,把那个狗军警藏了其来,还包庇他手下,以通匪的罪名将我爹抓走关进牢狱,只八九天就把人给折磨死了。我二叔当即变卖余产,单枪匹马跑到挨户团驻地,连夜把那个军警的人头取了回来,敬献在我爹娘灵前。然后召集了族人和村民,向他们说道:我们做着安分良民,反而要受白狗子的侵逼欺凌,这日子早过不下去了,倒不如索性上山落草,和做官的反抗,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不知大家意思如何?不愿意的我也决不连累你们,愿意的这就跟我上山去。于是我二叔便带着我和追随他的一帮人到了这舐犊岭驻扎下来。几年下来已经招集了一千多人啦。”
屋外山风呼啸,像是噬人的恶魔要把那无尽的黑夜撕成碎片。半夜赵奔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女人哭声惊醒了,他静静的听了一会,没了声音,但过了一会又被呼呼的山风哨了过来。他想,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女人哭呢,明天一定要问问宋燕臣这是怎么回事。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07 19:22:24 +0800 CST  
六十九、压寨夫人
鸟叫声和一缕阳光同时钻进宋燕臣的小屋。窗外,山林在清晨里起伏,穿过层叠的枝叶,鸟儿们扑腾着落在树梢间、草地上,歪着小脑袋好奇地倾听,短暂的惶惑后,兴奋地抖动起鲜亮的羽毛,叽喳着招呼同伴飞出山谷,去拥抱玫瑰般绽放的朝阳。
赵奔被鸟叫声吵醒了,他见宋燕臣还在呼呼大睡,也不叫醒他,便一个人呆呆地看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那一缕阳光,忽然他心里有一丝雀跃,不知为什么,他在清晨,看到温暖的阳光,闻到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他的心情就会敞亮起来,心里仿佛也充满了阳光,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充满了希望的喜悦,甚至连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忘却了。
赵奔起床到马厩看他的小红马。他牵着马走到门前,放眼四顾,只见青山环绕,这里的山虽没有泰山雄伟,但也山峦叠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树叶的清香使他精神一振,浑身舒坦。他骑上马在山路行走,发现这里的山上多竹子灌木,也不像泰山多松柏古树。小马在竹林里津津有味地吃着沾满露珠的鲜嫩青草。
溜达了一圈回来了,宋燕臣才在床上伸着懒腰,蹬着腿醒了。他穿上那件肩膀上打着补丁的褂子睁着迷离的眼睛对赵奔说:“你起的真早!”
赵奔笑笑说:“生地方我总睡不着。哦,对了,昨天夜里我听到附近传来女人的哭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都睡着了,怎么知道。”宋燕臣套好黑色宽大的土布裤子,一跃从床上跳下地来,单腿站立把一双旧布鞋穿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哦,我这附近没住女人,不过我猜可能是我二叔新接上山的那个女子。”
“哦,你二叔接个女子上来做什么?”赵奔很是好奇。
“嘿嘿,你真笨,接个女子上山来还能做么子,肯定是做压寨夫人啦!”
“哦,那她三更半夜哭什么呀?难道不乐意上山?”赵奔打破砂锅问到底。
“乐不乐意我可不知道,也许是刚来不习惯呆在山里,昨天我见到那女子了,一看就是大家小姐,那皮肤,就像我们山里剥开皮的鲜竹笋一样白哟!”宋燕臣像个老江湖似的啧啧赞叹着。
“这么说她是刚来山上的?”
“是啊,昨天我们劫火车,我二叔看中了她,才从火车上把她抱上山的。一路上又打又闹的,还好我二叔力气大,耐心好,那女人和你那匹马一样,也是个烈货!”宋燕臣撇撇嘴说,“不过我二叔说,女人都这样,过两天适应了就会喜欢上这里的。过几天他送了财礼到那女子家里,然后就在山寨举行大婚,生孩子,到时有的酒喝喽!”
赵奔惊呼:“啊?原来是强抢民女啊?你二叔经常干这事吗?”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吐不出狗牙来,”他皱眉头,一时想不出狗嘴里应该吐出么子牙,心想吐不出其他牙很正常,吐不出自己的牙才奇怪可笑呢,又接着道:“么子强抢民女,压寨夫人不都是这么上的山吗?再说,我二叔这也是大小子上花轿——头一遭呢!”他本来想说“大姑娘上花轿”的,可转念一想二叔不是大姑娘。
“我想见见那个女子,你带我去好吗?”
宋燕臣抓抓脑壳说:“好啊,我刚好也想看看我二婶长啥样呢,昨天都没看清。他们都说是个美人胚!”
上午宋燕臣便带着赵奔去看那个女子,不过门口有两个汉子守着,说大当家的发话了,任何人不让进。宋燕臣只好说:“我们不进去,就隔着窗户看看他总可以吧。”
两个看守答应了,宋燕臣又说:“你们走远点呀,我和我二婶要聊聊天,你们站在旁边多别扭。”
两个看守哈哈笑道:“小爷,你倒比当家的还急呢,这么快就叫上了?你可要快点,教当家的看到了,我们可是要吃大竹板炒腊肉的!”
宋燕臣伸伸舌头道:“是啊,谁不急呢,我二叔这么好,早就该有个二婶啦!我知道了。”两个看守笑着走开了。
两人就趴在窗户上向里看。只见一个苗条姑娘的背影正对着他们坐在床沿上,像雕塑般一动不动,一旁的桌上则放着还没动过筷子的饭菜。赵奔喊道:“喂,姐姐你好!”
那个姑娘听得窗外有人叫她,便回过身来,但见她齐耳短发包裹着白净的脸庞,一双水杏般的大眼睛里似乎还含着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人从没见过这么清新脱熟的姑娘,不由都张大了嘴巴。
那姑娘见两个少年盯着她不说话,不由露出奇怪的眼神,用清脆的嗓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赵奔这才想起刚刚是自己和她打招呼的,忙冲她像鼹鼠一般露出两排白牙,机械地笑了笑,又伸手赶紧把还在一旁发呆的宋燕臣的嘴巴合上。不过做动作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没离开那个姑娘。
宋燕臣推开赵奔的手,夸赞地说:“二叔真行!”又顽皮地笑着提醒道赵奔道:“不行,你也得叫二婶,要不我岂不是比你小了一辈!”
赵奔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你叫你的,我叫我的,再说那位姐姐也没答应嫁给你二叔啊!”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08 14:55:39 +0800 CST  
七十、再起争执
给赵奔一顿抢白,宋燕臣也不服气地说:“我二叔人那么好,又仗义,枪法又准,这里的人都服他,凭什么她不嫁给我二叔?要是嫁给我二叔,包管她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这多少姑娘都抢着想上山呢!”
“吹!那你二叔还用的着抢人家上山,昨天夜里我听这个姐姐哭了一夜呢!”
“你不信,我这就问问。”说罢,宋燕臣便向里面粗声大气地叫道:“喂,姑娘,昨天晚上你夜猫子似的嚎么子嚎嘛?嫁给我二叔多好!”一听这话,那姑娘立时脸露悲伤,眼眶里储集的泪水化作两道雨珠川了下来,接着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她怎么啦,我又没打她没骂她的,哭么子哭嘛?”宋燕臣手足无措地说。
“姐姐,你别哭,他开玩笑的,有什么事说给我俩听听,或许我能帮你呢。”赵奔对姑娘说。
听赵奔这么说,姑娘的眼里似乎灵光一闪,她走到窗前朝外面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两位小兄弟,求你们救救我!我是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的学生,叫任苗漪,这次学校放假,我和同学约好到她家耒阳去玩的,不想半路上却被劫持到这山上。要我做压寨夫人,我是誓死也不从的,求求你们放我下山吧。”
看任苗漪说得急迫,赵奔忙道:“任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在这里等着啊!”任苗漪破涕为笑,充满期盼地点了点头,连连给两人道谢。一旁的宋燕臣拉着比丝瓜还长的脸不说话。
两人在回头的路上,赵奔对宋燕臣说:“我们一起去求求你二叔放了那个姑娘吧。”
“我不去,我二叔不会听的!”宋燕臣一口拒绝道,“他一直想找个压寨夫人,可一直没找到,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们过去要他放人,不是找骂么?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可那个姑娘说了,誓死都不会嫁给你二叔的!”
“那是她不了解我二叔,我二叔人那么好,还是这一带有名的神枪手,她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二叔的!”宋燕臣说。
“人好还强抢女人上山?他枪法很准么,专会打马屁股?”赵奔不无嘲讽地道。
“我二叔人当然好,他只是把那个姑娘接上山,而且好吃好喝招待她,并没有欺负她,过两天还要挑个好日子三媒六聘地到她家求亲。关于你那匹马,那是我二叔看你骑在上面,手下留情,要不然,那匹烈货早死了。昨天你的马受伤后,还踢伤了我们山寨两个兄弟,我二叔都没计较,还让朵伯伯给它医伤,我二叔还不好么?”宋燕臣不甘示弱地辩道。
“要不是你二叔,我的马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赵奔豪不领情地说。
宋燕臣忽然停下来,不满地对赵奔说:“叫你别多管闲事你就别管了,就是你多管闲事当老好人才放了那个叛徒大汉奸,让他继续危害人间,现在又想拆散我二叔的好因缘,你真是害人不浅!”
赵奔没料到宋燕臣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本想说“我也不知道他是叛徒汉奸,他脸上又没写着叛徒汉奸几个字”,但想到他放掉的罗奇正是杀害他师傅的凶手吴坚,就有一种愧疚和负罪感,不觉理屈词穷起来。但他对宋燕臣说他“害人不浅”却极为生气,发誓般地说:“放走罗奇是我的错,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亲手抓回来!但这事我偏要管,一定要你二叔放那姑娘走,你二叔不肯,我就自己去放。”
宋燕臣嘲笑地说:“就你那几下子花拳绣腿,也敢在我舐犊岭撒野?真不自量力,你先打过我再说。”
“哼,我花拳绣腿?我看你才是蛮牛跳舞呢!”赵奔也讥讽宋燕臣道。
“不服气我们现在再比过!”
“比就比,还怕你不成?”两人吹胡子瞪眼的,说着便各自回屋,拿了梭镖和大刀到门口的空地上亮开架势。
宋燕臣学着大人比武时的样子抱拳道:“小子,我们可得说好了,刀枪无眼,打死了可不偿命!”
“废话少说,谁要你偿命,尽管叫你二黑叔拿鸟枪打我屁股好了!”赵奔说着做了个刮脸的动作羞他,宋燕臣气的嗷嗷叫着,一提梭镖就冲了上来。
宋燕臣的梭镖寒光烁烁地扎向赵奔,赵奔依旧像前一天那样举刀上下左右前后的摆花架子,但赵奔这次学聪明了,即不是硬碰硬的去格挡,也不是手忙脚乱的躲闪,而是把大刀紧紧缠着宋燕臣的梭镖,宋燕臣的梭镖前刺,他一边避过梭镖头,一边提刀顺着梭镖杆相切劈去,宋燕臣忙收手,否则拿刀锋就会伤到他。宋燕臣梭镖收回,赵奔的大刀则如影随形地跟进。他向左,赵奔的大刀也会向左,他向右,赵奔的大刀也会向右划去,一时间,宋燕臣累得满头大汗,却讨不了半分便宜,不由心浮气躁起来,越打越吃力,只觉得赵奔手中的大刀成了粘皮糖一般。
他忽然大吼一声,向赵奔横扫过去,赵奔则跳跃起来,举刀就向他劈去。顿时赵奔门户大开,他一看这个破绽不由大喜过望,忙举起梭镖向上挑去,想像叉鱼一般把赵奔叉起来,没想到赵奔砍他又是做的假动作,趁他举起梭镖之际,已经抓住了梭镖杆,好像又要故伎重演,不过这次没有马儿,他要是把赵奔甩飞,四周的山石足可把赵奔的脑袋撞开花!
赵奔才不傻,他这次虽说故伎重演抓住了梭镖杆,但却没有老调重弹“借力飞脱”,而是一手紧抓梭镖杆,一手举刀凌空向宋燕臣劈去,宋燕臣此时除了撒手丢掉梭镖避让别无他法。赵奔挥刀空舞,只见刀柄上的大红绸画了一个圆弧,他已一手拿了梭镖得意洋洋地站在宋燕臣面前的地上。这场比试,宋燕臣虽说输了,却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认为赵奔太狡猾了。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09 14:43:02 +0800 CST  
七十一、将计就计
这时赵奔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笑声和掌声,赵奔回头看去,却见来人正是朵良。赵奔忙把梭镖扔给宋燕臣,两人一起上前和他打了招呼,都叫朵伯伯好。
朵良是来给小红马换药的。赵奔便跟着去马厩,朵良笑道今天有小主人在身旁,小红马的态度也变好了,很安静,没有像昨天那样不配合。赵奔觉得朵伯伯和他说说笑笑,比较和蔼可亲,他忽然灵机一动,便把宋当家的抢压寨夫人的事对朵伯伯讲了,希望朵伯伯能想办法救出那个姑娘。朵伯伯听了,沉思片刻说这个事有点难,但是他答应一定会尽全力劝说宋当家的放了那姑娘。朵伯伯说他是共产党员,共产党人是不允许强抢民女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赵奔得了这个好消息,等到小红马一换好药,便跑到关任苗漪的屋子准备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让她安心。不过两个看守对他并不熟悉,这次看他一个人来,自然不让他靠近屋子。
赵奔也不强求,问两个看守:“大当家的叫我来问一下,任姑娘肯吃饭了没有?”
两个看守连连摇头道:“换了几次饭,热的端进去,冷的端出来,就是没动一筷子!”
赵奔道:“哦,大当家的让我来劝那姑娘吃饭。”
“我俩劝了她那么久都没用,你能行?”两个看守疑惑地看着他。
“唉,我能有什么办法,大当家的交代的事。”赵奔无奈地说,“两位大哥体谅体谅小弟吧,我劝她两句就走,也算是完成了差事。不然又要挨板子了!到时还请两位大哥给我做个见证,我请两位大哥喝酒啊。”
两人见他说得客气谦逊,又是大当家的吩咐,便点头答应了,不过这次却没走开,他们对这位小兄弟怎么劝这姑娘吃饭感到好奇。
赵奔到窗口,由于身高不够,他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见任苗漪也正在窗口期盼地看着他呢。她刚才一听赵奔的声音就走到窗口,赵奔冲她笑道:“姑娘,你怎么连饭都不吃啊?饿瘦了怎么当压寨夫人?这山里风大,一下子就会把你给吹跑了。”边说边努嘴暗示两个看守在一旁,自己有话难言。
任苗漪看着他,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赵奔又说:“姑娘,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把饭吃饱,走路才有劲呢!”
任苗漪听到这话,忙露一丝笑容,道:“谢谢你,小兄弟!”
赵奔点点头道:“恩,那我走啦!有什么委屈和大当家的说,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知道不?”
赵奔冲任苗漪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便转身走了,走前还不忘对两个目瞪口呆的看守打个招呼。两个看守简直不相信在一袋烟功夫之内发生的这一切,这个小兄弟竟然真的两句话把那个比犟牛还倔的姑娘说的顺从服帖,而他们两每次费尽脑经和口水换来的除了姑娘滔滔不绝的哭喊声,就是决绝的一个字:“滚!”
这边大堂上朵良也正在劝宋争波。不过宋燕臣这个“小情报员”提前给他二叔通报了情况。宋争波自然不肯听朵良的劝,口气坚决地对朵良道:“朵神医,其他事都好说,唯独这件事,你不要来替她说情!”
朵良见怎么说都没用,只好急中生智地说:“宋当家的,你知道她是谁吗?”
宋争波斩钉截铁地说:“她就是玉皇大帝的女儿,老子也要留人。”
“好你个宋黑皮,老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可太不仗义了,他可是沈天峻沈队长的未婚妻,你要是敢强占她,你看着办吧!沈队长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两天就要上山跟你要人,来接他的未婚妻,别说我朵良不够交情,没提醒你。”朵良豁出去了,这番话自然是他擅作主张编造的理由,其实任苗漪哪是沈天峻的什么未婚妻?两人连面都没见过。
宋争波一听猛地愣住了,急忙问道:“这是真的?”
“唉,我还骗你不成。”朵良见宋争波将信将疑,索性将错就错。
沈天峻在这一带带领穷人闹革命,可是人人皆知,大名鼎鼎,宋争波和他也曾有一面之交,此时听得朵良这么说,一跺脚转口道:“嗨呀,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朵神医,你应该早讲嘛,差一点弄得我做下糊涂事!”
朵良把说服宋争波的事情告诉赵奔时,赵奔高兴地跳起来,拉着朵良的胳膊连声道谢,又对朵良说:“朵伯伯,你真好!”
朵良呵呵地笑着说:“不用客气,我看你是个天性纯良、心地善良的孩子,而且我也是当爹的人,我的女儿和你一般大。因此帮这点忙是应该的。”
接着朵良又正色对赵奔说:“不过你可要和任姑娘通好消息,如果有人问沈天峻是她什么人,她要说是她的未婚妻,虽然这有点为难任姑娘,但这也是为了救她下山,否则暴露了就麻烦了。这边我还得和沈队长讲好呢。”
赵奔问:“哦,我四叔过两天真会上山来接任姑娘么?”
“他会上山,但本意自然不是接任姑娘。”朵良低声解释道,“这个宋当家的虽然支持我们共产党的行动,但他本身却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因此沈队长这次来结识他,是要把他争取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10 14:32:28 +0800 CST  
七十二、四叔上山
对于朵良讲的话,赵奔似懂非懂,不过听说四叔要上山,他还是很期待和他见面,从记事起他就时常听他爹和师傅提到这个叫沈天峻的神秘四叔。
他后来给任苗漪送了包子去,发现看守不见了,换了两个婆子陪着任苗漪,而且看守得不像以前那么严了,任苗漪可以出门,但到哪去得婆子跟着。赵奔也可以进屋找他,赵奔在盘子里放了纸条,任苗漪看了以后虽然面露难色,但为了顺利逃脱,还是勉强接受自己是那个素未谋面的沈队长“未婚妻”的事。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天气晴和,宋燕臣正拉着赵奔到山上玩,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和牛角号声,宋燕臣说:“紧急号响,山寨里有情况发生,我们快回去看看!”
两人一路跑到寨子里,但见许多人都拿着大刀、梭镖、长矛、土枪、鸟铳、铁耙,甚至竹竿向着山下跑去,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如临大敌。宋争波正站在一块高而平的山石上挥着一把驳壳枪指挥,催大家加快速度。两人跑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宋争波满脸怒气地说:“他娘的,昨天我们刚把前两天火车上劫持的人放了,今天挨户团团总刘尧卿就带人进山剿匪了。刘大胡子的人马快到山脚下了,现在我正在各个山口加强火力,马上要开打,你们俩找个地方躲躲吧。”说完又对几个抬着自制松木炮的人吆喝起来。
宋燕臣拉着赵奔跑到一边,两人都十分兴奋,他们并没有听宋争波的话,而是也拿起大刀和梭镖,跟着人群跑向山口,在一块岩石后隐蔽了起来。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挨户团的兵仗着武器强,先在山脚下用大炮轰了几十下,漫天的尘土和石块砸了下来,大家都在山岩后或在事先挖好的壕沟里隐藏好,一些来不及隐蔽的土匪被弹片击中,死伤无数。等炮轰停歇了,宋燕臣和赵奔都指着对方笑起来,原来两人都成了灰窝里爬出来的憨熊。
这当儿,挨户团的官兵已经持枪匍匐着上山了,不过山路狭窄,只能分几路一队一队的上。山寨的土匪们居高临下,地理上占着优势,待挨户团的官兵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几个小头领吆喝起来,一时间土枪响起来,拿着冷兵器和没有武器的土匪一起把石块往山下扔去,许多被砸中的官兵纷纷惨叫着滚下山去。
官兵们纷纷趴下躲避,放慢了爬山速度,但身后挨户团的长官举枪厉声吆喝大家前进,队伍又向山上推进。山上石块虽多,但大批石块扔下去后,补给却是来不及,而且也不是每一块石块都能命中目标,如果让官兵突破防线可就惨了。
这时两人耳边枪声响起,宋燕臣兴奋叫起来:“快看,是我二叔,你看他枪法多神!”赵奔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宋争波正在两块岩石之间举着步枪朝山下射击,每放一枪,山下就有一个官兵倒下去。
山下的官兵也朝山上射击,还不停地扔手榴弹,虽然不停地有官兵倒下,但他们却咬得很死,步步紧逼。山上拿冷兵器的土匪除了扔石块别无他法,只能干着急。这时爬山的官兵倒下的速度加快了,赵奔对宋燕臣道:“快看,对面山上也有人在打挨户团。是你们的人吗?”
宋燕臣看了半天,只见对面的山坡上枝叶在动,好像是有人在朝挨户团射击,而且枪法也很精准,和这边宋争波好像配合的很好,而且专挑走在前面的挨户团官兵官兵射击,官兵们不禁大骇,不知脑袋上空乱纷纷的子弹从哪里射来,最终恐惧占据了进攻的勇气,纷纷往山下退却,一个长官对天鸣枪,不许官兵撤退,不过刚喊了两声他脑门上便中了一枪倒下了,于是挨户团官兵如潮水般朝山下撤退。宋燕臣哈哈大笑道:“进攻时如王八爬,撤退时像兔子散,真是一帮鼠辈!”
声势浩大的挨户团官兵不一会就撤的无影无踪,对面山上两个人却向这边山坡上走来,赵奔认识其中一个人是朵伯伯,另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汉子他却不认识。
只见他敞着怀,里面穿着一件亮眼的白布衫,腰间束着的皮腰带上别着一只驳壳枪。这就是刚才那个配合大当家的一起开枪打退挨户团的人,看着这个从山路大步流星走上山的人一副神采奕奕、英姿勃勃的样子,赵奔心里不禁涌起一股钦佩之情,他有点激动地想:这个人难道就是他久已耳闻但从未见面的四叔沈天峻?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11 14:55:37 +0800 CST  
七十三、人生若只如初见
和朵良同来的汉子正是沈天峻,宋争波和他相见分外热情,沈天峻做了自我介绍,宋争波也简叙了自己从一个农民到被逼落草自立山头的经过,宋争波带沈天峻来到队伍前头,亮开嗓门喊道:“弟兄们,今天咱舐犊岭迎来了共产党的贵客沈天峻沈队长,沈队长是个了不得的人,留过洋学,文武都来得,刚才就是他帮助我们一起打跑了挨户团!”
“好!”下面的弟兄们都拍手欢呼起来。最高兴的要数赵奔了,他真想即刻就跑上前认他这个英雄四叔,可还是忍住了,他箭步跑到朵良身边,拉着朵良的手欣喜地说:“朵伯伯,你真把我四叔给带来啦!我不是在做梦吧?”
朵良慈祥地笑着摸摸他脑袋说:“我这就带你去和你四叔相认!”说着拉着他的手就往前走。赵奔心里忽然紧张起来,仿佛揣了一只小兔子咚咚直跳。他不知见了四叔该说什么好,他甚至想四叔会不会认他。不过这些顾虑很快就打消了。
当他怯生生地说出爹和师父的名字,四叔一下子就记起了他们,并且亲热地把他搂在怀里,他的肩膀都被四叔拍疼了。当他听四叔说:“孩子,你受苦了!”他的鼻子一酸眼圈一红,一股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一个转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他心里最为高兴的是:他又有亲人了,而且还是一个大英雄!
“今天真是个大喜的日子,我要略备薄酒,和沈队长一醉方休。”宋争波交代了几个小头领注意加强山口各哨的戒备,看着他们叔侄相认,在一旁高兴地说,“等一下我还要把一件大礼归还给你!哈哈哈……”
宋争波大笑着领着沈天峻一帮人进了山寨。
寨子里举行了丰盛的酒宴,沈天峻听赵奔讲了他的经历,不由唏嘘慨叹,又问他哥哥云发现在哪里?赵奔正要回答。宋争波插话说:“今天高兴,我们不要提过去那些伤心事了,沈队长,你看谁来了?”
只见大厅门口两个婆子领着一位身材颀长的姑娘走了过来,沈天峻想起了朵神医和他提到过的那个姑娘,请他上山顺便救出他的“未婚妻”,他当时的反应首先是很错愕,然后便埋怨朵良太急躁了:“这么做不妥当,等我上山要求宋争波放人,不信他不放嘛。”
可朵良说:“夜长梦多,宋争波毕竟是个土匪,万一那姑娘给她糟蹋了身子,等生米做成熟饭说什么都晚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还请沈队长见谅!”听朵良这么说,沈天峻也不好再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现在姑娘走到他跟前,沈天峻傻傻地看着姑娘清丽的脸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任苗漪见沈天峻这么看着她,脸上起了一层红晕,忙低下了头。尽管她心里不愿意,但迫于无奈还是答应了赵奔;尽管事前她有所准备,但这一刻她还是感到无比的羞涩尴尬。
宋争波和寨子里的其他兄弟都笑看着他俩,甚至还有人等着下一步沈天峻深情的拥抱和姑娘撒娇的哭泣,宋燕臣对两个人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们两个傻站着看什么呀,不认识么?”紧接着便听他哎哟一声,缩着脑袋退到一边——原来宋争波见他这么不识时务破坏氛围,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朵良怕他俩露馅,猛地大声咳嗽起来,赵奔忙着急地拉沈天峻身后的衣角。沈天峻这才回过神来,忙说:“认识,当然认识。你,你好吗?”
“嗯!”任苗漪听沈天峻问的突然,只好哼了一声,然后继续尴尬地微笑,只是眼光再不敢和他对视,她觉得他的眼光比较灼人。
不知哪个兄弟说了一句:“还害么子臊啊,先亲一个!”大厅里众人都哄笑起来。
宋争波忙制止说:“去去去,在沈队长面前不得无礼!体现点我们队伍的修、修养!”又征询地对沈天峻说:“沈队长,要不,我给你和嫂夫人单独置一张桌子坐,让你俩好好叙叙!”
任苗漪听宋争波说“嫂夫人”这个词,不由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脸红的更加厉害了,沈天峻镇定笑道:“不用了,让他和我侄子坐一起吧,我们兄弟好好叙叙。”怕宋争波误会,又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一下我带她回去,有的是时间。”
宋争波会意,指着沈天峻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向任苗漪抱拳致歉道:“对不起,任姑娘,这两天多有冒犯!”
于是赵奔带着任苗漪坐到自己身旁,宋争波和沈天峻又坐回了原位,朵良深深地叹了口气,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12 14:15:35 +0800 CST  
七十四、辩是非
饭后,宋争波安排沈天峻和任苗漪在一个房间休息,两人不好拒绝,只好带着哑巴吃黄连一般的表情被带到一个屋头。仆人把门关上后,沈天峻和任苗漪仍旧在一张圆桌的两边拘束地坐着,不敢对视。半响,任苗漪起身倒了一杯水端到沈天峻面前,沈天峻忙欠身接过。
“谢谢你!”两个人发现同时开口,不由惊讶地互看对方,沈天峻感谢的是任苗漪给他倒水,任苗漪感谢的是沈天峻救她出去。任苗漪见沈天峻傻傻的样子,不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惹得沈天峻也哈哈笑起来,僵局就这样被打破了。
两人互相说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沈天峻还得知任苗漪在学校就秘密加入了青年团,对她这个品学兼优的进步青年十分赞赏;任苗漪得知沈天峻从小在私塾读书的时候就善于吟诗作对,写得一首好书法,中学毕业后赴法国留学,在国外就加入了共产党,回国后在山东青岛开展地下工作,组织工人运动,现在永兴创建了党组织,既是游击队长,又是党代表,19岁的少女对沈天峻不凡的经历由衷的钦佩。两人谈的正投机,忽然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哎哟”的叫喊声,很是凄惨。沈天峻便起身说要过去看看。
他赶到隔壁一看,只见几个队员按着一个农民在地上,正用宽大的毛竹板子打屁股呢。
那个农民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十二月大冷的天气里穿着补丁打补丁的单衣,裤子上都印出了血痕,沈天峻看不过去,一进门就厉声喝道:“放下板子!”见宋争波正坐在一旁无动于衷地观看,便走到他面前问怎么回事,宋争波气咻咻地说:“沈队长,你别可怜他,这老头的儿子可是刘尧卿挨户团的队员。”
沈天峻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语气缓和地说:“争波兄弟,捉到刘尧卿村上的老百姓,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打一通,这有什么好处?刘尧卿不但肉不痛心不痛,他心里反而更加高兴呢。永兴的群众却恨你,说你理亏,不倒向你,你失去了人心,不正中刘尧卿的下怀么?”
说着便去拉那个老农起身,被打的农民站起来,抹着老泪愤然道:“这先生多么讲道理,我们永兴人也恨刘尧卿,我儿子还是被他抓壮丁抓过去的!咱只因糊口,挑点柴米到县城卖,路过舐犊岭,就被你捉来挨打,我这把老骨头都六十有三了,老天真是作孽啊!”说着伤心地啜泣起来。
沈天峻拍了拍老人的背,又转身对大厅的人说:“刘尧卿就是要永兴的穷人与我们作对,不能上他的狗当呀!我们共产党革命的头一桩事情,就是分清哪号人是我们的朋友,哪号人是我们的敌人,拳头不能乱打一气,要对准国民党反动派,对准刘尧卿这样的豪绅地主!”
宋争波听沈天峻说得句句在理,也不由点头。他忽地盯着沈天峻问:“这么说,你们共产党能帮助我们打掉刘尧卿那贼牯?”
沈天峻和宋争波目光对视着,语气肯定地说:“共产党是为工农阶级撑腰壮胆的,像刘尧卿这样欺压民众的地头蛇,非打掉不可!你们人枪太少,我愿助一臂之力!”
宋争波大喜道:“好!有你的支援,我们一定要把刘尧卿铲除!”随后他竖起眉毛对拿扁担的土匪说:“以后再也不要随便抓人打人了,沈队长说的在理哩,你们就是明白不到!快扶这位老乡下去,给他敷药,他的柴米我们买了,另外再给他五块大洋。”
老农听了这话连连给沈天峻和宋争波作揖,千恩万谢地被人带了下去。
夕阳映红山谷,沈天峻当天就要下山,宋争波再三挽留,可他去意已决,只说后会有期,以后联络合作的日子长呢。宋争波便命人取来30块银洋,说是给沈天峻和任苗漪的贺礼。沈天峻执意不要,但宋争波说不收就是不给他面子,难以推脱,最终只好收下。他把赵奔暂时托付给宋争波照料,毕竟山上比起他那居无定所的游击队要相对安定一点,但沈天峻说过段时间一定会来接他下山;赵奔虽然舍不得刚熟悉的四叔走,但他的赤电伤还没好,他还是愿意留在山上的。
下了山来到耒阳县城,沈天峻叫了一个拉黄包车的车夫,让他送任苗漪回家。任姑娘,让你受惊了。他看了一眼黄包车夫说,他也是我们的人,会送你平安到家。
任苗漪说:谢谢你,党代表。这次上山我觉得很值。
沈天峻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任苗漪道:因为认识了你,让我更加了解了革命,我也是一个爱国学生,也想为革命做点事。
沈天峻说:你先完成你的学业,今后一定会有机会的。
任苗漪上了车,道:以后我还能再见你吗?我还想多听你讲革命道理呢。
沈天峻笑道:也许吧。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又碰面了。
晚上,宋燕臣和赵奔两人躺在床上都在吹各自的叔叔,不一会儿两人就为了二叔和四叔谁的枪法准面红耳赤地争上了,结果就是互相不理睬。第二天天亮,两人忘了昨晚的争执,又和好如初,两人都是孩子心性,说不到两句话闹将起来,互不理睬,只半天功夫不到又好上了。等到下一次争执发生,又是这样,但感情却一天天加深了。
一个多月后,新年将至,沈天峻又上了一趟舐犊岭,他这次是来和宋争波商议攻打刘尧卿挨户团的战斗计划。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13 13:44:18 +0800 CST  
七十五、收编宋争波
大年初一的上午,宋争波率领队伍下了山,到镇上袭击刘尧卿团一个中队,那个中队正在大吃大喝,谁也没有料到大过年的山上的土匪敢下来在太岁头上动土。
临近午夜,正当挨户团官兵入睡,突然在小镇四周的山头上响起了震得耳膜发麻的枪声,除了机枪的声音还有土炮爆炸,那声势不知来了多少敌军。挨户团官兵慌忙起床,出到村外,只见大地一片漆黑,没有发现一个敌军的踪影,挨户团兵们守了一会后又回到屋里睡觉,睡不到半个钟头,枪炮声又起,还有号音。熟睡中的挨户团官兵又爬起来,仍然像前一回一样,不见红军的踪影。
其实这是宋燕臣和赵奔在四周山上搞的鬼,他们两人在四周山上吊了很多空铁桶,在每个桶里放上鞭炮,赵奔便骑着小红马一路点燃鞭炮,宋燕臣则点燃地铳,两人等一次鞭炮放完了,又准备第二波燃放,如此放了大半夜,两个男孩越放越兴奋,丝毫不知疲倦,小红马也欢蹦乱跳,无比亢奋。敌人听出这些鞭炮声,也知道是赤匪或是赤卫队的骚扰,便怕不到哪儿去,只多派了几个岗哨,复去睡觉。
被袭扰的一夜不宁的挨户团军,他们的厄运在凌晨五点钟降临了。一支由宋争波带领的300余人的匪军,从埋伏的地方四面冲出来,疾速地向镇上杀去,对来不及拿枪的挨户团大打出手,对跑出来的兵一铳一个,或一梭镖扎过去,挨户团被打得无处躲藏,死伤一片。
宋争波让他的手下只管打,但是不许抢任何东西,打了就撤,这是沈天峻再三交代的。那些土匪很不理解这种打法,挨户团丢下的步枪、马匹和弹药不要,那些成箱的衣物和食物不搬,白花花的银洋不让捡,那打这个仗还有么子意义?不过宋大当家的说了,谁敢拿东西就是在帮挨户团的忙,应就地击毙,在宋争波的严格督促下,才没有人敢擅自动挨户团的东西。
大家边打边撤,很快把上前追击的一个排挨户团给干掉了。
还在睡梦中的刘尧卿被人叫醒,得了消息大为恼火,忙率一个中队倾巢出动一气追到牛头坳,早已埋伏的沈天峻游击队在山坳里闪电般地出击,打得挨户团一败涂地,刘尧卿率着残部几十人仓惶逃窜。
这下宋争波才下令到镇上去“取”战利品,他们从那个中队缴获了步枪、机关枪、迫击炮、弹药等武器。其中步枪200余支,迫击炮4门,马6匹,还有十几挑子银元。
得胜回山的宋争波大摆宴席,庆贺这一大快人心的战捷,宋争波喝的酩酊大醉,一个劲地对沈天峻道:“共产党真有办法,沈大哥诱敌深入这招太厉害了,替我们除了心头大患!沈队长,以后我的队伍就是你的队伍,有么子吩咐你尽管同兄弟讲!”
于是沈天峻便提出了吸收沈天峻队伍的要求,沈天峻爽快地答应了。1927年春天的一个冰雪消融的日子,那帮舐犊岭的土匪被改组为永兴县舐犊岭农民自卫军,接受共产党的领导,并在队伍里成立了党组织,沈天峻还专门派人指导他们训练。
赵奔在舐犊岭总算安定地住了下来,但舐犊岭的日子越来越不平静,像一艘驶入深海的小船——外面的世界正大江激荡,风云变换——狂飙掀起的巨浪影响着中国的角角落落。
却说1924年1月国共合作实现后,开创了一个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新局面。但是,在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在北京病逝及同年8月25日国民党左派领袖廖仲恺在广州被暗杀后,一股反动逆流迅速滋长,1927年发生了一系列震惊全国的分共、反共事件:
蔣介石在4月12日起在上海等地发动了反革命政变,进行“清党”;
5月21日夜,国民党军官许克祥在长沙发生“马日事变”,大批国民党军冲入省总工会驻地,长沙城及附近各县被屠杀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达1万多人;
7月15日,汪精卫公开叛变了革命,武汉国民政府正式同共产党分裂,实行‘宁汉合流’。自此,第一次国共合作彻底破裂。
白色恐怖笼罩全国,各地被屠杀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竟达30万多人,党内的一些不坚定分子,有的自动脱党,有的叛变投敌,共产党员的数量由将近6万人减少到1万多人,而工会会员则由300万人锐减为几万人。
第三国际紧急指示,撤销“右倾投降主义”陈独秀的 职务,改组中央领导。共产党于8月1日发动南昌起义,成立属于自己的武裝部队。新成立的中央临时政治局还着手制定湘、鄂、粤、赣四省秋收暴动的计划。中国的广大农村,每年秋收时节,农民收割稻谷,地主便抓紧时机催租抢粮,恶似虎狼,打死人命是常事,所谓“有土皆豪,凡绅必劣”,农民愤而反抗亦为普遍。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14 18:18:58 +0800 CST  
七十六、胡团会师
三九隆冬,大雪纷飞。参加过南昌起义的一支国民党队伍,由胡玉弘团长带领,穿过岭南大瑶山的茫茫林海,向舐犊岭开进。
当胡玉弘率领的队伍快进与舐犊岭一山之隔的牛家寨时,嗖嗖的寒风中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牛家寨族长组织了10多名群众正在欢迎,和族长站在一起的是个精干的年轻人,正是沈天峻,他得知胡玉弘的队伍要来,专门发动族长组织群众前来迎接。
是夜,部队在坝中点上篝火,乡亲们送来米酒和腊肉,山坳里洒满浓香。胡玉弘烤着篝火,喝着米酒,吃着香喷喷的腊肉,同沈天峻及老农会骨干们谈论着永兴的革命形势,沈天峻叹了口气说:“永兴县的革命力量也受到严重摧残,在农民运动高涨时期逃往外地的地痞、恶棍纷纷回乡,带着挨户团、清乡队,疯狂进行烧杀抢掠,四出搜捕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大批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惨遭杀害,幸免于难者都隐蔽起来。我也成为永兴反动派通缉的案犯,敌人大军进剿的时候,我就和宋争波带着队伍避居到这个牛姓族人聚居的地方,领导起农民武装,秘密进行革命活动。”
正喝着,突然一阵骚动,传来马嘶声。很快,一位身强力壮的汉子跃下马走进屋,但见他满身透着豪爽和英武之气。“来来来,给朱将军介绍一下这位好汉宋争波。”沈天峻扬起另一只手。
宋争波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胡团长,我听说你们南昌起义的事情,可敬!可佩!” 宋争波钦佩地说。
“今后我们一起革命!”胡玉弘同宋争波把手握在一起。
宋争波点头道:“我就是来接你上山的。”
胡玉弘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身后敌人的追兵越来越近了。”
宋争波说:“胡团长莫见外,添么子麻烦?好久没开洋荤了,刚好给兄弟们练练身手。”
原来蒋介石密令许克祥率独立第三师进剿胡玉弘团。兵多马壮、弹药充足的许克祥扬言:“老子用六个团同胡玉弘的一个团去较量,吃掉他绰绰有余!”
当许克祥率部气势汹汹地扑到新城时,胡玉弘的工农革命军早已撤出牛家寨,到舐犊岭一带的深山中隐蔽起来。
许克祥找不到胡玉弘部队,以为是被吓跑了,亲率两个主力团继续搜寻胡玉弘部,但他得到的报告却是“去向不明”。
胡玉弘、沈天峻等人虽躲进深山,却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尤其是许克祥的动向。
这天早晨,冬天的太阳刚刚升起。滴露圩上传来声声哨音,许克祥的部队正在开饭,枪声就噼噼啪啪响起来,许多白军来不及咽下一口饭便被飞来的子弹射倒了,只听一些声音惊慌失措地大喊着:“赤赤赤赤赤匪来啦!”敌营立时炸开了锅。
原来胡玉弘掌握敌军情况后,知道敌人仗着人多势众,武器精良,麻痹大意情绪滋生,因此和沈天峻、宋争波等计划,决定抓住敌人的轻敌心理反歼许克祥部。宋争波带领农民自卫军突然冲进滴露圩,胡少海和沈天峻领着另一路农军兵马,又从侧后杀入,前后夹击。许克祥部腹背受敌,无法招架,短短的时间内便如蚁穴之堤般溃散,四处仓皇而逃。
后面追上来的宋争波连在路上捡到了一件呢料军官服,宋争波笑道:“你们看,逃命的时候连官都不要当了,想是学的曹孟德潼关遇马超‘割须弃袍’的伎俩。前面有条河,我们快追!”
追了一里多地,突然听到潺潺水声,果然见到一条大河横在面前,还有一个满是怪石的岸滩,当地人管它叫“文水渡头”,只见几支竹筏正迅速向远处划去,放眼可见竹筏上坐着几个逃跑的白军,还有一个没穿外衣裤的人,他此时也顾不得体面,正庆幸地看着岸边追来的红军。
宋争波指着竹筏惋惜地大声道:“他妈的,可惜让他给跑了,那贼牯很可能就是许克祥哩!”
正在这时,排长宋燕臣跑来报告,说抓到了两个俘虏,其中一个还是伤兵。宋争波眉毛一拧说:“不是让你们排在后面打扫战场的吗,怎么抓到俘虏的呀?”
宋燕臣得意地说:“那两个兵装死,本来我们都过去了,其中一个兵没憋住放了个屁,被我逮个正着!”
宋争波笑道:“白军就是不经打,一吓就屁滚尿流!那个兵伤势重不重?”
“好像是胸部中弹了,流了很多血,我们一动他就大声喊痛。二叔,要不你去看一下?”
“不用了,我看管么子用,我去只能送他卫生丸,你把那伤兵抬到后方让朵神医看吧。”宋争波交代道。
宋燕臣正要走,宋争波又叫住他道:“你们不用抬伤员,叫两个俘虏抬,安排几个人押送。还有,以后在战场上别叫我二叔,叫我连长!”
宋燕臣说:“是,二叔,哦不,连长!”,宋争波瞪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便派人押送受伤的俘虏去了。
那个伤兵被两个俘虏抬在担架上,满脸血污辨不清面容,他用手捂着被鲜血染红的胸口,痛苦地呻吟着。宋燕臣和赵奔带着两个战士压着他上路了。
在一个山坳下坡时,那个担架忽然一歪,担架上的伤兵摔到地上,翻滚着嗷嗷叫痛。宋燕臣和赵奔忙上前去查看,赵奔俯身看那个伤兵问他要不要紧,那个伤兵一边叫唤一边睁眼看他,双眼对视,那个伤兵忙闪开目光,又闭眼喊痛,赵奔心里一凛,这个眼光他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宋燕臣对两个抬担架的道:“你们小心一点啊!”
那两个伤兵委屈地说:“长官,路难走哇!还有你们这藤条编的简易担架也太难抬了,一摔都快散架了。”
宋燕臣见那个藤条担架果然散了架,便抱怨道:“你们白军打仗不行,抬个担架也这么笨手笨脚的,我们这担架抬了多少次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说着他便让赵奔带着两个战士去弄藤条,要把担架从新扎一下。他则留下来看着那三个俘虏。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15 14:35:07 +0800 CST  
七十七、巧遇黑皮婆
赵奔带着两人走了,宋燕臣便坐在担架一旁的地上,这时那个伤兵又呻吟起来,好像还颤抖着嘴唇说着什么,宋燕臣忙上前问他需要什么,他声音低弱,听了半天才明白他要水。
宋燕臣看他那万分痛苦的样子和焦干的嘴唇,十分为难,他身上没带水,附近虽然有山泉,但派谁去呢,他自己去他怕两个俘虏逃跑,让两个俘虏去他同样担心他们趁机逃跑。最终他决定带着两个俘虏一起去打水。于是便说:“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打水!”
宋燕臣便带着两人去打水,等他回来时,赵奔带着找藤条的三人也来了,但是那个伤兵却不见了。
赵奔忽然想到了什么,举起枪对着两个俘虏问道:“刚才那个伤兵是不是假装受伤,他是谁?不老实说话,我现在就毙了你们!”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两个伤兵吓得面如土色,一个说:“长官你饶了我们吧,不关我们的事啊,长官真是慧眼,刚才那个伤兵是我们的头许司令的参谋,许司令坐小船跑了,我们没来的及跑,所以他从中弹的兄弟身上扒下衣服穿在身上。”
“那个参谋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他叫罗奇。”
两人听了这话,不由得顿足叹息,诡计多端善于乔装改扮的罗奇这次竟然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逃逸了。
宋燕臣向宋争波报告,宋争波狠狠地批评了他:“我让你们排打扫战场,你偏要逞能,抓么子俘虏?放走了一条大鱼。真是懒老婆上鸡窝——笨蛋。这次打了胜仗,全体战士都要嘉奖表扬,而你,要在祝捷大会上做检讨。”
宋燕臣说:“是!连长,下次我一定将功补过。”
宋争波说:“还有下次?下次让不让你们排执行打扫战场的任务还二说。”
宋燕臣急了:“连长,你怎么批评我都可以,但不能不让我们排参加战斗。”
宋争波道:“你要深刻吸取教训,这不是你口头上说说的,要深刻反思。你要再有意见,我就把你这排长撤了。”
宋燕臣嘀咕道:“反思就反思,好像你在战场上就不会狼狈似的。”
“你讲么子?”宋燕臣瞪眼看着他。
宋争波一挺胸脯道:“我说一定会深刻反思,好好吸取教训!”
虽然许克祥和他的参谋罗奇逃跑了,但红军这次收获颇丰,许克祥部下官兵1000余人成了俘虏,坪石街道上到处摆满了缴获的步枪、机关枪、迫击炮、弹药等物资。胡玉弘打趣地说:“‘许送枪’给我们送来这么多武器弹药,我们还来不及打收条,他就溜了!”
营党代表沈天峻笑道:“哈哈,只好等到他下次送时一块补了。”
紧接着,工农革命军第一师主力向郴县、耒阳推进。
这天黄昏时分,宋争波奉胡玉弘命令,带领农民自卫队从永兴护送一批后勤辎重送往耒阳,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行走着。突然间,枪声大作,百余名民团团丁从暗处杀出,瞬间将运送队截为数段。
宋争波急命部队收缩,在山岩和树丛后拼死抵抗。突如其来的敌人打了运送队一个措手不及,不断有人倒下,战事突然吃紧。
一个连的敌人顶着农民自卫队的火力,硬是冲上了过来。宋争波当即向战士们下令“白刃战”,全队60多个战士像一匹匹矫健的战马,纷纷跃出战壕,与已经到了跟前的白军厮杀起来。冲上来的敌人有百十人,等于二对一,对方还是正规军,拼杀的情形对运送队非常不利。
这时,山梁的一边十几个人赶了过来,从装束上看她们都是妇女。她们也加入了战斗,协助农民自卫队战士拼杀。
宋争波心里却暗骂糟糕,这些娘们简直就是瞎逞能嘛,她们都是附近村里的,农民运动高涨时也学着男人的样子成立了妇女游击队,平时并不集中训练,正常干农活,战事来了就做草鞋、包伤口、运伤员,宋争波一直认为这些妇女都是杀鸡的刀子——顶不上什么大用场,更别说上战场了,现在她们竟然来协助他们杀敌,简直就是添乱!恐怕还要他们分散精力来保护这些累赘哩。
不及多想,宋争波挥刀和一个敌兵对打起来,另一个敌兵从旁扑了上来,宋争波急忙避让,不小心被脚下石块绊倒在地,两个敌兵趁机扑上前砍杀宋争波。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从旁边伸出一杆梭镖,扎进一个敌兵的腰部,敌兵发出怪异的痛叫栽倒在地,宋争波来不及起身,就坐在地上举刀插入了另一个敌兵腹部。
那人跨过来扶起宋燕臣问:“伤在哪里?”
宋争波回了一句“不碍事”,这才发现拉他的竟然是个年轻女子。这时另一个妇女奔过来,喘着气喊道:“黑皮婆,你受伤了。”
那姑娘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敌人的刺刀划伤了胳膊,都流出了血来,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还在关心别人。
“快包扎一下。”宋争波对那个叫做“黑皮婆”的姑娘道。在赣西南的农村,穷人家的孩子,男孩叫“黑皮牯”,女孩叫“黑皮婆”很是普遍。
那个姑娘不领情地说:“你们别管我,快去杀白军!”
那些妇女们一个个死命呐喊着,对敌兵们用梭镖戳,用马刀砍,或扑上去对敌兵抱手拖脚,打得非常顽强。那些自卫队的战士看到来了一支妇女队,也不甘示弱,顿时力气倍增,以一敌二,奋勇拼杀起来。
这场惨烈的厮杀,幸亏这些妇女增援上来,又打得这么勇敢,农民自卫队好不容易才将敌人击退。在一个山坡上,大家都筋疲力尽,停下来准备休息一下,清点人数,伤亡30余人,运送的军用物资被抢劫一空。大家不觉都情绪低落,唉声叹气起来。
十几个参战的妇女都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好在战场上,她们倒也不在乎这些,都忙着给伤员包扎。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16 14:30:41 +0800 CST  
七十八、缘来过河
忽然又听得不远处响起枪声,一个放哨的农民战士跑步赶来报告,说一支追敌正往山坡这边扑来。宋争波知道肯定是刚才被打退的敌人又纠集了附近的挨户团赶来支援了,他迅速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目光向不远处的河流望了一下说:“只有赶快过河,过了河就不怕敌人了。”他立即下了过河突走的命令。
在越来越近的密集响起的枪声中,队伍开始渡河退走。可是河面有三四丈宽,看样子水深过肩,加上此时正是隆冬季节,河水冰凉刺骨,那些妇女们不禁望而却步,犹豫着进退两难,宋争波急冲而来,大吼道:“还磨蹭什么?快过河呀!”
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妇女说:“姐妹们,别看了,我们快过河吧!再不过来不及了!”这时那些妇女才陆陆续续下到河里。
宋争波和几个队员在最后面掩护,那个胳膊受伤的黑皮婆姑娘面露难色,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下了水,宋争波便上前去催她快走,忽然见她身边的水里冒出一股鲜红,他忙上前扶住她说:“姑娘,你怎么受伤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姑娘忙挣脱了他的抓住她胳膊的手,惊恐地看着他,甩手给了他一耳光。打得宋争波莫名其妙。那个姑娘也十分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举动,尴尬地愣在那里,幸亏战场上大家忙着撤退,谁也没有主意到这一切。
这时几个敌人追了上来,正端枪准备射击。十万火急下,宋争波不及细想,伸手一把抓住那个姑娘,扛在肩上向河对岸走去。
宋争波动作突然,黑皮婆使劲地挣扎着,用手捶打着他壮实的背,两脚把水花踢得溅起老高。忽然她一下子被浸到河水中,猛地感到心头一颤,茫然失措。眼看河水漫及胸部,她觉得喘不过气来,急得“嗯嗯”直叫。忽然,她感到身子又被托了起来,两条腿一下骑到了宋争波的肩上,完全是由他肩负着过河。她还想再挣扎,可是只觉得全身僵硬,好像那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敌人子弹飕飕地从头顶飞过,宋争波很快把她扛到了对岸,全身湿淋淋的宋争波对她命令似的说道:“快走!”随即又返身河里接应后面的人。她看着宋争波的背影,只见他的后衣领上也被染红了,像是一簇盛开的杜鹃花,她的脸蓦地一阵发烧。
部队摆脱了敌军追击,在一个叫簸箕坪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人从附近村庄向群众找来柴火,烧起一堆堆火,烘烤身上的湿衣服。一群妇女一边烤着衣服,一边叽叽喳喳地讲着话。黑皮婆没有搭腔,在一旁呆呆地发愣。
这时宋争波在火堆旁烘烤一块白布,不一会儿,白布烘干了,他走到黑皮婆身边,掏出白布说:“你的伤口湿了,换块干布吧。”说完也不待黑皮婆回答,便把白布递给了她。黑皮婆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忽然她脸上泛起一层红晕,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而是伸手接过了白布。
宋争波带着剩余的人沮丧地来到耒阳城汇报,胡玉弘大为恼怒,虎着脸连声质问:“你护送的物资呢?你带的部队呢?你就这点本事吗?”
宋争波攥着拳头说:“我已查明袭击我连的是被你的工农革命军打败的宜章县的一股民团,潜逃到永兴的板梁,投奔刘尧卿,刘尧卿挑唆他们袭击我们运送队。”
“这个刘尧卿,敢在后面捅我们刀子,太可恶了!”胡玉弘气愤地骂道。
“我一定要刘尧卿血债血偿!”宋争波接过话,“我带人去把物资抢回来,把这个反动的家伙除掉!”
“你呀,就是太冲动。”胡玉弘指着他说,“你有把握吗?”
一直在一旁听两人说话的沈天峻插话说:“老胡,我看宋争波可以带队伍去一趟,刘尧卿这会儿肯定正得意洋洋,想不到我们会杀回马枪,不过我们人数有限,要智取。”
“噢,怎么个智取法?”两人同时问。
沈天峻看看他俩,笑道:“这个嘛,我们可以借十九军的旗号用一下。”
宋争波茅塞顿开地说:“我这就带一个连打着十九军的旗号去探探风头,然后借机打他个措手不及!”
胡玉弘听后眼睛一亮,点头说:“这样要得,你们赶快行动吧!切忌不要急躁,物资要抢回来,你也不许给我少一个零件!”
“是!”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9-17 14:25:52 +0800 CST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字数:530630

发表时间:2019-07-02 00:50:1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05 23:55:16 +0800 CST

评论数:615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