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莲华宫(武侠 母女 重发)

明天预计没有,要干点活。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8-22 21:58:00 +0800 CST  
第四十七章

午后时分,沧城中莲华宫盘下的那处院落里,舒红夜静静看着被属下绑束住的唐仲,昔年的唐二少此时已然年华不在,垂垂暮年矣。

舒红夜想起阿娘所言,遂执了一块木片遮住唐仲的右眼,抬手在他无神的左眼晃了晃,唐仲对眼前动作并无何等反应,看来阿娘所言果是事实,只是即便如此,伤了她心间仅有的几个人,这个罪断然不能轻忽。

舒红夜回到堂中主位坐下,淡淡开口道:“请你来此,想必也知所为何事,一句话,交出解药,否则,你两个眼睛招子便都不必要了。”

唐仲虽因左眼失明,在唐家中不受重视,到底是名门世家出身,冷笑应道:“唐某既然失手被擒,舒宫主想要,哪怕是两个招子,便是两手两脚尽可拿去就是。”

明笙站在舒红夜身侧,闻言不由畅想了会一个人若砍断了两手两脚该是何等模样,想了会子不由浑身发颤,这人真是忒也歹毒,害了阿爷不说,还说怪话来吓唬人。

明笙向娘亲建议道:“这人看着骨头挺硬,不若交给林露,想必不出一日必能问出解药下落。”

瘴毒使者林露常用不服从莲华宫的西武林各派门人当做药人,这些药人往往活不过三月便一命呜呼,最长的一个药人活了半年之久,明笙听说后大感诧异,偷偷去瞧了眼这位命大的药人,回来后连续做了一周噩梦。

能将这小魔头吓住的惨状,其情之惨烈可想而知。

舒红夜不欲在这人身上多费功夫,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只吩咐不要将***了便丢手没有再理会。

林露办事效率颇高,只花了半日便问出了解药下落及用法,遣人去唐仲落脚处搜出来,林露辨识药性,确认是暴雨梨花针上所淬剧毒的解药无虞。

那边明笙寻思不欲放过唐仲,谁想去瞧了一眼生生给吓回来了,索性将唐仲留给林露试药,反正活不过几日,每日里痛不欲生,也算是为阿爷报仇了。

午后,舒红夜同女儿一道,亲自去往客栈给阿爹腿伤处敷药,那铜钱大小的伤口敷过药后,黑气隐隐消散许多,血亦是已然止住,只是创口处偌大一个血窟窿,瞧去有些可怖。

明笙任由娘亲给阿爷上药,自己在一旁躲懒,同阿婆腻歪,梅清颜有了孙女也不大管夫君了,舒红夜瞧着一大一小两人只顾闲聊腻歪,作袖手旁观之态,嘴角隐隐抽搐,好在对处理伤势,她是惯熟了的。

舒红夜倚着个小几,给阿爹处理完伤势,自起身洗净手上沾染的药膏,明若海瞧着屋内祖孙三代,恍然产生一种岁月悠然,此生顺遂的错感,然而城中各路武林人士纷纷集结,却不正是冲着他夫妇二人而来?昔年名扬天下的一代侠侣,从未曾负人,此生唯一有愧者,唯有昔年不慎被拐走的一双儿女罢了,临到头来却是天下人人唾弃,唯一伸出援手者,仍是那被他斥责为邪魔歪道的女儿。然而他半生正直,嫉恶如仇,便真真正正能够助纣为虐,亦或是袖手旁观,眼见中原武林沦落魔宫指掌之中么。

只是此时屋中情景,却是他夫妻二人殷殷切切期盼三十多年之景,明若海压下心中隐约的不安,含笑看着明笙同她娘与阿婆逗趣。

到得晚间,几人用毕饭食,舒红夜欲请阿爹阿娘与她同去沧城中那一处院落歇脚,也可方便莲华宫门人就近守护二老安危,梅清颜本有些心动,可不知何故,素来性子温和的明若海坚持不肯,舒红夜思及那一处院落还囚禁着唐仲,落到瘴毒使者林露手中,只怕形状有些凄惨,若不慎被阿爹阿婆看见了,稍有缓和的关系又有波折,便也罢了,只分出一半门人守护在景怡客栈四周,自己带明笙回了那处院落。

舒红夜走后不久,明若海便对妻子道:“唐仲这人性格傲气,如今竟肯交出解药,只怕你女儿使了些什么手段。”

梅清颜昨夜听了些女儿早年经历,现在满心满怀俱是心疼女儿的慈母之情,闻言双目一瞪道:“我女儿难道不是你女儿,说的这是什么话。”

自感地位日趋下降的明若海。。。。。。

“我总是不放心,不如我们跟去瞧瞧。”

“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我去便是了,你腿伤未愈,不如留在客栈中。”

明若海皱眉凝思了会,妻子性子傲气,总不会帮女儿瞒着自己,便也同意了。

梅清颜轻功冠绝当代,踏雪无痕之言毫不夸张,沧城本也是冀州一座小城罢了,她毫不费劲遥遥跟上舒红夜二人。

只是如今舒红夜神功大成,武功之高已达前人未有之境界,被人遥遥跟踪,气息锁定之下仍是心有察觉,她不动声色凝目远望了一眼便已然明了,不由失笑对女儿道:“你阿婆不放心你又作怪,跟过来了。”

明笙左右瞧了瞧,哪有阿婆的影子,不过娘亲既然这么说,想来便是真的,两人装作不知回到那处暂居的院落。

梅清颜跟到那处院落,因着莲华宫门人皆暂居此处,人数颇多,饶是梅清颜轻功绝顶,一来要避开人群视线,二来对此处不熟,一时半会也未寻摸到唐仲下落。

舒红夜遥坐屋中,只以气息遥遥感知阿娘大致方位,打算在娘快找到唐仲之前,再出面拦阻,吓阿娘一跳。阿爹阿娘整日里唠唠叨叨,说什么侠义正道,结果自己却来做这些偷偷摸摸之事,今日被自己当面撞破,看日后还有脸面在自己跟前唠叨不成。

舒红夜本是打的一手好算计,少倾,却见西蒙使者带伤匆匆而至,虽是外衫完好,但步伐颇为跄踉,应是内伤不轻。

西蒙闯进屋内,捂住胸口压抑伤势,单膝跪地愧疚禀道:“属下无能,少林贞义禅师带着数派高手,突然袭击了客栈,我们抵抗不及,明大侠被他们所擒,门人亦是损失惨重。”

舒红夜闻言一惊,起身怒然一掌拍向身侧桌案,暴怒之下半张桌子化作齑粉,另半张桌子独木难支,怦然一声砸在地上。

明笙虽是岔怒于中原各派行事,仍是与西蒙使者不约而同想到,这位出关之后,当真是神功大成,也不知若是遇上迦叶法王,谁能称天下第一?

事态紧急,舒红夜也收了戏弄阿娘的心思,急急去同阿娘汇合,将事情道出,祖孙三人同在沧城中寻觅少林寺秃驴行踪。

舒红夜早先废了少林寺贞本禅师一身苦修几十年的外功功夫,现在阿爹落入他同门几十年的贞义师弟手中,不知会遭受何种折辱,心中着实焦急非常,在阿娘面前亦不敢道出实情怕她更是忧心。

祖孙三人并莲华宫门人将沧城翻了个底朝天,仍旧一无所获。少林寺与武林各派,亦知莲华宫主舒红夜如今武功大成,不可硬敌,擒下明若海已是意外之喜,一经擒下后即刻就撤离了沧城。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8-24 10:45:00 +0800 CST  
第四十八章

数日后,一则消息震惊天下,武林败类,昔日人人敬仰的南侠明若海被少林寺擒获,于三日后召开武林大会,广邀武林各派共同声讨之。

因着各派本就聚集冀州,故而时间仅仅定于三日之后,也是防着莲华宫有所应对,重演青城山一战的失败。

明眼人皆瞧得出,此举明面上是声讨武林败类明若海,实则是为了对抗日益威胁中原武林安危的莲华魔宫。

北侠鹤梦白获知这一消息后,携女亲上少林,言辞恳切,苦苦恳求少林方丈素因大师,只求见上好友一面,但因着师叔祖贞本禅师被莲华宫主舒红夜废去武功,门下弟子惨死数十人之故,且鹤梦白之女鹤小莲与莲花魔宫少宫主舒明笙过从甚密,素因大师严词拒绝,只作不肯。

武林大会当日,江湖中风云集结,武林焦点尽数聚集于冀州嵩山少林寺上,舒红夜一行人等索性未隐藏行迹,堂而皇之公然前往少林寺索讨明若海,一边派明笙、暗冥尊潜伏进少林寺,欲悄悄救回阿爹。

各路人士,暗中谋划,巍巍数百年少林寺,一时风云际会,群雄云集,却不知今昔成王败寇,何人可以屹立群雄之上,号令天下,称霸武林。

少林寺大雄宝殿之前,以武当志徽子道长为首,江湖中凡能数得出名字的各大门派,并四大堡,五大山庄,七大门派均遣人与会,人数之众与去岁青城山一战略少了些,但也差不离。

素因大师见时辰不早,主要门派已然到场,便亲临大雄宝殿前,宣布大会开始。

“今日邀请各派不吝前来,众位想必已然知晓因由。如今天下武林纷纷扰扰,邪魔外道搅乱天下者众,前有摩尼教拐走无辜稚子养作教中打手,后有莲华宫为祸西武林,以毒药控制西域各派,可谓血债累累,罪行滔天。”

“叹我中原武林,昔日声威赫赫的南侠寒光剑影明若海,竟正是那莲华魔宫宫主舒红夜的亲生父亲,自被我派擒获以后,我派多方询问,可那明若海坚不肯承认与莲华魔宫勾结之事,但去岁他夫妇二人公然拦截青城派门人追击舒红夜,事实已经不容狡辩。现在我少林寺广邀各派共聚在这大雄宝殿之前,便是想征询各派意见,如何处置武林败类明若海,以及共商大计,抵御莲华宫南下侵袭我中原武林之事。”

素因大师说完,场中一时陷入凝滞之中,各派虽是惧怕莲华宫南下为祸武林,但青城山一战,数千群雄聚齐青城山顶,竟然让舒红夜逃出生天,更是伤了数十名中原武林顶尖高手,如今不过一年便又卷土重来,据闻少林三位师叔祖之一,精擅外功的贞本大师已然武功尽废,右手可见累累白骨,如此可畏可怖的武功,如何能不怕。

少林寺虽是家大业大,不惧莲华宫报复,他们如何能不怕。本来青城派有望跻身一流大派,青城剑客烟萧炽更是武功可与少林素因大师、武当志徽子比肩,结果与莲华宫为敌之后,门下精英弟子几乎死伤殆尽,烟萧炽中了舒红夜的魔功大天魔掌,一身功力日渐散溢,眼见已然不顶用了,门派中兴之望已成镜花水月。

昔年摩尼教如日中天,中原武林无人敢掠其锋芒,最后却一夕之间覆灭殆尽。故而各派均是抱有侥幸,由少林武当出面对抗莲华宫,他们只静观其变即可。

武当志徽子素来与少林不对盘,况且佛道之争,自古以来绵延数百年,佛家寺庙与道家观宇,本就矛盾重重,此刻见素因出了风头,少林隐隐有武林魁首之望,自是不肯,出言道:“明若海既然是少林擒获,自是少林出力最多,如何处置由素因方丈与寺内商议便可,我等就不必参与了。”

志徽子此言正合众人之意,纷纷出言赞同,将自己撇个干净。

素因大师暗骂志徽子老道,就是来胡搅蛮缠添乱的,只是对抗莲华宫之事还得借力于武当,否则早就一通乱棍将这臭烘烘的老道士打出去了。

他谦和笑道:“志徽子掌门所言差矣,明若海虽是我派出力擒下,至于如何处置之事,还得与各派共同协商才是。”

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通谦让,各派乐得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决策之事,由这些大派商议决定即可,他们也只有被动参与的份罢了。

大雄宝殿前正是一番热闹之时,山门前知客僧匆匆赶至,急切之下险些在殿前台阶摔了个狗啃泥。素因大师看的微微皱眉,待得知客僧奔上台阶,在素因大师耳旁轻声几句,听得素因大师脸色大变。

旁人虽是听不清,志徽子道长离的近,本身功力高深,却是听得那知客僧所言乃是:“莲华宫主亲自率门人上山来了。”

素因大师心中复杂难陈,侧目却见素来不对盘的志徽子亦是忧心忡忡望向他,两人均做的一般心思,青城山一战舒红夜一人已是那般难缠,如今她武功更上一层楼,又率众而来,视中原群雄如无物,端的是来势汹汹,气焰嚣张,也不知今日如何善了。

两人尚且来不及商议个应对法子来,便闻远处山门轰然一声巨响,一队人向群雄云集的大雄宝殿悠然行来。

场中江湖人士不明所以,均是侧目望去,却见当先一人一袭玄青滚金丝衣裙,梳就一高高的凌云髻,一双丹凤眸子淡淡扫视场中。

人人都觉这寡淡一眼看的乃是自己,均是背上生寒,不寒而栗。

无人知晓,莲华宫主舒红夜往日喜着大红衣衫,自青城山一战之后,便再未着那色泽,那日被一剑穿透的胸膛,将一蓬鲜血永远的留在了她心间,再也抹不去了,她终究是憎恶了那颜色。

却见当先女子身后,跟随着两人,一人面无表情,瞧去沉默寡言的很,一人身姿婀娜,容貌却是平常,一双隐于衣袖中的手因常年浸淫毒药而泛着淡淡青气。

场中大多数武林人士已然认出,这一行人正是莲华宫主舒红夜率门人亲至,却不知其身后两人,是莲华宫二尊亦或是仅存的四位使者中的哪两位。

三人身后,百余名着白衫,衣襟处绣着一朵盛放红莲的门人,紧随之后,人人体态精状,脚步清浅,显见武功不俗。

舒红夜径直率众来到殿前,却见那日围攻她的大多数门派尽数在场,倒也省了她一家家找上门去的力气,只是少林寺两位师叔祖并青城派不见踪影。

舒红夜按捺下心中疑虑,淡淡开口道:“听闻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商议如何对付本座的法子,莲华宫地处西域,路途遥远,本座寻思不好劳动诸位不远万里远赴西域,索性便自己送上门来了,本座一片好意,诸位可切莫辜负了。”

场中不少门派因着青城山一战,门中师长或伤或死在那一日,此刻见了罪魁祸首,人人均是挟愤带怒,只是畏惧于舒红夜惊人的武功,不敢出头。

素因大师眼见莲华宫此次来者非善,寺中本是打着重振少林寺声威的念头,最终却是难免如那青城派一般,损兵折将,大伤元气,内心实是苦水连连,面上仍是强撑着与舒红夜周旋。

那一边,明笙与暗冥尊分头在少林寺搜寻阿爷被囚禁之处。少林寺武功较高的僧人大多集中在大雄宝殿前,守卫者寥寥,搜寻起来并不费力。只是少林寺占地广阔,两人花费了许多时辰,终是在少林寺西的小山脚下,历代少林高僧安息的塔林边,一处小屋内寻到了明若海。

却见少林寺三位师叔祖中,除开武功被废的贞本禅师,剩余的贞义、贞行二位禅师亲自出面看守明若海,青城派掌门刘青峰于一旁杵剑静坐。

出动这般大的阵势看守阿爷,看来少林寺此次确是郑重非常。

明笙一时略有些踌躇,己方对上这三位,胜算不大,若是他们趁乱伤了阿爷,更是难办。

娘亲虽是出关后神功大成,当世莫可匹敌,到底少林寺中群雄云集,泰半武林人士尽数在场,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等不来娘亲救援,此刻敌强我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8-26 16:49:00 +0800 CST  
隔壁九黄书新开的母女训诫文:一世惜凰。晋江上连载中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8-28 19:22:00 +0800 CST  
第四十九章

明笙勉强按捺住性子,同暗冥尊隐于一处林荫后,屏息观望。

远处三人各自打坐修炼,互相之间并无交流。明笙暗暗着急,思忖这三人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也不去出出恭,憋坏了可就不好了。

两人躲藏起来,静候了须臾,便见一个小沙弥匆匆而至,向三人知会道:“师叔祖,刘掌门,大事不好,莲华宫主武功大成,率众亲自上了少林寺,现正在与各派动手,各派已经不敌,方丈遣我来通知师叔祖与刘掌门,不若将明若海就地处决了。”

明笙听到远处传来的话语,大吃一惊,就欲冲出去,却被暗冥尊按住肩头,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明笙勉强按捺下心中急躁,却见青城掌门刘青峰径直转向小屋中,将阿爷提将出来。

贞义师兄弟三个自小一块在少林寺习武长大,感情深厚,眼见贞本师兄被舒红夜废了毕生修为,右手更是可见累累白骨,如何不恨。擒获明若海后。便使重手法禁了明若海穴道,使得他全身经脉不畅,行动不能,腿上所中暴雨梨花针之毒虽是解了,伤口仍是血淋淋一个窟窿,多日来未曾换药照料,伤口处已然流出黄色的脓液,散发出阵阵恶臭。

明笙遥遥看见阿爷狼狈的模样,不自觉银牙紧咬,眸中溢出点点水光。阿爷素来高洁雅趣的一个人,若非被她母女两连累,何至于陷入这般不堪的境地。她牢牢抓住手边古松,险险抠下一整块树皮来,才抑制住自己冲出去的冲动。

暗冥尊忧心的看着少宫主,怕她到底年轻气盛,压不住怒火冲了出去,若是失手被擒,届时宫主父亲、女儿皆被敌人擒获,投鼠忌器,该如何是好。

却见远处场中,青城掌门刘青峰道:“挟持人质逼迫于人,我等正道所不屑为,如今魔道猖狂至此,这等宵小之辈,也不必留了,就依照素因大师的意思,由鄙人来除了这中原武林正道一害吧。”

贞义禅师摇首道:“佛家戒杀戒嗔,但莲华宫所为,恶贯满盈,说不得吾便破了这一身佛法修为又当如何,此事便不必劳烦刘掌门了。”言罢举掌便欲击向明若海的天灵盖处,将他格杀当下。

电光火石之间,明若海心间划过种种念头,一生所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被世人所污,一世清名尽付东流水,他不怨;天不假年,命丧此地,他不恨;毕生追求剑道极致,终成梦幻泡影,他不哀。

此生至悲至怨至哀者,唯有自己一时不慎,痛失一双儿女,最终却是人伦惨剧,子女一生悲苦,自己寄托无限希翼的长子,当年骤然得悉真相,该是怀着何等的绝望与悲哀,愤然与那可怖的摩罗天同归于尽。

他在九泉地下,该是何等的孤凄寂寞。

贞义禅师巨掌将落未落之时,一声清脆女声大声呵道:“住手,秃驴敢尔。”

明笙与暗冥尊再耐不得,发足狂奔,须臾之间已来到小屋近前。

三人并未察觉有人隐于暗处,见莲华宫少宫主来此救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是心照不宣将行动不能的明若海拦于身后,彼此呈合围之势应对明笙与暗冥尊。

明笙见阿爷在少林寺显见颇受折辱,这么些天了,这些狠心的秃驴就这般放着他的腿伤不管,阿爷左腿只怕是难以保全,气的浑身发颤,怒道:“你们这些秃驴,枉称名门大派,竟这般对待伤患,真是好样的。”

贞行禅道淡道:“魔宫行事,只怕百倍千倍于我等,不过是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少宫主有何可怨的。”

“我确是太过天真,来时娘亲告诉我做好最坏的打算,我还犹自不信,呵,百年大派,佛教正统,便是这般对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幽幽青城,剑道名门,便是这般杀女求荣的德性。”

明笙怒极之下,伸指点着场上三人,一个个点过去道:“你们,全都该死!”

三人均是已过知命之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这般被一个少女当面指着头脸唾骂,均觉面上一阵难堪。

贞义禅师当机立断道:“任你如何巧言善辩,还是留下来吧。”言毕立即出手,欲擒下舒明笙。

虽说先时一时意气,不欲以明若海要挟莲华宫,如今明笙送上门来,而前院战场形势不利,却不能不考虑以明笙、明若海二人要挟舒红夜的谋算,毕竟少林寺百年声誉,若于今日毁于一旦,他们该如何面对身侧,巍巍塔林下,沉眠的历代高僧。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8-29 00:05:00 +0800 CST  
勤劳肯干的好包兄,叉会腰。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8-29 00:09:00 +0800 CST  
贞义禅师精擅内家修为,一身易筋经内功已达通玄之境,其师弟贞行禅师却是三师兄弟中,武功最高者,内外皆修,尤擅拈花妙法,行武之时举重若轻,巧步挪移间有移招换式之能,只可惜他领悟这门武功至高至深处时,年岁已长,若再给他三十年时光,便又是一个迦叶法王,亦或是舒红夜一般,武功已达言语难述,非人之境的武道宗师了。

两位少林贞字辈高僧,加上武功不俗的青城掌门刘青峰,明笙和暗冥尊虽是气怒已极,招招式式迅猛无伦,却像是打在了流水上一般,毫无着力感。

明笙初初入门的第七层大天魔手,经历连番比斗,加之自己天资禀异,隐隐有达到中阶之像,然而即便她将第七层大天魔手修炼至圆满无碍,对上这三人仍嫌不够。

很快两人便陷入险象环生之境,刘青峰式若孤鸿的剑光,贞义禅师饱含内息的掌力,数次擦过两人周身,更为难以应对的是贞行禅师的拈花妙法,使得两人招式全然被化解的一干二净,无处使力。

明笙眼见不远处阿爷盘膝坐于地上,隐约可见黄色的脓液从裤腿间流淌而下,再耐不得,将娘亲与师尊往日的吩咐抛诸脑后,竟是将当世两大神功梦幻泡影与大天魔手并行而使。

初使之时,尚无所觉,很快截然相反的两股真气在体力交错冲突,险险便要破体而出,明笙以全身毅力勉强控制住两股真气依照各自路线在体内游走,平常驾驭起来得心应手的真气却突而狂暴起来,全然不听驭使。

真气所过之处,经脉如被火烧,继而似是一碰就碎,脆弱无匹。明笙忍耐着绝大的痛苦,浑身似被生生撕裂成数块。

周遭三人亦是看出她似是要施放何等绝学,大天魔手之名如雷贯耳,明笙虽是年轻,三人却不敢轻视,各自出手要打断明笙行功。

暗冥尊着急少宫主未听宫主吩咐,贸然使了迦叶法王的功夫,此刻危急之时,却是拦阻不能,只能尽力保护明笙不被敌人搅扰。只是暗冥尊终究难以一敌三,顷刻之间,胸前却是被刘青峰一剑划过,继而身子被贞行禅师拈指拂过,整个人不受控制,猛然跌出数丈之远,直直撞断了两根松木,跌倒在塔林边上,在一座不知供奉了哪位高僧舍利的宝塔下咳出大口鲜血。

暗冥尊虽只是拦阻了一时,却已然足够。明笙体内如烈焰灼烧,苦痛非常,真气运行却是极快,须臾之间已然行功完毕,截然相反的两股真气在紫宫穴处交汇,真气猛然迸发而出,当世两大神功虽各不完全,却是当今世上第一次由一人并行使出。

四散的真气触及场上三人,三人只感眼前一片光怪陆离之异样景象,触及处冷热交汇,引起肌肤一阵战栗。贞行禅师在三人中武功最高,察觉有异,当先跃开真气触及之处,余下两人稍慢了一步跃出场中。

贞行禅师离开真气范围后,即刻盘膝坐下运动打坐逼出异种真气,好一番纠缠险险逼出真气,余下二人却没有这般运气,运功之时只感真气运行凝滞,竟如那青城剑客烟萧炽一般,毕生修行多年的功力隐隐有溃散之像。

原本第七层的大天魔手,散功之效并不会如许明显,却是梦幻泡影与大天魔手两者之间,殊途共归,一者修炼至最精深处乃是讲究万事万法梦幻泡影,皆是虚妄,一者练至最高层乃是世间万物尽堕虚无混沌。在梦幻泡影加成之下,将大天魔手散功之能发挥至极限。

明笙一招之威,重创了场中二人,自己却也不好过,即刻软倒在地,竟是跪起也不能够,趴倒地上,浑身真气一空,经脉受损严重。

反观贞义禅师和青城掌门刘青峰,二人面上虽未受何外伤,内里已是毕生修为被异种真气所侵蚀,不出数日,便将与受大天魔手之伤苟延残喘一年的烟萧炽般,功力散溢大半,数月之后,便将如个寻常人般毫无内息修为,甚而继续受大天魔手伤势侵蚀,竟而还不如常人康健。

明笙如许年轻,已有如此骄人战绩,足可傲视当世,然而场中却还有第三人在,贞行禅师探看过二人伤势,饶是修行数十年佛法,仍是大怒不已,自己一双师兄俱折在魔宫中人手中,如何不恼。

眼见明笙使出此招之后,趴倒在地,连撑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暗冥尊倒在远处塔林,亦是起身不能,贞行禅师收了拿明笙、明若海要挟舒红夜的心思,转身行至盘膝坐于地上的明若海身侧。

贞行禅师一脚踢向明若海伤腿,只闻怦然一声,竟是将明若海的腿骨生生踢断了。

明若海本就被重手法点住全身大穴,动弹不能,又受此重创,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到嗓间的嘶喊声。

明笙看见阿爷所受,目呲欲裂,这些原本该是报应给自己的,却全都被无辜的阿爷承受了。她匍匐在地上,双手无力的在地上抓绕,想要撑起身子,阻止贞行和尚的所为,然而她全身经脉受损不轻,奋力挣扎之下竟而将部分脆弱的经脉挣至破碎,如此更是起身不能,明笙感知到自己身体状况,不由心灰心冷,兼眼见阿爷受辱,气怒之下呕出一口血来。

贞行禅师自小在少林寺长大,浸淫佛经数十载,素来为寺中上下所敬仰,此刻眼见自小一块习武长大的两位师兄双双被魔宫所害,终是将心中恶念无限放大,佛经义理尽数抛诸脑后,一心只想为师兄们、寺中无辜惨死的弟子们寻仇。明笙自是逃不去的,让她亲眼看着亲人在身前受辱而死,还有比这更快意的复仇么。

贞行禅师恶意一起,便再也止不住,运起真气,奋力一脚竟是将明若海另一条腿从膝盖处生生踢断。

如此剧烈的痛楚之下,明若海在一声压抑的嘶喊之后便又生生忍住,只额上豆大的冷汗昭示着他正在承受多大的剧痛。

贞行禅师冷冷言道:“武林败类恶性昭彰,报应不爽,何该有此一报。”却不自知他自己此刻面容狰狞,五官扭曲。到底谁为正,谁为邪?

一生磊落从无愧于心者被污为武林败类,蝇营狗苟算计一生者被尊为大侠,毕生佛修临到老残忍无忌者却又该落得何种名声?

明若海咬牙忍下口中呼喊,所谓的名声、武功、性命他都可以舍去,唯有心中的一点执念,一口气他舍不掉,放不下,即便剧痛如潮,从下身传来断骨锥心之痛,他宁肯将一口牙咬碎,也不愿低下他高昂的头颅。

明笙眼见贞行禅师种种行为,不顾自己经脉毁损,奋力在地上匍匐着向前行去,“住手,住手,阿爷是无辜的,你要做什么冲我来!”所过之处,肌肤寸寸裂开,损毁的经脉渗出血渍,将明笙匍匐过处浸染的鲜红一片。

明若海在身上这般剧痛之下,犹自清醒无比,铁铸的汉子,却在瞧见孙女的景况之后,红了眼眶。

贞行禅师却是纵声大笑,颇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之感,在放声大笑之中,猛然一掌击向明若海左臂,怦然一声手臂从手肘处生生被击断,竟而露出白生生的臂骨。

周遭重伤在身的暗冥尊、明笙被这一幕惊住,一时忘了言语。另一边正与大天魔手伤势对搏的贞义禅师、青城掌门刘青峰亦是被贞行禅师的狂态所惊,怔愣在原处。

明若海剧痛之下又遭重创,一阵昏眩感袭来,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恍然忆起明笙在地上匍匐的模样,显见是经脉破损才会如此,若不经医治后患无穷,毕生武功难以存进,如此天赋禀异,自己一双儿女间唯一的血脉,岂可被这般恶行的僧人毁了!

明若海剧痛之下双目圆瞪,不喊反骂道:“秃驴敢尔!”

却是因着双膝一臂皆被毁去,血流逆冲,明若海周身大穴在身体遭逢巨变之下解开了一二,这一二却已然足够,他本就是寒光剑影明若海!本就是世上无双的剑中豪客!

明若海唯一完好的右臂微微一动,被弃之一旁的青城掌门刘青峰之剑受真气牵引,迅捷无匹的向贞行禅师与明若海二人方向而去。

贞行禅师虽是心中恶念顿生,一身武功却未损耗多少,察觉有异忙向一旁侧开,然而明若海却是存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唯一完好的右手猛然扯住贞行禅师,宝剑来的却是极快,青城派镇派宝剑须臾之间洞穿了两人胸膛。

明笙昏厥前的最后一眼,便是看见阿爷三肢尽毁,胸前被宝剑洞穿,细看之下,面上似是噙着一丝温暖和煦的笑意。

这世间待我最温暖的那个人,终究还是不在了。

。。。。。。

诃儿,不要怕,九幽黄泉,阿爹来陪你可好。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1 00:45:00 +0800 CST  
笔力有限,没有表达出来,这里明若海和敌人同归于尽,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明笙,一方面也是因为心中理想的崩塌。在得知儿女的真相之后,对女儿的同情之心压过了原先的公正侠义,心中的天平倾斜了。之后遭遇了种种不公、冤屈、误会之后,他才发觉这个江湖并不是他原先以为的那样,而最终失望,他的死不是因为自己残疾了,而是因为理想的崩塌,内心的苦闷,对儿女逆伦真相的痛苦。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1 09:51:00 +0800 CST  
第五十章

数日后,一则消息震惊天下武林,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声讨武林败类明若海,莲华宫主舒红夜率众亲上少林,大败数千群雄,中原武林豪杰死伤泰半,剩余小半人士,终是卑躬屈膝,降了舒红夜,吞服了莲华宫独门毒药,毕生奉莲华宫为尊。

此一日,中原武林各门各派或失亲友,或失气节,颜面丧尽,江湖中人称这一日为“莲华大劫”。

经此一战,少林寺元气大伤,贞字辈三位师叔祖均已折损,方丈战死,门中弟子死伤无数,贞行禅师折辱舒红夜亲父,又伤了其独生爱女,更是被舒红夜挫骨扬灰,连具尸首也无。

巍巍古刹,中原魁首,自此之后,一蹶不振。

其后百余年,经历数代僧人不懈努力,少林寺才逐渐恢复了元气。莲华大劫一百二十余年后,少林寺第一高手恒远大师为护国门,与映泉山庄庄主陆清韵一道北上抗击敌寇,最终战死北地,受当朝亲封“法华尊者”,少林寺终是恢复了昔日荣光。

命运轮转,起伏无定,只有青城山崖下恒寂无常的风,和少林寺西的幽幽塔林,无声的述说着曾经的血和泪,爱与恨。

曾经有一个人,毕生高洁侠义,然而现实却是残酷又悲哀,此生从无愧于心却被世间人人唾弃,爱逾珍宝的骨肉在无知懵懂中做下逆伦之事。

重逾巨山的悲哀,最终压垮了这世间最挺直的脊梁。

莲华宫经此一战,声势大振,趁次机会,向南扩张,经历数番争斗,占据了中原武林半壁河山,以扬州琅嬛山为据点,鄱阳湖为界,与中原武林残存势力隔湖相望。

琅嬛山下小镇,镇上最阔气一处院落内,舒红夜凝眉端坐主厅,一旁梅清颜忧心忡忡的在厅内踱步,她已兜转了许久,直不得将青砖砌就的地上踏出一个圈来。

舒红夜耐不住道:“阿娘,您坐下歇会,转的我眼都花了。”

这话却点燃了梅清颜积郁数日的怨怒,气道:“笙儿还躺在屋内,我怎么静的下来。我告诉你,明净,你爹之死,我可以不怨你,笙儿若是再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舒红夜亦不是个好性子的主子,被阿娘这般挟怒以对,若不是因着阿爹之死,愧疚于心,差点就反驳了过去,忍了须臾,缓和了几分语气道:“笙儿没有大碍,不过是她自己冒然将两门武功同时使用,伤了经脉,我们暂居此处,不正是为着取来琅嬛山上的还珠草,作为药引温养明笙的经脉,林露医术精湛,想必这几日明笙就会醒来的。”

“哼,如此最好,否则我唯你是问。”

舒红夜连日运筹排布,既痛于阿爹之事,又忧心女儿伤势,闻言亦是赌气道:“我先前那般千叮万嘱,这个小混账还敢将这两门功夫一起使出来,经脉受损已是便宜她了,就该将她放着不管,吃点苦头才是。”

梅清颜气的就要大骂女儿,话还未来得及出口,瘴毒使者林露匆匆从里屋出来,躬身禀道:“宫主、夫人,少宫主醒了。”

舒红夜与阿娘对视一眼,来不及互相斗嘴,起身向里屋而去。

好似做了一个漫长无边的梦,高洁雅致的剑客临到老来,却得亲手给尚不满五岁的小孙女洗澡,直臊的满面通红,草草洗就了事,却因着孙女感染了风寒,被妻子好一通责备。

小孙女五岁后被亲娘接走,此后近十年间只见过数面,却是入了魔宫,幼时乖巧听话的小女孩变作了为非作歹,乖张跋扈的小魔头,一日被妻子抓住,吊在树上好一顿抽,老剑客虽未说什么,却时时探看,心疼的紧。

小孙女与女子相恋,辈分、人伦、义理全然不顾,老剑客虽是痛心,却从未出言责备,甚而在妻子面前,多番回护。

小孙女当面违背娘亲,其后与女子相恋之事被娘亲知晓,被一顿鞭子抽的起不来身,老剑客与妻子将小孙女带回,解了外袍裹住小孙女,一步步背着她回去,那个坚挺的脊背,好像永远也不会弯曲。

太行山前关陇古道,拦下青城门人追杀女儿和小孙女,是老剑客闪耀着寒芒的剑意,最后一次大放异彩。其之后为中原武林正道所追杀转战南北,一年间辗转数千里,为暗器所伤,为僧人所折辱,历经困顿艰险,然其心志不改。

人为了保护心间的珍宝,真的可以不惜一切。

。。。。。。

明明知道这个漫长梦境的结局,明明深陷梦中却时时心痛,却仍愿陷于梦中不必醒来,因为一旦醒来,再见无期。

人生在世,梦幻泡影,耽于梦中,永醉沉迷。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3 20:53:00 +0800 CST  
没人看见陆麻麻的大名么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3 22:15:00 +0800 CST  
大梦初醒,却是满目怅然,明笙不甘不愿的睁开双目,因着沉眠数日,浑身乏力,勉强举起手来遮住双目,触手处尽是水渍。

一旁的瘴毒使者林露瞧见明笙醒了,大喜过望,这些时日宫主虽嘴上未说什么,却是一日比一日来的勤,假若少宫主真有个好歹,宫主还不得生吞了她。

林露喜滋滋道:“少宫主总算醒来了,宫主和梅女侠可算能安心了。”

明笙欲开口,却是喉咙间撕扯的生痛,眼见林露匆匆出了外间,不一会舒红夜与梅清颜踏进卧房,梅清颜瞧见明笙满面泪痕的模样,勾动心中多日来哀痛,自己在明笙床榻上侧坐了,俯身将孙女抱在怀中,一下下抚摸着明笙的脊背,明笙将头枕在阿婆肩上,泪水滴滴滚落,淌湿了阿婆的衣衫。

梅清颜数日来孤枕难眠,身处莲华魔宫中枢,虽因着女儿的缘故,人人不敢轻慢于她,却是极为不自在,每每午夜梦回,泪湿沾巾,此刻明笙醒来,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彼此相对,终是忍不住放声恸哭。

舒红夜在房中静默良久,默默推开门扉走出了外间。

候在门外的林露见宫主竟不在房间多陪少宫主一会,却是独自出来了,虽暗自奇怪,仍是道:“少宫主此次算是因祸得福,经脉受损之下却得灵药还珠草温养,再泡过几次药浴之后,经脉当是无虞,且较寻常武人强韧上许多,于武学之道大大有益。”

“她自己不听本座之命,贸然将两大神功同时使出,合该受些磋磨。”

宫主对少宫主,总是这般嘴硬心软,口是心非,林露想罢接道:“待少宫主经脉痊愈,又有同时驭使大天魔手和梦幻泡影神功的经验,待日后内功修为更上层楼,当可同时使出当世两大神功,真可谓是震铄古今的惊世奇才了。”

“行了,行了,那个鬼丫头又不在这里,你这么吹捧她也听不见。”

林露见宫主虽嘴上不认同,多日来沉郁寡欢的面上,难得露出些许情绪,亦是稍感心安,躬身告退。

待林露离去后,舒红夜倚在窗扇边,耳听着屋内隐隐传来的两人啜泣声,远目望向遥远天际。

黄昏时分,一轮斜阳缓缓沉入远方天际,曾经如日中天的英雄人物,终究成为过眼云烟,逐渐为人们所淡忘。无数的英雄豪杰、枭雄人物,尽皆敌不过一抔黄土。

一路行来,曾经并肩与共的亲人、朋友、爱人,终是一个一个倒下,而这条艰险漫长的路,她还将继续走,继续走,一直走下去。她终将用这双手,给自己与哥哥唯一的孩子,开创一条坦途,自此之后,再无人胆敢欺她辱她。这辽阔世间,郎朗青天之下,终将建立起一种秩序,再也无人可以轻易骗人钱财,拐人无辜稚子。

为恶者,必心怀忐忑,忧之惧之,夜夜难眠。

为善者,终不必被人欺辱冤屈,心怀幽怨,不得安眠。

即便这秩序,是建立在累累白骨,尸山血海之上,她亦将一路走去。

明笙,我的孩子,不要怕,娘会护着你的。即便终有一天,你的长辈们都已不在,这世间已是一片光明清净,我们所曾经遭遇的一切不公、悔狠、悲愤,你终将不必再经受。

这便是,娘赠给你的,最美好的礼物。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5 22:43:00 +0800 CST  
第五十一章

明笙同阿婆哭了一会,到底多日未曾进食,不一会便浑身发软,坐起都废力。

梅清颜亦知明笙如今状况,见状勉强止住了泪,亲去外间,不一会提着一个精致的八宝食盒进来,她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打开盒盖,取出几样清粥小食来,执了汤匙,一口口喂给明笙吃。

小半碗热粥下肚,明笙方觉着身上渐渐暖了起来,有功夫注意周遭,见那清粥熬的甚是不中看,水与米天各一方,互不交融,那几样小食更是难看已极,要么焦黑一片,要么青嫩的菜叶子被调理的发了黄。

若是有人敢把这等吃食呈给娘亲,不知会被素来坏心眼的娘亲何等整治。想来莲华宫也没有如此不济的厨子,阿爷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了。

明笙到底饿的狠了,也不大计较,将那几样甚没看相的小菜扫荡的一干二净,只可惜这小菜味道如卖相一般,一言难尽,要么盐放多了,要么干脆没滋味,也不知阿爷阿婆这些年是怎么过下来的。

明笙经脉损伤尚未痊愈,起身亦是困难,吃过后便歇下了,梅清颜心疼她,索性一处歇了。

夜间诸人都已沉酣入梦,明笙卧房被人轻轻推开,舒红夜进屋略瞧了一眼,看两人睡得安枕,便转身离去,回身之际又不放心,转回去给两人掖好被褥,方轻轻离去。

昏淡月色照进屋内,隐约可见她右手处泛着些许红痕。

次日明笙方醒,略进了些早食,好在这次阿婆未亲自下厨,早食果是可口许多。

明笙略略消了下食,便被舒红夜提溜去泡药浴。

方醒来时尚不觉得如何,此时方察觉有异,按说习武之人身体强健,虽是之前伤势不轻,可睡了这些时日,何以今日仍是浑身疲乏,经脉之间空荡荡的,半分调动不起一丝真气。

明笙浑身被脱了个精光,赤条条泡在乌漆漆的浴桶中,蒸腾的热气将种种灵药的药力一点点沁入明笙经络之中。明笙只觉自己方泡了一会,周身主要大穴一突一突跳的厉害,浑身经脉似是再次遭遇了那一日撕裂般的苦楚,她忍不住攀住浴桶边缘就想爬出来。

林露早有所言,先时因着明笙尚在昏迷之中还不觉得,待她清醒过来,再泡这药浴定是苦痛非常,届时得请少宫主耐住痛楚,将周身经脉通过药浴温养多次,方能使得浑身经脉损伤恢复如初,更愈强韧。

舒红夜依着林露的嘱托,将明笙强行按在浴桶中不得出来。

明笙如今功力全失,力气大不如前,何况便是功力仍在也不是娘亲的敌手,被这般对待,硬是生生疼出了满面泪来,苦苦哀求道:“娘亲,我不泡了好不好,好疼,好疼啊。”

经脉生生撕裂,该是何等苦痛,明笙泡在浴桶中,便似是将这痛楚循环往复,进行了无数遍。

舒红夜眼瞧着女儿这般可怜模样,硬起心肠道:“这么点痛便受不住,如何能成大事,给我忍着。”

明笙挣扎亦不能从这乌漆墨黑的浴桶中脱身,心里恼恨娘亲这般无情,那一日娘亲若是来的早一会,阿爷又何至于。。。。。。

剧痛之下心中终是生了一丝恨意,故意使坏将浴桶中水洒的到处都是,世所罕见的珍惜灵药炮制十几道工序整出的一整桶药浴,被明笙泡了一半,洒了一半。最后自己吃痛不过,昏睡了过去才算消停下来。

舒红夜待明笙泡够了时辰,亲自将女儿抱出来,擦干净身子,裹好浴布,抱回了卧房歇下。

继而转身去寻来林露,询问道:“这药浴当真有用么,我看明笙竟那般痛楚。”

“宫主切莫心软,这药浴定要浸泡之人清醒时用,效果方能最佳。先时少宫主昏迷中虽也泡过数次,但人昏睡之中,周身大穴封闭,药浴效力远不如清醒之时,清醒之人浸泡这药浴,虽是痛苦了些,可受痛之下,会提气抵御痛楚,周身大穴舒展,更助于药浴吸收。这药浴材料别的还可得,还珠草却是难得,否则我们也不必大费周章,连破中原武林半壁势力,来此琅嬛山暂居了。”

“可我看笙儿那般痛苦,总有些不放心。”

“宫主已封闭了少宫主诸般要穴,暂时禁了少宫主的武功,大大减缓了周身经脉的负担,再通过我精心炮制的药浴,不出一月,属下可担保少宫主定能恢复如初。”

林露素来不打逛语,闻言舒红夜亦只得罢了,毕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明笙被娘亲日日压在房中,一日浸泡两次药浴,这药浴也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身子一旦浸泡进去,浑身内里似被撕扯开无数碎片一般,并不因为浸泡多了就有所缓解。

明笙那日贸然将当世两大神功并行使出,虽是收效奇佳,自己却是代价惨痛,被这古怪的药浴泡了整整十日,仍是未能使出一丝真气,心灰意冷之下,索性躲到了山下小镇买醉。

山下小镇以此山为名,名曰琅嬛镇。此时的琅嬛镇不若后世,剑法大家陆鼎文在此开山建庄,经数代人苦心经营,终成天下第一大庄,受武林各派所敬仰推崇。此时的琅嬛镇,仅仅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镇,为世人所知,也是因着此山被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莲华魔宫占据,以此地作为据点罢了。

无名小镇,自是没有什么好酒,不过明笙也不在意这些,让店家打来几壶本地特产酒水,当做白水一般牛饮起来。

舒红夜早在女儿下山时,便同林露一道暗中尾随,此刻远远瞧见明笙在酒肆中买醉,林露急道:“此时正是关键时期,可不能这般饮酒误事。”

“这本地酒并不醇厚,明笙心里不痛快,让她发泄一下也好。”

“仅此一次,否则医不好少宫主,可不是我的责任。”林露急切下连自称属下都给忘了。

舒红夜也不接腔,远远看着明笙自怨自艾的颓唐模样,看了一会子方缓缓道:“治不好明笙,本座砸了你的招牌。”

。。。。。。既不听医嘱,让病人买醉狂饮,现在还要砸我的金字招牌,现在的医患关系真是难处啊。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7 00:33:00 +0800 CST  
本地酒水普通,明笙却如牛饮一般,将自己灌了八九壶下去,心知宫中必不会放她独自在外,也甚是坦然的趴在酒桌上睡了过去。

舒红夜与林露在远处等了半晌,好不容易等到这小魔头睡着了,舒红夜摇了摇头,无奈的进去酒肆给女儿善后,结了酒钱,亲自背起女儿回镇上暂居之所。

小镇上不宽的街道上,可见一名艳丽女子,背负着一名少女,一步步前行,已然沉醉梦中,不知今昔是何朝的明笙还沉湎在往日的岁月里,浑然不知此刻娘亲背负着自己的身影,与昔日阿爷那时候,一般无二。

黄昏后,明笙从床榻上醒来,见屋内空荡荡的并无他人,也稍缓了口气,如今武林情势紧张焦灼,自己武功尽失,还这般醉酒在外,回来定要被阿婆娘亲责备。

正这般暗自庆幸,腹中却咕噜一声,今日仅进了些早食,午饭便没吃,在那酒肆中光顾着喝酒了,也没吃甚,这会实是有些饿了。

明笙一时颇为踌躇,又想去给自己寻些吃食,又担心撞上阿婆与娘亲,正这般想着,却听见门扉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自己虽是功力全失,却并未影响听力,能这般丝毫不被自己察觉便已然来到门口,这处院落中仅有三人罢了,暗冥尊长于隐匿功夫,不会没事来房中瞧自己,所以也仅有以轻功冠绝武林的阿婆,和如今武功日益高深的娘亲了。

明笙慌忙躺下装睡,她如今身量日长,一时没拿捏准,头在床头雕花木栏上咚的磕了一声,被磕的生痛也顾不上,匆匆将自己囫囵塞进被褥里,闭上眼睛。

舒红夜进来时便听见里间床榻处传来咚的一响,急忙近前瞧了一眼,看明笙被褥皱褶,大半身子还在被外的模样,分明是在装睡,不由得有几分好笑。

她在床榻旁坐了,淡淡道:“起来,该去泡药浴了。”

明笙一听药浴二字,便觉着浑身都疼,索性舔着脸皮装睡,就是不应声。

舒红夜等了一会,没等来回应,正要拆破女儿的小伎俩,明笙腹中却咕噜一声回应了她。

两人。。。。。。

舒红夜思及女儿这些时日浸泡药浴的苦痛模样,心中不由一涩,伏身在明笙方才磕到的额顶上轻轻摸了摸,略坐了坐便起身去了外间。

明笙待娘亲出去方舒了口气,摸着自己饿扁的肚皮,默默念叨,不饿不饿,睡着了就不饿了,还能梦见阿爷呢。

在明笙努力睡觉之下,正是半梦半醒之际,却被人推醒了过来,梅清颜将明笙扶起身,拿软枕垫在她腰下,自去一旁的八宝食盒里取来清粥喂给明笙。

明笙瞧了眼阿婆搁在桌案上的那几样小食,和前几日一样,难看的紧。暗自腹诽,阿婆您不善厨艺,这些时日心情抑郁,可也不必拿我试验呀。

只是她今日有错在身,不敢挑三拣四,吃得五分饱便坚不再用了。

梅清颜看她不吃了,收好食盒,在明笙榻旁坐了,说道:“怎么,知道难吃了。”

原来您也知道做出来的饭食难吃,那何不假手他人,非要为难于我。明笙心中虽作此想,万万不敢这般说将出来,反而道:“哪有哪有,并不难吃啊。”

梅清颜侧耳听了会屋外略略放重了一丝的脚步声,不动声色道:“以后再这般不晓事,伤势未愈就跑出去买醉,就该给你吃这些(猪食)!”梅清颜忍了半晌,心知屋外有人偷听,好不容易将到嘴的猪食二字吞了回去,否则依着那人的性子,还不得跟自己跳脚。

明笙闻言并未应声,转而问道:“阿婆,娘拘着我泡了几日药浴了,可我经脉之中还是空荡荡的,一丝真气也无,我。。。我的功力真的还能恢复么。”

梅清颜虽是忧心孙女伤势,却并不知林露的诊治法子,只知那药浴药材珍贵,万分难得。舒红夜日日押着明笙泡药浴,怕阿娘心软,并未让她瞧见明笙泡药浴的情景。

梅清颜遂道:“你乖乖听你娘的话就是了,她别的事上可以不必听,这件事上总不会害你的。”

明笙心道,那药浴泡起来直如杀人一般,还说不会害我,泡了十来日了,气海之内还是空荡荡一片,该不会是娘亲寻来的不靠谱法子,却骗我说管用,以此来安慰我和她自己吧?

明笙心上虽是生疑,怕阿婆担心没有点破,阿婆老来失伴,数十年爱侣骤然逝去,若是唯一的孙女又武功尽失,独女更是魔宫之主,素来乖张跋扈不听话的主,那阿婆该是何等伤心难过。所以明笙虽是自己惴惴不安,却不敢在阿婆面前表现出来,只做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来。

梅清颜陪了明笙一会,拎起吃剩了一大半的食盒去了外间。外面等候多时的人见阿娘出来,连忙跟上去。

两人行至外间一无人的树下,梅清颜呼的一声将食盒甩在地上,道:“你既然费心做了这些,自己送去给你女儿吃就是了,何必巴巴劳烦我去。”

“哎,您当心着些,别洒出来了,我久未下厨做这些,好不容易废了十几斤米,才做了这么一点,得来不易啊。”

“久未下厨??明净,这次以前,你下过厨房么?”

舒红夜指尖在衣裙上打着圈,眼睛并未直视阿娘,期期艾艾道:“那。。。那不是我没什么机会下厨么。”

梅清颜被女儿一噎,白了女儿一眼道:“笙儿似是对这些清粥不大敢兴趣,据闻你莲华宫厨子却是不错,些许小事何必劳烦你这个大宫主。”

“她伤势未愈,可不能进多了油腥之物,饮食需得寡淡些才好,我做这些倒也勉勉强强,不觉着琐碎。”

梅清颜虽是心疼明笙,到底不忍打击女儿,勉强忍下对猪食的抱怨,又道:“笙儿是为了救她阿爷才受此重伤,你跟我说实话,那伤,可能救治。”

“林露虽以用毒闻名天下,其医术放在当今武林,亦是超卓拔群,她说可保无虞,我信她。”

“嗯,那就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各自散了。梅清颜路过院中厨房方向时,隐隐闻到一阵烧焦的气味,踱步进去瞧了一眼,面目抽搐的转身回屋。

难怪做一碗清粥,用掉了十几斤大米,这哪里是做饭,明明是放火。。。。。。唔,该说不愧是魔宫之主么,下个厨都这般卓尔不群。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8 15:4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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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8 17:34:00 +0800 CST  
第五十二章

又过得十日,明笙眼见日日泡那杀人一般痛楚的药浴,自己却半点也无好转的迹象,心里日见焦急,阿婆总是劝她忍耐着些,可这难熬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明笙索性日日躲懒耍滑,寻了千般由头万般理由,躲开泡药浴的时辰。

这日黄昏之际,远处夕阳西斜,又到了明笙浸泡药浴的时辰,舒红夜在院落中搜寻了一圈,也没寻到明笙的踪影,正欲加派人手在镇上寻找女儿下落。

暗冥尊见状上前禀道:“少宫主在镇上那处酒肆休憩,我暗中让店家在酒里多掺了些白水,应是不打紧。”

舒红夜面色不愉,淡道:“知晓了,你做的很好。”言毕亲往那间酒肆寻回女儿。

明笙本欲如那日一般灌醉自己,好躲过每日的药浴,不想这几日自己酒量渐长,饮了十几壶下去,也不见醉态,正欲吩咐店家换了陈年老窖上桌,却见酒肆中人人皆是侧目望向门口方向。

一名玄衣凤眸的女子,淡淡踏步走近酒肆。顾盼之际风姿卓然,不怒自威,这间寻常普通的酒肆,在这名女子踏进来之际,仿若变作了高门玉阶,煌煌殿宇,立时便身价不凡,不可同日而语。

周遭酒客看了一会不敢多看,纷纷转身回座,只是心神却全然放在进来的女子身上。

舒红夜对周遭动静一清二楚,并未多作理会,径直行至明笙桌前坐下,施施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尝了一口后皱眉咽下,冲趴在桌案上装睡的明笙道:“这般难喝,也亏你能常来。”

店小二听见了女子说辞,虽是畏惧女子威势,仍是上前小心翼翼道:“您对咱家酒水有何建议,请和我们掌柜的说,何必编排我们这间小店。”

“建议倒确是有一点,日后你们不准放这人进店,来一次赶一次。”舒红夜指着女儿淡淡言道。

店小二甚是为难的看过去,开店做生意的断然没有撵人走的说法,何况这名少女容貌生的好,出手又阔气,自她来了后,店里的生意都好了许多,如今要不做她的生意,实是有些为难。

舒红夜未再言语,只自袖中掏出一锭黄澄澄的金锭,这金锭的价值比这间小酒肆数年的经营所得还多出许多,一旁的掌柜与小二眼睛都瞪直了。

掌柜见机的快,忙道:“您放心,咱们小店今日以后必不敢再招待这位小姐了。”

舒红夜略点了下头,并未应声,在桌案上屈指轻扣了扣,道:“别装了,起来。”

明笙见这荒芜小镇上,自己唯一的躲懒之处也被娘毁了,愤而起身,直直出去。

舒红夜也未计较,跟着明笙一路回到她们落脚的院落。

明笙气呼呼的欲回自己房中,却被娘亲叫住,道:“站住,你去哪。”

那劳什子药浴,自己是万分不想泡了,明笙嘴硬道:“回房。”

因着舒红夜一时心软,被明笙躲懒了多次,已经被林露再三告诫,万万不可再作拖延,否则药浴间断过久,效果大打折扣。

对明笙此次伤势,舒红夜慎而又慎,暗自做了种种谋划计较,又因着奇怪的心理,不愿对明笙道出。这些时日,因着阿爹之死,又怜悯女儿重伤未愈,舒红夜对明笙多所包容,否则依着她往日的性子,早一顿鞭子抽上去了。

舒红夜走到明笙跟前,冷道:“去泡药浴。”

她身量比明笙略高小半个头,这般立于明笙身前,黄昏的午阳映照下落下一片阴影。

明笙心中虽是畏惧,到底对药浴的恐惧大于娘亲往日的积威,仍是犟嘴回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放在往日里,明笙必不敢如此同舒红夜说话,只是那浸泡药浴的过程实在是苦痛非常,而且多日未有成效,她心里实在怕了遭这个罪,拼着被娘狠揍一顿,也不愿去泡那乌漆墨黑的毒水。

舒红夜果是动怒,“再问你最后一次,去还是不去。”

明笙低首盯着自己脚尖,硬着头皮道:“我。。。我不去。”

舒红夜冷笑道:“好,果然是本座的好女儿。”

明笙袖中拳头攥紧,抿紧唇不做声,俄而手臂被舒红夜一把拽住,向那浴房拖去,明笙自是不肯依从,在院中就同娘挣扎撕扯起来。

这般动作实在甚没颜面,舒红夜停下动作,威胁道:“乖乖跟我走,否则将浴桶拖来,就在院中给你洗泡。”

“呐,您拖来就是了,反正我没面子,您不也是一样么。”

这小魔头没脸没皮的模样,也不知是像了谁,按说哥哥不是这样的人,阿爹阿娘同自己更不是,也不知她打哪学来的这般德性,许是同她那秃驴师父?舒红夜丝毫不记得,明笙师从迦叶法王之前,便是这般性子了。

舒红夜嘴上威胁,到底做不出这般丢人的事来,打横将女儿抱起来,轻功快步向浴房而去。

明笙反抗不能,方到浴房便被娘亲一把甩到地上,她一骨碌站稳就想往外间窜去,明知是无用功,仍想做些最后的反抗。

舒红夜自是不会如她的意,将明笙拎着衣领揪过来,按在浴桶边,一掌劈开浴桶旁的木质垫脚,寻了块趁手的木板,一板板抽向明笙身后。

明笙本是拼着挨上一顿揍,也想逃了那天杀的药浴,遂双手攀住浴桶边缘,咬牙硬撑着。

浴房内一时只闻板子声,噼啪作响。

“啪!啪!啪!啪!”

舒红夜揍了十几下,看明笙不出声,以为她不痛,更加了一分力挥动板子。

“啪!啪!啪!”

明笙到底伤势未愈,又被这般痛揍,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不是同我犟么,有本事别喊痛。”

舒红夜一边训斥,一边手上不停顿,板子实打实的抽在女儿臀上,本来对明笙的怜悯之意,皆被她这些时日的不省心磋磨的所剩无几,看她自暴自弃的模样,恨其不争,索性打一顿给她醒醒神。

“啪!啪!”

明笙身后已然被板子肆虐了个遍,估摸着臀处已然红肿一片了,忍痛愤然道:“痛了难道不该喊么。”

舒红夜看女儿嘴上还是不服软,又加了一分力,七分力道的板子重重揍在明笙臀处,明笙已然挨了二十多下,她这些时日身子骨本就不比往日,挨了几板子后膝盖一软,手抓着浴桶向下滑落。

舒红夜在她膝盖尚未触地时,一把提溜住她衣领,将明笙按趴在浴桶边上,手上板子并未因着这一打岔有所停顿,仍是狠狠揍她。

明笙生生疼出一泡眼泪来,带着哭腔道:“痛。”

“不痛我打你作甚。”

舒红夜为了这些时日明笙的作为着实气恼,有意磋磨一下她,且没有脱去裙裳看不见伤处,下手便重了些。只揍的明笙耐不住痛左扭右扭,求饶道:“娘,不打了好不好,呜呜。”

“哼,你可知林露炮制这药浴多么不易,你还枉顾人家一番心血。”

“我看她就是妒忌我们下中原没带上她,存心折磨我呢,哪有药浴这般痛人的。”

“还犟嘴。”舒红夜怒道。

“啪!啪!啪!啪!”

“哎哟,疼疼,您轻着点,我这浑身的伤还没好全,体弱多病的很,经不得您这般打法。”

这丫头便是被禁了全身功力,也不知身上哪点和体弱多病扯得上关系,舒红夜未作理会,只道:“不遵照医嘱,如何能好全,就该挨上一顿,才会日日乖乖来泡药浴。”

就是挨顿打,我也不会乖乖泡这痛死人的药浴,哼╭(╯^╰)╮

明笙反驳道:“泡了二十来日了,我体内半分真气也无,谁知这是不是林露炮制的假药。”

舒红夜怪道:“林露没同你说么,是我禁了你全身功力,防备你体内真气对受损经脉造成负担,若你能调动真气反而奇了怪了。”

明笙。。。。。。合着不是药浴没用,是娘亲你作的怪,还不和我讲明白!

明笙气的跳起来就要同娘亲好好掰扯一下道理,舒红夜虽是理亏,但她素来骄傲,自是不肯在女儿面前低头,反而又在明笙臀上补了三板子,只是力道轻了些许。

明笙臀上本就挨了三十多下,痛的厉害,又挨了这三下,一时痛的连同娘亲理论的心思都暂且歇了歇,待她缓过痛来,却被舒红夜脱了个干净,塞进了浴桶内。

她身后红肿一片,臀上发红发亮了起来,舒红夜只作不见,硬将她按进浴桶内。

受伤的臀处碰触到痛杀人的药浴,饶是明笙耐痛力尚可,也是痛的哭爹喊娘一般。

待她略缓过来,身上略为适应了药浴的痛楚,抖着身子问道:“娘,我这伤,可真能好全?”

“你不躲懒,每日乖乖来泡就可以,日日买醉,不来泡药浴就好不了。”

“我来我来,肯定日日都来,嘻嘻嘻。”明笙心中大石落定,早将先前的心思抛诸脑后。

其实明笙武功底子极佳,经过二十日打熬,身子经脉损伤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只是还珠草难得,舒红夜同林露商议过后,便立意给她多泡十日,打熬筋骨,强健经脉,日后可以在武学之道上走的更远,不过这点却是并未告知于她了。

晚间时分,月夜朦胧,舒红夜并未歇下,而是在屋内对着满桌案的山川地理图描描写写。

继而屋外响起轻巧的脚步声,却是向着此屋而来,舒红夜侧耳听了一会,叹了口气,将桌上图纸收拾好,在门外方响起敲门声时,取下门栓拉开房门,道:“阿娘,这般晚了,有什么事么。”

梅清颜只道:“进屋里说吧。”

舒红夜侧身让过阿娘,梅清颜在屋内椅上坐了,示意舒红夜也坐下,明明是此屋主人的舒红夜撇撇嘴,掩上门扉,挑一边的另张椅子坐了。

梅清颜开门见山道:“明笙伤势还未大好,为了什么值得那般打她。”

心知躲不过阿娘,舒红夜没奈何只得道:“那药浴虽是泡的有些难受,可也是为了她好,我们为了寻还珠草,特特在此地暂居,她却不晓事时常躲懒,难道不该揍。”

“你略打几下也就是了,何必下那般狠手。”梅清颜皱眉不认同道。

阿娘虽是信佛,性子却并不如何温和,在江湖中素以性情火烈著称,也是因此结怨唐门,其后与阿爹结下一段情缘。谁想临到老来,对唯一的孙女却是处处包容,温和的很,舒红夜不知为何有些吃味,不认同道:“玉不琢不成器,她日后要承继我莲华宫的基业,自是不能与寻常人一般蹉跎度日。”

梅清颜闻听此言,便道:“说来你那莲华宫,我和你阿爹素来是看不惯的,但是因着你阿爹之死,对于这些名门正派,我亦是看淡了些,待明笙伤势痊愈后,我便打算去西域隐居起来,没事亦可以去莲华宫看看明笙。”

梅清颜言下之意,也有日后好去看望女儿的意思在里头,舒红夜却未听出来,不赞同道:“隐居一说,自欺欺人而已,阿娘你即便隐居了,也是身隐心未隐,这又是何必。”

“你莲华宫种种作为,我便是如今也是无法认同的,可女儿孙女皆走了这一条道,你让我该当如何呢。”梅清颜叹道。

舒红夜闻言缓和了几分语气,恳切道:“那年我远赴青州接回明笙时,便已然说过,世间之大,哪有什么净土?这世间的种种规矩框架,不过是强权者制定,用以约束弱者罢了,昔日我在摩尼教中,便已然看的透透的了,所以今日莲华宫种种所为,或许称之为恶行亦可,可若我真能称霸武林,号令天下,届时江湖上将不再有莲华宫的恶名,有的只是歌功颂德之语罢了,而百年之后,武林上记住的,只有我莲华宫对武林卓越的贡献,这之前的腥风血雨都将被抹去。”

这般赤裸裸的话语,素来听了满耳侠义道理的梅清颜却是第一次听闻,在心里略略推敲了一番,摇头叹息道:“虽是歪理邪说,细细想来竟也有几分道理。”

“罢了,罢了,过几日我便前往西域姑墨定居,静候宫主的佳音吧。”梅清颜言罢起身,转身离去。

舒红夜看着阿娘这些时日,日渐佝偻的背影,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临到最后,自己还是负了他们二老,她弯身跪下,伏地顿首恭谨道:“女儿恭送阿娘,愿阿娘身体康泰,心安意乐,福寿绵长,平安永远。”

梅清颜并未回身,只是摆摆手独自离去。熹微的月色将她的身影拉长,而至渐渐消失在另一间屋内。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8 23:10:00 +0800 CST  
给勤劳肯干的包兄点赞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8 23:12:00 +0800 CST  
第五十三章

明笙初时臀上有伤,还得泡那热腾腾的药汁,好似臀上又挨了一遍。苦苦熬了三四日,臀上伤势好转后才略略强上些许,如是过了十日,林露给她看诊过后,确认经脉损伤已然大好,舒红夜出手给她解了浑身禁制。

明笙试了试自己身手,多日未曾动武,倒也并未退步,反倒经过那苦痛不堪的药浴,功力不退反进,有冲击大天魔手第八层之望,一时倒生出些喜意。

只是梅清颜见孙女伤势已然无虞,便要离别她们,折返去西域定居。

阿爷与阿婆相伴数十年,一朝别离,形单影只,这辽阔世间,从此再无寒光剑影踏雪来之名。

明笙忧惧阿婆一时想不开,离了她们有个好歹,舒红夜心知阿娘内心刚毅,即便内心悲苦,也定不会就此轻生,派了几个得力莲华宫门人,沿途护送阿娘西域之行。

明笙见阿婆主意已定,劝之无用,只得罢了,与门人一道送阿婆出发。

舒红夜并未相送阿娘,在梅清颜与女儿离开院落,身影渐行渐远后,她一人独坐在空荡荡的主屋内,默然不语,无人知晓此刻她心中是何等样的情绪。

明笙相送阿婆,这琅嬛镇本就不大,出镇的道路唯有一条罢了,走到一半,许是心有灵犀,明笙回身相望,却正正好好瞧见莲姐姐与她爹爹一道在她常去的那间酒肆中稍事歇息。

明若海与鹤梦白素来并称南北双侠,两人亦是多年至交好友,明若海为少林寺所擒,声名尽堕,昔年友人皆是避之唯恐不及,唯有鹤梦白不惧世人言论,亲赴少林为他求情,这份恩义,梅清颜与明笙都是知晓的。

梅清颜见北侠在此,便缓了自己赶路的行程,在酒肆中与故人一聚。

只是明笙向鹤大侠见过礼后,正要一同在桌案便落座,酒肆中掌柜与店小二赶上来道:“小姐,对不住了,我们不能做你的生意啊。”

。。。。。。啊,娘亲你干的好事,这会怎么解释都说不通了。

鹤小莲久未见着明笙,江湖传闻“莲华大劫”那日,莲华宫少宫主与暗冥尊齐战少林寺贞字辈两位高僧与青城掌门刘青峰,虽是留下不落下风的骄人战绩,之后月余不闻其音讯,恐是伤重不治。

此刻见明笙好端端站在她眼前,正是心生欢喜,却见小明笙竟是酒肆的恶客,开门做生意也不愿意招待这位,鹤小莲顿时心生怒意,恶狠狠道:“你又做了什么好事,人家要撵你走?”

百口莫辩的舒明笙。。。。。。

最后四人只得另寻了家茶馆落座。

梅清颜便道:“家夫之事虽是不幸,但之前多得梦白兄仗义直言,患难见真情,诚是如此。”

“小弟力薄,竟不能救得明兄,只恨当日不曾决断一些,闯了那少林寺,战一战贞字辈几名禅师。”

“生死有命,缘定在天,如何能怪了梦白兄。反而是梦白兄一直不疑我夫君是那等奸险谋算的小人,我夫妻已然铭感五内,清颜便以茶代酒,代我夫君一道,谢过梦白兄高义。”

梅清颜同鹤梦白叙旧,假作无视一旁两个小辈你来我往,一边眉来眼去,一边动手动脚的打闹。

鹤梦白对女儿的取向早已绝望,也只作不见一旁两人的亲昵举动,同梅清颜饮过茶水后,便道:“我自信武学之道,武如其人,我虽是不曾习练剑术,但这一点看剑法的眼光总还是有的,明兄剑术冠绝天下,剑法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反倒是那青城剑客烟萧炽剑法诡谲难测,我素来甚是不喜,只是为何会弄至如今的情形。”

“哎,说来话长。”

梅清颜将她夫妇二人痛失一双儿女后,及至寻到女儿明净,本是打着共聚天伦的美好愿景,可江湖中不少势力纷纷觊觎那覆灭的摩尼教遗产,导致明净挚友阿青死在她眼前,终是愤而聚集了昔日同伴,创建了莲华宫,其后她夫妇二人定居西域,多番阻扰莲华宫统一江湖的霸业,可是天不遂人愿,随着迦叶法王远上莲华宫,到孟家堡惨案,一件件一桩桩,终究以她夫妇二人之力,无力阻扰,所有人在命运的浪涛里,载浮载沉。

鹤梦白听完梅清颜所述,亦是唏嘘不已,故友相见,感慨万千。

少倾,鹤梦白便道:“我既携女出现在此地,清姐想必能猜出我的来意。”

“某非是携女送嫁妆过来的。”梅清颜笑道。

一旁的明笙被阿婆这惊人之语吓到,呛了个满怀,鹤小莲知晓他们此次的来意,倒并未吓住,起身在明笙身旁坐下,抚背帮她顺气。

鹤梦白苦笑连连道:“清姐还是这般爱开小弟的玩笑。”遂而肃容道:“小弟虽是痛心明兄的遭遇,方才听了清姐所述,亦明了莲华宫所为的理由,但是天理昭彰,善恶自在人心,便是江湖昔日对不住莲华宫的诸位门人,但也不代表莲华宫所造下的累累杀业便可被宽容,“莲华大劫”那日,少室山上血流成河,数千江湖豪杰英魂热血尚未干涸,我辈中人怎可放着首恶不管,躲于一边不闻不问。”

梅清颜静静饮了一杯茶水,应道:“可是数千江湖高手奈何不了那个人,你一人又能如何,实不相瞒,我便是打不过又说服不了她,便打算隐居起来罢了。”

“打不过就打不过,又能如何呢,顶多少室山上的亡灵,再添一个罢了。”

明笙听了一会两人言谈,“岳父”虽是针对她娘亲,她倒并未如何担心,以娘亲如今武功,对上“岳父”实是简单轻易的很,遂只同鹤小莲在一旁小声聊些别时情况,周遭的风土人情。

梅清颜道:“我已是无用之人,劝不住也拦不住你们,梦白兄且自去,那人就在前方最大的一处院落里,你只管去,我还在这处茶馆等你回来。”

鹤梦白奇于这两人并不如何担忧的样子,虽是心中疑惑,仍是起身告辞,携女离去,不久便见这破落小镇,有一处颇为阔气的院落。

素闻莲华宫搜刮西武林各派门中金银财宝,行事作风奢靡成风,与他这虽是出身前朝小国王室,但是族中人丁众多,生活拮据的破落侠客不可同日而语。若非一正一邪,倒真起了丝丝卖女求财的心思。

鹤梦白转身瞅了女儿一眼,大步向那处院落而去。

鹤小莲被爹爹看的不明所以,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回不去同梅女侠践约,但愿那可怕的“婆婆”看在两家世交好友的份上,出手留情。

静坐屋中,本来心情不愉的舒红夜听门人禀报,道是北侠鹤梦白亲自,奇道:“他来给女儿提亲么?”想想也觉着不对,到底感念鹤梦白对阿爹的恩义,亲往迎接鹤梦白父女二人。

梅清颜在茶馆中并未等候多久,便见鹤梦白面色灰败的折返回来,于是问道:“你们过手了几招?”

“并未过手。”

难道我那鬼丫头武功已经这般吓人了,靠意念就可败了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这是什么神功??

梅清颜暗自揣测不已,又听鹤梦白续道:“舒宫主听完我的来意,只出手抚了一抚,院中的一株老树忽而化为了飞灰,我心知自己连一战之力都无,便也回来了。”

梅清颜叹道:“虽说那人是当世的大魔头,但我与夫君有这般武功惊人的女儿,说是一点欣喜荣幸没有,那也是假的。”

“哎,这或许是清姐同明兄的幸,却也是中原武林的大不幸,如今,便只有看西域第一人,迦叶法王可能与莲华宫宫主一战了。”

一旁的明笙闻听此言,手猛地一颤。她怎么忘了这茬,可师尊远上莲华宫,明面上是为了对敌莲华宫,实是为了收下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师尊有何理由与娘亲为敌?

明笙陷入深思之中,浑然不觉两位长辈已然续完旧,正欲各自离去。眼见莲姐姐要同鹤大侠一道离开,明笙牵住她的衣袖道:“莲姐姐,我们许久未见了,何不在这住上几日,我们在此地的院落中还有空置的屋子呢。”

鹤小莲凝眉顿了顿,轻声道:“方才我同爹爹离去时,舒宫主问我,那一日的话,可曾想明白了,我现在仍未想明白,若我想清楚了,自会再来寻你。”

明笙同鹤小莲一道时寻找落难的阿爷阿婆时,撞上了少林寺贞本禅师,危难时被出关的娘亲救下,那日舒红夜曾问过鹤小莲,明笙手上亦是沾染血腥之辈,她可曾考虑清楚了真要同自己女儿在一处。

如今已过了这些时日,莲姐姐仍未解开心结。

明笙牵着莲姐姐的衣袖,将他们一行人送出很远,直至阿婆与鹤梦白父女二人渐行渐远,及至不见,明笙黯然的回身望去,却见来时路上静静立着一人,长身玉立,玄衣凤眸。

明笙忽而露出一丝微笑,回身向那人行去。

那是明笙最后一次看见鹤小莲,再见时,已然相隔数年,莲华宫完成一统中原武林的不世霸业,却并未如在西武林时一般胁迫各派,反之各派在莲华宫威压之下自个有序运作,中原武林的武学之道经过数次血战,反有蒸蒸日上之景。

鹤小莲眼见如此,终于放下心结,前赴莲华宫据地,明笙一眼望去,便见那人手持重剑,英姿飒爽,一如初见。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9 22:46:00 +0800 CST  
快完结了,喜滋滋。


预计还有一二章吧。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09 22:48:00 +0800 CST  
第五十四章

月余后,莲华宫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生息,大举南下攻伐残余的武林各派,各派或是奋起反抗,或是望风而降,一时之间,中原武林半壁河山尽皆沉沦魔手,无数英雄儿女葬身敌手,或是气节丧尽,沦为莲华宫的爪牙,供其驱使。

经过数月攻伐之后,仅仅余下青州、豫州二州之地,供中原武林残余势力苟延残喘。

这日青州城龙虎寺,迎来一群客人。龙虎寺乃是一处喇嘛庙,信奉佛教密宗,在中原地带信徒寥寥,往日里属于不入流的佛教末流,今时今日却是佛教八宗齐聚一堂,唯密宗马首是瞻。

佛教学说源远流长,时至今日分为八大宗门,分别是:性、相、台、贤、禅、净、律、密。

其中以初祖达摩自西域远来,传播的禅宗在中原一地流传最广,并奉嵩山少林寺为禅宗祖庭。

少林寺自创建以来,历经数百年风霜变迁,一直巍巍耸立于嵩山之上,受时人敬仰,然莲华大劫之后,方丈素因大师、三位贞字辈师叔祖、并无数精英弟子惨死少室山,自此元气大伤,没有百年经营难以尽复元气。

此刻龙虎寺会客室内,达摩院首座素虔大师殷切言道:“此刻中原武林遭逢劫难,我辈中人本当奋起反抗,誓死不与那魔宫同流合污,奈何如今敌强我弱,先祖基业,门中弟子无数尽皆沦丧,如今不得不舔颜,恳请法王阁下瞧着同为佛门一脉,彼此同气连枝的份上,伸出援手。”

厅内众人纷纷望向上首那人,传说中的西域第一人,迦叶法王,见他高鼻阔耳,相貌英伟,见之令人心折,端的是相貌堂堂的英雄人物。

迦叶法王听完素虔大师所述,沉吟片刻道:“对中原武林同道的遭遇,小僧亦是感同身受。不瞒诸位,小僧与那莲华宫主亦曾有过两面之缘,彼此也已交过手,彼时舒宫主神功未成,小僧要胜过她些许招式,然而如今她神功大成,小僧虽未亲眼得见,但诸般战绩听来,桩桩件件,均是可证她已然达到武功通玄之境。习武之人最难的是棋逢对手,到小僧这般境界,碰上这样一个对手,是多么的令人心神向之,然而小僧身负密宗衣钵,却是不可轻易赴险。”言罢亦有些感慨遗憾之意。

一旁峨眉掌门鉴如师太便道:“吾等亦知,如今邀法王阁下出面,实是有些强人所难,只是佛门本是一家,不分彼此,一来请略看在佛门同修的面上,二来若是法王允诺出战那莲华宫主舒红夜,我等愿奉密宗为中原武林佛道第一宗门,这点上,素虔大师亦是同样首肯的。”

迦叶法王早知如今武林形势,且对舒红夜如今的武功颇为有兴趣,假作迟疑不过是待价而沽,方便开个好价钱罢了,听完鉴如师太所言,迟疑道:“少林寺遭逢大劫,小僧亦是同感悲恸,只是少林寺素来以素因方丈为首,如今。。。却不知素虔大师能否代表少林寺。”

素虔大师见迦叶法王似有所动,便道:“来此之前,寺中上下已全权委托贫僧代表少林寺,前来与法王阁下相商,无论贫僧今日允诺了什么,阖寺上下必当遵从。不仅如此,只要法王阁下愿意出战莲华宫主舒红夜并且得胜而返,待我门众夺回少林寺后,愿将寺庙产业全盘赠与法王阁下,以谢法王阁下恩义。”

饶是以迦叶法王密宗宗主之尊,闻言亦是霍然而惊,起身讶道:“此言当真。”

“自是万分当真,只是少林寺毕竟是我禅宗祖庭,届时还请让我等迎出达摩祖师并诸位先辈的舍利,另行供奉。”

“这,且容小僧再想想。”

少林寺作为中原第一寺,历来为民众敬仰,假如经过寺中众多僧人首肯,改换门庭,对密宗的传扬却是大大有利,届时迦叶法王的无上功德,实为密宗历代宗主第一人矣,其佛道武学上的成就,甚而可以比肩达摩祖师之于禅宗。

素虔大师却不容他多作思量,自袈裟中掏出一份血书,奉给迦叶法王道:“阁下请看,这是贫僧来此之前便已备下的誓言书。”

迦叶法王接过血书一看,面上终是变了颜色,这般殷殷切切,字字泣血,自己却多般猜疑,待价而沽,实在是显得气量狭窄了些,他向厅堂内众僧双手合十,恳切言道:“吾必不负诸位高义重托。”

堂内众僧纷纷起身还礼。

当日,迦叶法王门下弟子,执着法王的亲笔战书赶赴莲华宫据地,邀请莲华宫主舒红夜一个月后在青州北地崖山一战。

崖山四壁陡峭,常人难攀,其顶却平坦如镜,确是一个比武的好去处。

数日后,舒红夜接到来使送来的战书,略略翻过后言道:“来的正好,法王那厮与本座早有旧仇,便是他不来寻本座,本座也要去找他。”

迦叶法王的弟子见舒红夜似是应下,便道:“宫主既然应约,小僧这便回去向家师复命。”

“本座有说你能走了么。”舒红夜以手撑颊,淡淡道。

那弟子不亢不卑道:“不知舒宫主有何见教?”

“不如留下点什么见面礼再走不迟。”

一旁侍立的明笙心知娘亲对迦叶法王心存芥蒂,耿耿于怀,必不会轻易放师兄离开,便出言搭腔道:“娘亲所言正是,师兄不妨将师尊赠予你的密宗至宝留下,正好我一直眼馋那个。”

那弟子见师妹帮腔,也回过神来,只是自己两袖空空,哪来的什么密宗至宝,急的无奈何,在怀中左摸摸右掏掏。

舒红夜横了女儿一眼,出言道:“看样子是没有了,既然如此,不妨。。。。。。”

若是娘亲出言,只怕要见血,明笙赶紧跑到师兄跟前,嘴边不停念叨道:“师兄真是小气,不就是这个么。”她背着众人偷偷将发簪上一枚珍珠抠了下来,指尖用力将颗珠圆玉润的珍珠弄得坑坑洼洼,偷偷塞入师兄手中,自己一把将师兄手捉住举起来,故意大声嚷嚷道:“就是这个!密宗高僧的佛舍利!咳咳,这可是密宗三大至宝啊,师尊果是最疼爱师兄,那小师妹我就收下了,嘻嘻。”

明笙说完又将她塞出去的珍珠抢了回来。

她师兄被自己师妹这番举动惊到,一时呐呐无言。

舒红夜见状笑道:“这佛舍利忒也简陋了些,怎么连个宝匣都没有。”

明笙也没打算瞒过众人,不过给诸人各一个台阶罢了,打圆场道:“娘亲有所不知,这舍利是至福之物,这般贴身收着最是于身体康健有利。”

舒红夜将自家小魔头的举动瞧得一清二楚,些许小事由着她也就是了,笑道:“既是至福之物,且给我瞧瞧。”

明笙换上一脸讨好的表情,狗腿子式的奉上舍利(烂珍珠),一边用自己身子挡住娘亲视线,挥手示意师兄快走。

那弟子见师妹费心替他掩护,暗叹师尊倒是收了个好师妹,不枉他们一行人在莲华宫地牢里蹲了三个月,才让师尊收下这个宝贝关门小弟子。

他拱拱手自己赶紧转身离去,周遭莲华宫门人见了只作无视,毕竟是少宫主的师兄,诸人也不敢多做为难,只因少宫主实是比宫主大人难缠许多,前些时日瘴毒使者林露费尽心力替她炮制药浴,只因那药浴太过难挨,少宫主痊愈后立即便去毁了林露辛苦收集来的大半药材,事后宫主包庇她,只让她道个歉了事。

这巍巍莲华宫,所有人都可以得罪,却万不可惹了少宫主啊。

舒红夜也未多作理会,接过明笙呈上的舍利,仔细看了看,掏出块帕子贴身收好了。

明笙并未指望自己这点小伎俩能瞒过娘亲,见状奇道:“娘亲,为何?”

舒红夜展颜一笑,捏了捏明笙的小脸笑道:“既是至宝,自然当妥帖保管才是。”

娘亲竟然没发怒,真是忒也奇怪了,许是阿婆走之后,娘亲寂寞了,对自己也纵容了些许。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10 22:14:00 +0800 CST  
好像1、2章写不完,总之本周内完结吧。

楼主 panddizhi3  发布于 2018-09-10 22:15:00 +0800 CST  

楼主:panddizhi3

字数:93513

发表时间:2018-06-30 03: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21 20:46:35 +0800 CST

评论数:130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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