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张起灵视角 古风武侠长篇略OOC《急急流年》不坑

这文在前期还是有很明显的某种写法的痕迹,不排除模仿痕迹,毕竟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但到中后期已经几乎都是我个人的风格以及在此文范畴之内我能让它呈现出来的东西。


它有着我自己的道,情节上很虐但也很甜,看下去需要点耐心。全文大概在70万字左右,鉴于读者年纪都特别轻,网上又都是各类轻松搞笑小黄文,其实我更得很辛苦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1-16 16:40: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碧落黄泉

月华使正由两个婢女陪着,从星魂殿走了出来,张起灵忙上前见了礼,月华使微微一笑,道:“你此番全凭武功实力,就又立了大功一件,确实应该来探望探望你的星魂师父,去吧。”张起灵应声“是”,心里却不由一凛,她这一句话话中有话,“你此番全凭武功实力”是说你没有用我教你的那些东西只用星魂教你的本事便顺利完成了任务,你有本事,而后半句“确实应该来探望探望你的星魂师父”,不知是他多疑还是别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一时来不及细想,脚下克制着克制着却还是身不由主地越走越快进了殿等婢女去传话,心里是又焦又急又喜,终于等到婢女回话带他进了吴邪寝房,双目一找到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影,便再也不肯移开了——
他瘦了,单薄的双肩撑着宽松的袍子,长发松松束着,发下的面容苍白得令人心碎,只那双星眸在见到来人时忽地散发出两道神为之夺的光彩,同样苍白的双唇微启,似乎在无声地呼唤:小哥!
张起灵只觉得心里猛地像给人刺了一剑一样,连带着半截身子都是痛的,三两步飞奔过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嘴唇擦着他的发,吐出的一口气许久许久才想起吸回来,松开他时发觉自己眼角已经湿了,这才堪堪叫出一声“吴邪——”
吴邪从他怀里伸出苍白的一只手来,去摸他的脸,不由笑了,道:“你是多久没有剃须了?方才扎得我脖子疼。”
啊!他不由伸手自己摸了摸,忽地灵光一闪,似乎有些明白先前月华使那后半句话的意味了。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吴邪说着两手开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摸到一处张起灵不由吸了口气,吴邪眉头一蹙道:“伤得很重么?让我瞧瞧。”动手便去解他的衣带,张起灵大惊,使不得啊我的小祖宗,这可是你的房间,急忙捉住了那双一直不肯老实的手,放在唇边,双眼盯住他:“你怎么病了?我……我,我快急死了你知道么?”
“所以你便自己闯了进来?”
“我……我要看你,便是死了也要来看你!”
“你!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许将‘死’字挂在嘴上!”
“吴邪……”
吴邪挣了他的怀抱,扭身不理他。
“我不再说就是了,吴邪,你不要生气了。”
吴邪被他拉拉扯扯拉拉扯扯又给拉到了怀里去,这才注意到他身上一股风尘味儿,直起身道:“你多久没有休息了?”
“我……”
“说!”
“三天。”
“昨夜也没休息?”
“嗯,我担心你,睡不着。”
“你……”吴邪举起手想揍他,却又下不去,转而又问:“我师姐让你进来的?”
“是。”
吴邪静了下来,靠在床头,若有所思。
张起灵一瞧他的神情,原本心里模模糊糊那股不安的猜测,似乎呼之欲出了!
吴邪转头过来,四目一相交,两人不由同时打了一个激灵!吴邪伸手勾过他的头颈,亲他通红的双目,亲他被风沙磨砺得斑驳的面庞,最后用湿软的舌去滋润他干涸的薄唇,惹得他心魂俱醉,却一再提醒自己,他还在病中,你不要欺负他,最后却还是没忍住,紧紧搂住他深深深深地吻他,直吻到他苍白的脸上爬上两朵红晕,深知不能再继续下去,生生忍住了还想掠夺他的念头,抱紧了他在他耳边道:“吴邪,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你现下马上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召见不可再擅自到这里来,也绝不可以像……像今日这般风尘满面地就跑过来!”
“吴邪……”
吴邪推开他,理了理弄皱的衣衫,披好了袍子,不再瞧他,说道:“我会设法打消我师姐的疑心,你也知道应该怎么做。死,永远不是最可怕的。”
死,永远不是最可怕的,张起灵瞧着吴邪的神情,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恐惧!
以前他总觉得,人生在世不过如此,若是哪一天不幸死了,那就死了,不过是一条性命罢了,活着总是要死的。出生入死的这几年里,说没有害怕过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却从未恐惧过,即使在与吴邪偷偷摸摸的这大半年里,担忧过、惊怕过,却也从未恐惧过,但现下不同了,就连吴邪都怕了,吴邪是他的命,不,比他的命更重要,他怎舍得让他受到一丁儿委屈?
“吴邪,若有机会,你愿不愿随我下山,离开这里?”
吴邪双眼一闪,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答话。
“吴邪,我的心,你可知道?”
吴邪双眼又是一闪,终于缓缓转过脸来,轻点了点头。
“不,你不知道。吴邪,我的命,是你的,我的心,是你的,我心里爱你,爱到便是即刻为你死了也是甘愿!”
吴邪身子轻轻一颤,双目晶莹起来。
“我却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吴邪,我们走吧,一起离开这里,去江南,去西域,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光明正大地看着你,堂堂正正地和你在一起,我愿永不轮回再也没有来世!”
“什么?你要和他……私奔?”张初客一惊,方倒好的酒洒了一手。
“嗯。”
“那他呢?他愿意吗?”
“嗯。” 张起灵微微一笑,仅仅只是回忆,就那么地幸福非常。
“那你们……”他本想问,那你们一起走了么,但随即打住了,若是他们一起私奔了,怎还会有今日,于是咳了一声改口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才会以那样惨烈的结果收场,公子险些丧命,两人反目,过了十年了,都还要决一死战,那究竟该是怎样的恨啊!
“时候不早了,安排下去,未时,议事厅,再传宁先生过来,拟文。”说着起了身,摆手叫属下下去安排,自己则进了书房。
这……张初客一千一万个不愿动身,却深知公子的脾气,他一旦决定了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扭转。
待议事罢,又将城主事务尽数交付给张初客,并嘱他一些防范事宜,诸事完毕后已是黄昏时分。
落日,还是这般令人喟叹,只消眨一下眼,再见它时,它便已又红了一分、细了一分、沉了一分,便如那握不住的青春,留不住的美丽,弹指间已从天上,沉入地底,只有回忆,如附骨之疽,驱之不去,日夜折磨,却甘之如饴。
天,终于黑了。
吴邪,离我们再见,又近了一日。
吴邪,我想你,我想了你十年,想到你若再不来,我就要支持不住了,可是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吴邪,我欠你的,终于可以还给你了,吴邪,你等我,再等我两日,再等我两日,我便可以,尽数还给你了,吴邪啊——
张初客望着那个窗前孑然的背影,不由得喉头一阵苦涩,那背影看起来如此清孤,明明离得很近,却遥不可及,如同伫立在万仞之巅,又如同漂浮在大漠半空,漠漠然,踽踽然,若不是与他亲故的关系,他可能会替他惋惜一番,如此年轻有为,如日中天,却为了什么儿女私情,放着这大好的半边天下竟不要了,还一心二心想去送死,连父母给的命也要舍弃……一想到此,张初客心里就管不住地一股无名火起,脱口道:“公子与那人究竟有何仇怨,还是有何误会,待初客与公子一同前去祁连,向他说明白了就是,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玄衣城主闻言淡淡道:“你留下,敦煌比什么都重要。这是我的私事,我要独自前去。”
“你也知道敦煌比什么都重要,你还说摞下就摞下了?”张初客更气了。若在平时,他绝不敢如此跟公子大呼小叫,但现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公子要发火就让他发吧,要杀人也由得他杀吧,只要能动摇他一分,是一分!
谁知玄衣城主却丝毫没有动怒,回头瞧了他一眼,便又转了回去,如此这般张初客也气不起来了,任谁对着一块石头也发不出火,于是放缓了语声道:“以公子对那人的……情……意,必然不会下杀手,但战书是他下的,届时他必然会全力以赴,公子又说最厉害的三成功夫都是他教的,那……那……”
“这条命,是我欠他的。”
“你!张起灵,他已经刺过你一剑了你忘了?十年前你已经在他手上死过一回了!”
“我心意已决。”
“你……”
“敦煌,就交给你了。”
“张起灵!你平日里的精明智慧都上哪儿去了?你就只能用这种自杀的手段才能赢回他的心吗?就算你如愿以偿地死在了他的手上,以他十年前对你的心,他会快活么?”
“可是……”
“可是什么?”
玄衣城主冷冷一笑,道:“昨夜你没有见到他,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神情,那眼里,没有任何情意,也没有任何仇恨,只有冷漠,我知道,他是一心想要我的命,他只想要我的命!”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1-16 16:59:00 +0800 CST  
久不更新,今天双更了,有人按赞吗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1-16 17:00: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神昏意乱

“这……”这一层大在张初客意料之外。曾经那样刻骨铭心相爱过的两个人,怎么会……“公子,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老城主派了上百人西去,后来只有十数人带着你回来了,多数的人死在了昆仑山是不是?公子,你,你是内应,是不是?而他发现了你的身份,于是将你钉在了冰崖上,是……不是?”
玄衣城主身子微微一晃,似乎回忆那天的事,于他来说,比死还要苦痛,片刻后他才答道:“不错。”
“公子……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他自己说出这一句话,都觉得说服不了那个人,那人,那人当时正一心想要放弃一切,和公子偷偷下山的啊。
“也更不是他的错。”玄衣城主又扶住了心口,一手按在窗台上,分担着身子的重量。
“公子……公子也是使命在身万不得已……”
“不,你错了。”玄衣城主突然转过身,双目恨戾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英伟,什么使命,什么责任,若不是后来事态严重,我那时便与吴邪一同偷偷下了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
张初客不得不承认,一旦公子发了怒,真是教人打从心底里,恐惧。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要夺城主之位吗?我恨他,张启山,我恨他将我送进昆仑山,让我认识了吴邪却不得不背叛了他,我恨他将敦煌的仇恨、家国的安宁压在我的肩上,我恨他让我在责任与情义之间做抉择,我恨他让我失去吴邪让我痛不欲生,我恨他将我当作一枚棋子用了一十五年,所以我要夺位,我要扼守敦煌,只要我在敦煌一日,吴邪就一定会来找我!”
这……张初客直听得瞠目结舌,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怎么?让你失望了吧,你想不到,你的公子竟是这样的人吧?”张起灵冷冷一笑,负手行至座前,自顾自酙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张初客呆立当场,愣了半晌,抬头见到一轮明月挂在高楼之上,比昨夜的还大、还亮,他忽地微微一笑,转身道:“你不用唬我,别忘了,你三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十年前的情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真想抛下敦煌不管,抛下西域与中原的安宁不管,只和那个人双宿双飞,以你的本事,必然是可以办得到的,再者,以你的本事,当年也可以教老城主无声无息死于睡梦之中,也无需劝他让位于你。你恨的,不是老城主,也不是昆仑山,而是这个不讲理的人世间。”
张起灵黑眸一暗,未动声色,只是又饮了一杯。
“公子,此事真的没有其它办法吗?”
张起灵再饮一杯,轻轻摇了摇头道:“吴邪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更何况,我也必须要见他这一面,这一战,无法避免。”
“那公子能否答应初客一件事?”
“你说。”
“全力以赴,不要留情。”
张起灵抬起了一双莫敢逼视的黑眸。
“公子这十年学了张家的绝技,那人……你那个人却没有学,就算他十年前是你的师父,今非昔比,你却未必会败给他。”
那双黑眸更暗了。
张初客却大着胆子继续道:“只要你能胜了他,便有机会跟他……跟他好好说话,俗话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更何况你们……你们曾经那么好,他,他又不似一个不讲理之人,你诚心诚意道歉,时候久了,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张初客毕竟是有家室的人,活脱脱就是出了一招平日里跟内人闹嘴生气之后软磨硬泡的哄劝之法,直听得张起灵想发怒也发不出来,心里却不由遐想,若是吴邪肯听自己说话就好了,若是他肯让自己哄他,那……光是想想,就觉得胸口胀得发疼,一时听到张初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若是你手下留情,他胜了你,不管是从脸面上还是情理上,你都只能以死守约,你死了,留下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世上,你便好受了么?或他亲手杀了你,他会好受么?”
张起灵只觉得嗡一声,脑子里顿时像打翻了一锅浆糊,“你死了,留下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世上,你便好受了么?”不,不要,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或他亲手杀了你,他会好受么?”他会好受么,他会好受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吴邪,你若真的杀了我,你就会开心么,若是这般,那我甘心死在你的剑下。
他心里虽如是想着,却总是存着一丝侥幸,侥幸吴邪对自己仍有哪怕一根情丝未断,便是教他死前看到他为自己心痛一眼也好!不不不,不要让吴邪心痛,要他快快乐乐地,再也不要心痛,我舍不得啊吴邪,我舍不得让你心痛。
“公子……”张初客见公子神情摇动,正想趁热打铁继续进言,却被对方左掌一抬——那是一个禁言的手势,他知道,他若再多言,公子就要不客气了,当下硬生生将自己要说的话吞下去,不由得叹了口气。油盐不进,鬼神不听,此路不通,还得另想他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大好性命葬送在祁连山上吧,当下暂道:“那我叫下人布些饭菜过来吧,这大半日都没有吃东西,酒就不要再饮了,你若是想好好地去见他,那就保重自己,相思无益,别到时还没见到他自己就先倒下了。”
相思无益,呵呵,他在那个教他大狂喜的除夕之夜里也笑过自己,相思了无益,可是吴邪,那夜你为何要出现在我的房里,为何要那样关心我的性命,吴邪啊,你为什么要待我那样好,我却为何又要背叛你?
颠颠倒倒又饮了不少酒,下人端上来的饭菜只吃了两口,朦朦胧胧间见到一个红色的人影躬身站在身前,叫了声“城主”。
“谁让你进来的?”
突出其来的大喝吓到了眼前的人影,人影却也未惧,一提裙摆双膝跪地,轻声道:“城主息怒,他们见是我,便没有阻拦。”
张起灵放下酒壶,凝了凝神道:“你来做什么?起来吧。”语声已放轻了不少。他只是不想旁人见到他狼狈饮酒的模样。
“我只是来看看城主。”
“是你大哥让你来的?”
“大哥?我已经一日一夜都未见到他了。”
“嗯。”初霞从不在他面前说谎。
“城主,我说个故事给你解闷好不好?”张初霞明眸一转,眼中一道光彩流过,令他心里不由一动,这样的眼光,这眼光,多像他啊!
“初霞,你听我说。”
“嗯?”
那明眸又转了一转,那么期待地瞧着他,令他几乎对要说的话,难以启口。以前,每当吴邪这样瞧着他时,他便只觉,就算他下一刻下令让自己去做任何事,他都会即刻去办。这十年,他想,他之所以会让这个小姑娘接近他,便是这样,只不过,他一开始的默许就是错的。
“你知道,我一向当你大哥兄弟一般,也当你妹妹一般,过两日我要出一趟远门,去见一个人,你长大了,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张初霞眼光暗淡了下去,低声道:“我知道,你要去见那个你等了十年的人,而且,有可能永远都不再回来了,是么?”
饶是张起灵也不由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是你大哥告诉你的?”
张初霞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真如明霞初升,令人见之忘俗,她说道:“这种事,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城主哥哥……”忽然住口一顿,“我这样叫你,你不会生气吧?”
张起灵长她十岁,幼时只知道张初客有个小妹妹还在怀抱之中,待从昆仑山回来以后,那个小妹妹才长到九岁,却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性子活泼天真,与同样沉默寡言的木头脸张初客实不像两兄妹。张初客对这个小妹妹极其疼爱,而张初霞也极是大胆,常常跑来找大哥,一来二去跟守卫都混熟了,也没人拦她,主要还是因着城主也疼爱她,虽然喜怒不形于色的城主从未明显地表现过什么,但众人均知,城主由着她叫他“城主哥哥”,又由着她来此处,平日里与她一处时,神色也较往常平易近人一些,再加上这姑娘容貌虽不若城里来来往往的各国美人,却端的是精灵慧黠,眉目间还有一股女子少见的英气,亦与其他的姑娘大大不同。“城主哥哥”是她十五岁前常常叫的,再后来张初客便命她不可再这般称呼城主了。
“嗯。”张起灵应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气可生呢。
“城主哥哥,小时候我不懂,但大了慢慢就懂了。”
张起灵瞧她一眼,不明她意。
“你总是透过我的眼睛,在看另一个人,对吧?”这句话,她虽是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1-20 22:08:00 +0800 CST  
真的不明白都哪个关键词违了大天朝和大百度的法,莫名其妙就删贴连个说法都没有——你总是指出来,中国普通用户的权利就真的是空气吗?花钱买个超级会员就行了是吗?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1-20 22:12: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山重水复

张起灵闻言心里不禁一跳,她,这……
“城主哥哥无需歉疚,一切都是初霞甘心情愿,时至今日,初霞也不愿再藏着掖着,初霞也是磊落之人,在这一点上,不让城主哥哥哦。”说着,又是明眸一动,虽有苦涩,更多的却是洞悉的灵慧。
张起灵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抹灵慧,一时竟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年,或是哪一天起,便喜欢上了城主哥哥,为什么喜欢城主哥哥,我问过自己无数次,直到十五岁那年的除夕之夜,我见到城主哥哥醉酒后望着我的神情,顿时便懂了。呵呵,他们都说啊,说城主哥哥是对我有意,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城主哥哥不像推开其他人那样推开我,是因为他从我眼中,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才是他最思念的人,才是他最想见的人,是他,最爱的人。”
啊,张起灵只觉得胸口开始不断起伏,也许是醉酒的缘故,听到最后,他竟委屈得想流下泪来!
是的,委屈,被吴邪不解的委屈,被整个敦煌不解的委屈,被全天下不解的委屈,整整十年忍着喷薄的思念却不能宣之于口的委屈,明明知道他在哪里却不能去找他的委屈,等来了他却不由分说就要取自己性命的委屈!他也是人,他也是会痛的啊!
“我想,我喜欢上的,就是城主哥哥瞧我时的神情,执著,思念,煎熬,苦痛,我知道那根本不是因为我,但我狠不下心去斩断,这一生一世,我都斩不断了。”她脸上笑着,水晶一样的泪珠儿却静静地挣脱眼眶,滑落脸庞,她伸手一拭,又笑道:“你放心,我只希望城主哥哥快活,你若是不回来了,初霞必然会十分想念你,但若是从今往后你可以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初霞会求菩萨保佑你们一生一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张起灵心里一痛,眼望着她,“若是从今往后你可以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初霞会求菩萨保佑你们一生一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若是,若是从今往后可以与吴邪在一起……这样的“若是”,午夜梦回再也睡不着时,他也想过不止一回,但那都是天亮之前的非非之想,日出以后,天地明亮广阔,他深知,他是再难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了,可是,可是,此番听初霞说得如此轻易、如此美好,就像是真的一样,像是马上就可以实现的一样,只要他此番离开敦煌城去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便可以与他在一起,这,这教他全身的血液都不住跳动起来,教他不由得又开始遐想,他终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他终还是可以抓住吴邪的,对,我一定要好好应对此战,我一定不能轻易死了,我一定要求得吴邪的原谅,我一定要……一定要再次将他抱在怀里,再也不让他离开我!想到此处,不由精神大振,脸上不自觉扬起一副自信的笑容,双眼在烛光下精射出两道睥睨天下的光芒,让眼前的张初霞瞧得不由呆了一呆。
“城主哥哥?”
“初霞,多谢你,将来,我一定会带吴邪来见你一面。”张起灵直觉自少年时与吴邪在一起的那一年多的时光以后,便再也没有似此刻这般,热切得浑身沸腾!
“无邪?便是你心上人的名字么?”张初霞心里疼痛,却也不由得跟着张起灵高兴,这个从来令人不敢逼视的城主哥哥,围绕在他身边十年,便从未见他如此高兴过。
“嗯,他叫吴邪,吴越的吴……”说到此处低眉一笑,“邪恶的邪。”想起当时逼问他的名字,后来,他便是这样邪笑着告诉他的。
张初霞闻言却是吃了一惊,心中忽地一明,道:“他是,是昨夜的……”她却不敢直接说是昨夜的刺客,但这一骇却也不亚于张初客得知吴邪其人之时。吴邪显然不像是一个女子的姓名,再加上昨夜刺客消失之后城主哥哥的神情,还有今夜的种种,但……
“不错,昨夜的刺客,便是吴邪。”张起灵承认得却是坦坦荡荡,甚至自豪一般。
“城主哥哥……”
“让你失望了吧。”他嘴上如是说,却没有任何“我的心上人是个男子,让你失望了吧”的愧色,甚至一丝一毫的别扭也无!能在别人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吴邪就是他等了十年的人,就是他张起灵今生今世最爱的人,就是他甘愿将性命送给他的人,就像是他狠狠狠狠地痛痛快快甩了这个天下一巴掌,教他心里舒畅无比,快活无比,甜蜜无比!
张初霞怎能看不懂他脸上的神情,她垂首给自己酙了一杯酒,一口饮下,执杯一笑道:“也是,这世上的女子多寻常,怎配得上城主哥哥!”她如是说,便是将她自己也算进了这寻常女子中。张起灵却正色道:“初霞,你绝非寻常女子,只是城主哥哥没有福气,我的心,早在十二年前,就给了吴邪一个人了。”
张初霞又是明眸一转,将两人的酒杯都酙满了,道:“初霞愿城主哥哥,有情人终成眷属,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
张起灵只觉得胸中一团热气,十年来的郁结似乎在今夜散去了大半,不由诚心道:“初霞,城主哥哥也愿你一般的好。明早我就要走了,咱们再饮两杯,就此别过。”
“好,你别忘了,将来,一定要带……带他来见我一面的,可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待张初客发觉自家城主已经不在城中时,天色已经亮了,他本计算着如若实在不行就算是下药也好打晕他也好,也要将他留在敦煌,或是说服他让他陪着一同前去祁连,好歹不能看着他傻兮兮地将自己性命交待在荒山野岭里,这下可好了,这个张起灵,竟然不告而别不说,还天不亮就动身了,还留书说什么务必一定看护好敦煌,不可离城半步,这这……你说气人不气人!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寻他回来!
敦煌城主的坐骑,是大宛国使者献上的汗血马,长途奔袭耐力极佳,只需喝上一次水便可跑上一日。此去祁连一千五百里,敦煌城主一路上也不甚心急,只是只要一想到到了那雪峰山巅便能再见到那个魂牵梦萦的人,一颗心便分作了十份,七份给了忐忑,三份给了期待。
终于,离那白茫茫的山脊愈来愈近了,他竟有些紧张起来,就像,就像第一次进星魂殿去见他时那般。他甩甩头脑里的杂念,告诫自己,第一,吴邪说过,你要有点出息,第二,吴邪今日是要杀你的,你可不能那么快就死在他的剑下。打定主意,奔到山脚下,将马系了,深吸一口气,施展轻身功夫,往山顶攀去。
他终还是没忍住,先于午时到达山顶,只为了,能瞧见那人上山时的身影。
皑皑雪峰间,一袭黑衣,一柄黑刀,冷峻的面,毅然的眼,伫立山顶,岿然不动,直到,在见到那一抹如灵猿般跳跃在山峰上的灰影时,脚尖微微一动双掌十指微张,便欲迎上前去,但生生忍住了,紧接着,原本张开的手掌瞬间紧握成拳,紧得指节发白,双眼,眯了起来——
在那灰影身后,约摸三丈远处,还有一抹碧色的身影,轻身功夫显然要逊一筹,那灰影时不时便会缓一缓,等她一等。
你竟……竟带了她来!
他想移开双目,只是双目却不听主人的使唤,仍是远远锁在那抹不住腾挪的灰影身上,还会时不时地照顾一下那抹碧色的影子,直到那个灰影先一步上了山顶,却并未往前,而是等那碧影也上来了,才与她并肩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目光,这才缓缓向对面的敦煌城主投了过去。
此时的敦煌城主,或者准确地说,应该是前敦煌城主,不知是天色的缘故,还是也许他本就是那样阴郁的人,一张不难看的脸,黑得阴云密布,冷得压过了周围的寒冰冻雪。
“张城主,既然你已到了,便请出招吧。”那个从他眼中依然瞧不出任何情绪的灰影,言简意赅依照江湖规矩一拱手道。
看来你果然是没有任何想与我叙旧的意思,毕竟,你都带了她来。目光不由得冷冷扫了一眼他身旁的人影。
谁知那个少年时本叮叮咚咚如今却冷敛沉稳的声音响道:“张城主请放心,我师姐只是来观战的,若是今日星魂不幸输在张城主手上,我师姐自会替我收尸,若是张城主不幸输给了在下,我与师姐也会将张城主的尸身带回敦煌。”
……呵——呵!你好啊吴邪,口口声声一句一个“张城主”,还在我面前自称星魂,还要为我收尸,好,好,你好……你……好!
胸口翻涌着,旧患处又疼得撕裂一般,却不动声色,冷冷道:“那就请星魂使出手吧。”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1-23 19:10:00 +0800 CST  
唉呀没什么人留言 更得没劲
出国玩了 不更了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1-26 20:56: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生死决战

心里纵然恼怒得恨不能一掌劈过去,却仍是等他先出手了才去接,一接之下便不由得一阵后悔,你——你心里记挂着让他,他却是一招就想取你性命!堪堪化解了第一招,吴邪先发制人,第二掌跟着又至,昆仑山的功夫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名门正派的作风,若不是他曾师出眼前之人,江湖上一般人纵难在他手下活过十招,于是在昆仑山上训练时的种种反射般地全使了出来,吴邪在这十年间纵然精进不少,但他也不遑多让,斗到酣处,只觉心旷神怡,十年间难逢敌手,眼下的对手,不但有着绝顶的身手,更要紧的是,对方的一招一式他都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纵然变化增多,速度更快,但都是他当年一招一招与他拆解过的啊,有些招式甚至不知拆解过多少遍,久而久之在这样的你来我往间,张起灵似乎又回到了昆仑山间,光明堂里,那日夜被他留下来单独训练的日子,似乎又见到了他眉间的薄怒,唇角的微笑,厉声的叱喝,目光的流转,一时间竟开始盼望着这场打斗永远也不要结束,就这样与他一招一招地拆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心里这般想着,手上便行云流水地使出那些他曾教过自己的得意功夫,每一招都像是讨好他般,送到他跟前,喂到他手里,由他去拆解,让他心里得意:看,这些都是我教的,这曾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如此这般,张起灵的唇角边,慢慢地升扬起几不可见的笑意,吴邪是何等人,他知道吴邪必然看到了,但却为何仍是那般面无神情,也从未向自己瞧上过一眼!
但是很快,他便接到了吴邪的反应。
翻翻滚滚已经过了数百招,只见吴邪忽地眼中一闪,张起灵心叫一声“不好”,这是吴邪要变招的迹象,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嗤”地一声轻响,吴邪的右手两指已经紧贴着他的左肩颈一穿而过,层层衣领被他的指力穿透,尽数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衣领下的皮肉热辣辣地疼得烧灼一般!
这一指激起了张起灵训练多年的临敌斗志,危急之中便使上了张家的功夫与他激斗起来,那人眉毛一扬,眼中一抹赞赏之色,惹得张起灵险些又中了他一掌!
他从未在吴邪面前使用过张家嫡传的绝技,当然在昆仑山上时他所学的张家功夫还只不过是皮毛,而日前与吴邪在敦煌城中一战时,双方均未使出全力,只是试探性地过了几十招,如今却是生死间不容发之际,任何绝技都无法再掩藏得住,吴邪显露了那一眼的赞赏之色后所使用的功夫却也是张起灵所没有见过的,看来昆虚那个老不死的,竟还留有后手,倒不知是何时从何处所得的了,也或者,师父教徒弟,总是不会倾囊相授的,但转念又一想,别的师父可能是如此,但吴邪决计不会,想当年他可是冒死将恒河沙的第七层偷偷传给了自己,他对别的杀手或许会留手,但对自己应该不会,那时他可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担忧得都病了啊!他这般头脑里想得多了,手上也就慢了分毫,只见吴邪泰山压顶般双掌齐出,已经无法可解,只得硬接他这一掌,但吴邪这一掌可是下了十成十的功力,用的心法已是恒河沙不知第几层,总之已不是第七层,于是四掌一相交,只觉轰的一声巨响一般,四周围的冰屑都齐数震到了半空中,两人都各急退了数步才得已稳住身子,张起灵只觉得胸口里闷恶难当,就要吐血。
“我们是杀手,是刺客,我们不是什么自称英雄好汉、一代宗师的名门正派,死要脸面活受罪,与人相斗时若是吃了亏,无须死撑着,否则贻害的,只有你们自己。”这是当时刚刚进入光明堂时,吴邪给所有新晋杀手所上的第一课。当下,张起灵眼望着师父,谨遵教诲,将那口鲜血吐在了冻雪之上,顿时,殷红的血迹便如缓缓绽放的红莲,大大小小,或妖冶,或凄艳,不时便尽数盛开在了这雪山之巅,久久久久都不会逝去。
“你竟然会恒河沙第七层?”吴邪却未受伤,眼中一丝诧异,身子微微前倾,问道。
呵呵,张起灵一抹唇角的鲜血,不由得呵呵一声冷笑,不是你教我的么?竟还问我。当下却也并不拆穿,毕竟还有月华使在旁,当年吴邪教他第七层之事只有他二人知晓,即便今日他要杀他,他也不愿将此事抖露出来。只是吴邪何出此问,难道是为了在月华使面前做戏么?可又有些不像。但吴邪没有给他再继续猜测下去的功夫,缓缓从背上拔出了流风剑,三尺青芒在这雪山之巅,散发着欺霜赶雪的寒光,也顿时打消了他心里的一切念想,只剩下一句:他竟真的是要杀了我才甘愿么?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再见到流风剑,同样是寒风刺骨的冬日,同样是万仞雪峰之上,你要用它再杀我一回,好,好,我便与你奉陪到底!
铮的一声闷响,黑金古刀出鞘往前一递,发出不绝于耳的嗡嗡声,周身的冰屑跟着不住轻轻弹跳起来。
于是,从正午到黄昏,在那明净如天国一般的冰天雪地里,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飘飘扬扬的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被一柄银剑、一柄黑刀的劲风挥刺得无处可落,如无头苍蝇一般,四散逃开,谁都不愿近那一团灰影和一团黑影的身,而星星点点的赤色血珠混在半空,粘住晶莹的雪片,没入雪层,分不出哪一滴是你的、哪一滴是我的,只被四只脚来回不停地践踏,久而久之便变成了一副末世图画,却只画上了你我二人的痛苦,独独没有记住我们那些曾经的快活,究竟,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厮杀,为什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什么?
血腥气盖过了风雪味儿,两人杀红了眼,全身上下斑斑驳驳都是血迹,每当张起灵罢手的念头闪过脑海,都只见吴邪眉间紧蹙,手上丝毫不缓,一心一意每一剑都欲将眼前的对手斩于剑下,张起灵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凉,直到冷如死灰,终于,不堪重负的胸臆间渐渐生出一个绝望的念头:既然老天不许我们在一起,我又舍不得你,那么,我便带你一起走吧吴邪,我们二人便一同死在这祁连山上,我不留下你,你也不能留下我,我们生不同衾死同穴,一起在这雪山上做对鬼伴侣,一起,回家。
当吴邪见到对手使来的这一招时,冷静淡漠的脸上顿时一层惊诧之色!他在昆仑山上讲过多次,这一招,只能在无计可施、万不得已的最后关头才可使用,使出这一招,必能击杀对手完成任务,但自己也决计难以再活命,所以这一招,便叫做“天地同寿”。吴邪眼见对方的黑金刀直指自己的咽喉而来,而对方的胸前却也暴露无疑,深知这一招没有任何化解之法,情急之下只能使出同样的招数,疾刺对方胸口——
从他的颈侧瞥见站在山崖边的月华使,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却掩着嘴不敢叫出声来,心中顿时一股酸痛,几欲蚀筋裂骨——你要死了,有她在你身后为你心神俱碎,我也要死了,我所爱的人却不但不为我担忧,还一心只盼我早死!罢了罢了,我终究,我终究是下不了手,吴邪啊,我先走一步了,若你百年之后还记得我,还会想一想我,那你不妨来找我,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等着你来找我,带我,回家……
黑刀原本是先发,刀尖先到对手的咽喉,却忽地在将触未触那一刹那往右一拂,没入了对手身后嘶鸣的风雪中,黑刀的主人脸现异色,微微一笑,忽如春风而至,冰消雪化,薄唇一包一张如同梵音般溢出可令玉山倾倒的两个字:吴邪——
啊!电光火石之间,吴邪忽地神情大异,五官都往一处涌去,左臂曲起左手大张抱住了半边头颅,身子跟着似乎要痉挛一般,握剑的右手想要收势却已来不及,只听“噗”一声响,流风剑再一次刺入了张起灵的身体,只不过这一次,仍是没有刺入他的心口。
“星魂!”“吴邪!”两声呼叫同时响起,一声关切中透着惊怕,一声惊异中透着关切。吴邪眼见剑尖没入了对手的肩头,右手一松,双手一同抱住了头颅,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体缩成一团,张起灵一把将剑拔出扔在地下,伸手就要去扶他,却被月华使抢先一步抱起他往后急退了两丈,瞪着张起灵喝道:“你别过来!”
哼,你叫我别过去便别过去么!张起灵哪里肯听她的,右掌就地一撑身子便已往前了一丈,肩头的鲜血滴滴嗒嗒地滴了一地,流到他的左手上,满手的红。
“你若是为他好,便不要逼我现下对你出手!”月华使沉声又是一喝,张起灵充血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盯着已经疼得双眼紧闭、口中不断溢出撕裂般哭叫的吴邪,生生管住要冲过去的双腿,胸口如同同时给人射入了数十枚毒针,每一个针洞都在往外溢血,每一根针的毒性都在体力极速扩散,他却只能隐忍不动,比被人点了死穴还要难受!
他眼见着月华使喝住他后,一手抱着吴邪一手在他后颈上推推点点,渐渐地吴邪的叫声轻了下来,也不再挣扎,渐渐地如同睡着了一样,彻底倒在了月华使的怀里,“吴邪!”他却忍不住呼唤出声!
“张城主,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月华使横剑挡在她与吴邪身前,冷冷道。
“那么你该知道我的脾气。挡我者死!”
“好,那我告诉你我如今的身份,你若还想杀了我夺走他,那你便尽管试试看。”
张起灵冷哼一声道:“难道你父亲将掌门之位传了给你。”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在此我也不惧。
“哼,掌门之位有什么好稀罕。张起灵,九年前,你贵为敦煌的一城之主,而我,则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你,还想动我么?”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1-28 15:32:00 +0800 CST  
明天出国了,今天更一章。留言的人太少,更得不起劲,如果留言多的话,会在国外接着更,如果还是这么少的话,可能就暂停了。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1-28 15:32:00 +0800 CST  
19号回国更新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2-16 13:36: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夜袭敌营

空白,不知道多长时候的空白,风啸声落雪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入眼一片空白,只有一大片空白,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他飘荡在半空,想伸手却伸不出,想抬脚却迈不动,身子轻得如同一片雪花,又重得如同扛着整座祁连,啊祁连,我在祁连山上,顿时“你贵为敦煌的一城之主,而我,则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而我,则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结发妻子”“结发妻子”“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回回荡荡回回荡荡,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哇地一大口鲜血箭一样射在雪地上,双膝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跪倒在那片血迹上,一手撑着地,跟着又是一口心头热血喷在手上,另一手则下意识地又去抓胸口——
十年啊,我等了你十年,我等了你十年,我想了你十年,你竟娶了他人为妻,哈哈,你早已娶了他人为妻,哈,全天下还有比我更蠢的人么,蠢到还一心想把命给你,妄想着你还会回心转意,你倒好,你倒好啊,哈!不,是我笨,是我笨,我在你跟前,始终只能是,跳梁小丑,手下败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吴邪,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欠你了,我不欠你了!吴邪——
“没想到,都过了十年,你竟还是如此,如此……不过,他如今是我的丈夫,我是绝不会再让你动他分毫。张城主,就此别过。”
莽莽群山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终于可以松开手掌,翻身躺在血泊里,雪花,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片一片片地盖在他的身上、脸上,要将他埋葬一样,埋葬,就此将我掩埋,也好,就让我孤孤单单地埋骨于此,我杀人太多,原该得此下场,人生本如朝露,十年谋思,一朝成空,镜花水月,黄梁一梦!天,早已全黑了……
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到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我也是汉人,要我刺杀敦煌城主,我亦不愿,但这是你我的职责啊!”什么?敦煌!张起灵倏地睁开眼睛,埋在他眼睑上的雪花四散开去,他一动,却发觉自己已经和血冻在了雪地里,身上的伤口也全都冻结了。当下忙运功化去血冰,疗伤上药,幸好此番出发前受初霞兄妹点拨没有抱着必死之心前来,身上带了几味珍贵的疗伤圣药,本也是担心与吴邪大战,两人都会必有重伤,于是又一口气吞了三粒药丸,捡起黑金刀,待要下峰而去时,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妖冶的也好,凄艳的也罢,除了那方才躺过的地方,统统都已落雪了无痕。若是身上的伤痕、心里的伤痕也能如此这般,落一层雪便瞧不见了,那该多好。
一夜疾驰,直累得坐骑呼出的白气越来越浓,天已大亮,远远见到一骑快马迎面而来,微一辨认便已认出正是自己的十二近卫之一,名叫杨节,杨节见到城主大喜过望,也不待下马行礼,提气远远送话过来:“敦煌有难,城主快回!”
敦煌城主马未停蹄,拍拍马首,双腿一夹,示意马儿再跑快些,杨节见状勒转马头,紧跟在城主身侧,道:“城主,再往前五十里,属下备了快马。”
敦煌城主未发一言,直到五十里后换马时,才问:“来的可是楼善?”
“城主英明,正是楼善。”
“主将是谁,人马多少,何时开始攻城?”
“伏摩那,八万,两日前。”
敦煌城主微一沉吟便即上马,每百里换一匹良驹,如此这般也直奔驰到中夜才到得敦煌城郊,远远望见敌军的星星灯火,敦煌城主在一座破屋后下马,对属下道:“此番我犯了一个大错,你可愿助我前去将功补过?”
杨节闻言不禁失色,但好歹也是跟了张起灵数年的人,当下伏地跪倒,沉声道:“城主多虑,楼善狼子野心由来已久。杨节愿誓死追随城主,请城主示下。”
“好。你可知这楼善军营的布防?”
“张将军派属下出城寻找城主前,曾听到张将军与梁校尉提过。”
“好。”
也实属是老天相助,若是放在平日里天气晴朗,那夜空里不是月华泻地,便是繁星满天,偏这大雪天里,攻城已经攻了两日不下的敌军,此刻正是最松懈的时候,更何况又有谁会想到,真正的敦煌城主,会在这个时候,潜入他们的军营。
杨节轻功远不如城主,张起灵有时便需提着他纵跃藏身,直花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到了敌营后方,扣了一把早就备好的小石子当作暗器潜入一顶帐内,射杀了熟睡中的几个士兵,嘱咐好杨节,便按照杨节所述往主将营帐而去。他幼时体弱,较同龄的孩子看上去都要小一些,但筋骨十分灵活,在敦煌时轻功就有了不错根基,待上了昆仑山以后,在雪峰间翻来越去本就是家常便饭,再加上两年多奔走于西域各国恶劣的地形之间,他的轻功较吴邪相比,其实还要更胜一筹,于是只见他游走于大小营帐之间,此时还在这座帐前,下一刻业已到十丈外的另一顶帐前了,如此这般很快便到了敌将帐外。他早在昆仑山上时便知,这位伏摩那将军最大的弱点便是自命不凡,营帐周围果然只有四人把守,他无心耽搁,用从士兵身上摸下来的匕首射杀两人,同时左手扣一把沙子兜头向另两人扬去,粒粒沙子均如细针一样刺入皮肉里,还来不及拔刀便已死于一缕金光之下,那伏摩那倒也不是个脓包,临危不惧,但十一年前若羌国有名的叛将,自己的功夫在西域已数一数二,身边还有六大护法形影不离的保护,最后还是一样死在了眼前这人的刀下,那时他还只十八岁不到,不过那时除了周详的计画,还有各式暗器甚至迷药,还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同伴,与今日的情形也是大大不同了,但杀这个人,那还是不需要花太大力气的,接着又杀了一群进帐来护驾的兵将,耳听着帐外骚动声愈来愈响,遂先捡了地上几柄弯刀往帐顶掷去,听到几声惨呼声,接着破帐顶而出,便见到远处已开始燃起了一大团火光,亏得是大雪天,大火烧不起来,但业已够了,于是朝着火光飞奔而去,一路上见到一群群衣衫不整的士兵慌慌忙忙从帐内出来,耳听着身后的人用楼善话大喊:“有刺客,抓住他,快抓住他!”于是便有飞蝗弩箭往他身上招呼,被他一一躲过,接着他一边在各营帐顶间飞奔一边运气用楼善话远远地送将出去:“伏摩那将军死啦,伏摩那将军死啦,伏摩那将军死啦!”顿时整座大营里都听到“伏摩那将军死啦”,大多数方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士兵正自迷迷糊糊,一出来就听到自家将军已死的消息,更加迷糊起来,但楼善国横行西域几十年,却也不是吃素的,有人指挥放箭,有人在身后追赶,有人在前头阻截,但他日前方被伤了一腔郁气,虽吐出了两口郁血,但哪里够,此时你们既送上门来,便不要怪我辣手无情!于是几乎是一刀一命,招招都是昆仑山上最狠毒最利落的手段!
鬼魅一般的刺客眨眼间便已到了火光处,失火处正是面朝敦煌的前营,但此时忙着扑火,军中又乱作一团,忽地又有一群战马践踏而来,顿时乱上加乱,于是便在那混乱中,两个快如闪电的人影共乘一骑越战壕而出,往敦煌城门奔去,待楼善弓箭手重整列队,箭雨飞上天空,破雪而落,一骑却早已没入黑夜不见了踪影。
楼善军营中发生的一切自然逃不过敦煌守军的眼睛,早有探子回报了敌营情形,待敦煌城主到得城下时,城头上穿着城主甲胄的代城主张初客在火光下眼见城主归来,大喜过望,苦于正在点兵遣将无法亲自出城迎接,遂先下令开城门迎接城主进城,并传令将城主归来的消息传到全城,待城主上了城头,忙将歼敌之策汇报城主,见城主准许,便立刻下令,兵分三路,自己亲带中路出城,顿时号角声、喊杀声划破北风嘶吼,回荡在漆黑的夜空中。
一直跟在城主身侧的杨节这才接过一名副官递过来的袍子给城主披在身上,察觉到城主身上伤得不轻,其实当时在途中见到他时便已察觉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儿,连缰绳上都是血迹,苦于不敢出声询问,此刻又深知若劝他回去冶伤他是决计不肯的,更何况城主归来,全城共御外敌,即使城主只是站在城头什么也不做,也可教军心大振民心大稳,令敌军人心惶惶丢盔弃甲,于是只好寸步不离地看着他,直到远处的火光烧到天亮,喊杀哭嚎声也响到天亮,敦煌大军凯旋而归,城中军民欢欣雀跃,高呼“城主英明!城主英明!城主英明!”
敦煌城主却在心里苦涩大笑,你们的城主哪里英明了,你们的城主简直就是乌龟***,若不是因为他你们何以要打这一仗!他一路眼望着城内城外死去的将士、几欲被攻破的外城、垂泪哭号的父母妻儿,昏昏然眼前便是一片殷红,一片白茫……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2-20 23:54: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弄棋博弈

张初客眼见公子情形不妙,也不敢随随便便叫医师过来,先下了几道军令,屏退了所有前来道贺的家臣,命人服侍公子沐浴更衣,自己也草草净了个身洗去一身血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过来见公子时,正撞见丫头捧着一堆浸满血污的衣物从公子房里出来,公子一向着玄衣便是浸了血也瞧不出来,此时眼见到换下来的素色中衣几已染成了绛红色,心里便是一凉——伤成这样,必然是那个人干的,而公子活着回来了,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已经……可若是那人死了,公子他还……活得下去吗?那丫头见到他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说城主在浴池里睡着了,她也不敢上前去惊动,再不出来水怕要凉了,而且,而且城主他似乎伤得很重……
张初客入内先是一眼瞧见了他左肩那个渗着血的创伤,与十年前火炙过的狰狞旧伤相比,这个新伤齐整得多,能看得出来,下手之人,剑法极为高明,而那柄剑,也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宝剑。
一时间他心里也不知是怒是怨,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悄悄叹了口长气,说道:“公子,待初客先给公子换药裹伤吧?”他知道,公子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真正睡着的,而这个时候也一定不能传医师过来。
没有听到公子答话,他便转了身去取药匣,待回来时公子已经披衣立在房中,一双眼黑得要杀人!
“我换下来的衣物呢?”
“许是……银黄拿去扔掉了。”
“谁让她扔掉的?”
张初客愣住了,公子从未对他这般凶过,公子不是一个易怒的人,事实上公子的冷静才最令人害怕。
“公子!”
敦煌城主赤脚冲到房外,大叫:“银黄!银黄!”
张银黄与张初客一样,都是张家外族,是从小就服侍张起灵的两个丫头之一,长张起灵四五岁,平日里素受城主善待,此时听到城主如此大声急唤,明显里带着熊熊的怒气,一时也吓到了,应声跑了过来,忙问有何吩咐。
“我换下来的衣物呢?”
张银黄愣了一下,道:“扔了。”
“扔哪里了?”
从未见城主如此凶过,张银黄不由打了个寒噤,哆哆嗦嗦道:“城主别……别急,我……我马上去……去取回来!”说着掉头就往外跑,生怕再不快跑可能就给他一掌拍死了!
张起灵张口想说“在哪里我自己去取”却在气急攻心之下牵动肩上伤口,疼得微一弯腰吸了一大口凉气,张初客见状一看,鲜红的血液已经将他身上的白衫又染透了,忙道:“公子勿急,你还信不过银黄吗,先治伤要紧。”张起灵摆摆手,仍往外走,穿厅走到门口,见到张银黄已经怀抱着那堆浸了血的衣物飞奔而回,他一把抢过其中的中衣抱在怀里就往房里走,张初客只得跟着这个突然疯疯癫癫的城主,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他责骂,关上房门,抱着药匣候在一旁,看他究竟要做甚。
只见敦煌城主将那件中衣摆在桌上便去往里面翻,翻出来一块帕子一样的物什,那东西给血浸了透,已瞧不出本来的面目,他将它攥在手心里,才道:“拿药来。”
十年前也这样给公子换过药,同样的剑伤,不同的位置,十年前是在心脏右上方寸半处,十年后是在左肩头。他再愚笨也该推测得出,要么是中剑的人武功绝顶,绝叫人刺不到自己的要害,要么便是那使剑的主人,并不是冲着他的要害而去,否则怎地两番都刺不中呢?何况他十年前便知,自家情根深种的公子,对那掷来的一剑可是躲也未躲,还有使剑的那人,武功绝顶天下难有敌手……不知他现下如何了,他既然都会对公子手下留情,公子又怎会取他的性命,只是看公子眼下这个疯癫的模样,情形,恐怕比其中一人被杀死了,更为严重。
裹好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让他服了药,银黄送来饭菜,他只随便吃了两口便停了筷,张初客想开口叫他先歇息一下,看他那样子定然是很久不曾歇息过了,又是与那人大战又是孤身闯敌营的,还没日没夜的千里奔袭,却听他先开口道:“伤亡多少?”
张初客闻言,忙道:“得城主英明,临行嘱咐谨防敌国动向,敌军攻城三日,加上昨夜出城追击,我军死伤万余人,敌军死伤五万余人。”
万余人哪,张起灵,就因为你一时昏头,便累了万余人。
“昨夜大捷全赖城主夜半奇袭敌营,楼善死伤过半,短时内定不敢再次来犯,西域诸国见状定也不敢再动异心,这一切,都是城主的功劳。”
张初客眼见他脸色渐沉,说到后来不由得越说声音越低,果不其然,敦煌城主冷哼一声道:“昨夜我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用的还是下三流的刺客手段。”
“城主!城主何必妄自菲薄,他楼善此番掐准了城主离城的时机,突袭敦煌,又算得上什么正大光明了?”最见不得公子妄自菲薄,深知他对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的厌恶,就连这城主之位来得也不是正经手段,不管他这十年将敦煌治理得如何富强,在他心里也始终掩盖不住那股深深的厌恶。
“难道你还瞧不出吗,昆仑派吴邪来向我约战,算准了我一定会应战,我东去祁连,行直半程,楼善大军便到了敦煌。我若是死在了祁连山上那是正好,就算不死也即重伤,等我回到敦煌也不知是多久以后,他们一攻不下必会援兵再攻,直到拿下敦煌为止。”说到这里一掌拍在案上,切齿道:“他们竟敢拿吴邪做棋!”话音一落,掌下的食案喀拉拉裂为数块,案上的酒菜杯盘哗哗啦啦碎洒了一地。
张初客见他将怒气发了出来,倒是宽心了些,说道:“城主息怒,属下也知此事……中有蹊跷,我们死伤的人当中,有六成是死于第一日的奇袭,城中布防一向机密,他楼善是如何得知?还有城主离城的时辰,连我都是天亮之后才知,怎地他们早就知晓了?攻城不下时还指名道姓让‘张起灵’出来,后来还在城外大叫说……说你死了,我等自然是不信,但你不在城内却是事实,于是我还是传了杨节去祁连寻你。”
敦煌城主拂袖起了身,神色已恢复到往常的冷然,沉声道:“仔细去查。”
张初客领了令,顿一顿还是大着胆子道:“公子,敌人此番必是谋划已久,初客恳请公子保重身体,万勿自责,待查清楚之后,再图仇报。”他说这番话,一来是不想见公子自责,因一己之私丢下敦煌,二来是此番竟被敌人利用,不但自己被利用,连自己心爱的人也被利用,他定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此仇不报非君子,只是眼下他伤成这样,敌人又绝非寻常,只能从长计议,不可心急。
“张明辰呢?”
“这……”张初客忽地心虚了起来。
“被他姐姐先接去了?”敦煌城主一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显得他那双黑眸越发地深了。
“城主料事如神。”
张起灵一时不语,片刻后才道:“此番与张明夕脱不了干系,她记恨我,天经地义,但她利用敦煌,那就,不应该了!”
“是。城主如何打算?”
“挑一千人留下为奴,余人送信给楼善王,官一百两,兵五十两,赎不起,那便全杀了,放火烧尸,如若,他肯送张明夕回一趟娘家,那么敦煌可以开恩,将这些俘虏送往边关为奴,若干年后,兴许还可被放回故里。”
这……摆明了就是连辱带胁。昨夜歼杀敌军两万余人,逃走约两万人,投降的俘虏少说也有上万人,就算每人五十两银子,那么也要五十万两银子,莫说这楼善国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去赎战俘,你既赎不起,那我只有杀了,放火烧尸,教你楼善被整个西域嘲笑,但也不是不可饶了这数千人的性命,只需让你的汉人妃子回一趟娘家,住上几日,既是功德一件,又没有任何损失。
“务必要闹得整个西域皆知。”
“是。”
下了两日两夜的大雪终于停了,敦煌城主再一次伫立在自己窗前,只是那背影,更加清孤了。
才不过短短五日,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我布网十年,却终于还是落入了一个叫做吴邪的陷阱,险些累了全城,负了天下。可是,其实,我只是一个简单的人,我想要的只是像从前那样,偎在你怀里,任你的手指缠我的发,听你叫我一声小哥,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总是爱我的,我知道,你总是爱我的,今生今世只有你那般爱过我,只有你把我当成过不可丢弃的宝贝,可是,吴邪啊……想到那个名字,呼吸都是疼的,疼得头脑又混沌起来,久久才肯平息,可是吴邪,你竟娶了他人为妻,一心只想斩我于剑下,可是你又为什么忽然对我手下留情饶我一命?吴邪,你怎么了,你为何会头疼,你知不知道看到你疼我心都碎了,可是你从头到尾却像不认识我一样——不认识我一样?
“小月!”
“在。”
“速传尼卢河来见我。”
“是。”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2-25 23:26: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何失何忘

张起灵先是沉浸在无尽的伤痛中直想一死了之,待清醒后意识到自己是中了敌人圈套,紧接着千里驰骋杀敌督战不眠不休,直到这时才倏地意识到,吴邪并不是对自己完全冷漠,而是似乎,真的不认识自己了!他当时抱着必死之心打算受他那致命一剑时,情不自禁叫了他的名字,回想起来,便是因为那一声“吴邪”,他才会忽地神情大异,头痛欲裂,但却仍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剑偏了一偏没有刺入他的心口,想到此处,他心内怦怦急跳,不敢再想下去,不敢再想下去吴邪究竟是怎么了,更不敢想下去吴邪并非是完全不将自己放在心上,他……
下人将打碎在地的物什收拾干净,换了新案,按照张初客的吩咐只备了茶水没有备酒,敦煌城主饮了一盏茶,默然不语,平日里本就深邃无波的黑眸,此刻,越发地暗沉一片,什么也瞧不出,教人一步也不敢接近……
吴邪做了一个梦,一个他做了十年的梦。总是一样的白茫茫的一片虚空里,他用他的流风剑杀了一个人,殷红的鲜血瀑布一样从那人的胸口往下流,流在脚下的虚空里,没有尽头。他总是想用力地瞧清楚那个人的面孔,却从来瞧不清楚,那张脸是模糊的,身体也是模糊的,而且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只剩下瀑布一样的红色血流,流淌在那个白茫茫的虚空里,而那个人影,却已经不见了。
“星魂?”
睁开眼睛,见到一张关切的脸,叫了声“师姐”,转一转眼珠问道:“我们在哪里?”
“我们还在祁连山下。”
“我睡了多久了?”说着撑榻坐了起来,伸手在自己脑后摸了摸。
“一日两夜。”
“师姐,不要哭。”
“星魂——”
“是我不好,我竟睡了这么久,害师姐担心了。”
月华使离开他的肩头,擦干了眼泪道:“不是你的错。你现下觉得如何,头还疼么?身上的伤疼么?”
吴邪摇摇头,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容道:“不疼了。”
“好,你起来吃些东西,再歇息一会儿我们便回家。”说着取过他的衣物,服侍他穿衣起身。
“师姐,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张城主。”
执衣的手微微一僵,笑道:“他当时是你最得意的弟子,你将名字告诉了他也不出奇。”
“我从来不告诉他们我的名字。”
“你如今不告诉,但是当年不一定嘛,你那时年纪还轻,也许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说出来的也未可知,也或者是他自己查出来的。”
“也许吧。师姐,他果然好厉害,如果现下光明堂里还能有这样的人才就好了。”
“还会有的。”
“还是,我已经教不出这样的人才了?”
“你又瞎说,你的功夫跟十年前相比不知精进多少,来,过来洗脸。”
“师姐?”
“嗯。”
“他死了么?”
“嗯?”
“我杀了他么?张起灵。”
“你……当时头疼得厉害,剑偏了一偏,不过也无妨,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你才方好些,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嗯。”
尼卢河原是精绝人,四十岁时来到敦煌,迄今已有二十余载,是城中有名的巫医。城中除了汉人,还有那许多常年来来往往的东西各国商队、工匠、伶人、僧人等,他们信奉着不同的神祇,但对这个巫医向来都十分尊重,即便是巫与医一向分明的汉人有时也会去求助他。
“我问你,一个正常人,会忘记掉所有前尘往事吗?”
听到城主的问题,老人先是微微一怔,继而顿一顿缓缓道:“回禀城主,老朽在二十几年前见过一位妇人,她的一对子女双双死于一场大火之中,几个月后,她忽然一夜之间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认得他的丈夫,他的丈夫带她来见我,请我帮她将魂魄找回。”
“胡说八道。”
“城主英明,只不过老朽当时愚昧,也认为她是失了魂,便施法为她招魂,结果大出意外。自那以后,我深知自己道行浅薄,于是便离开了精绝,一路往东,边行边学,直到敦煌。只是这二十几年来,老朽再未见过患有此症之人。敢问城主要问的人,是如何忘记前尘的?”
这……吴邪,你是如何连我都不记得了,我却不知。
“这失忆之症,除了因心中受到极大刺激或头脑受到严重创伤可致以外,还有第三种情形也可导致,不过这一种老朽只是从古籍上见过,不敢妄言。”
张起灵听到此处,心里隐隐便在叫嚣,是这第三种,一定是这第三种,这便是我为何要传你过来的原由啊!他忍下心中的搏动,沉声道:“但说无妨。”
“民间自来就有摄魂之术,那不过是巫术,城主必能一眼识破,又有似城主这般的学武之人,内功练到一定程度,只要通晓法门,便可通过高深的内力去控制内力较低之人的心神,但这种法门极难操控,需要施法者本身人魂分离,稍不留神受到外界干扰,首先受损的可是自己,但若是可以加入工具来从旁协助那便又是大大的不同。”
“什么工具?”
“通常所用为金针,也有用银针者,刺入风池、百会穴中,再施以法门,以后便只需每年施法一次即可,施法之后被施法之人浑不再记得任何前尘往事,成为一个全新之人。”
“可有……什么害处?”
“大的害处倒也没有,只是穴道长期受阻,须得时常调理,此外不可受到大的刺激激起前尘悲伤之事,否则金针伤脑,可是比锥心之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针伤脑,可是比锥心之痛有过之而无不及”,敦煌城主闻言久久不语,这么冷的冬天,便那样披衣站在敞开的窗前,神情暗沉得令人不寒而栗。
“你可知解除之法?”
“老朽不才,亦非练武之人,却是无能为力。”
敦煌城主回了身,道:“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便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请城主放心,老朽明白。”
敦煌城主摆手叫他下去,自己一时心神去得很远,却是这几日以来最冷静的一刻,当下修书一封,传了一名近卫进来,命他即刻送去,这才抑制不住地头晕眼花起来。在祁连山上失了那么多血,又马不停蹄地两日两夜没有休息,深知自己若不先休息几个时辰,恐怕这条命都要保不住了。不过休息之前却还有件事,必须要做。
命人打了几盆温水,一遍又一遍地小心清洗那血迹,可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掉了,早在十年前被你刺第一剑时就已经被我的血浸了透,再也洗不掉了。想想就如同我们的人生一样,我们原本都是清清白白地来到这个世上,却不知何故,被赋予了一个又一个目的,染上了一层又一层颜色,到如今已经不知自己是何颜色。吴邪,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就请倒回到你潜入我房里那一刻,我吻你,你打我,然后你问我疼不疼,用你洁白的绢帕包了冻雪来给我消肿,我心里热得不敢看你,怕看你一眼就会不争气地流下泪来……
指尖拂着帕角的黑字,绣得这般精细,一定是你那位师姐的手笔吧,既是她赠你的,你怎地就拿出来给我用了,也不知讨回,被我藏了这么多年,吴邪啊,为什么,为什么你既收了她的帕子,却给我用,而我藏着它,你却娶了她,吴邪,我恨你,我恨你!指上一用力,嗤一声响,那个“邪”字从中裂为两半,纤细的丝线一条条被硬生生扯断,颤巍巍地抖动着,一如那拉扯它的大手,一如那拉扯大手的命运。
吴邪,我定会救你脱离苦海,神挡我杀神,佛挡我杀佛!
当张初客回来听到公子终于睡下了,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里一安,铺天盖地的困意便也袭了上来,算起来也是超过两日两夜没有合过眼了,但是他却不敢睡去,好在银黄和川芩素来懂得如何照顾公子,早已命人备了药膳,当下又仔细嘱咐了张小月不管谁求见都不可去打扰城主,末了又交待待城主醒了再命人去传他,便又一股风去了外城。
敦煌城主如愿以偿地在梦里见到了想见的人,只是那人却仍是那般冷冰冰的模样,比祁连山巅还冷,亦仍是不发一言。吴邪啊,你骂我咒我凶我都好,为何你总是那样冷冷瞧着,却不发一言?
心里记挂着数件事,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先看了递上来的满案呈卷,一一批了复,用了些药膳,便起身欲往外行去,张小月见状忙道:“城主,天色已然不早了,城主身上有伤,还是多静养为宜。”
敦煌城主微一皱眉,抬脚仍往外行,却见迎面一袭喜悦的人影快步而至,笑道:“城主大人这是准备去哪儿呀?”
“初霞。”
“城主请放心吧,城内城外一切妥当,我方从大哥那里过来,奉了大哥之命要好好看着城主,莫太操心了。”张初霞说着拉了敦煌城主的衣袖到软榻上坐下来,再抬头时眼圈儿却已然红了,说道:“我听大哥说你受了重伤,可是……可是他伤的你么?”
张起灵一时未语,张初霞忙道:“对不起啊城主哥哥,我不该提起这个让你伤心……”
“无妨,只是此事说来话长,怪不得他,若不是他及时收手,我此刻已无法再跟你说话了。”
“这……”
张初霞待措辞说句什么来安慰一下城主,却听到张小月来报:“城主,城外有一人求见,自称……张明辰!”
敦煌城主眸色一转,道:“带他来见我。”
“是。”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2-28 22:35: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多事之秋

天色已暮,大厅里早已掌起了红烛,大雪初晴,天上也亮起了两点星光一轮霁月。敦煌城主面目无波地望着座下一身风尘立而不跪的敦煌正主儿,等他开口。
“张起灵,十年前,你篡夺我父亲张启山的敦煌城主之位,还将我远遣长安,我此番回来,是受晋王之命,命你即刻交出城主之位,就地伏法。”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幅黄绢展开就要开始念颂,却被高座上的城主先截了话。
“你是怎么出来的?”他姐姐既然会派人将他截去,自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回来。
“何意?”张明辰被打断,略显不悦。
“你怎么出来的?”
“逃出来的。”倒是不卑不亢。
“哦?你为何要逃出来?”
张明辰这下极其不悦,冷哼道:“我又不是楼善人!”
“你何不叫你姐姐在城中的奸细再设法盗取军情机密,或等你姐姐姐夫买刺客再来杀我,你再同你姐姐一起煽动楼善王再攻敦煌,待敦煌城破我也死了之后你再顺理成章地进城拿回属于你的城主之位?”
“你……张起灵,不是每个人都似你这般心肠歹毒、血口喷人,你说我姐姐在城内有奸细,还说她煽动楼善王进攻敦煌,你有何凭据?”张明辰直指高座上的玄衣城主,脸上已动了气。
敦煌城主端起手边的茶慢悠悠地饮了一口,道:“哦,既然此番敦煌被袭与你姐姐丝毫关系也无,那你为何不与你姐姐好好在一处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何以要在这个时候逃回敦煌?”
“你……”
“还有,既然是敦煌送信到长安要接你回城,何以你姐姐要先将你接去了楼善国?”
“我……”
“你见到你姐姐之后,发觉你姐姐知晓了你离开长安的消息后便联合歹人牵制我去了祁连山,楼善八万大军偷袭敦煌,他们手上握有敦煌的布防图,料想此番必能拿下敦煌以报十年前之仇,她恐你这个时候回了敦煌我的人一定不会善待于你,于是只好派人先将你接走,待拿下敦煌之后再设法送你回城接任城主,而你,你并不赞同你姐姐的行为,于是连夜逃走回到了敦煌。”
张明辰脸色微微一变,心里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在长安十年,心里没有一天不恨这个逼死父亲夺了敦煌的张家不肖子孙,总想着他当年夺位不过是仗着全城都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尤其是父亲,当年是那么地信任他,再加上近些年常常听说敦煌城如何富可敌国,却骄奢淫逸,将长安都不放在眼里,料想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但今日一见,这位掌管敦煌从小就没了爹娘与他同岁的本家兄弟,是真的令人可畏可怕。
“张起灵,这一切怪只怪你十年前不择手段谋夺敦煌。”
“我夺了敦煌,我害了多少人命,我自然会还,你姐姐身为汉人,却煽动胡人进犯自己的国家,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你……你也知道我姐姐她只是因为恨你,但楼善野心由来已久,就算没有我姐姐,也早晚会有这一日,我姐姐千不该万不该利用敦煌复仇,她犯下的罪过会由我这个做弟弟的亲来偿还,你大可放心。念你此番护城有功,夺位之罪就此赦免,你即刻卸任城主,放你离城而去。”
张明辰立在厅中,一身布衣,君子振振,但内心实知此刻说这样一番话不会有什么作用,却也还是说了。说完之后果见斜倚在高座上的那人泰然如常,玩味一般地瞧着他,又不似在瞧着他,一言不发。便在这时,一把沉稳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明辰公子,此地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张明辰一转头,见到身着军服的张初客神威凛凛地按剑而立,一脸胡须戟张,似是几日几夜都没有合过眼了。
“带他去甘西院住吧。”
“是,城主。”
甘西院是历代城主在城中的府邸,张起灵夺位以后并未住进去,便一直空着。张明辰自知此时胳膊扭不过大腿,所谓山高皇帝远,这张起灵当了十年的西域霸主,也不是吃素的。于是也不再多言,一拂袖跟着四名守卫去了。
“叫两个从前伺候过的人过去伺候。”敦煌城主仍倚在座上,吩咐道。
张初客一听立即会意,低声向张小月交待了几句,待他去了之后才道:“幸好你回来了,不然要我跟着那傻小子,可不要憋死了!”
“所以他身边才需要你这样的人。”
“你……”
“我迟早是要走的。”
“公子……”
“况且他也没有那么差劲。”
“公子!”
“初客,吴邪他并不是真的要杀我,他,只是不记得我了。”
“什么?”
张起灵扶额直起了身,负手又走到了窗前,双掌一推,果不其然,满天星辰映着晶莹白雪,昨日的鼓角争鸣你死我活都已远去,只留下这一片纯净天地,好似从来不曾被践踏过。
“公子何出此言?”
“不过……”唇角牵过一丝苦笑,“他已经娶妻了。”
“啊?这……他……公子……”张初客彻底语无伦次了。
张起灵将吴邪之事简要说了,道:“我已差人去查他的下落了,我要再去见他一面。”
张初客听罢,也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的繁星,悠悠道:“就算你见到了他又能怎地?他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还是他会抛弃他的结发妻子?”
张起灵闻言眼光一暗,道:“我只是去证实一下。”
“就算你证实了又如何?他是忘了从前的十几年,但这十年却也真真实实是他的。公子,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什么,我知道你不会放下他,我也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稀罕过这个城主之位,你要走,谁也留不住你,我只是,只是放心不下,你从小到大受了这么多苦,我只是不想再看你……继续受苦。”
就算你证实了又如何?是啊,就算你证实了又如何,就算你可以找到法子解了他的失忆之症,他重新记得了你,也不过是让他重新记起你当初是如何背叛他、他又是如何一剑掷入你的胸口的,还有,他已经娶妻了,夫妻九年,又怎会因为记得了你而有何改变?——夫妻九年,夫妻九年那么孩子……啊疼,好疼,疼得不由又去抓胸口,全身都热得发刺,刺刺地跳动!
“公子,都怪我多嘴不会说话,我扶你先休息一下。”再这样下去,又要牵动伤口了。
张起灵由着张初客扶自己坐了下来,渐渐平复了心绪,开口道:“你说得没错,可我还是要去见他一面。所以,一切事务,务必要快,甘西院里,派人日夜盯着,要懂得放饵,楼善的动静一定要即刻回禀,明辰根基不错,在我离开敦煌之前,一定要替他除了张明夕。”
“是。”
他已经在疏勒河边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个时辰。
过了午时便变了天,日光隐曜,天地茫茫,怕是又要落雪,那火红的落日,这几日恐怕也都再难以见到了。
巍巍祁连雪,滚滚疏勒河,就算是大地冰封,河床冻结,也无法阻挡得住河水滚滚东去的执着,可是,只要能阻你一日,便是要我死后无葬身之地,我也是甘心情愿,永世不悔。
“师姐。”
河岸边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瞧着这样的笑容,你绝想不到,这笑容的主人翻手可为云覆手可为雨,瞧着这样的笑容,你便只觉,为了发出这笑容的主人,一切,都是值得。
“星魂,时候不早了。”
“师姐,我们在这里多住一日好不好?”
“这……”
“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你说哪里话,你是我丈夫,你说多住一日就多住一日便是,回去大不了给父亲责罚几句。”
“多谢师姐。”
“你呀,总是跟我这般客气。”
“星魂敬重师姐,那是应该的。”
她微微一笑,与他并肩站在了河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疏勒河的上游,那里是几日前让他突然头疼欲裂的地方,她忽地觉得有些冷,于是伸手握住了丈夫的手,却发觉,他的手心里也并不暖和。
“你在这儿站了这么久,在想什么?”身子轻轻地半靠在他身上,轻声问道。
“我说出来师姐可不许笑我。”
“嗯,不笑。”
“我在看河对岸的牧民,就住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一家人却其乐融融,与世无争,不管这天下谁掌权,谁生谁死,自安天命。”
“星魂……”
“我知道,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摊开双手,指缝中,是湍流的疏勒河水,脸上,是自始至终都未断过的笑容,“这一双手,除了使剑,别的一概不会,便是教我住在这里,恐怕也难以营生。”
“你又开始瞎说了。”
“是,星魂又瞎说了。”
“你呀——”
“师姐,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好。”
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他负着手,衣袂飘飘,长长的发丝也被风拂了起来,恍恍惚惚地便觉着他欲乘风归去一般,她伸了伸手,指尖碰到他的发丝,却又退了回来。就这样看着他便好,就这样跟着他便好,离得他太近了,他会碎的。
吴邪的消息先一步到了,倒在敦煌城主的意料之外,并且让他欣喜的是,他就在离他两百里之近的瓜州落脚,如若现下赶去,快马小半日便可达,但是眼下敦煌事稠,他说归说,若让他再任性地丢下敦煌一次,他却是无法再拿得出像上次那般不顾一切的魄力。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身手、智谋不亚于他的帮手,一个可以牵制月华使的帮手。
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得门外有人喊:“有刺客!”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3-02 23:54: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 江中来客

忽地站起身,手心微颤,莫不是吴邪又来了?
难道是因为他在祁连山上没能杀了我,老家伙又下了第二道令,仍叫他来杀我?不像,用吴邪牵制我让楼善大军偷袭敦煌已然成功,眼下我必有防备,怎地又会叫他来杀我?
电光火石间脑中已转换了无数个猜想,但盼望是吴邪来了的念头却仍是一念盖过一念,脑中想着脚步却是一步未停,几步便到了厅外,定睛看去,不由得先是大失所望,接着心中又是一喜。
“都罢手吧。”
被城主近卫团团围在中心的黑衣人嘿嘿一笑,先罢了手,几柄明晃晃的长剑倾刻间便齐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敦煌城主站在石阶上挥手示意,数名近卫犹疑着,但还是尽数撤回了兵刃,却不回鞘,成“人”字分立在城主与黑衣人之外,而禁卫军则领命退下了。
“嘿嘿,你这城主的架子果然跟江湖传言一模一样啊!”黑衣人伸指弹了弹自己的衣襟,嘻笑道。
敦煌城主双眼微眯也不接他的话,却道:“你扮得还过瘾么?”
“不过瘾不过瘾,我又不能真下手动你这些猴儿们,哪里过瘾?”黑衣人仍嘻笑着,迈步行到了敦煌城主身前,接着道:“不过你这些猴儿们,倒也不差,我原本还以为可以悄没声息地进到你房里去呢,哈哈!”
十二近卫见这位“刺客”与城主果然是旧相识,便纷纷收起了兵刃。只是这人恁地奇怪,好端端地怎地将一条黑纱系在双目间,将眼睛蒙了去,不知还能否瞧得见,不过方才打斗倒丝毫不觉他有眼盲之症,真是奇怪,而且瞧他的打扮气度,华贵非凡,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身份,却要扮成刺客前来,更是奇怪。
“你怎么来了?”敦煌城主请人进了内厅,挥手屏退了所有下人。
“我来看看你啊。”
“你我似乎并无交情。”
“啧啧,说话还是这么绝情。”
敦煌城主不言。
黑衣人斜倚在软榻上,慢悠悠地饮了口茶,叹了口长气。
“你来,是因为我接回了明辰吧。”
“啧!我的来意有这么明显吗?”黑衣人似乎有些不悦。
“能劳动堂堂江中侯的大驾到这不毛之地来,我似乎还没有这个面子。”
“哈——哈哈!我们的敦煌城主何时也学会揶揄人了?呵,看来这十年你确实是没闲着,很好,很好,有长进!哈哈!”
敦煌城主不动声色。
“哎我说张城主,我千里迢迢来到你富可敌国的大敦煌,你就只给我喝茶么?”身着宫锦的江中侯一边嘴角斜上,扬了扬手中的茶杯。
敦煌城主仍然不动声色,唤了张小月进来,张小月立即会了意,很快酒菜便布了上来,江中侯嘿嘿一笑,先饮了一杯,道:“过了十年了,你还是这么闷,让你说句话可真难。”
“这个城主之位是明辰的,我早晚要还了给他。”微眯了眯双眼,语声低沉,不容商议。
“好好好,那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此番来敦煌,是来散心的,来来来,陪我喝两杯。”说着提起酒壶将张起灵面前的空杯酙满了。
张小月见状忙叫了声“城主”,却不敢再往下说,谁知那江中侯看似目力有损,却比明眼人还要眼尖,向敦煌城主问道:“你咋了?”
“我没事。”
江中侯黑幽幽的眉眼间微微一滞,欠起身道:“伤在哪里了?”
敦煌城主不答,江中侯也不以为意,又往后靠在了软榻上,道:“我在路上听说,楼善国八万大军趁敦煌城主不在城内偷袭敦煌城,攻城两日后,主将伏摩那深夜被刺杀于营帐之中。”顿一顿晃了晃杯中酒,又道:“张城主,何事,才会牵制住你不在城内?又是何人,才能伤得了你?”
“与你无关。”
“对,你说得对,确实是与我无关。你既然伤得不轻,酒也不必陪我喝了,我自己喝,哈哈!”
江中侯自顾自吃喝得咂咂有声,敦煌城主则似乎若有所思起来。
“哎我已经十年没来敦煌了,稍候你可要带我去你这花花城里玩玩。”
敦煌城主闻言,原本微眯的双眼睁开来,迸发出两道凌厉的锋茫,盯住眼前嘻皮笑脸的人道:“我每年打发金珠五十车给你还有你的太子殿子,你却给我送回来这样一个连你自己都不放心还要千里迢迢跟过来的张明辰!”
江中侯并不着恼,依然嘻皮笑脸道:“他怎么啦?他不好吗?我可是听说他是自己从他姐姐的宫里逃回敦煌的。”
“那又如何?无计谋无手段,凭着一卷什么晋王的旨意就想从我手里拿回敦煌?”
“那你想他怎地,学你当年一样,搞内乱夺兵权逼你退位还是买刺客来杀你?”
敦煌城主闻言双目一沉,周身都似乎笼罩在一团黑气里。
江中侯见状讪讪一笑道:“你这个人就是嘴硬。”
“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江中侯微微一怔,咀嚼了一下才明白他话中之意,也急了,说道:“哎你可别忘了我只是见不得人的蒙面师父,晋王要招揽他来对付你,我如何阻拦得了?况且他也年纪不小了,他难道没有自己的主意?”
敦煌城主似是有些疲惫,一摆手道:“罢了,这城主之位我今日不给他明日也是要给他的,如若他真的没有本事看得住敦煌,那还请侯爷早做打算。”他本想说“如若他真的没有本事看得住西域”但临时改了口,把西域的安定压在敦煌这么一个小小的边陲小城上,实在是太瞧得起它了。也该是时候改一改朝廷的恶习了。
“你!”
“侯爷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的手段。”言下之意是你知道我说到一向做到。
江中侯嘿嘿一笑,先前一闪而出的怒气顿时便消弥得无影无踪,道:“张城主人中龙凤,本侯早有领教,事已至此,为了敦煌也好,为了西域的百姓也好,本侯只请张城主勿急于一时,给太子殿下和本侯一点时间,也给明辰,一点时间。”
他的话说到这份上,于公于私,张起灵都不宜再过强硬,更何况……
“好。”敦煌城主执起酒杯,敬了江中侯一杯,一饮而尽。
江中侯见状又是嘿嘿一笑道:“我听说,你这里有一种酒,极乐仙液,什么时候拿出来给我尝尝?”
“你想试试?”敦煌城主抚着玉杯的杯缘,意味深长地瞧了对面的来客一眼。
蒙着黑纱的双眸瞧不出变化,嘴角却是微微一动,想起了十年前之事,道:“原来如此,不过倒是令我好奇得很,你在昆仑山上时一定饮过,滋味究竟是如何?”
张起灵本不欲回答,但一想到正好趁机……于是轻道:“人间至喜乐。”嘴上如是说着,心里由不得地要想到那烟雾朦胧中谪仙般的身影,颠倒般的面容,那教他思之若狂的微笑,魂为之倾的柔情。
他心里想到与心上人的过往,脸上无论如何无法尽数掩藏,刹那间的欢喜、愁苦、怨恨、相思没有一样逃得过那双黑纱下幽冥般的眼眸。
“他终于来了是不是?是他伤的你?”早该猜到了,还有谁可以伤得了这个敦煌城主。
“嗯。”只是轻轻地嗯一声,承认他来了,眼光就是微微一颤,而先前面对着掌管天下江湖帮派、当今太子殿下身边第一红人的堂堂江中侯,都没有眨过一下眼皮。
“如何交的手?”
精明如江中侯,既然如此问,必然早瞧出了其中大有关联,于是简略将来龙去脉说了,江中侯沉吟道:“如此说来,楼善攻城只是一招明棋,这调虎离山之计,既算准了时候,又知道你与吴邪之间的关系,让他一句话就能把你引去祁连山拖住你,以你看来,出此计策的,会是何人?”
张起灵眸色一暗,克制着心绪,淡淡道:“原本是有一个最合适之人,月华使殷宁。她女子心细,对我和吴邪早有怀疑,再加上她是殷度的独生女儿,为人一向攻于心计,但事后我回想起来,从我在祁连山上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应该不是她了。”
“她也去了祁连山?怎地你方才未提起?”问出此句便见到那个先前还被说太闷的敦煌城主,脸上便是微微一变。
“瞎子,吴邪他不记得我了。”
江中侯不由吃了一惊。惊的却还不是“吴邪他不记得我了”,而是前面的那个称呼。
当年上昆仑山的百余人当中,其实是有两拨完全不同的人,一拨是由敦煌老城主张启山培养了十五年的一支力量,大多都是幼时与张起灵一同训练过的人,共五十人,由张家之人带领,另一拨则是来自中原,由皇帝亲自暗下密令,择首领,招募挑选江湖人士,共五十人有三,首领据说是皇族旁支,只不过因是庶出,所以如此这般极有可能有去无回的暗杀行动便落到了他头上,这个人,便是如今坐在敦煌城主对面的江中侯,只不过当年他还不是什么侯爷,也没有任何爵位。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3-06 13:42:00 +0800 CST  
瞎子出场。从此成为长驻人物。我还是第一次给他这么一个长驻的角色呢。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3-06 13:43: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 步步为营

然他虽身为皇族,却没有任何架子,礼贤下士,深受爱戴,他们要乔装远行至昆仑雪域进行一场秘密暗袭行动,本不宜张扬身份,他从小眼目受损,常戴黑纱遮目,便戏称自己为黑瞎子,于是便也让其他人称他为黑瞎子。他们乔装成商队到了敦煌与敦煌五十人汇合,待接到消息便一同前往昆仑山下待命,再后来一同上了昆仑山,那个在山崖上眼疾手快拔出张起灵身上的流风剑再护着他翻过了山崖去紧急救治的人,正是这位如今的江中侯,当年的黑瞎子。昆仑山遭受重创,黑瞎子带着数人回京之后,龙颜大悦,封他为江中侯,掌管天下三山五岳的所有帮派为朝廷所用,赐墨虹剑,可携剑入朝,一时风头无俩。当年张起灵夺位后,他曾藉由储君之口向皇帝求情,让他以一年功绩免他夺位之罪,后张起灵果不其然治理敦煌有功,且保得西域安宁,岁贡年年入朝,这位江中侯渐渐便成了储君身边的红人,而张起灵遣张明辰入长安之后,也是这位侯爷暗中打点一切,并暗中以师父名义授张明辰文治武功,当然,敦煌每年按时送去金珠五十车,也是给了这位侯爷。但说起这个“瞎子”称呼,张起灵却是头一回这般称呼他。自翻越昆仑山、穿过大漠回敦煌的一路上,张起灵清醒时少昏迷时多,但每回醒来,不管是在风雪中还是在沙丘间,都能见到那张看不到眉眼却笑嘻嘻的脸,有时正在消耗自己的内功为他续命,有时则拿出自己的贴身好酒灌他两口,有时只是笑嘻嘻地坐在远处,他不断听到大家都叫他“瞎子”,知道他是中原来的首领,却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整个回程的途中,张起灵从未说过一句话,于是那个“瞎子”便在风雪中跟其余人嘻笑说他是“小哑巴”,那时张起灵十八岁,黑瞎子则是约摸二十六七岁年纪。直到穿越积着白雪的大漠回到敦煌城外时,张起灵恰好醒了过来,模模糊糊地见到了五年未见的敦煌城,忽地想起五年间的种种,胸口便疼得几欲再次晕死过去,黑瞎子走在他的担架旁,笑嘻嘻地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小哑巴,你回到家啦!”张起灵张了张嘴似是想说句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黑瞎子离开敦煌前,与张起灵饮茶话别,这时张起灵已然知道他的身份,他却仍是一副嘻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模样,他问起了吴邪,当时张起灵微微一惊,他叫他无需紧张,说他已嘱咐了其他人不要声张出去,张起灵默然不言,黑瞎子道:“你们想必十分要好的吧,我也曾经这般爱过一个人,我明白你。事已至此,你需好好养好伤,只要你们都活着,便总有再相见的一日。”张起灵张着眼睛,讶异地望着他,若不是他自小擅于克制情绪,那一刻热泪便即夺眶而出了。那是与吴邪相识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从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竟还是一个朝廷中人!也许,就是因为那一句话,在谁都不可相信、不可倚靠的庙堂与江湖之中,他与这位江中侯,藉着利益关系,互相倚靠了十年,涡旋在朝廷与西域诸国之间,联手抑制昆仑山壮大,阻截昆仑杀手染指中原,也是在这十年中,江中侯旁敲侧击,多少知道了一些敦煌城主与昆仑星魂使之间的往事,朝廷昏庸腐败,治国无能,皇帝年老昏花却一直不肯传位于太子,二皇子体弱多病且声色犬马全然不理国事,三皇子晋王近年深得皇帝欢心,朝廷之内明争暗斗,江湖上也不复太平,江中侯跟着太子浸淫在权利旋涡中心,时日久了,也觉疲累,亦觉寂寞,身边无人可诉,便偶尔向敦煌城主吐露,也试图劝慰过他吴邪之事,敦煌城主则是个心硬口拙的主儿,书信每每短得要命,从无任何交心之言,“他本来就是个哑巴”,江中侯只好如此笑笑安慰自己,此番前来,首要目的确实是需与敦煌城主面谈,叫他不可轻易易了城主之位,遂了晋王的意,二来,他需亲来西域一趟,亲查一下昆仑的底细,却没料到,行至途中便听说了楼善国偷袭敦煌之事,于是一路快马加鞭赶至敦煌,听敦煌城主说明了其中原委,顿觉此事牵连甚深,眼望着这位凭书信来往了十年惺惺相惜的……说是朋友万算不上,说不是朋友又不知道算是什么的敦煌城主,双目空洞无助地越过自己不知望向何处,嘴里竟喃喃叫自己“瞎子”,许久不曾泛起过的心酸之意竟如开了封的陈年老酿,顿时便溢满了整个胸臆。
“你此话怎讲?他不记得你了是何意?”
张起灵摇了摇头道:“具体是何起因我还不知,但他应是真不记得我了,而且,他,他,他……”连说了三个“他”才能将后半句话接下去,“他九年前便娶了殷宁为妻。”
每说一回这句话,不,每想到这一个事实,他饱经创伤的胸口,便如同又被钝刃剐过了一次。
这下江中侯也有些愣住了。
早在几年前他便察觉出来了这位敦煌城主的心思。十年前他便对那一剑躲都不躲,甚至中剑之后双眼仍是紧紧锁在那个人的脸上,一路上昏迷时迷迷糊糊叫的也都是那个人的名字,后来不惜背负着篡夺城主之位的污名,遏制昆仑杀手横行,阻截昆仑十色人招募少年进山,到后来昆仑山的手段越发高明起来,他更是多次预警自己清查朝野,查出混迹其中的昆仑细作,这位城主心细如发,行动果决,且探查之能极强,但手段狠辣,对付敌人从不手软,似乎每一回出手都有着极强的目的,且隐隐很是心急,尤其是近两年来,似乎越发心急了些,想来许是等得太久了。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苦苦守着一个碎了的愿望,换作是自己,也会不择手段起来。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察觉出这位年轻的城主,早已抱着必死之心,且这心意愈来愈强,直到他终于接到书信要他遣回张明辰,他心知,那个当年的小哑巴,是决心要去送死了,所以,若说他此番来敦煌还有另一个目的的话,那便是这个了。无论如何,十年前就对那个独出机杼的少年青眼有加,一路上多番相救,到如今了怎么也不能看着他白白送了大好性命,只是没想到,自己苦苦等了十年的人竟早已娶了他人为妻,这,可是比死还要难受。
“他亲口告诉你的么?”
张起灵扶了扶额道:“是殷宁亲口告诉我的。”
“那个妖女向来工于心计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许是骗你的。”
“不是,不是骗我的,我知道不是。”
“无妨,此事我们再去求证。你说出此计策的不是殷宁?”
张起灵打起精神道:“殷宁对吴邪……乃是真心真意,这个我从前就知道,更何况他嫁了吴邪为……妻,更不可能再出此下策让吴邪涉险,殷度身为吴邪的岳丈,就算他知道我与吴邪的关系,也不可能明里派女婿来与我决一死战,五行子常年不在光明堂出现,那么便就只还有一人,日阳使卫夜。”
“他也知道你与吴邪的关系?”
“我原本以为他不知道,但是既然当年你初识我都看了出来,而他与我和吴邪同在光明堂两年之久,也就没有道理看不出来了,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早瞧出来了。”说到这里不由苦笑一声,“我还以为我们藏得极好,虽然殷宁曾有怀疑,但吴邪设法打消了她的疑惑,我以为……呵呵……”当下又是苦笑一声,心里极是异样,既为自己与吴邪之事被人瞧出来自责,却又为被人瞧出来而隐隐高兴。
是啊,若是能昭告天下,我与吴邪,此生便也无憾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喜欢一个人,原是藏不住的。”
“所以我再也不想藏,也不会再藏。”这一声声音仍旧不大,却似乎一语击穿千层浪,直达霄汉!
“说得好!”江中侯忍不住拍案叫一声好,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小哑巴,我当初就是欣赏你股子劲儿!”
张起灵瞧他一眼,眼光不由柔和了起来,说道:“依你之见,此番昆仑究竟意欲何为?”
“殷度这个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为何要煽动战争染指朝廷之事,这也是我此次西来要查之事。要亏得你及时赶走了楼善人,朝廷连年挥霍,边关空苦,如今太子才方监国,边关便起战事的话,那宫中自有更大一场恶斗要打,到时无辜受牵连的,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了,所以说啊老弟,国家危难之际,老哥哥还要恳请你多为这天下百姓想想,吴邪固然很重要,有什么老哥哥可以帮得上的,你尽管开口!”那言下之意便是我知道你心里更记挂吴邪,可天下更为重要,但若是可以为你和吴邪做些什么,我很乐意帮忙。
“他此时便在瓜州,我想见他一面。”
“哦?你想……”
“我想证实一下,他究竟是不是患了失忆之症,若是,我想知道,他是如何患上的。”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3-11 23:03:00 +0800 CST  
在看的人都吱个声我看下咧~
否则更得没有基情都!
看得人多就更勤快滴啦~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3-11 23:04:00 +0800 CST  
同时我还有另外一个8万字的短篇也在更,叫《大鱼》,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有兴趣的可以搜来看看,就在本吧。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3-11 23:06:00 +0800 CST  
最近状态很差,《急急流年》写到了45万字,常常无法让自己静下来去继续,不是没有思路了,而是人生总有那么些**的阶段,就像被封到了地底下,就像老张苦苦等了十年的人,却忘了自己还娶了妻……
还是很庆幸写了这个长篇,陪我度过了那么多任何人都无法陪伴的日子,一种无法替代的精神食粮、垃圾筒、期许、愿望、朋友、亲人,也许我以后还会写出更好的作品,但这一篇,无疑会是我心底的一片白月光。

楼主 无邪然  发布于 2018-03-11 23:24:00 +0800 CST  

楼主:无邪然

字数:199535

发表时间:2017-06-15 00:1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17 14:52: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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