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爱六组】同人小说《砚石》
支队长办公室。
“老郑，找我？”季洁正在宿舍补觉，这会儿还睡眼惺忪。
郑一民给她沏茶递到面前，笑里堆满了一个“求”字。季洁看他忙活，心里明白地：“老郑，你有话直说吧。茶我就不喝了，还指望就着困劲儿再回去睡会儿呢。”
“好。季洁，队上想让你带带新人。”郑一民在季洁对面落座。
“嗨，我以为什么为难事，”季洁乐了，“没问题，也应该的。可是六组今年没有招人的编制啊？”
“带别的组的新人。”
“别的组？那怎么不让别的组自己人带？又不是没有资历深的警官。”
“想把你调动一下工作岗位，调到一组去，带一组的新兵。”
“这、为什么？”季洁挺直身子，醒了大半。
“你知道，一组刚换将，老组长退了休，现在的一组组长是朱翔宁，你和耀东的同期战友。大朱接了两个杀害幼童的案子，可是组里新兵蛋子多，有经验的少，觉得特别吃力，就向我要人。”
“那要这样，我可以过去外协，没问题啊，可干嘛把我从六组调走？”
老郑凑近身子，道：“局里正考虑调大朱到队上工作，一组缺组长啊。”
“这是命令还是征求我意见？”
“是跟你吹吹风，调令这两天就下到六组。”
既然是命令，季洁再不情愿也没办法。觉是睡不着了，她回了六组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就见重案一组组长朱翔宁来六组找人。没跑，看这样肯定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季洁整理了制服，起身接待。
“以后就是一组的同事了，别客气。”朱翔宁和沈耀东相比，一个是书生，一个是武夫。就因为长得白净，一直很苦恼，觉得自己不像别的警察，没有匪气，因此话也少些，就更像书生了。但季洁了解这人，他虽对战友家人极和善，但对付犯人、发起脾气来，却阴森森得就像个吃人的鬼。
“这也太突然了，大朱，你都不事先打个招呼，真不够意思。”季洁埋怨道。
“嗨，我们一组现在虽然人够，但人心散，队伍也年轻。是什么原因我想你知道。咱们两个组，同命相怜，我想你能体会我现在的苦。所以想让你过来帮帮忙，带带队伍。”
“可这担子太重了……我除了侦查探案，别的可都不会，当领导带工作什么的就更不是我能力范围了，你要不要考虑别人？”
“别人？陶非啊？那是你们组长，老郑不会调他走的。也不是没想过别人，可要么太年轻，要么太独太好强。郑支队说，得找个像水一样能把全组人糅合在一块儿的，这才定了是你的。但是最关键的，还是你经历过8·15，能明白我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你要是这么说，我没什么推辞了。谢谢你信任我。”
“说什么谢谢？以后我这‘夺命书生’，就靠你季大探长扶持了。”朱翔宁笑道。
各位楼里的亲~~儿童节快乐！今天我要出差了，等回来的时候，应该正是高考呢^_^ 从周六到周三的这段时间，不保证能每天更新了，非常抱歉，但是我会尽量写，有网络的时候就发上来。嗯，今儿白天应该还有。
与此同时，一组组长办公室。朱翔宁阴沉下脸，露出“鬼”的面目，对着王明光道：“这是我第一遍跟你说，也是最后一遍。对季洁好点儿，收起你那点儿混劲儿。”
“朱哥，是我一个人这样吗？咱组谁盼着她来、谁乐意她来？她来算什么？领导视察工作？还是怜悯咱们一组没人可用？”
“屁话！那是你们同事，你们战友。哎你男人女人？心眼儿怎么那么小啊？”
“哥你糊涂啊，”王明光站起来，“咱们组又不是没有组长，你大活人搁这儿，我们跟你，没问题。这半年，组里缓不过来，破案率低，次次开会次次挨骂；好不容易这回两个杀人案都归咱们组立案侦破，以为翻身的日子到了，正打算大干一场，她来了，警衔和你一样，明着就是来接管咱组的、来顶替你的，她凭什么？有能耐在六组当组长啊？干不过陶非又来抢你的食，我不干。”
“再说一句，别怪我不顾兄弟脸面。季洁是我要来的人，怎么着，有意见？冲我啊？”
王明光恨铁不成钢地：“你给自己码套儿啊？”
朱翔宁阴冷着眼光：“……我刚才说话你听见了。“
王明光害怕了，虽不服气，但不敢吭声。
“你是探长，这儿除了季洁，你我是领导。组里十几口子都看着你呢。该怎么做，你掂量。现在把你昨天的调查结果告诉我。”
今晚没有了。朋友们早睡吧！明天猫一天都在忙，感觉会比较像打仗考试报告之类的，所以更文应该是周二晚上或者周三。加油复习哦中考高考的亲们～
米娜桑我在这里这一天的工作并不忙碌，季洁的下班时间甚至比杨震还早。她看了看表，犹豫着是否要去法制处找杨震一起回家。赵广虎和韩丽跑到她身旁，后者伶俐地叫她道：“季姐，下班了，咱一起走吧。”
“好。我收拾一下。”
“我帮你！”
说完，赵广虎和韩丽三下五除二，把看起来像是季洁要带回家的东西，全塞进她包里。
“哎——”
“虎子把那个也拿着，对，快。走吧季姐，走走。”
韩丽也不管季洁乐不乐意，又是扥她胳膊又是眯起眼睛催促。季洁起疑，脚下却也走得飞快。韩丽和赵广虎一前一后护着，几乎走到门口了，可就是那么不巧，他们身后响起不友善的声音：“季洁，组长叫你。”
季洁回头，看见王明光黑脸冷面地正看自己，两人目光交接后，王明光就先进了组长办公室。韩丽叹气，赵广虎也十分沮丧。
“还是晚了点儿。”韩丽不愿松开拉住季洁的手，“姐……”
季洁心下感谢两个年轻人。她朝他们笑笑：“估计是谈案子，你们下班吧，我留下。”
“下班了还谈什么案子？上班时间不找你，成心让你加班他们！”韩丽替季洁委屈。
季洁皱皱眉，不让她继续说：
“韩丽，虎子，那是你们探长，这样不好。”哄走担忧的后辈，季洁放下背包，干练地朝组长办公室走去。
同样是下班时间，法制处今天却忙碌得很。市里要开重要的大会，各警种都调动起来，在自己的岗位上百分之二百地加紧工作；而法制处的普法教育也被列上市级重大工作项目，首当其冲就是杨震的部门。
法制处和督察大队大部分时间是合作关系，但根据工作不同，有时也会互为上下级。这次就是这样——柳大队长是杨处长的上级，负责督察普法教育项目的落实。
“杨震，这次大会涉及到新法律法规起草、老法规修正，势必少不了媒体宣传，法制处的任务就是把关这些报道，配合宣传部，面向社会进行普法教育。”
坐在局长面前的杨震认真严肃，柳大队长也在杨震身边认真记着笔记。督察不是拿着皮鞭叉腰管人的监工，而是要通过配合职能部门加快工作速度、提高工作效率、确保工作质量的。换句话说，如果工作结果是10分，那么无论杨震能做到几分，剩下那几分都得由督察组补上。这就是新的督察“合作”模式，涉及到诸多对老工作方法的改革，甚至包括轮班制度。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督察组要和派出所、刑警队一样，日夜轮班了。杨震的法制处上班，他们就上班；法制处下班，他们就休息。
离开局长办公室，走回各自岗位的路上，柳大队和杨震放慢脚步、小声聊天。他们是多年的伙伴与同事，是和重案组不同的、另一种荣辱与共的兄弟。
“没想到要集中住宿，”柳大队闷声，“开完会才能回家了，真想孩子啊。”
“我不也是？大半蜜月得在单位过了……”想起季洁和家，杨震不开心。
“舍不得季洁了？没事儿兄弟，小别胜新婚！”
“我都小别三年了。”杨震没好气地。
“兄弟，劝你一句，别想了。这会一开，季洁他们组更忙。左右是见不到了，今儿晚上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告个别吧。”
杨震双手叉腰，沮丧地看着转角窗外夕阳：“我心里感觉不好，总觉得要出事儿。”
“就分开三个礼拜，能出什么事儿？再说，她在六组，不比在哪儿都安全？”
“……她不在六组了。”
法制处这边，杨震加班整理最后的材料，都忘了给季洁打电话说自己不回家。还是米高高提醒他：“喂，杨哥，嫂子是不是等你吃饭呢？”
“哟！该死该死，”杨震忙拍自己脑门，“小米，我手机呢？你看见了吗？”
“等着我给你拨一下。”
米高高和杨震竖着四只耳朵听，可不大的处长办公室里竟毫无声响。杨震烦躁地在书山卷海里翻腾了个大概，最后只好投降：
“估计是开会时候落局长办公室了，我去找。”
杨震走了两三分钟，小米起身要接水喝的时候，看见杨震桌角纸口袋里有个亮晃晃的东西，拿出来，果然是杨震的手机，因为开会被调成静音模式，难怪刚刚没发现。手机亮起来，是因为有电话打进来，小米犹豫着要不要替处长接。
“沈耀东？哎，不是前几天调查的对象吗？”
跟杨震工作这么久，米高高知道有多少被处分的警察托关系求情、软硬兼施地求督察放他们一马；她也知道她的杨哥有多讨厌这种事儿。作为处长的助理，也作为一个督察，米高高利落爽快地按下了挂机键，还删了这条来电记录。
“让你给我哥添堵。”米高高得意地。
重案一组。
朱翔宁一掌推开大门，门掀过180度，狠狠撞在墙上，那声巨响吓得值班的一组警员纷纷愕然抬头。
“王明光呢？”朱翔宁早就猜到了罪魁祸首。
“王哥带人走访孩子家属去了。”一个内勤说，“要不要叫他回来？”
“马上。”
“哦……”内勤慌忙动作起来，他们组长一旦开始言简意赅，就意味着狂风暴雨要来了。
“季洁呢？”朱翔宁又问。
“刚刚和王哥在一块儿，后来不知道了。”
“刚刚？”
“就、就你们在组长办公室开完会之后，你走了，他俩去了……”
“去哪儿？”
“讯问室。”
“然后呢？”
“王哥一个人出来，接电话就带人走了。”内勤声音怯怯，几乎带了哭腔。
“郑支，咱们走。”朱翔宁依然是平淡安然的口吻，请老郑走在前面。
可怜的内勤警察一听到电话那头的王明光的声音，像得救般哀声道：“王哥，你快回来吧，组长和支队长都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没人说锁门的事儿啊。”
“敢搬救兵？等我回来！”
这位重案组武松的声音透过话筒，震得人耳膜生疼。
审讯室。
屋里灭了灯，黑漆漆的。朱翔宁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这把备用钥匙很久没用了，是他刚从组长办公室取来的。审讯室锁了门，和听说的一样。钥匙插进锁眼，可朱翔宁并没有拧开。
“怎么了？”郑一民问。
“屋里没人。”朱翔宁淡淡地。
“啊？”
“沈组长？”
重案六组，刚回家洗完澡、回来值夜班的王勇还没坐定，就看见沈耀东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他笑嘻嘻地看着这位从来不拿六组当别人家的重案组长，乐着说：“您又来串门啦？”
“哼，你还笑得出来？你们探长都被人软禁起来了？”
“啊？我们探长？孟佳吗？她在现场啊？”王勇心里一惊，以为孟佳出事儿了。
“我说季洁，你们探长季洁！”
“哈哈你别开玩笑了沈组，”王勇没心肝地，“今儿不是愚人节，您别闹。”
“你缺心眼儿啊！”
王勇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指着身后的档案室：“我没、没啊？季姐在那屋呢啊？我刚刚还看见她了。”
“嗯？”
疑惑的沈耀东甩开步子，快跑到档案室。果然，刚推开门，就看见季洁。
“季洁？”
“哎，耀东，”季洁似乎很奇怪他，“怎么你来了？”
沈耀东拉过她，上下打量：“你没事儿吧？听你们组一小子说，你被关在一组讯问室了，怎么……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嗨，我自己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的？你有钥匙？”
季洁笑笑：“别问那么多了。哎，王永华的那三发子弹有线索了吗？这次老郑点名让你们组负责，是想给你立功赎罪的机会啊，你明白吧？”
“我懂。哎呀别说那个，你快回一组看看吧，老郑、大朱都跑那儿去了。我们以为你被软禁，老郑气得在五组就骂人了。”
“哟，这么顺利？也太快了？”季洁笑了。
“啊？”
她露出狡黠的笑容，很像杨震：“不着急。耀东，你先回你们组，我这就回去，饭差不多也该到了。我还没吃饭呢，饿死了。”
沈耀东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往回走，在走廊碰上买饭回来的周志斌和韩丽。沈耀东不认识韩丽，但他认识大斌。可算逮住了这个消息来源，沈耀东不由分说地拉过周志斌，贴着墙壁就质问起来：
“你不是说季洁被关在一组吗？怎么现在人在档案室呢？啊？我告诉你，信口开河是要负责任的，现在支队长押着一组组长在那儿喊放人，可该放的人自己已经出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儿？朱翔宁还不得说我们空口无凭乱咬人啊？”
“沈、沈组你慢点儿说，”周志斌晕了，“季姐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甭管这个！”
“坏了坏了，季姐不让我们告诉别人，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啊！”周志斌无辜地高举起便当，“我还说给她送饭去呢！”
韩丽跳脚着急地：“沈组，周志斌，咱们别在这人磨叽了，先去一组吧，啊。”
等季洁进了一组，屋里已经黑压压都是人。周志斌、韩丽、朱翔宁、老郑、沈耀东齐刷刷看向她。“你们都来啦？”季洁淡淡地打招呼，“大朱，怎么了这是？”
“问谁啊？”朱翔宁语气冷下来，“你去哪儿了？”
“你问什么时间？”季洁从容不迫，“五分钟前我去了队里档案室调档，再之前我呆在审讯室没动窝。”
“你去审讯室干嘛？”
“配合王明光工作，串并案。喏，要不要带你去看？资料还摊着没收呢。”
朱翔宁看向韩丽，气愤地猛拍桌子：“韩丽！信口雌黄也要有个分寸，你是要把我们组的脸丢到全队去吗？”
“组长你说什么啊？我不明白！”韩丽委屈而倔强地喊。
“你说季洁被王明光关在审讯室，对吗？连饭都没一口吃，对吗？那现在季洁怎么从外边儿进来了？周志斌手里的这些吃的又是什么意思？”
“大朱，你不说我都忘了。来，韩丽，大斌，把饭给我放桌上就行。”季洁也不管他们怎么闹，安安静静地走回自己办公桌前，掏钱出来塞给他们，笑得温柔，“谢谢你们。大斌，先回你们组吧，还忙着呢。”
“哎哎哎，”老郑拦他，“别急着走。季洁，你这儿唱的哪出？空城计？反间计？我跟你说，不怪大朱生气上火，你这把大家涮得不轻，一组五组六组都惊动了，你掂量着，别玩儿火。”
“老郑，组长，耀东，”季洁看他们的眼睛，收起笑容，“谁是涮人的、谁是被涮的，等王明光回来就全知道了。现在，我饿了，我要吃饭。”她自顾自坐下，坦然吃起来，但饿了太久，季洁胃疼得厉害，吃得越多，疼得越凶。老郑知道她的老毛病，给她拿了杯热水。
“你们想知道什么？”擦了擦嘴，季洁看着朱翔宁，问。
“王明光把你锁在讯问室，对吗？”
“我是被锁上了，谁锁的不知道。”
“那你怎么出来的？”
季洁从兜里掏出食堂饭卡，拍在桌上，卡已经扭曲了：“没办法，我需要查资料，我找到杀害幼童案的线索了，必须得去趟档案室。而且我想上趟卫生间。”
老郑摸过那卡，翻来覆去看看，又递给朱翔宁：“你就拿这个撬开了门？”
“对。那之前，大斌和韩丽来找我，看见门上了锁，打不开，我就让他们替我买吃的回来。”
朱翔宁用指尖夹着那张卡：“季洁，即便有这个，你也没有证据。”
季洁不屑地笑道：“你怀疑我污蔑王明光？我为什么？”
老郑打住他们：“季洁，大朱，你们俩跟我到讯问室去。其他人都散了，各回各组，今儿的事儿别给我到处吵吵，被我听见有你们好受的。都走！韩丽，王明光回来了让他直接进来找我们。”
“好。”
屋里灭了灯，黑漆漆的。朱翔宁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这把备用钥匙很久没用了，是他刚从组长办公室取来的。审讯室锁了门，和听说的一样。钥匙插进锁眼，可朱翔宁并没有拧开。
“怎么了？”郑一民问。
“屋里没人。”朱翔宁淡淡地。
“啊？”
“沈组长？”
重案六组，刚回家洗完澡、回来值夜班的王勇还没坐定，就看见沈耀东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他笑嘻嘻地看着这位从来不拿六组当别人家的重案组长，乐着说：“您又来串门啦？”
“哼，你还笑得出来？你们探长都被人软禁起来了？”
“啊？我们探长？孟佳吗？她在现场啊？”王勇心里一惊，以为孟佳出事儿了。
“我说季洁，你们探长季洁！”
“哈哈你别开玩笑了沈组，”王勇没心肝地，“今儿不是愚人节，您别闹。”
“你缺心眼儿啊！”
王勇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指着身后的档案室：“我没、没啊？季姐在那屋呢啊？我刚刚还看见她了。”
“嗯？”
疑惑的沈耀东甩开步子，快跑到档案室。果然，刚推开门，就看见季洁。
“季洁？”
“哎，耀东，”季洁似乎很奇怪他，“怎么你来了？”
沈耀东拉过她，上下打量：“你没事儿吧？听你们组一小子说，你被关在一组讯问室了，怎么……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嗨，我自己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的？你有钥匙？”
季洁笑笑：“别问那么多了。哎，王永华的那三发子弹有线索了吗？这次老郑点名让你们组负责，是想给你立功赎罪的机会啊，你明白吧？”
“我懂。哎呀别说那个，你快回一组看看吧，老郑、大朱都跑那儿去了。我们以为你被软禁，老郑气得在五组就骂人了。”
“哟，这么顺利？也太快了？”季洁笑了。
“啊？”
她露出狡黠的笑容，很像杨震：“不着急。耀东，你先回你们组，我这就回去，饭差不多也该到了。我还没吃饭呢，饿死了。”
沈耀东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往回走，在走廊碰上买饭回来的周志斌和韩丽。沈耀东不认识韩丽，但他认识大斌。可算逮住了这个消息来源，沈耀东不由分说地拉过周志斌，贴着墙壁就质问起来：
“你不是说季洁被关在一组吗？怎么现在人在档案室呢？啊？我告诉你，信口开河是要负责任的，现在支队长押着一组组长在那儿喊放人，可该放的人自己已经出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儿？朱翔宁还不得说我们空口无凭乱咬人啊？”
“沈、沈组你慢点儿说，”周志斌晕了，“季姐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甭管这个！”
“坏了坏了，季姐不让我们告诉别人，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啊！”周志斌无辜地高举起便当，“我还说给她送饭去呢！”
韩丽跳脚着急地：“沈组，周志斌，咱们别在这人磨叽了，先去一组吧，啊。”
等季洁进了一组，屋里已经黑压压都是人。周志斌、韩丽、朱翔宁、老郑、沈耀东齐刷刷看向她。“你们都来啦？”季洁淡淡地打招呼，“大朱，怎么了这是？”
“问谁啊？”朱翔宁语气冷下来，“你去哪儿了？”
“你问什么时间？”季洁从容不迫，“五分钟前我去了队里档案室调档，再之前我呆在审讯室没动窝。”
“你去审讯室干嘛？”
“配合王明光工作，串并案。喏，要不要带你去看？资料还摊着没收呢。”
朱翔宁看向韩丽，气愤地猛拍桌子：“韩丽！信口雌黄也要有个分寸，你是要把我们组的脸丢到全队去吗？”
“组长你说什么啊？我不明白！”韩丽委屈而倔强地喊。
“你说季洁被王明光关在审讯室，对吗？连饭都没一口吃，对吗？那现在季洁怎么从外边儿进来了？周志斌手里的这些吃的又是什么意思？”
“大朱，你不说我都忘了。来，韩丽，大斌，把饭给我放桌上就行。”季洁也不管他们怎么闹，安安静静地走回自己办公桌前，掏钱出来塞给他们，笑得温柔，“谢谢你们。大斌，先回你们组吧，还忙着呢。”
“哎哎哎，”老郑拦他，“别急着走。季洁，你这儿唱的哪出？空城计？反间计？我跟你说，不怪大朱生气上火，你这把大家涮得不轻，一组五组六组都惊动了，你掂量着，别玩儿火。”
“老郑，组长，耀东，”季洁看他们的眼睛，收起笑容，“谁是涮人的、谁是被涮的，等王明光回来就全知道了。现在，我饿了，我要吃饭。”她自顾自坐下，坦然吃起来，但饿了太久，季洁胃疼得厉害，吃得越多，疼得越凶。老郑知道她的老毛病，给她拿了杯热水。
“你们想知道什么？”擦了擦嘴，季洁看着朱翔宁，问。
“王明光把你锁在讯问室，对吗？”
“我是被锁上了，谁锁的不知道。”
“那你怎么出来的？”
季洁从兜里掏出食堂饭卡，拍在桌上，卡已经扭曲了：“没办法，我需要查资料，我找到杀害幼童案的线索了，必须得去趟档案室。而且我想上趟卫生间。”
老郑摸过那卡，翻来覆去看看，又递给朱翔宁：“你就拿这个撬开了门？”
“对。那之前，大斌和韩丽来找我，看见门上了锁，打不开，我就让他们替我买吃的回来。”
朱翔宁用指尖夹着那张卡：“季洁，即便有这个，你也没有证据。”
季洁不屑地笑道：“你怀疑我污蔑王明光？我为什么？”
老郑打住他们：“季洁，大朱，你们俩跟我到讯问室去。其他人都散了，各回各组，今儿的事儿别给我到处吵吵，被我听见有你们好受的。都走！韩丽，王明光回来了让他直接进来找我们。”
“好。”
躲回家里，季洁觉得无比舒服。一天的疲乏和委屈都在这间小屋里烟消云散。她把自己扔在床上，大字型霸占着杨震的地盘。
“季洁同志，坐好了，我要和你谈谈话。”杨震坐在床沿，把季洁往里推，试图给自己腾出一块能坐的地方。
“杨震同志，季洁同志困了，就躺着谈吧。”季洁说着眼睛就要闭上。杨震哪里会看不出季洁的鬼心眼，指尖朝她腰间一捅，痒得季洁一个机灵便翻身蜷成一个球。
“季洁同志，我看你仍然精力充沛，这就对了。来，躺着也行，那我也躺着。”
说罢杨震也和衣躺在季洁刚腾出来的空位上。看着好好一张双人大床又只剩下一半儿是自己的，季洁嘟囔道：
“你快出差吧，出差了这张床都是我的。”
“原来床比我重要啊。”杨震眯缝着眼睛，“我还以为要是没有我，这床有没有都行呢。”
“你又不能躺不能盖的，哪个面儿都不平，前面鼓后面咯，哪儿有床舒服——又软又大，还可以滚来滚去……”季洁语速越来越慢，这是眼见着就要睡着了的架势。
“唉你别睡啊，我明儿就走了，再和我说会儿话，咱俩一天没说话了。”杨震用受伤的语气说。
“那你说，我听着。”季洁翻了个身，和杨震脸朝脸，试图用距离表示自己的诚心。可是眼皮已经出卖了她，强行睁开眼睛的结果就是，她不停地朝杨震翻白眼。
杨震看着妻子，好气又可怜，于是大手一张，虚虚盖在季洁的眼睛上：
“你闭着眼听我说就行。”
“嗯……”
“明天我要去的地方，是集中住宿，一般可以正常通讯，但有保密会时，那儿会屏蔽信号，所以找不到我你也不要担心。”
“我试着……不担心……你……”季洁已然不过脑子，说出的半是梦话。
“还有，这次去是为了那个会，我想我不说你也知道。我们部门和督察大队的人都下到各单位了，所以之前老郑和沈耀东的事儿，应该没有人再会缠着不放。这是机会，你跟老郑说。”
“嗯……”
“哎你再醒一会儿呗？等我说完？”杨震抚摸妻子头发，试图唤醒她；可季洁却舒舒服服地依势钻进杨震臂弯里，睡得更踏实，呼吸也均匀起来。
“算了，我接着说吧。你和那个王明光啊，别打也别吵，你多让着他，收拾他的事儿交给队上、交给我。你说，你一个人受委屈，看把老郑、耀东、周志斌都急得，我这当老公的都轮不上急，他们全排我前面儿了。”
“……有酸味儿。”季洁浑浑噩噩地接茬。
“嗯？你没睡着？”
“酸醒了。”
“那、那我当然吃醋了，人之常情。”
“我还吃你女助手的醋呢。”
“米高高？哟，前些天柳大队长那么刺激你，你都岿然不动，原来不是没往心里去啊？”
“怎么可能……那可是潜在情敌。”
“她哪儿算得上？她和你比差远了。”
“年轻姑娘都算。”
“你也是‘年轻姑娘’。”
“我是‘警察大姐’。”季洁这几天总被这么叫，心里难受着呢。
“那我就是‘警察大叔’。有我凸显你的年轻就行了吧？”
“差辈了，真可怕，你快走。”
季洁笑着用绵绵的力气推杨震，却像磁石似的越吸越近，二人拥抱在一起，懒散舒适在家里最安全的地方。
“我一分钟都不想走。”
夜色静谧。
市南某村。
“马上就到。这房子空了一年多，最近有村民反应有人半夜进出。”
“现在呢？”
“有俩人，昨天半夜钻进去，一直没出来。”
听完派出所介绍情况，王勇拿着手绘室内图，指挥分队猫腰伏在门外。和特警手势确认了行动方案后，王勇示意李少成到位。
李少成点头，挑选位置，而后背靠砖墙，屈膝马步蹲定，双手交叠成碗状。王勇大步跃进，右脚蹬踩在少成手上，左脚顶地腾空，借李少成向上抬高的力量跃上墙头，静静伏住，观察院内动静。墙外，李少成和特警等待着王勇的判断与命令。
王勇环顾四周，向下做手势。李少成点头，对特警说：“没有看见人。大门挂着链子锁。勇哥让按原计划行动。”
“明白。都有，行动。”特警队员听到命令，迅速动作起来，分批次配合越过砖墙，连李少成在内，压低声音逼近内院房门。
突然，王勇开始行动，“嘭”地一脚踹开铁门，举枪闪进左手侧卧室，同时大喊：“少成，右边右边！”
与王勇同行的是另一个特警队员，他先王勇一步对卧室进行警戒：“警察行动！不许动！”
“没人。”虽这样说，但王勇仍未放下枪。他以手枪自卫，霍地打开衣柜大门，里面并无藏人——但与此同时，王勇余光注意到行军床的床单有异动，布单抖动，窸窸窣窣。他提示特警屏住呼吸，自己蹑手蹑脚地接近床边，用手指倒数。
三、二、一，零——“不许动，举起手来！动打死你！”
王勇掀开床单，吓了一跳：床单下的人只有头和两手露在地面上，其余部分已经潜在地下，而且还在努力把自己送下地道。看到王勇之后，那人脸色变得煞白，却更拼命地扭动身体向下去，左手抓住地面，右手费力地向地洞里、向自己身侧伸，那样子像是去够什么……
王勇登时明白对方意图，双手“唰”地蹿过一股寒意，却也像失去控制似的、本能地扑倒在地，扼住对方小臂，死抓不放：“不许动，把手拿出来！”
特警已用枪指着对方的头，可那人已对枪口毫无畏惧，手拼命挣扎着向下伸，绝望的表情透露出他已然视死如归。
那屋的李少成听到卧室异动，立刻赶来，看到王勇半个身子埋在床下，后背和腿都死死绷紧，心下明戏，便泥鳅似地也钻进床下，抓过对方手腕、拷上冰冷手铐。那男人即便亡命如此，也挣扎不过两个力壮的年轻男子。手被拷上的那一刻，他已浑身脱力，不再挣扎。
特警赶到，搬开行军床，帮助王勇、李少成把嫌疑人拽出地洞；李少成腾出手，第一件事就是从那人裤兜里找到了差点就被启动的炸弹遥控器。
另一屋子里也找到了第二名制爆嫌疑人，二人被蒙上头、押上警车。
卧室里，李少成拿着手电再次检查地道——那是个不长的地道，一段是盲端，倒更像水平搁置的地洞。在地道尽头，是堆放的各种炸药原材料，其中一些成品已经被绑在一处、通上电路，可以被遥控引爆。这些刚才险些被引爆的炸药，据李少成目测约有五公斤。
李少成满头冷汗地看着王勇，后者已经跌坐在地，再也站不住，刚刚用力过度的手腕已经红肿，紧张时还毫无知觉，现在冷意褪去，那儿开始热热地胀痛，心口鼓点也狂击不止。
“师父，太悬了……”李少成喃喃，“这家伙是真不想活了。”
“拿给防暴队，保护证据。差点儿……差点儿就被送走了。”王勇说完，呵呵笑出声。
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云隙撒金光，这会儿已经灰暗下来，远处也有了滚滚雷声，是夏天近了的样子。李少成带着朱兵去找碾子，俩人到了一处露天的修鞋铺子，已经走到跟前又停下脚步，朱兵只愿躲得远远的指认，不愿走近前。
“这就是？”
“是他。你们可别说是我指的他，别让别人看见我。”
“为什么呀？”
“我家是外来的，可这片儿都是碾子的亲戚，他们也知道碾子是干什么的。要是让他们知道是我出卖碾子，我妈我爸的日子怎么过呀？”
李少成叹气：“那你倒是干点儿让你爸妈省心的事儿呀……知道了，我们密捕。”
少成和同事走向碾子。少成坐在碾子对面，脚搭上架子：“老板，鞋子底儿磨得厉害，怎么回事儿啊？”
碾子用破布擦了把手，也不抬头，只端起李少成的脚底瞅：“哦，这皮鞋可有日子了，没少走路。没事儿，我给您掌一下。”
“哟，那不成吧？”李少成也弯下腰，“您看这儿，都快破了，是不是得加点儿什么重新砸？”
“这您放心，听我的就成，我干这行也多少年了。”
李少成不言语，脱下鞋让碾子去修。修着修着，时间已过去十几分钟，车里等着的同事和朱兵都有点气急，可李少成却慢悠悠地坐着，和同行的警员有说有笑，还不时与碾子拉家常。天色越来越暗，眼见着就变得像沉滩一般黑，然后轰隆一声，憋得暗黄的天舒筋活络似地下起瓢泼大雨，雨滴舒快地砸下来，倾盆泻在人们脸上、身上。
“这什么破天儿！”碾子被糊上一脸水，不舒服地停下手，“大哥，我得收摊儿了，这没法干。”
“鞋还没修完啊？”李少成已经打上伞。
“您有伞我没有，不做了不做了，您钱我也不收了，我收摊。”
“不行不行！”
李少成和碾子在街口扯皮，可街上剩下的人已经全被雨浇跑了。李少成窃笑，自信诡计得逞，然后佯装不愿地放下脚，抖抖裤腿：“得，不修就不修。兄弟，给你打个伞，你慢慢儿收摊，干你们这行也不容易。”
“哟，您心还挺好，谢谢了。”
碾子继续闷头收摊，李少成撑起大伞盖在三人头顶。他朝同事使了个眼色，对方点头，没有任何先兆地掏出手铐，拷上碾子双手。
“哎——”
“闭嘴。叫也没用，街上没人了。”
说罢，李少成和同事押着碾子，几步便推上不远处的切诺基。
一上车，碾子便看见朱兵，扭着身子蛇一样要窜出去，喊道：“你有没有点儿职业道德？说好了互不出卖，你转眼就把我拉下水？都说生意场上没兄弟，你们哥俩之前临时变了货源，我都不跟你们计较；回来求我的时候那副奴才样都忘了吗？合着回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们垫背？”
朱兵吓得蜷在车座一角，李少成挡在二人中间，喝止了碾子的大喊大叫。但碾子刚刚的一句话已印在他心里，在他琢磨的工夫上，车已经开回了抓捕朱兵、朱聪二人的院门前。
【十一】
“都妥当了，嗯，明天见朱组。”王明光挂断电话，深深望着办公桌上的绿植陷入沉思。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好，但在细想之前，身体已经先行动了。
自从在季洁家看到墙上的合影，王明光的心潮便涌动不息。那看起来是张老照片，里面的季洁和现在的自己大概一般年龄，身边站着的男人和床头柜上合影中的是同一人，应该就是季洁的丈夫了。这个人，王明光不是没有见过，就在一天前的重案一组门口。他还说自己在分局大楼523办公室工作，让王明光没事可以去找他聊天。其实今早王明光已经去了那儿，五层全部是法制处办公室，523门牌上写的则是“处长办公室”。他敲门，没人应，于是他缓缓绕到后门，对这个办公室充满好奇。就在那时，背后忽然冒出个跳跃的身影，用小鹿般的年轻声音问他：“你是谁？来找谁？”他回头，就看到了大辫子的女警察。他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后门，那女警笑嘻嘻地对他说，后门是她的，她是处长助理，法制处处长杨震的助理。
杨震，是8·15大案里离开刑侦支队的杨震么？直到看到季洁家的合影，王明光终于非常肯定了。先前一组和六组鲜有合作，对杨震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后来沈耀东受到督察审查时，王明光又出差抓逃在外，没有见过杨震。昨天在门口的偶遇，那句“你怎么看8·15大案”的提问，直问进王明光的伤口里。现在他才知道，这撕开伤口的一问，也是杨震日日夜夜的自问，是他日日夜夜的疼痛，也是在这样的疼痛中，他慢慢恢复，慢慢站起来，慢慢超越了伤痕，超越了8·15前的自己。
季洁，大概也是这样站起来的吧。那些她独自回到六组缉捕王显民的日子，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那样的时候，她也是像杨震一样、撕开伤口扪心自问“8·15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然后在疼痛中找回坚强的吧？
王明光看着不远处季洁空荡荡的座位，内心升起歉疚自责。不是为了昨天——他完全不为把季洁锁在审讯室而自责——王明光是为了在季洁家所做的一切而自责。
王明光不是神，季洁、杨震还有同事们对他说的，他都听得懂。然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想走出去，哪儿是几句话的事？王明光的梦里，总会有那冲天的火光，牺牲的同事们从地下室挣扎着爬上来，绝望地朝自己伸出漆黑干枯的胳膊，又在被触碰到的一刻碎成粉末。这样的夜里，他会嚎啕着醒来，就像那一日被朱翔宁拉出火海时一样。可惜，岁月只愿意记住笑脸，只愿意选择忘记。就像王明光的嚎啕，总是被要求噤声，而不愿让他释放。从七个月前的事故到现在，他从没有机会光明磊落地释放——他想为牺牲的战友报仇，可引爆炸弹的仇人已经被击毙了；他想为萎靡不振的一组报仇，可支队却派了季洁来，剥夺了他们自食其力的权利。王明光空有一腔怒火和斗志，却无处施展。就像蒸锅里的鸡蛋，他已经被高压蒸腾了太久，他要爆炸。
他要从季洁下手，他要赶走季洁，他要保护他的大哥朱翔宁。一组必须在朱翔宁手里站起来，才是真正的复活。除了一组人之外，谁都不可以。
怎样赶走她？王明光想过让她知难而退，所以他锁住她。可是季洁比他想得淡定。现在，真是天助，他认识了杨震。明白了季洁和杨震关系的瞬间，他便心生一计——依然是要让季洁知难而退，但外在的难是打不垮她的，只有从杨震下手，才会让季洁服服帖帖地离开一组，甚至离开刑侦支队。
你是一个好警察，季洁，可你不该来到我们这里，王明光恨恨地想，你冲进一团燃烧的火，便只能选择和我们一起燃成灰烬。
所以现在做的还不够。王明光打定主意后，便收拾了东西离开单位，又一次来到季洁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