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飞奔(长篇军事小说 铁血、热血、王者归来)

它们是战马,也是精灵;他是遗孤,也士兵;他们是兄弟,也是对手。它们和他一起,走过浴血的疆场,走过每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在他的人生旅途中,人与马,已成为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成为合一的生命体,他们的故事也是一体的。他们之间的沟通与交流,超越了语言的障碍,有着与灵魂相通的默契。马蹄声声、战鼓擂动,人与马,闪电一般飞奔而至……讲述了从1915——1949年,一个普通青年赵奔在战争中与五匹性格、经历各不相同的战马之间发生的传奇故事,以及与他大哥赵云发的兄弟情仇。

第一卷 白义篇
第一章 云吉班来客
一抹红霞正艳,周围几朵白云被染成红色,像是飘落的芙蓉花瓣,飘落在恢宏壮丽的紫禁城宫殿上,也飘落在那些相对灰暗低矮、多如牛毛的胡同里。一些胡同在民国政府官员心里的地位和紫禁城宫殿一般重要。前门外大栅栏观音寺以西的“八大胡同”便是如此,“八大胡同”自然不是普通的胡同,它是京城花街柳巷的代称。
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后,让这里名声大振。那时慈禧太后仓皇逃向西安,还留在八大胡同里的妓女赛金花挺身而出,劝说联军统帅瓦德西,使千百万中国百姓幸免于劫。“议和大臣赛二爷”于是名满九城,最后甚至成了“九天护国娘娘”。《辛丑条约》和议既成,联军退兵,两宫回銮,乱哄哄论功行赏之时,自然没有赛金花的份。赛二爷靠一时名声增加了不少生意,但也不过是继续干那妓女营生。只有“八大胡同”声名远扬,繁荣鼎盛起来。随着军阀割据,战争不断,水旱饥饿流行,很多年轻女子被迫堕入娼门。
民国二年(1913年),参众两院成立,许多幕后阴谋和派系斗争都在“八大胡同”商议和接洽,议员们在这几条胡同的班子里都有各自的相好,有的议员为周转各种政事,每日要到班子里数次。这里很快变成一个涉及到政治的特殊社交场所。北洋军阀张勋和张宗昌在天桥大森里开了妓院,不少前任御厨走出皇宫,又风光体面地进了妓院做掌勺,吃花酒可是要提前半月预订呢。来这里的嫖客大多是军政要人和大财阀,就连大总统袁世凯也慧眼识宝地,复辟帝制筹安会的秘密活动,贿选国会议员等行动都是在此地进行。
少数几个清醒的人,却不以为然,甚至看到国家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不觉痛心疾首。胡同里经常看到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清瘦的老头,穿着一件长衫,打着灯笼,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眼泪汪汪地告诉别人:“我找人!我成天看不见人,这地方尽是鬼!”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叫李六庚,是个打更的。他见到年轻人就会跑上去说:“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大人还不醒醒吗,国家马上就要完了!”大部分人莫名其妙,骂他疯子,也有少数几个耳面赤红,夺路而逃。
此时,陕西巷一栋二层小楼,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被老鸨热情地迎进来,带到楼上一个房门口,老鸨叫道:“仙儿,蔡老板来了!”
房门打开,一股幽香扑入鼻中,他看到了那双乌溜溜的眸子。
仙儿把他引到房内,关了门,对他说:“蔡老板,我给你倒杯水。”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喝茶。”他说着把仙儿拉入怀中,一张棱角分明的嘴唇便贴到那张柔软如花的嘴唇上。接着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又放下红罗帐。
良久,一双戴着翠玉镯子的玉臂伸出来,仙儿披衣下床,倒了茶递给他喝,他喝了一口,道:“这段时间,生意清淡,因此常来打扰姑娘。”
仙儿嫣然一笑道:“你别骗我了,我在这里见的客人多了,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商人!”
他把茶杯递给她道:“哦,你倒说说,我是哪样的商人?”
“你呀,”仙儿把杯子放在桌上,用手整理着她那一头乌黑油亮的灵蛇髻说,“不像寻常来这里的人,都是醉生梦死之徒,你表面上欢娱,但眉眼中却有几分郁结,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丰采。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男子闻言,笑而不语。他起身穿衣,忽然发现窗外一个黑影扶窗窃听,随手从衣兜里取出一枚大洋砸过去。
银元“啪”的一声打在窗上,那黑影一闪而过,须臾不见。
仙儿冷笑道:“这些日子,我这清华绮阁便成了众人窥视的场馆,全是拜君所赐,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会如此引人注目么?”
男子笑道:“姑娘真是聪慧,能认识你这个红粉知己,也不枉我来云吉班一遭。”
仙儿一双黑葡萄般水灵的眼睛看着他道:“奴略通文字,喜欢诗词歌赋,不知相公能否赏我一副对联?”
男子点头,慨然应允。仙儿便在桌上铺展宣纸,磨墨取笔,男子镇纸落笔,挥毫写就一副对联:不信红颜终薄命,古来仙女出风尘。
仙儿瞧这一联,笑魇如花,非常欣喜,连声称赞,又不好意思地说:“相公过誉了,奴乃风尘中人,不敢当这红颜侠女四字。”
男子不与多说,已提笔写下上款:凤仙女史雅正。眼前这位佳人正是云吉班名妓小凤仙。正欲再署下款,小凤仙忙道:“上款承蒙相公署妾贱名,下款也须署你尊号。大丈夫可要光明磊落,难道相公还怕我是坏人吗?”
男子浓眉一展,冲她坦然地笑了,随即署名“松坡”二字,掷笔案上。
小凤仙手托腮帮,想了一会儿,忽然若有悟道:“相公莫非是云南蔡都督么?”
男子道:“正是在下。”
小凤仙调皮地眨着眼睛说:“我的眼光还算不弱嘛!”
这名男子正是云南都督蔡锷,松坡是他的字。他原是湖南宝庆县人,童年丧父,待母苦读,十四岁入邑庠,后来又到省城梁启超创办的时务学校读书,梁启超见他聪慧能文、勤勉用功,很是器重。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01 16:50:19 +0800 CST  
二、白马将军困京师
戊戌政变的时候,蔡锷借资到上海南洋公学读书,毕业后,回到湖南,适逢唐才常在汉口起义,遥应孙文,蔡锷便加入革命党,后来事机泄露,唐才常被逮捕杀害,蔡锷则到日本避难。
当时梁启超在日本主办《新民丛报》,见高徒来到,自然热情接待,并帮蔡锷筹集学费,让他到日本陆军学校学习,当时学校里的中国人大多数是富贵子弟,见蔡锷衣衫陋劣,都讥笑他穷,蔡锷也不计较,只是一意求学,毕业后来到广西投笔从戎,很快就凭优秀的业绩在下级军官中脱颖而出,被广西巡抚李经羲看中,调入抚署当军事参谋,兼练军学堂总办,后随李巡抚调任云南,担任新军协统,屡建功勋。
云南起义,大众公推他为都督,因他的坐骑是匹白马,因此人称“白马将军”。二次革命的时候,他联合黔、贵等省,居间停调,主张两方罢兵,为袁世凯所忌,召他入京,令黔督唐继尧兼署。袁大总统优礼有加,每天召他到府中,说是与他切磋政要,其实是防他生变,铃束他为笼中之鸟。
蔡锷早就洞明老袁意图,自敛锋芒,表面上虚以应付,每次与老袁晤谈,都装呆作傻,说自己年纪轻,阅历浅,除军学上略知一二,其他都不懂,也不关心。
不过老袁却始终对他心怀疑虑,暗对左右笑道:“蔡锷可谓苦心,别人或被他瞒过,我岂会被他蒙蔽?”
因此他越是显得愚钝,老袁越是笼络他,不断给他优待,到京后官阶连连晋升,初任为高等军事顾问,又兼政治会议议员,及约法议员,又任他为将军府将军,再任为陆海军统率处办委员,又充全国经界局督办,并选为参政院参政。暗中却派人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蔡锷不动声色,加一官也不惊喜,添一职也不推辞,随来随受,安之若素。
他深知老袁习性,平时最忌那些关心政治,发表意见,痛论时弊的名豪,对待这些人,他先是极力笼络,欲使天下豪杰,尽入囊中可以任为使用:如果笼络不成,则下杀手,用计歼灭。
南京都督林述庆便是很好的例子,林述庆是福建人,从陆军学堂毕业后,被任命为南京三十六标一营管带,后来加入同盟会,武昌起义时被举为镇江都督,创立军政府,招集长江清舰十余艘,助攻江宁,猛攻七昼夜,攻克江宁城,被举为南京都督。他亲赴江宁进见孙中山,被孙中山誉为“光复南京第一功”。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之后,不久南北统一,他功成身退决意归田。没想到在福建住了几个月后,老袁便授予他陆军上将军衔,并召他进京,当总统府高等军事顾问。林述庆不禁血气涌动起来,那时外蒙刚在俄国策划下独立,他便上书决意征蒙,老袁不理他,他便奔走都门,四处演说组织征蒙团及军事研究社,想大展身手成就一番功业。袁世凯派人在上海暗杀宋教仁, 林述庆对此事非常气愤,常当众拍案叫骂,还表示要回南方召集旧部反袁复仇,老袁越加忌恨,竟起了杀心,心腹干将、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邀请林述庆单独赴家宴,在酒中置毒。林述庆归家后毒性发作,他死状极惨,七窍和尿道均有血流出,周身发黑,卒年仅32岁。
老袁称帝野心逐渐暴露,一帮热心富贵、希宠求荣的投机者相时而动,竭尽所能迎合老袁,组织筹安会和公民请愿团,趁机而起的还有商会请愿团,教育会请愿团,人力车夫请愿团,妇女请愿团,甚至乞丐请愿团,妓女请愿团,五花八门,影响民意。
这天老袁试探地问蔡锷对帝制有什么看法。蔡锷忙说:“我赞成共和,不过经过上次二次革命,才知道我国国体还是更适合帝制,如果总统有此志,我首表赞成。”
老袁听得浑身舒坦,想是蔡锷得了富贵荣宠,已经回心转意了,但转念又想蔡锷先前可是革命要人,未必心口如一,不得不防,便又问道:“你的话可当真么?这可和你先前的想法不一样啊!”老袁捻须微笑,眯缝的小眼似要看穿他的心。
蔡锷淡然答道:“彼一时此一时啊,那时我身处南方,民党势力深厚,我恐投鼠忌器,不得不这样做,还请总统恕罪呢!”老袁听了,点头赞同。
一番过去,蔡锷心里却想:我现在才是投鼠岂器,不得不如此呢!
自此之后,蔡锷更显出一种不问政事,玩世不恭的样子。同时和一帮帝制派中坚势力结交,称兄道弟,那老袁手下的六君子、十三太保等,都和他逐渐亲近起来,引为同类。
蔡锷身处漩涡,索性每日到八大胡同挟妓交欢,酒醉金迷,以掩老袁耳目,没想到却遇到了让他一见倾心的小凤仙。小凤仙天生妩媚,又通翰墨,喜缀歌词,且嗓音甜美,是烟花队中的花魁,可是她性格孤傲,脾气古怪,一般客人都不能入她的眼,因此常吃“闭门羹”。蔡锷见她即有才情,又有个性,因此对他她倍加喜爱,常给鸨母百金,要她请小凤仙作陪。几日下来,慧心慧眼的小凤仙,见蔡锷风度偏偏,眉宇间尽显英气,谈吐亦非一般男子所能比,不禁也青眼相待,料定他不是一般轻浮子弟,因此对他好感日浓。
小凤仙带着仰慕的语气说:“妾虽身在青楼,但也久仰君之大名,如不嫌弃,我当可为君解忧呢。”见小凤仙如此,蔡锷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这时只听外面喧嚷起来,两人侧耳静听,好像是老鸨在和一个男子争吵。蔡锷开了门出去,只见楼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向老鸨苦苦哀求:“妈妈,你就让我见见玉帧吧。”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02 10:07:00 +0800 CST  
三、祖传墨宝
那老鸨站在二楼栏杆后面,嘴角边露出不屑的神情,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块粉红色帕子,指着楼下那人道:“祝公子,你懂不懂规矩,我们这可是云吉班,没钱你去找‘老妈堂’和‘暗门子’,拿着一副破字就想在这里白混,没门!”
一个女子花容玉貌的女子从房里跑了出来,也哀求道:“妈妈,你就让他上来吧。”
“雷二爷要你陪,你推三阻四说不见,对这个穷鬼你倒很上心呢。快给老娘进去!”老鸨说着重重一推,把那女子搡进屋里,自己也扭着粗腰跟进去。那书生还在楼下嚷着要见人,早有一群店伙、打手来拖那年轻人,这时二楼的门又开了,老鸨手里拿着一个卷轴向楼下扔去道:“拿着你的东西快走。”
那幅卷轴在空中展开,像只展翅翱翔的白鹳飘飘悠悠扑入水中捕鱼,年轻人“呀”了一声,表情紧张地盯着那幅画,挣脱众打手就张开双手去接,那幅画还是哗啦一下掉在地上,年轻人忙捡了起来仔细检查有没破顺,又用手去拂上面灰尘。蔡锷在楼上看不清那幅字具体写着什么,但远观书法却是流丽多姿,便猜这必定是一副古迹,难怪年轻人那么钟爱。
大茶壶和几个店伙拉着年轻人便往外拖去,那人挣扎着大叫:“我不走,见不到玉帧我便不走……”
“松坡,你看那人——”小凤仙站在蔡锷身边,指着楼下那人惊呼道。
蔡锷刚才没注意,现在经小凤仙一说,再看那人,果然和自己的身高、样貌有七八分相似,都是剑眉星目,长脸方额,鼻梁高挺,只是那人比他年轻,而且显得文弱许多。
“很像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小凤仙调笑道。
蔡锷笑了笑,他决定帮这个和自己相貌相似的年轻人解围,举起手对楼下喊道:“慢着!让那个年轻人到我这房间里来,我想和他说话。”
老鸨见蔡锷干涉,早就走了出来,劝道:“蔡老板,何必为这个‘吃花台’的无赖小子耽误时间,扫您雅兴呢?”吃花台是妓院行话,指小伙长相英俊,妓女愿意给他钱倒贴。
蔡锷说:“这你就不必多管了,让他上来,等下开钱我加一倍。”
老鸨听到有钱可赚,立即陪着笑脸答应了。又虎着脸对那年轻人说:“这位客官要见你,我是给他面子,你可要识抬举,见完就走人,别在这里耗着,我这可不欢迎你。”
在小凤仙的房间,蔡锷和那人边喝茶边交谈起来。通过询问得知,那年轻人名叫祝文轩,字希冀,先祖乃“吴中四才子”之一祝枝山,父亲本是苏州知州,病殁于任,母亲青年守寡,一手把他拉扯大。她望子成龙,希望儿子能像父亲那样走上仕途,光耀门庭。尽管生活清贫,还是省吃俭用,让他到私塾读书。后来他乘着乌篷船离开家乡,到京师大学堂求学,接触了西方的思想文化。母亲早在他十二岁时,便给他包办了一桩婚姻,这时催他回去完婚。他对那女子一无所知,只知他是个大字不识的小脚女人,便十分排斥,但又不想伤害母亲,于是找理由拖延回乡。因婚姻上的愁怨,加上国家政治一片混乱,他自感前途渺茫,于是每天不是打牌就是喝酒,与戏子往来,或者在八大胡同厮混。不想在这里遇到了同乡苏玉帧。
苏玉帧色艺双绝,卖艺不卖身。她擅长文墨,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祝文轩与她一见如故,便再也放不下这个我见犹怜的美人,每天在云吉班流连忘返,花光了身上所有钱财,老鸨见他没了钱,自然不欢迎他,更不允他和苏玉帧相见。他想到随身物件中唯有一副祖上传下来的祝枝山书法真迹还值些洋银,便拿来交给老鸨作抵押,没想到老鸨不识货,以为这穷学生拿副赝品烂字来胡搅蛮缠诓骗她,恼怒之下便要将他赶出妓院。
蔡锷和祝文轩虽然一武一文,但都在云吉班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两人相貌相似,境遇相仿,蔡锷不觉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他说:“祝贤弟看来也是个有志青年,如若不嫌弃,我可以资助你!”
祝文轩却推辞道:“无功不受禄。我怎敢白让你资助。小弟在此谢过大哥了!”
“既然叫我大哥,就不该如此见外。”蔡锷指着他怀中的卷轴道,“你这幅祖传字画可否让我一看?”
祝文轩点头道:“当然,不甚荣幸!”说罢他来到窗前文案上仔细地展开卷轴。那副字是祝枝山草书的曹植《白马篇》,蔡锷不禁诵读出口: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胡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在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但见卷上万千气象顿入眼帘:字字虎啸风生,行行龙腾云起,全卷梨花飞舞,收则急敛锋芒,放则飘然无羁。蔡锷不禁叹道:“果然是大家巨椽,出神入化,如入无人之境!可巧我与白马有缘,这诗我也极为喜欢,如果把首句‘西北’二字改为‘西南’,就更合今日意境了。哈哈哈……”
蔡锷忽然拍着脑门道:“有了,我给你三千块银元抵押此卷,等贤弟你有了钱再还我。你看怎样?”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03 17:22:49 +0800 CST  
四、红颜知己
祝文轩点头道:“太好了,有劳大哥费心,小弟没齿难忘。”说办就办,两人立即立下字据,蔡锷收下了字,祝文轩拿了钱,约定日后有钱时归还。
祝文轩告辞后,蔡锷又对小凤仙道:“明天我有几个客人要来,你替我办一桌宴席。”
小凤仙问蔡锷道:“你明日请哪些人?”
蔡锷对着窗外神秘一笑:“自然请关心我的朋友。省得他们整日派人在窗外鬼鬼祟祟窥视,索性请他们进来坐坐。”随口对小凤仙说了几个名字,小凤仙冷笑道:“都是‘两院一堂(参议院、众议院和京师大学堂)’的人杰,我当民女时如何也见不到这些大人,现在勾栏倒是三天两头和他们相见呢!”
蔡锷揽她入怀道:“仙儿,你的苦衷我知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设法接你出去。”
“不知能否有这一日?我可要日夜祈祷呢!”小凤仙把头靠在蔡锷肩头喃喃地说。

祝文轩有了钱,便去见苏玉帧。老鸨见钱眼开,自然放行。
房内,祝文轩脱了上衣,苏玉帧为他身上的淤青热敷涂药,说:“祝先生,你何必为了我,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祝文轩拉住她的一只手道:“你是在心疼我吗?”
苏玉帧低下头说:“我不希望客人为了我在此闹事。”
祝文轩失望地说:“你只把我当成你的一个客人么?”
苏玉帧说:“是啊,来八大胡同的不都是客人吗?不管贵贱,只要有钱,便可挑姑娘作陪。”
“自从认识了你,我就没再找过其他姑娘。”他抓着她的手放在他胸口说,“你已经走进我心里,没有谁能取代你。”
苏玉帧一双黑色的眸子闪躲着,缩回手说:“我可不敢高攀,你心里有的应该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这风月场所,你这话只能当笑话听。”
祝文轩说:“玉帧,我是真心的,为了你我愿做任何事情。”
苏玉帧笑道:“做任何事情不知道,但为我挨打的你是第一个。”
祝文轩说:“为了你我连祖传墨宝都卖了,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让我这么做的人,将来我还要将你赎出去。”
苏玉帧说:“蔡老板是凤仙姐姐的相好,他肯买你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存心帮你解围。你和他认识吗?”
祝文轩说:“不认识,不过他慧眼识宝,而且为人豪爽,才收了我的字帖,而且出手阔绰,今后一段时间我都可以见你啦。”
苏玉帧说:“祝先生,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
祝文轩问:“为什么,你厌恶我了吗?”
苏玉帧说:“你用祖传墨宝,换了这些钱,终有一天要花光,我不想看到你再次被驱赶。”
祝文轩说:“可我不见你,要这些钱又有何意义?见到你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美好的,花多少钱都值当。我会想办法再筹钱的,绝不会让今日情况重演。”
苏玉帧说:“承蒙先生看得起,先生为何如此对我?难道只是一时兴起?”
祝文轩道:“不,绝不是一时兴起,我看到你,便会心生欢喜,心跳加速,看不到你便度日如年,天地无光。我知道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而且要喜欢你一辈子。这就是爱意吧。”
苏玉帧说:“在这烟花柳巷,你居然相信爱?”
祝文轩说:“以前我不信,自从见了你便信了。”
苏玉帧说:“都是逢场作戏,又何必认真。妈妈告诫我们,在我们这一行,用情太深可是大忌,最终自己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祝文轩说:“你听说过月老吗?”
苏玉帧说:“那是主管婚姻的媒神。”
祝文轩说:“听说他身上总带着一个布囊,里面放着一本书和一根红绳,那书中记录着天下婚姻,只要其用囊中红绳把世间男女之足系在一起,即使经历仇敌之怨,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等折磨,也会化解一切最终成为夫妻。”
苏玉帧说:“又说浑话。这些神鬼之说如何当真。”
祝文轩说:“不,我是认真的,从今往后,我就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把你赎出去。然后娶你为妻,带你回老家苏州,咱们生一群孩子,过平淡幸福的日子。”
苏玉帧说:“你现在身上只有这卖字的钱,如何赎我出去?”
祝文轩说:“我想找蔡大哥谋个差事,或者向他借一笔赎金,日后再慢慢还他。我想蔡大哥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
苏玉帧看着他,问:“你果真这么想?”
“是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我要永远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祝文轩说着将她搂入怀中,这一次她很顺从。在这乱世之中,勾栏之内,能找到一个可托付终身的人,比登天还难,但是祝文轩能对她说出这番话,内心善良的她已经很满足了。哪怕真挚的不那么真实,且消受得一时是一时罢。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04 16:05:46 +0800 CST  
五、宴请群豪
暮云飞逝,夜幕降临,车马喧嚣,八大胡同的“灯花”开始了(妓院晚班营业),这是云吉班一天最热闹的时候。
灯火阑珊处,妓女接客卖笑逞娇声,押客登堂戏语喝彩声,弹唱侑宾管弦和鸣声,还有宴席绮开喝酒猜拳声,此起彼伏,回荡在混浊的八大胡同夜空。
随着一声马车辘辘的声响,蔡锷已经领着五六个“阔佬”模样的人进了云吉班。
一行人上了楼梯,转过回廊,便到了清华绮阁,这里湘帘鬓几,环境雅致,一桌丰盛的宴席已经置办齐备。一个身穿淡绿衫子的窈窕美人,站在屋中,几个人见了,不禁眼前一亮,神魂为之一荡。蔡锷介绍,这就是小凤仙,来客则有老袁座下第一红人:财政总长梁士诒,人称“梁财神”,还有参政院的参政同僚顾鳌,筹安会六君子中的杨度、孙毓筠和胡瑛,统是大名鼎鼎的帝制派人物。
杨度色眼眯眯地看着小凤仙道:“看不出平日正经的松坡兄,也来徜徉花丛,领略这这温柔滋味,哈哈哈……”
蔡锷边请众人入座边笑道:“古今有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难道只许诸兄猎艳,独不许我蔡某寻芳么?”
胖乎乎的梁财神羡慕地说:“想不到一向孤傲的小凤仙,竟然被坡兄得手了,佩服佩服!”
蔡锷笑道:“小凤仙的脾气与人不合,人家说他不合时宜,其实她和我倒是性情相投呢!”说罢含情脉脉地看了小凤仙一眼,小凤仙和他对视,只感到心里喜滋滋的。
梁财神坐了首席,蔡锷坐了 ,余人依次坐定。
杨度说:“松坡兄,你应该先自罚三杯呢!”
“为何要罚?”蔡锷反问。
“你与小凤仙交往,行动秘密,瞒得我们兄弟好久,你说该不该罚?”
“秘密二字,太严重了。”蔡锷微笑着说,“再说今日我请诸兄来此一聚,让凤儿来相见,如何算得秘密?不如叫几个佳人作陪,我们一起猜拳喝酒岂不快活尽兴?”
梁财神连声叫好,众人也拍手赞成,于是便拿着局票来了,各人把自己相好的名妓写入票中,便领票征召去了。
顾鳌对众人说:“松坡兄今日请我等来,足见他是个诚实的君子呢,大家也要体谅他,我们在此吃热酒,蔡夫人在家里吃冷醋,松坡兄回去还要费心调停呢!”
众人点头称是,大家都说这第一杯酒要敬蔡锷。蔡锷忙说不敢当,又道:“大丈夫做事,怎会怕老婆?”
顾鳌笑道:“哈哈,你别如此嘴硬,回了家就做床前矮人了,我可听说蔡夫人经常作河东狮吼呢!”
蔡锷呷了一口酒,摇头叹道:“咳,不提她也罢,我正准备与她离婚呢。”
众人听了都不由吃惊,梁财神道:“松坡,这就是你的不对啦,结发夫妻怎么轻易就说出离婚二字来?我可不准你胡闹。”小凤仙坐在蔡锷身边,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胡瑛见蔡锷神情郁闷,忙解围道:“何必说这扫兴的话?蔡大人新得美人,我们应该为他庆贺才对。”众人齐声赞成都举杯敬蔡锷。
杨度用目光示意孙毓筠,孙毓筠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蔡锷道:“蔡大人,你既赞成帝制,就在这上面签个名吧!”
蔡锷接过一看,乃是一张劝老袁称帝的请愿书,便道:“我在总统面前,已请过愿了,不过你要我签个名,自然没问题。”忙起身走到文案前,提笔写了“蔡锷”二字,返身交给孙毓筠,众人见他这般直爽,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又举杯庆贺。
蔡锷说:“诸位兄弟未免也太忧国忧民了,居然在此办公。不过今日我请诸位来只是尽情畅饮,不许再谈公事。若有违者,需自罚三杯。”众人都表示赞成。
这杯酒刚喝完,只听鸨母在门口叫声:“各位大人,姑娘们来了!”门帘一响,香风入室,裙衩起舞,走进来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娇妍美姬,口里娇滴滴地呼着“大人老爷”,各人便拥着相好儿坐入怀中,摆好酒杯倒满酒,便令各美女猜拳行令,顿时一片清脆腻人的划拳声响起。
众人都敬小凤仙酒,小凤仙多饮了几杯,只见两颊生红,春色盈盈,愈发娇美可爱,蔡锷恐她不胜酒力忙握住她举杯的手说:“凤儿,少喝点,我代你喝几杯吧!”
梁财神伸出一只戴满宝石戒指的胖手,指着蔡锷笑道:“哈哈,松坡兄,你就别怜香惜玉了,我们这里没有让人代饮的规矩,等一下,酒散了,你怎么怜她我不管!”
众人也都阻着七嘴八舌地说:“不准,不准!”
正闹着,“哐”一下门被推开,大家吓了一跳,正想着谁这么冒失。不由都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黄衫女子闯了进来,见这屋里这么多人,她也吃了一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猫眼一般圆溜,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随手关上了门,转过身来向小凤仙走了过去。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05 15:44:19 +0800 CST  
六、解语花
众人见她十六七岁年纪,细挑的眉毛下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露出几分慌乱,走起路来却袅袅娜娜。喧闹的房间立刻变得静悄悄的,众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只用眼珠子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冒失姑娘。
那姑娘走到小凤仙跟前,抱怨道:“姐姐,你原来在这里玩呢,也不带上我!”说完嘟起小嘴,众人听她说话的口气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不由都哄笑起来。
梁财神站起身来,挺着大肚子,欲要上前拉她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小美人儿,我陪你玩好么?”
那女子“咯咯”一笑,一扭腰肢轻轻闪过。大家都笑梁财神性急,又问小凤仙来者何人,怎么从未见过。小凤仙站起身拉着那女子的手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小赛花,因家乡发了水灾而流寓京师,来云吉班才几日呢!”
小赛花盈盈地给众人道了万福,回头看着小凤仙,一双细眉儿微皱,小凤仙看她的表情便知她遇到了麻烦,便说:“妹妹,那你就在我这里歇一会儿吧,刚好陪几位大人猜拳!”
众人听了连声叫好,小赛花转动着她那对乌溜溜的眼珠子扫视着一众人道:“猜拳呀,我可不在行,诸位大人可要让着我些呀!”
众人听了她的声音如同六月吃雪,骨头都酥了。杨度离她最近,揽住她的纤腰道:“那你什么在行呀?别说你还没有开苞哟。”众人听了都不禁哄笑起来。
小赛花一把拍开他的手说道:“下流!”
梁财神怜香惜玉地说:“小美人,你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你喝醉了我来保护你!”小赛花忙说:“谢谢这位大人,小赛花先敬你一杯!”说着斟了一杯酒走上前去,梁财神高兴的连声说好,接酒杯的时候还乘机摸了一下纤纤玉手,然后“咕咚”一口把一杯酒喝了。
杨度嫉妒地说:“财神,我看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老牛吃嫩草吧!”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在众人笑声中,小赛花已经拿了一把琵琶坐在对面,她说:“我给诸位大人唱一首《解语花》,以助酒兴!”众人一起叫好,她便莺声婉转地唱起来:
春去啊春又来,哪得那百花香;
大地景色如新,山川也笑奴痴。
幽幽的一片心,在云端化作雨;
世间有一朵花,沐浴这份甘霖。
默默啊它成长,变得那花枝俏;
迎风它摆细腰,蠢蠢啊动情思。
问万水千呀山,郎啊侬在何方;
听鸟儿语喧啾,它不解奴心伤。
看春光美如昨,海棠花依旧开;
卷帘人浅笑频,秋千架柳色青。
云鬓呀插金簪,素手呀拈乱红;
郎啊侬可知否,郎啊侬在奴心。
郎啊侬可知否,郎啊侬在奴心。
小赛花一曲唱罢,又引得众人欢声叫好,掌声雷动,正在此时,只听“哐”的一声,门又被撞开了,众人都吓了一跳,忙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白花花的身体站在那里——来人是个中年汉子,衣衫极度不整--应该说他根本没穿衣衫,裸露着上身,露出黑绒绒一串胸毛,下身只穿了一件松花绿的短裤,赤脚巴天地站在地上,后面还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手下,他一张大脸上骨骼突出,右下巴一粒大黑痣。此时他面含愠色,那黑痣上几根黑须微微竖起在酒后泛红的脸上,活像一只大龙虾。
看见小赛花,他两眼一亮即发出凶狠的目光,大家都见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那人的目光,却已从小赛花脸上转去,忙上前去作揖道:“梁爷,诸位大人,你们都在这里啊?打扰了!”由于没穿衣服,那动作实在是狼狈的很。
“雷老二?”蔡锷道。
“正是在下”。那人道。
“是了,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和雷处长长得那么像了。”顾鳌也拍着脑袋说。他说的雷处长是军政执法处处长雷震春,眼前这位中年汉子是他的弟弟雷震冬。他仗着他哥哥得势,便纠集了一帮地痞流氓,到处横行不法。
大家都认出了雷老二,梁财神说:“雷老二,你来了正好,坐下我们喝一杯吧!”
“多谢梁爷!改天我作东请您。我是来找这个小贱货的。”雷老二把手指向小赛花。
见众人都不支声,一脸的迷惑。雷老二便粗声大气地解释道:“各位大人不要被这个小贱货给骗了,我,我就接连着了她两次道儿。”他说这话面上不禁有些尷尬,不过见众人看着他越发不解的目光,他又多喝了几杯酒,脸皮也厚了,便滔滔不绝地说:“我要找那个苏玉帧,每次都是她出来顶替,每次我要和她上床,她都耍花招,上次骗我喝茶,害得我整整睡了一天,身上还少了几百银洋。这小贱货一定是在茶里下了蒙汗药。刚才她偏说要喝酒划拳脱衣服……”
说到这里雷老二又顿了顿,略显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小凤仙这才知道小赛花为了保护苏玉帧,耍了雷老二。
八大胡同中的妓女分为南北两班。“北班”大部分来自旗人,相貌较好,但文化不高;“南班”主要来自江南,有才有色,更解风情。南北两班妓女曾“鸿沟俨然,凛不可犯”。赛金花之后,南国佳丽大举北伐,南花名冠京都,民国后“北班”甘拜下风。小凤仙来自杭州,自然属于南班,她成了云吉班头牌后,自然十分关照同是南方来的苏玉帧和小赛花,和她们情同姐妹。
此时,她不仅替小赛花担忧,用手握了握蔡锷的手,暗示他想办法解救。蔡锷微笑不语。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06 14:33:0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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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财神收义女
众人盯着雷老二只待他继续说下去,雷老二接着道:“我衣服都脱光了她才磨磨唧唧脱了一件。我想不如把这小贱货给强了。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我肚子突然痛起来,我上厕所的档儿,她竟然从隔门溜走了。我怀疑她这次在酒里下了泻药。”
“没有的事,你冤枉我!”小赛花露出一副可怜相说,“我们刚才喝的不是一壶酒么?我怎么没闹肚子?”说罢她还晃了晃头,扭了扭腰,以示自己正常。又道:“分明是你带着这群人欺负我,我都说了今天不方便,你姨奶奶不让你这不孝子干坏事,不害臊!”说完用手指刮脸羞他。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给妈妈都花了钱,今天铁定要把你带走。”雷老二蛮横地说。
老鸨早就闻声而来,听得这话,忙上前解围,又劝小赛花听话,别使性子,从了雷大爷,得罪了雷大爷云吉班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等等。
小赛花打断了鸨母的话:“你们仗着人多势众竟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说完竟目光盈盈,小凤仙忙着帮她拭泪安慰。
蔡锷正欲说话,却有一个人先开口了。“雷老二,这都是我管教不好。还望你卖我个面子原谅小赛花吧。”大家一起看去,说话的人正是梁财神。
雷老二惊讶地问道:“梁爷,你,这话怎么说?”
“老弟,这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前几天小赛花就认我做义父了。”此言一出,坐上个个惊讶,不过明眼人一看即知,这是梁财神在帮小赛花解围。蔡锷心里骂道:这财神真是狡猾至极,趋势庇护美人,白占便宜,小赛花和仙儿以姐妹相称,他认小赛花为“义女”,我跟仙儿好了,岂不是平白降了一辈?真是可恨。不过这倒也是不伤和气而解围的好方法。于是他笑着接口道:“哈哈,财神,我可要罚你改日做东道,到时还要请雷二爷喝两杯呢!”
鸨母在一旁听了,见现场危机化解,小赛花还搭上了财神大老爷,不禁喜上眉梢,念念叨叨地说:“赛花姑娘,你也瞒得我好,不是梁老爷说,我还不知道。我前几日与你算命,说你今年遇贵人,想不到这么快就应了呢!”
“赛闺女,还不快敬雷二爷一杯酒,请他回房休息,他站在这里都快着凉了。”梁财神看着腿毛猪一般的雷老二,笑着对小赛花说,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那雷老二也不知梁财神的话是真是假,他自思雷震春的势力尚不及梁财神,梁财神既然发话了,只能要拱手相让,更何况就算梁财神说的话是假的,他刚才还是给足了台阶下的,只是到手的鸭子又飞了,心里不甘,正左右思量着,只见小赛花正冲边他做着鬼脸,边用手刮脸羞他呢,不禁火上心头,又气又恨,一口气在肚子里回荡,忽然肚子咕咕响起来,一阵肚痛袭来,他忙对梁财神说:“打扰了,梁爷,诸位,改天再置酒赔……”“礼”字尚未说出口,下面便喷出一阵连环响屁来,屋里的女人忙用手遮鼻,众人哄笑,他也羞得满脸通红,皱着眉,双手捂着肚子,跌跌撞撞跑去上茅房了,后面一帮手下也跟着退下,鸨母笑道:“各位大人,若缺少什么菜蔬,只管吩咐便是。”说罢也退出去,随手将房门带上。
这边小赛花走到梁财神面前款款拜谢道:“多谢大人……
杨度在旁打岔道:“唉,小赛花,刚才梁老爷认你做义女了,你应该改口叫义父啦!”其他人闻言,都起哄赞成。
小赛花含羞一笑,便拜下去道:“义父,受女儿一拜!”
那梁财神乐得合不拢嘴,忙扶起她说:“好,好!”又从怀中掏出一沓票子,也不细数,便塞给小赛花,说是当作见面礼。
小赛花收了钱,在酒杯中倒满酒,把盏上前莺声婉转地说:“义父,女儿敬你三杯酒。第一杯酒,感谢义父适才解围之恩。”待梁财神喝了酒,小赛花又道:“第二杯酒,庆祝今日你我认亲。”梁财神又一口干尽,早已醉眼迷离,但却甚是开心。“第三杯酒,还请义父日后好生担待!”“这个自然,我的乖女儿。”梁财神用手捏了一把小赛花的脸,众人都拍手叫好。
孙毓筠对小赛花说:“梁爷认了你,自然会罩着你。小赛花,你今儿可是攀上高枝了!”小赛花咯咯娇笑,其他妓女都羡慕地看着她。
蔡锷忙招呼大家继续划拳喝酒,室内又喧嚣热闹起来。
这次酒宴的情形很快为老袁所知,老袁叹道:“蔡锷要真是乐此不疲,我倒可高枕无忧了,但此人智勇深沉,恐未必真为我所用!”
那祝文轩自得了蔡锷资助,每日便与苏玉帧在一起缱绻,陶醉于温柔乡中,忘了世间的纷争,忘了焦灼的前程,甚至忘了千里之外的婚约。他只想与自己心爱的人儿厮守在一起,不需要海誓山盟,不需要瞻前顾后,让生命在这大好河山中轻轻流淌。鸨母得了银子,自然也不来干扰。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07 13:26:26 +0800 CST  
八、特殊买卖
这日,两人又在房中对饮,祝文轩突然问:“玉帧,你怎么会到这勾栏之地来呢?”
苏玉帧听祝文轩问到这里,不禁红了眼眶。那苏玉帧本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因父亲犯事被免,家境便每况愈下,后来一场瘟疫使得父母双亡,她侥幸活了下来,却沦落为娼,成了一名“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先在秦淮河上卖唱,又辗转来京,到八大胡同谋生。“要不是无家可归,谁还愿受这倡优之苦。”说至此处,她不禁嘤嘤哭泣起来,泪珠莹莹甚惹人怜,祝文轩忙轻抚其背款语安慰,又掏出帕子替他拭泪。
这时,有人敲门,祝文轩忙叫“进来”,只见鸨母捧着茶和点心进来了,看到玉帧在拭泪,便劝道:“你也十八九岁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忽笑忽哭,与人呕气?”又摆出笑脸对蔡锷说:“我们玉帧姑娘,就是这点脾气不好,还望贵客包涵呢!”那双白果眼却骨碌碌地地盯着祝文轩。
祝文轩嫌她啰嗦,从口袋中取出几块银洋给她道:“她没事了,你有事尽管去吧,不必在此费神。”鸨母见了钱,如苍蝇叮血一般,连连道谢。
祝文轩对苏玉帧说:“过段时间,我便把你赎出去。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生活,男耕女织,厮守一生。”
苏玉帧看他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问:“你哪来的钱?”
“前两日,买我字的蔡老板,竟是云南都督蔡锷。”
苏玉帧问:“你去找他了?”
祝文轩点头道:“我想找他谋个营生,他却说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对我也是爱莫能助。不过我若是在这里没钱花,他倒是愿意资助些小钱。我又如何会无故要人施舍,再说一两次资助也无济于事,便谢过告辞。”
苏玉帧温柔笑道:“文轩,今生能得与你在此相逢,我已经很知足了。”
祝文轩说:“我刚走出门,小凤仙姑娘却叫住了我。”
苏玉帧说:“姐姐?”
祝文轩说:“我又回头进屋,她说眼前有一桩买卖问我愿不愿揽,赚的钱足够带你远走高飞。”
苏玉帧问:“她有什么买卖?”
祝文轩道:“她说事关绝密,不便泄露,到时只要照做便是。”
苏玉帧惊诧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答应了?”
祝文轩点头道:“蔡锷乃豪侠之士,小凤仙也是女中巾帼,我相信他们不会害我。我看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几次看蔡锷,定是与他有关。”
苏玉帧说:“可是,我怕是什么担风险的事情。”
祝文轩说:“为了你,冒再大的险也值得,再说,大丈夫富贵险中求嘛,哈哈……”
苏玉帧说:“可是,我觉得她若不说清楚,你还是不要答应为好。跟蔡接触的人,都是虎狼之士,不是你一介书生能够应付的。”
祝文轩说:“别担心,世上哪有好赚的钱?现在机会摆在眼前,我又怎能错失?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把这笔钱赚了,相信我,我一定会赎你出去的。”
苏玉帧抬起头,双目含情地看着他:“文轩,如能走出这里,重获自由,我愿和你到天涯海角,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祝文轩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地道:“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办妥这事。到时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原来蔡锷见形势紧迫,极思摆脱樊笼。小凤仙钦慕他,准备助他逃出京城,两人在房中计议。但是老袁监视严密,以蔡锷自己是插翅难逃,但是祝文轩的出现,让聪颖的小凤仙想到了一个点子:让祝当蔡的替身最好不过。
小凤仙还怕祝文轩不答应,没想到祝文轩竟然一口答应了。他们约定,只要事一办成,就有人会把一笔赎金交给祝文轩,到时祝文轩就可带着苏玉帧远走高飞。蔡锷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位小弟,但为了国家大业,也只能一搏,祝文轩前脚一走,两人就紧锣密鼓地安排开来。
祝文轩把这件事告诉苏玉帧,苏玉帧虽然隐隐觉得不安,但一想到自己将要获得自由,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却又心生欢喜。她给祝文轩倒满酒,两人共饮一杯。苏玉帧便取出琵琶,要为祝文轩弹上一曲,她说:“出来久了,我想家了,为你弹奏一曲我们苏州的曲子吧。”说罢,她如葱般的玉手拨弄琵琶四弦,弹起了那首《江南弄·采莲曲》,唱道:
游戏五湖采莲归。
发花田叶芳袭衣。
为君艳歌世所希。
世所希,有如玉。
江南弄,采莲曲。
这时有人敲门,一个女子声音道:“玉帧妹妹,可以进来吗?”
苏玉帧听出是小凤仙,忙道:“进来。”
门被推开,小凤仙和小赛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小凤仙看着祝文轩笑道:“祝公子也在,正好。”
祝文轩说:“姐姐是来给我交代差事的吗?”
苏玉帧让座,小凤仙坐在一张杌子上,小赛花则关上了门,然后走到她身旁,拉着她的手叫了声:“玉帧姐。”
苏玉帧说:“你和仙姐姐一起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凤仙扫视了几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祝文轩身上道:“不光是你一人的买卖,这件事需我们四人合力完成。当然,你是最关键的一环。”
苏玉帧问:“姐姐,到底什么事?”
小凤仙压低声音说:“协助蔡老板逃离京师。”
祝文轩惊讶地问:“蔡老板要逃走,他不是在这里混的挺好吗?老袁给他高官厚禄……”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08 14:25:43 +0800 CST  
九、假戏真做
小凤仙说:“老袁调他到京两年,一直在笼络与监视,现在老袁妄想复辟帝制,利用筹安会四处制造舆论,大事将成,蔡老板义愤至极,准备为四万万人抗争。他现在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只有游归大海、重回山林,方能大显身手。”
祝文轩说:“我想蔡老板就是人中之龙,怎会贪图荣华富贵,甘在京师厮混?老袁与日本秘密签订了卖国二十一条,有良知的国人都知道,他为称帝寻求日本支持,而主动接受屈辱外交,老袁倒行逆施,乃是窃国大盗。这个忙我帮定了,而且分文不取。”
他这番话说的正义凛然,让小凤仙也不由惊讶。小凤仙道:“没想到祝公子也是一腔热血,我果然没看错人。”
祝文轩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北洋政府如此腐败,老袁还要倒退回帝制,中国离灭亡不远了,每个清醒的国人都会拼死一挣。你愿帮蔡老板,可见也见识不凡。”
苏玉帧问:“蔡老板纵然逃出京师,这天下还不都遍布老袁势力?”
小凤仙说:“我们掩护他到天津港,乘船东渡扶桑,再迂道至滇。”
苏玉帧问:“仙姐姐,你是要和蔡老板一起走吗?”
小凤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她又正色对两人说:“你们的任务就是先掩护我们逃跑,然后等一日你们也离开这里。这两日我会把苏玉帧和小赛花的身契赎出。”她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分给三人说:“这是蔡老板的酬劳,我相信你们,就先付了。”
苏玉帧、小赛花感激地说:“多谢仙姐姐。”
祝文轩说:“我具体是什么任务?”
小凤仙说:“你身形与蔡老板相似,自然是扮成他的样子。”
苏玉帧说:“你是让文轩做蔡老板替身?”
小凤仙点了点头道:“唯有如此才能瞒天过海。”
苏玉帧说:“可是如果被发现,那岂不是……”
小凤仙说:“只要每个环节都衔接好,就不会被发现。大家都能全身而退。”
苏玉帧仍然充满担忧,祝文轩问:“何时行动?”
小凤仙说:“就这周内,等蔡老板把家事打点好。我们各自准备,最好什么行礼都不要带,轻装简行,务必掩人耳目。”
三人答是,看着小凤仙,眼中既紧张又充满希冀。
全国形形色色的要求更改国体请愿书如雪片般飞到参政院,在议员意见分歧的时候,梁财神则主张组织国民代表大会,要各省选派代表进京参加投票,以假托民意的方法助老袁潜图帝制,老袁认为自己稳坐帝位,竟然将民国四年(1914年)的双十节国庆庆祝活动取消了,复又胁迫清室,撤销帝号。帝制风潮,日益澎湃。
这日,老袁问梁财神道:“国民代表大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梁财神维维诺诺地说:“各省选派代表筹备选举的电报已陆续拍至总统府,只有滇南还没有反应。”
老袁冷笑道:“我看滇南这块还真有点难度呢!”
梁财神看看老袁面色不善,忙道:“滇南省份最远,动作慢一点,应该可以理解。我看蔡锷在云南根基不错,和唐继尧又交好,不如让他拍个电报去催一下,还可以趁此试探蔡锷的诚意。”
老袁点头称是,忙传见蔡锷,半响不见人来,忽然接报说:“蔡将军正与夫人争吵殴打,请总统稍等片刻。”
老袁满怀疑虑地说:“都说蔡锷有治国之大才,怎么连个家室也管不好?这些日子我老听说他和夫人吵闹,士诒,你和杨度一起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梁财神和杨度奉命来到蔡锷家,只见屋里许多家具都被砸烂,一片狼籍,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蔡锷正满面怒容坐在客厅沙发上,瞪眼发愣,一言不发,蔡夫人则披头散发瘫坐在地,哭嚎自己“命苦”。
两人上前询问由来,蔡锷见了两人忙起身打招呼,又怒气未平地说:“让两位见笑了,我这现在也闹得不像个家了!我不过忙里偷闲,到云吉班去了几次,这不贤的妇人,一天到晚和我争吵,今天还动起手来了。你这泼妇,我今天要是不收拾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说着,又激动起来,上前要打夫人。
蔡夫人拍胸顿足地哭泣道:“你打,你打,把我打死了好叫那个小狐狸精来享福!”
梁财神和杨度连忙把两人拉开。梁财神又令蔡家仆人把蔡夫人拉起来。
梁财神对蔡锷说:“夫妻斗嘴是家常小事,怎么闹得这么严重?松坡,你也该让着点,就是夫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能听则听,听不过去,少说两句也就算了,怎么和妇人一般见识!”
蔡夫人越发哭得伤心,边哭边对梁杨二人道:“两位大人来的正好,我也跟了他十年了,他过苦日子,我也跟着他过苦日子,从来不要什么好吃好穿的。不过因他沉溺于酒色,说他两句大丈夫应该以功业为重,怎好到酒色场中坐销壮志的话,他就不耐烦了,为了那个叫小凤仙的粉头,竟然翻脸无情,要把我活活打死!你手摸良心想想,你该是不该?”
见蔡夫人又指问蔡锷,杨度连忙说:“夫人,你也少说两句吧!”
蔡夫人挽起袖子给两人看,道:“你们看看,我被他打的!这日子没法过了,总有一天要被他打死,他三番两次说要和我离婚,他不要脸我还要呢!”说完,又呜呜噎噎地哭了起来。梁杨两人见蔡夫人手臂上尽是青紫,还间有血痕,也不禁代为叹息,杨度让仆人把蔡夫人搀进房内休息。
梁财神道:“松坡,你的家务事本来我是不该过问的,但你们闹到这步田地,我建议你和蔡夫人暂时不要在一起了,不如派人送她回老家去吧!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或许你们两人冷静一段时间就好了!”
蔡锷无奈的说:“唉,梁公,我就听你的吧!”随即便叫了管家,取出一叠钱给他道:“今天你就带这泼妇回云南吧!”
管家接了钱,蔡锷深深地叹了口气,便用两手托着头,用大拇指按着太阳穴,一副苦闷的样子,杨度上前俯身说:“东坡,总统召你进府,时间不早了,快和我们一起去吧!”
蔡锷抬头愣了一下说:“哦,对了!你看这泼妇,害的我把正事都忘了。”说完便起身和两人一起去了。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09 14:52:11 +0800 CST  
十、瞒天过海
蔡锷进谏,老袁也不去问他的家事,直接把滇南的情况向他说了一下,让他拍个电报给云督唐继尧,蔡锷连连应允并说马上就去办,先行辞退。杨度跟他一起出了总统府,两人径直到电报局,蔡锷发电给云南将军唐继光,电文只有八字:帝制将成,速即筹备。
杨度在旁监视,竟然没看出来。这话可以理解为筹备国民代表大会选举事宜,其实还有另一层含义,是让唐将军筹集兵力准备起义。电文发出后,他又匆匆返回寓所,让手下警卫凌松岳,骑上他的坐骑白义速去云南,面达唐将军,速即备兵举义,自己会尽快脱身赴滇,助他起事。
凌松岳走后,他才稍稍放下心。刚才他和夫人的双簧演得很是成功,此时蔡夫人也速速整装,跟着管家出都南下了。
蔡锷来到云吉班,小凤仙已经备好酒菜,和他小酌。小凤仙情切切地看着他,用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了一行小字:午时动身。
翌日午时,蔡锷和小凤仙从云吉班出来了,他们前脚一走,身后立即跟上了几个黑衣人。老袁指派的密探,一路盯梢监视。只见蔡锷头戴黑色礼帽,穿着一件华贵的狐裘大氅,一副豪绅模样,小凤仙更是锦衣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戴着一顶浅藕色圆顶荷叶边系带遮阳帽,两人坐上马车去大栅栏等繁华场所,大摇大摆地进商店逛闹市,还大把花钱买下贵物或年货。跟踪盯梢的密探们从背后察看,认为蔡锷和小凤仙一如往常游玩说笑,不由放松了警惕。
玩了半日两人方回云吉班,其实那些密探打破脑袋也没想到,在他们跟踪的过程中,蔡锷和祝文轩二人已经调了包。
在一家瑞云祥时装店,祝文轩和苏玉帧作为普通客人早已此在等候,两组人在试衣间互换服装。小凤仙看着微微发抖的苏玉帧,说:“别紧张,成败在此一举。”
苏玉帧竭力保持平静说:“我从未做过这种事,怕装不像,露了马脚。”
小凤仙帮她系上帽带说:“越放松就越不会露马脚。你心里只要想着我平时走路姿态,他们不敢靠近,没人会看出来。只是明早开船,你们需在云吉班多等一夜,等局势稳住在离开。”
苏玉帧点了点头说:“只要回到云吉班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凤仙说:“不,你全程都要保持清醒,想想未来,我们都会和自己的爱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一定要确保自己在每一个环节不失误。”
苏玉帧笑着点了点头。
另一个试衣间,祝文轩对着镜子贴了两撇八字须,蔡锷则剃了那两撇胡须,他对祝文轩说:“对了,你祖上那副《白马篇》我放在仙儿房间床头,你取回吧。我欣赏好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祝文轩说:“可我还欠着你很多钱呢。”
蔡锷说:“今日你肯替我,已经还清了。谢谢你好兄弟!”
祝文轩说:“不用客气,我到胡同原本只为寻欢,没想到竟然为四万万人做了件大事。与其在温柔乡里纸醉金迷,我更想跟你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蔡锷说:“只要你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将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祝文轩点了点头,道:“嗯,祝你成功!”
蔡锷拍了拍他肩膀:“稳住,我们都会成功!”
两组人随后走了出来。再次出门的时候,密探们跟踪的豪绅夫妇已是祝文轩和苏玉帧,他们上了马车回打道回府。密探依旧跟着马车。
等这边一走,进进出出的时装店门里,先后走出两个人,他们正是打扮成平民男女的蔡锷和小凤仙。
两人去了附近的鸿升客栈,小赛花早已备了马车等在门口。
待二人上了马车,小赛花便让车夫驾车向天津驶去。路上,她拿了一个小纸包给蔡锷说:“这是山东丸(日本邮船名)的船票,早上六点出发。”
蔡锷接过笑道:“小赛花,你真是即聪明又能干。”
“哼,当梁财神的义女,搞两张船票还不是小菜一碟。”小赛花得意地说。
蔡锷打开纸包,见里面有两张票,不解的问:“怎么有两张船票?”
小赛花说:“当然是为你和仙姐姐两人准备的啊!”
小凤仙笑对蔡锷说:“蔡郎,我与你誓同生死,我决定随你同行。”
蔡锷听了这话面露难色道:“我这次去是要督兵打仗的。”
小凤仙忙接道:“我知道,但我也不是那弱女子,我想跟随身边照应你!”
蔡锷听了深受感动,但依然缓声解释道:“凤儿,这次我去真的是很危险,你在我身边,就更增添了一份危险。我真的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冒险。”
小凤仙听了蔡锷的话,知道他要自己独行,不愿带上自己,不觉红了眼眶,急道:“蔡郎,依你这么说,不是要把我抛弃吗?”
蔡锷抚着她的背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等胜利了,我们相聚的日子还长呢!到那时,我会来接你,我们驾着马车找一处景色优美的地方居住下来,偕老林泉,这就是我今生夙愿!”
小凤仙见蔡锷说的诚挚这才相信,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那你可要好好保重,我等着你!”蔡锷点头,又掏出了一把袖珍手枪交给她防身。
一路顺利,天刚蒙蒙亮,马车就到了港口,蔡锷下车与小凤仙、小赛花匆匆告别了,便登上“山东丸”,到了甲板上又抚着栏杆与小凤仙挥手作别,海面白雾蒙蒙,更增惆怅,一声震断人肠的汽笛声响起,海轮便离岸了,小凤仙眼泪如断线珍珠般直往下落,蔡锷再三作别,让她保重。晨雾中传来小凤仙伤感的歌声,但听她婉转的唱道:
龙马驰去彩凤独飞,波涛翻滚情海难渡。前尘有缘天涯路短,才得相聚又要分离。
昔日君言情缘好,绮阁卿卿心相映。我今体味离别苦,挥手依依泪不停。
海鸥飞翔,送去思君一片心;再三回首,眸中盛满相思泪。
云水之间望穿秋水,从此任凭红芳飘零。此情绵绵山高水长,燕子回时与君相逢。
小凤仙一曲唱完,尚流泪不止,小赛花安慰半响,两人又乘马车返京。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0 14:50:0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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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鸳鸯梦惊破
小凤仙和小赛花回到云吉班已经时过中午,苏玉帧和祝文轩都在她房中,见了小凤仙,两人十分惊奇,苏玉帧问:“仙姐姐,你怎么回来了,你没跟蔡大哥一起走吗?”
小凤仙神色黯然,道:“他带着我行动不便。不过他说了,等他大事成功,就会来接我。”
苏玉帧说:“原来如此。我也想着蔡大哥绝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过不多久他定会来接你的。”
小赛花说:“是的,我一路上也这么劝姐姐的。”
小凤仙对苏玉帧说:“我回来也好,能够更好的掩护他走,以免你应付不了。”
祝文轩拿着一个卷轴说:“蔡大哥重情重义,临走还将这副字还我了。他定不会负你的。就像我不会负玉帧一般,尤其玉帧又告诉我一件喜讯。”
小赛花问:“什么喜讯?”
苏玉帧却神情紧张,抚着肚子低声道:“仙姐姐,花妹妹,我怀孕了,祝公子的骨肉。快帮我想想办法!”
小凤仙和小赛花听了这话犹如遭了晴天惊雷,两人不觉张大嘴巴,小凤仙道:“不会吧,妹妹,有多久啦?”
“大概一个来月了!”苏玉帧依旧轻声细语地答道。
祝文轩说:“我们想要这个孩子。”
小凤仙和小赛花不禁愕然。妓院的规矩,妓女怀孩子一大禁忌,在第一次接客前,妓女要喝“败毒汤”,从此终生绝育。先前几个违反“管理规定”的妓女,都受到了惩罚,华清馆的妓女翠兰怀孕四个月,被鸨母一棍子把胎打掉,还强迫她接客;妓女林婉儿逃走,抓回后遭受“猫刑”, 把活猫塞进她裤裆内,裤腰和两个大腿扎起来,用鞭子抽猫,林婉儿的下身被猫抓挠撕咬的惨不忍睹,人还没死就活埋了。
因苏玉帧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老鸨碍于小凤仙的面子,并没有逼迫她喝“败毒汤”,没想到她和祝文轩日久生情,竟然有了结晶,如果让鸨母知道,不要说生下孩子,苏玉帧还会遭到严厉的惩罚。
祝文轩掏出两张火车票说:“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天我到学校请假,明日一早我便带她回苏州,到我家养胎。”
小凤仙问:“你家人愿意接纳她吗?”
祝文轩自信地说:“生米已成熟饭,我母亲一定会同意我娶她的。”
小凤仙对苏玉帧道:“不过你要编个身份,就说你也是燕京大学的女学生,与祝公子是同窗。”
苏玉帧听话地点了点头,祝文轩说:“仙儿姐所言极是,在火车上,我会慢慢教她学校的一些故事,以便回去应付。”
苏玉帧问小赛花:“妹妹,你作何打算?”
小赛花握住苏玉帧的手说:“你们走了,我就在这里先陪仙姐姐,等蔡大哥来接她,我跟他们一起走。到时我会去苏州找你。”
苏玉帧开心地笑道:“那太好了。我和文轩等着你。”
小赛花说:“到时候,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祝夫人啦。”
祝文轩说:“我还没向玉帧求婚呢。”
随即,他拿起毛笔,在书卷背面写道:
以白马卷赠吾爱苏玉帧,定情信物,见字如面。郎骑白马来,与卿永相爱。乙卯年良月于清华绮阁祝文轩题
搁笔,墨未干,祝文轩轻轻吹了吹,双手奉给苏玉帧,郑重其事地道:“这作为我们相识相爱的见证赠你,你愿意嫁我为妻,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吗?”
苏玉帧羞涩地回答:“愿意!”她伸手接过那副字。
祝文轩激动地搂住苏玉帧说:“我会永远把你当掌心的宝,稀罕你!我们马上就走吧。”
小凤仙说:“你们俩一起从这里出去,太招人眼,外面探子很快会发现松坡失踪的。”
小赛花说:“那些探子早晚会发现的。”
小凤仙说:“可是最好不要让他们疑心松坡失踪之事,与你们有关。”
祝文轩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小凤仙问:“你们的火车几时开?”
祝文轩说:“明天上午九点半钟。”
小凤仙说:“祝公子先回学校请假。明日一早我让小赛花把苏玉帧送去火车站,与你碰头。你看如何?”
祝文轩说:“如此甚好。明日你就穿那身十样锦旗袍,既不引人注意又好找,我一眼就能看到你。”苏玉帧点头答应。
祝文轩换了灰色长衫,小赛花送他从后门出去。关上门转身,突然看见一个矮壮的身影站在身前,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大茶壶。大茶壶是云吉班干杂役的男人,也是打手,是老鸨的得力助手。她问:“你干什么?”
大茶壶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这是后厨,闲人禁入。”
小赛花稍作镇定,立即从身上掏出两块大洋,送给他道:“我找你啊,这是梁爷赏你的,让我转交给你,买些酒喝。”
大茶壶收了钱说:“你认了义父,到底不一样了,一个新来的也敢四处乱闯?”
小赛花说:“大哥你多包涵,我不懂规矩,下次再也不来这里了。”说罢她便走了,大茶壶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为难她,想是那些银洋起了效果。
翌日一早,祝文轩便来到火车站,在站台等候苏玉帧。月台上,他不时掏出怀表来看时间,又瞪大了眼睛看着从出口来的熙熙攘攘的乘客,尤其留意十样锦衣服女子,生怕错过了苏玉帧。这时几个壮汉从他身后走来,经过他身边时,其中一人突然用黑布袋套住他的头,接着几人一拥而上,将奋力挣扎的他捆绑起来,堵住嘴巴装进一个麻袋抬走了。几个恰好路过看热闹的人很快散去,火车站月台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1 15:08:48 +0800 CST  
十二、扶桑电报
不久苏玉帧从出口出来,小赛花帮她背着一个简单褡裢,两人都在人海中寻找,望穿秋水,却不见祝文轩身影。
耳听着汽笛声响起,眼看着火车缓缓启动,苏玉帧急的直搓手帕:“文轩这是去哪了?”
小赛花也跟着着急:“时间到了,他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火车开走了,两人又在站台等了良久,苏玉帧浑身发软,脊背冒着冷汗,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满是失望。小赛花看苏玉帧焦急,怕她难过,便道:“我想祝公子不会无故失约,一定有什么事让他改变了行程。”
苏玉帧喃喃自语:“改变行程?我未婚先孕,有辱门风,难道是他母亲不愿接纳我?”
小赛花摇头道:“不清楚,等见了祝公子,看他如何解释。玉帧姐,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家。连文轩也不要我啦,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苏玉帧说着不由掉下眼泪。
“在这干等着也无济于事,不如我们回去和仙姐姐一起商量吧。”小赛花说着扶起苏玉帧,带她回去。在她们身后,两双阴鸷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两人。
待两人走了,柱子后面才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梁财神,他对另一个目光犀利、脸如僵尸的壮汉说:“今日有劳军法处长亲自出马。”
那人正是老袁手下十三太保之首,军法处长雷震春,雷老二的哥哥。他冷冷地道:“你我都是为老袁效命,不必客气。”
梁财神说:“看刚才的背影我明白了一件事。”
雷震春说:“我也明白了,刚才乍一看我还以为是蔡松坡呢。”
梁财神说:“对,他就是和蔡锷掉包的逆党。”
雷震春说:“好好审审,或许还能捞出其他大鱼来呢。”
梁财神说:“我会让他把什么都吐出来的。”
祝文轩被一群人抬上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又将他抬下,走了一段路,接着便是向下行走,一阵寒意袭来,他闻到一股腐败作呕的味道。听到吱呀开门声,他被扔到地上。摘下头罩,只见光线昏暗,一旁墙壁上有一个火把,火焰在跳动。有人将他嘴里塞的布拔去,他适应了一下,渐渐看清自己在一个牢房里,面前站着几个黑衣彪形大汉。
他问:“我哪里得罪了各位大哥,为何带我来这里?”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走到他面前道:“祝老弟,世界真小,想不到在八大胡同见面,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他认出此人是梁财神,虽然两人从没讲过话,但他去找苏玉帧时,在云吉班见过他。梁财神是风云人物,自然很多人认识他,但祝文轩不知他怎么认识自己的,问:“梁爷,我一个无名小卒,犯了什么事,要劳您大驾?”
梁财神说:“无名小卒,你可不得了呢,干的都是胆大包天的事。”
祝文轩说:“我只是要回老家,并没有干什么不法之事。”
梁财神说:“我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便立即放了你:蔡锷去了哪里?”
祝文轩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蔡锷不是你们北洋政府的人么,怎么问我?”
“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梁财神说着便走了出去。
等老袁接报蔡锷失踪的事,蔡锷早已远去。老袁大骂手下是一群饭桶,忙命梁财神调查,是谁协助蔡锷逃跑。
梁财神、杨度等来云吉班找小凤仙询问蔡锷行踪,小凤仙淡淡地答道:“那天早上蔡老板走后就再没过来我这里。两位大人,你们想想,蔡夫人是他的结发夫妻,他还要把她遣归,更何况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风尘女子?”梁财神等听了这话,都无言以对。
梁财神等人听了密探汇报,细思蔡锷最后行踪,那日与小凤仙出行最为可疑。他猜到,也许就是趁那个时候,蔡锷与人换了衣服,从密探眼皮子底下逃跑了。而回到云吉班的根本不是蔡锷和小凤仙。
梁财神交代军法处长雷振春,在云吉班、火车站,都布了密探,看谁行动可疑。在火车站梁财神和雷震春发现了在月台等人的祝文轩,看到他的背影身型,便猜了八九不离十,立即让手下实行抓捕。然后又等在原地暗中观察,看谁会来月台与他接应,很快锁定了苏玉帧和小赛花,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但是他没有对她们实行抓捕,而是放两人回去,准备放长线掉大鱼。
等了两日,小凤仙和小赛花也帮着四处打听,依旧没有祝文轩的消息。
苏玉帧十分焦急:“怎么办啊,他还不来接我,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总会有一天会被发现。”
小凤仙安慰她道:“妹妹,你也别太着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安胎,你天天担惊受怕,烦躁不安的可不行!”
苏玉帧点头道:“嗯,我听你的。”
小赛花笑道:“放心,玉帧姐,有我小赛花在,一定要让你的孩子平安来到这个世上。”
总统府,老袁正自猜测不定,忽然接到一封从扶桑发来的电报,忙展开阅示,但见写着:
袁大总统均鉴:
我在京两年来,承蒙优待不甚感激!本来我应为您登上帝位而助一臂之力,可没料到家庭不睦,内人与我吵闹,我郁闷在胸,患了喉痛失眠症,现在日本就医。理应当面向您请假,但区区小病,不敢扰尊驾大驾。但即使我在日本,也时刻在为您的帝制前途谋万全之策,现在因为人民都知道,共和政体不适合我国,但海外侨民却不知道我国国情,保不准就有许多反对者。现在我在日本,正设法开导他们,让他们都支持您,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向您禀报,请您鉴查!
署名松坡,老袁看毕,撕信怒吼道:“瞒着我潜往东洋,还敢来戏弄我!这竖子真是刁滑极了,但要想逃出老夫手心,恐怕还不容易!”
老袁表面上不好斥责,只好发电嘱咐“耐心治病养伤,早日康复回国”等语;暗地里却致电驻日公使陆宗舆,让他严密监视蔡锷的一切行动,随时报告,又密派心腹爪牙,待机刺杀蔡锷。
蔡锷不知道的是,他这封信也成了祝文轩的催命符。老袁既然得知蔡锷行踪,祝文轩自然也就没有了价值,唯一的作用就是他的命,还可造些声势,给全国逆党一个震慑。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2 14:30:34 +0800 CST  
十三、梁财神与小赛花
刑讯室里,祝文轩被绑在柱子上,身上已经被鞭打的血迹斑斑,梁财神似笑非笑,道:“你现在想招也已经晚啦,我们已经知道蔡锷到了日本。”
祝文轩说:“那还拘着我干嘛?你们快去日本找他呀。”
一旁的雷震春眼露凶光道:“快说,你为什么要助蔡锷逃跑?你们有什么阴谋?说出来,我还能让你死的舒坦一点。否则,哼哼,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也经不起我这里的刑罚。”
祝文轩一介读书人,要在以前,在这么多刑具面前他早就吓得晕死过去,此时,他浑身颤抖,但是心中无惧。他想着,自然不能说出实情,否则就会连累了苏玉帧,她已怀了他的骨肉,他更要保护她。于是索性说:“袁世凯图谋不轨,实行帝制,违背天理民意,人神共愤。我助蔡锷脱身,自然是助他完成讨袁大业,没有其他。”
梁财神冷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了你。谁说帝制不好?对付你这样的逆党,还是清宫鸩酒最管用。之前在林述庆身上用过,效果好的很。今日我也要让你痛快痛快!”说着,已有人端上一杯鸩酒。
祝文轩说:“此生只要能保她安全,我便死而无憾了!”
梁财神以为他说的她是蔡锷,道:“看来你心意已决,死不悔改了。”他一使眼色,一个手下便走过来,将鸩酒端到他嘴边灌了下去。
不久毒性发作,祝文轩口鼻流出黑血,奄奄一息,嘴唇翕动,雷震春忙靠近细听,他反复说的一句话是: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视死忽如归……正是《白马篇》最末两句。
祝文轩与南京都督林述庆一样,死状极惨。要说他也算反袁革命中的一名斗士,但无人知晓,便如滔天巨浪中溅起的一朵浪花,很快就消失在浩瀚大海里。

这一晚,梁财神来云吉班,在局票上写了小赛花的名字,招她来陪酒。很快,小赛花盈盈走了进来,见摆了一桌子菜,就梁财神一人。小赛花眨巴着一对清澈的眸子,问:“义父,为何一人独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梁财神看着她,脸上忽然荡漾开笑容,道:“不是烦心事,是喜事,找你分享。”
小赛花拿起酒壶说:“谢谢义父想着我,那我今日可要好好敬您一杯,给您道贺呢。什么喜事?”
梁财神说:“唉,折腾了几天的蔡锷失踪案终于了解了。”
小赛花愣了一下,故作镇定把梁财神面前酒倒上,又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斟酒,说:“那好啊,以后你就有空天天来喝酒了。”
梁财神看着她问:“你怎么不问蔡锷去了哪里?你不关心他吗?”
小赛花端起酒杯道:“嗯,我只关心你。来,我敬您!”
梁财神说:“你们这些女人啊,无情无义,蔡老板才走几天,你就不认他了。”
小赛花说:“你们这些大人物,我们哪高攀得起呀,我认他又怎样?他又不带我走,还不如认你梁爷呢。”
梁财神捏着她的嘴巴说:“这小嘴,我尝尝真甜假甜。”说着撅起嘴巴便来亲。
小赛花推着他的肩膀,把酒杯堵在他唇上,手一推,便把酒灌了进去,娇嗔道:“人家叫你义父,你却这般没正经。”
梁财神说:“义父可正经了,自从见了你以后,就再也不找其他女人了。”
小赛花说:“哟,我可不是那等妒妇,没拦着你。我再帮你叫几个姑娘来吧。”
小赛花正准备走,却被梁财神一把拉住了,说:“别急,我的好消息还没和你分享完呢。”
小赛花只好又转身,为他斟酒,说:“好啊,我洗耳恭听。”
梁财神说:“你不关心蔡锷,那该关心我吧,我抓住了冒充掩护蔡锷逃跑的逆匪,也算是在老袁那里立了一大功呢。”
小赛花差点把酒倒出酒杯,她坐在杌子上,一手托腮一手端酒杯道:“恭喜义父又立大功,我还从没见过逆匪呢,不知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凶神恶煞?”
梁财神又捏了一下她的粉腮道:“幼稚,这逆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叫祝文轩,本是燕京大学学生,样貌俊俏,要是来这云吉班,没准能碰上个吃花台的姑娘。”
小赛花把杯子放在桌上,脸一沉道:“你说的什么话,合着我们云吉班姑娘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
梁财神说:“哟,瞧我这嘴,见了你这小美人,就不会说话了。我认罚我认罚。”
说着端起酒杯要喝,小赛花抓住他的手臂道:“你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倒是想见见这个小白脸呢。”
梁财神看着她的眼睛说:“恐怕你见不到了,昨日他就被处决了。”小赛花惊叫一声,自知失态忙捂着嘴巴。
“一杯鸩酒解千愁,两行清泪眼中流。”梁财神像唱京剧一般,最后一个字还拖长了语音。他看着她道:“怎么,你是不是心疼这个小白脸了?”
小赛花狠狠拍了他肩膀一下说:“心疼你个鬼,你吓到人家啦。这种事情以后别拿到我面前说。”
梁财神说:“好,不说了,我们喝酒。”
陪了一个时辰,小赛花推说身子不舒服,便出来了。她想着立即去告诉苏玉帧,到了她房门口刚要敲门,听房里传出琵琶声,正是祝文轩来时她才会弹的《采莲曲》,又犹豫了,转身去找小凤仙。
小凤仙通过打听,也惊悉祝文轩在狱中被折磨而死,两人皆暗自垂泪,见苏玉帧有孕在身,怕她承受不了这番打击,于是两人约定编个理由让她安心。
小凤仙对苏玉帧只说老袁已得知蔡锷逃至日本,在四处抓捕共犯,她让祝文轩去云南投奔蔡锷,暂避风头,因此地密探遍布,凶险不测,所以不便与她道别,将来会与蔡锷一起来接她们。小赛花也在一旁帮腔,苏玉帧倒也信以为真。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3 15:17:03 +0800 CST  
(本作品《战马飞奔》为郑家湾的云帆耗时十年打造,字字皆心血,著作权属作者本人。在此呼吁广大读者、文友共同监督,如有抄袭剽窃现象,请与作者联系。如情况属实,当追究其法律责任。同时感谢举报者,赠送作者签名版长篇历史小说《西汉列车》一套(上下册,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年出版,全国新华书店及各大网站发行)。若不要书,另行酬谢!)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3 15:18:57 +0800 CST  
十四、赛园藏娇
这年11月中旬(1915年),各省将军巡按使纷纷投票制造民意,选出1993名全国代表赴京,申决国体投票,一般攀龙附凤的人物高兴的什么似的,都盼着趁机捞个功名,自然是一票不差,全票赞成君主立宪,并奉袁大总统为皇帝。
与此同时蔡锷在日本与一帮革命党要人聚首,并在老袁龙颜大悦、放松警惕的时候登舟赴滇了,临行前蔡锷还预拟了十几封给老袁的信函,交给密友,托他隔几天发一封回北京,迷惑老袁,陆宗舆和一帮侦探竟然都无从察觉。
直到12月25日,老袁接到云南宣告独立的电文,见文末有蔡锷的名字,才不胜惊愕起来。
蔡锷到云南受到热情欢迎,唐继尧自接到蔡锷电文,又有凌松岳来密告他准备起义,这些日子,已经一切布置就绪,正等蔡锷到来,当下便邀同贵州护军使刘显世联名通电各省,宣告云南独立。拥护共和,发表讨袁檄文,历数老袁十九大罪,并组织“护国军”协力讨伐。
蔡锷为护国第一军总司令,李烈钧为护国第二军总司令,唐继尧为护国第三军总司令。27日,蔡锷下动员会,率领所部,气势浩荡地向四川进发去了。
苏玉帧总是不见祝文轩回来,更没有一丝音讯,也不禁起了一些疑心,到处向人打听。小凤仙便请人以祝文轩口吻写了一封情意绵长的信给苏玉帧,告诉她自己已经投到蔡锷军中,因此苏玉帧便和小凤仙一样,日日望穿秋水,盼着南方传来的消息。
小凤仙和小赛花现在都是有后台的人,苏玉帧有二位姐妹帮衬着,鸨母对她们自然与对别的妓女不同,也不敢胁迫她们接客,只要每月以若干金奉上,便不来啰嗦。只是苏玉帧的肚子日渐隆起,现在进入冬天,衣服加厚还看不出来,但到了春天脱单,那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小凤仙和小赛花姐妹不得不从长计议。
梁财神虽然为了老袁称帝正忙得不可开交,但偶尔也来云吉班一次看望义女,其实是如同馋猫闻着了鱼腥,想动小赛花的主意,小赛花倒也颇识情趣,半推半就便以身相许了。不久“梁义父”便在京城买下了前清某侍郎一处赋闲已久的宅院送给小赛花,梁义父又请了能工巧匠,修葺房屋,栽花种草,准备过年时让小赛花入住藏娇,起名“赛园”。
小赛花入住“赛园”的那一天,是中华民国五年第一日,袁皇帝自建年号,改元为洪宪。老袁迭闻滇贵警报,也从当皇帝的兴奋中腾出心思来,召开军事会议,选调精锐派兵平定。
小赛花虽然住在“赛园”,但还是时常到云吉班探望小凤仙和苏玉帧的,有时住上两日,三姐妹在一起谈心倾诉。
这一日,小赛花找苏玉帧,忽然惊慌失措地从她房中跑了出来,找到鸨母道:“妈妈,玉帧她病了,你快来看看。”鸨母随着小赛花来到苏玉帧房中,但见苏玉帧正躺在床上,走近一看,但见苏玉帧满脸都长着红疹子,她见鸨母来了,忙从被窝里伸出一条手臂,痛苦地说:“妈妈,快救我!”那手似要抓住鸨母,鸨母见她手臂上也生满了红疹痘,不禁大骇,连连后退,忽然尖叫着转身准备跑出房门,却被小赛花死死拖住。
“你这死丫头,干嘛拉住我?还不快让老娘出去,她得了天花,要传染的。”鸨母大吵大叫道。
“妈妈,你别急,听我说。”小凤仙在一旁冷静地道:“你现在跑出去这么一吵,让姐妹们和客人们都知道我们云吉班出了这样的事,他们都被吓跑了那你还不得关门大吉啊!”
“我都被吓糊涂了,仙儿、赛花,那你们说怎么办啊!”鸨母带着哭腔焦急地说。
“妈妈,你平日对我这么好,我小赛花报答你的时候到了。”小赛花竭力做出一副坦诚的表情道:“你把玉帧姐交给我吧,我叫辆马车来,把她拉走!”
小凤仙点头道:“你能这样做最好,也不辜负妈妈养你一场,只是务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那鸨母感动得泪都快流下来了,连声说:“哎呦,赛花,我的小菩萨,妈妈真是没白疼你,那就拜托你赶紧把她弄走,我先出去了,啊!”说完,拔腿就跑,像只受惊的老兔子一般,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小赛花关上门,走到床前不由咯咯笑了起来,对床上的苏玉帧道:“想不到我用胭脂和面粉做的小疙瘩粘在你的皮肤上还真像疹子,一下就把她骗了!”
小凤仙忙用中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赛花止住了笑,小声说:“玉帧姐,你再装一会儿,马上我就把你接到我那里去。”小凤仙将蔡锷送她防身的那把手枪送给了小赛花。
就这样,苏玉帧当天便从云吉班来到了赛园,安心静养。
而此时,西南却是烽火连天,枪炮声隆。南军北军你来我往杀得昏天黑地。蔡锷挥师入川,连败张敬尧军,功下叙州、沪州,四川大震,紧接着湖广又传来警报,李烈钧攻入湖南,广西都督陆荣廷宣布独立,并攻入广东。又有英、法、俄、美各国公使,请老袁“速即”取消帝制,免得久乱,最大的打击是老袁手下五位心腹宿将:江苏将军冯国祥,山东将军勒云鹏,江西将军李纯,浙江将军朱瑞,徐州将军张勋,竟联名来电要求他“取消帝制,以安人心”。
民国五年3月22日(1916年),老袁迫于内外压力,宣布撤销帝制。但人心已失,大势已去,即便这样革命党人仍嫌不足,群而攻之迫其退位,老袁只好请段祺瑞出来组内阁,冯国祥组织召开南京会议。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4 14:27:31 +0800 CST  
十五、鸟出樊笼
上面闹得纷纷扰扰,不可收拾。梁财神却始终得势,重新组阁后,财政、交通两部仍由梁党把持,梁财神仍然风光忙碌,去赛园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一个月最多一两次。
小赛花和苏玉帧乐的清静,尤其春天来了,万物苏醒,草长莺飞,姐妹俩便整日在园中赏花观景,促膝闲聊。
这日,苏玉帧在房中喝“安胎药”,只喝了小半碗就不想再喝了,小赛花问她原因,苏玉帧说:“这药味道怪怪的,又冲又苦,这两日的药好像与前些日子喝的不同。”
小赛花怀疑仆人是不是煎错了药,便径自到厨房去询问,刚走到厨房门口,只听里面有人在说话,她放轻脚步,隔着窗缝向内看去,说话的两人正是刚才送药的丫头阿菊和熬药的婆子周妈。
周妈问:“都喝下去了吗?”
阿菊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今天只喝了一半就不喝了,嫌苦,说冷一会再喝,你明天少放点那个,别把味道搞那么重。”
周妈眨巴着一对小眼点头道:“嗯,我看再喝个四、五剂就打下来了!”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门“扑”的一下被推开了,一道光柱照进来,两人俱吓得魂不附体,抖作一团。进来的正是小赛花,她手里捏一把劈柴刀,柳眉倒竖,厉声质问:“说,你们给玉帧姐喝了什么?”
周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蒜捣:“不是我们干的,饶了我们吧,姑娘。”
阿菊也跪下道:“玉帧姑娘喝的是、是、是堕胎药,是梁老爷派人给我们拿的药,姑娘你饶了我们吧!”
听了这话,小赛花如遭雷击,吃惊不小,稍稍镇定了一下,她又问:“你们给她喝了几剂了?老爷每次来这里都很匆忙,而且我全程陪着,玉帧总是回避的,他怎么知道玉帧在这里?”
那婆子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姑娘,你也太单纯不谙世事了,试问这里的仆佣、匠人、杂役哪个不是老爷的人,姑娘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梁老爷都晓得一清二楚,玉帧姑娘来这里的第一天,老爷就知道了,只不过他没点破而已,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来,因世道混乱,实在生活不下去了,才把自己卖到这里讨个生计,做这些失心缺德的事断不是我们的本意,但请姑娘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天天给姑娘烧香祷告,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姑娘。”说罢又不停地磕头。
听了婆子一番话,苏玉帧只觉的天雷滚滚,黑幕沉沉,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和老奸巨滑的梁财神比起来,自己真是太稚嫩了,其实,她现在才清醒地认识到,别说是玉帧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和苏玉帧的命,还都攥在梁财神手里呢!自己其实早已成了笼中之鸟,俎上鱼肉。
这里看来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她略一思索,便计上心来,叫吓得脸色发白的周妈和阿菊过来,如此如此吩咐一番。
掌灯时分,小赛花便听苏玉帧叫起腹痛来,声音十分痛苦凄厉,她忙叫来管家,让他去找大夫来,约摸一刻钟时间大夫来了,小赛花领他至苏玉帧卧房。
那大夫给苏玉帧把了脉息都属正常,暗自惊疑,忽觉后脑一凉,一把枪顶着他,不禁吓得举起双手,连喊半天“饶命!”后面传来小赛花的声音:“对不起大夫,等一下还要你按我说的做,否则我这粒安神补脑卫生丸就赏给你了!”那大夫自然唯唯从命。
管家见大夫和小赛花从苏玉帧卧房出来,正要上前询问,大夫对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不成啦,准备后事吧!”这时小赛花已经抽抽搭搭哭了起来,管家和大夫只管劝她“不要太悲伤,姑娘身子骨要紧”的话,哭了一会,小赛花让管家把家里的仆佣和园工都招集到院子里,小赛花悲伤地对大家说:“玉帧姐不行了,我今晚就要把她送出去,不然让她死在这里,徒增晦气,老爷知道了会生气,我希望大家替我保守秘密,不要乱传。”
众人都表示理解,点头答应了,管家说:“姑娘放心!但天黑了,总要派两个人跟着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小赛花说:“让阿菊跟我去吧!”管家刚点头,又听一人说:“姑娘,我也陪你一起去吧!”大家回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周妈。小赛花点头答应了,管家说:“这样我就放心了。”即刻就命人准备马车。众人各自散去,小赛花、阿菊、周妈和大夫四人把呻吟不止的苏玉帧抬上马车车厢,管家打着灯笼一直送到门口,小赛花便驾着马车出发了。
他们先来到大夫住处,把大夫放下,又要一大包安胎药,那大夫战战兢兢地取了出来,小赛花接了药,对他说:“以后如有人找你,你就说我把你送到这里就走了,你什么也不知道。喏,这是药钱!”说完,小赛花扔了两张银票给他,便驾着马车消失在黑夜之中。
小赛花想着北京地界统是梁财神的势力,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因此她筹划着上次送蔡锷走的那条路,到天津去。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带着一个孕妇,恐怕不胜颠簸,便到鸿升客栈投宿,待到天亮再采购一点食物上路。想到上次蔡锷和小凤仙也在这里歇脚,结果都是和自己的爱人生离死别,不由生出许多感慨,只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5 15:20:40 +0800 CST  
十六、德聚楼脱险
四人要了一间大房,小赛花和苏玉帧睡床上,周妈和阿菊铺了褥子睡地板。苏玉帧感激地对小赛花说:“妹妹,真是委屈你了,你为我和这肚子里的孩子付出太多了!先委身于梁财神,又接我出云吉班,现在又……”
“玉帧姐,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呀!”小赛花止住苏玉帧的话,笑道:“和你的付出比起来,我这算不了什么。”
一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又道:“想我一个落难女子,能遇上姐姐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就算三生有幸了。再说遇到梁财神后,我就没再伺候过其他男人,不像其他姐妹,每天给那么多客人卖笑,一点不好还要遭人打骂羞辱,受妈妈惩罚虐待,比起来我还算是有福之人呢!”
苏玉帧听了小赛花一番话更是心酸,她抓住她的手说道:“妹妹,快别这样说,等我这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他像对亲妈一样孝敬你!”
“姐姐,那我小赛花真是太有福气了!”小赛花也感激地流下了眼泪,把头和苏玉帧靠在一起。

翌日上午,四人驾着马车踏上了行程。小赛花准备先去买点吃的,便驾车到就近的一家德聚楼饭馆买些饭菜上路吃。她令周妈在马车里照看苏玉帧,自己则带着阿菊进了饭馆,买了三斤熟牛肉,一份京酱肉丝和凉拌黑木耳、凉拌黄瓜等蔬菜,又买了十几个馒头,装在食盒里,叫阿菊拎了先提上车,自己则去柜台付账。
这时忽见一帮灰衣汉子有说有笑地走进饭馆。那为首的汉子手一挥,粗声大气地说:“小二,有好酒好菜尽管给大爷们上一桌!”苏玉帧看着那汉子,一对瞳孔在放大,全身也变得僵硬,她避之不及,因为那汉子也看到了她,略显惊讶过后便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下巴上那颗黑痣上的几根长须正在轻轻抖动,此人正是被她整过的雷老二。
小赛花暗叫“糟糕”,准备闪人,不料几个人围拢过来,她被雷老二一把抓住了胳膊:“小赛花姑娘,半年不见,你是越发水灵了,你说是这京城太小,还是咱俩缘分太深呢?”
“放开,你弄疼我了!”小赛花挣扎着怒道。
“啊,就冲咱俩的缘分,你也给大爷亲一下,别这么凶嘛,像个小辣椒。”雷老二说着摸了一下小赛花脸蛋,那帮汉子也跟着淫邪地哄笑。
小赛花瞪着雷老二说:“梁老爷让我来订个座,他马上就到。”
“你就编吧!”雷老二皱了皱眉毛说,“刚才我们兄弟还看到他的车往总统府去了,再说,你也别拿他来唬我,老袁下了台,他也就是秋后的蚱蜢,蹦达不了几天啦!怎么?我雷老二在你眼里就比不上一个糟老头子?”
见雷老二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小赛花直想吐。她想了想,忽然换上了一副笑脸,娇滴滴地说:“二爷,你别老是这么直接嘛。”说完瞅了一圈周围的几个汉子一眼,压低声音娇嗔道:“这么多人看着,搞得人家多不好意思!”
雷老二听得浑身酥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这么说,你答应我了?”
小赛花柔软的身子乘机贴到雷老二怀里,娇羞地说:“二爷,我们换个地方再说话好么?”
“去哪——里?”雷老二捏尖了嗓子,像只发情的公鸡。
“人家怎么知道,你说哪里就哪里嘛!”小赛花用一只手摸着他的胸口。
雷老二激动的都快飞起,他忙对老板道:“掌柜的,给我开一间上房!”
老板忙应声带两人上楼,雷老二对众手下说:“兄弟们你们先喝着,我一会下来。”在一帮兄弟的哄笑下,雷老二搂着袅袅娜娜的小赛花上了楼。
这边苏玉帧在马车上见小赛花去菜馆买吃的,半日也不见回来,忽见阿菊独自一人提着食盒回来了,忙问怎么了?阿菊如实相告,苏玉帧又惊又急,要下车去救小赛花,周妈和阿菊劝她不住,苏玉帧开了门挺着大肚子下车的时候脚一软,便摔倒在地。
周妈和阿菊忙上前将她扶起,苏玉帧手捂肚子大声呼痛,周妈忙和阿菊七手八脚地吧苏玉帧扶进车厢,苏玉帧已经痛的青汗珠子直流,凄惨地叫唤着。
阿菊着急地说:“玉帧姑娘有身孕才八个多月,不会要早产吧!这可怎么办?”
周妈只是一个劲地念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行行好,保佑仙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吧,保佑赛姑娘平安回来吧……”
德聚楼客房里,小赛花穿着一件红肚兜坐在床沿上,肌如凝脂,她拿起一件衣服,缓缓地披在身子上,撇眼看着对面椅子上的一个人,也在色迷迷地看着她,她喝斥道:“还看,小心我把你这对眼珠子挖下来喂狗!”他赶紧把头一扭,眼一闭。这人正是雷老二,此时他已动弹不得,行动不便。
原来两人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就迫不及待地脱衣服,雷老二把衣服三下五除二脱光时,小赛花已经用小凤仙送给她的那把袖珍防身手枪抵着他的大脑袋了,随后他便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椅子上。
小赛花笑盈盈地走到雷老二面前,柔声道:“张开嘴,说‘啊’。”
雷老二不解其意,但看着拿黑洞洞的小枪口,只得照做,刚喊出“啊”字,小赛花便从桌上盘中取了一个馒头塞到他嘴里。小赛花收了枪,拍拍手走向门口,临出门时斜眼看着雷老二不屑地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随后闭门而去。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6 14:15:06 +0800 CST  
每天一更就像演话剧,好赖直接面对观众,不能更改,不像影视剧,一遍不行可以喊卡重拍,还有后期制作,因此要想呈现好文,要求更高。原创不易,创作精品更难,在此呼吁广大读者、文友共同监督,如有抄袭剽窃本作现象,或转载未经本人同意,请与作者联系。如情况属实,当追究其法律责任。同时感谢举报者,赠送作者签名版长篇历史小说《西汉列车》一套(上下册,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年出版,全国新华书店及各大网站发行)。

十七、马啸婴啼
小赛花衣衫不整发丝零乱地走到楼下,大大方方地又向掌柜要了两只烧鹅、两只烤鸡和一坛女儿红,让给她包好,那帮汉子在划拳喝酒,见小赛花下来了,不仅都朝着她看,并问道:“这么快就完事啦,雷二爷呢?”
小赛花咯咯娇笑道:“你也太小看你二爷了吧,哪有这么快?我几个姐妹在隔壁客栈陪客,我去给她们送点吃的,回头还来呢,这会让你二爷先歇着,恢复一下体力。你们笨死了都!”众人又是一阵淫笑。小赛花又对掌柜的说:“这帐就记在雷二爷帐上,老板,给兄弟们再上点好酒菜,我们还得一会子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有人说:“瞧这娘们骚的,今天还不把咱二爷累瘫啊!”
另一个汉子起座向小赛花走来,带着几分酒意抓住她胳膊道:“看来以后要改口叫嫂夫人了,不如今天先陪兄弟们喝一杯吧!”
小赛花把他手打开道:“作死,你雷二爷的女人也敢碰!”随后又换上一副笑脸,娇媚地说:“陪兄弟们喝一杯酒倒是可以,我去去就来,大家等着我哦。”说罢提着酒菜扭动腰肢款款地出了门。
小赛花匆匆忙忙上了马车,便见苏玉帧呻吟不止。时已六月,中午天气炎热,阿菊正在不停的给苏玉帧扇着扇子,周妈则在她身下垫着东西,见了小赛花忙说:“赛姑娘,你总算来了,玉帧姑娘要生了!”
小赛花惊得合不拢嘴,忙说:“不会吧,那还没到日子呀?”看苏玉帧痛苦万分的样子,忙抓住她的手关切地说:“姐姐,你怎么样?”苏玉帧眼泪都流下来了,只是一个劲地说痛。
阿菊说:“玉帧姑娘这两天喝了堕胎药,又喝了保胎药,两药本来就相冲相克,再加上路途颠簸,估计是要早产了。”
“你还说,都怨你们!”小赛花愤愤地冲阿菊道:“你们给我把她伺候好,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小命!”周妈和阿菊吓得不敢说话,连连点头称是。
小赛花又对苏玉帧说:“妹妹,雷老二那帮坏人快要追来啦,我们得赶快走,你一定要挺住!”说完便到车头驾着马车向天津方向赶去。
出了城,上了官道,小赛花便挥鞭急赶起来,那马儿四蹄腾空,飞奔起来,两边树影向后移去。车厢里不时传来苏玉帧痛苦的喊叫声,小赛花边抹着眼泪边赶着车,嘴里喃喃地说:“姐姐,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熬过这一关!”
苏玉帧流了大量的血,血水混着汗水流出车厢,顺着飞转的车轮溅到尘土飞扬的地面上。周妈边擦拭着苏玉帧的下体边接生,不停地鼓励她道:“姑娘,使劲!快好了!”
车厢颠簸,路途漫漫,苏玉帧感到自己像是处身于波峰浪谷间的小船,在漫无边际,波涛汹涌的大海,仿佛要把她连同小船吞噬,她大叫着“祝郎”,忽然海面上电闪雷鸣,随着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海天,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也传出了车厢。
阿菊忙探出头来,气喘吁吁,似哭似笑地说:“赛姑娘,玉帧姑娘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小赛花一阵狂喜,忙把鞭子递给阿菊,让阿菊赶车。她来到了车厢,浑身溅满血的周妈手里拎着一个大哭大啼的肉球,冲小赛花说:“赛姑娘,是个小子,健康得很,老天可怜,老天保佑,玉帧姑娘母子平安。”说完竟呜呜地哭起来。周妈抹了几把老泪,找了一块毯子把婴儿包起来,递给小赛花。
小赛花颤抖地接过婴儿,她感到自己心跳都加速了,她看到孩子的肤色黑红黑红的,便问周妈怎么回事,周妈说:“之前玉帧姑娘喝了相冲的药水,因此这孩子肤色有点於紫,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她闻言瞪了周妈一眼,周妈不禁惭愧地低下头去。
这时婴儿已经止住了嚎哭,她抱着他,哀怜地说道:“噢,小宝贝,你受苦了,以后赛姨一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她看到苏玉帧微笑着看着她,便把孩子放到苏玉帧身边,道:“给你娘看看,长得多周正,真可爱,长大了一定会很英俊勇敢,人家刚出生的时候就跑了这么远的路噢。”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俯身对苏玉帧说:“姐姐,孩子的小名让我起吧。”
苏玉帧点了点头。
她继续说:“这孩子是在马车奔跑中出生的,就叫他‘奔儿’吧,你说好么?”
“奔儿,奔儿。”苏玉帧低声重复着。“很好叫的名字,他爹一介书生,现在却奔赴战场,不知道怎样了,我希望这孩子能给他爹带来好运!”
小赛花在天津静海镇五道弯胡同租了一间院子,苏玉帧和刚出生的孩子才算安顿下来。
夏日,炎炎烈日下,院子里的空气也懒得流动,一排尿布像万国旗一样晾在绳子上,水滴在地上很快就蒸发了,几棵老槐树枝叶繁盛,四平八稳地舒展着叶子,层层叠叠的宽大的叶子投下的巨大阴影,形成了一片凉爽的地带。小赛花和苏玉帧都围着一张圆形的石桌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小赛花一手托着身旁的摇篮,一手轻摇着扇子,嘴里哼着《摇篮曲》,摇篮中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对面的苏玉帧则拿着针线在缝制一条小棉裤。桌上放着五颜六色针线的小竹筐旁还放着两只做好的小虎头鞋。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7 14:25:47 +0800 CST  
十八、盼君归
“妹妹,你想的好周到。”小赛花看着苏玉帧手里穿来穿去的针线小声说,“这么早就把奔儿冬天的衣服准备好啦!”
“反正也是闲着,不如练练针线上的功夫。”苏玉帧抬头笑道,她脸上红扑扑的,可见产后调养的很好,她鼻尖上渗出了一些细细的汗珠,“这几天周妈要做,我都不让她做,只让她教我!”
“唉,我就不会,也不想学,我对女工不感兴趣。”小赛花耸耸肩膀叹道,“所以,姐姐我帮不了你这个,但我会多买点布料补偿的。”
“不用你呀,我会就行啦,就是等你将来有了孩子,他的一身行头我也包啦!”苏玉帧笑道。
“姐姐。”小赛花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考虑到要孩子呢!要是没有合适的,我就终身不嫁!”
“妹妹,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情人’和‘眷属’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中间就有一根红线相连接,这根红线就叫做‘缘分’, 尘世间每个男女的缘分今世就注定了,一位白眉白须的老人给每个人脚上都系着一根红线,你怎么也挣脱不了,不是你的怎么强求也没用,是你的终归跑不了……这根红线可以无限长直到结婚,那天新郎官牵着新娘子的时候才会变得那么短。”苏玉帧干脆放下针线活,娓娓道来,“也许隔着千山,隔着万水,也许等上三年,盼上五载;也许经历风雨,经受挫折,但只要凭着这份‘缘分’,终会走到一起,否则凭你费尽心思也不会有结果,不会得到幸福。”
小赛花说:“姐姐,你懂的道理真多。”
“这是祝郎对我说的,这几日我总梦到他。”
说到这里,苏玉帧满脸柔情地看着摇篮中沉睡的奔儿,一字一板地说:“就像我,流入风尘,谁能料到我会认识祝文轩这般重情义的堂堂男儿呢,这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啊!”
正说着,就见阿菊匆匆跑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像发现什么重大新闻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帧姑娘,赛姑娘,有重要消息……”
小赛花忙用食指在嘴唇前对她“嘘”了一声,又指了指孩子,压低了声音说:“什么事急脚鬼似的,你没看到奔儿睡着了,就不能轻点儿,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呢!”
阿菊吐了吐舌头,只管闭口喘气,一时不敢说话。苏玉帧把手中的活计一股脑儿丢在旁边的匾子里,站起身满是担忧的神情,一双期待的眼睛变得晶莹起来,她颤声问:“什么重要消息?是不是祝郎的?”
阿菊翻了翻眼睛,连忙拨浪鼓似的摇头,苏玉帧叹了一口气跌坐在石凳上。
“快说呀,存心急人是不是?”小赛花催促道。
阿菊忙把报纸递上,说:“袁,袁大头死了。”小赛花接过报纸,但见是当日的《奉天时报》,上面整版都是报道老袁撒手西归的消息:大总统袁世凯,因病不治,于民国五年六月六日已刻命殉,享寿五十八岁。
报上还登了一副黄兴讥评老袁的挽联曰:
好算得四十余年天下英雄,徒起野心,假筹安两字美名,一意进行,居然想学袁公路。
仅做了八月三旬屋里皇帝,伤哉短命,援快活一时谚语,两相比较,毕竟差胜郭彦威。
小赛花冷笑道:“活该作死!可见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统不过是过眼云烟,现在眼一闭腿一蹬,任凭世人怎么讥骂,也不争啦!”
她把报纸还给阿菊,问:“袁大头死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他是你亲爹?”
“我,我是想着袁大头死了,我们少东家。”阿菊语无伦次地说,“少东家也许很快就来接玉帧姑娘了。”
“嗯!”小赛花表情惋惜地点点头。
苏玉帧也连连点头,她话语激动地对阿菊说:“阿菊,老袁死了,护国军就快胜利了,也就是说,仙儿姐很快就能和蔡将军团聚了,祝郎也很快就能回来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对吗?”
阿菊茫然地点头,道:“对,姑娘很快就能见到少东家了。”
袁世凯死后,由副总统黎元洪继任,先前宣布独立的各省相继宣布取消独立,归中央政府管辖。四川形势仍然十分混乱,政局动荡,纷争复杂。原四川都督陈宦是老袁的义女婿,他是老袁一手提拔起来的,老袁对他信任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因此将战略位置重要、资源物资富足的四川交给他管理,没想到他竟于5月22日通电全国与老袁断交,并迫老袁退位,这对老袁来说就是一道“催命符”,直接导致老袁病情加重,当既免去陈宦职务,命重庆镇守使周骏督理四川军务。这周骏接命后,仍然按兵不动,当老袁人一死,马上出兵西上进逼成都,自称“四川将军”,复改称蜀军总司令,委任王陵基为先锋进逼成都,陈宦自然不敢退让,准备与他决战,这时成都的士绅商人忙拍电恳准政府出面制止两家兵争。政府便出面干预,任命蔡锷为四川督军,陈宦为湖南督军,周骏继任,蔡锷当下从叙州起程,而陈、周二人仍相持不下,蔡锷便给两人拍了一份电报:
二君为了一个督军,而不惜兵祸,导致生灵涂炭,见识也太小了吧?我以为我们统领军队还是要以国家为大局为前提。现在我奉命入川收拾残局,等到大局稳定,我自会申请辞职,四川督军的位置,由政府在你二人中推选一人,只是现在你们要稍候时日,今天我特驰电奉告,请你们立即息兵,如若不然,锷当声罪致讨,请二君明鉴!
陈宦得希电文,当天就整束人马向湖南去了,而周骏却不死心,竟然趁机入据成都,自称都督。蔡锷命手下罗佩金和刘存厚两军分道进攻,周骏、王陵基领兵退出成都,四川百姓相率欢迎。
奔儿满月后,苏玉帧每日清晨抱着他去港口,眺望远处,盼着祝文轩早日归来,尽管她知道祝文轩并不知她来津,但看着海浪和迎风飞翔的欧燕,她都会产生无限的情思,反复念着《诗经﹒王风》里的那首妻子怀念远出服役丈夫的诗: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她给奔儿起名“君至”,就出于此诗首句,希望祝文轩早日归来,回到她和奔儿身边。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8 14:39:04 +0800 CST  
十九、碧云望断空余恨
那些发黄的和青里泛黄的槐树叶子从树枝上纷纷坠落,踩在脚下沙沙作响。这给苏玉帧的庭院里增添了许多欢乐。奔儿穿着小虎头鞋,正由苏玉帧从身后抱着他向前摇摇晃晃地学步,小赛花则蹲在奔儿前面,随着小虎头鞋向前轻绵绵地走一步,她则向后退一步,一边逗着奔儿学语:“叫妈妈,妈—妈—。”
奔儿圆圆的小脸露出兴奋的表情,叫了一声“妈—妈—。”小赛花夸赞到:“奔儿真乖,真聪明。”逗得一旁的周妈哈哈大笑,苏玉帧说:“奔儿叫爸爸。”
小赛花也示范着嘴型:“爸—爸—”奔儿一张口仍旧叫出一声“妈妈”,两人便重复教了他几次,奔儿忽然从嘴里蹦出一个“爸”字,几个女人又高兴地笑起来,周妈叹道:“你瞧,这孩子长的虎头虎脑的,将来肯定有出息。”
小赛花又教奔儿叫“姨”,由于难度太大,教了半天也没成功,倒是那个“爸”字被他记住了,不时从小嘴里蹦出来,小赛花央求他说:“小宝贝,你就叫一声姨吧!”奔儿不理她,依旧发着“爸”的字音。小赛花嘟着嘴假装生气道:“小没良心的,一天没见你爸叫的这么欢,姨对你这么好一声都不叫。”
这时,阿菊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小赛花在一旁不满地看着她道:“总是这么慌张,又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苏玉帧心里想着不会是祝文轩出了什么事了,忙展开报纸看了起来,小赛花也抱着孩子走过来。
原来报纸上用大字标题写着“推翻袁氏之第一人,再造共和之第一功臣,蔡锷将军谢世,举国哀悼”的字样,另有一篇黎总统下的悼令:“勋一位上将衔陆军中将蔡锷,才略冠时,志气弘毅……在四川督军任内,积劳致疾……遽闻溘逝,震悼殊深……灵柩回国之日……从优议恤,以示笃念,殊勋之至意,此令。”
小赛花跌坐椅子上,道:“姐姐一定知道这件事了,不知她这会子怎么难受呢?”
苏玉帧叹道:“老天啊,你怎么就不开开眼呢,蔡将军可是个大好人啊,真是天妒英才。也不知道文轩现在怎么样了?”说完搂着小赛花鸣鸣地哭了起来,两个女人各有各的心事,越哭越伤心,后来竟放声恸哭起来,奔儿受了惊吓也“哇哇”大哭起来,周妈忙接过来,她看着两位姑娘看了报纸后哭得这么伤心,也不知该怎生劝慰,边哄着奔儿也边跟着流泪,一时间庭院中愁云笼罩。槐树的落叶像是一片片枯竭破碎的心掉落下来,携带着浓浓的痛苦哀愁铺满了院子。
原来自蔡锷督川后,四川各处逐渐安静下来,蔡锷因连日操劳,旧病复发且有加重的趋势,便准备赴日就医,船行到上海时,沪上军商学界,得知他要来的消息,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但蔡锷因咽痛失音,不能发言,未能到会,因此婉言谢绝了。
蔡锷到了日本,在福岗医院就医,一周后病情略有好转,适逢日本国庆日天长节(10月31日),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提灯大会,他和几个友人一起游逛街市,尽兴而回。
当晚,接到国内急电:陆军上将黄兴病殁沪上。黄兴是他的革命战友,他不由得仰天悲鸣:“我中国又少了一个!”从此愁闷益增,病情加剧。
11月8日上午,他在病房里忽然听到外面天空有“轰鸣”声,询问得知是日本政府在进行飞行演试,便争着要起床,医护人员拗不过他,便把他缓步扶到窗台旁。他看到蓝天上白云飘飘,数架飞机编队从空中飞过,像大鹏展翅一般自由翱翔,扶摇直上,渐渐的飞向远处的云端,变成一群小黑点消失在视线中,他唏动着嘴唇,用气流艰难地发出声音:“中华祖国,我不能尽力,从此长离了,爱人凤仙,我不能履行约定,有负于你,请自珍重!”说完便眼花缭乱,头痛异常,由医护人员扶着躺在床上,逐渐处于昏迷状态,延至下午四时,溘然长逝,年仅37岁。
周妈和阿菊两人结伴去买菜,却再也没有回来。
三天后的一个夜里,鸡鸣三遍时,五道弯胡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接着便是马蹄杂沓和吆喝声,几十个手持马枪的黑衣大汉忽然包围这里。苏玉帧、小赛花和胡同里的老百姓都被押到镇公所。
静海镇长杨继仁和他的小老婆也被这伙人从热被窝里“请”了出来。
镇公所大厅里灯火通明,小赛花看得分明,那为首的汉子正是雷老二。除了几十名灰衣汉子,还有几十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巡捕在二楼栏杆内的走廊上站了一圈,正端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
小赛花眨巴着她那对水汪汪的杏子眼,扫视了一圈,见自己无路可逃,忙娇笑着对那些巡捕说:“哟,雷二爷,这么晚了还来公干!”
雷老二愤愤地说:“上次你整的我好苦,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哼,梁爷也挂念你的紧呢!”
“笑话,我走何必要和你打招呼?”小赛花说。
“谁说没必要,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说完雷老二把手一挥。只见两个巡捕各压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小赛花定睛看去,正是周妈和阿菊。
楼主 郑家湾的云帆  发布于 2019-07-19 14:25:07 +0800 CST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字数:530630

发表时间:2019-07-02 00:50:1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05 23:55: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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