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倾国(靖苏\/琰苏。原著续写。不定更尽力日更,绝壁HE)

蒙挚过府到访的时候,梅长苏正跟齐王萧庭生山高阔论。一见他来了,梅长苏便笑道:“无刺的来了。”
蒙挚却不解,皱眉问:“什么无刺?”
庭生只好笑道:“还请先生口下留情。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罚我去校场练兵。”
蒙挚和庭生互相见了常礼,随意落座。梅长苏问蒙挚:“此时过来,可是有事?”
蒙挚欲与别话支开,梅长苏知他顾及庭生知道自己是玩弄心术之辈,遍笑道:“但说无妨。”
蒙挚这才道:“有些风声,我听到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请先生指点。”他称呼先生,是不知庭生对梅长苏的身份知道多少,故而遮挡。
梅长苏淡然戳破:“蒙大统领可是问献州之事跟江湖局势有什么关系?”
蒙挚见他一语中的,有些惊异,又一想小殊一向有先见之明,也不足为奇。便道:“是,我就是没想明白。听说军中密报,拓拔昊被燕帝降职三等,闭门思过。那可是拓拔昊啊,当初慕容室是怎么稳固帝位的,究竟何故可使拓跋氏降职?我用脚趾头想都觉得和你有关系。这事我就不问了,但最听闻近江湖上颇有些蠢蠢欲动,我就觉得不大对劲。我成亲当日,各路高手云集,也不像是江湖散落之风,倒象是经过谋划的。可最近天下局势之重,就只剩献王了。故而来请教先生,献州和江湖事能有什么关联,你费尽心机打压拓拔昊又是为了什么?”
梅长苏摇头一笑:“你用脚趾头想当然想不出来。”
蒙挚这个老实人被噎的说不出话。连庭生也笑了。
梅长苏对庭生道:“你来跟他说。”说罢也不看他们,自去旁边洗手剥橘子吃。
庭生也是神色一怔,这是江湖事,你江左盟的事,我并未涉其中,怎么要我解释?然而只一瞬就知道梅长苏要检验自己对局势的察问。便正色盘膝,面向蒙挚,发问道:“请问蒙大统领,献王拥兵,最缺什么?”
蒙挚直言道:“献州地域贫瘠,自然是缺钱粮。”
庭生又问:“父皇前些日已下旨断了献州通外国的一切官运商运,献州可有异动?”
蒙挚想了想:“没有。”
庭生又问:“钱粮既不是从国外来的,又会从哪来?”
蒙挚的面色已有惊怒:“你说大梁境内有人胆敢支持献王?”
庭生又问:“既有人支持献王,可这养兵之钱粮,不在少数,什么人可担当的起这项支出?又有什么人可能承担的起货运之事?”
蒙挚又想了想,片刻低语道:“江湖大帮。”
庭生又问:“献州附近,可有江湖大帮出没?”
蒙挚沉思道:“我不在江湖,故而不知细情。只听闻峭龙帮和脚行帮都在献州之南。但是,别人我不敢说,脚行帮纵有拉货苦力运钱粮的能耐,他们帮主为人耿直高义,不见得做这种事。”
庭生又问:“有没有可能受人蒙骗?”
蒙挚又停顿了,这次停顿的时间有些稍长,默默道:“有。天泉山庄卓鼎风就曾受谢玉蒙骗。”
庭生又问:“那蒙大统领觉得,谁能蒙骗住江湖帮派,以义气之名为献州谋事?”
蒙挚道:“必然也是江湖中人,是高手,有声望地位。很可能是高手榜上的。”
庭生又问:“那你觉得高手榜上谁嫌疑最大?”
蒙挚一惊,联想起自己成亲那日,脱口而出:“拓拔昊和金雕柴明。”
庭生又问:“他们背后倚靠的是谁?”
蒙挚马上接口:“大渝和北燕。”
庭生又问:“大渝和北燕江湖上的人,谁的声望最高?”
蒙挚道:“自然是玄布。”
庭生又问:“那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蒙挚道:“打败玄布。”
庭生笑了:“自当如此。”
蒙挚恍然大悟,却出了一身冷汗:“把高手榜上的人都击败,令他们名望不复,地位不保,这些被蛊惑的江湖帮派自然也群龙无首,大可一击拿下。原来苏先生在我成亲那天就有所图谋?我说你和拓拔昊无冤无仇,怎么拓拔昊就断了胳膊。没想到你刚到京城就触及天下局势核心,我说这些日子江湖上的动向怎么这么多,弹劾江左盟的上疏怎么这么多。陛下正头疼的狠。陛下只有一个,朝臣却数以百计。你真给陛下出难题。”
梅长苏一手剥了个橘子扔给他,蒙挚伸手接住,才听见梅长苏说:“这后备之事,就交给陛下吧。”
蒙挚汗都下来了:“那可是大梁的皇帝啊!你就让他做后备之事?”
梅长苏道:“一步步去了献州在江湖和外国的臂膀,献王就没有倚靠之势。到时候兵伐献州,可就是陛下的事了。”
蒙挚还是冷汗:“即便这么说,可是现在要干什么?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第一步是要去打击玄布。试问江湖上谁能拿下他?我,还是飞流?”
梅长苏淡然笑道:“自然都是拿不下的。”
蒙挚讶道:“那你还说?”
梅长苏又扔了个橘子给庭生,一边手里掂着另一个橘子,笑道:“硬打自然拿不下。只好用点计谋让人帮我拿下。”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19 23:26:00 +0800 CST  
今天更新会很晚,如果更的话。。。。时间都花掉了。。。。。


喜大普奔~~遇到个社团,主催人很好,把本子都包出去了。设计排版印刷宣传都给做。我就等着拿稿费了。呜,忽然觉得天上掉馅饼被砸头上

所以,这次《倾国》的本子包装会很好,设计什么的都是专业的了。以前都是我自己弄,这次要大画手了。
各位准备入的,就等着我完结就成了。当然我自己也很想完结。


还有我刚才跟我老公说我今天晚上不想写了,我老公说:“你不写了要通知一声。我最讨厌作者停更连个通知都没有,一等就一晚上。”
想当年,我老公跟我谈恋爱的时候,他追方想的文,然后每次一跟我约会那天,方想就停更,只要那天我俩没腻歪,方想就正常更文,后来我老公不止问了我一次,你到底是不是方想。。。。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0 21:41:00 +0800 CST  
十五
蒙挚看着庭生,目光有些疑惑:“齐王殿下洞明朝局,陛下必当欣慰。可是殿下为何对江湖之事也如此透彻?”
庭生从容笑道:“江湖江山,密不可分。百姓万民皆是父皇的子民,江湖万里皆是父皇的江山。江湖局势也自当是朝局的一部分。”
梅长苏和蒙挚都顿了一下。庭生看见他二人的神色惊异,便又笑道:“这话是父皇所言。”
蒙挚恍然。梅长苏却沉吟道:“这话倒也不像陛下说的。”
庭生见瞒不过,笑着向梅长苏道:“先生慧眼。父皇引用此句时,自言曾受皇长兄教诲,却不能得其精髓。”
梅长苏和蒙挚互望一眼,目光中皆有惊且喜。蒙挚默然,梅长苏蔼然问道:“那你对陛下的皇长兄,当年的祁王殿下怎么看呢?”
庭生敛容不答。
梅长苏便淡然笑了。自觉未免太急躁,问了一件不该问的事。纵使庭生对身世一无所知,但或许父子血缘在冥冥中自有感念,又间景琰和太后或许偶尔会从言语间带出异样,造成庭生的困惑与压力。便从容道:“算了。不想说就不说罢。无关朝局,并非要事。”
庭生却正色道:“我不言,并非是想有所隐瞒。只是心中所想,在先生面前,不能以谎言文饰。若说实话,又恐先生和大统领认我为桀骜谗佞之辈。”
梅长苏抬眸,淡淡笑道:“但说无妨。”
庭生便道:“庭生觉得,当年祁王殿下乃治世奇才,辅国安民。但论修身之道,却不及高湛。”
此言一出,梅长苏还好,蒙挚却闻之变色。若说此话者是别人而非庭生,蒙挚恐怕就要忿然斥其狂妄。只是瞬间收到梅长苏投来一个安抚的眼色,便又把话压了回去。梅长苏温和笑道:“愿闻其详。”
庭生道:“高湛虽为内监,尚懂得在其位谋其政,当其锋而避其芒,明哲保身,观机而作。古人常言伴君如伴虎,高湛却侍奉先帝二十年未尝有失,存身立命,以图后事。致使曾在大殿上数次见机行事以言语救父皇及先生,不可谓不侠义。而祁王殿下,虽忠君爱国,却不知斡旋。一味坚定不移夸父逐日,岂不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遭佞臣诬陷,致死仍不知败于何地,唯言父不知子子不知父,不可谓不迂腐。”
蒙挚的脸色很有些僵持。虽怎么听怎么是个道理,却怎么听怎么不是个滋味。
梅长苏仍然平静温言,问道:“当年靖王殿下,生性耿直,不肯逐流,数年因赤焰之冤与先帝不睦。以此论之,你觉得靖王殿下是否也有过失?”
庭生却摇头道:“不然。父皇当年存身朝堂,两王夺嫡,先帝姑息。若非与先帝不睦,父皇早已被异党铲除,断不能忍辱负重,敛翼待时。故而当年父皇铮铮铁骨,虽出于本心并非刻意,却不失为韬光养晦,明者之举。”
蒙挚问道:“按你此言,宁折不弯,正言直谏,并非为臣之道?”
庭生肃色道:“为臣之道,要看环境。存身之所优容,便要投身家国,是男儿本色。存身之所险恶,却非要以卵击石直面锋芒而上,自身尚且难保,又何谈家国?”
蒙挚低头不言。梅长苏默然片刻,问道:“那你认为,为君之道,应当为天下百姓朝臣创造什么样的存身之所?”
庭生略思,眉宇间却甚是黯然,道:“庭生才浅。私以为为君之道只一言,便是不以冤案欺天下。”
蒙挚的气息终于消减了。梅长苏慨然看着庭生,不禁怜惜的说道:“你此言,是受了幼年遭遇的影响吧。当年存身掖幽庭内,你不惧拷打也要偷书自学,又懂得以低眉隐忍保全自身,如此伶俐傲骨,我至今犹记。人人皆言齐王殿下如此风采是近二三年才培养的,但在我看来,幼年时便可修身自强,收敛锋芒,齐王殿下当年便有将相之风。如今看来,幼年的坎坷对你影响实在很大。”
庭生黯然良久,慢慢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焉知幼年坎坷对我不是一种砥砺呢?”
梅长苏微笑:“你能如此想甚好。陛下当为你骄傲。”
话说到此,已尽尾意。庭生便道:“蒙大统领和先生恐怕还有话要说,庭生这便告退。”
梅长苏点点头,庭生乘夜而去。

这里梅长苏无话,转身翻了翻炭,提壶烧水准备烹茶。蒙挚急道:“小殊,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
梅长苏淡然挑眉,神色宁逸:“你是说齐王之言,已露大稀之音。”
蒙挚一顿。见梅长苏已心知肚明,又觉自己过分苛刻。毕竟庭生还是个孩子,自己却因为一点小事起疑。言语便收敛道:“什么大稀之音不大稀之音的。我只是觉得,庭生虽是祁王殿下亲生骨肉,可毕竟上不了皇室宗碟。如此直言不讳帝王之风,毫无敛色,终非臣道。”
梅长苏道:“无妨。我相信庭生。”
蒙挚直言道:“你哪里是相信庭生。你是相信当年祁王。可祁王过世已多年,父子素未谋面,光凭天性这个东西,恐怕难以定论。”
梅长苏却道:“我不是相信景禹哥哥,我是相信陛下。”
蒙挚凝眉:“相信陛下?”
梅长苏悠悠片刻,道:“蒙大哥又岂知庭生之心胸气魄,不是陛下故意引导呢?”
蒙挚愣了:“啊?”
梅长苏手中轻轻点着茶,道:“陛下清退后宫,不纳女子,满朝文武皆言是受了江左梅郎蛊惑。可我却觉得,陛下不念皇室法规,不念膝下血脉,至今不娶,唯留一个义子养在膝下,只怕是为了齐王。”
蒙挚更震惊,直直立起身来,惊愕道:“你是说陛下有意传位给齐王?!”
梅长苏悠然抬眸道:“景琰是对庭生心有愧疚。”
蒙挚道:“陛下救庭生出掖幽庭,多年教养孜孜不倦,可比天恩,哪能有什么愧疚?”
梅长苏起身,立于窗前,越窗看向外边的松柏,幽幽道:“景琰之心,我大约明白。若无当年赤焰之冤,若非祁王英年早逝,你又怎知这天下不是庭生的呢?”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0 23:40:00 +0800 CST  

时至病愈,虽不见大好,但是好歹蒙府西院那天的寒气侵袭总是消退了很多。梅长苏开始会客,见的却里外里只有几个人。庭生每晚必来。蒙挚在流言蜚语的节骨眼上,作为满朝文武眼中皇帝的大使级别人物,出于避嫌,不便常来,即便来时也总是入夜之后。其余人常来黎宅做客的,便只有言豫津和萧景睿了。
萧景睿不止一次难掩对当年之事的负疚,几次开口想对梅长苏说说早已压制不住的内心起伏。却总被梅长苏淡淡以言语支开。后来一次,萧景睿终于忍不住说:“当年之事,苏兄不怪我吗?”他看着梅长苏,眉宇间温和清雅,目光却略带迷茫。
梅长苏笑道:“当年我问你恨不恨我,你亦说不恨。现在掉过来了?”
萧景睿默默说道:“可我现在回想当年之事,总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再更好一些。最起码,我可以再对你大度一点,你的负担可能会小一点。”
梅长苏笑道:“那你可真不是我认识的景睿了。”
萧景睿疑惑。梅长苏道:“当年凉亭相送,你我诚心以对,皆言明不悔。如今时过境迁,景睿,你把心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对自己要求太高。”
萧景睿愣了愣,道:“难道苏兄对自己要求就不高吗?”
梅长苏口说一偈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大丈夫处世,一则不违本心,二则不做错事,又何来自我要求呢?无论你后来知道了什么,无论我的立场有什么转变,但当年的事即使再重来一遍,从过程到结尾都不可能再有什么更好的走向了,又有何后悔?”
萧景睿望着梅长苏,眉宇间温和清雅,目光静郁迷茫
梅长苏拍拍他的手道:“景睿,你可知,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惜。”

于是黎府便过了一段稳妥的日子。这些日子期间,蔺晨一直不在府里,萧景琰也一直没有来过,白日无人的时候,就只剩梅长苏独自临窗看外边的那盆松柏。
快到元月的时候,宫里又送来了一车银骨炭。由晏大夫管着,梅长苏一冬几乎没怎么出暖阁,身子便没太大起大落。黎纲叹道:“陛下让齐王殿下送来的这些东西,也就只有这炭最管用了。”
当然合梅长苏心意的,不光只有这炭。还有庭生陆陆续续拿来的一些手稿,什么人的都有,有宫里书房的,也有藏书阁的,还有些是金陵城外行宫的。梅长苏有的略翻翻,完了便叫庭生拿了回去,唯有一本是留下了。庭生还特意瞅了瞅那本书有什么奇怪,为何先生会青眼待之。可是看了又看,那本书也没有署名,只是个无名氏的,只好百思不得其解。
今冬确实寒冷,雪又厚密。每次下雪之日,再冷的天,梅长苏总要站在廊下远远的望上一望。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总之时间又不多,下属便不说话。只有一次梅长苏站了特别久,黎纲刚想上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见梅长苏淡淡说道:“今年又快过去了,明年又是新的一年。去安排下吧。每年元月琅琊阁要公布榜单,高手榜的座次又该动一动了。”

几日后梅长苏正与言豫津萧景睿高谈阔论时,外边忽然走进一个人来。面色粗糙,身形魁梧。想必性情也不怎么周密,一头撞进来却正见有客人,又想出去,却被梅长苏叫道:“进来吧。马上要启程了?”
那人进来道:“属下定不辱命。”
梅长苏微微笑道:“去吧。只要按着词说,大约不会有什么失漏。”
那人便一头扣在地上行了大礼,大有壮士诀别之风,转身去了。
这边言豫津和萧景睿眼睛都直了:“他,他,他也是江左盟的人?!”
梅长苏笑而不答,却忽然问:“景睿,你卓爹爹最近情况如何?”
萧景睿知梅长苏话出有因,虽不解却直言道:“爹爹常感言多谢江左盟当年仗义相助,以古方治好手臂。蛰伏至今,最近听闻有出门游历、重震山庄威望的打算。”
梅长苏含笑道:“这人此去,便是助你卓爹爹一臂之力。”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2 00:33:00 +0800 CST  
这章终于写完了,但必须做一点BUG说明。
虽然原著是架空的,但是背景毕竟是梁代。所以我之前对自己的要求,很注意用典都在南北朝之前的时代,南北朝以后的都不会写。那个梅花有好多唐代的典可以用,都不太敢用。
但是今天这个偈语,确实是出自唐代。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了总觉得去了那句偈语,缺点什么。所以就这么写了。
诸位勿怪。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2 00:37:00 +0800 CST  
十六
柴明走在街上,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人。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可是定睛一看,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装作毫不知情的脚下一错步,人便往巷子里走了。
柴明潜意识里的下一动作是:追。
柴明追,那人逃。柴明的身法如同蹑影追风,可那个人虽然身材魁梧,速度竟也能日行千里。于是两个绝世高手,就在大渝帝都的小巷子中,玩了一场你追我逃的游戏。
但到底是柴明计胜一筹,追上后还与那人过了两招。交手间柴明只觉得那人只是在虚晃招数,总是想溜,不由脱口道:“百里勇士,何故仓皇至此?”
那人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认错了。”
柴明道:“此言差矣。你我虽不同朝为官,但当年在大梁御殿之上,我曾与足下有数面之缘,至今对百里勇士硬功盖世佩服已极,怎能认错?”
百里奇终于收起招数,站在巷子中,气势迫人,却不答话。
柴明想了想,缓和语气,极其委婉道:“想是百里勇士有事路过敝国,不知在哪下榻?我俩寻个僻静地方,略说几句话。虽无旧交,但英雄见面惺惺相惜之谊总是有的。”
百里奇听了,思考片刻,不知是确实想到了什么,还是被后面这句恭维打动,便道:“就在附近小客栈,随我来吧。”

几碟小菜,一壶花酿。
柴明与百里奇对饮。言谈间柴明看了看这小隔间中粗鄙昏暗,知百里奇的境遇并不怎么好,不由得信念为之一酸。却不好明提当年之事,以防百里奇羞恼,便委婉说道:“不知兄台这几年来何处落脚?”
百里奇道:“不过各方游历。”
柴明问:“那么兄台来敝国帝都多久了?”
百里奇道:“不多时。”
柴明问:“可有高朋照应?”
百里奇道:“没什么人。”
柴明噎住。在大渝宝殿上做上卿至今,柴明自认虽不八面玲珑,但总算还游刃有余,见人说话的本事总是有的。自己已经极尽笼络,巧妙间把称呼从足下换成兄台,其实以岁数资历,自己比百里奇还要长几岁,称兄台已经给足面子。可是这百里奇真是软硬不吃,一心只想把自己对付走。柴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只好敞开天窗说亮话,道:“我知百里勇士想必落入窘地。几年来不闻音讯,江湖上也没有踪迹,如今在这陋巷中居塌,怕不是什么佳境。我与足下并无素旧,更无冤仇,足下大可不必拒我至此。若有烦难,我当可为足下绸缪一二。”
百里奇虽未说话,但面部表情明显是松动了。
柴明知此人直性情,面相粗蛮,行事不会转弯。一旦松了口,只需乘胜追击,便索性追加直言道:“百里勇士可是因为当年之事无颜回故国?”
百里奇默然不语。
柴明又道:“这几年江湖飘荡,却久不闻足下的音讯,可见当年之事对兄台打击很大。”
百里奇还是不语。
柴明却是个急性子,遇到这么个人,实在有点急,跺跺脚咳声道:“我闻百里勇士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好汉,这样婆婆妈妈的,岂是男子汉大丈夫的风骨!”
百里奇被这一僵,才慢慢放下全身戒备气势,咳声叹气道:“你不知道,我这几年不好过。”于是便将这几年的林林总总说给柴明听。什么有国难回,有亲难认,还要怕被各方江湖人士认出嗤笑,削了胡子换了汉装,为求生计甚至还要街头卖艺,苦不堪言。
柴明心里也不由发酸,大叹道:“以兄台高才,何止于此!你若不嫌弃,容我向我朝陛下引荐。陛下爱才甚重,你若入仕,必位列上卿之尊!”
百里奇这次倒是没怎么推拒,便道:“那就有劳了。”说罢也不言谢,只顾喝起酒来。
柴明见话已松动,便不再深探,只与百里奇推心置腹。虽不算言谈甚欢,但总算有所推进。天色黄昏时,柴明便与百里奇相约道:“兄台稍待几日。待我明日入朝荐于陛下,不出三日,必来唤你。此一去必可平步青云,一解昔日之困。”

可是等柴明回了府,未及换衣,却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想把百里奇荐给渝帝,未尝没有私心。一则从渝帝所想出发,既然联合北燕等国,动用江湖力量鼓动献王自立,以乱大梁朝局,这时正是江湖上用人的时候,引荐百里奇这一高手实是大好时机,且百里奇出身北燕朝堂,将来是否能用以牵制北燕,也未可知。二来从自己这方出发,拓拔昊虽然与自己商定以江湖名望,在大梁境内唆使江湖帮派暗助献王,虽打的旗号是萧景琰无道,先后逼走太子,逼死誉王,逼疯太子生母越贵妃,胁迫大梁先帝立储。献王自立,实乃大义伐之。但实际这里边怎么回事,自己却清楚,颠倒黑白不过人口一张嘴上下两张皮。所以自己需要一个帮手,将来若事出万一,需要有人分担这名誉。三来对百里奇来说,目前他也确实需要一步上位之机,以解困窘。说来实在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但是,怎么想怎么觉得,百里奇今天答应的实在太快。初时那样推拒,在巷子中追他累的要死,还不得已过了几招。怎么一说到引荐陛下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百里奇此人粗鄙,不善权谋,性格耿直,不然也不会为了颜面之事浪荡江湖至今。既如此耿直,不会转弯,那么他痛快答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若不是他早有图谋,便是他根本借托词要跑路。
想到这柴明连衣服也不换了,吩咐备马又直接奔了回去。回到那小店中,百里奇果已不见。问了店主,店主说才走不多时,看方向是往西城门走了,柴明快马直追。自恃自己是大渝上卿,坐骑是绝世良驹,自然不输百里奇。果然到了西城门坡下,才趁夜追上。柴明气喘吁吁道:“兄台好不诚信!我以诚待之,你却为何骗我?口称愿入我朝为仕,转身就跑?”
百里奇面色僵硬,语气凛冽道:“现今大渝与北燕结盟,我怎知你不是奉燕帝之命,引我入宫击杀我?”
柴明脸都抽了:“啊?燕帝要击杀你?”
百里奇冷哼一声,道:“别装糊涂。当年我为四皇子府中家臣,四皇子又曾与六皇子针锋相对,争储夺嫡。四年前六皇子立为太子,本就与四皇子不睦,当年大梁殿上之事一出,致使四皇子颜面扫地。其后北燕新帝登基,四皇子近乎被幽禁。为防万一,燕帝怎能放过我?听闻当年拓跋昊就曾易容去跟踪江左梅郎,试图找到我的踪迹一举击杀。而今我又怎能受你蒙骗?”
这段话虽然绕了许多弯子,过程七扭八折,但是柴明身在大渝朝堂,对这些党争之事实在一听就懂。不禁怔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百里奇道:“你常年在朝堂,对这些事怎么可能不懂?百里奇虽是粗人,但也懂得登高跌重,兔死狗烹的道理。”说罢又哼一声,鄙笑道:“听闻拓拔昊近日被降职禁闭,哼哼,他也有今天。江湖高手一旦拥兵,下场是眼见的。我便等着看他拓拔昊的下场。江湖传扬金雕柴明是个聪明人,我这个粗人也要提醒一句,北燕与大渝结盟,究竟意图如何,还要思量。”说罢,头也不回纵马去了。
柴明愣了片刻,只听得百里奇话出有因,细一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漏夜,便往玄布的定国公府来。

柴明和玄布两人的交情深厚,非江湖上其他知交可同日耳语。当年柴明入仕,还是玄布引荐的。这些年玄布的官位越升越高,手握兵权,封号定国公,其中多受柴明助益,而柴明也多受玄布提携,在朝堂上政见也几乎一致,可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柴明策马进了定国公府,也不及府中通告,下马直奔会客厅,却正见玄布和一个人相谈甚欢。那个人一看便知是内功深厚的江湖成名剑客,只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气势,很是儒雅,谈笑间也尽显醇厚。玄布也很是欢愉,以愚兄贤弟相称,见了柴明,便招呼道:“这位便是天泉山庄,卓鼎风庄主。成名已久,天下津津乐道。”
卓鼎风见柴明来时气色不善,知他二人有话要说,自己不便久留,起身告辞。玄布便道:“贤弟可去客间休息。明日待日高气爽,我二人切磋技艺。”于是吩咐下人送卓鼎风去客房。
这边柴明问道:“他来干什么?”
玄布面上一副英雄相见襟怀开阔的喜色,道:“自然是与我切磋。只是我没想到,卓庄主为人,气宇不凡,当可一交。”
柴明道:“玄兄对此战可有计较?”
玄布笑道:“贤弟无须担心。我自然有把握。”
可没想到却听柴明略略沉吟道:“以我愚见,玄兄此战,宜败不宜胜。”
玄布惊异:“为何?”
柴明便将今日遇见百里奇之事细说了一遍。玄布越听眉色越沉重,听完沉默良久,道:“按百里奇之意,是拓拔昊以江湖高手之身,居高位,拥重兵,燕帝起疑,有意削之。”
柴明点头道:“我也怀疑过百里奇是危言耸听,又间他此时出现在大渝,时机蹊跷。但是今天的情形,我敢肯定百里奇并没有这样的心计。一则他这几年隐姓埋名,不闻踪迹,从未听说与北燕有何联系。二则,百里奇今日并不想与我一见,是我两次奋力追赶才与之一叙。”
玄布沉思道:“可即便如此,以陛下待我之心,必不至如此疑我。”
柴明道:“可是玄兄,你扪心自问,难道你就真的没有参与党争吗?”
玄布脸色大变,声音不怒自威:“党争之事,各国有之。传闻江左梅郎当年以麒麟降世之才辅佐靖王,实乃良禽择佳木而栖,有何不对?”
柴明急道:“那是因为梅长苏未出仕!梅长苏此人深不可测,搅弄朝局恃才傲物。可他终究不在朝为官,两年前又以死遁世隐居。若他入朝,就算新帝登基再倚重他,又奈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之厉!你看看拓拔昊的情形便知道!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忌惮功高盖主?!遑论以江湖第一高手之身位居定国公!玄兄只要看看昔日大梁赤焰元帅林燮就知道了,与祁王交厚,致使梁帝疑之,冤杀七万赤焰雄军。更何况玄兄介入党争,就已经不仅仅视陛下为唯一主君,也有奉太子为未来主君之意,陛下岂有不忌惮之理!你再看大梁的宁国侯谢玉,党争之后,是怎么个下场!”
玄布脸色灰红,憋了良久道:“可我怎能因为这一点点的怀疑,就让高手榜榜首的地位一败涂地。”
柴明道:“何至于一败涂地?玄兄也说,卓鼎风大有英雄儒雅之势,素来江湖传闻也是大义之人。又听闻卓鼎风历经谢玉一事,曾誓言此生不涉朝局,此人可信之至。玄兄让他一让何妨?他此次前来,无非是为了复山庄威名,天泉山庄借此一事可威震江湖,卓鼎风自知欠玄兄人情,将来也许成为一大助力。退一万步说,将来卓鼎风若翻脸无情,玄兄这个第一高手之位,是实力打来的,不是吹出来的。大不了再赢回一次便罢,有何难处?”
玄布的脸色终于松动了。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柴明也知玄布江湖成名已久,一时放下身段也是需要相当大的底气,便叹息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我所言,并不只是因为百里奇几句言语而忌惮,实在事出有因。玄兄请看。”
玄布见此信机密,不由皱眉,展信一看,此信上字迹倒认得,前些日拓拔昊联合大渝共同召集江湖力量,以惑大梁朝局,曾以书信往来,故而熟悉。只见信上只写了一句话:我之处境窘迫,原兄按部就班,代我绸缪。
玄布迟疑,言语犹豫不决:“此信没有不妥。但……”
柴明点头道:“正如玄兄所虑,此信并无不妥,可又实在大不妥。再联系上百里奇今日所言最后后一话,北燕与大渝结盟,究竟意图如何?你我皆知,此次北燕与大渝结盟,是出于国策。当日拓拔昊带谋士亲来游说陛下,你我皆在场。可问题在于,既是国策,为何拓拔昊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被禁闭?被禁闭之后,若有国策变化,也当是燕帝派人来说,而不是拓拔昊亲自写书给我。甚至,这传书,并没有拓跋氏的印章。更何况当日陛下派我蒙面去蒙府西院威震群雄,也是拓拔昊献策。当时我就心存疑惑。按拓拔昊献策所言,威震江湖此等荣耀,北燕甘愿让给大渝。可为何联盟之事是北燕提议,这荣耀却轻易让出,北燕有这么大的胸襟?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燕帝除了对拓拔昊起了疑心之外,应该也想要趁此机会,把大梁的矛头牵引到大渝身上来,祸水东引,两国相争,北燕坐收渔翁之利。而拓拔昊本人,若将来事败,满江湖唾弃的将是你我二人,不是拓拔昊啊。所以于情于理,于国策于自身,于夺嫡形势,玄兄不可冒进,以退守为宜。陛下圣意难测,你怎知当日陛下同意拓拔昊游说,就没有额外的意思?”
玄布眉头越凝越紧,一言不发。
柴明再进一言:“玄兄与我,多年相交胜似手足。玄兄信我一句,明日与卓鼎风交战,宜败不宜胜。一战败之,进宫面圣自言有愧,腆居高位,愿卸甲归田辞官退朝。自古胜负乃兵家常事,又是江湖挑战,陛下绝不会以此事为难玄兄。党争之事,玄兄也可以稍稍敛翼。再慢慢查看着北燕的形势有何变化,再做打算。”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2 14:1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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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点烧脑。
如果各位看晕了,请一定告诉我。但不要骂我
我这毕竟是个同人,格局又大,一国局势就够难写了,何况三国。不能全幅写各国局势,只能简写,凝缩在一章之内。其余的重点还要落在主角身上。所以即便有什么觉得不好,请各位见谅。
另外,我这名真起错了。我现在也觉得应该叫琅琊榜2。当年盗笔同人好像有人写过盗墓笔记9来着,我这个就应该效仿。
不过没关系,我觉得快水牛快出来了。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2 14:19:00 +0800 CST  
十七
蔺晨火了。
这次真的火大了。
间隔近俩月没走进黎宅的蔺少阁主,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满宅子房上顶追了飞流一圈,真是飞檐走壁鸡飞狗跳。房檐的瓦片灰尘纷纷往下掉,吉婶操着菜刀出来怒吼了一声:“是谁把房顶踩的灰都掉锅里了!给我出来!老太婆要让你知道什么叫轻功!”直把甄平吓的面色如土,拦腰把宽厚的吉婶扛进厨房:“嘘——蔺少阁主正在气头上!惹恼了他,别说灰!今天晚上就得全体上房修房顶了!”
蔺晨气哼哼走进暖阁,梅长苏正烧水,抬头望了他一眼,极其云淡风轻的笑道:“追上了?”
一提这个蔺晨更气,狠狠甩了两下袖子,作势气哼哼道:“这小没良心的,这两年越发腿长了,我竟追不上他。”
这话说的梅长苏实在莞尔,提壶将茶色暖了一杯,把上面的浮色飘去,又暖了一杯,将水倒掉,直冲过三遍颜色,才把第四杯递给坐在对面的蔺晨:“喝一杯?蒙顶甘露。”
蔺晨的眼瞪立刻圆了:“哎呦,我说长苏,你这日子可过的越来越滋润啊!这宫里内廷司都成你们家后院了?合着不是你这黎府坐落在宫墙边上,而是这宫墙坐落在你们家旁边儿。这蒙顶甘露可是西汉末年甘露普慧妙济大师得仙株七棵植于五峰之中,传说灵茗之种,高不盈尺,不生不灭,迥异寻常,一年总共才得七株之数。你这有多少,啊?啊?全给我交出来,一片叶都不许剩。”说罢,提杯一闻,清香醇韵,顿觉气就消了一半。饮进口中,蔺晨“啧,啧”感叹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梅长苏半挑着眉笑道:“消气了?”
“啊?”蔺晨这才恍然大悟,一脸震惊,“我说长苏,你这盖世心机都用到我这来了!不行,我得把飞流带走,免得他在你这学坏了。”说罢作势又要去折腾飞流。
梅长苏笑道:“放你那学不坏吗?先不说那一百童男之数,咱就先说说童男。那卓鼎风治伤,不是卓青遥亲自运功的么?怎么到了拓拔昊那就非得童男了?”
蔺晨立刻没声儿了。道:“得得得。我承认,我跟你纯粹物以类聚成吗?确实,续接经脉,必须阳刚之气,只要不练九阴之功的就行。可不写童男,光拓拔昊手底下的人就海了去了,怎么替他一路上招摇揽客?怎么败坏燕帝的名声?你知道我前些日子是怎么让阁里满江湖的撒消息吗?没有我,这满江湖的消息哪就传的这么快了?怎么传到燕帝耳朵里添油加醋?我简直是暗中把童男都选好,让拓拔昊自己去选啊!还说蒙挚是给你和萧景琰拉皮条的,我这都快成男老鸨了你知道吗?!”
梅长苏根本没理后面的话茬,而是盈然笑道:“不应该是人以群分吗?”
蔺晨又被噎了一下:“长苏,人生难得糊涂啊!你非得把什么事都刨根问底吗?你也不想想,我这都是为了就乎你啊。有句话怎么说了?反常为妖。就你这智谋,还不算反常?”
连梅长苏都快被气乐了:“蔺晨,要不咱再把高手榜的座次动一动?”
蔺晨瞬间脸色就变了,作势把杯往桌上一砸:“哎哎哎,你不说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来来来,你跟我解释一下!这个玄布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长苏微微笑着:“那还用问吗?那是我的本事啊!”
蔺晨已经彻底无语了:“你你你!来!再来削皮一次,我看看你最近脸皮是不是又长厚了!”
梅长苏笑道:“来来来,再喝一杯蒙顶甘露。”
蔺晨已经彻底气笑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整一个哭笑不得,把梅长苏递给他的茶挡开,道:“当时你跟我说要动一动高手榜的座次,我还以为你气我的,没想到你真下的去手,说动就动啊!你告诉我,元月马上要发布琅琊榜了,这个高手榜前三甲的座次怎么排?玄布到底排第几?第二?第四?你到底要把他排哪去?飞流又要排第几?”
梅长苏淡淡正色说道:“我当然是要高手榜前三甲都是大梁的人了。”
“啊?”
蔺晨愣了。梅长苏也没说话。
过了多时,蔺晨淡笑不笑道:“你还真是忠君爱国啊。”
梅长苏看他:“这忙你帮不帮?”
蔺晨道:“帮,当然帮。反正玄布既能败于卓鼎风之手,满天下都知道了。我即便让他再退几名,大约他也没心思出来说话。”
梅长苏道:“还有一个人要在高手榜上。”
蔺晨道:“谁?”
梅长苏道:“百里奇。”
蔺晨皱眉:“你要用他去动拓拔昊?把拓拔昊逼急了,真是有死无生啊。”
梅长苏道:“他走的时候已经跟我行过大礼。此次前去,已经做了准备。”
蔺晨惊讶:“谁?真百里奇还是假百里奇?”
梅长苏道:“真百里奇。”
蔺晨道:“你连他也收服了?”
梅长苏道:“当年他出使大梁求亲,已经是死路一条。当日北燕夺嫡之势,你也清楚。四皇子势败,六皇子正位。百里奇是四皇子家臣,哪有不被击杀之理?我绑架了百里奇,那是救他。他大抵也明白。”
蔺晨沉吟片刻:“好。我帮你。”
梅长苏微微笑了:“我知道。”
蔺晨慢慢叹气道:“你说我怎么这辈子就遇见你?每次都被你玩的团团转都不知道?”
梅长苏便笑道:“你不是是说物以类聚吗?蔺少阁主天纵奇才,连冰续丹都解的开,难道还不算反常吗?”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2 20:27:00 +0800 CST  
蔺晨又走了。
梅长苏站在窗前看松柏。还有梅花。
这梅花是庭生送来的。说元月一过,万物如霜,先生正可领略梅花吐蕊,凛风绽放,傲世天下。
黎纲进来的时候,看见宗主正看着那梅花默默含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黎纲散了散凉气才走到梅长苏跟前:“宗主。”
梅长苏慢慢道:“恩。”
黎纲道:“阿纪那边来信了。”
梅长苏又恩了一声,也没问信中写什么,只是说:“让他好好蛰伏一段时间。听百里奇动静,伺机而动。”
黎纲答应着是。又等了一段时间,却没听见宗主说话。正要疑问时,却听见梅长苏说:“他做的很好。”
黎纲一愣:“啊?”
梅长苏道:“你弟弟,和另一个孩子,都做的很好。趁拓拔昊贬降,整日烦难,无心琐事。一个偷信,一个送信,我让盟里布置在外围的人,才有机会伪造信件,送往大渝。本来我没有期待他能做的这么好。”
黎纲道:“谢宗主夸奖。”
梅长苏忽然加重了语气,道:“所以,更要小心。”
黎纲眼圈一红,知道梅长苏是替他关心黎纪,不由双膝跪下道:“当年我和甄平皆以孤儿之身投身赤焰军,多亏元帅和少帅收留。只是小小的十夫长,却能以心待之。我自己都不承望今生得遇亲人,又多亏宗主在执掌江左盟时,无意发现我父亲曾抛妻弃子,外娶纳妾,生有一儿。这才使我兄弟相见。此恩此德,我兄弟二人永志难忘。”
梅长苏把他扶起来,道:“黎大哥,当年听到你父亲的音讯我也替你担心了一把。可是黎大哥为人,让我放心。虽乃父早逝,黎大哥却待兄弟如同长兄如夫,爱护甚重。此等宽阔豪情,我为之赞叹。”
黎纲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也许并不是我为人有德,只是经历过赤焰一案,所有人都重新活过。我对很多事,就像宗主一样,早就看开了。多日前宗主与萧公子言公子叙话,我正往暖阁中送炭,曾听见一二。萧公子问宗主难道对自己要求就不高吗,宗主说什么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惜。说什么大丈夫处世,心无杂念。一不违心,二不悖德,又有何憾?这话哄哄萧公子就行了,哄不了我们自己人。宗主这么多年,对自己是怎么要求的,有没有后悔,盟里兄弟是眼见着的。在宗主心里,即便赤焰冤名已雪,可这心理的痛,终究丝毫不减。就算污名已雪又怎样?就算立身正名又怎样?七万忠魂还是没了,父母手足还是没了,属于林殊的还是没了。却只能一语置之,言道又有何憾。宗主这话,一字一字都扎在属下心里。想到即便陛下就在一墙之外,宗主也只能避而不见,日日看这梅花松柏,属下就恨不得自己投身杀场为宗主分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怎能因一己私欲吝惜一弟。”
黎纲这话,更是一句一句都扎到梅长苏心里。又酸又痛,脸上却不露出一丝异色。只含笑看着黎纲。黎纲更知道今日因黎纪之事,自己触动情肠,把话说多了。眼见着宗主不动声色,脸上却略显薄白,只好自悔属下失言,便退出去。刚走了一半,不及门边,却听见梅长苏在身后淡淡说道:“这几日把杜康酒温上吧。景琰,该是来了。”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2 22:11:00 +0800 CST  
半章

十八
萧景琰在太后宫中遇见了莅阳长公主。
今日是初一斋日,莅阳长公主进宫陪伴太后跪经。经毕后移驾太后宫中,姐妹正在叙话,忽听内监报:陛下驾到。莅阳长公主便道:“想是陛下与太后有事相商,恕臣妹告退。”
太后留道:“长公主是陛下的姑母,一家人久不叙旧,略坐坐罢。”
萧景琰进来时见莅阳姑母在座,母亲脸上笑容和暖,诸日以来朝务疲乏在心间不由一散。走上前只向太后行了家礼,莅阳长公主便也起身只回了家礼。萧景琰便坐下道:“母亲今日精神大好。”
太后含笑,温婉和蔼的看着儿子:“自皇孙过世,你姑姑每逢斋日必来陪伴哀家跪经。皇帝要替哀家好好谢一谢长公主才是。”
萧景琰便笑道:“一般的谢礼姑母也看不上。如今谢弼已官至吏部尚书郎。虽无大过,亦无大功。资历尚短,不便升迁。反倒是景睿,何时入朝为官?”
莅阳长公主便笑道:“景睿这孩子陛下是知道的。他不想入仕,我也说不动他。就连这婚姻大事,我也是拗不过。如今连谢弼都有了孩子,景睿竟丝毫不在意。一年有半年的时间不在家,若非蒙大统领成亲之喜,只怕现在还在天泉山庄。这次回来大约是遇见了什么投契的旧友,竟至今未走。”
太后蔼然笑道:“说起来,景睿这执拗和重情的性子,倒有些像皇帝。”
萧景琰一笑置之。莅阳长公主却忽而神色戚戚,缓缓而道:“说起谁最像陛下,恐怕表兄弟中,不是景睿,倒是小殊。虽则幼时小殊盛气张扬陛下沉稳内敛,但这刚强自尊、威武不屈的傲骨,却最是相近。若晋阳姐姐在世,太后殿中此时正应天伦同乐。小殊与陛下情胜手足,以小殊兵家奇才,英雄年少,当可为陛下镇一国军威。”一语言毕,甚为叹息。却见太后温婉望着自己,再看萧景琰,虽面色淡泊,却目光悠远低垂。
莅阳长公主叹息道:“是我失言。”
萧景琰顿了顿,道:“姑母有何失言?若无赤焰之冤,若无林氏之丧,只怕我与小殊,此刻正为皇长兄辅佐江山社稷。或者从此归去,浪迹江湖,也不失为逍遥一世。”
莅阳长公主道:“陛下何出此颓然之语?如今天下升平,百姓安康。两年来大梁气派焕然一新,民生繁荣,朝野清廉,无党争无权私无历朝陋弊。即便祁王在世,又焉知不是陛下更具君威?”
萧景琰沉默片刻,不想继续谈论下去,忽然转而问道:“听闻天泉山庄近日名声重振,威震江湖。姑母可知此事?”
莅阳长公主道:“从未听景睿说过。”
萧景琰淡然笑道:“那便罢了。”
莅阳长公主略思,语气极为轻微:“天泉山庄卓鼎风虽誓言今生不涉朝局,全因当年谢玉之故。如今陛下躬勤政事,知人善任,仁厚爱民。卓鼎风虽然在野,也必倍感圣德。若陛下有意用之,我愿为陛下尽力一试,卓鼎风未尝不愿。”
萧景琰道:“算了。天泉山庄一事,朕心里有数。”说罢向太后道:“儿子今日告退,还要与蒙大统领商议些军政之事。”
太后听了,眉心一动,温婉笑道:“哀家知道,皇帝去吧。我备了些点心,叫人带过去。”说罢叫人将食盒拿来,仍旧是一模一样的两盒。萧景琰便行礼退出。交代高湛道:“今日初一,朝中并无大事,传令百官休整一日。若无急事,朕不见朝臣。”说毕,往禁军防伪署去了。
高湛面上毫无波动,只弯腰跟上。却在似有若无之间,轻轻溢出一片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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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写,我今天5点就坐这了。就写这么多,还真不满意。发吧,实在丢自己的水平,不发吧,又怕各位等着。
先发这些吧。明天不行的话再改改,把这段修了就是了。
期待水牛出来的,哈哈,再晚一天。


另,我可能是年纪大了,上学的时候每逢考试,同学早晨都吃鸡蛋,我都不吃,一样该得多少还是得多少,后来写文,也是不在乎吃什么,照样文思如尿崩,谁与我争锋。
最近我就发现,今天晚上我若吃的方便面,我就写不出来东西,如果我吃了什么好的,回来就写的很顺。
然后我今天喝了羊汤,居然还是没写出来。憋了一晚上,我老公瞅着我说:今儿吃的还行呀?
………………我都不想说啥了。他那意思好像我都白吃了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4 23:22:00 +0800 CST  
十八
萧景琰在太后宫中遇见了莅阳大长公主。
今日是初一斋日,莅阳大长公主进宫陪伴太后跪经。经毕后移驾太后宫中,姐妹正在叙话,忽听内监报:陛下驾到。莅阳大长公主端庄从容,淡笑道:“想是陛下与太后有事相商,恕臣妹告退。”
太后亦温婉含笑,道:“大长公主是陛下的姑母,一家人久不叙旧,略坐坐罢。”
萧景琰进来时见莅阳姑母在座,母亲脸上笑容和暖,诸日来朝务疲乏在心间不由一散。走上前只向太后行了家礼,莅阳大长公主便也起身只回了家礼。萧景琰便坐下道:“母亲今日精神大好。”
太后微笑望着儿子:“自皇孙过世,你姑姑每逢斋日必来陪伴哀家跪经。皇帝要替哀家好好谢一谢长公主才是。”
萧景琰笑道:“一般的谢礼姑母也看不上。如今谢弼已官至吏部尚书郎。虽无大过,亦无大功。资历尚短,不便升迁。反倒是景睿,何时入朝为官?”
莅阳大长公主徐徐微笑:“景睿这孩子陛下是知道的。他不想入仕,我也说不动他。就连这婚姻大事,我也是拗不过。如今连谢弼都有了孩子,景睿竟丝毫不在意。一年有半年的时间不在家,若非蒙大统领成亲之喜,只怕现在还在天泉山庄。这次回来大约是遇见了什么投契的旧友,竟至今未走。”
太后蔼然笑道:“说起来,景睿这执拗和重情的性子,倒有些像皇帝。”
萧景琰一笑置之。莅阳大长公主却神色戚戚,轻语道:“说起谁最像陛下,恐怕表兄弟中,不是景睿,倒是小殊。虽则幼时小殊盛气张扬陛下沉稳内敛,但这刚强自尊、坚韧不屈的傲骨,却最是相近。若晋阳姐姐在世,太后殿中此时正应天伦同乐。小殊与陛下情胜手足,以小殊兵家奇才,英雄年少,当可为陛下镇一国军威。”一语言毕,缓缓叹息。却见太后温婉望着自己,再看萧景琰,虽面色淡泊,却目光悠远低垂。
莅阳大长公主微微颔首道:“是我失言。”
萧景琰顿了顿,道:“姑母有何失言?若无赤焰之冤,若无林氏之丧,只怕我与小殊,此刻正为皇长兄辅佐江山社稷。或者从此归去,浪迹江湖,也不失为逍遥一世。”
莅阳大长公主虽则女声柔婉,却不失女中豪杰气度,轻言道:“陛下何出此颓然之语?如今天下升平,百姓安康。两年来大梁气派焕然一新,民生繁荣,朝野清廉,无党争无权私无历朝陋弊。即便祁王在世,又焉知不是陛下更具君威?”
萧景琰沉默片刻,不想继续谈论下去,忽然转而问道:“听闻天泉山庄近日名声重振,威震江湖。姑母可知此事?”
莅阳大长公主道:“从未听景睿说过。”
萧景琰淡然笑道:“那便罢了。”
莅阳大长公主略思,微微说道:“天泉山庄卓鼎风虽誓言今生不涉朝局,全因当年谢玉之故。如今陛下躬勤政事,知人善任,仁厚爱民。卓鼎风虽然在野,也必倍感圣德。若陛下有意用之,我愿为陛下尽力一试,卓鼎风未尝不愿。”
萧景琰道:“算了。天泉山庄一事,朕心里有数。”说罢向太后道:“儿子今日告退,还要与蒙大统领商议些军政之事。”
太后听了,眉心一动,温婉笑道:“哀家知道,皇帝去吧。晨起时我备了些点心,叫人带过去。”说罢叫人将食盒拿来,仍旧是一模一样的两盒。萧景琰便行礼退出。交代高湛道:“今日初一,朝中并无大事,传令百官休整一日。若无急事,朕不见朝臣。”说毕,往禁军防伪署去了。
高湛面上毫无波动,只弯腰跟上。却在似有若无之间,轻轻溢出一声叹息。

今日言豫津和萧景睿在黎宅足足谈论了两个时辰。梅长苏眼瞧着黎纲将言豫津和萧景睿亲自送出暖阁,才回过身轻轻靠在窗棱上。大抵这些日子终究劳了神思,竟得有些倦怠。
甄平自外边回来路过院中,看见言萧两位公子神色不同往日,面上均有些大气沉稳之色。若是平时说说笑笑着出来,甄平便知宗主只是跟他们讲论学问而已。今日两位公子越能稳的住心绪,甄平越知道宗主大抵又定了什么谋策。他朝黎纲略点了个眼神,黎纲大约也心中有数,礼数周全送两位公子出门,甄平便朝暖阁中来,一眼瞧见宗主还是在窗棱边坐着,神色宁静,如同往日淡看江湖纵横的宠辱不惊。
甄平走到梅长苏身边,垂首低语道:“宗主,可是有事交代?”
梅长苏远远望了望北向的天空,纵是天高日远,纵是锦绣京华,这严寒时节,天空也少有飞鸟往来。他微微想起记忆中那个看似文弱的女子,绣一手香囊,谈一手好曲。当年听闻自己亡故,只身前往大渝,意图以死士之志,伺机搅动大渝朝局,以安宗主亡魂。此女之心,坚若匪石。后来梅长苏在琅琊阁蔺少阁主手中捡回一条命,传令隐瞒此事。故而宫羽是一直不知道他死而复生的。
但目今江湖上传言纷纷,江左梅郎重现江湖翻云覆雨,宫羽也不可能不知道了。梅长苏淡淡冥思。他实在不想将自己所做的一切跟任何感情牵扯上。无论是景琰,霓凰,宫羽,甚至身边任何一个人。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偏偏梅长苏知道自己是个小节透了的人。他不想欠任何人任何东西。
然而终究事与愿违。即便自己是执掌天下第一大帮的江左盟宗主,他也管不了人心。
他淡淡叹息一声,向甄平缓缓道:“传书给宫羽,叫她见机行事吧。”

萧景琰一打开密道的机关,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其实他已经在外等了许久。久到他一直等着梅长苏诸事完毕,久到跟在身后提着食盒的蒙挚已告退回去以防万一。
梅长苏站在暖阁中,肩上围着雪白的披肩,一室温暖如春,正盈然微笑以对。
萧景琰的心在一瞬间有些微微颤动。他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对于小殊早已预料到自己会来,他甚至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甚至时间久了,连痛也不会痛一下了。
他走进暖阁,阁中飘着杜康的酒香。梅长苏亲手执起一杯温好的水酒,温言道:“密道阴寒,请陛下略饮暖身。”
萧景琰有些意外梅长苏并没有婉拒,更没有厉声严拒。但他知道小殊的性子,做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算盘。对彼此套路都太熟悉的两个人坦然相对,萧景琰连问都没有问一句。接过梅长苏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这是梅长苏回京后的第三次见面。梅长苏没有向萧景琰行大礼。他向身后侧了侧,萧景琰看见暖阁中设了一套棋盘。梅长苏淡笑道:“请陛下对弈一局。”
萧景琰没有拒绝。走到棋盘边坐下,随手执起一枚黑子点入盘中,低沉的嗓音响起:“先生今天似有雅兴。”
梅长苏莞尔。萧景琰没有叫他小殊。他能感觉到萧景琰对自己神鬼莫测的出招有些置气。萧景琰虽不知道他今天玩的什么把戏,但却知道他定是又有了什么伎俩。
若是两年前的景琰,必定会以言语刻薄。若是十六年前的景琰,则必定会凛然制止。然而如今已是帝王的景琰,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换了个称呼,貌似随口问了一句,先生似有雅兴。
梅长苏随意执白回了一子,淡然含笑:“多日不见,只是叙旧而已。”
萧景琰叹了口气。他明明知道小殊今日换了招数一定是有目的的。可是他却无法拒绝。小殊也明明知道,自幼一起长大,无论是面对小殊还是梅长苏的伶牙俐齿,自己就一次也没胜过。
但,只要对面小殊,他还提防什么。
萧景琰松了浑身气势,执着黑子,目光看着盘中,道:“若有事,便直说吧。”
梅长苏也轻轻用白子点着棋盘,淡淡笑道:“陛下此来,应该是有事问我才对。”
萧景琰蓦然看他一眼。半晌,才无奈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想你过问朝局。”
梅长苏貌似十分不禁意,手中毫无异色的点子,面上却盈然笑道:“陛下怎知苏某又涉朝局?”
萧景琰干脆也不想了,只短短几步,局中黑子便被白子缠住。既在小殊面前,无须防备,倒不如干脆下棋为好。随口道:“天泉山庄卓鼎风重振雄威,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梅长苏轻轻置一子,笑道:“陛下过问的可是江湖事。”
萧景琰睨他一眼:“江湖事亦是江山事。玄布此时战败,想必与献州有关。”
梅长苏玩笑道:“陛下心中既有定论,难不成要拿苏某问罪?”
萧景琰目光温和而无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梅长苏便笑了,定定看着萧景琰,软化语气道:“陛下放心,江湖上的事,我有分寸。”
萧景琰的心忽一下便软了。他知道小殊这是摸清了自己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若真是针锋相对也罢了,却偏偏软磨硬泡,自己终究是奈何不了。
他叹息道:“我是怕你对江湖之事太有分寸,反而对自己身体没有分寸。”
梅长苏含笑,再软语道:“陛下觉得以江湖之力搅动献州局势很难么?”
萧景琰道:“怎么不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何以不熬心血?”
梅长苏道:“陛下别忘了。陛下是一国之君,苏某却是江湖之主。当年苏某在金陵呕心沥血,步步为营,那是因为我们们面对的是权贵,是皇权,动辄非生既死。可是现在面对的是江湖,苏某在江湖,如陛下在朝堂,谁又能动我分毫?即便苏某力量有限,拿不下献州,性命之忧却无碍,陛下担心什么?”
梅长苏的目光热烈灼烫,大有意气风发之势。萧景琰却被如此锋芒刺痛了眼,慢慢敛眸,看着棋盘,指间不由自主捏着白子,轻轻念道:“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是么?”
梅长苏的心也软了。看着景琰,正平淡的看着棋局,已经大不像两年前会激动会躁怒的景琰了。他慢慢笑道:“那只是外面的谣传。”
萧景琰却叹息着,一指重重的将黑子按在局中,语气温凉:“小殊,这两年我不只一次想象过你在江湖的样子。温文儒雅,才冠绝伦,执掌天下第一大帮,琅琊榜首江左梅郎。若我不是帝王,若你不是林殊,说不得……”
他一句还没有说完,自己竟有些说不下去。欲断不断时,却被梅长苏轻轻截住:“可你已是帝王,可我已非林殊。陛下,我们已身在局中,只能博弈,不能退守。”
说罢,一子点进棋盘,黑子已死了一片。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5 23:33:00 +0800 CST  
十九
室内一片默然。
萧景琰半晌苦笑道:“你今日设局,就是为了说服我么?”
梅长苏道:“我是想请陛下助苏某一臂之力。”
萧景琰一愣。
梅长苏微笑道:“想必大渝最近的动态,陛下也一并听说了。”
萧景琰默然片刻,叹道:“不愧是江左梅郎,大渝甄选太子妃的消息,你也听得这样快。”
梅长苏微笑:“大渝公开甄选太子妃,是说明什么?”
萧景琰不假思索:“渝帝已动了废太子之意。”
梅长苏会心笑道:“不错。正是如此。古来凡太子娶正妃,如同选皇后,左右不过是朝中得力大臣之女,以凭外戚之力。说白了,就是国内选,哪个国公哪个丞相的,选准,说定,一纸诏书。若如此大张旗鼓,选了外国和亲之女,就像当年宁王萧景亭一样,娶了敌国公主为正妃,就再没有继位的机会了。”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5 23:43:00 +0800 CST  
后面其实还有,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百度一直在说我发不恰当的内容,发不出来。今日太晚了,明日截图吧。想看的亲,去lofter看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5 23:45:00 +0800 CST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6 13:08:00 +0800 CST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6 13:09:00 +0800 CST  
萧景琰道:“我是怕对不起景睿。”
梅长苏点头道:“陛下又岂知娴玳郡主自己没有打算呢?出身宗室,若非顽疾,和亲一路是躲不掉的。当日大梁景宁公主都逃不过去命数,何况屈屈一个郡主?若嫁去别国,岂知娴玳郡主就会如愿?若嫁到大梁来,别说景睿,就是莅阳大长公主也会愿意照看。况且淮王虽无大志,却生性仁善,娶的又是名满江湖的郡主,与莅阳大长公主素有旧交,必会爱之重之,必不亏待。如此一来,南境最少可再安静十年,足够陛下处置几个献王了。”
萧景琰目光炯炯盯了梅长苏半晌,缓缓问道:“你已经跟景睿说过了?”
梅长苏轻轻呼一口气,道:“方才豫津和景睿来叙话,我已提过。景睿虽不满意,但也知这是最好的办法。娴玳郡主若不是嫁到大渝和大梁,便会嫁到北燕和夜秦等小国。北燕新帝登基不到两年,诸子未成年,诸位王爷又都形同幽闭,实非佳配。夜秦等小国如墙头草,左攀右附,一不小心,恐有亡国之祸。故而景睿虽未明说,但已经同意前往大渝。”
“前往大渝?他去大渝干什么?”萧景琰再次皱眉。
梅长苏含笑:“过些时日,陛下自然知道。”
萧景琰终于不再说话。沉默许久,将手中黑子扔进棋盒:“我就知道。无论是什么棋,我总是下不过你。”
梅长苏看着萧景琰的脸。那张刚毅倔强的脸,在窗外透过来的雪光中,越发棱角分明。他回身从侧桌上取过还暖在水中的酒,道:“请陛下驱一驱寒意,早些回宫吧。”
萧景琰望着他。目光深沉,却如同波涛暗涌。潮汐之力巨大无穷,竟令梅长苏险些避开那道强势的目光。可最终他没有。他只是坐在那,盈然握着酒杯,恭敬呈给萧景琰,面上微笑,如同雪炉初见、麒麟择主的当年。
鼻息间的酒香经久不息,萧景琰定定的望着梅长苏,直至他觉得小殊胳膊都会酸了,才慢慢把酒杯接过来饮尽,轻声道:“小殊,只听我一言。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如此而已。”
说完,起身迈进密道,回手把机关拉上,直至梅长苏一直坐在棋盘边未曾动过的身影消失在慢慢合起的缝隙中,才转身回去。
那盘棋一直没有动。
等黎纲甄平进来问安并收拾器具时,发现宗主已安静歇在床上。棋桌上白子黑子俱已布满,黑子肃穆布成引线,穿行在白子之间,赫然形成了一个“苦”字。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6 13:10:00 +0800 CST  
玄布近日在朝堂上属实受了冷落。
元月时新一年的琅琊榜一发出来,举世皆惊。旁的榜单还好,唯有这高手榜简直变的翻天覆地。前三甲依次被蒙挚,卓鼎风,和一个什么叫飞流的夺走,玄布只屈居第四位。柴明还是第五,邱秀泽第六,其余什么秦越般若真,都不知道排哪个犄角旮旯去了。拓拔昊自伤后居于高手榜第八,在上一位狠狠压着他的,竟然是前些日子才重现江湖的那个粗人百里奇。
玄布皱了皱眉。自己倒还能压的住阵脚,毕竟卓鼎风一跃而上重震武林,是他故意放水。可这拓拔昊……玄布捻着短胡,他甚至能想象到被迫闭门思过的拓拔昊此时该是何等焦躁。可见北燕不日便有一场硬仗可打,也够那个刚登基没几年的燕帝烧一把眉毛了。
只是玄布心里知道,拓拔昊此人深不可测。武可技压武林,文可论辩朝堂,以拓跋氏家主之位,伤了右臂便以左臂驱剑,仍能排到高手榜第八,可见百里奇就算武功再有精进,怕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自朝堂受了冷落,一党中人也皆知玄布有意收敛,故而门庭寥落,在家竟得以赋闲几天。这种坐在家里等着看各国好戏上演的感觉,怎么想竟怎么有种怪怪的、莫名其妙的自喜。忽而家臣来报,琅琊公子榜榜眼萧景睿,奉天泉山庄卓鼎风之命前来拜会。玄布略思,便知道柴明说的没错,卓鼎风乃武中君子,温润知恩,此举已经显示足够的示好之意。
于是便忙叫人接进来一叙,果见萧景睿行大礼口称玄伯父,并亲自带来一把上等宝剑,以全礼数。这宝剑一出鞘,满厅玉器皆摄其光,剑锋锋芒夺目,实乃绝世珍宝。玄布大喜,与萧景睿秉烛夜谈,接连三日不散。
在此之前,玄布从没有见过江左梅郎梅长苏。只听闻此人麒麟之才,风采绝世,以一己弱病之身,在金陵翻云覆雨,推一介郡王终登帝位。说实话,玄布其实觉得这些传闻实属有些夸大。那梅长苏就算有些伎俩,终究不过一介书生,年岁不高,再精于心计,又能有多大能耐,何以蝉联琅琊榜首多年不下。然而见了萧景睿,对这两姓之子却又非两姓中人本来就有诸多好奇,不禁以言语和资论有意试探两句,这年纪轻轻的公子榜榜眼竟大出玄布所料,所答皆洞明精悉,大气斐然,连玄布都不禁倾心折服,方知琅琊榜所排不虚。如今连榜眼都有如此风采,遑论榜首该当如何才冠绝伦。
三日之后,玄布方还要留着萧景睿,萧景睿却自言身份所限,不便久留,执意要走。玄布沉吟,知萧景睿所言确实如此,身怀南楚血脉,实属不愿多生事端,不由更对这个年轻人起了绝佳好感。正僵持,竟忽然传来太子口谕,务必要请见这琅琊公子榜榜眼一面。
玄布便眉头深深一拧。萧景睿来渝拜见之事,自己已吩咐了不要外传,太子何以知之?想了想,不知为何,脑中却浮现出太子身边那个乐妓的纤细身影。玄布常劝太子,此女来历不明心怀诡机,但偏偏此女处世,谦顺静默,远看深不可测,近观空谷幽莲。太子对玄布的谏言总是不为所动,几次之后,连玄布自己都懒得再劝。反正没有多大的闪失,长久看来,她所谋之事,所谏之语,倒也确实为太子设身处地谋划,便也罢了。
眼看着萧景睿面上颇有为难,玄布虽心中不愿,但知道太子行事必有其因,便安抚萧景睿略见何妨。萧景睿推辞不过,便只好去了。
好在太子设宴,并无他语。乐妓宫羽献艺,宾主把酒言欢,不失风雅。酒过三巡,太子也没说什么政见之事,只是话题兜兜转转问起了萧景睿在南楚的妹妹娴玳郡主。玄布低头略思,已知其意。虽表面上看,娶外国公主便与帝位无缘。可眼瞧着陛下对党争之事颇有不满,若可以得这位名满江湖的郡主进门,将来南楚之力便可借为依凭,也不失为退守之计。总归现在渝帝态度未明,多一条退路总是好的。于是玄布眼瞧着萧景睿只顾装作看着那乐妓,自斟自饮,并不答话,宴席一毕,玄布便亲自带萧景睿回府,一路做了许多劝说。萧景睿只顾低头道:“兹事体大,我身份又尴尬,只请玄伯父暂缓一段时间,我去过南楚私下问过父亲,才好答复。”
玄布大喜。遂备了礼物,次日亲自送景睿上路。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6 14:45:00 +0800 CST  
除夕之夜,蔺晨不在府中,其余上下人等都在。梅长苏笑命黎纲撤去防卫,叫大伙都进暖阁来吃顿团圆饭。黎纲摇头拒绝,凛然道:“团圆饭事小,若事出万一伤了宗主事大。”说毕转身出去。梅长苏跟在后面还要叫,黎纲只做没听见,甄平则轻轻附在耳边低语道:“宗主别叫了。黎纲是怕陛下輩夜前来,必要事事周全。”
梅长苏站在窗前失笑。是,最近景琰是来的勤了一些。说起来自从那次对过棋局,两人竟然一直未吵架,偶尔景琰也会向他提一些朝局上无伤大体的事端。不仅每逢初一十五朝休时会来,平时晚间也是隔三差五来一次,只是每次只逗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真是应了他自己那句话,只想看看你便走。
不过黎纲也实在太谨小慎微。除夕之夜哪会出什么乱子,又不是当年的夺嫡乱世。更何况今日景琰必要在宫中开宴守岁,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梅长苏张嘴想说几句,却又自知之明的闭上了嘴。这话怎么说怎么不对,似乎自己是有掐算的在等着景琰前来。
是夜,宗主带人团团围坐,吉婶端上第一盘饺子。飞流实在饿的等不得,抢食一般吃了一个,只不大功夫又吐了出来:“不好吃!”
梅长苏笑道:“吉婶,这饺子什么馅儿?”
吉婶虎着脸道:“那是给宗主吃的,其余人没份儿。人参馅儿。”
这下连梅长苏都苦了脸,甄平不忍,便道:“吉婶,大过年的,咱不能换个馅儿么?”
吉婶道:“宫里出来的东西,人参最多。不给宗主吃,难道你吃?”
甄平立刻不说话了。梅长苏看着晏大夫,晏大夫也不说话。梅长苏想了想,只好道:“好吧,我吃。但旁人可吃不了这个。黎大哥吃完只怕明日又要打拳。”
众人哄堂笑了,连黎纲在院门口都打了几个喷嚏。吉婶这才笑道:“旁人有白菜馅儿的。宗主不用担心。”说罢转身去端饺子。
梅长苏趁吉婶正忙碌时,迅速叫飞流把人参馅儿的藏起来,气的晏大夫吹胡子瞪眼,最后也没个结果。

萧景琰今夜确实是在宫中开宴守岁。只是守岁的风光,大不同往年先帝在日,夙夜笙歌,艳舞升平。昔年先帝虽无孙,却多子,每到除夕,就算兄弟再不合,也要博一个父慈子孝的声名。如今萧景琰年已三十有五,膝下子嗣都没一个,太后心里虽说不急,但每到年节家宴,总少了婴儿的啼笑,多有空荡之意。景琰为免母亲忧思,家宴中诸位皇弟都在此陪聚,方显得不人丁寥落。另有庭生神采奕奕坐在太后下首,故而气氛欢愉许多。
炮竹未几,忽而外面殿前侍卫传来东海驻防快马奏报,报上喜呈:霓凰郡主自与聂铎将军完婚,驻守东海,半月前诞下麟儿,取名聂殊。
满殿的人都看着皇帝。只听得聂殊两个字出来的时候,萧景琰的眼都直了。
片刻间只闻丝竹轻乐,不闻人声。好大一会儿功夫,众人看见太后的眼圈也红了。萧景琰才哽着嗓子道:“好好好。传朕的话,聂将军久驻东海,护国有公,官升一级。霓凰郡主加封二品军侯夫人。长子聂殊,加封世子。赐千两黄金,长命锁一对。待弱冠之年,晋封郡王。”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大梁建朝以来,还从没听说非皇家宗室之子加封郡王的。可见皇帝厚爱之重。
但众人心里也皆有数。皇帝不仅仅是爱护聂铎和霓凰的这个孩子,更多的,是因为这孩子的名字。
聂殊聂殊。聂聂其殊。
聂者,轻小也。只这一个名字,都能叫众人体会的到,皇帝和聂铎霓凰一样,把满腔对林殊的思念,都转化到了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
终此宴席,皇帝都心绪恍惚茫然若失。众人皆知帝意,只是不能敢言退席。最后太后轻言道:“哀家累了,大家自便。”就回宫去了。萧景琰按例依次向各府赐菜,之后便匆匆散席。




——————
历法此事我果然需要研究研究
大家别嫌我写的慢,,,,就这古代的东西,是真不懂啊,一查就半天。
等我查过之后,后期大修吧。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6 21:58:00 +0800 CST  
朕与先生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轻拢慢捻抹复挑,从此君王不早朝。。。。。(后面这句好yd)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7 13:49:00 +0800 CST  
二十一
萧景琰来的时候,是甄平先听见内室的机关有响动,迅速正色向众人沉声说道:“快散。”
能跟在宗主身边出生入死的,哪个是省心的人物,一看甄平的脸色就明白缘故。还没等梅长苏要说点什么,人已瞬息散了个干干净净,只有飞流是满嘴塞着饺子被甄平给硬拖走的。

萧景琰安静站在机关处等梅长苏打点好了才过来接他。
等梅长苏温谨含笑,绕过书阁,看着萧景琰的时候,萧景琰只觉得这些年金戈铁马的坚毅刚硬无往不胜,这一夜推杯换盏的食不知味心不在焉,都在这一室扑面温暖中,化成了一种叫做安定的气息。
可是,这种气息竟然是隐隐含着些焦灼的。
梅长苏含笑看着萧景琰。他知道萧景琰今夜有什么不对,但是一时没有猜的出来。
萧景琰也看着梅长苏。那个人总是这样站在那里,从容,镇定,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可是他明明能从那个人的眼睛里看出探索。小殊也是在乎他的,小殊的眼睛里明明在悄悄打量着自己今夜有何意外。可他就是不肯启口问一句,景琰,你怎么了。
下一刻,梅长苏愣了。萧景琰有些出乎意料的走上来,拥抱住他的肩头。
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情欲。就像当年梅长苏满含颤抖满含隐忍的拥抱住刚把黑毛洗成白毛的聂锋。
萧景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那安安静静抱了小殊一会。
这个拥抱很淡很轻。萧景琰的胸膛就抵在梅长苏的胸口上。每一下起伏,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顶触。
梅长苏没有任何动作,阻止或者拥抱。他也只是安安静静站着,等待着萧景琰的每一次薄淡的喘息。
刚才的情况太突然,他只顾上下盯着萧景琰的脸,甚至没能收敛一下自己的目光。只是已经被岁月磨砺到深入骨髓里的那种平静,在此刻洋溢出来,使他站成了一个安静的姿势。他慢慢在萧景琰耳边说:“陛下,我在这里。”

楼主 snowxat  发布于 2015-11-27 21:22:00 +0800 CST  

楼主:snowxat

字数:211281

发表时间:2015-11-10 07: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29 21:36:43 +0800 CST

评论数:403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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