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mf】子夜歌

第二十章:春日宴(下)
那璟皓对吴双,虽是惨烈了点儿,可也只似那初春寒流的逆袭,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又是春色满园。可这陈瑄与义阳,却是萧杀得让人如处隆冬。
快到晌午了,公主才起来,还未梳妆,却见自己从宫里带来的贴身侍女晶儿期期艾艾的,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义阳最见不得人不爽快,带了几分不豫,问道:
“什么事,吓成这样。”
晶儿想了又想,终是小声回道:
“公主,驸马他,驸马他让奴婢来回禀您。说,说……”
“说呀,说什么了?”义阳真是有点恼了。
“说从今儿个起,十日之内都不许您再离开公主府,让公主您,让您好好静静心思。”晶儿说完这番话,几是出了一头的汗,最后几个字都低得没了声。
义阳简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大璃的男人都怎么了?皇兄关了璟琪,璟皓关了吴双,陈瑄也要关自己,难道这也要有样学样。不提这些还好,提起来,义阳倒似是记起了什么。她举起右手看了又看,隐隐约约记得昨晚好像醉了,好像陈瑄打了自己的手。现在似乎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可记得当时却是火辣辣的疼。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萌生出来,有恼怒、有惧怕,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盼。可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找陈瑄去理论,不能让他想关自己就关自己,她可不是小双双那般好欺负。
“驸马现在在哪?”义阳问道。
“驸马在后堂的书房。”晶儿小心地回答。
义阳也不再梳洗了,穿着寝衣就冲了出去。唬得一众宫女嬷嬷们忙不迭地给她披上织锦的斗篷。
义阳闯进时,陈驸马正在写字,看到睡得髻发松散的小人儿就这样出现,特别是那大红的斗篷只是披在身上,里面藕粉色的寝衣松松散散,领上的扣子也没系全,露出了一小片香肩,陈瑄的喉头不由自主的地动了一下。他只作没有看到公主的怒容,放下笔,走过去,为她系好斗篷的带子,并示意下人们出去,待书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了,才半是责备半是宠溺地说:
“穿得这么少,也敢跑出来,受了凉可怎么好。”
义阳一下子有了错觉,这不还是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吗?怎么会又是打她,又是要关她呢。倒是生生地把刚才要兴师问罪地话又憋了回去。张了张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寻思了一阵,才问:
“刚才晶儿说,你不让我出去了,是吗?还是她听错了。”
“她没听错。十天。十天,你都要老老实实地呆公主府,哪里也不许去。知道了吗?”陈瑄的表情没有变,还是那样一幅关怀备至的样子,只是这说话的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6 18:02:00 +0800 CST  
“我不,就不。”义阳此时才真是怒了,一张粉脸胀得通红,“我是公主。”
“你是公主又怎样?”陈瑄脸上的暖意已瞬间全无,“博山侯说得没错,你就是天家公主,既嫁做人妇也应守该守的规矩。”
义阳从未见陈瑄这样声色俱厉地对自己讲过话,也不知是恼得,还是怕得,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愣了一大阵子,才哭着喊道: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以前只要义阳一流眼泪就会立刻和缓的陈瑄,这次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不但如此,他还伸手托起小人儿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
“凭我是你的夫君。”说完也不再理义阳,转身便走了出去。
义阳真是伤心到极点了,回到自己寝殿,倒在床上就哭,任谁劝也止不住。
公主连午膳也不用,晶儿只得去找驸马回禀。谁想坐着看书的陈瑄竟然连头也不抬,吩咐道:
“不吃就撤掉,等她饿了自然会找你们。”
晶儿简直不相信这是驸马说的话,实在是弄不懂这两位贵主是怎么了,也只好回去按吩咐办事。
晚膳义阳也只用了一点点,坐在一旁的陈瑄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劝她多吃,为她布菜,甚至来句安慰的话都未对她说。公主更觉得委曲,也就更加痛恨那无良的博山侯。她似乎记起昨晚上好像璟皓也在场,一定是他,是他教坏了自己贤良淑德的好驸马。
就寝时,一时激愤的义阳本打算让宫人们关上寝殿的大门,不让那人进来。可不知怎的,想了又想,还是没敢那样做。很晚了,陈瑄才回来,上床便睡了,依旧是什么话也没说。公主又哭了许久,云丝的枕头都快被打湿了,才渐渐睡去。想是哭累了,睡得太沉,没能听到身边那声长长的叹息。
第二日,义阳起得很早,可发现陈瑄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上朝去了,可又不愿去问别人,倒是怕堕了自己的面子。想想自己昨天的境遇,决定不再忍下去了,她要出去,谁也别想拦住她。
心思定了,倒也平静下来,公主认认真真地开始梳妆。珊瑚粉的缎子夹袄,绣了繁密的夹竹桃花纹,烟紫色百摺织锦长裙,长可垂地,外搭一件银色素锦披风,衣襟上皆镶着大小一致的滚圆粉色珍珠。迎春髻上插了一支紫玉八宝玲珑簪,缀下细细的水晶流苏,流海边还别了一排粉晶蝴蝶押发。衬上天生的粉面红唇、修长双目,整个人都如同那莹玉芙蓉一般。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6 18:02:00 +0800 CST  
照着铜镜中的如花姣容,义阳心情也好了许多,带了一众的宫女侍从大大方方地向正门走去。谁知,走过去,却发现陈瑄一袭牙白色如意纹长衫,背对着大门站在那里。她倒是一下子楞住了,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问:
“你不用去上朝吗?”
陈驸马微微笑道:“我告了假,这几日都会在府里陪你。”
义阳一直喜欢陈瑄的笑容,因为是那么明净和温暖,可今日看来,不知为什么竟与那璟皓一般邪邪的让人不寒而栗。
说完这话,陈瑄收了笑,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义阳身后的下人,冷冷说道:
“你们当中,是谁怂恿公主出门,违抗我的命令的?”
在这公主府中,虽然仆役们大多是宫中赏赐的旧人,可这些年来一直是陈瑄管家。陈驸马很讲法度,律下也极严,倒是公主是个好糊弄的,所以全府上下皆惧陈瑄。众人听了这话慌不迭地退后十几步,都纷纷否认。一下子,只闪出公主一人站在了前边,连那晶儿都没敢再跟上来。
义阳气得几要咬碎一口银牙,也不理这许多,直冲冲地向大门走去。刚与陈瑄擦肩而过,便听到身后那人说道:
“你敢迈出这大门一步试试。”
只这一句,却教义阳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门前,停了许久,才哇地一起哭出来,跑了回去。
回了房,义阳也不哭了,拿出纸笔开始给哥哥写信,痛陈驸马的种种恶行,自然也不忘了将那扇风点火、挑拨离间的璟皓告上一状。洋洋洒洒写满了五页薛涛笺,激愤之情力透纸背。封好了,盖上自己的徽印,便让晶儿送进宫里去。那晶儿战战兢兢地接了,立刻拿去给驸马,陈瑄也不在意,只让她按公主的交待办即可。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6 18:03:00 +0800 CST  
到底是兄妹情深,刚过晌午,皇帝就有了回信,而且是总管刘永亲自送来。陈瑄与义阳皆到正堂跪迎。礼毕,义阳便伸手去拿那书信,谁知刘永却先递给了陈瑄,而且口称这是皇上的旨意。陈瑄也有些纳罕,只得打开看了。看完之后,饶他一向稳健持重,也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随手便传给义阳。义阳虽不知陈瑄在笑什么,还是急着展开那御用金纸。她这哥哥还真是政务繁忙,惜字如金,通篇只有六个字:“既关之,则安之。”义阳觉得自己这两日简直就像在梦中,猛地将那信往陈瑄怀里一塞,再一次哭着跑开了。
刘永也只是笑着摇头,不过他还是欠身对驸马说:
“驸马,皇上让杂家给您带句话。公主性子是娇纵些,不过您立规矩时也要宜缓不宜急。”
陈瑄也垂首回道:
“有劳总管回禀皇上,就说陈瑄省得分寸”
两人又寒暄几句,刘永便回皇宫复命不提。
义阳趴在床上不知道哭了多久,觉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实在是想不明白,一向疼自己的兄长,宠自己的夫君,帮自己的好友,这三个男人怎么现在都这么无情地对自己,伤心得简直无法形容,再想到自己还要暗无天日地被关上八天,更是欲哭无泪。哭着哭着便觉得有人坐在了身边。义阳知道是陈瑄,却不想理他,她现在无比怀念以前的驸马,那个永远对她温柔呵护的驸马。
陈瑄坐在床上,看着一旁哭得都快哑了嗓子的小人儿,也有些心疼。他抬手推了推义阳,轻轻唤了一声“公主”,那人也不理,还是在哭。他停了停,不知怎地,又叫了声“义阳”。小人儿似乎动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脸来,抽抽嗒嗒地看着他。看着这张哭花了小脸儿,陈瑄笑了,笑容和煦满是宠爱,义阳的心又开始暖了起来,她有些兴奋,觉得陈瑄还是像以前那样爱她的。
陈瑄并不知义阳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像往常一样,一边给这个小人儿擦眼泪,一边静静地问道:
“义阳,你是不是很想出去啊?”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6 18:03:00 +0800 CST  
小人儿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瑄又说:“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的耽于游乐、饮酒无度是不对的呢?”
义阳停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陈瑄看了,还算满意,又笑着说:“你不愿被关在家里。要不,我们这样好不好,把那后五日换一种罚法。”
“怎么换?”义阳终于开了口。
“嗯,很简单,你可以选择罚也可以选择打。”陈瑄说。
“什么意思?”义阳觉得自己有些懵。
陈瑄拍了拍她的小脸说:“你要是选择罚呢,后五天继续关在家里。如果你选择打呢,我打你五下抵那五天,也就是再过三天,你就可以出去了。”
义阳的小脸开始发红,不再说话了。
陈瑄把她扶起来,揽在怀里,问:“说啊,你选择什么?”
义阳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其实她想选择打,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陈瑄有意想刁难她,于是说:“要是怕挨打,还是继续在家呆着吧。”
义阳有些急了,忙说:“不不不,我不想被关在家里。”
陈瑄笑了起来:“那你选择打了。”
义阳的脸更红了,不过还是小声问:“那你要怎么打呢?”
陈瑄看着她:“你可以选择打手心。”说到这,停了一下,又说,“也可以选择打屁股。”
义阳的心都怦怦直跳。自己也在盘算,如果打手心,是不是会让别人看出来呢,那天就曾被打红过。可是打屁股,虽然心里痒痒的,可怎么能说出口呢。
陈瑄推了推她,示意她选择。义阳实在没办法,只能轻声说:“我不想打手心。”
陈瑄的笑意更浓了,不过义阳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又跟璟皓一样了呢。
“那我们就开始吧。”陈瑄把她扶到眼前站定。
义阳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陈瑄看她只是不动,便问:“怎么了?后悔了?”
义阳忙摆手,只是头埋得更低问:“那,那我趴哪呢?”
陈瑄起先还没听懂,后来想明白了,简直暴笑出声:“随便,你趴床上也可以,趴我腿上也可以。”还没等小人儿说话,又道:“你不用再问我脱不脱衣服了。我认为不必。不过你愿意去衣,我也不拦着。”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6 18:04:00 +0800 CST  
义阳真得快哭了,这哪是打人啊,这纯粹是羞辱人。也不再理他,趴到了床边上。
陈瑄并不起身,只是伸出手来,在那被裙子裹得紧紧的小圆屁股上啪啪啪啪拍了五下。然后推了推闭着眼缩着肩膀的小人儿说:“好了,起来吧,打完了。”
这回义阳是真搞不懂了,这就是打吗,掸土的力道也要比这大些。她还在吃惊,却又被搂在怀里了。陈瑄捧着她的小脸问:“怎么,打疼你了?”
他满眼的关心,让义阳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她终于相信璟皓说的,自己到哪也找不到这么疼惜自己的人了。她紧紧地靠在那怀中,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那人笑了,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这是问的什么话。”说完又笑起来。
义阳搂着陈瑄的胳膊,问:“三天以后,你能和我一起出去吗,我想要你陪着我。”
陈瑄拍着她的小手,说:“当然,我本来也要陪着你。”
义阳的眼睛一亮,以为陈瑄为她早有安排,兴奋地问:“我们去哪?”
陈瑄坏坏地笑着对小人儿说:“当然是入宫啊。”也不看义阳吃惊的表情,又说:“再过三天不就是皇上的生辰吗?这‘天长节’,我们不入宫还能去哪?”
义阳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终日捉雁,今日竟让雁qian眼。自己居然会忘了皇兄的生日。也就是说,他只能关自己五日,却还让自己为那根本就不可能的禁足主动讨打。真是欺人太甚。
义阳红着眼转过身,狠狠地将陈瑄推倒在床上,按在他身上,大声地问:“你为什么要戏弄我?”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6 18:04:00 +0800 CST  
谁想,那陈瑄只一用力,便将义阳扳倒,反而把她压在了身下。陈瑄的脸与义阳贴得很近,似是有些发狠地说:“戏弄你又怎样。你以为我想干嘛?打你吗?我不是你那青梅竹马的博山侯。”不知怎的,一想那起那日义阳挨打后可怜巴巴看向璟皓的眼神,陈瑄的心里就不舒服。
真是奇怪,义阳看着这样的陈瑄,反而有些动心,可能是被压在身下的姿势太过暧昧,身体里竟如有暗流涌动。听着陈瑄带着醋意的话也不恼,伸手抚上对方的面庞,半是薄嗔,半是撒娇地说:“别胡说,璟皓就像我哥哥一样。”谁知就这一句话竟燃点了陈瑄眼中的怒火,他抓住义阳的两只手,将它们牢牢地按在头顶,脸挨得更近,森森地说:“你的哥哥太多。”
义阳有些怕了,身体都在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觉得得说点什么,颤颤地开口:“陈瑄,我……”话未说完,却被陈瑄用手指轻轻按住了樱唇。他眼中的怒意不知何时已经褪尽,嘴角也含着笑,那笑中虽多是无奈,可也有期盼。他附在小人儿耳边柔柔地说:“义阳,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说完,便深深地吻上那娇艳的红唇,两个人从未这样忘情地吻过,软软的舌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似是要合二为一了一般。
有低低的呻吟和喘息之声传来,屋内屋外,一派春光旖旎。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6 18:05: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横也丝来竖也丝(上)
启元六年三月初九,是当今皇上萧靖衍二十七岁圣寿。在大璃,皇帝的生日被定为天长节,取自“日月生天久,寿远节长来”之意,每朝天子继位后均著之甲令,布于天下。
萧靖衍是中兴之帝,勤德政,重民息,尚勤俭,不喜奢靡之事。但因着去年平定了南陈国君陈绍棠的叛乱,一举将南陈纳入大璃版图。至此,经过过数代君主的征战讨伐,中原之内除南越偏安一隅外,均为大璃疆土。南越王江弘是今上潜邸旧友,如今潜心修佛从无不臣之心。而那北戎、西域、南疆、东倭等番帮异族或已上表称臣或已永结盟好,端的是四海升平,八方靖宁。群臣上书提议天长节 “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各番帮属国也有入京朝贺之意,但未被萧靖衍纳采。唯下旨,除内宫按规制举办典仪外,民间不设庆典;大赦也是昭命清查狱讼,解释含冤之人;更是婉拒朝贺,只令上祝寿贺表而已。
三月初九之日,春和景明。白天,皇帝在前朝祈元殿大宴群臣。百官进万寿酒,献金镜绶带和以丝织成的承露囊,共庆皇上福寿安康。傍晚是阖宫欢宴,设在庆仪殿,临着液池,丝竹管乐之声伴着湖水流波,愈显清亮悠远。更因在坐的皆是妃嫔、宗亲和近臣,又都携了家眷,真是轻纱飞扬,琉璃溢彩,华灯烁动,香风扑面,处处是一派令人目不暇接的喜庆之气。
这还是吴双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的宫廷宴饮。最早时是惧着璟皓,自是能躲就躲。后来的赵王生辰自己风寒未愈,年夜那次又因从锦秀峰回来时扭伤了脚,竟一再错过。如今已是快一年的时间了,小双双甚至还没机会见过皇帝的真容。所以刚一坐下,便向那上位望去,却是相隔太远看不分明神情样貌,只觉身姿挺拔,一袭明黄色的九龙华袍,灿烂耀目。
今日太后欠安,夜宴便由皇后主持。帝后并排端坐在主位之上,左右两边分别是宗室、亲贵和妃嫔的宴桌。吴双伴在璟皓身侧,刚才虽未看清皇帝,却与琪妃母子和义阳公主夫妇遥遥示意算是问候。最喜的是义阳,对着吴双时还笑逐颜开,可当璟皓也看向她时,立刻就转为冷若冰霜,更是狠狠剜了几眼后才猛地转过头去。璟皓还以为她在恼自己当日被陈瑄打了手心之时未去劝阻,也并未在意。倒是双双看着有趣,笑着问他:“你又是如何招惹公主啦?”
璟皓只是嗤笑:“谁会去招惹她。想来也如你一样,前些时日酒醉后被驸马排遣,记在我的头上。”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7 15:12:00 +0800 CST  
吴双倒是吃了一惊,又侧脸向公主那桌望去,只见陈驸马正含笑与公主说着什么,两人低头窃语很是亲密。小双双笑着摇摇头说:“驸马为人温厚,待人如冬日暖阳,纵使公主真的有什么错处,他也断不会如你一样。”
璟皓悄悄从桌下伸手在那小人儿的臀上拧了一记,恨恨说道:“胆子真是大了,敢在夫君面前夸讲别的男子。”说着,也瞧了一眼陈瑄,“你那日是喝得昏睡,没看到那温厚之人露出真容。”
说完,看到恼人的小人儿还在捂着嘴笑,伸手又要拧,却在桌下被拦住。小双双一边躲,一边悄悄笑着说道:“你与陈驸马虽属两极,却也是各入人眼。侯爷你自有你的好处。”
璟皓也笑着看着吴双:“说与我听听。”
吴双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今日因属家宴,璟皓未着朝服,穿了一身鹦哥绿的暗纹绫衫,越发衬得面如冠玉。双双稍稍将身子向外移了移才缓缓说道:“你虽英气逼人,丰神俊朗,但,但却总是隐隐透着一股子邪气。”
璟皓看着身边的双双叹了一口气:“我想你真的是不要命了。”说完便在桌下擒住了一只小手,将那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夹在自己的指间,微一用力,小人儿就已疼地抖动起来。
吴双一边用力缩回手,一边接着说:“你急什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也正是你身上的这股子邪气,才真真让人欲罢不能。连义阳都这么说过。”说到这,小脸竟有些红了起来。
璟皓的心里很是受用,只是这面上还装着恼怒,嘴上也较着劲:“你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今晚你恐怕不会好过了。”话虽如此,唇角还是不自觉地上扬,桌帷之下更是十指交缠。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7 15:14:00 +0800 CST  
两人这厢情意绵绵,寿宴却已到高潮。殿上涌入百余名十一二岁的童子,戴玉冠、裹头巾、舞剑器、执锦仗、捧宝盘、跨雕箭,扮八方来朝献宝。女乐清音朗朗,齐声吟唱:“太阳升兮照万方。开阊阖兮临玉堂。俨晚旒兮垂衣裳。金天净兮丽三光。彤庭曙兮延八荒。德合天兮礼神遍。灵芝生兮庆云见。唯尧后兮稷契臣。匝宇宙兮华胥人。尽九服兮皆四邻。乾降瑞兮坤降珍。”歌毕,众人皆离席,向上位行大礼,口中祝祷“吾皇万寿无疆。”
内侍抬出福寿盘,由诸妃献寿礼。寿礼多为如意、盆景、插屏、织绣等等,均由刘永唱念出名称。因为皇帝勤俭,所以妃嫔们准备的物件也多重心意而不比珍奇,只以福寿吉祥为题即可。献寿之时也都说上一两句惯用的吉利话祝兴。只有那叶昭仪的寿辞最是与众不同。她献上一套文房四宝后,含情举杯斟向皇帝,柔声说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万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一时赢得满堂喝彩,皇帝也含笑饮下杯中之酒。吴双亦不住赞叹叶昭仪的才思,璟皓却十分地不以为然,他附在双双耳边窃窃说道:“我看,她远不及你。”说得小人儿的脸上似飘过红霞一般。
是时轮到琪妃献寿,她双手捧上宝匣,刘永躬身接过后打开,却愣了一下,看看璟琪又看看皇帝,方才犹犹豫豫地唱念出声:“素白丝帕一方。”原本还喜气洋洋的寿宴登时静了下来,璟琪是一脸的惊异不说,就连皇帝萧靖衍也一下子收了笑容。端坐于凤位之上的皇后泠然发问:“琪妃你这寿礼虽素俭,可未免有敷衍之嫌。且这白色是素色,在大喜之日呈于御前,不知你是何居心?”贵妃也跟着帮腔:“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这可是大不敬呢。”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琪妃身上,周围鸦雀无声。璟琪虽想不明白自己精心绣制的一方龙凤彩帕怎么变成素帕,知道不好,却念着问心无愧,也不理会别人,只依理站着。座上的赵王如彬年幼,也知母亲有难,带着哭腔喊道:“母妃,那……”话未讲完,璟琪已笑着示意他禁声。萧靖衍看着这对母子如此,内心更是信此事必有蹊跷,只将目光望着璟琪,却不知该如何破局。正在这胶着之际,忽有女子声音清亮传来:“启禀皇上,这一方素帕之中藏着琪妃娘娘的浓浓深意。”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7 15:15:00 +0800 CST  
两人这厢情意绵绵,寿宴却已到高潮。殿上涌入百余名十一二岁的童子,戴玉冠、裹头巾、舞剑器、执锦仗、捧宝盘、跨雕箭,扮八方来朝献宝。女乐清音朗朗,齐声吟唱:“太阳升兮照万方。开阊阖兮临玉堂。俨晚旒兮垂衣裳。金天净兮丽三光。彤庭曙兮延八荒。德合天兮礼神遍。灵芝生兮庆云见。唯尧后兮稷契臣。匝宇宙兮华胥人。尽九服兮皆四邻。乾降瑞兮坤降珍。”歌毕,众人皆离席,向上位行大礼,口中祝祷“吾皇万寿无疆。”
内侍抬出福寿盘,由诸妃献寿礼。寿礼多为如意、盆景、插屏、织绣等等,均由刘永唱念出名称。因为皇帝勤俭,所以妃嫔们准备的物件也多重心意而不比珍奇,只以福寿吉祥为题即可。献寿之时也都说上一两句惯用的吉利话祝兴。只有那叶昭仪的寿辞最是与众不同。她献上一套文房四宝后,含情举杯斟向皇帝,柔声说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万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一时赢得满堂喝彩,皇帝也含笑饮下杯中之酒。吴双亦不住赞叹叶昭仪的才思,璟皓却十分地不以为然,他附在双双耳边窃窃说道:“我看,她远不及你。”说得小人儿的脸上似飘过红霞一般。
是时轮到琪妃献寿,她双手捧上宝匣,刘永躬身接过后打开,却愣了一下,看看璟琪又看看皇帝,方才犹犹豫豫地唱念出声:“素白丝帕一方。”原本还喜气洋洋的寿宴登时静了下来,璟琪是一脸的惊异不说,就连皇帝萧靖衍也一下子收了笑容。端坐于凤位之上的皇后泠然发问:“琪妃你这寿礼虽素俭,可未免有敷衍之嫌。且这白色是素色,在大喜之日呈于御前,不知你是何居心?”贵妃也跟着帮腔:“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这可是大不敬呢。”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琪妃身上,周围鸦雀无声。璟琪虽想不明白自己精心绣制的一方龙凤彩帕怎么变成素帕,知道不好,却念着问心无愧,也不理会别人,只依理站着。座上的赵王如彬年幼,也知母亲有难,带着哭腔喊道:“母妃,那……”话未讲完,璟琪已笑着示意他禁声。萧靖衍看着这对母子如此,内心更是信此事必有蹊跷,只将目光望着璟琪,却不知该如何破局。正在这胶着之际,忽有女子声音清亮传来:“启禀皇上,这一方素帕之中藏着琪妃娘娘的浓浓深意。”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7 15:15: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横也丝来竖也丝(下)
萧靖衍骤然举眸,只见远处跪伏着一个娇小身影,只是看不分明,便朗声问道:“是何人?”还未等旁人发话,义阳却已急着起身回道:“皇兄,那是博山侯夫人吴霜。”萧靖衍略一思忖,便对着那小人儿说道:“侯夫人,近前回话。”吴双一边口中称是,一边起身向前殿走去,丝毫未在意璟皓那已煞白的面容。
吴双走到距帝后处十几步外,停下后复又拜倒,头也不敢抬起。萧靖衍虽不曾见过吴双倒是常听璟琪和义阳谈起,不但不觉得陌生,反而还有几分亲切,又听她方才的言语似是要为璟琪解围,脸上更是带了笑意,温文说道:
“侯夫人,不必拘礼,抬起头来,起身说话无妨。”
想是走得近,听得皇帝的声音很是温暖且带有磁性。双双叩谢后起身,缓缓抬起头来,只看见眼前的男子浓眉斜长入鬓,瞳仁幽黑似深潭,那唇与义阳非常相似,皆是唇纹清冽,虽是微抿含笑,亦显庄严。吴双不敢盯看太久,只是一瞥心中便已叹服,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不怒而威、贵气逼人。
萧靖衍看到吴双的一张俏脸时,惊得心头倏然一紧,目光也是一滞,牢牢稳住心神,才没有被旁人看出什么异样。强按好这不知是喜还是痛的情绪,才依然笑着缓缓问道:
“不知侯夫人刚才所言何意呀?”
看着皇帝这样温和,吴双也不再害怕了,垂首回道:
“皇上,月前在琪妃娘娘宫中陪着闲谈,曾提到自己在一本散佚文集中看到的一首诗文,娘娘听后觉得很有感触,才想出送此寿礼。”
“那是什么诗文,请侯夫人说来听听。” 萧靖衍依然盯着眼前的人儿。
双双先是含笑看向璟琪,方才目视皇帝吟道:“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
诗念完,萧靖衍的笑意更浓,他缓缓走到璟琪身前,执起素手,温柔说道:
“倒是朕鲁钝了,琪琪的这般心事竟未参透。”
一句话唬得璟琪和吴双皆跪倒在地。萧靖衍搀起璟琪,又示意吴双起身,方对着璟琪问:“这样的好诗,刚才便应讲出来,何需烦劳侯夫人。”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7 15:16:00 +0800 CST  
璟琪只是低声说:“臣妾觉得此诗太过旖旎,原想着…….”
“原想着什么?”边说,萧靖衍边贴近璟琪的脸侧似是私语一般:“想着入夜再说与朕听吗?”这众目睽睽之下,璟琪的小脸儿顿时羞得通红,皇后、贵妃一众却别过脸去不愿再看。
殿上之人,如璟皓、陈瑄等皆是一点即通,有些不明白的,见着皇帝如此,想是风波已过,复又热闹起来。
萧靖衍吩咐将璟琪与赵王如彬的座席移到自己身旁,竟与那贵妃和琅琊王如彦比肩,众人更是吃惊不小。正在纷纷议论之时,又见他与刘永低声说了几句。一转眼的功夫,刘总管便托着锦盘走到吴双面前。
萧靖衍清声说道:“博山侯夫人果然才情不凡。能够襄助琪妃送朕如此情深意重的寿礼,要大大奖赏才是。”
还未等吴双反应过来谢恩,义阳已经盈盈走到身前,拿起那托盘上的琥珀手串。这手串是由一颗颗琢成圆珠的琥珀串成。难得的是这每粒琥珀珠中均藏着一朵小花。花形和颜色各不相同,竟如争奇斗艳一般,自是珍贵无比。公主将琥珀手串戴于双双腕上,托着那纤腕,说道:“红酥手配这琥珀串正是相得益彰。”说完又来至皇帝座前,摇着兄长的袖子娇声报怨:“皇兄真是偏心。这串琥珀我与贵妃求了您那么久,也没得到,却这样轻意就送给了旁人。”这话听起来是似乎是对吴双含酸带醋,可稍稍一想便可明白是语意双关。一时间,有些耐不性子的妃嫔已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贵妃更是气得紫胀了脸皮。
萧靖衍对这个小妹是七分宠溺三分无奈,虽知她在连捎带打旁人,也只作不知。拍着那身上的小手,笑着斥道:“你也忒是贪心。前个,那鄯鄯国统共就进上三件宝物,因想着是你母妃故国已是将那紫玉如意赠于你了,怎的,还不许朕留上两件给旁人么。”说完这话,却又对着刘永吩咐道:“去,把剩下的那个碧玉彩凤也拿来给了这个丫头,省得她总是在朕面前聒噪个没完。”说着又用手指刮上那小鼻头,兄妹情深更是羡煞众人。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7 15:17:00 +0800 CST  
义阳也不管其他人是羡也好,是妒也罢,只拿了那凤又回到吴双身旁,挽上双双的胳膊。两个娇俏的小人儿站在一起含笑相望,竟如那画中仙子一般。萧靖衍、璟皓、陈瑄三人虽都看似春风满面地望着,只是那萧靖衍的笑中是宠,那璟皓的笑中是恼,那陈瑄的笑中是怨,各怀心事不同。
终是没有不散的宴席,也终是没有常驻的笑颜。还没出宫,小人儿的娇臀上就已经被掐了好几下,更是哆嗦着看那带着邪邪笑意的俊脸贴上自己的耳边:“咱们的账回家再算。”
这才刚刚出浴,只披了件绮罗浴衣便已被那恶人打横按在了膝头。小双双早已是身经百战,覆在臀上的轻罗刚被掀起,便急急娇声讨饶:“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璟皓却也不恼,只边用手在那两团白嫩如玉的娇肉上轻轻画圈,边问道:“小霜霜,你错在哪里啊。”
“我不该那样贸然行事。”话说到这,双双还是不忘为自己转圜,“可今晚也是逼不得已,总得有人为姊姊解围。”
璟皓那手指画圈的力度在加大,竟如刮肉一般:“我何时说过是为了璟琪的事恼你。”
双双有些懵了,不过仍苦苦思索,找着挨打的理由:“哥哥,我不该在你面前夸驸马。”
璟皓竟笑出了声:“你不提醒,我竟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不过,”他轻轻拍了拍那已经有些颤抖的小屁股,咬着牙说:“这笔帐我们改日再算。”
双双终是脑力用尽,绝望地垂下头,一头的乌发几要流淌到地上。
璟皓却帮她把头发拢好,柔柔地说:“霜霜,你诗书满腹,读了那么多的缠绵悱恻的情诗,横也是丝竖也是丝的,怎的却没听你对我吟过一字半句呢?”这话的尾音竟有了狠意。
吴双的身子跟着一颤,才要解释,璟皓却又开口:“吴霜,我们玩个游戏,好吗?先由我来念上一首诗。念完后便开始打你的小屁股。你呢也一样要接着再念一首,如果我听着满意呢,就饶了你这遭。如果不满意,就一直打到你想出让我满意的诗文为止。”
小双双几乎是哭着在问:“我能说不好吗?”
只听“啪”的一声,巴掌便扇在了臀肉上。那个邪恶的声音又起:“当然是不能。”
说完,璟皓抚上那顺长青丝含情吟诵:“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有这样婉伸膝上的吗?”小双双的哭喊却被接踵而来的巴掌拍断。头顶更有人在提醒:“我要是你,便把心思用在想那诗文上。”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7 15:17:00 +0800 CST  
刚刚洗完澡的热身子,哪禁得住这么摧残,没一会儿便已是发火发麻。正是一心不可二用,双双只顾着求饶和闪躲,脑子中竟是一片空白,连一句话也想不出来,竟不知道这顿打要挨到什么时候。正纷乱之间,突然心中便有了计较,怯怯出声:“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说完之后,也没什么把握,依然瑟缩着等着巴掌的继续落下。谁知,竟一下子被那双手翻转过来。
璟皓紧紧地将吴双搂在怀里,仿佛不这样就不能平复自己听完这几句誓言的激荡心情。他将小人儿的手与自己的手手心相对,轻轻诉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吴双也含情相望,婉转接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话音刚落,那带着淡淡江蓠气息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覆盖了下来。
在双双与璟皓浓情蜜意之时。萧靖衍正靠在初元殿阔大的蟠龙雕花大椅上,听着刘永的细声回禀:“皇上,奴才方才细细查问了。琪妃娘娘的宝筪除了娘娘身边的宛青和静朱以外,便只有涉礼司的王喜接触过。听说,这王喜最近与……”说到这,他略停了一下,抬头瞧了一眼,才又回到,“与叶昭仪宫里的人过从甚密,但也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说完,便只低头不语。
“叶昭仪”,萧靖衍口出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却有了森意,冷冷吩咐:“将那王喜打发去服苦役。你拿一匹素锦到叶氏宫中,传朕的口喻,只说是赏她的,让她全部做成丝帕。”“奴才遵旨。”说完,刘永便躬身退了出去。
萧靖衍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打开一个红木柜子,从最里边掏出一卷画轴,展开抚平。只见那画卷上,一名衣着简素的少妇含笑而立,体态轻袅,青丝如云。她的面上红晕娇俏,柳叶细眉含青染黛,朱唇微启似软语轻喃。怀中更抱着一白胖童子,一身红衣红裤,脖子上还挂着长命金锁,趴在少妇肩头,母子相视而望,十分依恋。
有泪滴落在画轴之上,“娘亲”,殿内空寂无人,只闻更漏声声,任谁也听不到如此悲凉呼唤。终是止了泪,萧靖衍又仔细看上那面庞,复又回想今晚那小人儿的模样,心中仍是惊动不已:“竟是这般得相像。”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7 15:20: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归宁
八月金秋。因着琪妃有孕,太后着令在栖梧殿新植桂树、石榴,已示吉庆多子之意。彼时,殿宇内外,桂花繁盛,馥郁芬芳,闻之欲醉;榴果累累,满树艳红,衬着经了秋露的翠叶,更是喜人。
一连几日都足不出户,静心养胎,璟琪装束清简,只一袭淡金色宫装,裙裳下摆细细绣着榴花百子暗纹。虽怀孕还不足百日,琪妃已初显丰腴,更是眉眼含笑,整个人都隐隐笼罩着一派恬淡宁和的母性光辉,仿如额上垂落的那颗温润明珠。
吴双倚在琪妃身边坐着,好奇地盯着那小腹,还时不时将小手覆在上边。璟琪笑着推开她的手,说道:“真是傻丫头,三个月都不足你能摸到什么。”
双双却笑个不住,“知道还早,可就是盼着小皇子能够早些喊我舅母。”
“彬儿整日着缠着你叫舅母,还不够烦吗?”听着双双提到皇子,璟琪也把手放在那小腹上,像是有几分羞赧,轻轻地说:“皇上与我说,他盼着这次能是帝姬。”
吴双的笑意更浓,带着真心的赞赏:“世上男人皆盼梦熊。由此可见皇上对姊姊的爱意之深,莫说这后宫,便是全大璃的女子恐怕也是求都求不来的。”
璟琪的心中也是难掩喜悦,看着吴双倒似想起什么:“你也不用羡慕旁人。璟皓对你的那份心思我更清楚,将来你不管生男生女他都会宠到天上去。”说到这停了一下,又道,“皇上也后悔此次派了璟皓去那北戎护迎和亲远嫁的合安公主母女归宁。这一去一返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害得你又是‘横波目',又是‘流泪泉’的,真是让人看着都心疼。”
一番话倒说得吴双面红耳赤,她推了推璟琪,问道:“皇上如何知道那《长相思》的?”璟琪也不避讳,“那日你讲与我听时,他恰好就在门外。皇上过目成诵,竟全记下了,事后还在我面前不住地夸赞你呢。”说着,又拍了拍双双的手背似是安慰,“任谁也没想到路上会发生山石滚落这样的事,好在皓儿虽为护那新宁翁主只是肩头受伤,却未及筋骨,派去的太医回来都说无妨,你不用担心。想来,现在公主的鸾驾应该已经入宫了,我有身子,皇上体谅,不让去迎。一会儿,你就抓紧回去吧,说不定璟皓已经在家等着你了。”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8 16:56:00 +0800 CST  
璟琪的话音还未落,义阳公主已经兴冲冲地进得殿来,看到双双也在,便笑着说道:“我在母后宫中看到你那位朝思暮想的皓哥哥了。你放心,他四肢健全、毫发无伤。那新宁长得一点也不像她的父汗,还真是英雄救美。幸好璟皓没有把自己也搭进去。”
听了这话,连璟琪这样温柔娴静之人都忍不住地笑着斥道:“胡说什么?你们俩从小就口角不断,倒现在还不能停一停吗?霜霜还在这呢。”
吴双早已习惯了这两位的唇枪舌箭、水火不溶,倒也不以为意。刚想着告辞回府,却被义阳拉住,她急着说道:“你现在就是回去也见不到你那哥哥。刚才听璟皓对皇兄说讫利可汗进献了两匹北戎千里马,已圈在御苑的马厮了。过会儿皇兄他们陪着合安姑母和新宁表妹在母后那说完话,就要去看呢。不如,咱俩先过去瞧瞧。”说完也不管吴双答不答应,拉着便往外走。倒是璟琪不甚放心,在身后嘱咐着:“北戎的马性子烈,你俩千万要小心。”
吴双对体型稍大一些的动物有着先天的恐惧,所以任那义阳如何的生拉硬拽也只是远远地站在马厮外看着。倒是义阳从小便与兄长们一起骑射游乐,最是爱马之人。今日见到这两匹北戎骏马格外雄健威风,更是看个不够。马厮的管事也怕那马儿伤了公主,因此一直着人紧扯着缰绳不敢松手。在这马儿中,有一匹周身栗黄的最是与众不同,它的鬃毛卷曲还长至曳地。想是以前的马主人也对它格外偏爱,把那油亮的鬃毛缠上五彩线绳编成了一根根手指粗细的辫子,那马每一昂首,小辫就四下飞舞,更显英姿。义阳看着心动,便要骑上去试试。一帮子管事太监们都叫苦不迭,可又都知道这位公主千岁的倔脾气,只得由着她的性子来。义阳喜滋滋地接过缰绳,脚还没来得及踏上马蹬子,没成想那栗黄马却突然高高扬起前蹄,猛得摆动头颈,随着一声长啸便挣脱开了束缚,如箭一般地蹿了出去。因着公主进来,那马厮的门便只是虚掩着,这马儿受惊又是事发突然,待里面的一众人等反应过来再想去拦,马早已撞门而出直奔着站在不远处的吴双冲去。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8 16:57:00 +0800 CST  
吴双被吓得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两只脚更似被钉在了地上一般,连一步都挪动不开。眼见那巨大的黄色阴影兜头笼罩下来,小双双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四周喧嚣一片,可她还是分辨出不远处似有两个男人裂帛一般的叫喊。一个声音应该是璟皓,他在喊着“吴霜,快躲开。”而另一个声音只有“小心”二字,似乎离自己更近些,却听不分明是谁。几乎都可以闻到那马儿呼出来的温热而又带着腥膻的气息了,双双却骤然感到从身侧猛冲过来一股巨大的气力,生生地将自己拖开数尺,身子失去平衡斜斜地栽了下去,在着地的一瞬,又被死死拉住揽进了怀中。只听得“呯”的一声,似是有人比自己更先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惊呼声盈满了耳朵。当双双睁开眼,却只见明黄一片,竟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趴在了皇帝的身上。
一大群人迅速地围拢过来。璟皓看着萧靖衍紧紧揽着吴双倒在地上不由得一愣。不过他还是很快醒过神来伸手将双双拉起。刘永他们更是七手八脚地扶起了皇帝,还尖着嗓子高喊着“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萧靖衍却是摆了摆手制止。他只看着吴双,温和地问道:“侯夫人没事吧。”璟皓忙拉过还处于惊吓状态的双双跪下谢恩。萧靖衍示意他们起来,叮嘱璟皓要仔细查看一下吴双的手脚关节有没有受损。此时的吴双却仍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理也理不清,不过她还是一个劲儿地说着自己没事。彼时,义阳也跑了过来,更是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萧靖衍和璟皓转头看向她时竟都是一脸的怒意。义阳一下子呆在了那,璟皓生气她是不怕的,可她从未见过兄长对自己有过这样的脸色。萧靖衍也似是查觉了什么,终是叹了口气,走过去用手帮着她抹掉小脸儿上的泪水,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你何时才能少惹些事出来?”义阳却更是委曲了,直接扑到哥哥的怀里大哭起来。还是赶过来的陈瑄看着不像,紧皱眉头强拉着把义阳扯到了一边。当着皇帝和驸马,璟皓是一忍再忍才没向那无法无天的公主发作,只是心疼地把双双揽在身前,动动这,扭扭那,生怕刚才摔到什么地方没有发现。
一众人等皆是在这忙成了一团,却都没有留意到还有一个俏丽的小人儿置身事外冷眼看着这一切,特别是对那处在焦点之中的吴双更是上下打量,审视了半天。双双终是发觉了有人看着她,却对眼前这位明艳如向阳春花般的少女面生得很。璟皓循着妻子的目光回头,一时间脸上便含了笑意,他柔声对吴双说道:“这是新宁翁主。”说完又揽过双双,笑着对那女孩说道:“这是内子吴霜。”
吴双忙俯身行礼问安,却迟迟未被叫起,只听得那脆生生的声音泠泠发问:“你就是璟皓的夫人?”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8 16:58: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千里共婵娟
御苑发生的事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液池,荡起了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公主府的寝殿,陈瑄看着还伏在床榻之上嘤嘤哭泣不止的义阳,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燥。“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险些被那惊马冲撞的是侯夫人,又不是你,你倒还委曲了。当时,若不是皇上走在前面眼疾手快,你今天的祸就闯大了。即便是这样,那博山侯也是看着皇上和我都在场才没有与你计较,不然你以为这事就能如此轻易过去吗?”
听了这话,义阳却是从床上遽然坐起,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的小人儿咬着牙大声地嚷了起来:“不轻易过去又如何?就凭那璟皓又能把我怎样,我岂会怕了他?”
“对,对,对,你谁也不怕,这全天下就没有能让义阳公主你怕的人、怕的事。”陈瑄怒容满面,嘴角竟是衔上冷笑。
“驸马清楚就好。所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管这管那、指手画脚,我根本就不怕,也不在乎。”看着义阳紧绷的小脸儿和高高扬起的下巴。陈瑄的清俊的面庞一点点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如纸。他的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头,微微眯起的眼睛,有细碎的寒光似针似芒从眸底刺出。一阵子的胸口剧烈起伏不休,最后,陈瑄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拳,低了一下头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看着那略显得有些失意的背影,义阳的眼泪再次如决堤般汹涌而出,她哭着叫起来:“你走,你走,你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
陈瑄在门口处站处,转过头来,似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冷然道:“你不要逼我。”
“我就是要逼你,你能怎么样?怎么样?”义阳像是疯了般把那床上的抱枕、靠垫一样一样向门口抛去。那人起先还闪躲,谁知拨开一两样东西后,竟猛得转过身,不管不顾地向着那狂怒中的小人儿便冲了过来。
陈瑄待靠近了,便一把抓住了还在张牙舞爪的义阳,坐在床边上,不去理她的哭喊怒骂,使劲按倒在自己的膝上,一只手将兀自挥舞着的一双小手反剪了按在背上,另一只手连拽带扯地褪下那裙裳。也不再废什么口舌,高高扬起巴掌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甩在扭动不休小屁股上。片刻的功夫,那娇嫩的臀肉上便布满了一个个红红的掌印。
义阳长这么大也没被人这样剥光了打过,又是羞又是恼。那巴掌冷冰冰的,手劲又足,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疼。臀上肌肤开始发烧发烫,肿胀的感觉也在一点点蔓延开来,嘴巴什么也喊不出来了,只是眼泪还在肆无忌惮地流。忍啊忍,终是忍不住了,觉得屁股上已经是麻木一片,可那疼痛却依然清晰。小人儿似是求饶更似是报怨:“别打了,别打了。你们都只想着吴霜,根本就没人管我。”
听了这话,抽打突然停了下来,发了一陈子火后,陈瑄此时已是和缓了面容,他轻轻地把义阳扶起坐好,含着笑着嗔道:“胡说,我们想着吴霜做什么?”义阳猛地将双手摊开伸到夫君眼前,边哭边说:“你看,你看,当时我受伤了,你们有谁问过。”陈瑄忙抓过那小手仔细看,果然,两个掌心都有好几道肿痕,有些甚至都发紫了。一下子心疼不已,急着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的?”义阳憋了这一下午的委曲终是找到了宣泄的机会:“当时马生生挣脱了缰绳,劲太大,一下子就把我的手勒坏了。可你们,可你们都去围着吴霜,根本没有人管我。为了吴霜,璟皓恼我,皇兄骂我,你,你还这么狠地打我。你们,你们……”说着,说着竟是哭得要背过气去。
一下子,陈瑄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哄道:“我与你皇兄生气怎么会是因为侯夫人,只不过是恼你的莽撞罢了。我本来一直想问你有没受伤来着,结果让你这半天又是哭又是闹的,竟混忘了。”义阳抬起哭得湿漉漉的小脸儿,哽咽着问:“真的吗?可,可是皇兄和你都不曾发过这么大的火啊。”陈瑄用手戳了一下那光洁的额头,道:“这都是拜你所赐,被你所逼,以后你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我看迟早皇上也有对你动手的一天。”不过今日陈瑄冷眼旁观,也觉得皇上对吴双的反应多少有些不寻常。但他不愿深想此事,只是加了几分力气,更紧地搂住了怀中的小人儿。
想来还是打得不重,义阳已经感觉不到痛意了,可她还是撒着娇把陈瑄的手放在臀边让他替自己揉着。终是诉尽了委曲又得到了安慰,小人儿把头舒服枕在夫君的肩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玉兔东升,树影轻摇。只听见陈瑄缓缓说道:“又近中秋了。”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8 16:58:00 +0800 CST  
今年后宫的中秋夜宴因着合安公主的归宁显得格外喜庆。本来是只有各殿的主位娘娘和皇亲近支才能参加的,可新宁翁主说起博山侯一路护送辛苦,便求着皇帝表哥也召来了璟皓夫妻。
坐在席间,吴双偷偷地打量着那在整个大璃和北戎都被视为传奇的合安公主。只见公主一袭深红翟纹盛装坐在太后近旁。她身量修长挺拔,面容和婉端庄,最是那肤色细白如瓷,哪像是年过四旬,已育有三子一女的妇人,可见生活的闲适与滋润。当年,先帝在时,十七岁的合安公主被迫和亲,夫婿是北戎最大部族的首领,年过七十的乌鲁可汗。那时,太后还是贤妃,因与合安亲厚曾数次向先帝求情均遭斥退。合安公主含泪远嫁,谁知送亲的队伍还未到北戎,那乌鲁可汗便因年老体衰一命呜呼。他的四子讫利可汗袭位,遵照北戎父死子及的风俗便娶了公主。想是天设良缘,正是青春年少的讫利与同在妙龄的合安一见衷情恩爱至今,一众的侧室姬妾竟都成了摆设,后嗣子女均是公主所出。特别那幺女新宁更是夫妻俩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所求之事没有一件不依的。新宁曾提出要自己选婿,还意属中原男子。所以此次合安公主归宁多有为女儿物色佳偶之意。
今日,新宁翁主穿了一件芽黄色的抓皱长裙,巧笑倩兮,似迎风舒展的剑兰。一个晚上,新宁的注意都不在那女乐高亢清锐的歌声和艺人的奇巧百技,时时把目光投向璟皓。初时,璟皓还偶尔含笑相对,可看着双双渐渐凝沉如水的面容,却是避着不敢再瞧。为给娇妻宽心,璟侯爷只在桌下轻拍那小手算是安慰。
新宁冷眼瞧着,脸上似是闪过不豫,又看了看那吴双,缓缓起身,向着皇帝俏生生地说道:“皇上,新宁听着这些女乐唱来唱去都是一个腔调,实在是无趣。倒是您与义阳表姐总是夸赞博山侯夫人才华出众,不知能不能侯夫人为我们献歌一曲开开眼界。”
众人谁也没也想到,新宁翁主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在大璃,莫说是像吴双这样的命妇,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妻室也没有在人前献唱的道理。因此,此话一出,皆是哗然。璟皓与吴双都是一愣不说,便是皇帝萧靖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对。合安公主不觉微微沉下脸色,道:“新宁,不得无理。哪有让堂堂侯夫人为你唱歌的道理。”新宁倒是不惧,依旧是娇俏言道:“这又有何不可。父汗不也常常唱歌与母亲听吗?”这一句竟让合安脸色带上薄红,更是嗔怪女儿:“那是在北戎,这可是中原。”新宁却摇头:“《诗经》有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唱歌不过是抒发情感,又与身份何干?”新宁的话让人竟是无法反驳。
太后久不出声,此时,也是看了看新宁,又看了看吴双,终是说:“侯夫人,如果你觉得可以,唱上一首为哀家这老婆子助助兴,倒也无妨。”听得太后都如是说,吴双再没有推辞的道理,本来她也没觉得这有多自降身份,只不过是恼那新宁的故意为之。于是双双口中称喏,起身立于正殿中央,微敛姿容,盈盈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吴双不过是随口吟唱,谈上什么歌艺技巧,却贵在情深意切。一时间,殿上之人皆默默不语,心心念念回味着那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忽然之间,一缕笛音婉转而起,如轻云出岫随上吴双的歌声。双双举目望去是萧靖衍立于正位手持玉笛缓缓吹奏,流畅清亮是那下半阙的曲子。吴双虽然知道精于音律之人听上一遍便可记住曲谱,但也深知皇帝这样做实在是为了与她缓解这人前献唱的难堪。毕竟她初唱之时,皇后、贵妃和一些皇族亲贵面上都带有讥笑之色,可等到萧靖衍笛声起时,都是惊诧不已,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之意。双双复又唱起那下阙诗词,歌声刚启又听得有萧声追着笛音而上,再熟悉不过,知道是璟皓所为,心里自是欢喜,转过头去,与他含情相望,那“千里共婵娟”几字唱得更是分外缠绵。
笛和萧随,歌喉舒缓,终是渐息渐悄,归于无声。正在一众人等还沉浸在这曲中之时,却见那新宁翁主口中似是念念有词,突然,她竟向着皇帝、太后和合安公主跪倒,沉沉说道:“皇上、太后、母亲,您们许新宁自己择取夫婿。如今,我已有心仪的男儿,我,我”,说到这,她复又转头看向璟皓,“我要嫁与那博山侯。”
璟皓手中的紫萧应声而落,大殿之上竟是一片死寂。

楼主 大猫朋友  发布于 2013-12-08 16:59:00 +0800 CST  

楼主:大猫朋友

字数:951311

发表时间:2013-11-27 00: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5-18 23:13:4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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