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莲华宫(武侠 母女 重发)

青州城内喇嘛庙中,明若海与梅清颜清早却未见着如往常一般,在院中习武的明笙,到得她的房前,门扉未栓,一推即开,房中被褥整整齐齐,人却不翼而飞。

以明笙今时的功力,来人想要不惊动庙中轻易掳走她,绝无可能,只是到底莲华宫在西武林树敌众多,江湖上人人自危防范魔宫南下,故两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在周遭寻了一圈无果,正欲发动庙中人手齐齐去寻明笙。却见不远处一人轻功越过寺庙墙围,脚步看似惬意随性,实则速度极快的行来。

舒红夜行至父母身前,想想父亲这段时日受到的非议责难,往日的傲然之态也敛去了几分,竟冲两人施了一礼,道:“阿爹阿娘安好。”

两人见到许久不见的女儿,也知孙女失踪之事应与她脱不了干系,明若海遂道:“明笙可是在你那里?”

“是。”

梅清颜心知明笙在女儿处,自是安全无虞,只是仍是不放心道:“三年前,你与迦叶法王对峙,明笙也是忧虑你们两败俱伤。少室山下,往来江湖侠客颇多,恐你吃亏才那般行事,你也莫要再责怪她了。”

舒红夜淡淡笑道:“女儿知道分寸。”却是笑意未达眼底。

夫妇二人与女儿聚少离多,未将她的性子摸透,见状也知她并未释然,又劝解了几句,明若海继而言道:“迦叶法王武功人品俱是不凡,其武功之高,便是我也不及,明笙拜师于法王,于她自己获益实是颇大。”

舒红夜打断道:“这我自然省得,否则岂会让她在外三年不闻不问。迦叶法王任是神功盖世,难道能日日守着明笙一个小姑娘不成,不过我看他真心收明笙为徒,明笙自己亦是甘愿,才放任她罢了。”

明若海不知女儿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只道:“迦叶法王武功略胜过你,莲华宫现下树敌甚多,为你宫中门人计,为明笙打算,何不及早收手的好,免得异日陷入众矢之的,祸及众人。”

舒红夜甚是不耐道:“阿爹放心,女儿必尽力不牵连您的清白声名。”话一出口舒红夜便有些懊恼,自己为一宫之主日久,容不得人犯颜,其实这些年来早已传言纷纷,又哪里谈得上不牵连?

亲情血脉,生来命定,如何能割舍了去。自己这些年不愿见二老,不过是往事纷杂,前路难测,不欲被绊住前行的步子,也不欲连累二位罢了。

明若海也未计较,只道:“江湖声望,身后名声,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已然活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又何必蝇营狗苟于这些。我和你阿娘就一双儿女,你哥哥明诃只怕已然不测,如今我们唯希望你和明笙能够平安无虞,便是这点小小的心愿,净儿,你也不愿满足我们么。”

舒红夜闻言亦是略有动容,只是她早在十多年前,阿青死在自己怀中那日,便坚定了自己的前路,并不会因为一番言语改变志向。

舒红夜转首望向远处渺远的天际,一行飞雁展翅南飞,欲归去温暖的南地。

她回身并未望向阿爹,而是自说道:“在摩尼教的那些日日夜夜里,女儿只学到了一件事,这辽阔世间,郎朗青天,乾坤大地,本就是个吃人的世界,强者制定规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弱者任人宰割,无从反抗。”

“阿爹可知,百年前不过是为了本国利益,武帝便领兵进犯邻近小国,死伤数十万军民,鹤氏王族举族被迁居中原;近些年,为着边市商贸,中原与西域诸国亦是勾心斗角,相互算计。当年既然失陷在那处地狱,女儿空学了一身本领,难道便不该尽力建立一番基业,改变这世间种种规则,难道便也让明笙如我幼时一般,举望无亲,无人可依么?”

当年明若海、梅清颜两人失了一双儿女,结合当时武林传闻,未尝不曾质疑是摩尼教所为,只是两人毕竟势单力孤,虽是武功绝世,却并不足以抗衡昔日称霸西武林的摩尼教,两人年轻时行侠仗义,交友广阔,但那时却无人愿以身犯险,陪同二人去西武林一探究竟,两人数次西上,无功而返,终成一生憾事。

梅清颜走近了些,抬手握住舒红夜一双纤手,放在自己手中细细摩挲,轻声言道:“我们知你心中有怨,过去都是阿爹阿娘的错,你放下这些,跟我们隐居可好,明笙的武功,我们也不叫她学了,你那莲华宫,托付给二位尊者。我们一家子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可好。”梅清颜说至此处,语带祈求之意,只牢牢把女儿望着,生怕她说出一个不字。

舒红夜适才远望大雁南飞,又闻母亲之言,心道,何人不期望一家团聚,平安顺遂,然而自己终是不能如了母亲所愿了。

她狠下心来抽出双手,退后一步背过身子道“我心意已决,阿爹阿娘不必再劝。”

梅清颜心知此时别离,再难挽回,如何肯依,仍是道:“那年你哥哥生下来,我崇信佛法,便给他取名明诃,后来你出生,我又给你取名明净,你可知是何意。”

舒红夜并未接腔,只静默不语。

梅清颜自己续道:“你们兄妹二人之名,来自一句梵文,摩诃无量,空净自在。这是我和你爹的一点心愿,希望你们兄妹二人通达世间,不执着于万事,心中自在喜乐。你便从了我们的心愿,和我们一道走了,可好。”

舒红夜知再多言无益,并未回首,抬步即走,临去前扔下一句:“近日孟家堡大肆广发请帖,邀请各路人士参与堡主孟啸天的寿宴,阿爹这两年被江湖传言所扰,不去也罢。”

两人互相依偎,望着女儿的身影渐行渐远,风中隐隐飘来一句话:“世间之大,哪有什么净土?”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08 23:26:00 +0800 CST  
哥哥的名字错了,是明诃。


此处武帝、边市摩擦指代美帝进攻叙利亚、和中美贸易战。


这世间本就是残酷如斯,佛法救不了世人,唯有自救罢了。


不讨喜的对话,随便看看就好。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08 23:31: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

城东悦来客栈。

明笙睡了半个多时辰便自转醒,起身叠好被褥,梳洗了一番便坐在一旁,撑头等待娘亲回来,只是左等右等也未等来舒红夜。

明笙虽跟着迦叶法王学武三年,但佛家的清心静气禅定功夫是半点也未学会。不多时便甚是不耐烦,明笙寻思了会,唤来店中侍者,打赏了些许银两,吩咐去城东鹤家送一封信。

不多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正等的不耐烦的明笙一喜,拉开房门,鹤小莲站在门外,侧眼瞧了一眼屋内陈设,琼州黄花梨制的各色家私,用料雕工俱都不俗,桌案妆台上点缀了几瓶五彩胎瓷,虽不奢靡堂皇,却颇为精细雅致,想来房费不菲。

鹤小莲一步跨进屋内,掩上门扉,抬手扭上明笙的小耳朵,语带薄怒道:“你又哪里发了大财,成日里弄得什么鬼。”

“哎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娘不知何时就回来了,咱们换处地儿说话。”明笙摆摆手示意自己无辜的紧。

鹤小莲一听“婆婆”在此,登时紧张起来,前日气恼明笙又去逛妓馆的怨气登时抛到九霄云外,随着明笙急急出了外间,明笙也未再寻他处,只另开了一间房,把莲姐姐拖进去,两人在屋里不知捣鼓些什么。

这边舒红夜离了那处喇嘛庙,并未直接回转客栈,而是转道去了一处茶馆。茶馆临街的位置,一位姿容不俗的女子,头戴帷帽凭栏而坐,面前的桌上已堆了厚厚一堆瓜子壳。

女子抬首看见舒红夜过来,讪讪一笑,吩咐人收拾了桌上残渣,上了一壶今春的碧螺春,泉水泡开了沏上来。

舒红夜急着回客栈,不耐烦和她墨迹,只道:“如何?”

烟雨儿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份烫金大红请帖道:“我办事宫主自是放心。”

舒红夜一把接过,打开瞟了一眼,冷笑道:“区区小堡,口气倒是不小。”

烟雨儿心想,孟家堡既然跻身江湖世家之列,可不是区区小堡,只是比之莲华宫确是大大不如了。

她撑脸冲舒红夜笑道:“属下弄来这个,宫主不该赏赐点什么?”

这人的心思,舒红夜心知肚明,不过是觊觎自己罢了,不过今日却不想如了她的意,舒红夜伸指点开烟雨儿越凑越近的脸,“留待下次一起赏好了。”言罢将请帖揣入袖中,匆匆而去。

哼,负心薄幸的家伙,拔指无情的很。

烟雨儿恨恨的咬了咬手指,唤来店小二再上了一盘瓜子。

舒红夜回转悦来客栈时,房中却不见了明笙身影,她出门时明明好生叮嘱她安心呆着等她回来,不过两个时辰左右的功夫,便失了她的踪影,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不,或许说,这丫头自打养在自己身边,就从未好生听话过,叫她朝东,绝对朝西南北而去,叫她不要练幻音功夫就偏要练,明知莲华宫与迦叶法王已然是大敌,不管何故,竟然敢当众拜师那个带头发的秃驴,想想便怒气沸然。

许是上天觉得她愧对爹娘,派了这么个祸害被自己生出来。

舒红夜拍的一掌拍在桌上,上好的琼州花梨木桌子生生被拍出一个约莫两指厚的掌印。

舒红夜拂袖出了外间,唤来侍者询问明笙下落。

悦来客栈另一角,明笙本是自己个呆着无聊,喊来莲姐姐和她说些私房话罢了,不想两人不知怎的聊着聊着,聊到了床上去了,正是宽衣解带你侬我侬之时,房间大门被人一掌拍开,舒红夜挟怒而至。

她本来见明笙还在客栈中,怒气稍缓,谁知来到房间门口,听见屋内动静登时大怒,及至破门而入,见床榻上两人衣衫不整,正欲行那云雨之事,更是怒上加怒。

明笙看见娘亲,暗道糟糕,自己也是昏了头,许是热恋之中,一日看不见莲姐姐便耐不住性子。现如今着急害怕的是,两人这幅模样被娘亲撞见,该如何是好。

舒红夜未理会女儿,一把掐住鹤小莲脖颈,寒声道:“那日本座放你一线生机,不过是想给明笙找个玩物罢了,你倒是胆子肥,竟然胆敢勾搭本座的女儿。”

舒红夜将鹤小莲拖离床榻,鹤小莲脖颈被制,腿脚不能触地,呼吸不畅,一张秀丽的面容憋得满脸通红,额上骇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渍。

明笙见状又急又怕,扑上前欲挣开娘的手,救下莲姐姐,然而舒红夜一只手似铁铸的般,半分未动。明笙不敢动武使得娘怒上加怒,跪下抱住娘的腿哭道:“都是女儿的不是,是我勾引姐姐的,娘你撒手啊。”

舒红夜恍然似未闻,一只手愈加用力,鹤小莲双腿蹬个不住,想要开口求饶,话语却出不了口。

明笙见状,将布满泪痕的脸颊紧贴在娘腿上,哀哀泣道:“姐姐是北侠鹤梦白之女,与阿爷乃是至交好友,若是有个好歹,娘你如何面对阿爷阿婆啊。”

舒红夜听此,才微有动容,阿爹阿娘待她,实则从未负过她兄妹二人,然而变成现今这样,不过是造化弄人,阴差阳错罢了。

舒红夜略顿了下,本欲松开鹤小莲,然明笙见莲姐姐双颊渐渐漫上青紫,心慌意乱之下,猛地起身自一旁桌案上拿起昔日她赠给鹤小莲的坤意重剑,双手举起搁在自己脖颈上,仰着头冲娘道:“娘,你再不松手,我就....我就......”

她虽是这般举动,威胁的话语却说不下去。

舒红夜早已气极反笑,冷笑道:“你就如何,拔剑自刎?以你的命来威胁于我?”

“我......”明笙举剑的手略抖了抖,却接不下去。

舒红夜看也未再看鹤小莲,一把将她摔在地上,力道之大,使得她在地方滚了数下,背部撞到一旁墙上才止住。

舒红夜冷然看着明笙,背对鹤小莲冷声道:“趁本座未改变主意前,滚!”

鹤小莲咳喘连连,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方才命悬一线,说不怕也是假的,但是此时亦是忧虑明笙。

明笙不敢放下重剑,冲她使了个眼色,狠声道:“走啊。”

鹤小莲心知自己留在这里,于事无补,明笙到底是“婆婆”亲女。遂咬牙起身,跌跌撞撞的出了外间。

明笙见莲姐姐脚步声渐不可闻,方敢放下脖颈间的重剑,略松了口气。

然而她方松手,舒红夜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拖回原先那处天字一号房,明笙手中重剑尚未放下,剑尖撑在地上,被舒红夜拖拽之下,铁器刮蹭地面发出令人胆寒的吱呀之声。

客栈周遭侍者不敢多看,纷纷避开。

舒红夜拖着明笙一路回了房中,掩上房门栓上门栓后,立即气急败坏的给了明笙一个耳光。

明笙被打的跌坐在地上,捂住挨打的脸颊一个劲哭。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11 00:42:00 +0800 CST  
感谢某人贡献的词语:拔指无情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11 00:42:00 +0800 CST  
发个文真不容易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12 21:55:00 +0800 CST  
刚回家,正在写,晚上的肉肉真好吃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12 22:13:00 +0800 CST  
这拍不细致,看明天有灵感的话再改改。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13 00:48:00 +0800 CST  
炒冷饭,重修一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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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红夜拖着明笙一路回了房中,掩上房门栓上门栓后,立即气急败坏的给了明笙一个耳光。

明笙被打的跌坐在地上,捂住挨打的脸颊目光含怨的瞪视着舒红夜。

舒红夜将女儿拽回房中,便没有理她,只怒气冲冲的在房中逡巡,似在找些什么。

明笙虽然心有怨气,可仍是吓得不轻,只转身想逃,可她又如何逃得过娘的手掌心去。

不多时,舒红夜在一旁柜上找到了她一路上用的短马鞭,鞭身以小牛皮包边制成,鞭柄材质却是藏地的牦牛腿骨,在柄首处雕了一个小巧的骷髅头。

舒红夜手执短鞭,一步步走向明笙。

此时的娘委实有些可怕,明笙勉强撑地站起身来,背靠着门扉,抖着手摸摸索索偷偷摸到门栓,她猛力打开门栓,转身想逃。

若是放在三年前,舒红夜要罚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逃了去的,许是三年未见,舒红夜积威稍减,才使得明笙胆子肥了些许。

舒红夜如何会容她逃了出去,否则也不是昔年摩尼教中威名赫赫的光使了,亦不是称霸西武林,威震一方的莲华宫主舒红夜本人了。

也未看清她如何动作,明笙半只脚方跨出门栏,倏忽之间便被舒红夜扯住腰带拖将回来,她见这小家伙愈加胆肥,竟然还敢落跑,昔年教给她的规矩只怕得重新来一遍了。

她将明笙拖到床榻边,欲将她按在榻上,明笙心知今日绝不好过,兼且气恼娘先前那般对待莲姐姐,身子左扭右动就是不肯就范。

舒红夜早在明笙落跑时被消磨掉了最后一丝丝耐心,见她还是抵死不认错,抬手便禁住了明笙的穴道,将她一把按在榻上,几乎是用撕的拉下她的束带,掀起裙琚,扯掉裤子丢到一边。

明笙被娘这般粗暴的动作弄得腰上腿间一阵撕扯的痛意,她今次也犯了倔,心道:你厉害就打死我,一了百了,打不死我,我必要为莲姐姐讨回公道!

明笙方这般想着,臀上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袭来,舒红夜将牛皮短鞭抽的风起,密不透风的鞭子炸响在明笙臀上,鞭子接二连三的落下,连丝停顿也无。

她咬牙忍了一会,额上生生痛出了一层汗渍,不知挨了多少鞭子,脸颊上便痛出了两串泪痕,先时的倔强傲气,尽数被这般不收力的鞭子给打散了。

舒红夜被明笙以自己性命威胁于自己的举动气得狠了,鞭子下的又快又急,数十鞭后便将明笙雪白的双丘抽出了条条红痕。

明笙三年里,除了阿婆偶尔对她动手,再未受何责罚,突然挨上这般重责,再是心有怨气,终还是挨不过责罚,痛的身子只想扭动,却因为穴道被禁,动弹不得,再下一鞭子抽在臀上时,忍不住抽泣起来。

舒红夜半点未因为她的抽泣而动容,冷道:“给我闭嘴,你还有脸哭?”说话间手上动作不停,鞭子重重落在女儿已然红肿一片的臀上。

明笙忍不住道:“痛的狠了,当然会哭,啊!呜呜。”

“哼,胆子竟然这般大,我嘱你好好呆在房中,竟敢私自出去不说,还与人作出那般事来,你跟着迦叶法王成日里就学了这些个么?”

明笙虽知今时这般情形下,服软讨饶为上,可听见这话,仍是忍不住道:“师尊才没教我这个,我这不是跟娘您学的么。”明笙话一出口便已心生悔意,可覆水难收。

舒红夜捏鞭柄的手紧了紧,鞭首的骷髅头被她几近捏碎,嘿一声冷笑道:“还不知错,我看你今日嘴硬到何时。”

言罢不再理睬明笙,只将一根牛皮短鞭挥的又急又重,明笙痛的撕心裂肺,再是倔强不服软,终是被痛出了一串泪来。

舒红夜气的双瞳发红,见明笙哭的厉害也未有理会,短鞭半点不收力,带起令人胆寒的风声抽打在女儿臀上。

明笙也不知挨了多少记,身后不大的地方已然全被鞭痕覆盖遍了,下一鞭子重重落下时,抽在先前的肿痕上,终是打破了皮,渗出一丝血渍。

明笙感到身后一阵湿意,想来已然流血了,娘今次真是气极了,打了这么多下,也半点未有心软减轻力道的迹象,母女两个三年没见,一见面就下这般重手,虽是自己不对在先,可娘也太心狠了些,明笙又是痛又是委屈,浑身痛的止不住发颤,哭的直打嗝,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红夜对明笙臀上渗出的血迹只如未见,仍是先时的力道重重抽下,待明笙臀上多处破皮流血,方止了鞭子,反手拿鞭柄指着明笙怒道:“你今日认个错,乖乖跟我回宫,我还能考虑饶了你,还敢跟我犟,本座便在这里chou死ni个孽障。”

若是稍早些时,苏红夜好些语气开口,明笙早已就着台阶下了,认错服软做小伏低样样皆可,现在她心里委屈,又被苏红夜疾言厉色的呵斥,心里却犯了倔,只哭不说话。

舒红夜等了她一会,见她还在犯倔,眼见臀上再无落鞭的位置,鞭梢改了个方向,落在明笙背上。

后背肉少,更是不经揍,舒红夜下手又未收力,若是明笙能动,只怕早已痛的打滚,她好不容易一口气喘匀,抽噎着断断续续说道:“女儿不..不知错,娘您打...打死我...好了。”

舒红夜听女儿这话,更是气急,明笙昔日挨打受罚时一贯嬉皮笑脸,绝不硬扛,此次却真犟上了。

舒红夜冷笑道:“你不过仗着是我独女说出这话,以为我当真拿你没办法了?”言罢发狠抽了十几鞭,嗖啪声声不断回荡在房中。

眼见明笙后背亦渗出点点血渍,和臀处的鲜血一道看去,惨烈无比,舒红夜虽是心中气怒未消,也知再不能打了。她一把将短鞭掷在墙上,力道之猛将鞭首的骷髅头砸了个粉碎。

她抬手解开明笙穴道禁制。明笙虽是恢复行动,却浑身乏力,后背臀处痛成了一片,已近麻木,身后一片湿意,只怕惨烈的很。

舒红夜将明笙拉起来,拖到墙边,呵道:“跪着,好好反省下自己错在哪。”

明笙浑身疲软,便是躺着都觉难受,何况跪着,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软着身子跪下,一边小心的将膝旁的短鞭挪开。

舒红夜哪里会如她的意,俯身将牛皮短鞭塞在她膝下,“好好跪上去,敢乱动试试。”

言罢自去一旁,坐在桌旁盯着明笙渗出斑斑血渍的背影,幽幽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三章

明笙跪的昏昏沉沉,膝下垫着硌人的鞭子,跪的东倒西歪,幸而舒红夜再未因这个呵斥责罚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有一小会,房门忽而响起一阵敲门声,本来半昏半醒的明笙精神一震,回过神来。却听娘淡淡问了一句:“何人。”

门外却是一个熟悉的清俊声音道:“净儿,明笙可在你身边。”

明笙听见阿爷的声音,只如盼来救星,恨不得大声呼救,只是娘在身边,让她不敢言语。

舒红夜却是静默了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继而冲着扭过身子来的明笙冷道:“脸冲墙转回去。”

明笙咬着唇瓣默默转过身子,却没瞧见娘已然起身打开门扉。

原来鹤小莲离了悦来客栈,却未回去鹤家,反而赶去喇嘛庙搬来明若海二位,担忧舒大宫主气怒太甚,对明笙下何狠手。只是她脚程虽快,到底两处相距太远,一处城东一处城西,往返便颇费了些时辰,到底还是来晚了些。

舒红夜打开房门,便自站到一边,明若海、梅清颜瞧见明笙浑身斑斑血渍,跪在一根短鞭上,气不打一处来,明若海赶紧去扶起明笙,脾气不好的梅清颜当即一个耳刮子抽向舒红夜。

这一巴掌她虽是躲的掉,不知为何却突然不想躲了,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房中,饶是始作俑者梅清颜也未想到女儿却是没躲,硬受了这一巴掌。

梅清颜狠狠盯了她一眼,埋怨道:“今早才说完话,就这般打笙儿,你是不想要这个女儿了还是怎么的,你不要我们要。”说完也不等她回复,与明若海一道扶起明笙,两人见明笙显然已走不动路了,便将明笙放在明若海背上,欲背她离开。

明笙身下未着寸缕,不过是一袭裙琚勉强遮着身下不至于春光乍现,她虽是浑身痛的厉害,脑子还清醒,忙道:“阿爷阿婆,我...我没穿裤子,呜。”

明若海见她臀处裙琚,血渍透衣浸染了一大片,显然伤势比背上更重,也知她再穿不上衣裤了,索性将自己外袍脱下,裹住明笙,与梅清颜一道小心的将明笙负在自己背上,抬步就要走。

舒红夜见阿爹阿娘完全不理睬自己,就要带走明笙,伸臂拦住他们道:“你们带走她,问过我没有。”

梅清颜亦是没甚好气道:“留在这里,给你打死么。”

舒红夜一时被噎的哑口无言,只是拦住二人不让他们走,明若海道:“你问问明笙自己,是跟我们走,还是愿意留下来。”

舒红夜偷眼打量了女儿一眼,见她眼泪滴滴淌下,浸湿了明若海肩处衣服,不知怎的心中忽而一软,便道:“带她走可以,不过几日后这小混账必须随我回宫。”

两人也未应下,只是背负着明笙大步离去。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14 14:31:00 +0800 CST  
明笙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怎么被背回的喇嘛庙中。

密宗和此处喇嘛庙精擅内家武功,外伤药虽也备着却是寻常普通的很,明若海背回孙女,又急急去往外间延请大夫。

不想青州城内,城西地界的医馆俱是一李姓医者及门下弟子所开,李大夫乃是武林间颇富盛名的外伤妙手,只是他年事已高,性子古怪,听信了近日的江湖传闻,怀疑明若海是那等沽名钓誉的野心家,竟将他拒之于门外。

他夫妇二人随迦叶法王暂居青州喇嘛庙的事早已是城中人尽皆知,故而才被医馆拒绝,若是换作他处,不识得他姓甚名谁,约莫也不会发生这一遭。

明若海久有侠名,为人行事正直端方,临到老来,却被人这般猜忌,心中悲愤抑郁难以言表,但他此时也无暇与个糊涂大夫计较,又急急赶去下一家医馆,结果往来数家,竟全被拒之门外。

城西地界,街边店铺酒家鳞次栉比,帷幔飘扬,道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明若海立于熙攘人群之中,只觉得无比的讽刺,急于求医的求不得,半世行侠的被人猜忌,浊浪红尘,是非对错,他头一次疑惑了,究竟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这茫茫世间,究竟何处是净土?

明若海正自苦闷间,一头戴帷帽的曼妙女子与他擦肩而过,俄而他手心间被塞入了一个瓷瓶,瓶身用篆书铭刻了一个莲字。

明若海回身去看,那女子头也不回道:“清洗创口后敷在伤处,覆上药纱即可。哦,对了,宫主吩咐了不许说是她给的药,呀,还有这句也不许说。”

明若海攥紧手中小小的瓷瓶,淡声道:“告诉你们宫主,气消了,记得来看看她女儿。”

烟雨儿脚步不停,随着人流远去,远远道一句:“知晓了。”

明若海低首回返那处喇嘛庙,虽是脚程仍如先时,脚步却不自觉的沉重了些许。

城西喇嘛庙中一处房舍,明笙趴在床榻上疼的哀哀只叫唤,把一旁的梅清颜与鹤小莲着急难过的不行。

明笙见两人难过,强忍着伤痛笑道:“左右都逃不脱挨上一顿的,你们难过些什么,这又不是挨娘打最重的一次。”

梅清颜本就对女儿有气,闻言更是怒意横生,气道:“这是教训女儿么,这分明是对待仇人的手段,简直是,简直是。。。。”梅清颜本想说心狠手辣至极,又思及到底是在孙女跟前不好说人家娘亲的不是,明净到底从小长在那等修罗炼狱中,手段不狠辣一些如何能活到现在,她的亲生哥哥至今尸骨无存不就是最好的明证。

梅清颜续道:“笙儿别气,回头我帮你打她。”

她自己说的气呼呼,一旁听着的舒明笙与鹤小莲暗想:“只怕您老打不过您女儿,您女儿也不是那等好性子会乖乖受着。”

梅清颜、鹤小莲两人合力给明笙清洁了身上伤处,细细擦净全身汗渍,只是左等右等却等不来明若海请的大夫,正自着急间,却见明若海独自回来,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置于桌上。

梅清颜拿起瓷瓶,一眼便瞧见瓶身上铭刻的篆体字迹,抬手就欲将瓶子扔出窗外,明若海忙拦住她道:“时候不早,医馆都已关门了,笙儿伤势要紧,先用着吧。”

梅清颜疑惑的望去窗外,临近深秋,天色虽是暗的早,此刻离店家打烊还尚早。不过她也未再计较,只是气道:“我不用她的东西,自己打伤了女儿,就差人送瓶药来算怎么回事,不会亲自过来么?”

明笙抬手接过阿婆手中的药瓶,打开来嗅了嗅,接道:“您不用,我用我用,身上疼的厉害着呢。”

梅清颜闻言到底心疼居多,也收回前言,和鹤小莲两人齐给明笙上药。

明若海不便留在屋内,自去了外间,也未走远,只负手远望着青州城边群峦层层叠叠,远天相接,此时临近黄昏,天色昏寐不明,夕阳西斜,月眠海下,日月交替之刻,不知今昔前路何在?不知翌日晨光是否明灿?

昏昏尘世,混沌世人,正邪不辨,善恶不分。明珠蒙尘,稚子遭祸,何人可识,这一片真真切切的赤子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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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写了这么多,晚上看情况再写一点。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15 20:31:00 +0800 CST  
待上过药,明笙昨夜一宿都未睡好,白天又挨了一顿狠的,上过药后身上痛楚大为缓解,不多时就沉酣入梦。鹤小莲担忧她夜间伤势反复,索性便在庙中歇下了,她时常这样不归家,鹤家早已是习以为常。

明笙睡了大半宿,精神好了许多,夜半醒来,却见莲姐姐卧在她身侧,已然熟睡。她本就不是个好心的,半点不念及人家辛劳了一日,先是被她娘恐吓,又远去搬来救兵给自己解围。

明笙坏心眼的伸出一根手指,时而在莲姐姐左脸颊蝶形胎记处戳戳,时而在她右脸酒窝处按按。鹤小莲梦中睡得不安稳,正梦见舒大宫主伸出一指来,欲将自己这个勾引她闺女的坏胚子戳死,继而面上一痛,舒大宫主伸出魔指点上她的脸颊,鹤小莲生生被吓醒转,正自懵懂间,却见明笙撑着额头,悠悠望着自己。

鹤小莲拍着胸口,边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半杯水下肚缓过气来,方冲明笙喘息着说道:“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娘要杀我,伸出一指要戳死我呢,不过真也奇怪,舒大宫主明明使的是掌上功夫,我怎么梦见的却是指间功夫?”

明笙默默的将手放回被中,笑道:“梦中之事,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鹤小莲将手中半杯水满上,走近床榻侧坐了,扶起明笙给她喂水,明笙就着莲姐姐手上喝了两口水,又趴在床榻上拱了拱被衾,似条大虫子般缩好。

鹤小莲看明笙恢复的不错,奇道:“先看你娘下手不轻的样子,现在看来到底是亲母女,舒宫主并没下重手呢。”

“唔,我娘下手倒是不轻,不过给的药也是好药,那药本来不是放那瓶子的,应该是一个铜制小瓶,上面刻着谁都不识的西域文,那是摩尼教中传下来的疗伤圣药,用一点就少一点啦。”

鹤小莲掀被上了床榻,接道:“这么看来,你娘还是关心你的,又不愿表达出来。”

“哼,就是个坏人,还那般吓姐姐,我才不要原谅她呢。”

鹤小莲不知怎的想到家中父亲,虽是对她的选择百般阻扰反对,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默许了两名女子相恋这般离经叛道的行为,何尝不是因着对子女的一片拳拳爱意。

鹤小莲伸手轻抚着明笙披散下的一头长发,笑道:“睡吧。”

“嗯。”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15 23:44: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两日后,青州城西郊孟家堡前,人群熙攘,群雄汇聚,可谓是近年来青州城少有的盛事。

堡主孟啸天亲自迎接诸多武林同道赏光赴宴,本来是人人欢喜的寿宴,只是诸人瞧见许久未曾露面的寒光剑影明若海时,都不觉神色一凝。

自三年前迦叶法王北上嵩山少林辩法,南侠明若海竟是西域莲华魔宫宫主舒红夜亲父的丑闻被少林寺贞行禅师偶然听得,在迦叶法王与舒红夜一战之后终究大白于天下,明若海夫妇二人假借抵御莲华魔宫的名义,定居西域,实则却不知做的何等鬼祟谋算,最终魔宫势力日益壮大,不日南下而来,威胁中原武林安危。

明若海狼子野心,实为心思深沉之辈,今日竟然敢大胆赴宴,却不知有何诡计。

与寿宴者大多为新近武林人士,不曾受过明若海昔日行侠仗义的恩惠,听闻是他,人人均是侧目而视,目露不屑。更有甚者,甚至当场向明若海唾面以向。

明若海到底涵养深,也未与这些自诩正义之士的江湖后生计较,手中宝剑一个回旋,真气放出震开这些秽物,目不斜视的前行而去。

孟啸天望见这边动静,亲自过来,扶着明若海入宴,在宴席上首坐了。

说来青州城虽不显赫,如今却聚集了武林间顶尖的三大高手,迦叶法王、鹤孟白、明若海,若是早些年,孟啸天寿辰能请来一位便是荣幸之至,然而如今却是形势逆转,明若海侠义之名尽堕,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实为讽刺之至。

孟堡主对这些传闻只如未闻,对明若海态度仍如先时,将他在上首安置妥当了,才又亲去迎接其他来客。

明若海这桌大多是武林宿耆,虽对江湖传闻挂怀,也不愿当面失了和气,故而桌面上只打些机锋,并不如先前那般难堪,饶是如此,明若海一连串应付下来,亦是心累得很。

此次他本不愿与会,不过是挂心舒红夜那日所言,叮嘱他夫妇二人不要来参加孟啸天寿宴,他早知女儿明净野心勃勃,迟早南下觊觎中原武林,故而忍辱赴宴,防备莲华宫作恶。妻子梅清颜留在喇嘛庙中照顾明笙,故而没有同来。

过得一会,孟啸天养子孟翼陪同一身姿曼妙的女子入得席来,却是青城剑客烟萧炽之女烟雨儿,该女年三十许,家世好,生的也美,却迟迟未有婚配,亦是怪事,明若海瞧了一眼,便未在意。

烟雨儿却一直在打量明若海,舍了陪同她的孟翼,绕到明若海身侧弯腰细声道:“我若是您,就不会特特来趟这浑水。”

明若海纳罕的望去,烟雨儿已悄然远去,在安排好的邻桌坐了。

少顷,寿宴开始,乐声阵阵,觥筹交错,人人饮至五分饱时,孟啸天起身致意。

与宴群雄见状,都停了筷箸,听今日寿星有何言论。

孟啸天待诸人安静下来,方缓缓开口道:“老朽承蒙诸君不弃,赏光赴宴,实在感激万分,趁着这个机会,也想向诸位道出,一个天大的秘密。”

群雄想不到今日本是寻常赴宴,竟还有秘闻可听,一时左右四顾,相互低声议论几句,又静下来听孟堡主所言。

孟啸天说到秘密之时,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明若海处,明若海心生怪异之感,只觉心跳个不住,似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烟雨儿暗道不好,边暗中示意早已埋伏宴席左右的莲华宫门人准备行动,边自己个悄悄吞下解毒丸。

孟啸天多年筹谋,眼见即将开始第一步,又想天下间唯一能制衡舒红夜的迦叶法王,此刻正暂居青州城中,便松了些防备,仍是侃侃而谈道:“老朽今日要述说的,却是关于西域莲华宫,宫主舒红夜的一个大秘密。”

话音方落,人人均是震惊非常,侧目望向明若海,心想连亲生父母乃是当世大侠这样的秘密都已大白于天下,还有何惊天秘密未曾被人知晓?

明若海亦是震惊的望向孟啸天,他心中隐隐有所觉,接下来这个人要说的,是他不该知道的,又一定要知道的某件事情。

烟雨儿却知再等不得,定然不能让这摩尼教余孽说出宫主的秘密,她起身抬手放出一颗冲天信烟,凄红的烟火乍现天际,为着孟啸天未说出口的秘密,烟雨儿变换了暗号,将散迷雾的信号改作了散毒雾,用这阖府数百群雄的生命掩盖这个秘密。

潜伏四处的莲华宫门人将点燃的毒雾抛向席间,毒雾随风而散,闻者立倒,不多时便软倒了一大片,已服下解药带上湿面纱的莲华宫门人一冲而出,向未立刻死透者补上一刀。

明若海功力深厚,虽未加提防吸入了毒雾也未立刻软倒,他向寿宴台上踉踉跄跄过去,扶住眼见大势已去,坐倒台上的孟啸天,冲他呵问道:“你方才要说什么秘密?”

孟啸天瞧见明若海,本已暗淡下去的眼眸乍然闪现令人惊惧的狂热之态,他大笑道:“我差点忘了,还有你,还有你啊,只要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我就还没有输,还没输,哈哈哈哈。”

明若海被他的疯狂之态所惊,松开了扶住孟啸天的手,却被孟啸天反手抓住,一双眼眸半是癫狂半是恶意,似阴郁的毒蛇一般牢牢盯着明若海道:“那个秘密就是,莲华宫主舒红夜当年和自己亲哥哥苟且,还怀了孩子,想来那个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寿宴大厅,令人无比胆寒,明若海踉跄着后退两步,大喝道:“不可能,你骗人,这般隐秘之事,你如何能知晓,定是骗人的谎言,是了,定是如此。”

孟啸天未运功抵御毒雾,此刻毒气攻心,狂笑之下咳出汩汩鲜血,沾染在他的白须上,先时的慈祥寿星此刻似地狱里爬上来复仇的恶鬼,他桀桀笑道:“老夫为什么知道,咳咳,因为三十年前,是老夫亲自训练的他兄妹二人啊,桀桀桀桀。后来教主要他们互相交配生下更优秀的后代,教中人人都忘了,他们本是一对兄妹哈哈哈哈哈。”

明若海颤抖着双手,捂住面庞,毒血点点滴滴从嘴角溢出也顾不上,只嘶吼道:“不可能,不可能!即便你们忘了,难道他们自己也忘了。”

“对啊,他们忘了,他们中了幻音大法,早忘了前尘往事。。。”孟啸天话音未落,一把寒光宝剑穿胸而过,终结了他未完的仇恨。

烟雨儿抽出宝剑,剑光一扫甩落沾染上的污血,她未理会那始作俑者,只担忧的望向明若海,宫主的亲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该如何是好,眼下宫主还在孟家堡中搜寻摩尼教典籍,明大侠可万不能有失。

烟雨儿趁着神情迷乱,中毒颇深的明若海不备,点住他的穴道,又给他服下解毒丸,方扛起他与诸人一道撤退。

不久后,傲立青州城西的孟家堡燃起大火,这场火将崛起武林十多年的孟家堡烧为灰烬,赴宴宾客无一逃生,仅寒光剑影明若海一人毫发无伤,但对当日之事三缄其口,使得武林间已然确信,明若海其人阴险狡诈,残忍无忌,与那莲华魔宫,果是一丘之貉。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18 00:32: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夜间时分,月色淡漠。

青州城东悦来客栈中,舒红夜就着桌边暗淡的烛火,细细翻阅自孟家堡中搜寻到的摩尼教典籍。

古旧斑驳的羊皮卷轴,用西域文撰写着摩尼教原初的教义,舒红夜自小长在教中,又得大明尊器重,对这些文字尚懂得几分。

混沌之初,太初之始,虚无之间诞生光暗,明暗相交,善恶混淆,纷扰不息,光明与黑暗之间的争斗持续了亿万年,永无止息,两者之间相互吞噬,在这场永无止息的斗争中,诞育了天地万物。

而摩尼教的最终目的,便是引导众生战胜恶念,摆脱将魂灵禁锢在此世的枷锁,同归光明世界。

舒红夜指尖划过卷轴上铭刻的古老文字,恍然似有灵光一闪,摩尼教本身教义禁欲、食素,认为摆脱躯体的束缚,归于极乐世界才是最终解脱,对当权者而言,实是邪教无疑,但从这些简单的文字中,她隐隐感到大天魔掌最高层的要义便隐藏于其中,端看自己何时能发觉。

舒红夜正自凝眉苦思,忽而门外响起轻巧的敲门声,带着一丝犹疑的意味。舒红夜从沉思中回神,略顿了顿,问道:“何人。”

门外一声沉稳的男子声音低声道:“是我。”

舒红夜想起烟雨儿禀告日间的经过,闭眸静了静神,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她略略稳定下心神,将羊皮卷轴收好,起身拉开门栓。

房门推开,明若海静静看着自己的女儿,两日未见,明若海毒伤初愈便立即赶来此处,又乍闻当年真相,心力交瘁之下人也似苍老了几分。

明若海盯着舒红夜不错目的看了一会,继而伸出手来轻轻抚上她的鬓发。

舒红夜一愣,却也没有躲开,任由阿爹这般静静轻抚。

明若海一路上设想过两人见面种种可能,本待见到女儿就立即追问当年之事,只是见到明净本人,却忽而有些说不出口来。

两人这般相对默然了片刻,舒红夜伸出手牵着阿爹的衣袖,将他领入房中,掩上房门,给明若海倒上一杯清茶。

明若海凝望着茶盏上方氤氲入空中的阵阵白气,默了一会方开口道:“日间是你为了掩盖秘密,指派烟雨儿毒杀了孟家堡阖堡及前来贺寿的一众宾客?”

若是常人这般追问于舒红夜,她笑着认了也就是了,这世间唯有那两人,她并不希望被他们误会了去,便是杀人无数,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却也不希望被亲生爹娘指摘责难。舒红夜开口淡淡解释道:“孟啸天真名孟萧,是昔日摩尼教中。教主摩罗天最得力的长老,我此次北上来青州城,一是为了带回明笙,二便是为了防备孟萧对我莲华宫不利。所以寿宴上本是预备好了迷烟等物,防备孟萧有何举动,不想他却。。。。。。烟雨儿自作主张,改放了毒雾,不过若我当时在场,只怕仍是这般决定。”

即便不希望他二人误会,舒红夜也不打算扯谎蒙骗于阿爹。

明若海静静听完,心想这便都能对上了。他攥紧双拳,咬牙问道:“那么,明笙果然便是?”

话虽未说完,舒红夜已然明了其意,顿了片刻,缓缓点头应是,随即偏过头去。

虽早已从他人口中听闻真相,在得到当事人承认这般不堪的事实之后,明若海仍是泄掉了全身的力气,埋首于双掌之间,铁骨铮铮的一代大侠,忍不住从指缝间,溢出了几声压抑的啜泣。

即便被世人误会,被武林同道苛责,他那一柄闪耀着熠熠寒光的长剑从不曾有半分摧折,然而现在不堪的真相却彻底击倒了他,他与爱妻的一双儿女,那般童稚无辜的幼冲之龄,便被迫与身生父母分离,失去了记忆,在那般黑暗惨淡的修罗场上长大,及至长成,又遭遇这等人伦惨事,长子当年究竟是如何死去,女儿更是眼睁睁看着好友阿青被所谓的名门正派刑囚加身,生生折辱致死,只为了所谓的摩尼教遗宝。

所以明笙,便是唤作明笙!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即便明知女儿无辜,明若海仍是觉着,这巍巍世间,真是太污浊了。。。。。。现在想来,当初给一双儿女的起名,本是怀着美好的愿望,如今想来,尽是讽刺,她说的没错,她何尝有错,这污浊世间,哪来什么净土,不过是痴愚之人,被一叶障目罢了。

舒红夜听见阿爹的啜泣之声,心中微微一颤,阿爹阿娘从未负过她兄妹二人,不过是叹一句,造化弄人。她转过脸颊,看着昔日的一代大侠,被沉重不堪的现实彻底击倒,泪湿衣襟,舒红夜终是忍不住,倾过身子,搂住阿爹。

渺淡的月色下,父女二人静静相拥,直至此刻,在真相大白以后,二人方略为明了对方的心。

许久之后,待二人平复下来,舒红夜给阿爹换了一盏新沏的茶,两人就着手间清茶,讲述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我总也在想,哥哥那时候,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与大明尊摩罗天决一死战,到底是怀抱着何等心情。”

“不管他作何想法,他的愿望,只怕是唯愿你们母女平安,可以堂堂正正自由的活着罢了。”

“多得哥哥与一干同胞的奋战,将摩尼教一夕覆灭,后来的事情,阿爹都知道了,幸而明笙顺顺利利长成了,也没有落下什么毛病,唯有此一事上,我是感激命运垂怜的。”

明若海经此一事,许多事上也看淡了,便道:“笙儿那日被你打的不轻,再将养几日下得了床了,你便带走她吧。”

舒红夜见阿爹转了态度,便道:“摩尼教中的疗伤圣药是极好的,您没给她用么,怎么这会还下不了床?”

“你自己下的手自己没个分寸么,哪是那般容易好的?”说至此,便是心疼女儿遭遇的明若海,话语里也带上了一丝怒气。

舒红夜却未曾听出,恨恨道:“烟雨儿从我这里偷了药走,给明笙那丫头用,那死丫头忒也没用了些,这几日了还不能下地。”

明若海觉着女儿嘴硬心软的性子和妻子一模一样,嘴角略抿了抿,也懒怠说破。

两人对桌而谈,直讲了一夜昔日往事。

昔年,摩尼教中的明使是她的竞争对手,除之而后快的敌人,而如今回忆起来,却带着淡淡的暖色与无尽的哀伤。似一层晦涩的光,停驻在了血脉相连的父女两人心间,成为永远也挥之不去的遗憾与悲哀。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20 22:56:00 +0800 CST  
隔壁楼主借口帖子被删,罢工不产粮了,希望明晚8点,不见不散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20 22:59:00 +0800 CST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22 00:09:00 +0800 CST  
舒红夜此来并未刻意隐藏气息,明笙、鹤小莲虽是察觉不到,不代表迦叶法王察觉不到来者。

历来僧道之人,最重衣钵传承,迦叶法王远上雪山之巅的莲华宫,被囚禁折辱三月余,经历种种,不过是为了拐一亲传徒弟好传承自己的毕生所学武功罢了,如何肯让舒红夜带走明笙。

明笙看见师父过来,心上一喜,嘴角微抿努力抑住自己流露喜悦,可不能被娘瞧了出来,否则事后不定怎么折腾自己。

舒红夜对迦叶法王早有预案,原也未想能避开他去,待迦叶法王来到两人身前,方冷然一笑开口道:“三年未见,法王阁下风采依旧。”

迦叶法王看莲华宫主亲自抱着自家女儿,一副不甚挂怀早先明笙违逆她之事,然几日前这位做人娘亲的才对自家小徒下了死手,打的身后皮开肉绽的送回了庙中。当人师父的虽不好干预徒弟父母教训子女,心中总也十分不快。

迦叶法王双手合十行礼道:“数年不见,宫主依旧风采照人,只是行事太过极端了些,对自己女儿且能下此狠手,日前更是毒杀了孟家堡阖堡数百条性命,今日小僧却是不能让宫主就这么轻易走了。”

舒红夜对这拐走自己女儿数年的带头发秃驴也没甚好脸色,冷哼一声不言语。

明笙听师尊说毒杀孟家堡阖堡之言,诧异的向娘望去,见娘不答亦是未曾否认,暗自奇怪,若说毒杀逼迫武林中人,却也很像莲华宫行事作风,只是娘素来自傲,比起用毒更喜武力威慑才是,想来是有什么缘由。

迦叶法王所属密宗虽行事诡秘,在佛门诸多宗派中素来不理俗事,以修一己功德佛果为上,然涉及数百条人性命的惨案就发生在昨日,却是不能置之不理。

迦叶法王有意留下舒红夜来,给中原武林一个交代,正好趁此机会将自家小徒从这泥淖中撇干净。他正欲出手,却见自己其他徒弟匆匆赶来,附耳对他耳语数句。

迦叶法王听完后,神色一时变幻莫测,忍下滔天怒火对舒红夜开口道:“宫主命人在庙中饭食下毒,到底意欲如何。”

舒红夜看也未看向迦叶法王,环抱明笙的双臂紧了紧,防着她跌下来,声音清淡道:“本座今日必要带回女儿,至于这庙中上下秃驴的性命,本座倒是并未放在心上。”

迦叶法王心念电转间,已知其意,这位魔宫宫主只怕是真心只想带回女儿,故而拿庙中众多僧人性命威胁于他,然而他们师徒数十人借居此地日久,得庙中恩情,却是不能弃之不顾的。迦叶法王咬牙道:“吾可以允宫主带小徒离开此地,但请留下解药。”

舒红夜仍是抱着明笙,径直离开,只在经过迦叶法王身侧时,轻声道:“稍后自会有人奉上解药,夺女之恨,来日再报。”

舒红夜本是自傲非常之人,然现今自己武功仍是略逊迦叶法王一筹,为了夺回爱女,不得已出此下策,亦是深感羞辱,待回到暂居的客栈中,对明笙便没了先时的和颜悦色,将她一把扔在床榻上,自去一侧净手沏茶。

明笙察言观色,不敢乱动,自己在床榻上低头怂脑的跪着,也不敢下榻来。

舒红夜也不搭理她,将记载摩尼教教义的羊皮卷轴寻出来,自去桌边坐了,边啜饮清茶,边细细琢磨教义。

她这些年一直困于大天魔手第八层上,毫无进展。大天魔手玄奥艰深之处在于其运功路线乃是循着身体两处截然相反的路径行功,其练功难度之大,威力之高,不愧为摩尼教中镇教之功法,多得阿爹天纵奇才,于武学之道,人体经脉上知之甚详,将大天魔手修炼法门略作修进,使得她修炼起来更趋容易,也摆脱了修炼大天魔手极易走火入魔的困扰。

然而大天魔手第九层,自创派教祖摩尼本人之后,再无人得以修炼有成。而摩尼教祖本人,早年被西域诸国迫害,最终以身殉教,故而大天魔手第九层的功法口诀,虽是传承了下来,却欠缺运功法门要诀,其后数百年来,历代大明尊中不乏天资卓绝之人,却无一人得以推敲出第九层功法的行功路线,继而练成完整的大天魔手。

此门武功作为镇教至高武学,应与摩尼教义相合,那么,两条截然相反的行功路线,到底是向两条岔路越行越远,还是殊途同归,合二为一?

舒红夜凝眉苦思,早将房中另一个家伙忘却了。

明笙却不是能安分下来的性子,在床榻上跪了一会,见娘不搭理她,她便是跪的再端正笔挺,娘也看不见,索性便不跪了,下了床榻,省起自己是被娘一路抱回的客栈,连鞋袜也未穿,只得赤脚着地,期期艾艾凑近桌边,悄悄打量娘全神贯注盯着的羊皮卷轴。

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看不懂的蝌蚪文,也不知记载了何种辛秘,明笙对这些八卦奇闻怪谈最是感兴趣,伸指随意点了一处文字最飞扬跳脱之处问道:“娘,这是何意?”

“光明与黑暗争斗不休,从争斗之中衍生万物的过程。”舒红夜淡淡答道。

“哦。”明笙半懂不懂,又随意指了一处问道:“那这里呢。”

“记载了混沌之初,世间没有时间空间界限之分,光暗之别,混沌一片的虚无之境。”

明笙奇道:“这不是摩尼邪教的教义么,娘你们不是最憎恶摩尼教的,怎么还看起这些个了。”

“哼,你觉得我的武功比之你师父如何。”

“唔。”这可真是宛如妻子和娘同坠河中,该先救谁这样的难题啊,明笙小心打量着娘神色,斟酌着道:“**师父年轻许多,武功已是当世少有人匹敌了,待娘到了师父的年纪,武功定然高出师父许多,嘻嘻嘻。”

“少给我打马虎眼。”想起当日明笙当面违逆自己,改拜了迦叶法王为师,舒红夜便是心中来气,虽是后来经过宫中眼线探听,知悉明笙苦衷,总也不能放下心结,对上女儿看上的那位鹤家姑娘,更是没甚好脸色。

即便她自己男女无忌,当年更是自阿青死后,念念不忘于她,然内心深处,仍是希望女儿得遇良人,诞下自己的亲生子嗣,得享天伦之乐。

那日若不是碍于明笙在场,只怕她真要对鹤小莲痛下杀手了。

明笙不知娘心中所想,若是知晓了,只怕要跳起脚来和舒红夜闹。她见**先时态度和缓许多,大着胆子颠颠跑到娘身后,给她捏肩打扇,小心服侍。

舒红夜道:“这深秋时节的,你要给娘扇出风寒来么。”

明笙不过是瞧见柜上有把好看的美人图扇子,顺手拿着了,闻言将扇子放到一旁,拿捏着力道给娘揉肩。

偏舒红夜一会嫌她力道重了,一会嫌她指间用力轻了,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的嘲讽明笙,明笙自知有错,也不敢顶嘴,似个受气小媳妇般听着。

明笙按了有一炷香时辰,因不惯做这活计,手间酸麻的厉害。见娘没有叫停的意思,她若擅自停了,不定怎么被娘说道,便手上动作不停,开口打岔道:“娘你还没说,为何要看这摩尼教义呢。”

“哼,不过是从教义之中,寻找些修炼大天魔手的武功思路罢了。”

“这样子啊,我尝听师父说过,武功修至极境,便是对武学理解之争。”明笙躲在舒红夜背后狡黠一笑,趁机松开捏肩的手,凑到桌前,指着舒红夜给她解释之处道:“师父的梦幻泡影神功,出自佛家之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乃是认为云云世界,万千众生,皆是虚幻泡影,不必执着表象,故而师父那日在莲华宫中,施展这一门功夫时,将整座大殿尽化虚无,便是暗合梦幻泡影之意,而摩尼教教义涉及世界原初的构想,立意却是更上层楼了,万物尽归混沌,若真能练成,岂不是盖世无双的一门武功?”

明笙说了这一大串话,便觉口渴,伸手摸上舒红夜用过的杯子,也不计较,咕噜咕噜一气喝干了,又自顾自再倒了一杯,蒸腾的白气沿着杯盏逸入空中,明笙吹了吹杯口,想待茶水凉些再用,忽而杯子被娘拿走放置桌上,继而额上挨了一记爆栗,“小孩子家家的,又懂得什么了,还不给我继续捏肩。”

小心思被看穿,明笙暗道娘真是坏人,都捏了这么半天了还不容她小小休息会子,明笙暗暗在心中哼了一下,也不敢当面反驳,绕到娘身后仍是小心拿捏,时不时被舒红夜寻隙骂上两句。

其实舒红夜亦是看出大天魔手第九层功法的修炼之途,八层便要着落在这“混沌之初,光暗未分”上,但是两股真气合流并招,修炼风险太大,一个不当便是经脉俱毁,危及性命,她不得不慎而又慎。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22 22:33:00 +0800 CST  
没人看的冷门文,我还是洗洗睡吧,zzzz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23 19:44: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

此间事了,趁着秋阳初升,清晨时分烟雨儿离开青州城,预备转道川蜀折返家中,毕竟离家日久,总得在烟府露露面。

她离了青州城数里,在一人迹罕至的崎岖小路上,迎面撞见一人负手而立,着一身青布衣衫,腰间悬挂一口寻常铁剑,身形颇为颀长俊逸,瞧去甚是熟悉。

那人听闻身后脚步,转过身来,面上却带了一张面目狰狞的青色面具,朗朗白日下望去莫名可怖。

蜿蜒小路上,两人相对而立,一人头戴帷帽,一人青面覆脸,彼此不见真容,却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两人。

两人对立良久,一阵秋风呼啸而过,掀起烟雨儿头上的帷纱,露出姣好的下颚。青衣剑客一瞬间有些出神,生的真似她娘啊,可惜了。

俄而倏忽之间,两人突然动了,烟雨儿身为莲华宫五使之一,潜伏中原武林日久,武功亦是不弱,然青衣剑客剑法更甚一筹。

剑光似一阵青光乍现,飘渺无迹难以捉摸,走的确是轻巧灵动的路子。

烟雨儿本身习的是邪教功法,尤擅魅惑之功,然青衣剑客似是对她的武功路数知之甚详,天魔舞的魅惑功法全然无效,烟雨儿眼见不敌,虚晃一招便想向青州城退去,然来回路上不知何时,合围而上数十人,个个俱是剑法好手。

烟雨儿眼见今日便要折在此处,反而镇定下来,凝目望向青衣剑客,“你为何会对我的武功这般了解?”

青衣剑客并未应答,近得烟雨儿身前,抬手在她后颈昏睡穴上重重一击,烟雨儿眼前一黑,深深的疲倦袭上心间,身子一软歪在青衣人怀中,最后的最后似听到那人轻轻的一声叹息。

青州城内,缱绻不去的大雁自天际飞过,秋风携裹着一丝寒意敲打窗扇。

明笙睁开双眸,晃了晃神才忆起昨日发生的零零种种,侧眼见娘在身侧沉沉睡着,还未醒来,许是连日奔波劳累的缘故。昨日自己给娘捏肩捶腿,直折腾到半夜才允自己上榻休息,后面这段时日,定不会让自己舒坦的了。

明笙暗自叹了口气,她拜迦叶法王为师习艺三年,日日倒也勤勉,早离了赖床的习惯,只是娘睡在外侧,她要起床必会惊醒娘,届时又要折腾不休了。

她看娘一双细长凤眸微微阖上,素日里威严的模样此刻半点不剩,颇有些温柔之意,索性也不起了,翻了个身又自躺下,想想如今自己已然长成,眉眼与娘甚是相似,然总是不若娘这般有股子自成的韵味,总还欠缺些许。

明笙将头凑近了些,正对上舒红夜坚挺的鼻翼,她嗷呜一口就想咬下去,视线前方却瞥见娘皓腕上一圈浅淡的痕迹,仿佛是昔年,自己偷学冥音大法,被娘发狠抽了一顿鞭子后,使坏在娘手腕上咬出的牙印,当时自己不觉着,如今看过了这许久竟还有些许痕迹,当时定然极痛的了,那日娘却也没有如何,纵着自己捣蛋发泄。

明笙心间涌上一阵复杂情绪,张开的小口收了回去,身子向下沉了沉,略略向舒红夜怀中凑近了些。

舒红夜被明笙拱醒,睡眼惺忪的瞧了瞧,见无甚事,她连日赶路,又筹谋数日,饶是武功盖世如她,亦甚感疲累,舒红夜无意识的将女儿搂近了些,轻拍了拍她,自己又睡过去了。

明笙心道,我又不是个孩童,娘亲还这样,切。

舒红夜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看了看怀中还睡着的明笙,嫌弃的把她扒醒来,不满道:“跟着你师父就学的这般懒散么,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练功。”

睡得头昏脑胀,还被倒打一耙的明笙默默盯着床榻上帷帐出神了一小会,暗暗告诫自己,不气不气,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两人洗漱装扮停当,略略收拾了行囊,结了房钱,便出城向西而去。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24 18:04:00 +0800 CST  
加班中,先发一点过来。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24 18:05:00 +0800 CST  
半个月后。

舒红夜带着自家不省心的女儿一路西行,沿途两人各自斗法,一个怄气,一个不甘,一个着急赶路,一个百般缠磨拖延。

近日两人进入陕甘地界,舒红夜本意取道关山,一过关山,前方便是万里戈壁,古道驼铃,西域之境了。怎奈明笙舍不得莲姐姐等人,刻意磨蹭拖延,偏要绕道镐京,见识所谓的十三朝古都景致。舒红夜拗不过她,没法子只得罢了,又耽误了数日路程,方堪堪进入镐京地界。

巍巍镐京,泱泱古都,即便今朝仅作为寻常大城,镐京百姓亦自有一股怡然气度,不亢不卑,从容于世事。

明笙一进入镐京,便如那脱缰的野马,整日里流连酒楼饭馆、各处古迹名胜好不自在,舒红夜勉强按捺下性子陪了她两日,便极其不耐,一则着急回宫钻研大天魔手最高层要诀,二则中原武林势力对西域莲华宫甚为敌视,处处防备,此处实非善地。

舒红夜被女儿拖拽着,上骊山下清池,去明宫赴雁塔,镐京各处名胜古迹游客众多,簇拥往来,摩肩接踵,舒红夜只觉着比她练了一整日武功还要疲累。

到了晚间,两人回到客栈上房,明笙兴致不减道:“明宫遗址果是规模壮大,可想当年之不凡。娘亲,我看你也游览的很有兴致,咱们明天去哪,听闻镐京不少坊市巷楼各有特色,再则远一些的华山风景亦是奇险天下,冠绝当代,只可惜是臭道士们的地盘,不过我们避开些也就是了,阿娘,不如咱们。。。哎哟”

舒红夜揪着女儿耳朵薄怒道:“明儿咱们哪都不去,回宫!”

明笙耳朵在娘亲手里,犹自不服软道:“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不正好趁此机会见识中原风光,十三朝故都,莲华宫咱们都看了这么多年了,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了,急急忙忙回去作甚。”

“真是三年没管束你,胆子愈发肥了,还敢跟我顶嘴了,嗯?”

明笙听娘亲语气不善,不敢再出言顶撞,暗自腹诽,我又不是第一次顶嘴,人家胆子最大了,嘻嘻。

可明笙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啊呀,娘亲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就不美了。女儿这不是看您难得南下一趟,希望陪侍您左右,怕您游览得不尽兴么,嘿嘿。”

舒红夜被明笙这倒打一耙的本领逗笑了,揪耳朵的手转了半圈,凤眸斜睨着女儿道:“哦,你就是这般陪侍的?我要饮茶你偏要喝酒,我要坐下赏景你偏要划船,我要朝南你就要去北,处处与为娘作对,最后还得我来掏银子?”

明笙一时语塞,她一路上确实存心与娘亲作对,暗地里使坏耍性子,不过她自是不会认的,装作一副吃痛不过的样子,捂住娘亲揪她耳朵的手,两手在娘亲的玉手上细细抚摸,嘿嘿笑道:“没有的事,您怕是想错了。”

舒红夜放下被明笙似吃豆腐般摸来摸去的手,哼道:“明日哪也不去,出城回宫!”

明笙眼见事情已成定局,噘嘴反驳道:“明明是出城,什么叫哪也不去。”

舒红夜见明笙这般不乖,处处顶嘴,暗地使坏给自己下绊子,因三年未见对她的诸般容忍被消磨的点滴不剩,左手将她按在桌上,抬手就是两巴掌盖上明笙的屁股,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房中。

明笙被打的一懵,继而身后臀上一痛,虽未使上十分力,下手亦是不轻,明笙又是羞又是恼,挣扎着起身跺脚,抱怨道:“阿娘就是个坏人,我都这么大了,您还老打我,我。。。我走就是了。”

言罢抬腿就想出去,却被舒红夜冷然喝住:“站住,你想去哪。”

明笙走出两步又停下,到底不敢这般自顾自的出去,却又不愿服软,将头瞥向一边不言语。

舒红夜冷道:“真是纵着你了,放三年前你在为娘面前胆敢如此?”

明笙也不接话,暗想,难道三年前本小魔头就怂了不成,不照样把您咬出了一圈牙印。

舒红夜见女儿这样子也知她心中不服,真是越大越不乖了,小时候虽也调皮捣蛋,性子乖张,倒也算是有趣,现在这般,只会处处赌气怄自己,先前还为了一个貌若无盐的女子与自己顶嘴犯犟,那鹤小莲哪一点好了,值得她这样?

舒红夜冷了三分语气道:“我看这几日你是精力太充沛了些,去墙边站着去,好好想想该是不该这般与我说话。”

明笙虽是不敢走,却也不愿罚站,杵在原地不动弹,见状舒红夜更冷了两分颜色,出口威吓道:“怎么,非要巴掌上身才肯听话。”

明笙抿了抿唇,恨恨的走到墙边,一双细长的眸子似怨似嗔的把娘亲盯着,舒红夜也不理睬她,自顾自坐在桌边,拿出那块羊皮卷轴研读。

月夜下烛光摇曳,舒红夜看了一会察觉女儿不甘心的眼神,淡淡开口道:“转过去,脸冲墙。”

明笙咬牙转过去,转身之际脚步放重,显得颇为不甘。

舒红夜只作未闻,这般过了一会,轻轻舒了口气,心想,小魔头总算能安生一会子了。

次日一早,舒红夜就欲压着明笙出城,早间寻了一间面点铺子,简单用些吃食。

明笙昨日面壁了半宿,本来心中甚是不悦,晚间就寝时,舒红夜倒是和缓了几分语气,虽不算温言软语,倒也颇为和颜悦色,这般软硬兼施下,明笙被收拾的服帖了几分。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26 23:13:00 +0800 CST  
两人在铺子里用些镐京特色面食,明笙只觉着本地面食颇有嚼劲,小锅炒出的臊子浇盖在面条上,又是爽口又是回甘,明笙正吃得尽兴,忽而听邻桌人道:“听闻青城派这几日召开武林大会,广邀了各大门派上青城山一聚。”

“却不知是为何事。”

“兄台有所不知,大半个月前,青州孟家堡被莲华宫灭了满门。”

“竟然这般凶残,果然江湖人称魔教,真是恶贯满盈了。”

“不仅如此,据闻几年前,莲华魔宫宫主舒红夜南下中原武林,打探各派虚实,大败武当少林掌门,更有南侠寒光剑影明若海为她撑腰,可谓嚣张至极。”

“呸,什么南侠,我看就是一伪君子,真小人。”

“哎,昔年南北双侠声名如日中天,尤盖各大派一头,如今明若海真面目已然揭晓,鹤大侠近些年似渐渐不大管事,幸得青城剑客烟萧炽还愿出一出头,带领大家伙一抗魔宫。”

“原来如此,故而各大派齐聚青城山,便是商讨抵御魔宫之事了?”

“不光如此,据闻烟大侠当众承认,自己的亲生女儿烟雨儿实是莲华魔宫的卧底,他要大义灭亲,誓死对抗魔宫,不然那些大派素来自傲的很,即便烟大侠有偌大的名声,如何肯齐聚青城山,听从烟大侠指派。”

“竟有此事,却不知详情如何。”

“这个。。。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详情,总之,烟大侠的为人品行,比之明若海实是高下立判,据闻这次青城派为了一抗西域魔宫,也广邀各江湖散侠助拳,兄台何不同去瞧瞧热闹也好。”

“如此甚好。”

明笙听了一耳朵的故事,侧目偷眼瞧了瞧娘亲,见舒红夜脸色清淡,不动声色,但她熟知娘亲言行,心知娘亲已然动怒。

两人匆匆用毕,也不消商议,转道南下青城山而去。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7-26 23:50:00 +0800 CST  

楼主:panddizhi3

字数:93513

发表时间:2018-06-30 03: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21 20:46: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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