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潇湘汐苑】【原创】风.流.子(古风 MM MF)

如彬像是仍在抑制怒气,良久不做声。怀馨难得靠父亲这样近,依稀能够从那沉沉的龙涎气息中辨得丝丝缕缕棠梨清香。怀馨身上就是这样的味道。他莫名地又生出些许嫉妒。“殷儿。”如彬转头,已然缓过面色。怀殷正神游,愣了一瞬才稍稍退步低头,“父皇,儿臣在。”如彬早便习惯这孩子的谨小慎微。他看着他,还是含了一缕笑,“东宫选秀之事,你做什么打算?”怀殷立时想到先自己一步面圣的司徒左相。他强掩住嫌恶也谦恭笑着,“父皇,正妃不立,选秀之事不如作罢。”如彬略点下头,“东宫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做主。”怀殷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心都跟着轻跳。倒是如彬瞧着他又问:“储妃事关国本要慎之再慎。正妃之下,位分还多,你也已经成年,总需选得合宜的女子。曾经看好的那些公卿世家小姐,如今思量得如何?”怀殷明显有些漫不经心,“儿臣没有思量过。全凭父皇母后作主。”如彬不曾想儿子会如此随意。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将昨晚与玲珑商量好的打算相告,“那就先选得从前定了庶妃以上位份的几个,拣了吉日入宫。毕竟都是知道根底的。”“庶妃以上?是,是三个人啊。”怀殷怯怯瞧向父亲,有些期期艾艾的。如彬忍不住要笑,故意逗他,“你这是嫌多,还是嫌少?”怀殷更犹豫,踌躇再三才开口,“父皇,还有陈家的表妹,本想立作庶嫔的陈嫣。”他这样底气不足,依然勾起了父亲的怒意。如彬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你自己的表妹都不曾珍惜,难得还惦记着别人的表妹。”“淼淼是淼淼。陈嫣是陈嫣。”怀殷大着胆子轻声嘟囔。早料到提及陈家人必然会引出不快,可他还是没有忘记少年时在大哥的府内那个因为喊了自己一声“表哥”而被她爹爹训斥到嘤嘤哭泣的小女孩儿,更受不得的是一旁哥哥觑着舅舅父女难掩尴尬还失落的神色。
“父皇,大哥最疼我们这些弟弟。母家衰微,他终归难做。”怀殷这句话明是剖白自己,里头却夹杂着兄长隐事。其实他不这样说,如彬也是明白的。曾经赫赫相门,怕是早已破落得不成样子。登基时,他也曾经想过还陈芷莫自由身放她回归母家,可她竟让儿子传话拒绝了。父母故去后,她再不许族人进宫相扰,便守在自己的一方殿宇以调养兰花为乐,据说也过得舒心平静。这么多年,仿佛他不愿意见她,她也不愿意见他,彼此之间的牵绊便只有一个儿子。静默须臾,如彬有些慨叹道:“毅儿从不在朕面前说起陈家的人与事。”怀殷眸光微微躲闪,“是陈母妃不许他提起。陈府早便只剩下个虚名,人丁不旺,许多亲眷也都不来往了。族内再无鼎立之人,场面上的事全靠大哥帮他们撑着。陈嫣是哥哥二舅家的女儿,小的时候常到王府里玩,我们见过几次,模样记不得了,只觉得人很乖顺。儿子只是想,陈家若能有适龄女子纳入东宫,位份倒不必过高,只要再攀上皇亲,总是延续荣耀,便为大哥的颜面上好过些。”他说完,连头都不敢再抬,只在心中揣测父亲的反应。
长窗透晖,秋意如清水一脉明净,如彬神色也平和,“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内帷之中绝不是人越多便越好。”怀殷听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老实垂首扮作受教的模样。如彬瞧着儿子生出几分无奈,兴致阑珊地随口问道:“你那个筱安呢,要如何安置?”怀殷像是料到父亲早晚会有此问。他很机警,赶紧接言答道:“正想请父皇母后示下,儿臣有意授她东宫女官的职衔,以为司寝。”“司寝?”这确是如彬没有想到的。东宫所谓司帐、司寝、司仪、司门,不过是指太子大婚前专为进御的宫人而已,根本算不得嫔御。“你可是顾忌你母后才做此打算的?”他一时猜不透儿子的想法。“也是,也不全是。儿臣只是觉得该当如此。”怀殷答对得很轻松,稍稍晃头,孩子般天真得意。如彬又盯了他半晌,“你可真要打算好。如果是顾忌你母后,那大可不必。爱乌及乌,玲珑绝不会为难殷儿你心中所恋之人。司寝仍是宫婢之身,将来得了子嗣,名分上也好说不好听。”怀殷又向父亲靠得近些,面上孺慕神色愈重,“父皇,东宫若有所出便是儿臣的血脉。我们兄弟姊妹也非一母所生,母家身份殊异,可您也从未厚此薄彼过。”
如彬实在懊恼这孩子一旦有了主意便听不进劝说去。忽然殿门外传来召黔小心试探地轻唤:“皇上,齐王殿下遣了身边的全喜求见。”如彬愣了下,顾不得一旁的怀殷,先唤人进来。全喜跟着总管进殿,在门口处便跪倒磕头。如彬看着他中手捧着的乌沉沉的戒尺倒先笑了,“怎么,这么快就教训完了?”怀殷初时还替小弟担心,此时也轻松不少。全喜把头垂得更低,语声怯怯谦卑带了犹豫,“回皇上,殿下让奴才还回这戒尺来,说是要,说是要……”“说是要什么?”如彬最受不得人吞吞吐吐。全喜的眼神都有些慌乱。他不替自己担心,可替主人担心,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回话:“皇上,殿下让奴才还上戒尺再请了藤条回去。”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1 09:14:00 +0800 CST  
第三十九章:又一年秋事了
“拿去吧。”如彬没有丝毫的迟疑,随手扬袖,皇袍上仿如阳光织就的灿金龙纹拂错。“父皇!”怀殷俊面间惊怔迟疑不定。如彬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还问那人:“毅儿他人在哪里?”全喜跪着答对:“回皇上,王爷刚刚从上书房回来,正在煦涵馆。”“殳儿呢,可是与他哥哥在一起?”如彬平和面色不改,问得随意。全喜也没先前紧张,赶着回话:“皇上,遹王殿下还没到。不过奴才临走前王爷已遣人往学里接去了。”“嗯。”如彬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跟进来的召黔。召总管立时便会意,迅急起身趋步到东墙畔一座十二扇对开门古檀描祥云的立橱前,打开中间的屉门,捧出一根二尺长拇指粗细的绿荆木藤条。那藤条是浅铜花纹略带米色水印的,柄杆处又包裹着皎洁流光的黄水晶,更显得藤身无比柔韧剔透还硬冷。全喜接了新的家法叩头告退。怀殷紧紧盯着吓人的家什,自己的脊背上都生出凉意。全喜已然快出殿门又被唤住。“回去告诉毅儿。”如彬临窗而坐,面容清矍庄严,“他为长子,代朕教养诸弟本就是分内之责。藤条便留在他那里,不必还回来了。”
侍者们都躬身出去。怀殷立在父亲身侧,思忖再三还是耐不住开口,“父皇,要不要让儿臣去大哥那里瞧瞧?”如彬眼中笑意和煦暖人,“你去瞧什么?”怀殷本来有些胆怯,可瞧着父亲没有责怪的意思倒放开胆子回答,“五弟娇养惯了。儿臣是担心他使起小性子来,不受规矩再触怒大哥。”如彬手指缓缓敲击在桌案上,“不受规矩?难道你去了,他便乖乖受了?”怀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彬也不强问,只是神色轻松之中渐起威严,“朕瞧着,若你不去,他还不敢耍赖。若你去了,倒不好说。你不用担心他,那孩子总是最聪明的,他可比你明白受谁的规制好过些。毅儿若管不了他,总还有朕在呢。”怀殷哪还敢劝,一时无言又静默下来。如彬眸光悠长始终未离儿子,“你的那个筱安再对心思,可总是身份受限,怕是很难与你并立人前。”怀殷来不及思考话题如何会转到筱安身上。他只是淡淡笑着,似乎不以为意,“非分之想她不会有。”至于自己有没有,他故意不说。如彬没上心儿子在讲什么。“子女皆为一母所出,对于帝王而言不谛奢望。”他只是慨叹,“朕何尝不想你们都是玲珑的孩子。眼见着以前走过的弯路,而你又在走。”怀殷深深震惊于父亲的话,更明白父亲的话。原想着需得表示出诚服感动与受教才好,可心思飘来转去,话到嘴边上竟生生拧了方向。“父皇。”他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已有几分像怀馨,眉眼也是一样乐淘淘的,“如若我们兄弟都为母后所出,哪还会轮着我来做太子?如果我不是太子,那我眼前的路便只有直的,才不会有弯的呢。”
“你……”如彬被儿子一句听似张狂又半真半假的抱怨堵得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他便指着他笑斥:“朕瞧着你这几日气人的本事倒是学会了不少。那三个挨板子的挨板子,挨藤条的挨藤条,你也眼热心急了?”怀殷更抑不住笑,单膝点地半蹲半跪,“请父皇赐下家法。不论荆杖、戒尺,还藤条、板子,都是儿子该受的。只是儿子大着胆子求个恩典。您能不能就在这大殿里,千万别把我也和他们一样罚到院子去,那里人来人往的,挨打不好看。”十几年了,如彬早便习惯这孩子略带疏离的小心,甚至忍下了他私底里唤他的太傅“爹爹”。心念里有多看重,受伤便有多深重。种种过往,愤怒过、惊慌过,更多的还是无奈。而此时,他就在他的面前一改画风,修长挺拔的身子半伏着,再不见臣子面君的恭谨,这才是家中娇生惯养的,会撒娇耍痴却讨人欢心。儿子转变得太快,当爹的有些跟不上路数。如彬喉间滑动,轻噎了几次才总算平复下心绪。他抬手在他的曲颈抬高的后脑上拍了一记,不轻也不重,“去,先把那一百遍《孝经》抄完。待朕闲下来再仔细收拾你的皮肉。”“是。”怀殷跪直身子,很大声地回答。见父亲无意再理会自己,他又磕了一个头,欢天喜地地施礼告退。那架势如何像是领罚,分明比得了赏赐还要开心。如彬盯着儿子明黄一色的身影闪过殿门,且笑且摇头。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1 09:14:00 +0800 CST  
秋日骄阳暖人,碎金似地铺满甬路。怀殷步履轻快地转出御书房的庭院。他知道此时经师、傅保们正候着他进午讲。读过书,练字、骑射、习阵,还有一大堆前朝的折子等着阅看,仿佛永远没有轻松的时候。此时更添纠结,要不要先到紫云馆去抄几遍《孝经》装装样子。思来想去的,左右拿不定主意,其实心中最期盼的还是立时回东宫,看看那小人儿在做什么,孤不孤单,想不想自己。他边走边沉思,一个没防备突然让人拦腰抱住。“王爷,王爷,快点儿,我抓到太子了!”是小天双臂如猿紧紧箍在他身上。“干什么?”怀殷被吓了一跳。他还来不及发作,怀酘与怀馨已经从夹道两侧高大的梧桐树后溜达出来。他们俩一个人抱着板子,一个人负着手。便走到快有三两步的距离,怀酘最先站住,身后颀长的背影如修竹。怀馨极快地跟上,手中的板子也轻摇,“二哥,咱们怎么收拾他?”怀酘看着弟弟,唇边的笑意轻诮,“还用问吗?当然是先扒了他的衣裳再揍。”
“谁去扒?”这回怀馨没有跃跃欲试,他很稳当地立着不动。“当然是你去扒。”怀酘比他还要稳当。怀馨早便猜到了,他冷笑着摇头,“干嘛是我?他是哥哥,我是弟弟,我哪能和他动手。”“那你没事抱着个板子做什么?”怀酘笑意更冷。“一会递给你啊。只能是你来打他,我计数。”怀馨眨了眨眼睛,轻亮的眸光闪烁。怀酘微微侧首,“就你会挑这巧宗儿。”说着,他又歪头看向怀殷,“他是兄,你是弟。可也一样,他是储君,我是臣。其实,我们谁也动不了他。”小天的胳膊此时还死死环在怀殷的腰上。此时听到他们的话,他先有些泄气了,“你们都动不了太子,凭什么让我抱住他?”怀殷早被气得发笑,挣开又踢了他一脚,“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活该整天被欺负。”小天挨打也笑,一蹦一跳地躲到怀馨身后。怀殷打量眼前的哥哥弟弟,该儒雅的儒雅,该俊逸的俊逸,风度翩翩不变。他也只有摇头,“便是父皇的眼皮底下又如何?板子怕是依旧落空。”怀馨微挑剑眉,“那是当然。算准了父皇不会迈出大殿,找来两个小太监受着,我们哥俩只站在旁边看。”怀殷再不觉意外,还是要意外。怀酘仍背着手,神情颇为自负,“明明三个儿子在吵闹,却只揍我们两个。见过偏心的,总没有这么偏心的。”怀殷掠他一眼,极为心安理得,“谁让我是亲生的,你们是捡的、送的呢?”
一句话,立时便把那两人吓住。怀馨最沉不住气,身子都向前探,“怎么,你把这句玩笑都讲给父皇听了?”怀殷对他点了点头,“不错。只是父皇可没当这是玩笑。”怀馨气得跺脚,“完了,这回完了。再见到父皇也躲不过一顿骂去。”怀酘初也惊慌,可很快又恢复坦然。他慢悠悠走到怀殷一侧来,微抿了薄唇带笑,“父皇总知道话题是谁挑起来的吧?”怀殷目光在他身上一顿,转而了然,“这个当然。是老四愤愤不平,二哥你不过随口应承。”怀馨已被甩在对面,又听到他们如此自在对答。他略撤步子,一手抱着板子,一手搭在小天肩头,“看到没有,看到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哥哥啊!专注坑我一十八年。回家我就记到小本子上去,永永远远也不能忘。”他们就喜欢逗着他乐一乐。不过笑过之后,怀殷还是语带责备,“你们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仔细让父皇知道了,可是有狠的等着你们呢。”怀酘只摆摆手,根本不在意,“父皇是真得要打,还是吓唬,这个我们比你摸得明白。”怀殷早知道说不服气的,也就有感慨,“先别得意得过了头。想想你们现在是如何对父皇的,将来你们的儿子也会一样对你们。”
怀酘依然昂着头,“那也没办法,便算是报应吧。不过我早就说过,我是绝不会打孩子的。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一样,要以理服人。”怀馨还揽着小天,也跟上接口,“我也不打。儿随娘亲。你看我们家锦瑟多乖巧,听话的孩子哪还舍得打呢。”对面哥哥们听到他说的话,实在无言以对。小天可忍不住,挨得那么近依然鄙夷,“光乖巧有什么用。我姐姐再乖巧,你不也一样打她。还没少打,几乎天天在打。”他其实常常分不清他们在真打还是假打,只是觉得那后堂卧房内似乎每晚都要闹腾。内院全是他来巡视,偶尔还能听到“噼噼啪啪”什么东西打在肉上的脆响,还有姐姐压得极低颤悠悠的哭声,他心疼得恨不得能冲起去栏着。可第二天起来,又瞧见那两人如胶似漆分也分不开似的粘在一起。本来赶着早朝时间就紧,他俩还非得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反反复复也不离不了那间屋子。他有时候得焦急,毛毛躁躁地闯进去。毕竟打小相识,他们不避他亲热,他也不知道羞。只是贴身伺候的小宫女们面皮儿薄,冷不丁地瞧见主人缱绻情深,总会含胸低头,说不出是局促还是羡慕。
“天天在打?你姐姐这身子可真够结实。”怀殷自从有了筱安,还没来得及经人事,却也像是经人事,说话大胆随意。倒是怀酘听不了,早就臊得俊面通红。怀馨哪受得旁人提到锦瑟的身子,可又不敢和哥哥动气,只能拿身旁的小天泄火。手中板子挥舞,结结实实地抽到那人的屁股上。边揍,他边骂,“刚才还拉旁人垫背作什么?就挨揪出你来松松骨头。”小天被打得乱跑,围着怀酘和怀殷不停地转圈,也不停地讨饶。任谁都瞧着他们主仆俩头晕眼花。怀殷护好小天。怀酘也一把拉住怀馨,“好了,好了,闹够没有。正事还没商议呢。”怀馨这才作罢。他把板子抛给小天,忧心忡忡地开口,“三哥,老五怎么办?大哥可是把藤条都请去了。”怀殷无可奈何,“请家法的时候我便在殿内。本想着去大哥那里劝劝,可父皇他不让啊。”怀酘实在苦恼,“原还想着让大哥教训,小五能少吃些苦头,没想到会成这样。”怀馨渐渐淡下容色,“大哥这是要狠打他一顿长长记性。不过,这确是真心为了他好。”那兄弟俩一时都不说话。怀馨便盯着怀殷问:“你可知道老五为什么不去上学了?”怀殷轻轻笑笑,“当然知道。父皇要调尚太傅到东宫主持文华阁。他的师傅成为我的师傅。这可是动到小五他的人了。”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1 09:15:00 +0800 CST  
第四十章:长兄若父
秋风荡漾恼人。怀殳一个人走近煦涵馆的院子,脚步迟缓且轻。这里是大哥在长安宫的居所,从他大婚尤其是有了昊桐后极少会留宿,自然冷寂了不少。怀殳在门口处停下,静静望着红墙飞檐。那宫殿匾额为腾蛟衔珠,“煦涵馆”三个字也是父皇御笔亲书,可见大哥受宠之深。彼时自己还小,都没有如今小桐儿的年纪,哥哥抱着他站在这里指点题字教他念,“‘菌蠢滋育,氤氲涵煦’,寓意覆育滋润。”哥哥还说,为人臣重忠,为人子重孝,方不负君父的期许与训诲。其实,若论教导,哥哥比不得父皇日日耳提面命;若论疼宠,当然也远不及母后牵肠挂心。可他,就是依赖他,说不出的依赖。
幼童时,话都讲不清,天天趴在凤仪殿的南窗台上,眼巴巴盼着父皇下朝,盼着大哥一起过来给母后请安。大人们刚刚坐下,他便开始闹腾。只有哥哥能读懂他的眼神,领了他出来,就到这煦涵馆里来。怀殳曾痴迷于捉迷藏,怎么玩儿也不厌倦。大哥背对着数数,声音宽厚清亮。可他根本就不会藏,缩紧身子站在一棵银杏树下,便以为旁人再看不到。哥哥真像是看不到,着急地喊着“殳儿、殳儿”四下里去找。他可得意,又忍不住,猛地蹦一下再大喊,“在这儿!”哥哥转身扑过来,握着他的腰高高举过头顶,他在天上总要飞好久,笑得呛出眼泪才肯下来。双脚着地,身子却仍粘在大哥的腿上,仿佛只有靠紧他,狂跳的心才能沉稳。
后来,长大了上学了,能来这里玩的机会越来越少。一次不经意地从院门口走过,他又听到哥哥数数。是昊桐躲在树旁,“咯咯咯”笑得欢悦。大哥也看到了他,高兴地招手。他心中突然深弥曲折根本辨不清悲喜,扭过身撒腿就跑。大哥追出来,在后面一遍又一遍呼喊“殳儿”。终于学会躲藏,穿过假山石径,抱紧身子蹲在一丛深红的秋海棠下。花儿开得正盛,绚烂到荼蘼。他将口鼻死死掩进膝头,躲得开香气,却挡不住急急滑入的泪水。脚步似乎渐听渐远,总归没了声息。他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脚在靴中麻木失去知觉。红着眼睛,咬紧牙站起身,竟然看到哥哥。他与他隔着海棠丛,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怀殳不想解释什么,哥哥也不问。走过来帮他擦干了满脸的眼泪,依旧如儿时一样领了他的手离开。后来,曾经带着昊桐在液池边剥莲子,那里隐隐能看到煦涵馆门口绢纱的宫灯。小孩儿盯着远处皱着鼻子委曲抱怨,说是不知道为什么父王再不让他到煦涵馆里玩,如何苦求都不行。江恩在旁边胡言乱语地猜测,璟鑫摸着孩子的头细声细气安慰。只有他默默地把剥好的莲子一颗颗都喂给侄儿。他的眉目清俊内敛,眼底笑意却明亮如天际的日光。
“殿下,您来了。”全喜推开院门出来。怀殳径直跨步进去,边走边问:“我大哥呢,可在殿内?”全喜没有跟上前服侍,立在门口不动,“回殿下,王爷正在屋里等您。”他看着他的举动有些惊奇,稍稍停滞。全喜微低下头,“王爷嘱咐奴才们都到院外候着,这里再没有旁人。”怀殳也不言语,极快地走上台阶,在殿门处垂手站好,轻轻喊了一声,“大哥”。殿内静若深水,只有怀毅稳重的声音传出,“进来吧!”他推门进去,看到哥哥倒负双手在一尊杵地仙鹤衔芝紫金香炉旁,迎着光背着自己站着。大哥生于祖父一朝,又是长孙,向来俭素,从不喜奢靡。因此这正室之内也少有繁复陈设,利落的书架高几倚墙,更显殿宇阔朗明亮,连他身后留下的一团光晕都让人觉得沉沉安稳。
怀殳今日似乎安静许多,没有上来便撒娇腻歪,而是合着规矩伏身拜见。怀毅转过身摆摆手,也略曲颈子打量着弟弟。他显然不是从学里直接来的,先回去换了衣裳。青金色枫叶纹轻袍,束着镶嵌老坑回字玛瑙的烟红色腰带。他应该知道过来是要领罚的,可依旧是这样娇憨而又欢喜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此一想,怀毅心底的怒气稍退,目光便柔软了几分,更暗暗抒叹,眼里的小娃娃这一年又长高了不少。还记得弟弟两三岁的时候,上元之日,他瞒了父亲嫡母偷偷带他出去看灯。入夜的灞水倒映万般星火,绵延两岸人流纷扰不息。他怕弟弟被挤到,举着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戴着毛绒绒的虎头帽在他玉冠上拍手,“咿咿呀呀”笑声呓语不断。有个老婆婆摊子上火红的糖葫芦诱人。他买了一根儿递给他。小家伙只舔了一下,便伏低肉乎乎的身子,抱着他的脸把糖葫芦往他嘴里塞。婆婆瞧见不住口赞叹,“公子年纪轻轻的,就生养了这么漂亮还知道疼人的儿子。”本想解释,可话到唇边竟又咽下。仰头看到弟弟正呲着小牙费力咬那裹满亮晶晶冰糖的山楂,怀毅宠溺地笑了。捋下一颗放进自己嘴里,果肉酸酸甜甜的,他不吃只是轻轻地咬开再口对口地喂给他。小孩子粘稠的口水糊了他一脸,他却忍不住地要亲他,仿佛那老婆婆刚刚说过的话便是真的一样。
“哥。”怀殳耐不住沉静了。刚刚哥哥转身,他看到檀木案上横着的藤条。这东西他没有挨过,只知道一定苦楚。忽然间好像能听到心中有什么在细细开裂的碎响,莫名地恐惧又祈祷最最重要的东西千万不要抽离开去。他靠近哥哥,牵住了哥哥的袖子。怀毅沉吟片刻,也一样握住弟弟的手。他领着他到长椅上坐下来。怀殳还是有些怕,越怕他就越是赖住哥哥,“哥,我饿了。”怀毅瞥一眼窗外西坠的斜阳,稍稍硬下心思,“别急着喊饿。先说说今日在上书房都学了什么?”怀殳刻意避过哥哥淡如云烟的神情,他也看向窗外,“今天没有开新课。尚太傅只是帮我温习了这几日讲的书,还夸奖了我。”怀毅倒像是无意深究,只“嗯”了一声:“好。你也该知道上进,少让父皇生气操心。”说着,他又安慰似地拍了拍弟弟的手背,“你如今还小,未读完五经,按说选择讲官为时尚早。只是父皇总想着你比旁的哥哥们聪慧,学业进度也快,经学而史学而辞章,怕是再过不了一两年便要学作文。父皇这几日已备下旨意,欲命张英、熊赐履、朱轼三位翰林院的儒臣为你课读。”怀殳将眸子一瞬不瞬地盯住哥哥,“那尚太傅呢?尚太傅他去哪里?”怀毅刚刚蕴出的笑意便凝在眼底,“尚太傅自然另有任用。这本不是你该问的。”怀殳也笑,清冷得不像个孩子,“另有任用?不是要去东宫辅佐太子么?”怀毅依旧和缓着性子,“去东宫也好,还是任旁的职位也罢,都是父皇的旨意。”怀殳终于松开攥在哥哥身上的手,缓缓站起身来,“不行。尚太傅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动他。”怀毅只觉得头两侧的太阳穴处一跳一跳地生疼。他极力想按下心口重重汇聚的怒气,可还是耐不住看向案头的家法。怀殳也扭过脸去瞟,瞟完了再转过脸来对向哥哥,“怎么,我不同意,就打我?”怀毅一拳捶在坐椅上,“五弟,你太不懂事,也太让人失望了!”有多久没听过大哥再唤“殳儿”了,他恨恨在想,人作什么要长大要守规矩,竟是连那最亲呢的称呼都要改变。更漏嘀嗒不绝,怀殳咬了咬薄唇,“兄长,父皇让您打我您就打我。只是,我母后她知道么?”他身上刺绣的枫叶团团锦簇,烈烈如焚。怀毅一字一字品过这孩子的话,足以让心底的怒意也好疼惜也好都在转瞬之间化为荒川枯草般的颓冷。他也站起来,伸臂指向殿门,“你给我出去!你这样的母后嫡子,自是轮不到我来教训的。”
怀殳抬头,瞳心深处波潮浪涌,面容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怀毅身着青色袖双麒麟的常服,想是为抑住火气,努力背过手去,腕口处银色的丝纹微微颤动。“走吧。”他已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怀殳竟侧颜一笑,长长的眸子稍垂向地面,“大哥,作什么要说这样生分的话?便是旁的哥哥们也不敢对您存了论嫡论庶的心思。更何况是我,你一手带大的‘殳儿’,你的小弟啊!”怀毅攥在身后的掌心一紧。其实话一出口,他最先后悔,想不清楚如何会比个小孩儿还要沉不住气。回到长椅边坐下来,怀毅依旧是肃然的模样,也不言语。怀殳跟上哥哥的步伐,倒没有再如刚才一般依赖,隔着几案停住。“大哥,你打我吧。这是父皇的旨意。”他还低着头,才显出些许小男孩儿的扭捏。“我说了,你回去,我不想打你。”怀毅讲的是实话。他的头脑中乱得很,晌午在上书房内得知弟弟逃了一个月学,真是恨不得立时就能拖出他来狠狠揍上一顿。连父亲赐下的戒尺都换成藤条,而此时此刻他突然间就没了脾气。怀毅自认比不得怀殸,算不上有威严的哥哥,他向来见不得弟弟受苦。父亲家法严厉,可他为了他们却总是忍不住冒犯,常常因为挺身维护乱了规矩而被迁怒。只是在这当口,心疼是一回事,而真正让他纠结的是看不透。他看不透眼前的孩子。
“哥。”怀殳又试探着喊了一声,眼见没有回应。他小心地绕开长案,靠到怀毅腿前,“哥,你怎么了?”怀毅拨开他,支颐靠在椅背上,“我累了,被你气糊涂了。”怀殳唇角上挑,似是笑痕,又不尽然,“还没动手呢,大哥你就累了。又有哪里糊涂?”明明还是稚童的脸庞,偏偏显出如此讳莫如深的表情。怀毅蹙着眉,眸光在这笼罩暮色中的深殿之内显出迷离来,“殳儿,许是你长大了,大哥不明白你都想些什么?”最心宜的称呼,终是让小孩儿心头一暖。怀殳利索地跪坐到椅子上,双手环住怀毅的腰,头也熟稔地拱进他的胸前,“哥,你先打我。打完了,我就告诉你,我都想些什么。”“快起来,你几岁了?”怀毅嘴上训斥弟弟,臂膀间却紧紧地拥住他。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2 22:01:00 +0800 CST  
红雕梅花式的窗棱格子透过薄雾般的秋日暖阳,柔若浮云一般,淡淡地在兄弟二人身上覆了一层烟纱。怀殳终于肯从椅子上下来,也不再用吩咐,一蹦一跳地来到墙下的高几边上。直到取了藤条捧到手上,他才撇着嘴巴显出愁苦,“哥,父皇真有那么生气,居然赐下这家什抽我屁股?”怀毅一眼扫下,“父皇本来赐的戒尺,是我让换过藤条来。”“啊?”小家伙根本不敢相信,看到哥哥面无喜怒的注视,还是摇摇头没有再问。又回到案边上,怀殳曲膝跪下将家法举过头顶,“殳儿请兄长执罚。”他便是在父母面前也极少有如此老实规矩的时候。怀毅瞧着也恍惚,直是又愣愣地坐了一阵,才缓缓起身过来。仍有片刻迟疑,他方接过他递上的藤条,指了指一旁的几案,“趴下。罚你四十下,老实记数。”昨日尚太傅罚了璟鑫和江恩四十,今天哥哥也要罚四十,便算是公平吧,怀殳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他迅速应下又赶紧站起来,再极麻利地收拾了桌案上摊着的笔墨书简,留出趴下的空间。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怀殳双手下垂,眼瞅着都能反射出光来影的大理石桌面却是对怀毅说话,“哥,我还要不要脱裤子?”他本来就没有底气,果然听到哥哥的冷哼。“这样的话,你可敢问父皇?”怀毅略挽下袖管,没有心思答对他。这顿打,先算是父亲赏下的,现在又仿佛是弟弟求来的。怀毅越来越辨不清自己的打算,动手还是要动手,却带了迫不得已的情愫。
解下腰带,褪下裤子,掀起衣后襟,怀殳伏在桌案上趴好,想来再是明白该挨打的道理,俊生生的小脸儿还是微微泛红了。藤条无声无息地就抽落到屁股上,丝毫没有留下情面,怀殳疼得肩膀扯着胳膊哆嗦,若不是早便咬紧了双唇,想必挨过这一下便要喊出来。“嗖啪、嗖啪、嗖啪……”抽打按部就班进行,间隔与力道都整齐划一。这回他总算是听清凶物破空的尖哨声,也体尝到了藤条与戒尺的不同。怪不得哥哥们都无比害怕这个,怪不得父亲不曾舍得在自己身上用过。平日里挨尺子,钝钝的疼灼烧起皮肉,却总能给人反应的过程,让你能够集中精神起来抵御。而这个尖厉得细如鞭稍的东西,却在一条条破皮入肉暴躁地摧折神经。他在心中认真数着,不过才十几下,便已横惯了整个臀面。哥哥抽得不紧也不慢,由腰下到腿上,鞭鞭不落在同一个地方。屁股上燃起的仿佛是阴火一样,藤条是冰凉的,皮肉也是冰凉的,只有骨子里浮起尖锐而泼辣的热度。“哥,哥哥啊!”小孩儿的眼泪和鼻涕几乎同时流出来。他这么矜持到几乎有些自恋的娇人儿,露出如此狼狈的仪态,显然是痛到了极处。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2 22:01:00 +0800 CST  
第四十一章:用心良亦苦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哭喊之后,一连气落在臀上的十藤不但力度丝毫未减还狠了三分。加剧的疼痛终是勾起怀殳娇气的毛病。他再压不住脾性,双腿一软,双臂又一伸,整个人竟从桌案上滑下来跪到了地上。“你想干什么?”怀毅喝问着手也不歇,刷地一藤条下去,弟弟靠近腰部的皮肉立时便肿起一道瘀痕。怀殳有些慌了,索性瘫坐,费力扭转过身子对向哥哥。“我,我实在是受不住。大哥你歇一歇再打好么?”他数得过来,刚刚才熬过半数,实在没有胆量求哥哥就此饶过自己。怀毅连理都没理,不过上前一步,揪住小孩儿的领子,直接提溜着甩到桌子上。怀殳的脸都撞到大理石,额头处“砰”的一声响。裸露的小腹和大腿依然没能捂热这石案,乍一伏上冰冰凉凉的,让人一阵子发抖。可这脑袋再疼肚子再冷也赶不上身后。被迫着撅起的屁股又开始与藤条亲密接触。隐在深处的热辣终于从肉里挣扎出来,皮被抽得快要皲裂,仿佛浇过一层烧滚的沸油。
“啪啪啪……呜呜呜……”哭声夹杂在抽打声里渐渐低沉,想来是用拳头堵住了嘴死命地忍着。怀毅的气稍稍消退一些。他原本也不是狠得下心去的人,只是家法在握,需得让弟弟清楚更记住父兄的态度。小孩儿的屁股肿高快有一指厚。刚刚那一阵子扭摆,他控制不住落点,有三四道红痕重叠到一起已经显出青紫。怀毅极小心地避开这些个伤重的地方,实在是怕肌肤破开再流出血来,莫说无法向父亲和嫡母交待,便是他自己也实难接受。终究是抱在怀里长大的小弟弟,闹得再凶,仍不忍罚他太重。眼见臀上红彤彤一片再没有白皙的地方,怀毅挥舞藤条向下,琢磨腿根处肉也厚实,不过还有十来藤便完结,抽得利落些总伤不到他。这番怀毅谋划得好,弟弟却没有领悟。怀殳挨打,从来都是挺不到十下便要折腾折腾。以往被如彬揍,他多多少少还收敛些,最胆大不过扭扭腰动动胯再哭喊几声。可到了大哥这里,他明显放肆得多。感觉到家法似乎饶过了屁股,却又辗转到腿上。那里更吃不住痛,一时间冷汗与热泪齐涌。从开始时不相信哥哥真会不留手地教训自己,到现在仿佛觉得已然失去了从前那个可以任他撒娇耍赖永远保护他给他安全感的哥哥。鞭笞让人疼到暴躁,怀殳猛得扳过右手竟想抓住凌空而下呼啸挂风的藤条。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2 22:04:00 +0800 CST  
眼疾手快,怀毅的藤条便收在弟弟微蜷的指腹处。稍微贴着皮挨上,依然能发出尖而脆的声响。小孩儿扯着嗓子嚎起来。怀毅头上立时冒出汗珠子,急急流进眼里蛰得生疼。实在是好险,以刚刚藤条挥下的力道,那稚嫩还纤细的指头,抽折抽断都有可能。弟弟仍在哇哇哇地哭,怀毅什么也顾不得先捉过小手仔仔细细地瞧。不过红了一道,试探着按了按,听到哭声不断,但显然已轻缓缓消散了痛楚。这样胆大犯上的事,他自己也曾经做过。那一次甩到指节上的是戒尺。更清亮的声响,手瞬间没有知觉,紧接着便似有钢椎锐利地刺进指间的骨缝。当时该有十三四岁了,疼到生生咬破了下唇。让人忘不了的是父亲慌乱的模样。戒尺被扔到地上,他捧着自己的手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一遍又一遍地曲弯,总算试出了筋骨仍然灵活自如。本来受的罚并不算重。弟弟们收拾了他的狗,他又收拾了弟弟们,这样的公案无人理得清楚。不过挨几尺子便可以了事,就因为心中别扭伸手去挡这样冒犯的举动,父亲的怒意才真正被燃起。他是长子,幼时便受宠,略大些有了弟弟妹妹又被树做榜样,挨教训的次数实在寥寥。便是那一回的记忆深刻,也是唯一一回褫衣受责。父亲再抄起家法时就吼了一句,“裤子褪了!”连多余的话都没有。挥下的戒尺根本不是在抽而是直接削进赤裸皮肉。先前挨过的也仿佛没有挨一样。铺天盖地的一顿打,背上、臀上、腿上,密密麻麻落下似乎不留余力。旧伤上面叠新伤,一道肿痕再摞上一道肿痕。逼近昏厥的疼,绝望的是人一直清醒。明明知道三个弟弟就在隔壁的偏殿里跪着,可他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早顾不得什么羞耻脸面,只想找个宣泄的途径,不让自己一味地消沉在疼痛里不得自拔。怎么打完的,全都忘了。只记得父亲伸手搀自己起来,一边看着他嗬嗬喘息着提裤子,一边略带玩味地笑问:“委曲么?”如果没有后来的一顿打,他的确是委曲的。可就是因为被打了两遍,反而让他忽略了弟弟们和狗。父亲每每动家法都先告诫,“不许躲更不许用手挡,否则翻倍重责。”从来只当这是规矩,直到有了切肤之痛后才明白,父母口中说的规矩,常常便是一种保护。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2 22:06:00 +0800 CST  
“哥,大哥。”怀殳侧身撑在桌面上,一只手还被怀毅握着。辨不清哥哥这会儿是在愣神,还是沉思,更让小家伙心惊。“嗯。”怀毅终于缓过气色,放开他的手,面容不变清漠,“已经打了多少?”“三十八下。”怀殳抽了抽鼻子,他可记得清楚,绝对没有瞎话。“趴回去。”他低头盯着弟弟吩咐。“啊?哥哥,就还有最后两下了。你饶了我,饶了我吧。”怀殳知道这教训还没有完,不敢触摸燎着火似的屁股,只边求饶边试探着在腰间揉揉。“我说过还剩两下了?”怀毅冷笑着问。怀殳急得跪坐起来,“哥,我没有骗你,我也不敢骗你,真是打了三十八下了。”怀毅扭过小孩儿的身子来,让他那肿痕狰狞的屁股对向自己,还有意把手中的藤条压在一道红檩子上,“打了三十八下想来没有错。可你刚刚几番乱了家法规矩该怎么算?”怀殳的小脸儿吓得惨白,藤条点着的伤处一跳一跳地还发木,“哥哥,我是疼得狠了才犯糊涂。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泪珠儿流成了线,怀殳朦朦胧胧地辨清大哥盯着他看,冷肃的脸上挂着的依旧是冷笑。怀毅手中的藤条再次指向长桌,“趴好。剩下的二十下是你自己赚来的。”怀殳压低声音啜泣,委屈到可怜。二十藤条还未上身,却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透皮透骨的痛。怀毅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正看到少年耐不住簌簌发抖的身形,心里早有说不出的疲惫倦怠,只是头脑中清醒现在绝不是该心软怀柔的时候。他仍然不动声色,伸手揪了小孩儿的胳膊往桌面上按。怀殳再次咬住下唇,旁人也瞧不出是斗气还是挣扎,只见他梗梗着脖子往哥哥身上扑。怀毅刚还拉着他,此时便要推开他。他却将两只手都攥紧哥哥腰间的袍服。“你放开!”怀毅的口气里除了坚决还有愤怒。“不,我就不放。”怀殳竟如孤注一掷了一般。怀毅如何也摆脱不开,就势把弟弟从桌子上薅下来。他连他的双脚有没有着地都不顾,直接夹在臂弯里,对准躬起的屁股一下比一下抽得狠重。肿胀不堪的臀峰,登时掠起道道煞白的绺子。怀殳再无半分躲闪的余地,他也不想躲,依旧紧紧抱着哥哥的身子,呜咽着哭喊,“哥,让我靠着你好不好!让我靠着你!”
如同雏鸟似的依赖,哀哀饮泣另怀毅耐不住心酸。怀毅攥着藤条的手,指节使力到发白,可落下的力道却温柔了许多。“打不得你了?做这样无赖的样子给谁看?”他还在训斥,家法也不停。怀殳淌满泪水的小脸儿无声无息地绽出笑痕来,“哥,你就抱着我打吧,多疼我都会受着。”怀毅差点儿被弟弟逗乐,又加了几分劲儿修理他的皮肉,“少在这儿贫嘴,好好想想这顿打你挨得冤不冤?”小孩儿被桎梏在哥哥的胳膊底下,正好掩住面容吐吐舌头再翻翻白眼儿。“问你话呢,没听到?”怀毅不轻不重地又抽了两记。“哎哟!”怀殳明显夸张地呼痛,边叫唤边来回颠着双脚,“哥,我不冤,不冤。”“敢说冤来试试。什么都是你的了。尚太傅是你,璟鑫是你的,江恩是你的,连昊桐都是你的。那你又是谁的?”怀毅渐渐发觉,这样打着训话更有震慑的效果。屁股上仍有清晰的疼,一波又一波地不停,可怀殳竟颇有些依恋着窝着。兄长的训示,他不敢不答对,双臂在那温暖的身上紧了紧才呓语般出声,“我是你的。大哥,我是你的。”“胡说!”怀毅眉间蹙起深深的折痕,“记住,你如今是父皇的,将来便是太子的。知道了么?记住没有?”藤条再次挂了风挥下,两瓣儿肉丘被催赶得翻动。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2 22:07:00 +0800 CST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2 22:11:00 +0800 CST  
第四十二章:春宵苦短日高起
无尽星光,掩入东宫灯火。又是一乘小轿,又是一座不知名的殿宇。筱安轻搭侍女的手迈出绫罗锦帘,门楹深处,有人负手独立,正含笑望过来。淡淡的清眸足以夺走漫天星月光华,被如此温柔的注视笼住,她也会意对视,似是无心一笑,透出无限欣喜与满足。怀殷已到小人儿的身边,牵住她的手带她往玉阶高处走。筱安状似乖顺依偎,却又上挑眸子询问:“你是何时回来的?我竟不知道。”他依然浅浅笑着,“早便回来了,只想抓紧处理手中公务,也顾不得陪你一起用晚膳。你可吃饱了,我的小丫头?”他松开右手,先是拍了拍她的小肚子,又打了几下她的屁股。“做什么?当着一群人呢。”筱安扭捏更娇羞。怀殷坦然无视,“此时此刻,他们没长眼睛也没长耳朵的。”筱安怔怔地歪头去看。果然,一众侍从随在明海与商末身后,站在足有十步之外的地方,垂头垂手仿佛入定一般。“放心了吧?”他伸出食指想触在她的唇间。她竟拧身躲过,俏丽脸蛋儿嫞媚扬起,“以后回家,先要到我眼前报到,不论你有何等的公务,都不如我要紧。”怀殷见她娇蛮的模样,只觉得有趣,揽人入怀更不住地点头,“是是是,娘子。”他故意将尾音拉长,听起来十分滑稽。她很受用,双臂都环在他的腰上,一级级登阶而上。仰头之处金顶飞檐、碧瓦琉璃,恍若天宫高阙。
“瑶光殿。”筱安驻足盯着那匾额。怀殷也停下拢一拢她的肩,“就是瑶光殿。此处邻近东宫交泰门,相类于长安宫的螽斯门,意在祈盼子孙永继,皇祚绵延。”他的声音沉沉入耳,她并不见动容甚至略带谑意,“怎么,住在这里可以求子?”重瞳迷离一瞬,怀殷又静静道:“瑶光殿东阁可饰作椒房,是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之夜的寝居之所。”她的心头一跳,面上仍作轻松,“你在里面刷上椒泥了?”他微俯下腰身来,话音中似乎陪了小心,“没有。只是安排明海他们重新布置过。”夜风有些大,层阁高处十数盏金灯摇曳,明光四射。小人儿一袭大红刺绣牡丹的长衣裙袂无声飞起,发间金钗的流苏也散乱打在脸上,她禁不得举起纱袖掩了掩。“能不能别在这风口处问话?我们进去再说,早等不及了。”怀殷笑得促狭而暧昧。筱安却有微不可察的失落,可是面对这长身玉立的男子,明黄尊贵的锦衣,再有那目深处沾染了烛火光暖的宠溺,终会让人踏实下来,忽略掉也许算是虚妄的奢求。“你不高兴了?”他开口的同时竟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啊!”她轻轻呼出来,本能地缠紧他的脖颈。“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的步履急促又稳健。“什么也没有想。”她埋起头来,幽浓墨睫悄藏眼神闪烁。他将她向胸前带带,放在下方的手钳住一块软软的臀肉,“又骗我。还想挨揍?”算不得很疼,她便不挣扎,享受般阖目,天凉夜静,纵此一夕风流,总也不枉来过。他却惧这沉默,以为猜得透小人儿的深浅心思。她看不到他俊面上无奈又颓然的一瞬,只听到他似乎失了玩笑的声音,“宫里自有规矩拘着。能为你做到的,我定会尽力去做。你要信我。”她还是不说话,只用纤纤的指尖在他胸口处比划。先是一个“殷”字,再是一个“安”字,中间又恶狠狠地抠了个心形。“痒,痒,你轻点儿,轻点儿!”他的身子都跟着那小手的移动发颤。她却越发使劲,乐到前仰后合。他继续在脚下发力,竟像飞奔一样,更低头附到她耳朵边上笑语,“进了屋咱们什么也别做,扒光了打屁股。听到没有?先打屁股。”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7 09:58:00 +0800 CST  
朱纱帐,赤金钩,红烛高照,殿内仿佛一片火红炫靡的海洋。深阔的龙凤呈祥彩绘宽榻被映照得宝光烁烁,上有蝙蝠勾联的红绡围幔,下有遍饰双喜纹样的长绒毛毯,暖樱色蜀绣百子合欢被在榻上铺殿开来,被幅四周浅玉冰丝织就的底子上凌宵鸾鸟相伴摆首麒麟,交入襈硃霞绫,雍容尊贵无匹。环佩声动,筱安便被那人使坏抛进如水柔滑的锦衾之中。蜷缩着趴伏,小人儿流眸轻睐喟叹,“都让人不敢睁开双眼,再分不清旁的颜色。”怀殷立在床头含笑,“还喜欢么?”她稍稍侧首看他,声音软如春水,“年年今日,岁岁今夕,我们可能做到?”他的眉目澹澹,深情无限凝视,“今夕亦有亏欠,我的期许愿你能懂。”筱安有瞬间沉默,密睫之下忽然潮湿了,实在无法相告,自己根本不敢期许他所憧憬的未来。她假装撩拨碎发拭了拭眼角,他已经安静地来到身边。怀殷抱起筱安摆正姿势,想与爱人肩并肩坐好。她可领会差了意思,还惦记着刚刚门口处的发狠威胁,手脚并用地挣扎,娇娇滴滴地讨饶,“别打,别打我。”怀殷笑到眼角都出现淡淡的细纹,“作什么,这样喜欢挨打?”边说,他边嗅闻她发间芬芳香气,“大喜的日子,洞房之内似乎不该动板子。你先忍忍,明天,最晚明天哥哥一定满足你,好好收拾两瓣儿小屁股。”筱安省过味来,脸蛋儿绯色绵绵。身旁摆放了大红的寝衣,看得出那绣有连枝并蒂牡丹的一定是自己的,她似是无话找话,指一指轻声笑言,“外头穿的是牡丹,屋里穿的还是牡丹,不显重复么?”怀殷将枕边的一柄红玉镶七宝如意拿过来压在丫头手上,便瞧着她胸口处花样上细小饱满的红珊瑚珠子仔细端详,“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儿也好,颜色也好,正室方可穿戴。”
筱安一手摩挲着如意,一手撑起额头。毕竟在王府中为婢,规矩如何不懂。璟侧妃享尽夫君爱意,可在她房内最耀眼的也不过是明丽的粉色而已,哪敌得上日渐枯萎的王妃年节时通身艳红的长裙。小人儿眼中似笑似叹,“你的好心我领了。且不说这样的衣裳想来我只能拥有一个晚上。还有便是如此逾制的洞房,你也不怕皇上、皇后怪罪。再说……”讲到此处,她暗暗咬唇,“将来你娶进宫的太子妃若知晓一切,恐怕更容不下我。”怀殷依然温柔平静,颀长的身形在银蟒明黄的袍服之下显得高贵又冷然。他已端坐如仪,神骨秋水般风清雪华,“有些事自是不必你来劳神思量。父皇有言在先,东宫之事我可以做主。今日之仪不同于立妃,不过民间嫁娶的习俗,只为你我美满一晚,哪有逾制之说?从今以后,你一定要记住,但凡我给得,你便受得。不论到何日何时,面对何人何境,我总能保护你的。”那人眼底里倾情,眉梢上清醒。筱安看得明白,依旧笑着不置可否,只不过展袖移身靠近,与他十指相扣。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7 09:59:00 +0800 CST  
床头镜中灯辉里,一双璧人淡影相依,恍似重叠。怀殷拥紧她吻了一吻,再放手朝向殿门处击掌两声。明海率典仪、典衣、司酒、彤史内官趋行而入,跪列两行道贺,齐颂新人百年好合。侍者捧过金盘,红玛瑙杯中酒色艳如琥珀。怀殷取酒,递与筱安,两个人缠臂相交送入彼此口中。小人儿的手不知为何会微微发抖,杯沿撞到怀殷的牙齿上,逗得他愈发笑得爽朗。明海也春风满面,引着绾梳锥髻的小宫女端上一盘饺子,热气腾腾仿佛味道很好。怀殷有意将饺子让到筱安面前,“要不要我来喂你?”她当然明白其中的缘故,摇摇头谢过自主动起筷子,可只咬了星星点点的边角便权作吃过。怀殷认真,眼中热情浮漾略显紧张,“怎么样?”“什么怎么样?”她是存心懵懂。“当然是饺子怎么样?”他都恨不得要替她说出来。筱安面色红晕如同初开的小荷,“还不错吧。不过我现在不饿。”怀殷有些赌气,“谁问你饿不饿,我是问你生不生。”促狭的小妮子再顾不得在人前,活泼笑着埋头进他的怀里。怀殷终于明白,看了看周遭咬牙忍住没有去揍她的屁股。“原来你在逗我?”他还是拧一拧她的脸。她在他胸前扬头,盈盈含情的眼睛几是能滴出水来,“饺子你准备的,生与不生还不是由你作主?”一语双关,纯情的怀殷竟禁不得羞赧。瞠目不过一瞬,他又痴痴对视,“是生的,这个绝对。”明海立时机警称颂,“太子殿下吉人吉言!”众人再次伏拜。怀殷根本顾不得他们,忽地用力攥紧筱安的手,声音沉沉,似有希冀无限,“一定要生。不但生,还得生儿子,生下我的长子来。”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7 10:00:00 +0800 CST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7 10:02:00 +0800 CST  
“你到底发了什么话?”筱安忍疼长睫颤动。怀殷瞧着身前掩不住娇喜的容颜,说得轻描淡写,“我早下旨令,你的处子之身我要亲自查看,只许内命妇服侍你沐浴更衣之礼。”他削利的唇峰微微嘟起,明显流露出不屑,“都是些鼓着金鱼眼睛的腌臜妇人,才不让她们动你。”月满金阙,映上窗帷,她溺进他的怀里撒娇,幸福感充盈。怀殷的声音愈显强势男儿气息,“当日母后大婚,父皇曾请旨免去检示。父皇能为母后做到的,我也要为你做到。”他将手抚在她的后颈上,掌心温热,脉脉暖过肌肤。筱安不敢看他,只侧首瞄着铜镜中流潋风华,问出得寸进尺的一句话,“我是第一次,那你呢?”她的声音有些尖锐,脱口而出周围瞬间静得骇人。
筱安缩起肩膀来等着挨揍,却查觉那人的下巴抵住了自己的头顶。怀殷无声浅笑,坦率又自得,“我也是第一次?”“真的,怎么可能呢?”莫名的喜悦泛起巨大的疑惑,她摆脱出束缚来,捧起他的脸盯进他的重瞳里。怀殷轻吻丫头眉心,如同蝶恋花蕊,“初识人事之时,我,还有怀酘、怀馨,我们兄弟三人便曾相约,也许不必像女子般守贞,但我们定要将自己的第一次留给真心所爱之人。”她是信他的,可又习惯性嘲讽,“你们哥仨真是极品,连这样私密之事也要约啊。”怀殷并不理会,执起她的手,面容渐渐深沉,“筱安,我能许你我的童贞、我的真心,却不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我夫妻礼成,能为你做到的,要告诉你,做不到的,也要告诉你,总好过欺骗。”咬定“夫妻”,却说出这样直白到刺心的话来。哪怕她早便觉悟,仍耐不住失落。怀殷不敢端详她的表情,只一把将人按入胸口,让她倾听自己笃定的心跳。
筱安极快地挣脱开,眸光灼灼跳动不休,“我懂得你的难为。但你需得答应我条件。”怀殷先不发话,平静以对。她也无意等待,眼梢傲然挑破机锋,“我的卧房,我的床榻,你来得便走不得,走得便来不得。”他已然懂了,却成心抑下笑意相询,“再说明白些。”她换作抱臂的姿势,泠然而绰约,“不许你从我的身边到别的女人身边去,不许你从别的女人身边到我的身边来。”怀殷也负手,广袖慵然飘下,“只有太子妃方可拥有太子一夜。其他任何嫔御如被召幸都需得在二更时分回到自己宫中。而你,并不是太子妃。”小人儿轻蔑一笑,却百媚横生,“我如何会是太子妃?咱们谁都不必自欺欺人。在这东宫之中,我什么都不是。”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7 10:03:00 +0800 CST  
第四十三章:瑶台月下清虚殿
窗外寒风渐急,呜咽如诉。怀殷伸手握上小人儿的手,无端紧了又紧,“你想做太子妃么?”筱安只觉眼中有些倦涩,微微眯起眸子轻声回道:“我没有想过。”怀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话音也低沉,“我无从分辨,你说的话是真是假。”筱安扬起头,不知为何,偏偏越是要强硬却越觉得凄楚。“你干嘛总在分辩真假,难道我从来都是欺哄你的?”她眼前不自禁地有了水气。他倒略有些戏弄地笑起来,“是我不会说话,又惹恼你了。”红烛烨烨,她依然沉默。怀殷吻了吻丫头,再抱紧,“爱你却不能予你名份是委曲了你,爱你却不能许你专一更是委曲了你。你当初若是跟了怀鏧,怕是……”他的话还没有讲完已被按住双唇。筱安目光沉定,完全不似她那般娇嫩的年纪,“我们既然选择了彼此,便不要再比较他人。”怀殷抚下她的手指按实在胸口处,“你能体量我的难为,我是高兴的,可也心酸。”她已然被他勾得心酸,却垂下小脑袋佯装着笑嗔,“你一个大男人心酸什么?”怀殷摇头,语带欷歔,“我们刚刚要在一起,便经历了那样的风波。你入东宫,以后的日子,面对脂粉纷争,我都不敢去想会好过还是不好过。我是太子,也只是太子。上有皇祖父、父皇和母后。说是由得我作主,其实我什么也做不得主。可即便如此,我也总念着,再是艰难,不过一时而已。无论还会有什么样的委曲与风波,有多么不好过,我们也需得想想彼此,想想我们曾经多么坚决地要在一起。所以什么都得忍一忍,为了我们能够少年时相伴、白头后不离,为了我能够予你那世间女子最至高无上的地位。”
筱安又惊又骇地再次捂住他的嘴,“话不要说得过早,更不要说得太满。”怀殷薄锐的唇峰弯得高傲,重瞳熠熠如星芒般闪亮,“我终有一日会是天下之主。到那时,你的出身再不能阻碍你的地位。我要带你一起凌云踏雾,并肩而立,览尽万里山河。”她听到这样的一番话,说不上是意外,也说不上是震惊,仿佛能够体味,又仿佛懵懂。小人儿再次靠进他的怀里,抽出手来无意识地抚摸胸前盛放的株株并蒂连枝的牡丹。“你可以当是没说过。我也可以当是没听过。”她的清醒从来都是大煞风景。他无意计较,依然语带坦诚,“你不信当然有不信的理由。其实,我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直接地说出心里话来。说不得,更听不得。你的小心也是对的。”筱安慨然,使力贴紧感受他温热的气息,“我信你是真诚的,我也需得真诚。你提的名与位,我真得没有期许过。说出来,你又要恼了,我几乎不认为,古往今来,皇后能有美满幸福的。”“胡说!”他果然耐不住,扬起巴掌来要打。她躲不过也不躲,屁股上热热辣辣地落了几下。他跟着又揉又哄,“是你想得太多。我母后……”她不惧威慑地打断他,“皇后娘娘的幸福不可复制。她遇到了如你父皇那样专情的夫君,又生在显赫于顶峰处的家族。她拥有的,我全都没有。”她与他注目,亦是笑,亦是叹。怀殷想不出该如何回答。还好,她也不想强迫他,“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便谋什么样的长远。这绝不是卑微,而是识时务。”怀殷微一沉吟,雪白的牙齿咬住唇,“你还是信不过我。”筱安摇头,“殷,请原谅。我永远相信自己多一些。没有哪个女人真能做到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求,是因为我知道求不到。相比你许的后位,你要的子嗣,我更在意你的心。我谋求的是你的心。我可以不是你枕边唯一的女人,但我却想成为你心中唯一的伴侣,心神相通,灵犀相应,影子一般地存在,再没有旁人。”她说到此处,已经蹙起了眉头,字字吐出艰难晦涩。他疼惜地看着,眸光温柔深深凝住,“筱安,也许我早该告诉你。你仿佛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女子。从你第一次注视我的眼睛,我便知道你是属于我的,而我一定会得到你。这种感觉,是我在任何女人身上也从未体会过的。我一时还不清楚你所说的伴侣,但我相信,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姹紫嫣红如流水,只有你才是我生命中绝艳的色彩,只有我与你在一起,才能享尽人间极乐。”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8 10:47:00 +0800 CST  
九雀神鸟云雷纹香鼎轻雾如烟。小人儿踮脚献上湿唇一吻。“伴侣不能只在灵魂上,还需在肉体上。”说完,她自己先笑了,妖娆媚肆惑人神魄。“这个当然。”怀殷打横将人抱起,又贴近耳边嗤笑,“今晚为夫必不让娘子失望。”他把她放到阔榻上,她又开始紧张。他依然悠闲得很,走到东窗下随手翻弄长案上以金盘玉匣装饰的彩聘,挑来挑去的拣出一对牙携玉琢的小人儿像。筱安离得远未看清是什么,很快那人转身回来,也不上床,半跪于地毯的脚踏,将小人儿像摆在坑衾上。丫头不用仔细看,便已经羞得俏脸通红。怀殷更得意了,故意把小人儿像举到她眼皮底下,“这是欢喜佛,璎珞严妆,处处可动,做得精妙。”“快拿开,快拿开!”筱安捂着眼睛叫喊。什么欢喜佛啊,原本就是光着身子的一对横陈像,女身的双乳,男身的长根都栩栩如生。怀殷已挤到榻间,将娇气的小妻子圈进怀里。他强迫她一起抚弄那俩小玉人,“我们今晚就用这个简单点儿的姿势好不好?”他把那女身像脸朝上躺好,再让那男身平伏其上,调整着相互抱持,私处凑合。筱安眼睁睁瞧到无语。怀殷坏笑起来,“看来你不喜欢。”说着,他极利落地将一对小人儿拆开。先把那女身翻转面向下趴着,又将男身曲腿坐在她的膝弯处,再把人像的雄物从臀缝间抵入密丛。鼓捣了半天,他仍不满意,提起男像的手在女像光溜溜的屁股上抽打。边打,他边看她,“哥哥觉得,还是这样更适何你啊!”
他温热而又光滑的手臂健壮有力,她难以摆脱分毫。女像的翘臀被抽打得明显偏向一边。筱安只只觉得小腹处像有根筋似地突然抽紧又放松,心头掠过悸动。“讨厌你。总欺负人。”她用头向后顶了他一下掩饰慌乱。他瞧不出变化,只一味的轻笑。“逗你玩呢,也恼,真是个娇气的小妞。”怀殷说话时,气息渐渐不稳。他早丢开那玉像,一只手揽住小人儿的纤腰,一只手不安分地探进她的衣领中。罗衫本就松散,掩不住白腻若雪的酥胸,一对妙乳算不得丰腴却圆润尖挺。他故意点上略略硬起来的樱珠,使坏似地抠抠又掐掐。“诶诶。”筱安果然耐不得,身子本能要躲,意识里却不想躲,微扭了上身,揽臂搭上他的肩。“别闹。”盈盈烛光下,小女子丹唇点朱,美目如波。“再不闹。再不闹天都亮了。”怀殷咬着牙迫出这句话来,眸心骤然生变,双环愈扣愈紧,幽邃之中刹卷波云。筱安瞧着迷醉,心跳湍急,愈急愈空,人竟不能动。“安安。”他忽然轻轻阖眸吻住她的唇,不是霸道地纠缠,而是羽毛浮过般又痒又暖。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8 10:48:00 +0800 CST  
该有多久,没听到旁人这样深情呼唤,筱安浑身放松,飘零无所依的感觉有如退去的潮水点点消散。“你是在叫我吗?”明丽如玉的容颜,两弯羽睫却潮湿起来。“嗯。你不喜欢么?”他又睁开了眼睛,水定渊静,一缕笑容浮现。她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另一个时空中,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这样唤她。他并未留意怀中之人起伏莫测的情绪,微微蹙眉呢喃,“听着好,叫起来却有些拗口。”她像是被当头浇了冷水,想都不想,一巴掌抽到他颈子上,“喊你的‘淼淼’、‘扬扬’时,怎么不觉得拗口?”皮肉相击的声音轻脆又响亮。怀殷的眉目猛地峻肃,深深不可逆视,“你还敢打我?”小人儿冷不防地被慑住,都来不及思考补救,已被扑倒又掀翻。他快要把她抵进锦衾里,左手按伏,右手发力,下衣转眼间便褪了个精光。筱安的脸贴着华美细腻的丝绸,抿紧唇,抿得下颌都收紧。肌肤表面清凉裸露,内里却如山火般渴切肆烈。她被他桎梏,气息神魂与肉体同步不得回转。感受到他已经高扬起手臂,牙齿轻战着等待那一声爆响。清晰的思绪渴盼着厚重的痛,仿佛有汩汩温泉在下体处流走,她挣扎着将柔软的身子躬起,口不应心地哭喊,“别别,殷,不要……”
靡靡的喘息呻吟,编贝相磕的颤抖击响,回荡在深幽的殿阁间。怀殷的手掌未来及落下,心便已经开始疼了。他极小心地把她翻转过来,撑臂来趴到她身上,满眼都是探寻,“吓到你了?别怕。是我不好。是我压不住脾气。你不要怕,千万不要怕。”他像是安抚,埋头进她的颈窝,又吻又啄。“我不是真要打你。你放心,我舍不得。”他的声音爱意绵绵飘乎在耳根处。她的嘴角却不自觉地耷下,忍不住的叹息苦涩幽柔。正要奔涌灼热的血液渐渐冷却,欲望像被无形的空洞吸走,下体里一苞花儿刚刚舒展些蕊瓣,遽然如临霜打似地闭拢。身体再不情愿也恢复平静。平静到略有些僵硬,无知无觉地承受着他一波又一波的耸动。
“安安,安安……”怀殷的呼唤近乎呓语。他突然跪坐起来,分手掰开她紧合的双腿。小人儿下没条丝儿,玉肌雪肤相衬,黑黝黝的密丛深处红舌赤露。他再耐不住,迅急脱去上下衣,一手据枕,一手握上她的肩,双腿夹紧她的胯骨,低俯着身子执塵探柄便要挺入。“啊!”筱安准备显然不足,下体像要被撑爆,撕裂般剧痛。“不行,不行啊!”她拼命要推开他,流着泪呼喊。“乖乖,坚持,坚持一下,进去就好了,让我进去。”他被她闹得有些慌乱,可胯下的命根探入那紧缩穴道的感觉,既压抑又舒爽,翕然畅快不可言,实在欲罢不能。她越推他,他仿佛冲刺得越狠,深到里面不只是胀痛还有火刺般灼感。早被塞满了,可那活计依然昂健奢愣着,茎首像有了生命仿佛越来越暴怒起来。筱安只觉舌尖都咬出血,疼到声嘶力竭,目瞑晕眩的边缘。她再耐不住,手脚并用将那人从身上掀翻。怀殷没防备,抓紧扶栏才没有滚下床。“你!”他是真有些恼了。如此当口被截断好事,简直像要人命。“怀殷、怀殷,我实在太疼了,受不了……”小人儿呜呜呜地哭出来,有愧疚,又有委曲。“你那么紧张作什么?”他眉尖处凝怨,还是忍不住,抱紧她又裹上丝被安慰。
月淡星隐,光阴在一刻刻静逝。筱安仍蜷缩在那人的怀里,可已经感受到他与自己一样已慢慢平息下来。特别是他那里,本来一伸一缩地撞在自己的肚子上,此时软塌塌地歪到一边再无声息。“殷。”她弹动艳艳指尖挑拨他的胸膛。脑顶上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回应。筱安嘟着嘴巴翻身趴伏,只撑起头问,“你真睡着了?”他侧卧着不睁眼睛也不回应。“你别生气,别生气。今天不行,我们还有明天。”她又如蚕宝宝似的拱入他身下。“丫头。”他终于肯开口,搭在前面的手钳起她小肚子上的肉,撂在后面手明显粗暴地揉捏她的屁股。她再想躲,已经迟了。凌厉的气息瞬间裹挟他的身体,分身又硬了,椎棒似的昂首探胸。他的语声带笑却玩味,“安安,在你的眼中心里,我这个太子是不是太过老实了?”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8 10:48:00 +0800 CST  
她仍在他的肘弯里,青丝逶迤,吐气如兰,“殷,我们明晚睡在哪?”小人儿聪明地绕转了话题,他有心揭穿她,只是那脂玉似的纤臂绕颈上,甜甜又淡淡的少女馨香逗引得燥热从丹田再次冲撞而来。为抑住身体虚空处流窜的气涌,怀殷灵活的手指丝毫不怜惜地拧掐她的臀肉。“疼、疼,殷,我疼。”筱安细眉微颦,额上的香汗又密。“疼?又疼。哪疼?”他索性低头,眼中冷芒飘过。筱安细目打量身前这幅精美的皮相,有痴恋有畏惧。“哪里都疼。前面,还有后面。”她从来都是口不对心,心也管不住口的。怀殷随意耸了耸肩,倒显出一幅无所谓的架势。筱安又察觉安全了,肌肤相贴更近,“回答我,你还没有回答我。”她其实不愿告诉他,自己不喜欢住在这里。一想到什么历代太子与太子妃合卺大婚之所,她立时便脑补出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曾在这张床上滚过。怀殷当然不明白,恢复宠爱地夹下她的鼻头,“明晚还在这里。我们要住满一个月,这是东宫纳妃的规矩。”筱安刚刚还盯着他的眼睛,闻言失望合眸,眉底若有若无的倦怠竟显出几分可怜来。“怎么了?”怀殷侧头看着,意味深长。“那是立正妃的规矩,你用在我身上,怕引出闲话来。”她说的不全是真话。他可是当真话听了。“你不用怕,一切有我担当。”他的傲气与温柔交缠,惑人心弦。筱安禁不住凝神,稍后又摇头,“我还是喜欢昨晚那里,你的寝殿。”怀殷俊美的双眸微眯,笑意仿佛春日暖阳,“刚刚还在装样子,这会子又要赖上我的床。太子所居的长明殿也不是人人都可住得。东室寝宫只留正妃侍奉,妃嫔等闲不能入。”
层层微光透过红鸾帐,筱安的指尖捋在飞云盘螭的香枕上,“皇后娘娘也曾住在那里?”怀殷笑笑,抬手抚摸她裸露的肩,“仿佛不是。母后始终不喜欢靠书房太近,父皇更是迁就。据说,当年在东宫,她也就在这瑶光殿宿了一夜而已,第二日便搬回了自己的鸾和殿,长明殿几乎就没住过。如今,母后一样极少会去御书房。恪守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宗家法是一回事,更多的怕是无需劳动。反正不论忙到多晚,父皇都会回到凤仪殿去陪伴母后。自打我记事起,便眼见着他们恩爱如是,情坚不移。”筱安柔媚侧首,慨叹连连,“真真是让女人们都嫉妒死算了。得到天下之主,又收获百依百顺。”怀殷哈哈笑了一阵,重瞳中精光又闪,“父皇算得上是百依百顺吧。不过母后也从未逾越过规矩。至少,我未见她动手打过夫君。”筱安也警醒,幽幽瞥过来,那人果然显出几分端肃。
怀殷的目光便投射在她的瞳心。小人儿瑟缩的姿态在曼妙红烛的光影里看去格外清纯美好,可偏偏她抬眸时若有所思的神情又带出一种近乎超脱的成熟,绝不那么容易说服。“安安。”他依然迫视于她,“昔年宋仁宗皇后郭氏就是因为与仁宗争执时误批上颈而遭废黜。她那一巴掌便打掉了母仪天下的位子。一入宫门深似海,其实不论是你还是我,我们于何时何地都需谨言慎行。隔墙尚有耳者,你实在是让我担心。”筱安听得出,他要提醒她,多于埋怨她,刚刚觑他冷脸还生失落,此时又心绪万千。“我从不认为郭后被废是因为那记耳光。”她的声音虽轻,却说得坚定。怀殷愣了一下的功夫,她已握上了他的手。小人儿笑意从容,“郭后是刘太后为仁宗强定的正妻。据史载仁宗宠张美人,欲以为后,只是不曾如愿。而仁宗在刘太后垂帘之时受尽掣肘,母子关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和睦。太后薨,新帝亲政,剪除后党势在必行,那郭氏自然便成最碍眼的人了。又是个愚蠢至极的妒妇,不作死便不会死,怪不得遭后世嘲讽。”筱安说完,慵慵然打了个哈欠。怀殷口都半张,开合几次才问出话来,“你,你,真是由拐子养大的么?”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8 10:49:00 +0800 CST  
第四十四章:少年红粉共风流
阵阵暖风透帐,两身香汗暗沾。小人儿愈是要躲,怀殷愈是逼上身来。“你如何会懂得这许多?这哪里是偶尔露峥嵘,简直惊到让人瞠目。”心中疑云密布,可他仍忍不得地啄吻怀中女子娇媚绻惓的眉头。“殷。”筱安有些倦了,他问的话听得零落。“叫声‘哥哥’吧。叫声‘好哥哥’,过会儿我便轻点儿。”他只对她展颜,夜半明月般皎洁。“我叫不出来,叫不出那声‘哥哥’来。”她改作侧手支颐的姿势,丹唇微扬,发间盈光。“为什么?”怀殷对这丫头实在是好奇。“你今年多大了?”她看住他问。“我十八了。”他是认真作答。筱安眼皮耷落竟像带了愧疚,“你知道我有多大么?”“你不是十六岁?”怀殷仅以目中余光瞥她,也不似恼,也不似笑。“十六?我都快二十六了。”她料定他不会信。果然,怀殷漫不经心地开始发笑,而笑过之后,他一把便撩开了锦被。“你做什么?”丝帛之内,她几乎赤裸,当然奈不住这乍凉乍惊。他的眸心闪过异亮,抬臂便止住她要牵被角的手。“你有二十六了?”金灯银辉之下,他问得郑重。她根本不理,忙着遮蔽。他又拂开她刚刚搭好的寝衣,“你这具身子娇嫩如荷。若非欲说成是二十六,那你一定是吃过唐僧肉。”“噗。”她真接笑喷,滚进他怀里。他自是张狂风流,指下突然一紧,扣住她的腕子拽过来趴伏,再扬起臂膀照着那圆圆的屁股蛋儿狠狠地揍。
肉丘瞬间发红滚烫,纤纤的小腰也开始舞蛇般扭动。“放开我。”她不想喊得太大声。他可是责打与训斥都不惜力,“还敢不敢再胡说?”结结实实的巴掌落下来,整个屁股都跟着轻颤。饶是这样,也依然堵不住她的嘴。筱安疼痛得不敢挪动,粉粉的双颊春芍般带泪,可依然痴痴地望着那人,“信不信由你,当我病入膏肓之时,一缕旁人的生魂注入了我的身体。”她自已都想不清为何会说这些,只是觉得必须在这样子的日子里坦诚相待。“还胡说!还胡说!”又是密不透风的几下,眼见着清晰深红的指痕浮了出来。怀殷突然间便不打了,扭身用被子裹住自己,不再理会她。筱安只能看到那人的背,看不到他的脸。她也静默了一会儿才靠过来,攀上他的肩,“殷,你害怕了?”他根本不想纠缠,用手捂住了耳朵。她便把头搭在他的颈窝处哄劝,“你不用怕的。我还是我。只要你爱的人是我。”他在躲她,孩子似地嚷嚷,“我不想听,不想听。子不语怪力乱神。”柔长青丝滑过颈子,她放肆得将长腿勾在他腰上,滑嫩的脚后跟一搭一搭轻碰那人腹下。又亲了亲他的脸,她才曼声相问,“不语怪力乱神。那‘子’都语什么了?”怀殷终究禁不得如此挑逗,他慢慢回过头,张扬而明亮的目光闪烁却在反唇相击,“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20 06:14:00 +0800 CST  
“去你的‘难养’吧。”筱安真是不逊,抬手拍过去。怀殷重瞳深沉如黑曜,似有噬人的魔性绽放。“还敢打我!”他精准地抓住她。小人儿下意识躲闪,滑滑柔荑却如同落入罗网的小鸟,任是如何挣扎也逃不脱那人掌心。怀殷就势翻转,将那丫头桎梏于身下。他的双手按住她的双臂,双腿又压住她双脚。大字形地束缚,困顿且暧昧。“殷。”轻唤出这个称谓来,她又咬舌,“哥哥,好哥哥。”真得是脸都红了,方才艰难吐口。怀殷目蕴嗤笑,满意还促狭,“现在喊什么都已经晚了。哥哥不能再原谅了。”她嘟着小嘴儿撒娇,他已松开一只手向枕下摸索。“你在找什么?”筱安稍稍偏头看过去。“家法。抽你屁股的家法。”他说出“屁股”这两个字来,自己的胯下就一跳。她又要装哭,可心里却似播下灼热的火种。他果然拽出那块方方正正的竹板子,炫耀似地在她面前摆弄,“犹豫半日要不要带到洞房来,果然主意不错。”她盯着玫红色的同心结看似镇定地冷哼,“还说嫌弃别人用过的呢。”“谁让人家做的耐用,我做的不耐用呢。”怀殷倒像并不在意,将板子靠近眼前,“我束的细藤太轻,根本不便用力。劲使少了打着不疼,劲使大了又刺破了皮肉。你看,这个多好。”他呼呼挥舞一阵,“竹板子打屁股,沉重不说,声音还清脆。一定能打得麻,打得疼,打到肿。”说着,他都情动,伏身在她的耳畔处又啄又咬,“安安,安安,怎么办,我就是想打你的屁股。我想要一个和这殿宇中陈设相称的,红到眩目的屁股。”
纱帐香飘,雪莹玉体,筱安的身子便在他的身下微微战栗。“哈哈哈”怀殷欢快地笑出来,“怕什么?你该高兴才是。”“殷,别……”推却的话她都说不完整,腻光胜雪的颈子之下,丰挺的双乳跌颤起伏。尖尖下颌被那人挑起,一双生了女相的眼睛早有了勾魂的滋味,“哥哥再不会信你了。还要装多久呢?”他的右手突然间插入她的两腿间,纤长的指头微微曲着竟然抠了进去,“刚刚才说屁股,都没有动手,花核上便滋润起来。过会子挨完板子,这里还不得春水泛滥。”怀殷说着已然低喘,笑语夹杂潮热的气息直接呼入筱安的耳畔。“放开我。”她咬牙才能讲话。他周身上下却如有云电流闪,气息湍急。“干什么啊?”小人儿被揉搓得无力,猛得又遭翻转,他竟已骑坐她的腿弯上。
“啪啪啪……”,竹板子极有节奏地敲击滑滑嫩嫩的屁股。“说,还敢不敢和哥哥动手动脚的?竟然打我,想想你的屁股保不保得住?”他明明是在喝问,可偏偏越问越要动情。她的小脸儿完全埋进锦衾,削肩瑟缩,翘起的圆臀映射出魅惑的光泽。怀殷又没耐住,伏低挨上,从秀发一路啄吻而下,颈窝、脊背、纤腰,再到摇摆抖动的屁股。嗅过、亲过,他才真正发力。轮圆了胳膊的一记板子抽上,左臀峰倒向了右臀峰,齐整整的一道酡红。“嗯嗯”小人儿压抑着低吟。怀殷竟愠怒起来,仿佛她的隐忍是在与自己赌气一般。“啪!啪!啪!”他抽得缓慢,却一下狠过一下,对比着隆起的板印是不是越肿越高。她在粗粗数着,大约有二十来板,下半截的皮肉像被扭曲着掀开。她是看不到,渐渐厚实起来的红臀上,已有一道透紫的伤痕横亘当中。灼灼燎痛肆虐,他便不是骑坐在身上,她也躲闪不了分毫,气力不知何时被抽空,软沓沓地趴伏,脸上湿汗淋漓。
“你怎么不哭?你怎么不求饶?”头顶上的责难传入思绪中,竟有些虚无飘渺。该恨他冷酷,又恋他折磨,最是这受不得与放不下的纠结令她崩溃绝望。越是狠打,越是狂抽,筱安的身体反而越沉静。阻止不了红通通的臀肉荡漾,她只能绷紧了神经挺过由私处熊熊燃烧进心底的一丛又一丛欲火。他摩挲过的花核暗自里抽苞开放,腿根处长筋一挺一挺地不自觉地向前促动。她实在怕他察觉,她这里耐心地忍受笞打却是在一点一点地积蓄快乐,肉体沉轮于欲望的快乐。“不可理喻。”筱安含混不清地吐出这四个字来。“你说什么?”怀殷竟停下了手中的板子。他不是可怜她,只是想让她先歇歇屁股。两团娇肉总硬不过竹板,刚刚揍得可不轻,纵横交错起肿楞,皮肤被撑得真是吹弹可破。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20 06:15:00 +0800 CST  

楼主:念奴娇_v

字数:254885

发表时间:2017-04-14 19: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7-14 07:18: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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