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莲华宫(武侠 母女 重发)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19:22:00 +0800 CST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母亲,若我真是魔头,那倘若我覆了这江湖,称霸天下武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号令天下群雄,可还会有人道我一句邪魔,何者为正何者为邪?强者为尊弱者为邪罢了。
天下尽是不平事,我辈何妨笑当歌!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19:32:00 +0800 CST  
第一章

若说近百年来武林间的几件大事,无非是十几年前鼎盛一时,为祸一方的摩尼教一夕覆灭。其后数年,西武林间崛起了一座神秘莫测的莲华神宫,无人知晓其宫主舒红夜师承来历,只是依着其寥寥几次出手来看,应是和已经覆灭的摩尼教有些斩不断的关系。

因着摩尼教昔年为了壮大教派,传播光明教义,行事肆无忌惮,蒙骗无数百姓倾家荡产,拐人幼童养作教中打手,江湖上早已是人人喊打,这莲华宫既然与摩尼教有旧,自是引来颇多自诩侠义之士铲除妖邪,一来扬名立万,二来也是觊觎摩尼教主大明尊摩罗天的武功,和教中积累下来的累累财宝。

只是这莲华宫来的神秘,出现的突兀,初现武林时宫主舒红夜不过双十年华,武功却极为高深莫测,有见识的侠客观之,认为也仅仅略逊于当年称霸武林南北的大明尊摩罗天。

这位舒红夜宫主一手“大天魔手”驰骋西域,众莫可敌。座下两大尊者暗冥尊、魔佛尊,御下五魔使:瘴毒使者、西蒙使者,暗月使者,烟雨使者,云雾使者俱是武功才智出类拔萃之人,却也不知从何处一息冒出这许多邪魔歪道来,搅弄的西武林腥风血雨,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如此十来年,莲华神宫在西武林已可堪称霸当代,人人只知莲华宫,不知今昔是何朝。

这日天山脚下一处小镇,一妙龄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肌肤光泽白皙玉质天成,明眸皓齿娇俏可人,一双细长的眉眼似瞋似笑,瞧去灵动狡黠,身着短襦窄袖胡裙,衣饰上以孔雀金丝线绣着神秘玄奥的纹样,乌黑长发盘成缕缕细辫垂下。想来略长大些定然明艳动人得很。

往来客商多打量了几眼,瞧着少女身后数十名携刀带刃的江湖人,人人衣襟处均绣着一朵盛放的红莲。见了这朵莲花,往来客商不敢多瞧,纷纷遁走。

少女拿筷子戳了几下桌上满满的菜碟,这小镇地处偏远,便是最好的客栈,厨房烧出的菜肴也远不及宫中的精致可口,少女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瞪着一旁同桌的西蒙使者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瞧了瞧。

“呐,西蒙,你为什么叫西蒙。”

......


少女叹了口气,跟个无脸无口男说话实在乏味的很,任你说什么也没个回应,若不是西蒙会遵照娘亲的吩咐做事,险些以为这人天生耳聋口残。还是早点结束娘吩咐的差事,打道回宫好了。招呼手下们跟上,少女欣欣然领头向着天山而去。

此时天山上一处狭小的观宇,被后世徒孙尊为萨守坚真君,而此时还是一落魄道人的萨守坚道长和同修杨延天面面相觑。

他二人志趣相投,颇好内息养生之道,于丹鼎一术有些心得,对世俗尘缘了无牵挂,遂相携来这天山山脉寻了一处宝地开山立派,所凭依着无非丹鼎派内功心法,神霄派武功以及前朝名将杨继业所传下的杨家枪法偌大的名声。

只是两人时运不济,前有摩尼教声势浩大,教中信徒不知凡几,后有莲华宫为祸西域,称霸一方。两人龟缩在这一小小的观宇,想着收几个徒弟传承下一身所学足矣。不曾想莲华宫意图称霸西武林,已然挑尽了西武林所有的武林势力,唯一遗漏者,便是如今这小小的天山派了。

两人日前接到莲华宫下的战帖,无可奈何,只得广邀武林同道前来助拳,只是这莲华魔宫恶名远播,门徒个个手上血腥累累,两人也不知能请到多少侠士前来了。

不多时,一徒弟慌慌张张奔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来了,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顾不上如平常般呵斥一句修道者讲究气定神闲,这般慌张作甚,因为他二人心内实则也同样慌张。

放眼望去,前来助拳者寥寥数人,什么大刀金马王六、神鞭纵横十二州张七,俱是江湖上的二流人物,未曾见识过莲华宫的手段厉害,武功较他二人也是大大不如,何谈帮手。

两人勉强在主观上首坐好,一时也说不出什么鼓舞人心的话来。

不足半盏茶时辰,但闻砰咚一声,一名弟子摔进观内,嘴角溢出汩汩鲜血,,两人赶忙抢上前去,一探脉息,却看那名弟子脉息微弱,胸腔骨骼尽碎,显见是活不成了。

萨守坚道长和杨延天膝下弟子寥寥,每个都爱惜得很,此时尚未得见敌人便骤失一徒,登时目瞠欲裂,存了些拼命的心思。

抬头只见一锦衣胡服少女抬步迈入观内大厅,虽是年岁尚小,但明眸皓齿姿容绝尘,神光内敛气定神闲,瞧去颇是不凡。身后落后一步跟着一人,面貌平平无奇,但无人敢在此时小瞧来人,从衣饰观之应是莲华魔宫高阶使者,却不知是近些年来声名大噪的五魔使中的哪一位了。

两人身后跟着数十魔宫门人,以萨守坚道长混迹南北武林多年的眼光看来,俱都达到江湖上二流高手以上的境进了,比之创立仅仅数年的天山派门下弟子来说,武功不知高出了几个境界。

所谓输人不输阵,即便不敌气势上也要有番模样,萨守坚道长起身冲着来人拱手道:“可是莲华宫少宫主大驾光临,既是已下了战帖,又何必连我派一小小门人也不放过。”

方才之事本是西蒙使者看那门人出言不逊,下了狠手存心立威,少女却也懒怠分辩,只邪邪一笑,暗暗运上邱墟冥音大法朗声道:“听闻天山派武功卓绝当代,深得神霄派和杨家枪法真传,家母久慕其名,特遣我前来领教贵派高招。”

萨守坚道长和杨延天看去,只觉少女身形宛若幻化数人,瞧去圣洁庄严似菩萨真身,忽而又邪妄诡魅似邪魔临世。心知这是极为厉害的幻音功夫,只是少女终究年岁不足,不至令两人甫一见面就中招。

两人暗中运功抵抗魔音入耳,待神思清明片刻,见前来助拳的王六、张七等人并门下弟子俱都着了道,眼神迷离。

萨守坚道长运劲大喝一声,仅有寥寥几人回转神来,一初入门的小弟子中招颇深,腿软在地还未醒过神来。

杨延天冷笑连连道:“不愧是魔宫,见面即用上这等邪魔功夫,我等虽是小门派也未必怕了你莲华魔宫,亮招吧。”

那少宫主见这天山派虽是一小门派,掌门人骨气倒硬,有意立威令其服软罢手,不想适得其反。这邱墟冥音大法脱胎于摩尼教的光明圣音大法,虽名不同,实质也无甚区别。

只是莲华宫中人因着往事,甚是厌恶仇视摩尼教,摩尼教中的好听武功名字,什么玄女幻舞、光明降世玄天神功、大光明手俱被改作了天魔舞、九幽玄天功、大天魔手等,一听就不是正道武功的名字,却也正合了摩尼教光明与邪魔抗争不休的教义。

这邱墟冥音大法是这少宫主偶然从宫中典籍《天魔宝鉴》中翻阅学得,宫主舒红夜得悉后大发雷霆,严令她不许再练,否则就将她倒吊在莲华神宫的巍峨匾额下拿鞭子抽。娘亲虽然素日里不甚正经,男女之事上更是乱的很。但在教训她一事上从来说一不二,毫不徇私。

怀技在身,总是手痒,这还是少宫主第一次将这邱墟冥音大法使出在人前,果是效果不俗,假以时日,待自己功力日深,习练有成,岂不是莲华宫中任我行了,哈哈。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19:34:00 +0800 CST  
第二章

一行人完成宫主交代的任务,也无甚包袱,甚是轻松的下得天山,沿途颇有兴致的欣赏天山美景。待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来至山下小镇上,本是气定神闲,举重若轻的少宫主瞥见不远处两个身影,脸色大变,不敢在小镇上逗留,吩咐门人赶紧回宫。

门人不知出了何事,西蒙使者向来无口少言,遂俱都听从少宫主吩咐,向莲华神宫方向急急赶回。

一行人日夜兼程,行至夜里人人困顿不堪,可少宫主也不叫停,只催着众人快走。

正当此时,幽暗夜色下步出两人,一男性长者眉目清朗,发髻胡须隐现银灰,背负长剑气质清卓。一妇人容颜端庄,细长的眉眼幽深若泉,虽是年岁不小,但年轻之时定是个美人。

少宫主瞧了一眼暗呼糟糕。这西武林十数年前有摩尼教为祸一方,地界上并无什么成气候的大江湖势力,莲华宫却花费了这许多年才堪堪收复所有门派势力,所阻拦者,无非是自南武林迁居此处,专与莲华宫作对的一双威名远播的侠侣,人人称道一句“寒光剑影明若海,踏雪无踪梅清颜。”

这对侠侣屡屡阻扰莲华宫行事,因着一些不可说的原因,宫主舒红夜不愿亲自出面与这两人为敌,宫中五大魔使不敌明若海的剑术,两位魔尊又避其锋芒。故而屡屡被这两位阻扰了莲华宫称霸西武林的步伐。

少宫主见状悄声道:“一会对上手,我来拖住这两位,你们赶紧回宫找宫主求援,不必硬敌。”

这少宫主虽轻功卓绝,但还是不及踏雪无踪梅清颜的速度,莲华宫对外行事残忍,内里倒颇为和谐,若被娘亲知晓她抛下门人殿后,自己逃了回去,还不得剥了她一层皮去。反之她若落入这两人手中,虽也不好过,但自忖并无性命之忧,顶多......顶多皮肉受些苦罢了。

少宫主和西蒙使者迎上二人,暗中挥手示意门人快走。

门人也知晓高手过招,自己无甚用处,还拖累的少宫主、魔使分心顾虑他们,一时四散奔走。

梅清颜见这架势,也知人数众多追之不及了,也罢,先捉住首恶要紧,冷笑道:“还不束手就擒,怎么,还想与我们动手不成。”

少宫主瞥了一眼西蒙使者,暗想若是平时自己八成就束手就擒等待娘亲来救了,只是西蒙这人虽然无趣但是听话的紧,可不能让他折在这两老家伙手上了,

银牙一咬,抢身攻上,一身天魔舞轻功,大天魔手发挥到极致,两人不妨这少女竟然真敢动手,果是跟着大大魔头久了,活脱脱一小魔头。

明若海冷哼一声:“胆子肥了。”也未见他如何动作,背上长剑凌然出鞘。

梅清颜虽气恼少女胆敢同他二人动手,还是怕丈夫恼怒之下伤了少女,悄声道:“你下手留神着些。”

“我知晓。”明若海稍稍按耐下怒气,剑化万千,剑影潼潼,与少女战在一处,西蒙使者也与梅清颜打作一团。

少女虽功夫不俗,大天魔手仍是欠缺些火候,何况这二位对自家功夫知之甚详,当年更是帮母亲修进武功不足之处,自己也不过勉强拖延片刻罢了。

还是明若海有所顾忌,不愿伤了她才让她能拖上片刻。

不多时,只听一旁西蒙闷哼一声,后退数步,少女分神一瞥,心知不能再拖,这二位对自己容情,对上凶名在外的魔使可不会。

少女抛下明若海,飞身上去扑向梅清颜欲拖住她,梅清颜轻功比少女高上许多,又早有防备,一个旋身躲开了去,少女也顾不上自家颜面,向地上一扑抱住梅清颜大腿,向西蒙喝道:“快跑。”

西蒙一个晃神,犹豫了须片刻,这边明若海却也杀到,一剑击向西蒙。少女急切下自项上扯下一枚玉饰,看也不看的当作暗器掷向明若海剑上。

照理这随手掷出的玉饰拦不住寒光剑影明若海的一剑,却不知何故,二人俱被玉饰吸引了思绪,暂缓了片刻。

少女趁机吼道:“呆子,还不快走,叫娘来救我。”

西蒙顿了顿脚,转身奔走。

这二人不知何故却也失了追下去的意思,明若海伸手接住玉饰,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神思飘远。

少女看手下俱都安全逃走,也放下心来,只是方平复下去的小心脏还未放下片刻,耳朵一紧,被人提将起来。

梅清颜瞧了瞧少女一张俏脸染上尘土,抬手替她抚了抚面上灰尘,少女以为要挨揍了,吓得眼睛紧闭面色一白。

“笙儿,这般怕阿婆么。”

少女,舒明笙见妇人没对她动上手,大着胆子抱住妇人腰身道:“阿婆,人家那不是迫于无奈么,嘿嘿。”

“少跟这油嘴滑舌的,好的不学竟学你娘那大魔头。”

舒明笙小声道:“大魔头不也是你生的。”

“说甚?”

“哎呀,没啥,阿婆别揪我耳朵!”

几日后,温宿城内一处宅院,一颗大树上粗麻绳吊着一名少女,一妇人持着枝条抽向少女身后。

“笙儿,断人胳膊,逼迫人家一派掌门服毒归顺,这就是你做下的好事?”梅清颜说着生气,又是数下抽向少女身后臀处。

舒明笙被打的惨叫连连,吊住她的绳子打了个旋转了个方向。

梅清颜不想打她的头脸,将她拨过来,抬手不收力又是数下枝条抽向少女屁股。

舒明笙吃痛不过,淌出了泪来,求饶道:“阿婆,这些事情俱是娘亲吩咐下来的,我不去做娘亲要打我,现在您也要打我,我......我无辜呀。”

“少在这跟我装,除了天山派,昆仑派、点苍派、飞鹰寨、洪门镖局都少不了少宫主你的杰作吧。”梅清颜想到各门派被莲华宫欺上门后的惨状,恼怒下又是数下抽向外孙女的屁股。

“哎哟,哎哟......呜呜呜。”舒明笙被点住穴道,双手绑在身后,便是想给自己擦擦眼泪,揉揉伤处也不能够。屁股似着了火般,火烧火燎疼的厉害。自己先时还那般耀武扬威,威风八面的,转眼间就被吊在这处挨揍屁股,实在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梅清颜恼恨孙女幼时那般乖巧可人,后来稍大一点回到亲娘身边,没几年就养出个小魔头来,恶名远播,两人几次想带回舒明笙,养在身边好好管教,这小家伙滑不溜手,次次从他夫妻二人手中逃出生天。

依照他夫妻二人过往的侠性,这般无法无天的魔头,早该打杀了事,只是轮到自己的外孙女,到底不舍居多。但实也容不得舒明笙这般恶行,就将她吊在家中树上狠狠教训。

梅清颜发了狠,枝条挥舞的震动空气,嗖啪~嗖啪~不停抽向孙女身后。

明若海在一旁看了一会到底不舍,默默踱步回了屋中掩上门扉只作不闻。

舒明笙被抽的哀泣求饶,也未见身后枝条有半分减弱力道。

梅清颜又抽了二三十下才停下手来,左右院中也无外人,掀起孙女胡裙看了一眼,见未破皮只是臀处肿的老高,条条檩子横贯两瓣臀处。她虽未消气,也知再打不得了。

又训斥了舒明笙半日,什么宽厚为人,礼佛向善,否则来世必有恶报等等。也不放她下来,仍将她吊在树上反省,自顾自进屋去了。

待阿爷阿婆看不见人影了,舒明笙呸一声吐了口吐沫在地,愤愤想道,两个老家伙,害得本少这般惨,哎,说甚么恶有恶报,你把本少吊在这里抽打了半日,怎没见你遭上恶报。呜呜,疼死我了。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19:39:00 +0800 CST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19:47:00 +0800 CST  
第四章

明若海立于一旁缓缓平复内息,梅清颜见状与丈夫站作一处,二人心知女儿自幼在那修罗场上长大,性子并不如何柔顺,也不提这些年莲华宫做下的恶事。

明若海内息趋于平缓,便开口问道:“净儿,你带回了笙儿却要如何。”

舒红夜斜睨了女儿一眼道:“违背我的教诲犯下大忌,回去自是该倒吊起来抽鞭子。”

舒明笙一听,只觉本就疼痛不休的身后更是一跳一跳疼的厉害。连忙松开抱住娘的手,退后两步,手悄悄背到身后给自己揉揉伤处。暗想本少真是时运不济,才离险地又入狼窝,一时忍不住悲从中来。

明若海夫妻听闻此言也是一怔,梅清颜瞧着自家孙女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忍不住道:“也不必如此,笙儿已经受到教训了。”

舒红夜来时便看见院中大树上半截粗麻绳,又见女儿这行走不稳的样子,哪还能不明白,只道:“这教训还不够,自是该再受些磋磨。”

“白日里我已经罚过她了,这教训很够了,不必再罚了。”梅清颜忙道。

舒红夜冷道:“笙儿是我的女儿,这管教之事就不劳二老费心了。”

二人暗想,交给大魔头管教小魔头么,不过看这样子,女儿许是气恼他二人上手教训了孙女,故意说反话怄他们呢,遂也不再纠缠此事,其实却是料想错了,舒红夜气恼的实则是另一件事。

舒红夜也不欲耽搁,向女儿勾手示意跟上,便要离去。

梅清颜眼见天色不早,便道:“时候不早了,不若就在这屋里歇上一夜…再走如何。”

“我这大魔头出入两位大侠家中,没得辱没了您二老的清名,我还是早走的好。”舒红夜冷言拒绝,抬步就走。舒明笙朝两边瞧了瞧,俱都不是善茬,唉声叹气的跟上。

母女二人行出数步,听身后人道:“净儿,这些年你当真没有你哥哥明诃一星半点消息么。”

舒红夜闻言并未回身,抬目望了望遥远夜空,点点星光落入眼眸,她阖眸掩下目中神色,淡淡道:“没有,许是早就死在了摩尼教哪个角落旮旯里吧。”

言罢母女两一道出了院子,明若海夫妇望着母女俩远去的背影,一时思绪万千。近三十年前一时不慎,造成今日种种恶果,夫妻两自问平素里从未做下何等恶事,梅清颜更是笃信佛教,给一双儿女起名明诃、明净,取义佛教之语“摩诃无量,清净世界”,谁曾想会发生后来种种。

善无善报,恶有恶果。

万事轮转,缘聚缘散。

摩诃无量,六道众生。

空净自在,世界大同。

舒红夜领着女儿也没走远,她素来在生活上不会亏待自己,漏夜赶路这种事情不是莲华宫主会去做的。就近在城中挑挑拣拣寻了一处最大的客栈,订了一间上房便歇下了。

舒明笙随着娘亲进了屋子,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了半杯下去,方觉得嗓中渴意稍止,正捏着杯子想着心事,不妨舒红夜瞧了她一眼道:“裙子去了,趴床上去。”

“咳咳咳……”舒明笙一口茶水尚未完全咽下,乍闻此言险些呛了出来。咳了半会方听见娘亲幽幽道:“给你上点药。”

呼,娘哎,您说话不大喘气能行么,吓坏本少了。

舒明笙随她娘,素来不亏待自己个,立马乐颠颠的俯身趴在床上,在上面蹭啊蹭啊的,将裙子掀起来,露出白日里挨过罚的屁股。

舒红夜净了手,方过来坐在榻边瞧了一眼,女儿身后条条檩子横贯整个臀处,伤处泛着惨白的肿痕,看来母亲下手确实不轻,但比起昔日摩尼教中的手段来说,却也没甚大不了的了。当年摩尼教中奉行五蛊炼王,将毒虫们放置在一个容器中,最终活下来的那唯一的一个,便是蛊王。而在摩尼教中,经历残酷的一轮厮杀活下来的,不过是侥幸多存活一段时日,养好伤后再面对新一轮的五蛊炼王。

如此看来,明笙这点小伤实也算不得什么了。

舒红夜也未多言,自袖中小心的取出一精致的铜制小瓶,上面篆刻着繁复的西域文,却也不知是哪一国的了。舒红夜以指尖挑了些许药膏出来,稍稍使上一分力,涂在女儿身后伤患处。

明笙抱着枕头咬牙忍着,只觉身后一阵清凉之意,不多时痛楚大减,抬腿动弹了一下,也不似先时那般刺痛。明笙回身探看了一眼,甚是惊喜道:“娘亲到底还是心疼我,用上了这般好药,嘿嘿。”

这却是摩尼教传下的伤药,用材珍贵,配方早已失传,用一点就少一点了。

舒红夜头也未抬,专心致志的给女儿抹开药膏,淡淡道:“温宿离姑墨太近,路上费不得几日。且让你好的快些,回去也好挨鞭子。”

您是魔鬼么?

明笙缩回脑袋,将下颚搁在枕头上,撅嘴腹诽了一会。又耐不住寂寞,问道:“先前阿婆问您时,您说舅舅死了是骗人的吧。”

“哦,你怎这般认为?”舒红夜涂完药膏,起身净手,因着药膏未干,也未给她提上裙子,仍是光着趴在床上。

明笙小指抠着枕头上纹样,慢慢道:“若舅舅真死了,娘你一定会这么说。”

明笙学着娘亲口气道:“明诃是谁,死在我手上的同门多不胜数,约莫是哪一年里被我杀了吧。” 明笙换回自己语气道:“所以我猜舅舅另有一番遭遇,而娘你必然知晓,嘿嘿,是不是这般?”

舒红夜未应答,沉默了小半晌,淡淡道:“小鬼丫头,心思忒也多了些。”

从娘这里未得到答案,明笙也未在意,左右以后再作打听也就是了。狡黠笑道:“女儿似娘,孩儿自是如娘亲这般聪慧无双,天资卓绝,为恶一方,霸气天成……哎哟,您轻点着。”

见不得这小鬼如此嚣张,舒红夜抬手在身下两团嫩肉上拧了一把,明笙龇牙咧嘴,求饶道:“疼疼,您放手放手。”

舒红夜拧了小半会才放手。自去梳洗了一番回来,抬手将女儿朝内推了推,自己拉过衾被歇下了。

明笙边抹着方才疼痛下淌出的泪,边道:“我还没洗漱呢。”

“忒也麻烦了,明早再弄吧。”

心知娘亲是懒得给她挪位置,明笙低头道:“哎,好吧。”遂侧卧着歇了,只是睡梦中不自觉的似个小兽般朝娘亲怀中拱近了些。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19:48:00 +0800 CST  
几日后,姑墨城外一处隐秘的断崖处,舒红夜抬眸测算了一下莲华宫巍峨大门的高度,怪只怪当年将大门建的忒也阔气了些,现下宫中似乎寻不到这般长的物什可以将女儿吊上去,若是吊到半空中,自己还得运起轻功方能抽到她,实在是累人了些。

斜睨了明笙一眼,吩咐道:“自己个去刑房呆着吧。”

舒明笙心下一叹,应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去了。

舒红夜回到主殿,撑颚呆坐了片刻,忽闻身旁一个轻轻的声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那门功夫虽然令我等厌恶,细想来用处倒也颇多,你又何必这样。”

舒红夜头也未抬,道:“你下次出声前好歹弄点响动出来,我好有个准备。”

暗冥尊者自阴影中缓缓现出身形,却是个眉目舒朗的青年人,却不知何故,整个人周身似笼着一层薄雾,让人见之既忘,留不下什么印象。

暗冥尊者与舒红夜等人不同,昔年是作为亲选的大明尊摩罗天暗影培养的,曾三日不食不语锻炼毅力,一年中数次被用鞭子抽打全身,若耐不住疼痛喊叫出身的人,立即就会被淘汰了去,或是作为普通的护卫备选加入平日的训练,若是训练的长老们心情不好,随时处死了也不奇怪。

暗冥尊者道:“抱歉,我习惯了。”

舒红夜暗想,你这习惯十几年了还没改过来,不过想想暗影的训练手段,便也罢了,只道:“笙儿这般不听话,也该给点教训,你不必多说。”

这座华丽的莲华宫其实初初创立时孤凄冷峻的很,门人俱是自小被拐来,在修罗场上长大的,便是为了抵御后来觊觎摩尼教遗产的江湖人士建立了这座行宫,也无甚乐子,只是后来舒红夜在明笙五岁那年接回了她,这座华丽的行宫方有了一丝烟火气,所以莲华宫门人虽明面上听之任之明笙胡作非为,内里实是将她当个孩子来看待。

舒红夜未再多言,抬步向刑房而去。

刑房内,舒明笙正大刺刺抱着椅背坐着,和看守门人聊天,抬头瞧见娘过来了,撇了撇嘴,甚是不乐意的起身。

舒红夜抬手让所有人退下,示意女儿道:“请吧。”

明笙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刑具,挑了一处稍顺眼些的刑架,自觉的脱去了外面的胡裙,仅着了一身里衣,双手拉住刑架上的铁环。

舒红夜在一旁架子上挑挑拣拣,选了一杆趁手的盘银丝长鞭,握在手中颠了颠。正要抽向明笙的后背,便听明笙急急喊道:“哎,等等等等,莫急莫急。”

明笙自己下了刑架,在远处的桌子上选了一根完好的木质口枷,叼在嘴中咬住了,又自己慢慢上了型架,仍是拉好铁环。

舒红夜见了笑道:“一会不还要哭喊求饶的么,这会咬着这个作甚。”

明笙正要回话,咬着忍一忍痛也是好的,只是一张嘴口中之物就往外掉,她连忙咬住,含含糊糊道:“任(忍)得骗氪(片刻)也胡(好),烦躁(反正)(粮)娘你又不胡(会)心疼。”

舒红夜教训起女儿来从不心慈手软,说一不二,她心里如何想的便没有人知道了。

也未再多言,举鞭便是一下,但闻重重一声鞭响,若是掀开里衣去看,可见明笙白皙的后背上浮现一道肿痕,斜斜贯穿整个后背。

明笙吃痛不过,唔的一声整个人往前一扑,手臂拉住铁环又弹了回来,晃了几晃才稳住身子。一口小白牙似要将木质口枷咬下一截来,才渐渐忍住剧痛。

这般不收力的鞭打,便只有明笙少时不懂事,给了水牢中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法华派掌门一个痛快后,被娘亲捉住,抽得遍地打滚也没停手,那时她便知道求饶也是无用的,娘打够数了自会停手。虽是这样想,每每受不住了,嘴上便喜欢讨些便宜。

舒红夜抽了一鞭却没接着打,凝目想了一会,忽而走近明笙,运指如刀,割开明笙的里衣,一手将她里裤扯下,露出方养好不久白花花的小臀来。

明笙只感身后一凉,回身看了一眼,伸手拿下嘴中口枷笑嘻嘻道:“娘你也真是的,平日里女宠那般多,我这又没有几两肉的,你还要看。”

舒红夜早已习惯了女儿素日里这般德行,她未更往歪了长,她便谢天谢地了。倒也未动怒,仍是先时的力道,一鞭下去和和先前的鞭痕交错在一处。

明笙拉住铁环稳住身形,堪堪站稳,身后便是疾风暴雨接踵而来。

不过十来鞭,明笙身后肿痕便破了皮,血滴滴淌下,脸上早已是一片模糊,双手死死抓住铁环方不至倒下。

舒红夜皱眉瞧了瞧鞭梢处染上的些许血渍,将长鞭在手腕处盘了两圈,抬鞭照着臀处抽去。

数鞭后,明笙终是吃痛不过,呀的一声吐出嘴中口枷,整个身子挂在铁环上,双腿发软,口中哆哆嗦嗦念叨着什么。

舒红夜停手瞧了一会道:“怎的这般没用,若是在摩尼教中,这才哪到哪呢。”

娘亲身上累累的陈年伤痕,明笙每每瞧见了心中便起了一丝心疼,但轮到她自己挨揍时,这一丝丝心疼顷刻烟消云散,脑中只有种种毒辣的报复手段。此刻她被打的这般惨,嘴上犹自不肯服输:“我哪比得上娘亲身经百战,可怜我这一身细皮嫩肉的......”

舒红夜见她还有力气开玩笑,这般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去,自己幼时在教中循规蹈矩得很,她爹也...也不是这般,哎,没痴傻了去就万幸了。

舒红夜将长鞭又在手腕处盘上了两圈,长鞭权作短鞭来使,鞭鞭向明笙臀处抽去,横贯着数道鞭痕的小臀在这般抽打下,不一会就伤痕累累,逐渐肿胀起条条红痕。

明笙没了口枷,早抑制不住呼痛声,边哭边喊,痛的忍不住了,什么都骂了出来,“娘你是个大坏蛋,嘶~啊!这般打人家。”

明笙挨打一贯这德行,舒红夜一点不气恼,仍是鞭鞭向着明笙臀处抽去,不一会锐利的鞭子抽破了臀上肿痕,后背、臀处鲜血淌成一片滴滴滚落,被鞭梢擦过,偶有几滴飞溅到舒红夜衣裳上。

舒明笙身后似失去了知觉,只觉整个人隐隐发抖,浑身无力。手一松,双膝着地趴在刑房的地上。

舒红夜掂量了一下女儿伤势,弯腰在她臀上又补了几鞭子,明笙趴在地上不动弹,只在令人胆寒的鞭子抽到身上时,身子抑制不住的抽搐两下,舒红夜打够了四十鞭子方住了手,俯身将她抱在怀中,向自己寝殿而去。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19:48:00 +0800 CST  
第五章

明笙被娘抱在怀中,人倒还清醒,念念叨叨道:“娘你小心着些,别让我走光了呀。特别是别被西蒙那个坏家伙瞧见了去。若不是他告密,我怎会这般凄惨,哼!平日瞧着是个锯嘴葫芦,实际焉坏焉坏的。”

“便是西蒙不说,以为我便不会知道了。若再敢使这门功夫,你说我该如何整治你,嗯?”

“我都这般惨了,必不敢了。”

这鬼丫头的话,听听即可,若真信了她,早不知被卖到哪一国去了。

舒红夜将她在怀中搂紧了些,缓步回了自己寝殿。

寝殿内,侍女们早已备下清水、伤药等物,见宫主抱着少宫主回来,忙不迭围上来,看少宫主被打的这般惨烈,也是暗自咋舌。

虽舒红夜对明笙宠溺的很,寻常小事从不动怒,但一旦要动手,也从没有轻饶过,许是莲华宫脱胎于覆灭的摩尼教,门人皆已习惯了种种刑罚,对此也习以为常得很。

侍女们看舒红夜亲自抱着明笙回来,忙将她安置在床上,身后淌下的血渍点点滴滴脏污了舒红夜华贵的冰彩玉髓床。

侍女们小心的用洁净的清水给明笙濯洗伤口,毛帕碰到伤口,明笙登时惨叫连连,众人瞧这架势,看来未来一段时日,少宫主养好伤又得同宫主作怪了,也不知该可怜少宫主多些,还是同情宫主多些。

舒红夜看女儿喊的可怜,自己在床头坐了,将明笙的小脑袋抱在怀中,明笙身后疼得厉害,看见罪魁祸首离自己这般近,痛出了满脸泪花的小脸上唇角一歪,张口咬上娘亲的皓腕,死死不松口。

舒红夜扶额忍了一会,明笙的小白牙越咬越紧,舒红夜不由幽幽想到,这小鬼丫头牙口可真好。

明笙直将娘的手腕咬出一圈带血丝的牙印来,方才松开口来,伸出粉色的小舌头满足的舔掉牙尖上沾染的些许血丝,只觉身后痛楚好了许多,怨气消去了一丢丢。

舒红夜瞧了瞧手腕上的牙印,默叹了一口气,接过侍女递上的纱布,胡乱缠了一圈,点了点明笙的脑袋道:“又作怪,你难道不该挨打么。”

“哼~”明笙偏过头重重哼了一声。

侍女们俱都见怪不怪了,给明笙后背敷上伤药,盖好药帕,上至臀处时,明笙臀上挨的鞭子最多,轮到上药时叫唤个不停,舒红夜被她吵闹的心烦,让侍女们退下,亲自给她敷药。

明笙感受了一下,便道:“还是娘亲上药手法好多了,嘿嘿。”

“以前我们在教中受了伤,便经常这样互相上药,受的伤多了,手法便也熟练些。”

“娘和谁互相上药呢,是我爹么。”

舒红夜眼前似晃过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最后绝望的瞧了她一眼,坦然与众人一道冲向了明火尽头的那个幽深可怖的敌人。然而绝望的尽头不一定是希望,也或者是另一种绝望。

舒红夜抬眸望着窗外,雪崖景致一览无遗,映入她的眼帘似有着无尽缱绻遐思,又似空无一片,什么也无。忽而感到方才被咬伤的手腕被什么蹭了蹭,明笙将脸颊在自己咬的那处蹭了会子,见娘看过来,便道:“我不问了也就是了,娘你不要这个样子。”

舒红夜摸了摸身边的毛脑袋,笑道:“我只是想起了故人罢了。”舒红夜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内的情绪,又道:“那时候,我常和阿青互相一道上药,这手法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常听娘提起阿青,阿青是谁呢,阿青是怎么样的人呢,阿青武功好不好。”

“你不是说不问了。”

“可娘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就把好奇心掐死。”

......

罢了,看娘每次提起阿青就那么难过,定是她负心或者死掉的相好,还是不提了,改日去问问魔佛尊好了。

舒明笙身后的伤养了几日,宫中灵药颇多,换药也勤,伤处很快就结疤了。只是她借着伤没好不便动弹的借口,日日赖在娘的寝殿,夜间便嘶嘶啊啊,喊伤口痛睡不着,日间便缠住舒红夜不让她同女侍、男宠多作纠缠,憋的堂堂莲华宫主拿她无法子。

更是偷偷在舒红夜的饮食中下药,好在舒红夜昔年是摩尼教中的武功佼佼者,身为大明尊之下,光明二使之一的光使,服用过避毒祛邪的灵药,虽不至百毒不侵,寻常小药也无甚大害,不然真险些着了小鬼丫头的道。

这日舒红夜处理完宫务,漫步回寝殿,明笙正坐在床边同一众侍女们嬉笑,见娘过来了嘻嘻笑道:“娘,今日怎的这般早。”

舒红夜挥退侍女,近前将明笙侧按在床榻上,掀起胡服下摆看了看,又扯下她的裙子瞧了几眼。满意道:“很好。”

“什么很好,我长的很美很好,还是娘亲对女儿动手动脚很好,还是.......”

“停嘴吧,自己去倒吊在宫门口,吊上一日再下来。”

我就说这次怎么会就这么算了,合着在这等着我呢,明笙暗暗想到。仍是不甘心道:“我自己如何把自己吊上去,还是倒着的?”

“你不是素来自夸聪明么,自己想办法,半个时辰内我在宫门口没见着你,就再给你来一顿可好。”

“哼。”明笙重重一哼气呼呼的甩袖走了。临出殿门前还在想上次的泻药怎么会失效了,明明看着娘喝下去的,许是娘亲胃口太好,既如此待本少下来了,给再来点春药,可娘本就荤素不忌的,春药对娘约莫还是助性的好事?

正想着,迎面却撞上一人,半边脸纯洁宛若神人临世,另半张脸却纹满了繁复神秘的纹路。

明笙见到这人一喜,上前扯住这人的手拉着往外走,那人奇道:“小少宫主,怎么了这是。”

“都说了少宫主前不要加小,来,魔佛尊,帮本少一事。帮忙把我倒吊在莲华宫大门上。”

.......

半个时辰后,舒红夜缓步迈出宫门,果见女儿被用绢布裹住倒吊在大门的半空中,绢布宽约数尺,折叠了几层捆住明笙,想来束缚处也不如何难受,比之粗麻绳自是好上许多,明笙倒吊上半会,血流涌向头部觉得难受了,便自己个弯腰撑起来歇上一会再倒下,如此反复。

门人们顾及少宫主的面子,早远远避开了,要出宫皆走了侧门。

舒红夜默默看了一会又回了宫中,行过回廊时,对抱臂靠墙默默站着的一人道:“过几日,本座想带上笙儿,暗冥尊、西蒙一道南下,一来去探一探各派的虚实,二来也了却一点旧事。”

“南武林毕竟我等从未涉足,您何不多带些人手。”

“毕竟此去只是探路,又不是正面交锋,人去多了反而碍事,只是宫中之事便全要劳烦你了,尤其注意些,寒光踏雪那二位现住在温宿,留神别被他们发现莲华宫实际的位置。”

“宫主且放心,属下等必不会伤害到二老。”

舒红夜斜睨了魔佛尊一眼,冷道:“谁叫你这样,本座是叫你不要被他们伤到了。”

魔佛尊低首掩下面上笑意应道:“自然。”

明笙在宫门口足足吊了一昼夜,正是半昏半醒之际,只感身上绢布一松,身子直直坠落,明笙睁开半阖的眼眸朝地下瞅了一眼,便又放心的闭上了。

身子在半空中就落入一个馨香的怀抱,鼻子嗅着熟悉的熏香气息,明笙疲倦的将头歪在娘亲肩上,沉沉睡了过去。

舒红夜将女儿安置在她自己的卧房,睡了二三个时辰,忧虑她一日未食,怕她饿过了些,又将她勉强摇醒,喂了一碗清粥便又睡了过去,这一觉足足睡了一整日方才醒过来。

明笙醒来只觉全身酸乏,这倒吊的滋味忒不好受了些,看来日后打算使那门邱墟冥音大法却得防备着些,莫被人轻易瞧见了去,乱嚼舌又被娘亲知晓了去。

明笙醒来饿的狠了,进了两碗五谷粳米粥方缓过气来,撑着酸乏的身子练了一会子掌法,便窝在密室修炼九幽玄天功,歇歇停停,内息运行了数个周天,方觉着周身疲乏消散许多,略好过了些。

如是过了两日,舒红夜领着明笙、暗冥尊者、西蒙使者作中原人打扮,扮作一家三口武林人士南下而去,对外皆称因着莲华宫在西武林称霸一方,他们待不下去了便南下而来,只是暗冥尊功法特殊,扮不了寻常武林人,便隐于暗处了。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19:49:00 +0800 CST  
第六章

南武林,地界不若北地邈远广阔,武学之道上更为霸气开阖。也不若西武林传承西域功法,禅门奥秘,武学功法玄奥莫测。南武林地界上,功夫更为轻巧灵动,门派林立,功法万千不一而足,尤以剑法、轻功称绝当代。昔日寒光剑影踏雪来的明若海、梅清颜夫妇便是南武林的一对侠侣,为世人所称道。

明若海夫妇迁去西武林后,南武林才俊之士亦是涌现不少,只是比之昔日明若海夫妇的侠肝义胆,武功见识上,总也差了些许。

巴江上峡重复重,阳台碧峭十二峰。
荆王猎时逢暮雨,夜卧高丘梦神女。
轻红流烟湿艳姿,行云飞去明星稀。
目极魂断望不见,猿啼三声泪滴衣。

这日夷陵境内,两岸青山绵延起伏,层层叠叠远天相接,可谓是巫山神女,说不尽的妩媚风流之景,两岸之间,碧水之上,一叶轻舟缓缓而来。

这叶轻舟上,不见执桨操杆筏舟之人,轻舟却逆流而上,船速不缓,可谓是奇事也。

其上三人作寻常武林人打扮,一女子负手远望两岸景致,身姿妩媚含娇,玲珑有致,说不出的荡人心魂,虽是这般绝色,可她负手这么一站之间,却有种两岸一江尽在覆掌之间的桀骜之意。

舟上另一名年幼的少女,生的几分似那妩媚女子,眼眸灵动狡黠,她左瞧瞧右瞧瞧,半分发现不了暗冥尊者的身影,这般才算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沿途上舒明笙一半心思用来搜寻暗冥尊踪迹,刻意寻觅下还真给她发现了些微蛛丝马迹,只是在这大江之上,又无其他船只,却真不知他用何种手段跟上他们三人了。

至于舒明笙的另一半心思嘛,只见她觑着舒红夜远望两岸之景,似乎未曾留意舟上情形,悄悄朝着西蒙挪近了些。

沿途上西蒙吃尽了这位少宫主的种种苦头,舒红夜看在眼内也不大管。此时西蒙发觉明笙靠近了些,赶紧往轻舟一角挪了挪,只是他本就站在角落里,这轻舟统共就方寸点地方,再挪便只有下水去了。

明笙侧眼见娘亲并会理会,一脚踹向西蒙使者。西蒙也是昔日摩尼教中历练出来的佼佼者,虽狡黠机变之上不若舒明笙,也不至这般不济,只见他纵身一闪,踏着轻舟船尖在巴掌大的一角腾挪转换,避开明笙的攻势。

两人在船尾一角打斗的正酣,舒红夜本是立于船头暗自以内劲控舟,船上两人这般动作登时令控舟难度大上了许多。

舒红夜也未回身,不耐喝道:“要打去水里打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明笙一直因着未能报复这害自己挨鞭子的两人,心有怨气,此番娘亲为了模仿那什么劳什子“一叶孤舟,白衣渡江”的样子,舍了大船,只以内劲操控一叶小舟渡江,却不是她的好机会么。明笙眼珠子咕噜一转,坏主意打定。

一路上吃尽这位小祖宗苦楚的西蒙见她这幅样子便知有鬼,只是他短于言辞,来不及出口提醒。却见明笙假作和西蒙交手之际,身子高高跃起,半空中使上千斤坠的功夫,重重压在船尾一角。

船上另两人猝不及防,轻舟失了平衡登时自船尾翻起,舒红夜见状跃起,抬腿轻踢船头,轻舟在半空中晃了几晃,啪的一声拍在江面上,舒红夜应变及时,轻舟上方寸之地却避不开被船头拍起的江水,一汪碧水溅湿了她一身。

可惜了舒红夜畅想的白衣渡江的美好样子,如今却变作了湿身渡江了。

舒红夜气恼的将作怪的明笙拍掌点住穴道,放在舟上坐好,又对已然掉进江内挣扎不休的西蒙使者道:“自己跟上。”

舒红夜也不在意身上湿了一大片,白色的衣衫遮不住隐约可见的肚兜花纹,仍是控舟远去,只是船速快了些许。

在江心中挣扎的西蒙使者......我不会水性啊.......

(哑巴掉江)

轻舟逆流而上,抵达夷陵渡口时,舒红夜身上湿掉的衣衫已然被她用内力烘干,明笙瞧了一眼倒有些可惜,这般春色无边的美景不能多瞧上一会。

两人上岸弃了轻舟,向城中行了一小段路,不多时西蒙浑身湿漉漉的赶来,也不多言仍是默默跟着她们。

舒红夜让他与自己并肩而行,也好扮作一对夫妻。

舒红夜瞥了一眼西蒙,自行囊中寻摸出一件披风递予他,顺道问:“所以暗冥尊到底藏身在何处救了你。”

原来是为了这个才不出手救西蒙,娘亲果然似我般聪慧无双,明笙暗暗想到,边支起两耳细听。

西蒙结结巴巴道:“暗...暗....暗冥尊者一直在船底。”

原来如此,明笙暗想暗冥尊果然是个怪人,便是四人同舟却又如何了,非要恪守原来暗影的规矩。

舒红夜却想的是另一码事,昔日摩尼教总营缺少水源,要练出这般水性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暗影训练之残酷更胜他们的五蛊练王,种种规矩已如本能般铭刻入身体血脉,以至于过了这许多年月也抛不掉,逃不离,何其可悲可叹。

想到此去的目标又是牵扯到一件往事,那是此生自己最大的两件憾事之一,舒红夜眸色沉沉,来时的意气风发减去了几分。

一行四人在夷陵城最贵的一家客栈歇下,西蒙来敲门唤宫主出来用饭时,便见明笙左腿独立,右脚腕盘于左大腿上,双手呈天女捏花状,却是天魔舞功法第八式,捏花一笑神华乱。只是她头上还可笑的顶着一杯茶盏,杯口处冒着股股白气。

西蒙瞧了一眼不敢多看,只杵在房中不说话。舒红夜看他的样子想了一会才明白其意。

西蒙少时颇为顽劣,一旦开口便絮絮叨叨停不下来,被教中长老管教了数次,尝关在漆黑的小屋里一个月,只给些少量的水食,出来后险些疯掉,渐渐便不大爱开口了。

可叹一路带来的两位手下,一个不愿开口,一个连影子都瞧不见,剩下在宫中留守的人个个也是奇形怪状难以形容,唯独自己这宫主还算勉强能见人。

舒红夜有些怜悯自己个了,默默叹了口气,起身拿下女儿头上顶着的茶盏,道一句:“用完饭食回来继续顶着。”

明笙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还是乖乖跟着去用饭,她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五脏庙的。

夷陵之地,鱼米之乡,三人尝了些本地特色,只觉烧制出的鱼果是味道鲜美,不同西域菜色,只明笙吃的快了些,被鱼刺卡到了喉咙,好不容易咽下了鱼刺,寻了个由头给后厨的一干人等下了点烟毒,因着厨师被药倒了,他们后面的菜便端不上来了。

舒红夜无奈的回房歇息,在仍是单腿独立的明笙头上放上茶盏,围着她转了数圈,教训道:“你自己被鱼刺卡住了,要去找人滋事我不怪你,可害我们吃不到菜算什么回事。”

“那些厨子忒不仔细了,做出的鱼那么多刺,不把鱼刺去了端上来,要他们何用,我不过让他们睡上一会子,身上痒上几日好好反省下罢了,嘻嘻。”

“你不会等上完菜再下药么,怎的这般蠢。”

“娘亲说的也是,我本还想尝尝后来的夷陵鱼羹的,哎呀可惜了。”

“下次再这般做事顾头不顾脚,害人反害己,仔细我动手了。”

“哦,知道了。”

舒红夜本待自去练功,走出几步总觉着哪里不对,回身细瞧了瞧,喝道:“你给我把腿换回来!”

明笙撅了撅嘴,本来指望瞒过去了,无奈的将独立的右腿换回左腿。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19:56:00 +0800 CST  
第七章

夷陵风光甲天下,城中苏家冠南北。

夷陵城中有一武林世家,家主苏瞻,家传一手清风剑法颇为不凡,苏氏家族繁盛,子嗣健旺,只一件憾事,膝下无女,早年间苏瞻曾有一长女,被家中信了摩尼邪教的仆从拐走不知所踪,及后苏瞻所出皆是儿子,再无女儿出生。

这日位于夷陵城西的苏家迎来一家自西武林远道而来的客人。据说是丈夫遭了那莲华魔宫迫害,失了言语,阖家迁居来此。

苏瞻听闻来人有他失踪近数十年长女的消息,急急命人将客人迎进来,自己亲自去前院迎侯。

稍后在苏家大厅,诸人分主次坐定了。

苏瞻命人看过茶,赶忙倾身问道:“蒙侠士一家自西边远道而来,路途辛苦了,听闻有吾家长女的消息欲要告知?”

舒红夜假称蒙夫人,却作一良善妇人样,和风细雨娓娓道来:“我家夫君遭了莲华宫毒手,口不能言,便由我来说吧。这事并非我等亲自经历,而是受人所托带来的口信。贵家女儿早年被摩尼教拐去后,因着教中有一种魔音大法,名为光明圣音大法。”

明笙坐在下首,听闻光明圣音大法之名,心知这便是自己偷偷习来的邱墟冥音大法的真名,忙倾耳仔细听来。

舒红夜接着道:“这功夫听起来名为光明,实则是一门邪道功夫。”说着有意无意瞟了明笙几眼。

明笙眼神恰巧和娘亲遇上,心内一突,忙移开视线。

“这功夫实为一门幻音功夫,听闻此音者,功力略强些的便堕入幻境不可自拔,功力粗浅些的便听从操纵者使唤,可谓是让他如何便如何。”

苏瞻叹道:“摩尼教果如传闻一样,玄奥莫测。”他见这夫妇二人虽言行颇为奇异,但确是诚心相告女儿讯息,不疑有他,忙命下人将家中长幼全唤出来,一道来听。

但见苏家家人扶老携幼的来至客厅,其中尤有一青年,带着一张银质面具,遮住整张面颊,颇为奇异。

苏瞻见客人看过来,便解释道:“吾家一直在寻找女儿下落,虽知道是被拐去了摩尼教中,可惜西边地域广大,摩尼教神秘莫测,我等苦苦寻觅不到教中大本营所在,只在十几年前,摩尼教一夕覆灭,我便赶紧遣二子去寻他姐姐的下落,不妨在西域遭了歹人谋害,毁去了容貌,故而这般,客人莫怪。”

明笙听了便觉这其中定然有些趣味的故事,正这般想着,侧眼瞧见娘亲神色冷然的凝望了那面具男子一眼,数年前,娘亲便是这般凝望着宫中水牢里囚禁着的那位法华派掌门的,一模一样的冷然神情。

明笙暗喜有故事可听,还有热闹可瞧,也收了往日到处作怪的心思,正襟危坐听故事。

舒红夜见那面具男子唯唯诺诺在下首坐了,正眼不敢瞧她,遂收敛了几分怒火仇意,仍是道:“摩尼教在下层百姓间传播甚广,借口信教者永得光明,不信者永堕魔域,如此这般诓骗了一干无知百姓信了这邪教,后来大明尊为了实现自己争霸的野心,又怂恿无知信徒将武人家的孩童拐骗出来,用光明圣音大法洗脑后养在教中,养作打手护卫。”

苏家人听闻自家女儿这般遭遇,一时感慨莫名,只有那银面男子早已知晓此事,怕的暗暗发抖。

舒红夜接续道:“后来大明尊摩罗天喜爱这些从小养在教中的孩子聪慧听话,提拔了两位武功佼佼者称作光明二使,作为自己的左右手,不想最终却导致了摩尼教的覆灭,因着光明圣音大法受施展者功力所限,无法控制功力太高的人,这些孩童长大后渐渐忆起往事,发现此处实是将他们拐来的魔窟,慢慢便生了叛逆之心,这些孩童暗自联络起来与大明尊摩罗天奋力一搏,不少人皆是死在了那一战里。”

舒红夜静默了半响,似思虑又似隐忍了片刻才道:“贵府的女儿便是也死在了那一战里,她临去前说自己叫苏湛清,苏州城的苏,湛清澄澈的湛清。”

好不容易盼来女儿消息,却是女儿早已身死十多年,苏湛和夫人老泪纵横,只那银面男子心知事情并非如此,壮起胆子看过来,却被舒红夜眼神所慑,呐呐不敢言。

少顷,苏湛忍下泪意,便开口道:“客人见笑了些,实在是......哎,却不知客人如何得知这般详细的消息。”

这却是询问来历了,舒红夜将早已备好的说辞道出:“那莲华宫本是摩尼教拐骗来的那班孩童所建,也有人看不惯莲华宫行事作风,我夫妻二人落难时,便有宫中人暗中施以援手,这些事情也是那时得知的,她对我二人提及这些往事,大概也是想替故友寻个根的意思吧。”

“原来如此,哎,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苏湛虽觉事情蹊跷,但也知自己的长女恐怕确已不在人世了,苦苦期盼了数十年,仍旧逃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境地,一时与自家夫人相对垂泪,膝下儿子有的虽未见过这位长姐,闻之也觉伤心。

舒红夜陪坐了一会便道告辞,苏湛虽感谢他们前来告知女儿讯息,只是此时也无甚心思留客,便也送出了他三人。

舒红夜出了苏府,便默默拐进了一条小巷,见四下无人便道:“暗冥,在么。”

身侧数丈外阴影中出现一人,言道:“属下在。”

“你去跟着苏飞扬,便是那个带着面具的**,三日里他若想对苏湛说三道四,你便将他悄悄处理了,记着不要让人发觉,若他安分守己,你便去这般与他说。”

舒红夜隐含恨意道:“本来你合该死在那法华派里,昔***姐求着饶你一命,我们宫主便放了你一条狗命,只在你脸上刻了“**”二字,但愿你以后一照镜子,便能想起你做下的**事来。”

暗冥尊也知道些昔日的事情,遂也不多言,应诺道:“属下记下了,宫主且放心。”说罢默默隐去身形。

舒红夜正是心情抑郁之时,身后牵过来一只小手,抓住她的衣摆,一双丹凤眼湿漉漉的把她瞅着。

舒红夜抬手点了点女儿的小脑袋,“想听故事么。”

明笙忙不迭点头,这故事看起来颇为曲折,定然是个千回百转扣人心悬的好故事,正这般想着,便听娘亲道:“可我没心思讲哎。”

我就知道娘从不做好事,明笙暗恨不已。

夜间,一轮勾月悬挂漆黑天幕,月不圆,人不圆。

舒红夜心情不大好,早早就歇下了,明笙照例在城中浪到亥时末才回客栈。她轻手轻脚摸入房中,偷偷瞧了眼娘亲,见娘呼吸轻浅,应是已睡着了。

明笙吐了吐舌头,快速洗漱了一番,轻轻摸入被中。只是却犯了难,娘亲睡在床正中,自己却不知该从何下脚,正自踌躇间,舒红夜一把拽住她的小耳朵,轻轻揪住往床里侧拉了拉。

明笙顺着娘亲力道,爬到床里侧躺下,贴着娘亲耳边轻轻道:“娘,原来你没睡啊。”

“便是睡着也被你吵醒了。”舒红夜带着些朦胧睡意轻轻说道。

“人家已经很小声了。”明笙撅嘴道,想了想又道:“反正娘亲也醒了,不如讲讲白日里的故事呀。”

……

半晌无人应她,明笙偏过头一看,娘亲又睡着了。唔,她也不敢这个时辰把娘亲摇醒,否则待明日娘亲醒过神来,定是要想着法子整治她的,明笙撇撇嘴,闭上眼睛努力入睡。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20:00:00 +0800 CST  
第八章

一片猩红的世界,目之所及,竟是残肢断体,鲜血从倒下的躯体创口处汩汩流出,和地上的残兵断刃融为一处,血腥之气刺鼻而来,像幼时的很多个日日夜夜,她与阿青这样互相偎依着,在这片血腥气中度过,可是她的阿青在哪里?阿青去哪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明净头痛欲裂,心中似燃起一团炽烈的火焰,要焚尽眼前的一切。

她的阿青被绑缚在十字的木架上,手掌脚掌处被生生的敲入两指粗细的铁钉,时间久了,铁已然锈在了骨肉里。身上竟是刑具拷问留下的累累伤痕,伤口处方结了疤又被抽烂,全身上下已然没有半点好肉,不少创口腐烂生了恶臭。

她不敢生生取出铁钉,只好斩断木架,将阿青搂在自己的怀里,那具昔日里温暖的身子渐渐冷了下去。

她倚在她的怀,气息微弱,“不要杀他,苏飞扬是我弟弟。”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便是此刻,本以为总算离了那修罗场,寻到了亲生爹娘,未来一片光明坦途,可却不过是一片假象,众人只是来到了另一处炼狱罢了。

最后的最后,阿青在她耳畔说:“对不住,不能陪你一路走下去了,我前些日子想起来了,我叫苏湛清,苏州的苏,湛清澄澈的湛清,不要忘记我,好么。”

可她还没来得及听见她的回应,便垂下了头,此生再也听不见她的回答,再也看不见她的容颜。

世间好似失去了一切光鲜色彩,留下的只有无穷尽的苦涩悲凉,森罗地狱,层层煎熬,自以为脱离了修罗场,却辗转来到了另一处炼狱。

好像眼泪都流尽了,再从眼眸中落下的是血泪一般,心中本就碎裂成了一片片,现在又生生被剜去了一块。

啊!!!!!!悲哀凄厉的吼声响彻在法华派幽深的地牢内。

舒红夜自梦中惊醒,缓了片刻才从梦魇中回过神来,说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做这个梦了。侧身看了看身旁睡的香甜的小鬼头,那一日若不是还牵挂着这个小丫头,自己恐怕真的便随着阿青去了。

自己这一生的前半段路,太苦太涩了。

舒红夜以手覆眼,静默了须臾,仍是躺下歇了,只是不自觉将身旁的小丫头搂紧了些。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舒红夜这些时日心情颇为低落,明笙无法子,只得整日里一个人游荡,间或寻了西蒙一道外出,西蒙虽然寡言少语,却是个听话的。

这日晚间,暗冥尊回来禀报毕,退出舒红夜的房间,被早等在门外的明笙一把逮住。将他捉到客栈屋顶上,屋檐上竟然摆好了几样小菜美酒,一副对月谈心的架势。

暗冥尊唬了一跳,不明白少宫主葫芦里又卖啥假药。明笙也不讲究,拽住暗冥尊上在屋檐上坐了,正寻思按自己编排好的话语来套话,便见暗冥尊拎起酒壶嗅了嗅,确认没下药方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了道:“少宫主是想打听苏家的事情吧。”

明笙见状便道:“正是如此,暗冥叔叔愿意说么。”

暗冥尊许是憋的久了,不吐不快,三杯两盏下肚,便将这件陈年往事捡了个概要大致说了:“这件事说来我也非亲身经历,不过是将零碎线索拼凑起来,还原了个大概。”

明笙就着酒嚼了几颗炒的脆脆的花生米,边听暗冥尊说故事。

“那年我们昔日的伙伴在光明二使之一的明使带领下,与大明尊摩罗天好一场大战,直杀的是......”

“打住,这一段你们都讲了八百遍了,略过略过。”

“哎,好吧,少宫主也知我等皆是幼时被拐去的摩尼教,岁数大些的还好些,若功力强些,记性好些,许是能忆起自己大略的姓名,家中位置,大部分人却是记不得了。说来宫主确是个好运道的,那年因着怀了你,未曾参与那场大战,大战之后,我们活下来的人逃出了摩尼教,一把火烧掉了摩尼教大本营,及后各奔东西,大多四散去寻觅自己亲人了。”

“而宫主却是我们中最早被自己父母寻到的,寒光剑影踏雪来,这般豪杰人物正是宫主的亲生父母。”

明笙想到那日被阿婆用枝条抽的,只觉身下隐隐作痛,只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宫主和阿青应是一道与明若海大侠夫妇住下了,毕竟两人原来在教中关系就极好,且那时宫主身怀有孕,行动不便,再后来,阿青的弟弟苏飞扬寻到了她,这中间发生了何事我却是不知了,只知道宫主生下你后,发了疯的到处打探阿青的消息,最后在法华派的地牢里寻到了阿青,可是.......哎。”

暗冥尊说至此处也是唏嘘不已,明笙听得着急,赶紧给他倒满酒润润嗓子,暗冥尊连饮了三杯,只觉也消不去那股子郁气,索性夺过酒盏,对着口猛灌了数口,方接道:“这中间也不知苏飞扬如何与法华派勾搭上了,却是为了肖想摩尼教的遗产而逼问于阿青,其后苏飞扬也生了悔意,想救出姐姐却反被法华派制住,软禁在派中,当宫主寻过去,却只见到了阿青最后一面,得知了阿青的真名。”

“所以娘便灭了法华派?”

“是,宫主屠了法华派满门,只留了废去武功的掌门一人,一把火烧掉了法华派,后来宫主便给自己改名舒红夜,许是为了纪念阿青,也许是为了那两晚的大火。”

明笙思量了下道:“所以我猜便是这原因,娘亲和阿爷阿婆反目了。”

“详情我便不清楚了,也许是吧。”

明笙抱膝呆坐了一下,想喝点酒,又想起酒盏被这人对嘴喝过了,无奈的嚼了几颗花生米,只觉方才香脆之物入口一股子苦涩之意,呸的一声吐了出来。顿了下又不甘的道:“对了,暗冥叔叔去苏家,那苏飞扬却如何了。”

“日日悲泣,难过的紧,也未告知苏湛真相。”

“哼,他这是怕自己父亲知道了恼恨他。”

“是也或许不是,我自己想,他和宫主的心思一样,不愿苏湛夫妇得知真相更为难过罢了。”

两人抱膝在月下坐了半晌,方各自回房不提。

明笙甫一回房,便被舒红夜逮住道:“又跑去哪玩了,一日比一日回来的迟。”

刚打听了娘亲一耳朵旧事,现在乍然面对故事主角,饶是明笙素来机变无双,此刻也有些怔忪。

舒红夜自己闷了三日,听到苏家的反应比自己料想的好上许多,心情终是舒朗许多,捏了捏女儿细嫩的面颊,道:“收拾下,明日我们便离了夷陵,先上武当,再去峨眉、青城。”

明笙愣愣道:“娘这是要剑挑青城,拳打武当,震慑天下么。哎哟。”说完明笙头上就挨了一下爆栗。

“我们就这点人手,还震慑天下,亏你心大。”

明笙暗想,我这不是还沉浸在故事里没回过神来么,又道:“娘你神功无敌,何必在意人数,您一人出马,这些名门大派还不是乖乖臣服,为您的武功人品,美貌所降服......”

舒红夜翻了个白眼,听女儿满口胡诌,神神叨叨了半天。

明笙吹捧了娘亲一大顿自己所能想到的溢美之词,歇了会子又道:“不过阿爷昔年跟我说,做事不可好高骛远,您既然想拳打天下英雄,不应该先青城后武当么,怎么着武当听起来也比较牛掰一点,娘你这顺序实是该换换。”

舒红夜听了,忍了半晌再忍不得,一个爆栗重重敲上明笙的额头。这次却疼的厉害些了,明笙抱着脑袋哎哟直叫唤。

“我叫你平日不要东游西荡,多看看书,武当在哪里,青城又在哪里。”

明笙捂着脑门反驳道:“您何曾叫我多看书了,明明只叫我好好练功。”

“反了你了,给我过来。”

“就不过来,哎呀,别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明笙苦哈哈的被按在床榻上,臀上挨了娘亲几记巴掌方罢手。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20:06:00 +0800 CST  
第九章

夷陵一行,舒红夜似是转了性子,突然发觉以前只重视明笙的武功修为,文化素养实是太差了些,沿途便督促着她多看些书。也不知舒红夜从何处顺来一份详尽的地理山河图,合着《水经注》、《郡县图志》,日日命明笙细细观摩,照着描绘。


明笙哪里是个能安分下来看书的主子,因着对娘亲早年遭遇生了些同情心,初时还装下乖顺,没几日就原形毕露,叫她看书便是在睡觉,叫她画地理山河图便是在画乌龟。

明笙将书中有趣的神话轶闻尽数当作故事读了,遇上艰深的地理讲解、山川河流图示便略过不看。舒红夜考校她时,每每耍小聪明连蒙带骗的企图蒙混过关。

且说他们一行人弃了水路,顺陆路赴武当,花了几日脚程,这日来到距离武当山脚的一处镇子。

武当山门人道号传承,乃是根据开山老祖传下的一首七言诗,正是:

玄云通道居端静,白鹤乘虚向目清,

师资月圆皈志扎,身中抱一管丹诚。

太上渊微入妙元,凌元星朗贮壶天,

功候到日方许就,始悟其言信可传。

传到这一辈的武当掌门道号志徽子,这位掌门却是个妙人,性情颇似武当开山老祖,看似狂放不羁,颠三倒四毫不靠谱,实则胸中自有丘壑。

日间里,舒红夜嫌明笙学习进展忒也缓慢,将她留在客栈内,布置了课业,嘱她好生温习,待自己回来考校,便领着暗冥尊、西蒙行者去了外间。

明笙来了这天下武学正宗名门,如何能忍得,一颗心早飞出去了,草草对付了一下功课,便溜出了客栈,找山下采药人询问了一条隐秘的山涧小路,便寻摸上山,要去见识下那武当高招。

这山涧小路颇为崎岖难行,却也难不倒明笙,她运起天魔舞功法,一溜烟便行出数里地,只是南地服饰广袖深裾,不若西域之地窄袖胡裙那般便捷清爽,明笙全力攀爬之下,丝制的裙裾不一会便被山间枝桠划出了条条划痕,若不是衣裳尚是崭新的,险些以为是何处冒出来的野人。

明笙有些懊恼,出门该换件轻便些的衣服才是,她想了想索性将裙裾撕下一大截来,蒙住脸面。将袖子撸至胳膊肘处系好,裙裾扎在腰间,整个一不伦不类的山野打扮。明笙这般拾掇了下自己,感觉果是清爽许多,她嘻嘻一笑,继续向山上行去。

武当派地界,南岩宫一处偏殿,一株须得数人合围的老槐树下,舒红夜正与一名老道对弈。

舒红夜早年从未接触此等雅物,还是后来与亲生爹娘重逢,明若海教会了阿青与她,阿青于此道上有些悟性,闲时最喜拉着她对弈。舒红夜本身棋力平平,不过是那时怀有身孕,不便动武练功,用这个打发时间罢了。

老道人与舒红夜下了一会子,虽是有意相让,奈何棋力相差太多,不多时就稳占上风,道人瞧出舒红夜志趣不在此,也不在意,拂须一笑问道:“贫道观道友气质脱尘,不是本地界人,却不知道友从何而来。”

舒红夜将捻在指腹之间的大理石棋子抛回棋笥,也不在意这方寸之间的输赢,直视道人答道:“吾等从西边而来,欲一路南行遍访名山大川。”

舒红夜一行三人,随着众多香客一道上山,行到半山腰,却见一道人与山间的猿猴争抢猴儿酒,舒红夜瞧着有趣多看了几眼,便被这道人捉来下棋了。

道人拾起棋桌边的拂尘,在臂弯搭了,笑道:“贫道不才,略通些看人之术,方才见道友神光内敛,面相不凡,实为龙凤之姿,随同之人亦是人中豪杰,便想是哪家高门大派来这武当山拜访,又听道友自西方而来,若说到西边地界嘛。”

道人以指在桌边空写了个“莲”字,捻须微笑。

舒红夜见方来这武当,便被一无名道人叫穿身份,一时惊疑不定,虽察觉这道人武功不凡,却窥不破深浅。

正自惊疑间,却闻山岩上一阵吵杂,两名青年道士被打落山下,嘭嘭两声在他们不远处摔了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哎呦叫唤。

老道人瞥了一眼,叹口气,道一声:“道友见笑了。”说罢施施然起身,走到那两名道士身前,蹲下身探看了一会,也未看清他如何施为,两名道士便停了叫唤,互相搀扶着站起了身,两道士对着老道人俯身,正要拜见行礼却被老道人摆手制止。

舒红夜正满是趣味的看这老道人如何行事,一抬首却被气了个倒仰,只见山岩上,自家那本该被关在客栈中温习地理的小丫头,一身丝制裙琚被她扎在腰间,一副野小子打扮,正在这南岩宫中上演一出大闹武当。

但见十数个道士团团围着明笙,明笙半点不惧,一手大天魔手傲视群英,在包围之中左支右挡,道士们本待施展武当剑阵,困住这来武当寻衅的少女,不妨剑阵尚未施展开来,两名同门便被打落山岩,落到正在与一女子下棋的掌门人那处去了。

明笙看也未看被自己打落山岩的道士,趁着他们分心的功夫,大天魔手抚上两名道士腰侧与后背,登时又是两人摔下山岩,那老道人瞧见了暗自着急,武当派今日来了一大魔头,这边还没对付完,自家门徒竟不敌一小小少女,传出去真是颜面无存,自己还如何过这逐酒下棋,幽游山间的逍遥日子。

只是再不济总是自家徒子徒孙,老道人脚踏八卦阵法,旋身间掌接自家门徒,掌触之间太极之力运转,已然卸去二人身上大天魔手的掌劲与下落的力道,二道士轻轻巧巧得以立于地上。

二道士站稳身子,也如先前同门那般欲要向老道人行礼,被老道人赶紧制止。他紧张的望着上方山岩,寻思是否该轻功纵上去拿下那为非作歹的少女,只是身后还有一女魔头虎视眈眈,让他不敢妄动。

舒红夜见女儿闹的不像样,此处毕竟为武当地界,高手不知凡己,何况自己甫一照面就被个不知名的老道叫破来历,确实不得不防。想罢舒红夜内息灌注,出声道:“笙儿不得胡闹,下来。”

此处虽距离山岩尚有数十丈,舒红夜内息传音之下,声音如在耳边响起,明笙唬了一跳,自己尚未来得及在这武当山如何作为,怎的就被娘亲抓包了。

明笙四下望了一眼,瞅准娘亲的所在,掌风四扫摆脱了道士们的纠缠,一个纵身跃下山岩,落在二人对弈棋桌不远处。

舒红夜见小丫头这幅打扮,便是如她这般魔头也深感丢人丢份,恨不得装作不识,只是话已出口,只得同老道人道:“这是本座门下小徒,性子不羁了些,道长莫笑。”

老道人志徽子也是暗自心惊,本以为来的是西域莲华宫下哪一位尊者或者五魔使之一,不想竟是宫主舒红夜亲自,现看她座下一小徒便如此不凡,宫主武功定然更为深不可测,昔日摩尼教之乱仅平息十多年,不想魔宫又起,确是邪魔不灭,正道不昌矣。

实则两人各自误会了些许,又猜到了些许罢了。

明笙这边知晓自己不听娘亲的话,还被抓了个现行,回去定然没有好果子吃,瞧见这老道人便心生将功折罪的念头。

明笙看似向舒红夜走去,临近老道人时,却忽而动手,一招蛟龙寻踪向老道人偷袭而去。

志徽子不妨这小魔头说动手就动手,一时不妨险些着了道。志徽子以掌接招却是不及,只得以臂弯接下这一掌。

武当太极功夫,练到通玄境界,全身可至太极化境,无处不可借力卸力,只是这一掌来的突尤,志徽子又未至太极化境,终究身身受了这一掌,臂弯处只觉似冷似热,烈阳与阴寒之意交替而至。

明笙打完这一掌,才幽幽说起了场面话:“小人随家师来了这武当,见山灵毓秀,便想试试是否也是人杰地灵,如今这一看嘛,啧啧。”

舒红夜担忧武当还有高手未出,他们一行毕竟才区区四人,连忙呵斥道:“笙儿,不得无礼,还不向道长致歉。”

明笙暗想,今日娘亲好似变作了正派的正经人似的,忒也不像娘亲的风格了。不过在外面她也不敢当面违逆娘亲的,遂退后两步防着老道人还手,抱拳道:“道长勿怪,小人得罪了。”

志徽子有苦难言,今日便是不认,实也栽了,他误会莲华宫今日来者不善,要对武当有何不利,遂也肃容道:“本道以为宫主远来是客,遂以待客之礼对之,却不知这是何意。”

舒红夜一行只是来打探中原武林虚实,实不愿第一站就露了行踪,只是此时骑虎难下。舒红夜心念电转之间,命西蒙取出随身携带的大天魔手化功伤药,奉给老道人。

“本座此上武当,只是听闻武当素有: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的盛景,一直心内仰慕不已,想亲上武当见识一下,小徒素来顽劣,本座怕她惹事,本将她关在山下不许她跟来,不想她偷跑了上山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还在山上到处惹事生非,本座回去定要好好管教,道长切莫怪罪。”

志徽子看明笙这幅尊容,确也不似堂堂魔宫宫主亲传弟子的架势,对这番话也信了几分,只是心知莲华宫主亲至武当,定然不是甚么仰慕武当风采的屁话。遂嘿嘿冷笑几声,让门徒接下了伤药。

舒红夜担忧事久生变,就欲告辞,志徽子这边忧虑魔宫还有何后着,巴不得送魔头早点下山,他好给门徒和自己看伤势。

两边各说了些场面话,舒红夜遂自领着自家不省心的小鬼丫头告辞而去。

待魔宫一行人走的已看不见人影,山岩上的武当门人下到棋桌旁,对老道人道:“掌门这次瞧上的女侠忒也厉害了些,漂亮是漂亮,就是看着好生厉害的样子。”

“是啊,多么可惜,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却是一个大魔头,一个小魔头。”

门人触及方才被明笙掌力伤到得地方,连连点头赞头。

老道人嘿嘿直笑,道:“既然点头,还不赶紧去给各派发信,说莲华宫主南下来了。”

什么!!!那个美人是西域莲华魔宫,宫主舒红夜!

老道人未理会门人的惊诧,犹自吩咐道:“对了,记得别告诉那群秃驴这消息......”

舒红夜一行人行了数里,见已无外人,她一把拧住明笙的小耳朵,怒道:“你怎么就向人家道长出手了,这是武当地界,你倒是不怕惹出祸事,嗯?”

明笙耳朵被拧了半圈,疼的哎哎直叫唤,也顾不上暗冥尊和西蒙尚在后面看着,一手捂住耳朵怕被娘亲怒火下给自己拧掉了,边求饶道:“我这不是为娘亲谋划么,对手是武当掌门,若由我这小辈出手占了先机,岂不是更显得娘亲管教有方,座下高手云集,倍有面子些。”

舒红夜手上力道松了一分,奇道:“你是如何得知那老道是武当掌门?”

“方才打架时,那些臭道士说的,哎哟,您轻着些,我耳朵要给拧掉了。”

“掉了也好,反正这耳朵也不听话。”

“哎哟,我听话我听话,您松手,松手呀,呜。”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20:10:00 +0800 CST  
第十章

明笙被娘拧了一路耳朵,只到山脚才松开来,只觉小耳朵整个发麻都不似自己的了。此刻她只想躲离娘远些才好,最好消失个几天待娘气消了才回来,她小时候学不会大天魔手的一式,被娘连着罚了几天,也曾尝试偷偷藏起来躲懒,那日娘发动了阖宫上下去寻到她,当然下场也很惨烈,足足在床上趴了三日方能下地。自那以后她便是犯了错,也是万万不敢躲起来的。

明笙捂着耳朵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舒红夜径直对她吩咐道:“回房面壁反省去。”

舒红夜熟知女儿的性子,若是吩咐她回房跪着,明笙八成是坐在房中自己玩,待她快回来了再作出一副跪着反省的模样,不若就命她去面壁,约莫还能老实站上一会儿。

明笙应了一声,乖乖回房呆着。她心思沮丧,恼恨自己做事不仔细,明知娘和暗冥尊等去打探武当虚实,自己也不注意着些,就这般在武当大闹一场,焉有不撞上的道理。

她颓唐的头抵着墙反省自己下次定然不能如此,干坏事前定要筹谋仔细了。明笙这边仔细反省,却忘记了早先娘亲布置的课业,自己只囫囵吞枣的应付了个大概。

那边舒红夜和属下在外间坐了,商议了下武当一行的收获,虽不满意倒也差强人意,只可惜露了行藏,被武当派瞧出了身份却是不妙。

舒红夜忖度了一下得失,命暗冥尊辛劳一番,且再回返武当山潜伏几日,看看武当派对她一行人南下之事如何应对,西蒙则多在镇上人多之处流连,观察往来武林人士出身何家何派,武功如何。

舒红夜安排毕,预备回房收拾那个小鬼丫头,忽而想起一事,招手唤来店家侍者,随手给了一锭银子,让他且去镇上买一柄竹尺过来,剩下的余钱也不用找了。

一锭银子够这侍者大半年的开销,再好的竹尺也花不了这许多,侍者心知遇上了豪客,不敢怠慢,赶紧去了。

舒红夜这边负手缓步回房,她依着记忆在客栈回廊旁寻到一簇湘妃竹,凝目细瞧了会,瞧中一支粗细适中的竹枝,运指如刀,内息外放,“嗖”一声竹枝应声而落,舒红夜抬掌,下落的竹枝受内息牵引在空中划了个弧形落入舒红夜掌中。

她运起指力,推平竹枝上多余的枝条,执着这物什回了房中。

明笙正低头靠墙沉思,听见门扉吱呀一响,连忙站直身子回身看了一眼,瞧见娘亲手中的竹枝,想起那日被阿婆吊在树上抽的情形,只觉还没挨上打身后已然隐隐作痛。

舒红夜看见明笙额头上靠墙久了蹭出的红印,早知这丫头心大,果然面壁也不会好好站着的。不过也无妨,她也不需要女儿养成那等乖巧良善的性子。

舒红夜也未急着罚她,将竹枝置在桌上,随手拿起这几日明笙的功课翻看了下,见这些抄写,有的字迹尚算勉强过关,有的字迹潦草如龙蛇飞舞,完全不知是何意。再翻到下面的纸张,竟然还瞧见一只乌龟,画的活灵活现颇有神韵。

......

舒红夜端起桌上的茶盏,就着冷茶喝了几口降火。待怒意去了两分,方起身拿起竹枝点了点明笙的身后。

明笙被晾了半晌,正自惴惴不安,臀后忽感一细长的物什不轻不重的碰触了几下,不用回头她也知晓娘亲是何意,明笙撇了撇嘴,手扶着墙,小臀微微翘起。

舒红夜却并不满意,冷道:“屁股翘高些。”

明笙无奈何,只得下腰,将身后高高撅起,饶是她素来脸皮颇厚,此时也有些羞红了脸。

舒红夜并未让她多等,待明笙摆好姿势,竹枝径直抽上女儿的小臀,嗖啪数下炸响在明笙身后。

区区数下就将明笙的眼泪打了出来,明笙空出一只手来想给自己拭掉溢出的泪水,袖子却早被她撸到胳膊肘上,不得不偏头才够得到袖子。

舒红夜瞧她这幅扮相,又是一阵怒意,若不是自己及时改口,真是莲华宫的脸面今日都丢了一半去了,想罢也不留手,竹枝嗖啪作响抽打在明笙臀上。

明笙身后挨了一二十来下,下下不留手的,痛的厉害了,求饶道:“娘,娘,你歇歇,容我缓缓,缓缓,真的好痛。”

舒红夜又在女儿身后发狠抽了三下方才停手,训道:“你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我方吩咐的功课,你后脚就敢抛诸脑后,跑上武当山耍威风,若不是凑巧遇上我们,你这点子微末武功,也不怕折在了山上。”

言罢又是数下抽向明笙,这竹枝韧性颇佳,直抽的明笙哎哟直叫唤,愤愤道:“那些劳什子书本,我看的云里雾里半懂不懂的,忒浪费时间了些,娘你们去武当山好玩,却不叫上我,太过分了些。”

“我们是去好玩的么?”舒红夜被她这番倒打一耙的言论气笑了,冷笑言道:“你不懂也不要紧,我慢慢教你。”

明笙听闻娘亲说什么慢慢教,心头掠过一阵不祥的预感,却还没捉住这预感就被抽飞了。

舒红夜捏紧竹枝一连五下抽下,枝条划开空气,在房中掀起令人胆寒的风声,毫不留情落在女儿身后。

明笙本就有些受不住了,臀上又挨数下,登时手一软,半截身子抵在墙上,缓了半晌方缓过气来,只觉屁股巴掌大一块地方,已然被细细的竹枝抽了个遍,若是脱了裙子去看,定然姹紫嫣红一片了。

她偏头给自己拭了拭泪,抽噎道:“您轻着些,我这是肉,不是铁板,您再这么打,铁板都要给您打裂了去。”

舒红夜纤手抚上明笙臀处探了探,见没流血便道:“等你屁股裂开了再说吧,放心我有的是好药给你治伤。”

“您!.......”明笙后半截话方未出口便被淹没在嗖啪声中,心知女儿口中实没有什么好话,舒红夜也不耐烦听,只将一杆竹枝舞的风起,狠心揍她。

明笙挨了一会痛的受不住了,双膝隐隐发抖,又挨了数下,腿一软跪到地上。

舒红夜见了也不叫她撑起,自己弯下腰扶住明笙背部,边打便训斥道:“下次再这般行事无谋算,把自己陷入险地,被我发现一次,屁股给你打烂了,信不信。”

明笙哭的直抖,双手撑地狼狈不堪,边哭边想:您哪次说话不算话的,我可不要屁股被打烂。

“呜,知道了,再不会了。”

舒红夜看差不多了,呵斥道:“起来,洗把脸,今晚把白日留下的功课做完才准睡,何时做完何时歇息。”

明笙一听登时眼泪流的更凶了些,那些功课自己本就半懂不懂的,何况是在这般情形下,一时恼恨娘亲好狠的心,只是此时形势比人强,她也无奈何。明笙抽抽噎噎的从地上抖着手爬起来,软着腿去洗了把手脸。

回来对着一桌子的书本、山河图却犯了难。

舒红夜瞧出她的意思,自己捡桌旁的凳子坐了,吩咐道:“站着看罢。”

“呜......嗯......呜呜呜。”

明笙看了一会便觉书本上文字如蝌蚪般引人入睡,虽身后火辣辣痛的厉害,但这书本催眠的功效委实惊人,正自与瞌睡斗争间,房门被人敲了数下。

明笙从困意中挣脱出来几分,饶有兴致的望去,舒红夜亲自去开了门,却是客栈侍者买回了竹尺,侍者见舒红夜出手大方,在镇上精挑细选,寻了最好的材质用锦盒装了捧回来。

舒红夜接过锦盒打开瞧了瞧,见是一柄墨竹制的竹尺,竹身呈黑色,触手质地坚硬,倒是个不错的器物,舒红夜打发走了侍者,掂着竹尺看着明笙。

明笙见了这物件也明白过来,只感叹一句我命休矣,本来此行是盼着随娘亲游山玩水来着,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宫中,娘亲走了就无人管束于她了,如今落入这般田地,实在是失策之极。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29 20:13: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舒红夜将墨竹戒尺搁在桌上,纤指轻点案上散乱成一团的纸张。


明笙无法子,只得忍着身后的痛楚,自己给砚台里倒上些许清水,将此次带着的瑞墨锭在砚台
舒红夜不知女儿小脑袋瓜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见她墨磨的差不多了,示意她开始誉写功课。


明笙撇了撇嘴,万分不乐意的提笔照着那张娘亲不知从何顺来的地理山河图开始描绘,她此刻又累又饿又痛,只想早点结束了进些吃食,上榻歇息,故而照着山河图依样画葫芦,半分未用上什么心思。


约莫两炷香时辰,明笙方将娘亲布置的巴蜀图志一章描摹的差不多,她搁笔将自己费了好大心思画好的图纸拿起,细细吹干墨渍,见差不多了方递给娘亲验看。


舒红夜接过图纸扫了几眼,便知明笙并未用心画,她接过明笙搁在笔架上的狼毫,不消抬眼对比,便将明笙描绘的错漏谬误之处勾勾圈圈了出来。


明笙不知娘亲竟对这山河图这般熟悉,一时大为诧异。继而舒红夜将纸张甩到她眼前,冷道:“自己数数,错了几处。”


明笙就着纸上的墨圈数了数,怯怯应道:“二十三处。”


“已跟着我学了这些时日了,照着画还能错这么多处,你倒是好本事。”


明笙见娘亲语气不善,兼旁边还搁着一把漆黑的尺子,瞧着就黑黝黝怪吓人的,饶是她素来顶嘴惯了的,此刻也软了语气道:“我......痛的厉害,腿也麻了,所以画的有些不准嘛。”


舒红夜扫了她一眼,半点未因这话有丝毫动容,抬手拿起桌上的竹尺,点了点桌案道:“二十三处,就罚你二十三下好了,下裙褪了撑着吧。”


明笙一听大急道:“哎,娘你怎能这般,我这不是刚挨过了。”


“刚才是罚你不听吩咐私上武当,现在是罚你的功课。还不趴好。”舒红夜毫不理会明笙的求饶之态,淡淡吩咐道。


“可我画不好是事出有因,我这坐都坐不下的,如何能画好?”


舒红夜将纸张最下那张画的活灵活现的乌龟抽出来放在明笙眼前,道:“这不是画的挺好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了,你自己掂量着若要我动手的后果。”


明笙默立了一会,在娘面前只觉自己压力越来越大,她素来虽不若其他人那般畏惧娘,但舒红夜真冷下脸来,修炼有成的九幽玄天功威压之下,寻常人也是受不住的。


明笙心知今日是真不好过,咬牙将双手置在裙裾上,她自回来就没有换过衣衫,还是白日间的那副野人打扮,裙裾本就掀起一半扎在腰间,此刻褪下来也不费什么事,她明白娘的意思,索性连里裤一起褪了,赤裸的下身倏忽感到一阵凉意,再将双手撑在桌上。


此刻房中窗扇留了半边沿缝,风吹过,明笙只觉方才被竹枝抽的火辣辣的后臀舒缓了一丝丝。


只是这般姿势委实有些丢人现眼,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舒明笙,脸上也蔓上了一丝红晕。


舒红夜倒也没让她等太久,执起竹尺立于女儿身后,方才打过的地方已然被条条红檩子覆盖,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了,臀峰处点点红中泛着些青紫。


舒红夜握紧竹尺,脸上也未现何心疼之色,只是一连三下落在女儿身后。


明笙身后本就痛的有些**了,却又挨上了打,坚硬的竹尺毫不收力落在臀峰,登时唤醒了她全部的痛觉,


仅仅三下就将她的眼泪又打了出来,抽抽噎噎哭将起来。


舒红夜罚她素来不禁着她哭喊,捏紧竹尺,又是三下落在稍稍上一些的位置。


明笙被打得身子一个劲前倾,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是躲不掉身后不断下落的尺子。


舒红夜以三下一组,每打上一组就歇上一会,待明笙充分消化了疼痛,竹尺再接着揍向她身后。也不知是打了多少下,明笙只觉身后每一处都被打遍了,竹尺无论落在何处,都是先前竹枝和竹尺打过的地方。明笙撑住桌子的双手抖个不住,索性半截身子趴在了桌上,腰胯顶在桌沿上,眼泪落个不住淌湿了桌上的纸张,伤痕累累的屁股高高撅在桌边,瞧去甚是可怜。


舒红夜脸色变了变,只是明笙却是瞧不见的,她抬手又是三下落在明笙臀腿之间,力道比之初时,却是不自觉的轻上了两分。


明笙早已饿得不行了,也没那力气顶嘴,只盼着娘早些打完了事,抬掌给自己面上抚了一把,手上一片湿意,也分不清是额上疼出的冷汗还是自己的眼泪。


舒红夜见女儿身后已然一片青紫,没有一处好肉了,心中默叹了口气,朝着最严重的臀峰处落了三下,力道已然轻了许多,只是明笙却感觉不出了,只哀哀叫唤个不停。


却闻“啪”的一声,方才在她身后肆虐的墨竹尺被抛在了桌上。舒红夜施施然在桌旁坐下。


心知这是打完了二十三下,明笙也舒了口气,给自己提上裙裾,衣料摩擦伤处,疼的她龇牙咧嘴,不住抽气。


方缓了片刻,便听娘亲道:“接着画吧。”


明笙听了只觉方止住的眼泪又要下来了,看着娘说不出话来。


舒红夜看女儿这幅样子,终是心软了几分,缓了语气道:“便说你未用心,你且将前几日画的荆楚图志对比来看看。”言罢将明笙前几日画的山河图翻出来。


明笙眼泪模糊的看过去,看了半晌方意识道,“这是青城山,嗝,这里是武当山,呜呜。”


舒红夜踱步过去,给哭的直打嗝的女儿顺了顺气方道:“娘这般罚你,还是望着你上进,江湖之中云波诡谲,祸福难料,便是昔日大明尊摩罗天称霸一方,雄踞西域,不还是落得个尸骨无存,被万人唾弃的份么,武功再强,也不过一人之勇,唯有武力与智力并用,方有称雄之机。”


明笙边哭边问道:“所以大明尊昔日失败,是因为他没脑子咯?”


舒红夜被这话一噎,顿了下方道:“他不是傻人,不过是物极必反,用错了法子罢了。”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言道:“那日你说先去青城再去武当,我便知你对地理远近毫无概念,这不过是粗浅的常识罢了,为娘日日盯着你学还这般敷衍了事,日后如何在这江湖上立足,为娘又不能一辈子守着你,你总得自己成事的。”


明笙只是哭,也不答话。


舒红夜也不知这小鬼丫头听进去了多少,待她哭声渐小,便道:“墨汁都干了,重新磨了再画一副。”


明笙此刻身子发虚,委实没什么力气了,哀切道:“我知晓了,会好好画的,额,娘先容我垫些吃食可好,都没气力干活了。”


舒红夜叹了口气,起身吩咐客栈侍者上些本地菜肴来。


当日明笙直熬到亥时中,功课方过了关,被娘允许上榻歇息。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30 13:32:00 +0800 CST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30 13:44: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女子打量了下妓馆内,只在视线扫过明笙时稍稍停顿了一会子,心道:“也是可怜见到的,这般年幼就失贞在这种地方,正是花苞一样的年华呢。”

女子暗自叹息了会,便挪目看向张一沉、莫潜渊兄弟二人,两人见了这命中的魔星,心知打是打不过的,阴川七虎的名头已然堕了,不要也罢,慌忙就要逃窜出去。

女子如何肯让他父女二人追了几个月的贼寇逃了,抬手铮的一声拔出背上重剑,围观众人这才得空瞧见,女子背上层层布包裹着的竟是一柄半人高的重剑,粗略观之这重剑剑脊竟有约莫两指厚,想来这重剑也不知重达多少,竟叫这样一纤纤女子使来。

中年男人见女儿拔出重剑,慌得只想拦下她来,自己赶紧结果了这两个贼子。这若是在荒郊野外便也罢了,在这青楼妓院,砸坏了东西赔偿定然不少,若又赔光了一身物什,回到家中,家里老二不会对妹妹如何,对他这个爹爹就没甚好脸色了。

男人抢在女儿动手前出手,他虽轻功功夫寻常,擒拿两个逃寇倒也不难,惊神掌下焉有虎命,不多时两人便被男人擒获,捆作了一处要带去见官,张一沉不愿去那官府挨板子受辱,大喝一声:“鹤梦白,我们兄弟几人在地下,祝你和你的无盐闺女不得好死,哈哈。”说罢咬舌自尽。

张一沉舌根断在喉咙里,身子抽搐了许久才气绝而亡。

莫潜渊虽性子暴躁,到底惜命几分,见兄弟死的这般痛苦,也熄了自尽的念头,默默垂泪不语。

女子见事情解决,心情也松快起来,又看了看兴致勃勃在一旁瞧热闹的明笙,心上泛起了一丝怜意,冲着自家父亲道:“阿爹,既然事情解决,呐,反正咱们身上带的银钱也够,这姑娘还这般年幼,不若。。。”

鹤梦白瞧了一眼明笙也明白女儿意思,只怕回途路上又要吃粥野宿了,他素来也是个侠义心肠的,只对女儿说道:“莲儿,回家了你可得和你二哥解释下,咱们没钱了可不是因为我们砸坏了人家房子。”

“知晓了知晓了,阿爹你快些。”

鹤梦白应下来冲着那老鸨问道:“我们想给这位小姑娘赎身,得多少银钱?”

老鸨目瞪口呆,今日来了个寻花问柳的姑娘家,已是足以讲上十年的奇事,竟又得见闻名天下的北侠惊神一掌鹤梦白,便是她这种人也是久闻大名的,只可惜北侠似乎眼拙,这姑娘衣饰不凡,武功也不弱,如何是她们这种小庙里供得起的菩萨,老鸨正要解释,明笙已然回过神来。

她半点未因被误认是青楼内的姑娘而生气,自打那阴川七虎喊破男子的身份便在开动脑筋,她这回偷跑出来,被娘捉回去定然没有好果子吃,屁股这些天才刚养好伤可不想又被揍开花,此次送上门的北侠可不是将功赎罪的机会么,路上找个机会把他毒死了,至于他女儿,给自己玩上几日便抛弃掉倒是不错。

想罢她抢在老鸨开口前,凑到身后,悄悄塞了锭银子在老鸨手中,同时指尖悄悄使力,不至于让这老鸨受不住喊叫出声,却又着实难受的紧。

“小女子本来今日便要被人破了身,想不到竟然能得大侠和女侠援救,脱离这处苦海,实在是,呜呜。”明笙学着戏文中看来的装模作样这么一说。

老鸨被她挟持着不敢声张,心道:“我们这里姑娘都是自愿的,哪来什么苦海,瞎编排我们。”

那女子名唤鹤小莲,总觉着明笙这话似乎哪里不对,却又琢磨不出来。

鹤梦白怕老鸨坐地起价,急急问了个价钱,竟然出乎意料的便宜,许是这姑娘虽生的颇好,可年纪尚幼的缘故,他怕老鸨反悔,捉了被绳子捆的牢牢的莫潜渊,领着自己女儿,和刚搭救下来的小少女,出了外间。

安阳毗邻巍峨险峻的太行山脉,太行山又名女娲山,传闻数十年前曾有陨石坠落太行山峡谷之内,只是峡谷地势险峻,寻常人力难以企及。鹤梦白一直想给女儿寻柄趁手的兵器,莲儿如今所用不过是一柄寻常的铁制重剑罢了。

说来他们鹤家乃是北方边境一个小国的王室末裔,家国被前朝武帝覆灭后,王家流落中原,辗转数代,祖祖辈辈一直渴望重回旧地,复兴家国。家族所传武学名曰惊神掌,丝毫不弱于中原武林各大派的掌上功夫,到了这一代上,鹤梦白醉心武学,反而对家族复国使命并不大上心,倒是家中长子、二子对复国一事颇为尽心。

鹤梦白将族中数百年传承下来的惊神掌化繁为简,精简为惊神掌法二十式,招招掌法势若惊雷,足可开山裂石,鹤梦白纵横江湖二十载,此生唯一敌手便是自己初出江湖时,遇见成名已久的寒光剑影明若海,两人一战至今为江湖中人津津乐道,两人自此也引为知己,盼望待他日武功更上层楼后相约再战。

若说明若海此生最大的遗憾是青年时被拐去了一双儿女,那么鹤梦白唯一的遗憾便是自家幺女鹤小莲,生来便带着天生的胎记,至今仍是云英未嫁,因着族中惊神掌传男不传女,小莲性子傲不服输,硬生生日夜观摩家中父兄练武,自己在寻常剑法的基础上自创了一套无名重剑剑法,也不知是什么武功路数,倒也使的似模似样,对付上什么阴川七虎的自是不在话下。只是女儿本就因着生来的胎记无人求娶,如今使上这般凶悍的兵器,更是无人问津了,常令她家中父母并两个哥哥头痛不已。

太行山脉一处峡谷,鹤梦白嘱托女儿和这名买下的少女洪笙在崖边等候,自己运起轻功下谷中查看。

父女两人买下少女本想让她自便,谁想这少女胡搅蛮缠,说她没有什么谋生手段,离了这里怕不是要被歹人拐到另一处去,父女两个一想倒也在理,便只好这么一路带着她。

西域武功大异中原武学流派,明笙刻意掩饰下,竟也看不出她身负高深武功的事实。

学武需得从小打熬筋骨,习练内功,循序渐进,明笙已然这般大了早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候,故而鹤梦白、鹤小莲修炼招式并未刻意避着她,明笙本意是想早点毒死这大叔完事,不想一路上还得以窥见惊神掌法,一时熄了些下毒的心思,每天借着端茶送水的机会,日日偷看人家武学。

鹤梦白心慈,想她一个弱质女流孤身在外,无依无靠的,有时也简化了惊神掌的高深功夫,教几手粗浅的防身功夫于这位少女洪笙。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30 14:01:00 +0800 CST  
明笙天资聪慧,习武天赋承袭其母,不过几日功夫便摸出些惊神掌的门道来。

太行山峡谷崖上,鹤小莲熟练的升起一堆篝火,将方才两人捡来的蘑菇就着山上的溪流洗净,猎来的雉鸡拔毛去内脏后,合着蘑菇一起煮汤。

这几日诸事颇顺,他们父女两追逐数月的阴川七虎业已伏诛,爹爹还肯帮她来这太行山寻找陨铁,鹤小莲忍不住哼起家乡的歌谣来,边对一旁眼巴巴瞅着煮汤的铁锅的洪笙道:“你再等等,一会这汤就好了,且试试我手艺。”

明笙笑眯眯应道:“好,莲姐姐煮的这锅汤闻起来好香,不知叫什么名堂呢?”

自己不过临时起意,却还真没有什么名头。鹤小莲在家中排行最末,难得有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唤她姐姐,有意撑些场子,便信口拈来道:“这汤叫野蘑雉鸡汤,是我最拿手的,一会给你多盛几碗。”

明笙应下来,暗想:这蘑菇怎么瞧着这般眼熟,有些似瘴毒使者用来配制迷神药的迷幻菇,唔,莲姐姐真的做了这汤很多次么,看上去好可疑。

明笙边吹捧鹤小莲的厨艺,趁她不备,暗自服下解毒丸。

少顷,铁锅里沸腾起来,鹤小莲摆弄柴薪,将火势调小了些,先给明笙盛了一碗,明笙接过陶碗,嗅了嗅,锅内放入了路上采摘的野菜,倒无什么膻腥之味。

鹤小莲一双明眸把明笙这般望着,明笙心中不由一动,心道罢了罢了,舍命陪君子吧,嘿,小姐姐的眼睛真好看。

鹤小莲看明笙捧着碗,边吹气边喝下这自己炖煮的野味汤,瞧着食指大动遂自己也添了一碗,果是野味浓郁,火候正正好,剩下的汤就留给爹爹吧。

明笙不敢多喝,碍不过鹤小莲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喝完手上这一碗便不敢再喝了。少顷,两人用的差不多了,鹤小莲起身欲收拾碗筷,起身却晃了一晃,迷迷瞪瞪道:“小笙儿,你做什么呀,嘿。”

这句“小笙儿”却令明笙不由心内一震,小时候自己贪玩,磕了阿婆的佛像,阿婆要打自己,阿爷拦着阿婆时,便是这般说的,不许打我的小笙儿。

也不知阿爷阿婆在西域如何了,可不要欺负了魔佛尊他们去。

明笙有意看莲姐姐笑话,端坐在一旁不吱声,忽而耳听不远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心知是有人接近,且来者有意隐藏自己行迹,明笙心想又有热闹可瞧了,她也作出一副中了迷幻菇之毒的样子来,坐在那傻笑个不停。

须臾,潜行者看两人状况不大对劲,周遭不见北侠鹤梦白的踪影,遂大着胆子接近二人,明笙眼力颇佳已然瞧清,来者正是前几日在那妓馆之中对着她出言不逊的阴川七虎中仅存的一位,莫潜渊。

想来是寻常官府衙门关不住这位,被他跑了出来,跟了他们一路,寻机替他六个兄弟报仇雪恨。

怕只怕报仇不成反把自己也陷进去了,好不容易逃得一命,何苦自取其辱呢。

莫潜渊近前了些,见那日妓馆中遇上的小魔头倚在一块大石上,嘻嘻傻笑个不住,而他们兄弟七人的仇人鹤小莲脚步不稳,东倒西歪的模样,壮起胆子来到两人面前。

鹤小莲见了他,笑道:“爹爹,你上来的好快,陨铁找到了么?”

!看来莲姐姐当真中毒不轻,这人和北侠鹤梦白相差十万八千里,也能认贼作父了去,明笙暗暗想到,却见莫潜渊抽出腰刀,向莲姐姐一步两步接近。

明笙倚在大石上,隐于两人视线盲角,伸手悄悄从地上攥起两颗石子,运上三分内息,石子急射向莫潜渊膝弯。

两人本就离的近,莫潜渊虽是全神贯注防备,待察觉时已是躲闪不及,登时腿脚一麻向前栽倒,明笙怕他伤了鹤小莲,第二颗石子射向莫潜渊持刀的手,只闻哐当一声腰刀坠地。莫潜渊腿脚皆受了伤,整个人扑在鹤小莲身上,慌乱中双手向前握住了两团柔软。

明笙在身后瞧见莫潜渊扑倒了莲姐姐,一时不由想到,若鹤梦白侥幸未死在自己手上,日后倘若胆敢与娘亲作对,便将这事抖落出去,某年某月某日,北侠鹤梦白的亲闺女在太行山峡谷边上被阴川七虎之一的莫潜渊轻薄了去,届时北侠定然大失颜面。

那莫潜渊扑倒了鹤小莲,竟一时忘了大仇,手上不由动了一下,只觉触手处一团温香绵软,这仇人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可爱,面上那铜钱大小的胎记也不那般令人生厌了。

明笙见了心中升起一丝怒气,莲姐姐便是被迷幻住了,好歹也是北方大侠之女,怎的这般不争气,此时恨不得将莫潜渊一脚踢下山崖了去,或是拿鹤小莲的重剑给这阴川七虎断去虎爪,看他还敢随处乱摸。将自己先前那点子预备大肆宣扬这事的想法完完全全抛诸到脑后。

明笙怒而起身,一脚踢翻了莫潜渊,这一脚用上了全力,莫潜渊虽是防备着这小魔头,奈何这般姿势下自己心猿意马,且双方武功相差太多,登时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向峡谷断崖边。

恰在这时,崖边的绳索一动,鹤梦白正攀爬到中途,侧眼瞧见一人坠崖,想也不想伸手捞住他,莫潜渊手脚皆受了些轻伤,明笙那一脚全然未收力,带上了九幽玄天功内息,若掀开衣服去看,伤处表面已然一片灿烂金色,正是脱胎于昔日摩尼教中至上圣典:光明降世玄天神功,后经明若海几番改进的“九幽玄天功”独有的功法效果,世间会此功法者,唯二而已。

鹤梦白拎着莫潜渊跃上崖边,只见崖上仅有两人,洪笙清清醒醒的立在一旁,而自己闺女躺在地上,糊糊涂涂的模样,一时大感棘手。

明笙心知只要查看那处伤口便可知晓自己来历,何不大方一点承认了,左右这鹤梦白轻功也不咋地,自己打不过总跑得过的。总好过遇上阿婆,江湖人称一句踏雪无踪,自己便是将轻功练得再快,总也落后阿婆一步,哎。

想罢明笙自怀中取出一瓶解毒药,抬手抛给鹤梦白,解释道:“莲姐姐这是误服了迷幻菇,并无大碍,将瓶中药丸就水吞服一粒,过上两炷香时辰即可大好。”

鹤梦白点住莫潜渊,抬手接住药瓶看了看,见瓶身精巧,不似寻常人家的物什,又俯身查看自己闺女,果是有迷幻之态,看来这洪笙来历成迷,绝不是什么青楼女子才是。

明笙也不拖延,道一句:“数日承蒙北侠照顾,江湖有缘,后会有期。”言罢也不待他回应,头也不回的纵身而走,身影急急切切似逃一般。

鹤梦白有心去追,却担忧闺女,又看洪笙身法了得,即便自己拼尽全力,只怕也追之不及,只得罢了,先查看闺女要紧。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30 14:01: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明笙一气跑出十多里,想了想仍是回到安阳县,她倒也不是惧怕鹤梦白,只不过倘若被他擒住,实在太丢面子了些,想她堂堂西域莲华宫少宫主,初次履足中原,还未闯下一番名堂来,先被中原武林魁首,北侠鹤梦白擒获,这算什么事?届时即便娘不罚她,自己也要先羞愤欲死了。

她在县内转了一圈,左右无事,仍是迈步回了那处妓馆,老鸨见这位出手阔绰的少女去而复返,大感惊异,馆中无论姑娘还是嫖客纷纷向她打探北侠的言谈行止,只如那痴汉追好女一般。

明笙心想:原来成名人物这般威风,想自己在西域,成名时间尚短,威名不显,待日后自己也闯荡出一番名头,似娘亲那般只要亮出名号,鸟兽惊走,人群惊颤,小儿止啼,端的是威风凛凛,声威赫赫,嘻嘻。

明笙在这青楼妓馆之中,仍如先时那般做派,左拥右抱好不惬意,她素来不是吃亏的主,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把先前鹤梦白付的“赎身钱”当作自己的钱来使,只觉花着别人的荷包吃花酒实乃一件惬事。

明笙也懒得去寻客栈,一连在这温柔富贵乡歇了两日,第三日上乐极生悲,被鹤梦白、鹤小莲父女两寻到了她。

说来也是她自己大意,跑了也不去他处逍遥自在,焉有不被抓包的道理。

鹤梦白吸取上回的教训,和闺女一前一后堵住了小魔头。

明笙审时度势,立时软了下来,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道:“鹤大侠,莲姐姐,这是何意?”

鹤小莲恼她前两日明知蘑菇有毒,任由她喝下,摆明看她的笑话,冷哼一声不理她。

鹤梦白只道:“日前从这位姑娘出手来看,应是莲华宫中人,却不知为何隐藏在这青楼之中,又诓骗我父女二人。”

明笙心道,明明是你们父女两眼瞎,还要赖我咯。

她嘻嘻笑道:“非也非也,那日本少只是在此处吃花酒,不妨得见鹤大侠父女二人行侠仗义,哎呀,本少实是好生向往,谁知大侠心慈误会了去,非要将本少买去,这......本少一向随遇而安得很,兼且对莲姐姐很合眼缘,便也跟着去了。前日有歹人暗害莲姐姐,可是本少出手相救的,可不能诬赖了我呀。”

鹤小莲跺脚瞋道:“信口胡说,你明知那蘑菇有毒,别不说,摆明就是......”

“姐姐莫要诬赖我,我不也和姐姐一道喝下了那汤么,只是西域饮食不同中原,本门功法特异,许是这蘑菇对本少无效罢了。”

鹤小莲听了半信半疑,也不敢深信这小少女洪笙,只觉前几日温柔乖巧的小妹妹都是骗人的。据爹爹所说,莫潜渊所中那一脚内息深厚,且功法怪异,犹如昔年大明尊摩罗天的成名功法光明降世玄天神功,中者若不经大明尊亲自施救,内息无法凝聚,功力日渐涣散。

若是当年的大明尊亲自施展,只怕这一脚便要了莫潜渊的性命,换作这位少女,毕竟年纪尚幼,这一脚下去,莫潜渊若是勤加打坐练功,可保功力十来年不散,同时亦无寸进,若是自甘堕落放弃武学,不出一年,数十年功力化为乌有矣。端的是一门神异歹毒的功夫。

鹤梦白心知如今西域武林沉沦魔掌,莲华宫不日南下,端的是中原武林的大敌,虽不甚明了这少女身份,也不敢轻纵了她。立时就要出手拿下她,一来借以掣肘莲华宫势力,二来让这少女治伤救回莫潜渊。

明笙虽心知不敌,也不愿速手就擒,立时就与两人动上手来,鹤小莲重剑之下剑式沉重,中者立时便要重伤,她到底顾惜这几日的情分,不肯下狠手。

明笙习武天赋惊人,这几日里已然摸出些惊神掌的道道来,施展起天魔舞轻功,配合大天魔手力敌惊神掌。

但见一座旖旎的温柔乡立时变作了杀伐场,场中掌风阵阵,剑威赫赫,三人在青楼大堂中打了一个来回,砸坏了无数桌椅瓷器,犹自比斗不休。

鹤梦白越打越是心惊,这少女滑不溜手,每每似要败下阵来,却又被她绝地反击。他也瞧出来,这洪笙的招式,摆明就是觑准了惊神掌的去势,及时应变反击,习武之人勤奋为要,然而却有一种人,是天生的武者,修习一年抵得上人家数年,更兼临场应变之机敏,往往能够反败为胜,化险为夷。眼前这位少女约莫便是这类人了,只可惜立场不同,否则他还真起了一丝爱才之心。

想他北侠成名二十几载,今生唯一敌手,便是近年来销声匿迹的寒光剑影明若海,他自问便是遇上少林掌门素因大师,武当掌门志徽子道长,青城剑客烟萧炽,胜负也当在六四之数,不想今日莲华宫仅仅一名不足双十年华的少女,竟能与他缠斗这般久。

鹤梦白也瞧出女儿处处留手,未尽全力,他收起自己那一丝惜才之心,再不留情。惊神掌全力施为之下,场中登时如有电闪雷鸣,断瓷残屑受掌风牵引,在他周身形成一股气旋。周遭远远围观之人先时还奇怪声威赫赫的北侠何以和女儿两人合击,竟然久久拿不下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未免名不副实了些,此时见了这般掌力,方才明了北侠之名,其来有自。

明笙见鹤梦白认真起来,一面哀怨自己懒散导致今日局面,一面硬着头皮应对。

鹤小莲见爹爹惊神掌使上了七分以上实力,心知不必自己出手了,收起了重剑于一旁观望,一时又忍不住想出声嘱托爹爹手下留情。正自踌躇间,却见明笙闪躲不及,不得不挥掌硬接下鹤梦白一掌,明笙到底年幼功力不足,登时脚步踉跄,噔噔噔后退了数步,眼看就要撞上身后一人多高的花瓶,鹤小莲想也不想就想上前扶住她,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撑住明笙,将她一拉一带化解了这一掌的力道。

只是惊神掌又岂是那般好相与的,明笙喉头一甜一股腥甜之意上涌,她不愿示弱,默默咽下了。回身一望,瞧见暗冥尊熟悉的面容,不由心下一喜,继而身后又是一紧,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只见二楼帘幕之中,一身材纤长有致的女子缓步而出,凤目横飞,鬓若冰削,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油然而生。

自打这女子一现身,场中便陷入一阵寂静之中,似是沉溺于女子的气势里,不敢高声语。

却听这女子出声打破寂然,“久闻北侠鹤梦白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今日一见,却为何对一小姑娘使上这般重手,未免有些不堪了些。”

围观人听了,不由竟心下纷纷认同女子所言,反而忘却了北侠的侠义之名。

鹤小莲看见这名女子,不由想到,若自己不是生来带着这厌人的胎记,是否也能如这女子一般美艳动人,气势非凡。一时又觉得自己成日里舞刀弄剑,便是没有这胎记,也不会如这位一般,走的婀娜有致,带着这般惑人的气势。

鹤梦白在女子出来时,便察觉该女子武功惊人,内蕴深厚,毫不弱于自己,见女子开口指摘,遂拱拳应答道:“鄙人只是想擒下这位西域莲华魔宫中人,既然阁下出手,敢问阁下来历?”

舒红夜撇了一眼女儿,心想女儿忒不中用了些,先时自己隐在二楼悄悄观察,命暗冥尊暗中保护,还有些心喜女儿武功有所进益,能与和阿爹齐名的北侠鹤梦白缠斗这般久,不想她出门在外毫不知收敛,轻易就将自己来历泄露了出去,若不是看女儿方受了伤,今晚就要她好看,胆子越发肥了,和自己斗气还敢私自跑了出来。

舒红夜不欲和鹤梦白多费唇舌,存了试探之意,缓缓步下一楼,纤足轻踩,每一步都似踩在场中人的心尖尖上。

鹤梦白心知来人应是莲华宫中人,眼神示意女儿小心,自己凝目注意舒红夜动作。

舒红夜行至场中,也不留什么场面话,抬手即攻向鹤梦白,鹤梦白不妨这位美人说打就打,虽仍是一样的轻功,一样的掌法,从舒红夜手中使出来,却是截然不同。

大天魔手第八层下,舒红夜虽未用尽全力,场中也似可见光明阵阵,混合着无间地狱的幽寒之意,端的是神异无比的掌法,当年大明尊摩罗天承袭摩尼教教主之位,也仅仅将大光明手修习到第八层大圆满上,再无寸进,便可持之横行天下,便是教中恶行累累,掳人稚子,聚敛财富,武林中各大门派、江湖豪侠们却拿摩尼教无可奈何,所依仗的便是教主以及长老们纵横无敌的武功罢了。

两人招招皆有留手,交手二十来招,各自心中有数,遂收招止武。

鹤梦白自明若海后,竟又逢一敌手,且据自己估量,这女子武功约莫还在自己之上,心中对女子身份已然有个猜测,只怕摩尼教昔日之祸不远矣。

鹤梦白有心说些场面话,却见女子嘿嘿冷笑数声,转身即走,留下他一人独立场中,惊诧莫名,待回身望去,已然失了女儿踪影。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30 14:23: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鹤梦白大怒惊诧之下,抬步欲追,却见这妓馆老鸨挡在他身前,怯怯笑道:“鹤大侠,您看这遍地狼籍的,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可赔不起啊,您看…….”

真是赔了女儿又折银钱,若是寻不回莲儿,回去只怕要被两个不孝子扫地出门了去。

哎…….

且不论北侠鹤梦白如何懊恼气愤,安阳县前往汴梁的大道上,一辆外观平平常常的马车滚滚而行,这马车看似寻常,内里颇为宽敞精致,所用木料据是上好的榆木,边缘细细打磨上漆后制成,内中陈设一应俱全,铺上锦缎布料供人坐卧。

舒明笙盘膝坐在马车中,身后舒红夜替她运功疗伤。外间西蒙使者暂时充当了马夫赶车,暗冥尊不见踪影,应是隐于暗处替她们放哨中。

须臾,舒红夜助女儿真气运行两个周天以后,明笙头顶冒出阵阵白雾,先时惊神掌的暗伤已被全然化解,明笙低头欲呕出一口淤血,脚侧是被五花大绑捆住,堵上嘴点住穴道蜷缩成一团的鹤小莲,明笙忍下口中腥味,踉踉跄跄屈膝掀开车帘,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淤血来。

西蒙侧身瞧了一眼,忍不住结巴道:“少宫…主…主下次可不能…乱…乱跑了,可…可急死宫…宫主了。”

“行了,既然不喜欢说话就不必多言。”舒红夜不耐道。

宫主甚少这般不耐的对他们,此次少宫主出走,宫主确是急的狠了。中原武林毕竟不若西域之地,此地群雄环伺,险恶莫测,幸而他们早两日就隐身在那处青楼之中,就是要看少宫主失了管束如何行事,因而得以从北侠鹤梦白手中救下少宫主来,倘若有个好歹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西蒙虽是担忧明笙,也知宫主要管教少宫主,旁的人说再多亦是无用,只得继续赶路不提。

明笙掏出帕子拭去嘴角血渍,又看了看一旁被堵上嘴唔唔个不停的莲姐姐,想了想,将帕子折好,把鹤小莲嘴中被口水脏污的布巾取下。

鹤小莲得以说话,虽身子仍是不能动,怒视明笙道:“洪笙!想不到你果是魔宫中人,不,怕这名字也是假的,你们掳我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爹爹和哥哥们不会放过......唔唔唔”

明笙担忧她说出什么惹恼了娘亲就大事不妙了,将先时擦拭过自己血渍的帕子捆住鹤小莲口舌,鲜血的腥甜之味一时充斥舌间。明笙凑近她耳边小声道:“莲姐姐别恼,暂且忍耐下,惹恼了车中那一位只怕我也保不住你呀。”

舒红夜运完功稍稍平复了下内息,看明笙这般行事已然无大碍,放下了几分担忧的心思,只是面上不显。端起桌上酒水葫芦饮了一口从那勾栏之所带出的美酒,方道:“称呼错了。”

明笙“咦”了一声,面露不解的望向娘。

“北侠和你阿爷平辈论交,论辈分你该唤她一声姨才是。”

“额。”自己在宫中就是最小的孩子,难得捡到个有趣又威风的姐姐,可不能再胡乱认个姨,平白低了一辈去。打定主意坚决不能松口的明笙。

一旁鹤小莲虽是身子不能动,口不能言,待听到爹爹和这魔宫中人的上一辈有旧,也知有异,只不知她们掳走她到底有何谋算。

“与其考虑这些个,难道你不该给我个交代么。”

正题来了,明笙不由哀叹自己接下来的处境,瞧了瞧娘亲面色,一副淡然,瞧不出喜怒,但听西蒙方才所言也知自己处境实不大秒,明笙伸出手来,轻轻扯住娘亲衣摆,作出一副讨巧卖乖的模样来。

舒红夜今次实是有些恼了她,不过是一来担忧她伤势未愈,二来人前到底给她留几分颜面,遂没有立时发作。只是一侧身,抽出自己衣摆来。

明笙察言观色,亦知娘亲气怒未消,如今不过是不方便处置自己罢了,还是趁早认错服软为要。

明笙看了下马车内陈设,将舒红夜装酒水的葫芦顶在自己头顶,双手揪住自己耳朵,默默在马车侧面一角跪好了。

舒红夜冷眼看着女儿这般动作,嘴角不由微微一弯,这孩子总是这般又气人又逗人。

明笙和鹤小莲,一个这般姿势跪在车内,一个被捆住蜷缩成一团,也不知谁更可怜几分。

晚间,她们一行宿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明笙虽内伤未大好,行动上倒也无大碍,她不准西蒙动手,自己先殷勤的搀扶着娘亲下马车,再小心的把鹤小莲扛下来。

因为带着鹤小莲,为避免人多口杂,一行人租了镇上一间三进的院落住下了。

晚间时分,鹤小莲仍是先时马车上的行头,被捆住手脚扔在床上,她一想到这一路上自己凶多吉少,爹爹不定着急坏了,回家定然无法向哥哥们交代,一时又是恼恨又是怨自己武功不济,被暗冥尊轻易便擒下,若不是自己志得意满,以为自己武功虽算不上横行天下无阻,但也算一流高手之列,哪知遇上个魔宫尊者,这般容易便被拿下,想来自己往日里不过是仗着爹爹的威名,诸人礼让自己三分罢了。

若她知晓暗冥尊在少林寺的战绩,大约便不会作此想了。暗冥尊以一人之力,战胜数位少林寺素字辈高僧,少林素字一辈乃如今少林寺中当家主事的一辈人,与主持素因禅师同辈,每一个若是踏足江湖,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魔宫二位尊者出手,岂是寻常。况且暗冥尊本就擅长隐匿气息,他骤然发难偷袭,鹤小莲便是武功再高上两分,也是难以脱身的。

鹤小莲正暗自伤神,忽闻门扉吱呀一声,她头不能动,看不见房内进来何人,只能凝神辨听脚步。

却闻进来一人轻巧走近她,给她松了口中帕子,笑嘻嘻道:“莲姐姐别恼,白天你和鹤大侠要拿下我没成功,现下我们抓住了你,这可不是一报还一报么,可怨不得我们呀。”

明笙边说着手上也不停,探看了一看鹤小莲身上脉息,她身上所中点穴是舒红夜亲自施展的独门手法,若不经她本人解开,寻常人便是知晓了解穴手法,功力差些的也解不开。

明笙给鹤小莲松开绑缚,她被绳子捆住吊起来过,知道被绳子捆久了手脚酸麻,念在莲姐姐一路上对她颇多照拂,人也生的好看,虽不能解开她的穴道,仍是亲自上手给她按摩酸麻的腿脚。

鹤小莲已做好受一番折辱的准备了,不妨这洪笙人倒是不坏,她怔愣的由着“洪笙”动作,忍不住问道:“你...你真名到底是什么?”

明笙道:“洪是假的,笙却不是,莲姐姐叫我小笙儿即可,嘻嘻。”

“呵,那会舒大宫主不是让你叫我姨么。”

“呸,莲姐姐脸真大。你也不嫌被人叫老了么,反正我偏要叫姐姐,你如今是我们的阶下囚,又能如何。”

鹤小莲不妨这人说翻脸就翻脸,而自己确实不能如何,一时有些羞恼,闭口不想理她。

明笙给她按摩了半晌,自己手也酸了,兼且先时受的内伤虽是呕出了淤血,身子仍是不大爽利,便也作罢,自己上手给鹤小莲宽衣解带。

鹤小莲惊异莫名,怒道:“不愧是魔宫中人,竟然要这般羞辱我,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明笙嫌她一张嘴喋喋不休,伸手掩住她的嘴巴道:“瞎说瞎想什么呢,不宽衣怎么睡觉。”

“给我解了穴道我自己来!”

“那可不成,莲姐姐武功这么好,给你逃掉就不好了。”

鹤小莲却误以为明笙的武功好之词是奚落之语,冷哼一声不做声。明笙也不恼,待将莲姐姐脱的赤条条只剩一件肚兜后,将她整个身子塞入锦被中。

鹤小莲在家中虽也有仆从丫鬟伺候,但何曾这样子手脚不能动,被人宽衣,一时羞红了脸。

明笙边脱边想,莲姐姐穿衣时不显,脱了一看身材竟这般好,比娘亲也不逞多让,也不知自己长大些后能否也长成这样,双峰傲然,身材玲珑有致,想了想忍不住上手在身下那人的双峰上捏了一把,唔,手感真好。莫潜渊那狗贼中自己一脚真是不冤枉,就该把他虎爪子剁下来下酒吃才是。

鹤小莲本不想理她,不妨竟被小笙儿吃了自己的豆腐,说来初次撞见这人便是在那处青楼妓馆之中,他们父女两本就是临时发现阴川七虎余孽的行踪,追进的那处妓馆,打算“买下”笙儿也是临时起意,这人定然不可能是事先知情隐匿在那里,那么她到底在那里作甚?

明笙捏了几把,只觉手感正正好,心中涌上一阵从未有过的酥麻之感,本想再捏捏,又担心莲姐姐真真恼了她,以后若日日横眉冷对自己,可就无趣了些。玩具要好好保养才是。

明笙给鹤小莲理了理乱发,俯身在她左脸颊的蝴蝶胎记上香了一口,方施施然出了外间。只觉整个人有种飘飘然似在云端般的感觉,却也不知自己穷开心些什么。

明笙掩上门扉,路过娘亲主房时,只觉整个人从云端跌落回凡尘,踮脚在地上蹭了半晌,方不情不愿的推开门进去。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30 14:33:00 +0800 CST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6-30 14:40:00 +0800 CST  

楼主:panddizhi3

字数:93513

发表时间:2018-06-30 03: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21 20:46: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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