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无怨无尤(深情执着刑警攻x清冷隐忍白月光)

至此去
不眠不休 无怨无尤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8-12-27 13:30:00 +0800 CST  
Chapter1.
刚从宁卓大衣里兜拿出来的两个红本还温热着,带着他身上洗衣料的清香,以及那惯有的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阳台上亮着一盏暖橙色的灯光,鲜榨橙汁一般的颜色流淌在红色的封面上,寒冬的深夜里怎么也捂不热靳端的心,倒是把一双眼睛衬得眼角发红。
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溜进来凛冽的风呜呜作响,指尖夹着的烟被吹得飘飘摇摇。宁卓收拾了睡衣正打算去洗澡,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是一条视频请求,刚接通,那一边宁家人的温暖几乎要弥漫出冰冷的屏幕洋溢在客厅里,把开着晦暗小灯的空间照得亮堂堂的。
“卓儿,今天一天累吗?”是宁妈妈温温柔柔的询问。
宁卓打开了吊灯,站到客厅中间让灯光照得自己看起来精神状态更好些,胳膊下面夹着睡衣,举着手机面向屏幕笑着,“妈,都挺好的您放心吧。今天一天还是照常上班,下午去领了证。一切都挺好的,挺好的…”言笑晏晏地重复着,手下微微用力攥住了衣角,倒更像是使自己确信,都挺好的。
会更好的。
“也挺晚了,你们都早点休息啊…小靳呢?”那边宁越的声音插进来,“怎么没看到‘靳先生’啊!”宁妈妈就笑着把他的脑袋拍到一边。
“他有一些工作的事情,在忙呢。你们也早点睡,晚安。”宁卓正跟妈妈和弟弟挥手道晚安,那一边突然传来的父亲的声音让他心里一紧眼泪几乎瞬间就要盈满眼眶,他抖着手立刻按下了结束通话。
他暗自较劲,无论心里多么在意甚至都不愿意问起父亲是否还在生气,可是那淡淡的一句话让他所有自以为是的骄傲都溃不成军。
“照顾好自己。”父亲说。
轻轻放下手机,宁卓久久地仰着头,吊灯把他的眼皮照得几近透明,血管分明,那下面眼泪翻涌着打转。
突然被一个熟悉怀抱紧紧搂住,宁卓忙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抹了把眼角,抽身而出,装作无事发生。
“都是烟味…”宁卓皱了皱眉头轻按住胸口,转身进浴室,被靳端捉住一只胳膊。
他站在眼前高大的男人投下的阴影里,有些看不清他晦暗不清的表情,却读到他声音里的落寞无奈。
“对不起…”
宁卓反握住他的手,两人手上相同位置相同款式的戒指闪着耀眼的光芒,久久沉默之后他低头在宁卓的手指上轻轻啄吻一口,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以为这是他母亲对于这段婚姻的全部态度了。
不闻不问,不予涉足。
当他提起他引以为傲的以婚姻为前提的恋情,提起他护在心尖上的男人,梳着精致发髻的女人不发一言,优雅地用完早餐,前往公司,照常工作,只当是听到了“今天下起了一点小雨”这样不足提起的小事。
当他提起三天后的婚礼,喊出久违的一声“妈”,粗糙的男人第一次用细腻的心思盘算着今后和宁卓的生活,办公桌那边的人只是推开一张卡,无声却斩钉截铁地向他明示,我承认你们的婚姻,可我不会给予一句祝福。
取消了婚礼,只是领了证。
他以为这是最狼狈、最辜负宁卓的结局。
直到领证这天下午在书房里看到一份协议,很简单的交付合同,无非是给你足够的钱请你永远不要跟我的儿子结婚这样烂俗的内容,他还曾嘲笑过警局前台小姑娘怎么会被这种不可理喻的电视剧情节主导了自己的情绪,哭哭笑笑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就真实演绎在自己身上了。
凭着多年从警的直觉和逻辑,他拿上这份协议立刻开车前往宁卓所在的医院。
十多个小时的主神经手术,早孕反应,宁卓被搀出手术室的时候一层冷汗打湿了无菌服的前胸后背,眼前一阵阵发黑,挥了挥手让护士去忙自己的事,宁卓靠在墙上喘着气,许久才套上外褂慢慢挪回办公室。
陌生的女人打量而鄙夷的目光让宁卓内心深处的不安慢慢浮上疑惑的表层,他无措地把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揉捏刚摘下的口罩。
靳端的突然出现却瞬间打破了所有的侥幸,揭开了这一尴尬局面的面纱。他把一张卡狠狠掷在女人脚边的地面上,拉起宁卓转身就走。
他只顾着发泄心里的愤恨似的疾步在楼梯间里走,漫无目的地。宁卓很冷,肚子也有些隐隐发疼,手下用力反握住他的手一把拽住,站在台阶上望着眼里藏不住情绪的男人。
“是你妈妈…”
他早该心知肚明的。
他很庆幸,他的宁卓没有那么容易被击垮,他们还是如愿在这个下午领到了他们爱情的见证。
宁卓笑起来,真好看。
靳端抚摸着结婚证上宁卓温柔明朗的笑颜。
他早就做好了一心跟宁卓过一辈子的打算了,祝福于他,终归是太形式主义的东西。
他只是怕宁卓介意。
宁卓是个漂亮的男人,日子过得也很漂亮,总是充满了“仪式感”。当初买了这套小复式,宁卓把家里收拾得和他人一样干净漂亮。
澡洗得心不在焉,宁卓不敢着凉,正低头漫不经心地站在暖气下面擦着肚皮上的水渍,听到敲门声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8-12-27 13:30:00 +0800 CST  
“她…我妈让我们明天回去吃顿饭。”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8-12-27 13:31:00 +0800 CST  
Chapter2.
宁卓鼓着腮帮大口大口地把早点往下塞,突然被餐桌对面的靳端轻轻捏住下巴抬起脸,左右端详了一番。
宁卓没有休息好。
这是靳端夜里就料想到的。他直挺挺地躺着,感受着身边人不同于以往熟睡时的呼吸频率,护着肚子小心翼翼的翻身。靳端知道他明天早上有一台手术,想出声提醒他,想到下午在医院里不愉快的经历和领证之后难得的,弥足珍贵的幸福,只得默默躺着,在宁卓的辗转反侧里兀自煎熬。宁卓又怎会不知道靳端并没有睡着,他睡眠极浅,警惕性很高,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迅速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俩这是,习以为常的职业病和不足为道的心病。
“会不会想吐,吃不下不要硬撑着了,”靳端拇指轻轻摩挲着宁卓眼下的乌青,“我送你上班,顺路去买你爱吃的那家粥。”
“吃不下也得吃啊,”宁卓喝口豆浆顺了顺,“早上一台手术,喝粥顶不住。”

坐进车里,宁卓摇下半截车窗,清早的风灌进脖子很冷,却能让心里和胃里都舒服些。
“今天下了手术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宁卓脑袋抵着玻璃点点头。
“她这些年,很不容易,”说到这里,靳端随手关掉了车载音乐的电台,那里正点播着一首抒情的曲子,“我高考那年向他们保证,我再随性这最后一次,他们才同意了我放弃金融学报考了军校。”
“大一开学没多久,我爸他急病过世,我在雨林里摸爬滚打为了活下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妈顶着多大的压力在人吃人的商海里奋战。说起来是我对不起她。”
“从我追你那天起,就从缉毒一线退下来了。哈,还记得咱俩是怎么认识的吗?”
“我妈这算是,松口了?”
宁卓闭着眼睛听靳端讲,温柔地笑着,不时点点头,“这些你以前没有给我讲过。”
宁卓从手术室出来看了看时间,刚过下午三点,回办公室换了身衣收拾了公文包,坐在沙发里愣了会神,感觉怕是饿过了头,现在倒也不是太饿,又得考虑到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儿,拉开抽屉边撕开一个小面包的包装边往外走。
走廊的一端突然爆发出吵嚷,人群的惊呼和哭喊声混作一团。宁卓快步走近才发现高烧送来医院急诊的小病人,一时没有男医生过来,过路的男士也不敢随意上前怕手里没轻没重的力气伤了这个脆弱的孩子。小护士和孩子母亲竭力压制住孩子抽动挣扎的四肢却无济于事,病情凶猛,孩子的手脚都在无意识地抽搐踢动,眼神也越发涣散。孩子母亲在一旁无助地哭泣,拽着护士的衣袖喃喃不休。
“宁医生!”护士小姑娘看到宁卓挤开围观的人群过来先是惊喜了一阵,目光瞥到宁卓的肚子又看了看眼前怎么也制不住的孩子,“宁医生你小心,你站到我这边来不要伤到你的肚子。”
顾不得太多,宁卓手肘抵住孩子抽动的大腿,借助护士施加在孩子手臂上的力气把他摆成卧姿,抬起下巴保持呼吸顺畅,头刚扭到一旁,孩子咳嗽了一阵卡在喉咙里的分泌物呕了一地。宁卓摊开手掌接住护士递过来的急救药,还没喂到嘴边,手下孩子的身体突然一下剧烈的抽动,一时疏忽了没按住的小腿向前不偏不倚踢在宁卓腹部。孩子穿着厚重的方头小皮鞋,肌肉剧烈收缩之下力气极大,踢得宁卓捂住肚子闷哼出声。
“宁医生,你没事吧?”小护士上前搀扶住宁卓的胳膊,一时间痛得宁卓说不出话,缓了好一阵儿才摇摇头。
病人很快被赶来的医生送进急诊室,小护士递过宁卓的包陪他在长椅上坐了会儿。
“宁医生,没事吧?”小姑娘手足无措地看着宁卓捂住肚子低着头,额角隐隐约约冒出些冷汗来,“需要帮你叫产科医生吗?肚子痛得厉害吗?”
宁卓没捂肚子的另一只手到口袋里摸手机,摸了个空。
“几点了?”
“几…几点?”小护士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后知后觉道,“哦哦,马上四点半了!”
宁卓心里一盘算,本来安排得绰绰有余的时间,这么一来还得迟到。点点头站起身,一刻也不停留地往外走。
车是前天晚上就在医院地下车库里没开回去的,开出了有一段距离宁卓觉得可能需要跟靳端商量一下分别先到约定地点,掏出手机这才发现一晚上没充电,又经过一早上一中午,手机早就没电黑屏了。
靳端等得也略心急,宁卓手机也打不通,心想着他估计是在上手术,直接开车去了医院等他,到了才得知宁卓下班有好一会儿了。
开着车,腰腹处又阵阵发着冷的又酸又疼,突然那股尖锐的痛意像是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再次泛上的竟是五脏六腑绞转着下坠一般的闷痛,紧接着身下一股湿意顺着大腿向下弥散。
宁卓喘着气伸出颤抖的手在身下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了一手猩红。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8-12-28 00:21:00 +0800 CST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8-12-31 12:02:00 +0800 CST  
把前两章稍作修改整合成一章了,加了一个角色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8-12-31 12:36:00 +0800 CST  
Chapter2.
出血量暂时还没有很大,从这里开回医院大概需要五分钟,应该能撑得住。
宁卓强自维持着冷静分析了眼下窘迫的状况,当机立断一脚油门回了医院。车里的血腥气越来越重,失血让他的身体一阵阵发冷,胸口闷闷的脑袋也发昏,眼看着医院大门越来越近,宁卓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渗出一层汗。
宝宝,坚持住,我们快到了…
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门诊大楼前,招得安保科大叔一路从大门追到这里,气势汹汹地准备质问这位嚣张跋扈的车主,宁卓一打开车门便跪倒在地。突然跪在脚边的人和弥散在鼻间的血的味道让大叔一瞬间惊恐万分,伸出的手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半扶半抱起宁卓的身体高声呼喊医生。
很快医生护士推着急救床从安保大叔手里接过宁卓,医生抱起宁卓时后腰猛而剧烈的疼痛激得他哑叫一声。
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的,宁卓能感觉到额角的汗迷蒙了他的眼睛,视线朦胧中他扯住身边一个白大褂的袖子,有条不紊地交代着病情。
“妊娠15周…疑撞击导致先兆流产…下腹部坠痛伴有头晕心悸…呃啊——!”
突然施加在腹部的力道刚好按在疼痛的地方,宁卓本能地侧身蜷缩着额头抵在护栏上,听到头顶上方熟悉的声音。
“要不怎么说脑外都是神人,你可真牛/逼,都这样了还开车呢!躺平了!我检查一下。”陆时琛嘴上恶狠狠的,却温柔地揉揉宁卓的肩膀展开他的身体,手伸进被子里褪下他的裤子低头看了眼下身的出血情况,轻轻“操”了一声,脚下步伐加快了速度。
就要进急救室了,宁卓突然伸手扒住了门框,无视陆时琛暴跳如雷吼他“是不是手不想要了”,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断断续续地让他打电话给靳端。
“不要…不要等我…”
陆时琛说着“好好好”,心里只当是小两口之间矫情,也没当回事儿,转身就进了急诊室。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8-12-31 22:57:00 +0800 CST  
在靳端再一次抬起手机时,安静的餐厅里响起极轻的搁筷子的声音,却让靳端心里咯噔一下。刘惠芝抿着嘴唇,不满的情绪从敛起的眉头和闪着寒光的镜片后流露出来,藏也藏不住。
“宁卓他…可能临时上了手术。”靳端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抠着桌布,余光打量刘惠芝的脸色。再无更多的言语,他目送着她转身上楼,彼此在沉默中结束了这一场尴尬的酷刑。
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起来,屏幕上“陆时琛”三个字闪烁着,接起电话未及开口那边的人已经抢先一步一句话让他的心沉到了深渊。
“来一院,快点,宁卓出事了。”
未曾等到靳端的一个字那边已经匆匆挂了电话,刘惠芝站在楼梯上听着楼下餐厅里窸窸窣窣的批外套的动静,掺杂着响亮清脆的瓷器破裂的声音,想是靳端慌忙动作间扫落了桌上的餐具。
刘惠芝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泪光,手指轻敲着栏杆。

陆时琛跟着移动病床把宁卓送进病房才给靳端打的电话,下楼的时候被一个从楼梯转角飞身“荡”过来的人撞到肩膀,那人回头致歉,他这才看清是靳端。靳端喘着气听陆时琛面无表情地跟他汇报“孩子保住了”,急切地问道:“宁卓呢?他怎么样,在哪个病房!”
伸手在靳端腹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体力真好,这才几天都能跑成这样了。”手插进裤兜里好整以暇地趁机把靳端打量了一番,“他在331,先兆流产,流了不少血这会儿晕着呢。脑外主任过来看过了,给他批了一周假,让他安心养着。醒来之后不要频繁地碰肚子,以防引起宫缩。”
靳端重重点了下头又风一般往楼上跑,大冷的天,他敞着外衣,脖子里却满是汗,脑袋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同学加同事这么些年,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宁卓。
更不了解靳端。
陆时琛最开始对靳端这个人很是不待见,年纪轻轻就在缉毒队和重案组担任领导,谁知道背后的势力用金钱为他堆积了多高的平台。见义勇为被一刀捣破了脾脏,捅进了医院,出院时倒是连脑外科的高岭之花都撩到手了,手段那叫一个高明又高调。同事们常常调侃,要是这挨一刀能抱得美人归,还是宁卓这样的美人,那还是挺值得的,陆时琛每每听到不禁腹诽一句“颜狗”。因为家里的关系,在宁卓还蒙在鼓里时,陆时琛就知道了靳端的父母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难得的倒是靳端从没有过什么花边新闻。
宁卓吐得昏天黑地被脑外主任拎到陆时琛科室检查出两个月身孕,又被陆时琛一番八卦打探出两人还没领证的消息,陆时琛坐在宁卓身边惊讶得嘴巴里能塞进个拳头。
“你完了啊宁卓!你爸不把你腿给你打断啊!你给宁越树立了一个什么样的榜样!先上车后补票啊,这车***开到太平洋彼岸了!你要孩子做一个黑户吗!靳端是不是…玩玩而已啊!”
直说到宁卓脸上显出愠怒的神色,脸色又因为刚才撕心裂肺地吐了两回而苍白无比,轻飘飘瞥来的一眼看得陆时琛心里抽抽地疼。
从此,在陆时琛的脑补之下,靳端高大壮硕的身躯上就顶了张贼眉鼠眼的脸。
可是今天这么细细一打量,剑眉星目,线条刚毅,是小姑娘们心里典型的“兵哥哥”形象,也是人们通常认知里的“英雄脸”。他对于宁卓的关心和心疼是诚挚热烈的,假不了。
陆时琛插着裤兜挺头顶上楼梯被那人踏出的声响,轻笑一声。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8-12-31 22:57:00 +0800 CST  
若真要深究刑警队长和脑外高岭之花是如何相爱的,或许要归因于他们旗鼓相当的欣赏,连彼此相处时的沉默都是舒适安全的。
他们的职业都是行走在生命的边际线,为自己而活,为他人而活。
此时病房里的沉默却令靳端格外不安。
床上躺着的人皱着眉头,靳端学平时宁卓那样,伸出手,轻柔、笨拙地抚平他的眉间,把因为汗水而凌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宁卓的皮肤很敏感,贴过胶布的地方和戴着纸带的手腕有些发红,靳端轻轻抚摸着心里的疼痛密集得他透不过气来。
“吓坏了吧,没事了我在。”执起宁卓的手细细摩挲。
宁卓贪恋着靳端手的触感。很大的手,一只手便能牢牢箍住他的双手,因为体格够硬,手心里总是温热的,摸起来粗糙的皮肤却给他心理莫名的抚慰。
他们第一次欢/爱过后靳端捉住宁卓的手啄吻,发现宁卓的手修长白皙,很秀气,手里却有茧,那是长年握手术刀的结果。靳端给他看自己手里拿枪的位置那个茧,宁卓把自己的手覆上去,贴在靳端赤裸的胸膛。

镇定药的副作用,宁卓醒来时有些恍惚,愣怔地看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左右小幅度地偏了偏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睫毛快速眨了眨,被子里的手微动,向小腹探去。手掌堪堪包住那一小团柔软的隆起时,被一个熟悉的大手握住,耳边响起的靳端的声音让宁卓的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
“它在。是不是吓坏了,我在,别怕。”
宁卓抬起另一只手,手背盖住眼睛,肩膀轻轻抖动着,喉结上下滑动。
他在哭。
靳端把他手拿开,吻他泪湿的睫毛,听他絮絮叨叨地呢喃,“对不起…我失约了…我让你和阿姨…都很失望…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好痛…我很怕我们的宝宝…宝宝离开我们…”
在药物和身体因素的作用下,这只高冷倔强的小刺猬终于摊开了柔软的肚皮,把平时根本看不到的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撞在了靳端的心上,靳端不住地为他擦眼泪,摇搞了病床倚在床头把宁卓的上半身搂进怀里,好半晌才在宁卓破碎的哽咽中插进一句话。
“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靳端拉过被子盖过宁卓的肩膀,把他哭得红红肿肿的脸埋进自己怀里,朝门外喊道,“进!”
是靳氏实习的秘书,小姑娘一进门看到眼前的景象忙低下头,红着耳朵偷偷瞄靳端怀里那一截白皙漂亮的脖颈,八卦似的想看清那人的长相,直瞧得靳端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的戾气来,“什么事?”
小姑娘到底涉世未深,吓得浑身一激灵,宣读圣旨似的重复了一遍刘惠芝的话,“董,董事长说靳少爷销假的日子快到了,宁先生怀有身孕,为了方便照顾,还请你们回去住。”
越说头越低,声音越小,眼神还是偷偷打量着靳端怀里那人,对上靳端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的眼神和顺着后背的手,不由得又是脸一红。
靳端的病假快到日子了,这些时日以来的温存倒使得他们忘记了这个问题。宁卓醒来后显现出了对靳端超乎寻常的依赖,听了小秘书那话,脑袋重重抵在靳端胸口,手指揪着靳端外套里面衬衫的领子。

第二天一早,和衣睡在陪护床上的靳端是被宁卓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不悦地翻身起来,看到宁卓皱着眉头隐约有要醒来的趋势,心中更是愠怒,一看屏幕上的“宁越”,只得无奈地把手机递给宁卓。
宁卓偏过头轻咳两声才接通了电话。宁越性格跟宁卓差得远,不像宁卓讲话总是轻轻柔柔的,靳端隔了老远都能听出电话那头宁越的欣喜雀跃,“哥!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我都快收假回学校了!”
宁卓转过头看着靳端挑着眉毛抱着手臂不置可否,抚了抚肚子商量道:“我这些天有几台大手术,这样吧,你回学校前一天我请你吃饭,你看好吗?”
“当然好!哥,还有件事儿,你顺便回家把登登带去你那边吧。”
宁卓迟疑着,宁越在那边喋喋不休地给他汇报学习的近况,“导师说我应该会安排到一院去实习,你那个同学,陆时琛…是吗,当年也是他的学生。”
“你妈妈…能接受登登吗?”宁卓抬眼求助地看着靳端。
登登是宁卓兄弟俩养了好多年的一只大金毛,乖得很,第一次跟靳端见面就会抬起前爪跟他打招呼了,宁卓肚子显了之后这老伙计也像是明白了似的,不守在门口往宁卓身上扑。
靳端点点头。
宁卓眼神里带着些质疑依然瞧着他,靳端握住他的手,重重地又点点头。
“可以的。我在呢。”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8-12-31 22:58:00 +0800 CST  
大家元旦快乐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9-01-01 11:32:00 +0800 CST  
感觉这篇…没有太多人看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9-01-01 12:49:00 +0800 CST  
Chapter3.
倒真是应了陆时琛的话,亏欠了这个小家伙的,总是要还的。这一来,像是把之前安稳的日子里缺少的刺激都找补回来了。
还没有吃早餐,胃里空空的,宁卓趴在洗手池前吐得身体不住地抽动,勉强喝了些水也给吐得干干净净。抬起头对上镜子里自己憔悴浮肿的脸,眼尾泛着红。听到靳端提着早餐开门的声音,宁卓连忙拧开水龙头漱漱口,往脸上泼了把冷水。
出来时靳端已经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放在一个包里搁在床上,医院的被子床褥也被他按照军中的要求叠成了有棱有角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儿。宁卓看了不禁发笑,从他手里接过一个奶香馒头漫不经心地坐在床沿上啃。
靳端的脸突然凑近,撩起他的刘海,大手覆盖住他的额头轻轻抚摸着,“今天好一点了吗,还是不舒服的话跟宁越解释一下,早点回去休息吧。”
宁卓摇摇头,“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放过他的鸽子。我没问题的。”
“行,那下午我先送你过去见宁越,再回去收拾房间,去局里销假。晚上我开车咱们一起带登登回家。”凑过来在宁卓脸颊啄吻一口,又隔着衣服亲亲他的肚子,“乖。”
宁卓点了点头,哪料靳端又加了一句“儿子”,听到靳端爽朗的大笑这才反应过来靳端是占了他口头便宜,作势要拿馒头丢他,被靳端捉住手亲热了好一会儿这才肯松开,宁卓苍白的脸上终于泛出些红润的气色来,小小声地嘱咐靳端,“开车慢点,晚上早点过来。”
宁卓让宁越自己选吃饭的地点,宁妈妈叮嘱他不能让宁卓吃太油腻的辛辣的生冷的,宁越挑了半天选了这家内部禁烟,环境优美的养生骨头煲。
少年只裹了件棉服,里面还穿着单衣就敢站在路边的风口里,看到靳端的车,朝他们兴奋地挥着手。宁越把宁卓从车里扶下来,胳膊搁在靳端摇下的车窗玻璃上,调侃的语气跟他打招呼。
“你好呀靳先生!”
靳端很配合地摘下墨镜伸出手把他的手抓过来使劲握了握,“你好啊我的小舅子!”
平时多多少少还是健身的,宁越手上有点力气,两人一来一回隔着一道车门闹着扳手腕玩,靳端看到宁卓站在风里给自己戴上了羽绒服帽子,忙拍拍宁越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去吧,替我照顾好你哥!”
一顿饭宁越吃得最多,宁卓没有太大胃口,吃吃歇歇,搁下筷子的时候就抚着肚子听宁越眉飞色舞地讲自己作为一个大三老学长在学校里的见闻,憧憬着下学期的实习。不由得感叹着“年轻真好”,不知不觉,那个被陆时琛欺负得直哭,躲在他身后的小小的孩子,已经长成了比他还高出一些的大男孩,即将拥抱属于自己的灿烂人生。
吃得热热乎乎,正要往外走时宁越眼尖地瞥到宁卓的鞋带开了,蹲下给他系鞋带。突然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笑得宁卓一头雾水。
“哥,鞋不错啊,你什么时候开始穿篮球鞋了,还是最新款的!”
宁卓低头看了眼,“哦…靳端的鞋。我最近脚有点肿,穿他的尺码刚好合适。”
宁越没再调笑,产科专业的他立刻捕捉到了话里的一些重点,“这才四个月怎么就开始肿了,太——太早了点吧。”
差点露馅,宁卓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可能是我平时站得比较多。”
坐在甜品店的玻璃墙里等靳端时,宁越从玻璃幕墙的反光里把宁卓手机屏幕上靳端的关切尽收眼底,撑着头笑,“要是爸爸知道你们现在过得这么好,当初也不会那么坚决地反对。”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9-01-01 23:54:00 +0800 CST  
约莫七点多到了宁家别墅门口,登登从车的远光灯里冲出来欢快地摇摆着尾巴,宁越从车里跳下去搂住它的脑袋使劲撸,“哥,登登可想死你了。”
宁卓从车里出来,见靳端在车里坐着半晌没动,一歪头疑惑道,“你…不下来吗?”
靳端正尴尬地笑着,宁卓已经过来把他这边的车门拉开,抓住他的手往院子里走。
家里暖气开得很足,宁妈妈担心他们再出去时着凉,招呼着把外套脱了挂在玄关的衣架上。
宁卓外套里面穿着一件风格很“靳端”的宽松卫衣,卫衣里面还能叠穿一件毛衣,把肚子遮得不太显,宁妈妈和宁越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进厨房去给他们盛热气腾腾的红枣茶。
宁爸爸本来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看到门外跟着登登和宁越一起进来的二人,脸色微变,调低了电视音量转身进了储物间把登登的零食和狗绳拿了出来,蹲下身来揉捏着登登的后颈皮不发一言。
宁卓也蹲下来,父子俩正沉默着,趴在中间的登登突然小小声呜咽起来,看看宁卓,又用毛茸茸的脑袋拱拱宁爸爸的腿。宁卓看到父亲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湿润,鬓角处花白的头发也越发明显,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声音里也带着哽咽。
“爸…”
“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稳重些。”扶着宁卓站起身来,朝靳端扬了扬手里的遛狗绳。
靳端正端着宁妈妈递过来的红枣茶美滋滋地小口呷着,看着这父子俩,突然间看到宁爸爸的动作,心里一紧张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搁下茶碗冲到宁爸爸跟前立了个正步。
宁爸爸拍拍他的手,把宁卓的手和拴着登登的绳子交到他手里,靳端心里一团,眼睛一热,高喝一声,“保证完成任务!”
宁妈妈远远地看着,用胳膊肘戳戳宁越,“你爸爸呀就是嘴硬!你看你看,他坐在沙发上笑呢!”

一路上靳端都很开心,嘴里口哨小曲儿就没停过。直到进了靳家地下停车库,车里抒情的电台音乐关掉,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一手牵着宁卓一手牵着登登,打开门时昏暗的大厅里亮着几盏小灯,寂静得很。上楼时宁卓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们要去跟你妈妈打个招呼吗。”
“不用了,早点休息,总有机会的。”
靳端去洗澡时,宁卓把打包好的行李收拾出来,跪坐着一件一件收进衣柜里。响起敲门声,宁卓没多想,回道“请进”,走进来一位模样五十上下的妇人,二话不说接过宁卓手边的物件,有条不紊地收拾进衣柜里。宁卓尴尬又无措,撑着地站起来,待妇人忙完这一程正打算开口询问,她恭敬地对宁卓微一倾身道,“宁先生,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靳端走出来时看到宁卓正怅然若失地站在床边,朝半掩着的门往外看去,正看到那妇人离开的背影。
想来是宁卓一时没有适应,轻轻把人搂进怀里,“那是陈嫂,在我们家工作很多年了。人很好。”
宁卓轻轻点了点头。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9-01-01 23:54:00 +0800 CST  
前一晚吹了冷风,认床半夜总睡不安稳,第二天宁卓起得略晚了些,洗漱完走出房间听到楼下餐具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心里咯噔一下,急匆匆跑到楼梯又尴尬地踟蹰着。
刘惠芝听到楼梯上的动静抬头,正望见宁卓无措又惶恐的模样。
“小宁,”她转过身来依然优雅的切着盘中的荷包蛋,“在我们家吃早餐你需要提前一些告知厨房,你想要吃什么,有什么忌讳。还有一点,准时。”
刘惠芝这话讲得很有技巧,九曲十八弯地提了好几点要求。
靳端悄悄朝宁卓挤眉弄眼地挥手,帮他搬开沉重的木椅,把一杯牛奶推到他跟前。牛奶又甜又腥的味道激得宁卓一阵不适,不动声色地抬手按住了胃。
突然听到厨房那边一阵惊慌失措的吵嚷,一桌人探头看去,登登无辜地垂着尾巴,眨着眼睛在陌生的家里打着转。一睁开眼就没有看到宁卓,它有些惶惑,一路嗅着气味闯进了厨房。
“登登!”宁卓压着声音惊呼一声,冲过去搂住了它的脖子把它往楼上赶。
“宁卓,”声音里是甚至可以称为嫌恶的愤怒情绪,“你可以在这个家里养一只狗,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但是,请你教好它,至少学会不添麻烦!”
刘惠芝皱着眉,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她的愠怒第一次直截了当地摔在众人面前,搁下筷子端起咖啡离开了餐桌。她苦心经营的秩序井然的家,操了半辈子的心培养的优秀儿子,都要栽在这样一个,个人作风败坏的年轻医生手里吗。她不想了解宁卓的为人,甚至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她只觉得不甘。
陈嫂撤下了刘惠芝的那份早餐,在餐厅里只剩下他二人时,宁卓顺着扶梯慢慢坐到台阶上,推开靳端伸过来的手臂。他的人生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挫败,就好像从未给予他机会便宣告了他的失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心脏传至四肢百骸,他把脸埋进臂弯里,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不被接受的现实。
过了半晌,宁卓慢慢站起来,兀自喝了半杯牛奶,吃了一碗粥,对上靳端关切的眼神,不咸不淡道,“快吃吧,还要上班。”

下午接了一例急救,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脑瘤导致的急性出血,送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
把姑娘平安送进病房后,宁卓进茶水间接了杯热水泡牛奶,仰着头刚想清静一会儿,就听到门边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令他头痛的,陆时琛聒噪又八卦的声音在安静的茶水间里响起来。
“我刚刚在挂号大厅电视上看到你家靳先生了,他回岗第一天就接了大案子啊。一个年轻男人被发现死在浴缸里,怎么看都是闹自杀割腕吧,警方说是不排除他杀,”陆时琛回忆着,不由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网上的自媒体真是越来越不道德了,恶意曝光案件细节。说是这尸体案发三天后才被发现,皮肉都泡的发烂了,咦呃——!可怪瘆人的。”
宁卓匆匆推开他冲出茶水间直奔盥洗室,刚喝的一口牛奶尽数交代出去了,陆时琛自知失言,隔空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想要靠近给宁卓顺顺背,却把宁卓吓得一个激灵,被狠狠瞪了一眼,又被泼了一脸的水。
快傍晚时分,病人清醒过来,经专业会议决定,保守治疗已经没有太大作用了,需要尽快进行开颅手术清除肿瘤,否则下一次出血难免危及生命。
不同于一般的病人家属,扯着医生的袖子哭求着医生竭尽全力救人,女孩的母亲低头哽咽着,一句话都不讲,暴躁的父亲骂骂咧咧,出口尽是粗鄙之语。话里大概是骂女孩是个赔钱货,又做出伤风败俗之事败坏门庭。
从病房的窗户看出去,火烧云点燃了冬日苍白的半片天,病房里吵嚷、哭泣的声音和女孩长久的沉默对比鲜明。
“病人需要静养,要哭要吵还请出去。不管男孩还是女孩,终归是你们的孩子,这位家属还请你注意言辞。”宁卓猛地合上病历夹,推了推眼镜厉声道。看着文文弱弱的年轻医生突然尖锐起来的话语倒是让那父亲立刻噤了声,推着还在哭泣的女人出了病房,门刚一关上,走廊里便传来女人嚎啕的哭声。
女孩依然保持着沉默,宁卓也不多问,抬手为她调整吊针的滴速。
“谢谢。”
突然出声让宁卓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见那孩子直挺挺地在病床上躺着,眼镜盯着天花板,翕动着苍白开裂的嘴唇,喃喃道,“我想活下去,我真的想活着,我想证明我真的可以活得很好,我要活给他看。”
“他是…”
“可是,”女孩转头盯向宁卓,黯淡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渴望与绝望交织的情绪让宁卓的后背一阵发凉,“救了我,你一定会后悔。”
低头时无意间瞥到女孩手腕上淡粉色的伤口,宁卓执起女孩的手却被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挥开,撑住后腰踉跄着后退两步。
挣扎间,宁卓的肚子的线条被白大褂勾勒出来。
“那里有一个孩子吗…孩子啊…真好。”

楼主 若诗凝夏  发布于 2019-01-01 23:56:00 +0800 CST  

楼主:若诗凝夏

字数:11182

发表时间:2018-12-27 21:3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02 17:54:2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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