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潇湘汐苑】【原创】风.流.子(古风 MM MF)

第三十章:君子好逑
如彬并没有说话,殿中越发静谧。怀殷深知自己快要耐不住,臀上算不得难挨,可鼻隔间酸涨得很,眼眶内也不知蓄满了什么,挣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生疼。他一向自持身份,从不相信自己还会伤怀落泪,此时此刻心中怕到极处更焦虑到极处,依然咬紧了牙关强撑着。
啪啪啪啪啪……连着的二十几下,不带一点儿怜惜,挂着风声照准儿子屁股与大腿相接的地方狠狠击下。眼见着他两臂抽搐似地抖动再支不起身子伏倒于案间,如彬才真得收住家法。“起来!”他瞥了他一眼,更是将荆杖掷到他面前。硬荆与硬木相触,“铛啷啷”发出金属撞击的锐响,惊得人心神凛凛。怀殷依旧一动也不动,昂了脖颈盯着父亲看。刚才这阵子打似乎特别得狠,哪怕再抽上几下估计也要出血,君心实难揣测,让他忧惶不已。“朕让你起来,没听到么?”如彬袍服上的团龙为金线织就,相映明窗上的流光,灿灿夺目更威仪慑人。“我就是要筱安。”他真得孤注一掷了,使力喘上几口气,颤颤地喊。
如彬本来已移步到前面,听了这纠缠般地叫嚷,气得再次折身回来,挥手就是两巴掌扇到儿子的屁股上,怒问道:“要筱安。你就趴在这里要么?也老大不小的了,还得按实了打不说,更吵吵嚷嚷地耍赖,成什么样子?”怀殷被训得面红耳赤,忍着臀上腿上火烧火燎一般地疼起身整理好衣衫,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打量父亲。如彬早已坐上御座,神色缓和许多,只是声音依旧冷然:“与亲人耍机心便容你这一次。以后胆敢再犯,你可要仔细掂量着。”怀殷听了急忙跪下叩首,“儿臣绝不敢再犯。”说完他便起来,径直走到父亲身侧,眉间有细密的汗珠沁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父皇,求您,一定要管我。”他本来想求父亲帮他,话到口边竟又成了“管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知所云。如彬可是真笑了,递了块帕子过去示意他擦把汗,悠悠叹道:“还正如你母后所言,你是着了魔了。猜不透一介小小宫娥如何会让朕的儿子和侄子都如此痴迷而难以自拔。”怀殷哪敢真拿御用的手帕拭汗,不过比划了几下便小心折好探身要放回案上。想是他动作太快,腰下的丝绸蹭到肿痕,疼得身子晃了一晃。打也打了,气也消了,眼见着儿子皮肉苦楚当爹的难免心疼,如彬微微蹙眉又摆手,“什么都不要想,先下去传太医看看伤处要紧。”怀殷静静立着,双眸恍若幽寂深水。他不跪安,也没再苦苦哀求,只是紧紧攥住手轻声问道:“父皇,您当年做太子时,可曾觉得孤单?”
“怀殷!”如彬的声音沉稳之中带了清冷,有如这深秋里薄凉的风。怀殷静邃眸子漾过一圈涟漪,随后便若无其事地笑笑,“请恕儿臣失言。”如彬有些动容,转首不经意地避开儿子的目光,沉静面容隐含体味也有倦怠,“得到的多自然失去的就多。天伦造人造世,所得所失,价值几何,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怀殷依然注目上位,踌躇志满又坦荡澹明,“所幸者,父皇有母后,儿臣有筱安。得失与付出,有人看重天道,而我,更在乎本心。我认为公平了,那便是公平了。别人眼里的计较,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他说的这些话似乎无可辩驳,又像是不通情理,神情可极为傲慢。岁月急急,总有兴替。听着儿子如此直舒胸臆,如彬心中受用只面容上依然微肃起来轻斥,“瞧你张狂的,什么人都敢拿来与你母后比。还嫌揍得轻了是不是?”怀殷不过怔愕一瞬随即了然,挑眉而笑带了几分顽皮:“儿臣今日昏了头,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还是先行告退,回东宫思过吧。”
如彬随手将袖一扬,像是极不耐烦地打发他离开。怀殷跪拜之后没有即刻躬身后退,而是低头又向前蹭了半步,瞄着那一片火色刺金云纹的袍角轻问:“父皇,儿臣今晚还是明晨到三叔的府上请罪,顺便接走筱安?”如彬深深看他一眼,“急什么?”怀殷眉骨都跳,惊然凝视道,“父皇,筱安仍被禁足,我担心……”未等他把话讲完,如彬却抬一抬手,“那女孩儿如今虽不得自由,可绝非受罚,是你三叔他们有意保护而已。也是提防鏧儿做出冲动的事来。”“正因为有怀鏧,才不能让筱安留在杞王府。”他的语气有些急,墨睫微微颤动。如彬却叹气,“都是冤家啊。你尽管放心,朕已遣了鏧儿去太平府,一大早便离京了。昨儿个与三弟、殸儿商议了半日。他们父子看得明白,那个筱安的心思怕都牵挂在你身上,鏧儿再是痴缠也终无意义。就着这次办差让他离开,想必独处些时日,总能想开些。那孩子的性子一贯强盛,若不等他回来,你便将人带走,还不知会闹到什么田地。”怀殷明白这是最稳妥的折衷之计,只不过惦着小人儿受苦,心中不是滋味。如彬觑他发呆,淡淡笑着安慰,“你也不必如此。鏧儿再娇,绝非讲不通道理。至于筱安,正好留在杞王府内学些规矩。你母后那里,朕要劝,你也要去哄。若说通了,便派女史嬷嬷过去教授规矩礼法,日后才好侍奉于东宫。婢女身份虽卑微些,可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女人,说不定还会诞下朕的皇孙,总归大意不得。”
怀殷听着父亲的话颇为动容,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只静静立着。如彬依然温言慢语,“朕与如彰不放心鏧儿,也不放心你。千万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女子,伤了宗室和气。”怀殷查觉父亲每每提及怀鏧都百般维护,倒不由得想起怀馨谈起小姨曾为太子良娣一事。“父皇放心,怀鏧是我的弟弟,我们断不会因为此事便彼此生分。”雪白的丝袍轻垂,他端端俯首,神色恭谨只是有意咬重“弟弟”二字。如彬并未听出这别有的意味,笑颜不变宽和,“如此便好。还有就是那个筱安的身家,也该仔细访查访查。如彰提到,买她入王府的王钦已死再无对证,卖了她的拐子该知道些由来,可惜如今不知贼人在何处。”怀殷扬起俊面,略显得意,“父皇,拐子名叫罗殇。儿臣月前派出的暗骑已在潼关将那人捕获。真真好悬,只差一步,他便要逃出关去,只不知是去往北戎还是党项的。”
如彬目光变了变,又稍稍止住:“躲得如此之远?”怀殷也似有几分不解,“刑律,略卖人为奴婢者,绞。可对于这个罗殇,儿臣倒不急于送付大理寺,酌量着先押回东宫自行拷问。”如彬半晌没有答话,良久方言道:“如此也好,只是不要在东宫。带到大内来,交于牟平安排刑谳房。那里素以刑罚著称,一样一样地加力试过,总会问个明白。”怀殷将头深深低了,“遵旨。已有信报,不过五日之内便可抵京,儿臣自当将罗殇解进宫去。”说着,他便叩首欲退。如彬却略扬唇角,开口拦住儿子,“用些点心再走。”怀殷直身,瞟眼金立屏侧荷叶边茶色螺钿几上的栗子糕。再转首间,正感受描金红木棱窗投射日光拂面,他亦浅浅带笑,“长者赐,不可辞。只是儿臣自晨起入宮便未离开御书房,母后她定然惦记。还请父皇先容孩儿去凤仪殿请安。”如彬盯住儿子,轻哼着斥问:“怎得,挨顿打又耍起小孩子脾气?饿这许久,也不肯吃东西。”
右手轻轻搅动腰际垂下的玉佩丝绦,怀殷低额敛目答对:“儿臣不敢。只是我从来不吃栗子的。”他的声音不高,可对父亲的震动却不小。似有股子微苦又微涩的暗涌流过心泉,如彬摆摆手,长眉轩起掩饰惆怅,“下去吧。不吃这个,又不吃那个,全是你母后惯出来的。朕瞧着,终归饿得不够。”怀殷不在乎也不抱怨,曲着颈子又吐下舌头缓缓后撤,直到退至殿门处方转身,立时便像阵风似的蹿了出去。不过前后脚,牟平一身内官褚锦袍服,手托茶盘安祥泰定地进来。在御前行过礼,牟总管动作娴熟地奉茶。如彬接过玉盏,将饮未饮,只停在下颌边。“牟平。”他蹙眉看他,目光幽深。“奴才在。”牟总管谦恭凝视上位。如彬将茶又放下,发出轻盈地顿响,眼底亦露出几分猜疑和阴郁,“过几日,太子会送进来一个略卖人交你审问。此事再不宜惊动旁人。刑谳房七十二道刑罚任尔去用,只是不要伤及那人性命。到时无论审出什么口供,记住,都必须先呈予朕过目。”见主人如此凝重,牟平立时俯首答喏。
殿外,日影渐有西斜之意。如彬饮罢香茗,又指向旁侧,“把这点心撤下去,以后也不必再进。”牟平此时才发现,那盘黄澄澄诱人的吃食竟是一动未动。他也略显诧异,“总有大半日了,太子殿下竟没有用过?”如彬长嘘一口气,“前天馨儿在这里,正是栗子糕,足足吃了多半盘儿。朕的几个孩子,唯有这对双生子随了他们的母后最爱甜食。本想着弟弟吃着好,哥哥也一样。却忘了殷儿他不食栗子,很小的时候每每吃到便会吐出来。玲珑留意,中宫殿内从不见栗子。倒是朕常怪那当娘的娇养孩子,一直未放在心上。”牟平识得主人思绪,跪倒恳劝,“皆是奴才的罪过,是奴才大意了。” 如彬定定苦笑,示意他起来,“与你何干?要备下栗子的是朕。”说着,他的声音忽然变轻,细微得如同呓语,“连儿子吃什么不吃什么都不曾在乎过,这样的爹爹也怪不得孩子会疏远。”
御案右侧有一方抄手端砚。如彬望了一眼,无意般探臂取过把玩摩挲。砚盖顶处依着天然水波纹雕刻出一大两小三条锦鲤。砚是多年旧物,包浆熟美油润,刀工更显厚朴古拙,尤其两条小鱼儿紧紧依偎在大鱼身侧,摆尾洄游神态亲昵,实为出神入化之笔。毕竟自幼便伺候起的,牟平并未在意这不见生气的静冷。他抖了抖手中的麈尾,轻松言道:“陛下早早便吩咐奴才安排好太医在紫云馆候着,皇后娘娘更是传奴才过去问了数遭。可见严父也好,慈母也好,再要狠下心来管教,也生怕儿子受苦。只是奴才在殿外守了这许久,眼瞧着殿下惶恐而来又得意而去,刚刚更撒欢儿似的比常日里跑得都快。小召那张嘴总没个遮拦,备茶时还在问,‘如何这进去的是太子,出来的却成了赵王呢?’您看,太子他都不上心那盘点心,陛下又何必烦恼这许多。”庭下有风,撩动大殿繁丽帏幛。如彬这才露出几分笑意,“跟在朕身边久了,最是你会宽慰人。”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4 19:08:00 +0800 CST  
凤仪殿为中宫之首,在这御书房的正南边。怀殷选了最近也是最幽静的路来走。便是臀上仍隐隐作痛也阻不住他轻快的脚步。重阁飞檐如从身边掠过,一座巍峨的殿宇已隐约出现在视线尽头。马上便要见到娘亲,可怀殷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个小人儿。他最喜欢她的长发,乌黑亮丽如缎。他享受她依偎在自己的身侧,神态安静,眸子却总是顽皮地眨了又眨。他会笑着拍拍她的头,她便赌气扭过脸去,颈间碎发轻柔飘落,最终逃不过他修削的指尖。
“参见太子殿下……”渐有宫娥侍者结队经过,沿路跪倒于甬道长街候他先行。怀殷不得已稳下步子,明晃如水的日光下,他的笑意比往日里更要闲和温润几分。不远处又有一从宫人过来,被簇拥在前面的丫头走得最急,藕青色长裾拖曳于雕花石砖地上,软银轻罗的披帛仿佛天上的云朵缠绕在两臂间。“扬扬!”怀殷高声招呼妹妹。“三哥!”那小人儿先有些惊讶,愣了一下才提起长裙奔过来。“跑什么?跌倒了又要怪到旁人头上。”他点了点她眉间饱满的珊瑚珠花钿,半是嗔怪,半是宠爱。“三哥,你没事吧?”扬扬的小脸在急行之下,如粉荷般透出些许娇红来。怀殷倒象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事也好,没事也罢,总算过去了。有劳我们的扬扬帝姬牵挂。”他越是戏谑,她却越是紧张。“三哥,三哥……”丫头的小手紧紧抓住近前柔软的白袍,“我有话不敢说。”“说。”他的面上渐无表情,如玉石般冷凝。“五弟又偷偷从上书房溜回来了。我们陪着母后喝茶说话。五弟困了,母后便让他到后殿与小妹一起午睡。后来,后来……”她自己都觉得从未如此颠三倒四地讲过话,那人更是听得一头雾水。“父皇知道了要教训老五?”怀殷眼稍微挑,他只能理出这点子头绪。“不是的。不是老五。”扬扬急得顿足,髻边一排宝石花的压发别针都好悬掉落下来,“不关五弟的事,是小姨。小姨求见,母后竟然打发我出去。以前从不曾这样的。我也是好奇,悄悄躲在院子里铜凤炉后看。小姨她们急匆匆地没留意,我可全都看仔细了。来的不只小姨一个人啊。她带了筱安。听明白没有?小姨把你的心上人带进宫了。”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4 19:08:00 +0800 CST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5 20:19:00 +0800 CST  
有些不确信。她查觉了,闭目一瞬,“没有,什么都不知道。”晓棠听着,忍不住忆起当年初入宫闱之时,虽是一样孤苦无依,可终究记得娘亲、记得家乡。她忍不住感慨怅然,微微叹一口气,“三四岁上便离家,想来很难记得太多。又跟着拐子过活多年,许是打也打怕了。”玲珑解查她的心意,指一指手旁小几上新进的一味花茶,“你路上走得急,先润润喉咙吧。”晓棠在玲珑面前从来不拘泥,会心笑笑,便低头饮茶。
午后的阳光还好。透过长窗,可以看到一格格淡薄又微蓝的天空。筱安直直站着,心思不知该聚在何处。忽然听到皇后又问:“筱安,你可曾想过今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却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再次盯上她的眼睛,真得与他的眼睛好像。还有那个赵王,原来他们兄弟都是如此得酷似娘亲。“你在听本宫说话吗?”玲珑瞧着面前神游之人,略有些不悦,可依然笑靥端华。她先点头,接着又摇头,“娘娘,奴婢在听。只是奴婢从没打算过今后。”“还是个孩子呢,怪可怜见的。”玲珑才把手中的书放下,略略坐正身子,“你虽算不得容貌动天下,正在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到底娇俏些。不论以前受过何等的苦难,如今劫数将满。本宫也好,你家侧妃也好,对你都是怜惜的。眼前正有机缘,驻在雁门关的史驸马刚巧为手下守将报了战功。本宫可以破例向皇上求道旨意,为你指一个家世品貌皆佳的少年将军,你意如何?”她是如此温和又体恤,筱安却渐觉周身凄寒刺骨,“娘娘,您是要将奴婢嫁了?”玲珑打量她片刻,施施然道:“武将并非全为粗鲁之人。有本宫和你家侧妃过目,终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还未思量好,也可先去雁门关,安置到雪儿府上。待等公主与驸马细细为你挑选。”
“你这丫头听明白没有?这可是天大的恩典。”皇后身旁的侍女似是极为不耐,眉目间的不屑同怒气更盛。“紫苏。”玲珑沉沉拦住那人,面上笑意也仿若铅水凝滞了一般。“你不愿意么?”她的一双凤眸上挑,拉出冷冷的弯弧。“奴婢只是不情愿不明不白地被打发到边关去。”筱安立得笔直。从前的谨小慎微,并没有为自己赢来安然的生活,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还能或是还用惧怕些什么。正有浮云过日,殿内光线晦暗下来。玲珑的目光微寒,“如何是不明不白呢?太子与宁郡王为你而起的纷争,本宫本不欲说破。对于女孩儿家来说,出了这样的事,终归是你德行有亏。虽然如今没有人再欲深究,可是兄弟阋于墙,本宫断断容不得。”“所以,我必须远嫁。”她竟然抬起下颌,笑得无比冰薄。“筱安,你……”晓棠想要制止,却无从拦起。玲珑像是看透了眼前之人,啜一口茶,再放下,“你不是必须远嫁,而是必须离开。永远都不能回来。”筱安不显气馁,蒲苇般纠缠得坚韧,“除非见过太子,我,绝不会走。”
便是晓棠也仿佛初次认识如此刚钢硬的小人儿,神情中满是疑惑。玲珑先还微微一凝,目光再落到那厢沉静如璧的面容上,竟带出几声嗤笑。“晓棠。”她静静转首,“总不能怪咱们的孩子不懂事,实在是没机会经历事。这样的‘人物’,他们哪曾见识过?在殷儿与鏧儿的眼中,一如解语花儿般得乖巧温婉。如此张牙舞爪的刺儿自会遮掩得巧妙,他们既想不到也看不到。”筱安当然听得出,皇后是嘲讽自己,她仍咬定了不出声,她的那番话也当是白说。“筱安,娘娘的懿旨不可违。况且,我们真心替你着想,从此除去贱籍,天宽地阔也算圆满,终不枉彼此主仆一场。正所谓‘宫门一闭不复开,上阳花草青苔地’。不论东宫,还是王府,不见得便是女人最好的归宿。”其实晓棠并不十分想劝,听着她一口一个“太子”,难免替儿子不值。“好了。谁都不必再费口舌。三日之后,自有公主府上的人去接她。”玲珑神色肃然,已是不容置辩。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5 20:22:00 +0800 CST  
“我不跟任何人走。我等着太子,终要他予我一个交待。”筱安仰着头,一脸的无惧。此刻广袖低垂,正掩住玲珑看似闲搭于长榻之侧的一只手,攥得过紧又极用力,筋脉都突兀出来,惨白得如同寒山冰玉。“没有人会见你。也没有人会予你一个交待。千万莫要妄想。”高高在上之人,樱唇一启,便是旨意。“筱安纵死不从。”她与她的目光相触,点漆似的眸子,深不见底。“你连死都不惧?”殿内众人惊窒间,玲珑的语声却又恢复温恬从容。“没有谁真得不怕死。但另人更怕得却是连死都不如地活着。”她也一样淡淡的,只是口中的死与生,那些人怕是根本不懂。“好哇。果然不俗。怪不得能令本宫最心宜的两个孩子都为你而倾倒。”玲珑在夸奖她,又不看她,慢慢拢一拢鬓角的头发朝向紫苏,“去吧。备下筱安姑娘需要的东西。”那人愣了一下,迟疑不定,“娘娘,要奴婢备下,备下什么东西?”玲珑慢慢收敛了笑意,“当然是需要什么,便备下什么。也可以多呈上来几样来,由着人家选吧。”紫苏被骇住,晓棠心中更似惊雷滚滚轰动。“姐姐,不可,姐姐……”她嚯地站起来。玲珑却并不在意,按了妹妹坐下,又唤进宫人再冲一壶香片来品。
“还不快去!”主人发声催促。紫苏哪敢拖延违拗,瞥一眼殿中央孓然而立的小人儿,耐不住暗叹着离开。“姐姐啊,筱安她……”晓棠真不知该如何相劝。玲珑螓首微垂,十指轻翻书页,“这本《幽明录》也看了大半。那些个死而复生,或是生离死聚的故事,常人实在无法读懂。本宫宁愿相信太史公的那句话,‘死者不可复生,离者不可复反。’才颇合己意。”说着,她理下袖口处碧玺的流苏,再次凝睇小人儿,“你总是在鬼门关口徘徊过。难道还不明白,人世上只有活着,才是最大的幸事?”这一句颇有温厚之意,可筱安并不动容。旁人都坐着,只有她卑微地站着。即便这样,她依然目光直视上位,将所有人细细审视,“‘月缺再圆,镜离再合,花落再开,人死再活。’正因为已然经历过一次,如今更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
内殿空气已冷凝,唯有海棠幽香仍在。侍从女官应命入内,为首的两人抬着一张小巧的黑漆四脚几。小几在筱安的面前平稳放下。又有人上前,安置好三个圆盘。第一个盘中摆了一把轻便又锋锐的牙柄匕首。第二个盘中盘桓着数圈辨不轻长短的白绫。第三个盘中的东西最为精致,映雪红梅贴金的广口盏,盏中酒已斟满。“你们都下去。不得放任何人进殿。”玲珑缄默抿紧唇,冷冷盯了那三样东西良久,终究拂袖发话。众人躬身而退,紫苏留在最后,战兢兢瞅向晓棠,可那人好似也是一样的迷茫。
谁与谁都再无多余的话可说。玲珑指指小几,筱安却垂眸敛眉,纹丝不动。“怎么,又不想死了?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玲珑斜目睃她。她的脸色冷淡,“当然不是。我说过,我要等人。等着太子。便是死,我也得死在他的面前。”“你放肆!”玲珑再耐不住怒意,平放在膝上的双手也骤然握在一起。“娘娘息怒啊!”晓棠被吓呆了,惴惴不安。忽然,殿门外竟喧闹起来。“太子!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懿旨……”“滚开!看谁敢拦着本王!”“咣当”一声响,有人用身体撞开了殿门进来。
“怀殷!”小人儿发觉最早,转过头来直直呼喊他的名字。“筱安!”怀殷的身子却一颤。因为他在看到她的同时,也看到了那小几上三样宫内送人自尽的不祥之物。“这是什么?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他几乎是狂喊出来,冲着他的母亲和姨母。不论玲珑,还有晓棠,都有些惊怔,仿佛根本不识得眼前那白衣惶惶之人是谁。筱安只有刹那的恍惚,极快地收起冷笑,按捺着将得意的目光藏进深深的睫影里。不过稍稍动情,便已然泪流满面,她哭到哽咽才扑进他的怀中,“怀殷,你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谁要你死?谁会要你死?”怀殷紧紧握住心胸前那双抖个不停的小手,深湛的目光复杂,悲哀之中又蕴疚痛。筱安仍旧垂泪不已,颓软一般跪下,心有余悸地抓上他冰洁的袍角,“终于能够再见到你,我死亦无憾了。”“殿下”、“殿下”……宫人们早被吓散三魂七魄,唯有自幼便守在皇后身边的紫苏和这凤仪殿的首领内监仇朋顾不得一切奔进来,慌慌张张地望了望。贵妃榻上,玲珑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惊怒,常日里平和娇靥早已气胀成血红色的海棠。晓棠虚侧着身子,手臂就搭在长姊的肩上,她似乎很抚慰姊姊,可实在是自己的心绪都难以平复。“太子还请退下。”紫苏和仇鹏便在殿门口处伏下身子哀求。怀殷闻若未闻,低头看着脚边清泪长流的小人儿,神志倒像清明了几分。他终于撂开她的手,不过移身两三步,便靠近了那张黑漆几,想都未想咬牙踢上去。“咔嚓”一声,木几生生断为两截。几上所有的东西被甩了出去,顷刻间金盘覆玉杯碎白绫子污,入眼之处一片狼藉。
“啊,你……”晓棠的惊呼刚刚出口却又扼住,只因手下的身子不知从何时起已簌簌抖动不休,显然是怒极了。怀殷并未顾及这许多。殿内焚着的女儿香淡薄如雾霭,他没有抬头相看轻烟之后的母亲已是怎样的容颜。跪下,叩首,再直身,母亲无话,他也无话,一把抱起瘫软在地上的筱安,大步向殿外走。“太子!”玲珑的语气透出再难抑制的震惊与森冷。她从未如此呼唤过儿子。怀殷便停在五福捧寿门近旁花梨木透雕二十四孝文帝亲尝汤药图案的落地罩前。心头如有尖针刺入,他仍是保持着那样背向的姿势,并没有回头。“母后。”怀殷的话音轻徐又哀凉,“忤逆您,我不忍。但若要舍下心爱的女子,我亦不能。”说着,他又前行。筱安的眼泪是温热的,再次落下来,心中充溢的却是膨胀到快要爆裂开的喜悦。她使力地搂住他的脖子,略显尖削的下颌轻轻搭在他金丝白锦的领襟上。他面朝殿外,她可是正向着殿内。曾经的委曲和不甘早已卸下,筱安静一静气息,仍旧湿湿漉漉的眸子偏要对上高榻间那努力稳坐的身影。她像是故意地朝她睁大眼睛,灼灼逼视不过一瞬,娇嫩俏面间浮起略带虚幻而又得意的笑容。晓棠的脸色大变,快要沉不住气。倒是玲珑安静下来,定定目送他们离开,右手一颗颗抚过左腕上的珊瑚珠子,母仪庄严,遥遥如在天际。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5 20:23: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鹡鸰在原
“姐姐,殷儿他不过一时糊涂,你不必……”晓棠显得魂不守舍。玲珑将指尖轻抚过裙上凤栖海棠的花色,针脚细细,隐隐可以触摸出凤凰的尾羽繁密。“你也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许久,她才发话,眉头微皱,神情有说不出的疲惫。“姐姐。”晓棠担忧,玲珑倒缓缓笑了,淡淡地一抺,如同前日夜里潇潇的秋雨。“快回王府。”她拍拍妹妹的手。晓棠再无计可施,缓缓福身,紧抿着唇退出殿门。“仇鹏。”玲珑的呼唤沉沉。“娘娘,奴才在。”仇公公向前膝行一步。“你去趟御书房,只对皇上说本宫身子有些不适。”她边说边在叹气。仇公公不敢插言,叩了头,慌慌张张出去。紫苏跟着起身,瞧着呆坐在上位的主人,焦急又心疼。“娘娘,传人进来收拾下吧。圣驾便要到了。”大殿深处的帏帘被风吹得有些晃,玲珑瞥一眼地下散乱的断木残瓷,脸上闪过阴云似的黯然与自嘲,“做什么要收拾。正好让表哥看看,我们这是养出了多么孝顺的儿子。”
秋日轻寒。怀殷竟是一气儿走出中宫殿阁,直绕到上林苑边上的一处八角亭旁才立住身,又将怀中的小人儿缓缓放下来。“怀殷。”筱安仍旧依恋在他的怀里。怀殷衣袂凌风,一样紧紧拥着她,目光静静望了红墙之外的高远晴空出神。“我们要去哪里?”她看向他,语声轻微。“我都不知道了。”他低下头来,怔忡脱口。她一时哑然,可也是早料到的。原本挂在脸上孩童般楚楚无依的表情,此时心中一酸竟又硬气起来。“送我回王府吧。我们本就不该……”他的手按住她的口,相视一笑,冷暖自知。“莫要说如此的话。从今日以后,除了我,除了东宫,你再无依傍。”怀殷扶着她瑟缩的双肩,辨不清是在哄她还是在哄自己。
“你们俩跑得倒快。”高靴轻袍窸窸窣窣之声由远而近,是怀酘与怀馨小跑着穿过海棠林边的明瓦阁连廊。怀殷揽着小人儿也转过身来。筱安有些羞涩,从他的怀中轻挣出来,福了福身,“见过淮王殿下、赵王殿下。”怀酘已到近前,忙着抬一抬手。怀馨却笑得睫毛乱颤,“你倒礼数周全。”怀酘深深看她,跟着转向太子,“老三你可是疯魔了?竟敢大闹凤仪殿。”怀馨依然不怀好意,“刚刚我和二哥正撞上赶去御书房报信儿的仇鹏。他讲与我们的那番话真真能将人吓死。”筱安双眸半垂,静无声息。怀殷脸色沉郁,强撑着镇定,“逆事已为,再难挽回。我正想着送她去东宫,然后便到母后面前请罪。”
“你啊你……”怀酘无奈又有些愤懑地指着弟弟,“便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也不该如此放肆!”亭子边旁是池浅水。天干物燥,树上枯枝折落下来,“哗”地带出一声锐响,翻起阵阵涟漪。众人有短暂的静默,忽地怀殷竟冲着兄长跪下来。“二哥,帮帮我。帮我把筱安送回东宫去。看护着她。只要见不到我回去,不要让任何再带走她。求求你。”他的重瞳幽幽,凝望着不动。怀酘跺一跺脚,侧过身才拽他起来,“我可受不得你如此。反正不管如何,我总会帮你。放心便是。”许久了,筱安才开始感到恐惧。她也拽住他,泪珠再次滑落,半是心伤,并是悔。“我不走。我要陪着你。”秋风中,她的身影纤弱。怀殷心疼,轻轻抚平小人儿鬓角的一丝乱发劝道:“乖乖听话,我很快便会回来。”怀馨双手背后,泠泠开口,“筱安啊,我也劝你快些走。留在这里要看着他被活活打死,只怕到时你会心碎。”
“殷。”她真被吓到了,小脸儿煞白,一双眸子洇氲朦胧。“少听老四唬你。那是我的爹娘,再气再恼,又能如何呢?更何况,无论什么样的责罚,也都是我该受的。”他略略挑眉,为了抚慰她唇畔缓缓晕开笑意。怀馨也笑,伸手捅捅二哥,“你看,太子可是毁在这个小丫头手里了。如今被她迷得,挨打都上瘾,根本停不下来。”怀酘推开那人懒得理会。怀殷回过头瞪了一眼,高声斥他,“少在这里幸灾乐祸。抓紧找大哥去。若是父皇真要揍我,也就大哥还能劝劝了。”怀酘点头,“是得把大哥寻来。不然谁也无法平息父皇与母后的火气。”“大哥还未出宫。正在陈母妃的秋阑殿里说话,大嫂和小昊桐也在。我都打听准了。”怀馨终于认认真地回话。怀酘将广袖略收,依旧是素日里翩翩又谦谦的模样。“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难来时各自飞。”说着,他又冲小人儿眨眨眼睛招招手,“咱俩先飞。赶快离了这是非之地。”筱安一时哭笑不得,实在佩服这些个皇子亲王们的从容气度。她还未动身,怀馨又谑笑起来,“你们飞吧,我不飞。如此好戏,怎么能够错过。”
怀殷已然攥紧了拳头,挥挥臂一字一句透出霸道来,“再废话,去中宫殿之前请罪之前,我先开发了你。”怀馨白了那人一眼,举步要走,可还是忍不住唠叨,“大哥真是辛苦,整日里忙于在宫中搭救弟弟们。将来,等大哥老了,我一定要好好孝敬他。”怀酘被逗乐了,长眉高挑,讥笑也不失端雅,“大哥有福。养了你这样的好弟弟,竟比儿子都管用。”怀馨根本不在乎旁人笑话自己,依旧是一派诚挚的神色,“小时候挨打,大哥都会抱住我,用身子去挡父皇的板子、藤条。可你们俩呢?平日里只会摆兄长的谱儿。每每我落了难,就都成了缩头乌龟,跑得比兔子都快。”“你说谁是乌龟?”“你说谁是兔子?”怀酘与怀殷先顾不上旁的,撸胳膊挽袖子过来。“真是欠揍啊!”“一点规矩都没有!”他们俩围拢便左一拳右一脚地落下也不停歇。怀馨抱着头被逼得靠在亭子间的立柱下,躲都无处可躲。筱安无奈看着,说不出该急还是该气。突然间,身后又一阵子革靴声紧。小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脚步都收不住,他便开始呼喊,“皇上,皇上赶到了凤仪殿了!”
早就过了日盛时分,阳光徒余昏黄映照金钩玉户。如彬本来含了气恼,直入深殿便挥手命随侍的宫人一概退下。室内窒闷,垂幛缭绕纷纭。他都立在身前了,她却不睁开眼睛。她的发髻有些松散,面色惶然苍白,寂寂却无生气。“玲珑。”如彬俊颜稍霁,有说不出地心疼,静静落坐于身侧抚住皓腕温和相唤。龙涎香气浮动,玲珑娇弱地倚上夫君肩头,绮锦柔滑清凉,挨得近了隐约能够感受到彼此凌乱的心跳。“彬。”她轻眨眸子带出细密的泪珠,“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被那个妖女抢走了。”“哈哈哈……”他再耐不住,俯下身来看她,笑意清朗又满含讥讽。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6 11:33:00 +0800 CST  
“你笑?你居然还能笑?”玲珑的脸颊浮起异样的嫣红,双手想要撑开他还在捶打他。如彬将笑意缓缓收住,轻松捉住挥舞的纤臂,狠狠将她拽伏在自己的膝上。她喘息着挣扎,眼里的怒火消磨尽了,伤心之后透出绝望。如彬可管不得这些。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又将长裙内的衬裤同小衣一褪到底。雪白双丘连带玉腿尽裸,玲珑禁不得这突如其来的清凉,打了数个冷战,身子在桎梏下抖了又抖。他便最爱她凌乱的模样,一低头在那微侧的小耳朵上咬下,“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要如何教训,你才能学会听我的话?”男人下颌微微刺痒,身躯也沉重。她如同圈禁于囹圄之中丝毫不得自由,可心绪竟浮飘起来,说不出口的欲念升腾,都快忘了先前的愤怒和此时的忧惧。
如彬也有些心猿意马,一圈又一圈地摩挲两瓣娇肉。她的身子惹火依旧,尤其生育之后,圆圆的而又丰腴的屁股越发饱满挺翘,摸起来滑嫩还不失弹性,实在是让人感慨岁月的眷顾。“嗯嗯”她迫出嘤咛,更似呻吟。“说,该不该打?”他又笑了,缠绵而促狭。玲珑回答不出如此的问题,气息紊急,晾在空气中的娇臀煎熬着辗转。他将她按住,声音肃了几分,“瞧瞧你和晓棠做得这等好事,如何打都不冤。”她可从来都是越训越要争辨的,轻喘着扭过脸,红莲似的面庞又成了横眉立目的模样,“我们如何?还不是白白辜负了一片慈母心。”如彬摇头叹息,“玲珑,你不仅仅是殷儿的母亲,你还是天下人的母亲啊。”“你也怨我‘赐死’筱安?”她直直看他,目光幽深变幻,“我是真要让她死吗?我不过是在吓唬她,让她离开我们的殷儿。”他听出她有些恼了,先缓下容色,只是诘问不变,“可你吓到筱安了吗?你吓到的只有你那宝贝儿子。人家两个反倒成了至死不渝。”说着,他覆在她臀上的手便缓缓举起,唇边更勾起一抺戏谑,“聪明反被聪明误。今天便罚你二百下。白日里这一百下用手,晚上再换了旁的打屁股。不过你放心,等我出了气,也一样会为你出气的。”
话音刚落,他还真得动手。巴掌呼啸而至,而且只落在左边肉丘上,一连气的竟有三十下。玲珑疼得抽动,极力想侧翻过来。孩子们大了,岁月长了,这样结结实实地挨揍于她并不常有。脑子里再忆不起曾经难捱的苦楚,可屁股似乎并没有忘记。硬实且重的手掌在不断落下,由臀峰处极快蔓延到半边屁股的痛,依然是那么熟稔和敏感。“你不能匀开了打么?”她都佩服自己,伴着“噼噼啪啪”的脆响声居然还有勇气提醒。“呵呵”,如彬在笑,也在欣赏。本是保养得宜柔嫩如花的肌肤在自己的手下被蹂躏得渐渐红肿起来。优美的半圆覆满参差微凸的指痕微微颤抖着,越发衬得那完璧无暇另外半边净白又剔透。再加几分力道,她的细腰也在痛苦扭动,双腿由根部起不安分地交替揉搓,原来拼命夹紧的缝隙再也力不从心,簌簌颤动中一不小心便乍泄了幽丛深处湿漉漉的春色。
她的屁股滚烫,他的掌心也热了,正好停下来体味肉皮儿上的暖融。松开按在小身子上的左手,如彬端过一旁高脚平几上的茶盏,啜一口试试水温,俯下身子递到那樱桃唇边。“我不喝。”玲珑抽抽嗒嗒地开腔,佯作赌气地推开他的手。如彬也不恼,自己饮尽清茶,再拈了枚水晶盘中萆荔果做成蜜饯喂她吃。“你最喜这个,甜而不腻。含一颗再挨打,就不会觉得痛苦了。”他的笑容清浅如旧,漾在深沉的眸子里如同细碎春风撩起的水波。“你要是不打我。我不含这个也不觉得苦啊。”她趴在那里侧过脸来看他,海棠带泪,无力而又娇楚的情态。如彬将和气收住,目光沉沉扫下,“这一边的四十下罚完了,那一边的四十下马上开始,你且不必心急。”
“啊啊。”玲珑最惧那人清漠的神色,貌似委曲而又害怕地低头,其实是想藏住莹莹双目中点点流光灵动。“一边四十下,两边只有八十下,那二十下呢?是他忘了,还是高抬贵手免了呢?”她可不敢再问,绷紧了右边屁股继续候着。“啪啪啪啪……”抽打依旧连绵不绝。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挨他的手板从来也不比竹板、木板什么的好过。他打她,都是伸展开十指,平平地砸落。落在肉上的瞬间并不觉得很疼,可手一离身,那股子热辣立时便从身体的深处汹涌地泛上来,触到表皮时又随着脉络扩散开,在整个臀上游走。持续的时间长短正好能够接上下一巴掌。慢慢的,整个屁股便从钝钝得发麻发硬转为嚣张的还又尖锐的痛苦。
“表哥,你放过我吧。我全听你的。再不耍小聪明。”打小苦求惯了的话,无论到了什么年岁仿佛都能顺口。如彬习以为常,根本不去理会。四十巴掌干脆利落。从腰际开始,扇到大腿根,再一路回来,循环往返,寸寸不落地让她去疼去哭。玲珑终于还是忍不住,挣脱出左手来捂到屁股上,累累的肿印让皮肤都不再平滑。“表哥,别打了。求你。”不知是泪是汗的滴下,在金砖地上溅出一朵小小的水花。他随意拨开她的手,极认真地寻找每处凸痕,细细地揉了一阵。“好点儿了吗?”他体贴地问,她也仿佛很受用,伏在他的腿上使力地点头。如彬看着,兴味十足,“舒服过了,就把双腿分开些,让为夫把最后二十下罚完。”“什么?”听到这句话,对玲珑而言不谛五雷轰顶。“不是两边都打完了吗?”她又扭脸,眼睛痴痴望着,一幅无助又妩媚的样子。他却并不理会,托起她的小腹往怀中带带,“你真被儿子气糊涂了?我明明说过白日里先罚你一百下。这刚刚才够八十。”边说,他也未曾闲着,双臂使力硬生生分开她吃牙绞缠着的长腿。“最后二十下打里面。”他竟动手掐了一下。
“不要,不要啊。”玲珑终于不顾羞怯地翻腾起来。那臀根处腿内侧才是全身最细嫩的部位,白腻胜雪,莹莹如玉,实在是娇不吃痛。他一掌扇下去,深红的臀肉乱颤,她再不敢动弹。“你最好听话。不然留到晚间的那一百下藤条现在就用上,都抽到这里。”如彬仍笑,只那笑中多了几分冷讽的滋味。她终于还是安静,悲哀地趴好。他再次动手,不变的力道重打两腿内侧,一下便是一片清晰的伤痕,这才真真是痛到骨子里。玲珑本来咬着唇暗暗垂泪忍耐,可却受不得那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指尖掠过被强行敞开的私处。饱受折磨的皮肉竟用痛楚滋养出欲望来,点点滴滴又迅速扩大。她轻轻地吸气,承受着绵绵不绝的抽打却再不想躲闪。小脸儿也深深埋入臂间,生怕他看到自己痛苦而又享受的表情。腿筋都开始抽动,她想合拢又合不拢,由腹下和腿间生出的汩汩暖流正颤栗着汇入花苞深处。花瓣儿片片舒展,花蕊抽芽挺立,忽的便沁出淋漓的蜜露。
“表哥,彬……”玲珑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深深沉醉而又娇喘着吟哦。他早就停下折磨她的皮肉,右手还捂着那片丰沛的羞处,俊面却贴上她的脖颈滑行着轻吻。“还生气么?”他已吻到依然红扑扑的小屁股。全身酸软疼痛,可又觉四肢百骸通达轻松。终于抑下心火,她扭过身子来用双臂环住他,“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如彬也不再挑逗,松了下面的手,把她整个抱进怀里。“郁结于心,会落下病。为了那帮讨债的,根本不值得。”他一样在平复激荡,胸膛耐不住地起伏,“保不齐哪个便要跑来,我们此时想享欢愉也难,真是不胜其烦。”她可不作此想,手指点上他的额头俏皮笑道:“我才不嫌。要是能再得个皇儿更好。”如彬气哼哼地箍紧她,“可莫要吓我。多子未必多福。瞧瞧你生养的这几个,正如民间所言,‘按下葫芦起了瓢’。”
她不言语,乖巧地靠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二人十指交缠,心息相闻又缠绵了一会儿,如彬这才开始小心翼翼地帮她整理衣衫。想是怕她再吃痛,他边提小衣边闲闲说话分散精力,“吾朝这几代,后宫之中虽谈不上枝叶繁盛,可总是不绝皇嗣,只在嫡子上难得。当年母后将如彩养在膝下那么久,凤仪殿内也未闻儿啼。”玲珑的手停在腰间的翟鸾绦上,语声转淡,“你猛得提起桓王来。如今扬扬也渐渐出落,一颦一笑像极了她父王。”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6 11:33: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墙有耳者
言及女儿与堂弟,如彬蓦地沉默,继而又轻笑,“的确很像,还不止在模样上,尤其那聒噪又好逞口舌之利真是随得紧。如彩与如彰同岁,当年在宫中对比鲜明。如彰性子沉静,只要你不同他说话,他就可以一直不开口。如彩正相反,便是谁也不去理他,他自言自语也要嘟囔上一天。如彩本就聪颖,口似悬河,辩才无碍,在上书房读书时常常将师傅们驳得哑口无言。父皇惯重师道,教子又严,有一回在凤仪殿中便动了怒。母后溺爱维护,父皇也留颜面,只罚他面壁思过两个时辰。谁知如彩竟不领旨,哭哭啼啼地求父皇,说什么挨一顿打痛快了事,若要一个人孤零零站着又不能说话才是折磨。”玲珑听着,扬眉也笑,“桓王的聪明不在博闻强识,而在讨人欢心。他五岁入宫,十二岁染病离开。不过就是个孩子,却在波谲云诡的内苑,于太后、皇帝、皇后和各殿妃嫔之间轻松游走,得尽众人宠爱。便是表哥你临朝以来一直倚重桓王,肯定也有那些年积淀的兄弟情谊在。”如彬微微点头,“当初父皇根本不想收养宗室子侄。王叔更舍不得将自己的小儿子送进宫去。皆是皇祖母与母后一意为之。想来父皇早有提防,孩子养到中宫,不变宗牒不改序齿,也是怕日后生乱。想不到如彩面上的疹疾患得突然又久治不愈,半边脸溃烂斑驳几无好肉。太医皆怕传与其他的皇子,父皇就让如彩回琝王府养病。这一走,他便再没有回来。”说话间,如彬稍稍侧脸又垂眸,“吾辈之中,如彩算是数得着的倜傥俊美,疹疾汹汹却不曾留下丝毫痕迹。如此逼真又妥帖的苦肉计,真不知父皇还是王叔,究竟他们谁人所为?不过,终究养育一场。璃阳宫变母后猝然薨逝,便是人人皆传‘赐死’之说,谁都想与马家、陈家撇清干系,可如彩依然不顾王叔拦阻上折子要为母后居丧三年。父皇没有答应,却又下旨将他由郡王晋为亲王,也算是褒奖了。”
玲珑斜着身子坐下,两瓣娇臀左右调适了几回,只为避开最重的伤处。挑绣凤栖金枝的长裾曳地,她终于倚住他找到舒服的姿势,一时间纷乱念头萦绕,秀眉也淡淡蹙起,“我知道,表哥你一直欣赏桓王睿智守礼。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在担心,担心他终有一天会把扬扬再要回去。我可舍不得。”如彬倒不在意,依然温言而语,“胡说什么呢。宗牒之上,扬扬已是我们的女儿,如彩他哪敢再要回去。这些年来,如彩也好,他的王妃也好,从不在你我面前提及扬扬,莫说朝见便于宫宴之时都避见孩子,亦算表明心迹了。”
香薰袅袅,玲珑也慵然,“许是我多心。桓王以风流闻名,府内姬妾成群。扬扬都是他的第六女了,沈王妃更要偏疼儿子多些。所以,我们多年求女不得要养个孩子时,他们才送来了小扬扬。那丫头只有在我们身边才娇贵啊。你说是不是?”如彬拧了拧她的鼻头,露出微微笑容,“都是守在你身边被惯得娇贵。一个赛一个的淘气。”玲珑未来得及辩解,大门处忽然传来仇朋的高声通禀,尖尖细细的还带了颤音,“皇上,娘娘,太子殿下跪在殿外请罪。”如彬闻听,脸色立时难看了几分。玲珑替儿子担忧,轻轻挽住他明黄的衣袖,“不能全怨殷儿的。那个筱安才是难缠。现在我已经不生气了,你也别再责备孩子。”如彬抬手为妻子理理鬓间的碎发,语气微怒又带了怜悯,“你的儿子,你也并不完全懂他。那个逆子,才是你越心疼他,他反倒越要欺负你呢。”玲珑还想劝,却被握紧了手臂。如彬眸光冷凝,冲向殿门吼了一句:“让他进来。传杖!”
大殿中央断开的半边小几零散,金灿灿的酒盏也空。怀殷闻诏进来。淡淡白衫,跪拜堂下,龙形凤姿不变,只那低俯的头颈,修长的身影,略略带了些许惊悸与清苦。“儿臣知错。不敢求父皇、母后宽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他的一颗心都揪住。牟平和仇鹏跟在太子身后,门前风过,吹得衣摆簌簌。玲珑瞧着担忧,更后悔不迭。如彬唇角绷起,声音与面色一般静冷,“叫你们传杖,没听到么?究竟是聋了,还是想抗旨?”两位侍丞慌慌张张跪下来,额头触到金砖上,就是不敢回应。“表哥。”素手纤纤,玲珑轻轻抚住如彬。怀殷也抬头,避开父亲寒澈的目光,极快地掠一眼回护的母亲,生出难以言表的负疚。
“你为何还要劝。哪能纵着他如此忤逆不孝。”如彬轻叹,半是埋怨,半是心疼。“母后不必替儿臣求情,是我该受教训。”怀殷早低下头,可怜巴巴地讨打。任谁也瞧不见,他偷偷藏起的面容上满是孺慕的笑意。晌午在御书房受的荆杖足足有六七十下,臀上肿涨厚了一圈,跪得久些都隐隐生疼。饶是这样,怀殷也并不害怕再领一顿板子。这两天好像一直在挨打,可让他再回味当时的畏惧与苦楚,竟抵不过痛过之后的温暖与轻松。“还不快些去传杖!”他们不急,他倒着急,偏着身子催促。如此跃跃欲试,只因心中踏实。筱安想必已安全送到东宫。现在他只盼着父亲能快些动手,到时母亲的火气也就消了,一切皆大欢喜。
怀殷心急如此,玲珑与如彬倒有些发懵。父母教养孩子,亦算是以上御下,看重的便是驯服的姿态。只是这为子女者若恨不得将身段放低到尘埃里,爹娘却往往不知所措。尤其玲珑,早就皱紧了眉头,深怨自己行事糊涂又轻率,招惹出如此风波,竟是将一向气宇轩昂又英风自负的儿子逼迫到要苦苦跪求笞责。她实在无法原谅自己的“狠心”。如彬高高在上冷眼瞧着,早辨清了那个小家伙心中的算计。他“腾”地站起,几步就过去,也不发话猛得捞起跪在地上的怀殷。一只手钳住肩膀压着他躬下脊背,另一只手照着他的屁股发狠就是几巴掌。即使这样,如彬仍觉不解气,再抬脚将儿子重又踹翻到地上。“表哥!”“皇上!”众人被吓破了胆。玲珑扑过来,“殷儿、殷儿”地唤着,心急火燎地想扶儿子站起来查查伤情。“陛下息怒啊!”牟平和仇朋两个则一左一右试探着拦下主人。
怀殷多多少少能够查觉父亲的愤怒是因为自己太过“听话”。身后更难受了,可候不到旨意,他仍不敢起身。好在母亲像是已经心疼如常,他顿觉又有了依恃。傍着玲珑的手臂跪好,怀殷的声音依然战兢兢的,却在撒娇,“母后,儿子没事。”他说的全是实话。徒手揍的而已,表皮上热辣些,来得快去得更快。那一脚不算轻,肯定会留下淤痕,不过好在也踢在臀根处,终究肉厚些伤不到。唯一觉得难堪的是当着牟平、仇朋的面就被父亲揪住教训,还是抡巴掌打屁股,如此教训小孩子的方式,让他这个以国之储君身份长大的皇太子着实觉得羞耻。“父皇。”怀殷不敢再胡乱揣测父亲的心思,跪好垂首。如彬也看清儿子红透了的耳根,又恼他还又心疼他。正纷乱间,殿外侍者又有通传:“齐王殿下、赵王殿下、齐王妃、世子求见!”“是桐儿。外面风大,快让孩子们进来吧。”玲珑面朝着如彬,却向牟平他们使眼色。仇朋腿脚麻利,小跑着奔殿门处挑帘。如彬牵住玲珑的手归至正位。怀殷听到大哥一家都来了,心下更踏实一层。虽起不了身,可他也向角落处挪挪让开行路。
怀毅一身银灰色的绵海纹皂燕轻袍,容长脸颊朗月般清雅。他一手领着儿子,一手扶了妻子,翩翩然跨进殿门后便撩衣跪倒,含笑从容言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齐王妃谢氏早已拉过儿子随在夫君身后跪下。怀馨最晚进门,极快地扫眼不远处地上的一堆残物,蹙蹙眉也紧跟着伏身问安。如彬和煦地赐他们座。不论是那哥哥、嫂嫂还是弟弟,都仿佛不曾看到靠近东窗处直直跪着的怀殷。谢过恩大家便靠到父母身前坐下,一家人言笑晏晏。昊桐弄不清这其中的缘由。脚上的牛皮翘头小靴子在金砖上踏出清脆的声响,他放开了娘亲的手跑到怀殷身旁。“三叔,你也起来啊,你怎么不起来?”小孩子拖着叔叔的袍袖拉他。“桐儿乖,快回到你父王身边去。”怀殷拍拍侄儿的小手,放低声音哄劝。
“桐儿。过来!”怀毅原本含笑的眸色冷淡下来。孩子有些怕,回头看看怀殷,还是鼓起勇气来站着没动,“父王,三叔还跪着呢。”怀毅这才瞥了眼弟弟,目光幽幽一转更显严厉,“你三叔做了错事,自然要跪。将来你长大了,若敢不敬母亲,为父不但会罚你跪着,还要请出家法来狠狠打你的屁股,记住了吗?”昊桐仍然没听懂,不过明白父王是在训话,立刻乖巧地点头称是。王妃也向儿子招手。小世子在家中最为娇惯,这会儿白白挨了通吓唬多少有些不甘。他也看到了那堆摔碎的桌几盘碟。三岁稚童,却已显出英朗傲然的眉目。他挺直了小身子,又看向仇朋,“首领公公,这里如何还不派人收拾。如此凌乱,中宫威仪何在?若伤到皇祖父与皇祖母,你们谁能担待?”仇朋正害愁主人不发话无法清去这一地的狼藉,此时立马顺着感激接言,“世子教训得是,奴才这就吩咐他们打扫。”
怀馨起身过来,抱着侄儿回到座上。昊桐却不愿被他圈住,极力挣脱开,手脚并用地爬进玲珑的怀里。“皇祖母,您怎么不笑了,是孙儿惹您生气了吗?”昊桐奶声奶气的问着,还用那胖嘟嘟的小指头去抚开玲珑眉心的蹙痕。“您不要生气,生气会变老的。”孩子的话说得极认真。玲珑终于被逗笑,在那软软嫩嫩的小脸儿上亲了又亲,“祖母已经老了,生不生气的都一样。不过,祖母生谁的气,也绝不会生宝贝桐儿的气。”齐王妃觑着玲珑的脸色陪笑,“桐儿休要胡说,皇祖母才不会老。”怀毅在旁边插言,“佳宜说得没错。当年在东宫,您带着儿子与大姊爬树时是什么模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模样。岁月终不负您,竟不曾留下痕迹。”如彬颔首,一样欣然相望。玲珑不由得晕红双颊,稍低螓首掩住幸福娇羞,捏捏孙儿的小鼻子扯开话题,“桐儿,这次母妃有喜,你是盼着弟弟呢,还是妹妹呢?”
昊桐偏着头看了看娘亲宽身宫装上绣着的紫薇花瓣,回答得干脆,“还是要弟弟吧。妹妹不好玩,你一欺负她,她就哭了。”如彬就在近旁,听着孙儿的话有几分诧异,“谁与你这样说的?”昊桐还在坚持,“皇祖父,真是弟弟好。五叔还有恩叔,他们怎么打我,我都不哭,我也不告状,所以他们都带着我玩。”如彬本要吁出的一口气差点噎住。怀毅更是挑眉变了脸色,“老五还有小恩,这俩小不点儿又欠收拾了。”怀馨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昊桐倒显得有些着急,“父王,五叔和恩叔都喜欢我,他们不是欺负我。还有鑫叔护着我呢。”
齐王妃再度有孕尊养舒心,不仅人见丰腴,语声也是温和愉悦的,“桐儿,忘了吗,你可是来给皇祖父和皇祖母背诗的。”娘亲提醒,昊桐终于想起正事来。他欢快地从玲珑身上滑下来,又倚到如彬身前,“皇祖父,孙儿会背《诗经》了。”如彬自然欣慰,拍拍孩子头上的总角,“不学诗,无以言。朕的桐儿真有长进。”经此夸奖小昊桐更见兴奋。他规规矩矩地站好,张开小嘴儿便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孩子刚刚开了头,便被父亲轻咳着拦住。怀毅转首看着妻子,带了几分不悦:“佳宜你如何要让孩子记这首《关雎》。”齐王妃白皙俏面上显出委曲更有疑惑,“难道不是王爷你教的么?”
“谁都不是。是四叔教我的。”昊桐指指怀馨。“哪里有是非,都少不了你。”如彬瞪了儿子一眼,颇有责备之色。怀馨讨好似地笑笑,看看父母,再看看兄嫂,“真是冤枉。我可没刻意教昊桐。我只是在他面前吟诵过一次,谁知他竟记住了。人人都讲老五聪明,我们的桐儿也不输他五叔啊。”怀毅气愤搡了弟弟一拳,“谁让你没事在我儿子面前吟诵《关雎》?将来真得躲着你远些才好。”玲珑并不理会他们,看向孩子柔和微笑,“桐儿,你会背这诗,可知其中的意思?”昊桐点点头,依然信心十足。玲珑倒惊奇,只用眼神鼓励他。小世子负手又挺胸,极大声地对众人讲道:“只要是美人儿,男人都喜欢的。”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6 11:36:00 +0800 CST  
童言无忌,众人却愕住。怀馨再坐不住,探起身抱住孩子,更悟上他的嘴巴。“小祖宗,快歇歇吧。你再多讲几句,四叔也得到窗根儿下跪着去了。”怀馨俊魅的面容愁苦得如同抓皱了一般。昊桐瞧着有趣,圈在他的怀里笑得开心。旁人都在怒目而视,只有玲珑闲适地倚上锦靠,垂了眸子开口:“‘是美人儿,男人都喜欢’。这样的道理连三岁的孩子都懂,偏生我是糊涂的。”怀馨已经垂手侍立一旁,微微低下头,“母后,儿臣随口说的,不过想逗小昊桐。”玲珑并不理他,淡淡瞥向怀殷,“你也不必在我们面前可怜兮兮地扮孝顺了。还是回去哄你的美人儿要紧。”“母后。”怀殷心下里迟疑不定,仰头望着凤座不知该如何辩解。“留在这里做什么?没的惹人生气。”怀毅瞪了怀殷一眼,同时也递过去让他禁声的眼色。训斥完弟弟,齐王稍稍向前驱身,恭顺劝道:“父皇,太子过大,合该重责。只是此时日已近暮,您和母后也乏了,保重身体要紧。儿臣更是莽撞,不该带了媳妇和桐儿过来。您若真要教训,容儿臣先打发了她们娘俩回去,总得给三弟留些体面。”
昊桐本来老老实实呆在母妃身边,忽然便听到父王说要送他回去。小家伙眼珠转转重又赖到如彬的膝上撒娇,“皇祖父,孙儿不走,孙儿不走。我要吃皇祖母做的竹桶面。您们答应了的。”如彬握住孩子的手,徐徐扫视眼前诸人,“你们到底来干什么,你们心里最明白。”说着,他也盯向怀殷,“连侄儿都要为你求情,你可是真有面子。”怀殷根本不敢与父亲对视,重重叩首,语声发颤,“儿臣不孝……”如彬也不等他把话讲完,提高了声音喝斥,“还不退下。回去将《孝经》抄录百遍,明日早朝前交到御书房去。”便是从此时起,不吃不喝不睡,也抄不出一百遍《孝经》来。怀馨听了便想开口再求,倒被身旁的怀毅伸手拦住。怀殷顾不得那后续的事情,只感喟父亲轻松饶过自己。玲珑心软,趁着如彬未在意,冲着儿子笑笑又侧侧下颌,一样在催他快些离开。太子伏地谢恩告退。旁人都不再理会他,只有怀馨陪着出来。
秋意正浓。怀殷走出正殿又绕过福海绵延的影壁才负手立住。终于可以长长吁气,眼望着远处金銮璧阁叠层错落,飞檐复廊缦回依山,他的心情爽快无比。“美人到手,又全身而退。你可真是厉害。”怀馨便站在哥哥身侧,拇指竖起,笑得促狭。怀殷正欲谢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嗤,“三哥厉害,可三哥的女人更厉害。”并肩而立的兄弟俩同时转头,影壁东侧,玉阶尽头,一对数尺长的铜鹤后面,竟是怀殳摇头晃脑地出来。怀馨立时揪住小弟的耳朵笑骂,“还敢躲在背后吓唬人。看我怎么规制你。”怀殷谨慎,小心瞄一眼大殿,扯着二人离开院子。怀殳终于推开四哥的手,呲牙咧嘴地揉着痛处。怀殷微肃面容,“又敢逃学,当心一会儿被父皇瞧见了赏你戒尺。”怀馨也是咬牙切齿,“他就是皮子痒痒了,别的毛病没有。”怀殳冷眼看着哥哥们,“‘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三哥,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必在父皇跟前冒险。”怀殷根本懒得理会小孩子,随性拍拍他的头,“回房温你的书去。”说完,他掠下袍袖举步便走。怀馨一样不上心,折身准备再返回大殿。怀殳对谁都不拦也不劝。他只轻轻拍手,幽幽问道:“你们真得不想知道,三哥赶来救美之前,那个筱安在凤仪殿内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还有啊,你们不奇怪么,母后一向慈爱恤仁,如何会突然便硬下心肠要赐令她去死呢?”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6 11:37: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温泉水滑洗凝脂
几只晚出的蝙蝠挥动翅膀掠过染金又带青的天空。怀殷也好,怀馨也好,一前一后仿若定住。怀殳依然带笑,孩童惯常的天真表情,“果然是三哥中意的,实在不同寻常。”怀殷略有些不耐烦地催促,“有话快说,罗嗦什么。”怀殳并不着急,向着三哥挪动几步,“臣弟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对筱安觉得佩服。那丫头甫一进入凤仪殿时是何等的钢硬、凛然。若论通身气派,莫说于宫婢中难寻难觅,怕是寻常皇亲、命妇在母后驾前也没有的如此的胆量。”怀殷貌似安定听着,双环瞳仁却是紧了又紧。“三哥,母后确是关心则乱。”怀殳愈说口吻愈冷静,“她和小姨都想把筱安嫁到雁门关去,反反复复地劝她离开你。”“雁门关?”怀殷听到这个地方,只觉得心头酸得发痛。“呵呵,没错。”怀殳倒显得轻松,“地方是远了些。可母后也算谆谆相劝,还许予她挑个有才有貌的少年将军。只是筱安口气冷厉得很,声言见不到你就绝不离开。母后多讲了几句。她便以死相挟,梗梗着颈子说什么‘花落再开,人死再活’云云,终要由三哥你给她一个交待。母后被激怒,更多的怕是想要唬住她,才传了那几样东西进来。”“闭嘴吧,你一个小孩子哪里学得这样听壁角的功夫。”怀馨明眼瞧着太子怕是有些听进去了,急乎乎地想要拦住弟弟的话。怀殳正在兴头上如何肯依,“小姨来时,紫苏姑姑打发褓姆嬷嬷带了我和小妹从后殿的偏门出去,亏得我多个心眼儿偷偷留下来。不然怎么会看到如此的好戏。筱安口口声声寻死。匕首、白绫、毒酒摆在面前了,她又说死要死在太子身前才行。后来,三哥心有灵犀一般地赶来。她呢?哼哼。竟立时像被抽筋拨骨一般瘫软成泥,赖进三哥怀里,哭成了泪人。最厉害之处……”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一瞬,小脸儿微微泛红眼神里却蕴了萧杀之意,“最厉害之处,是三哥你抱着筱安离开之时,她竟然倚着你的身子背转你,冲向母后笑得无比畅快得意。你们都走了,我藏在西暖阁的落地浅纱幛后眼见母后伤怀落泪。本想进去劝慰,可听到仇公公要去禀告父皇,便被吓跑了。现在也不知道母后如何。”小遹王的眼神迷蒙起来,更肃一肃声。
怀殷的思绪都乱了,一日纷扰竟如梦境。他实在辨不清,弟弟口中的“筱安”,与自己眼中的“筱安”,到底哪一个才来得真实。太子转身便走,没有丝毫迟疑拖沓。“三哥!”怀殳还在身后相唤却被一旁的手臂抓住。怀馨泠泠嗤笑“你可真有本事,称心如意了吧?”怀殳面色愈红,极力自持道:“我们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弟弟?难道眼见母后遭侮,兄长受蒙蔽,仍要无动于衷?这样的女人,三哥就不该教训教训她吗?”怀馨无从辩驳,没好气地弹了他一记暴栗,“该干嘛干嘛去!人小鬼大,比谁都精。”
怀殳哪有个惧的,一手揉着脑门儿一手叉腰,冲着哥哥又皱鼻子又撇嘴。怀馨笑得快要岔气还恨得牙痒,抡起胳膊再要揍他。兄弟俩一个打一个躲正闹得欢,江恩却从院门南侧的海棠林连呼带喊地跑过来。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小小少年满头满脸的汗迹,束发的玉冠都歪向了一侧。他本来只盯着怀殳,不成想怀馨也在,满肚的话暂且咽下,恭恭敬敬曲膝行礼,“见过赵王殿下。”怀馨瞅着是这孩子,气更不打一处来,也不唤他起身,只在那半撅着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父皇不在,良叔叔也不在,你个小鬼头装什么老实样子?”他斜睨着看人还带笑,小家伙便不害怕。江恩拍拍衣衫上的土轻快站起来,“四哥这样说,倒象我有多不懂事似的。”怀馨听了又踹他一脚,“你以为自己有多懂事啊?仗着年小得宠整日里在侯府欺负江承还不够,竟然敢招惹桐儿。良叔叔的板子这些时日又闲了是不是?”
江恩是极漂亮的男孩子。唇红齿白不说,最是一双略有些上挑的大眼睛喜人,眼底如玉贝,眸心又亮过点漆。正在六七岁上稚气还讨巧的时候,怪不得享尽家人宠爱。没来由挨了一顿训斥,江恩实在难以服气,更觉得委曲。他抺一把脸上的汗水,使力扬头气咻咻地开口:“四哥您得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又欺负人又招惹人了?我哥就是让着我,他心甘情愿。既不是我爹娘偏心,也不是我有意逼的。还有昊桐。我有多疼他,你们看不出来么?我待他像亲弟弟一样。前儿个小桐非得跟着我回侯府玩儿,晚上不走住在我的房里。睡前小家伙喝多了薏米甜汤尿了我一床。他害羞死活不肯承认,还是我硬着头皮替他挡下来。”怀殳极力摒住笑听着,忽然插了一句,“你替他挡下来。你怎么挡的?”江恩也不考虑顺着嘴抱怨,“我能怎么挡?我说是我尿的呗。我爹和我娘今早还在笑话我。”
“哈哈哈哈……”怀殳再受不了,恣意笑出来。边笑他边揽上小伙伴的肩膀,“江恩,你待桐儿若像待亲弟弟一样。那你要如何待本王呢?是不是该像待亲叔叔一样?侄儿乖,快跪下给小叔叔磕个头吧。”怀馨本来冷眼瞧着,此时也忍不得,俊面斜眉睃目满是谑意。江恩恨得哆嗦,胸脯一鼓一鼓的,“你们哥俩一窝地欺负人,我要告诉皇伯伯去。”怀馨气得直乐,伸手拖过昂着脖子向自己瞪眼的孩子,狠狠在他的屁股上抽了几记。“长本事了啊。小豆丁一个,顶嘴不说,还学会威胁人了。告诉父皇?咱们倒看着,你若敢多说一句话,我不揭了你的皮才怪。”怀馨故意要逗弄,又骂又打地也不罢休,竟使力将江恩挟在肋下又按实在半曲的膝头。一只手箍住腰,他的另一只手轻巧撩起孩子长袍后襟,再将那中衣并底裤一并褪到腿根处。“啪啪啪啪……”连成串的爆响,怀馨纤长的手掌干净利落地掴打在那白白嫩嫩的小肉丘上。他使力均匀,掌印也留得均匀。红红的五指山一峰挨着一峰很快就布满了两瓣小光屁股。“四哥,四哥……”江恩瞄了眼周遭看不到宫人,可仍没胆量大声哭叫。
“啪!”“还敢不敢再犯犟?”“不敢了。”“啪!”“还敢不敢去告状?”“不敢了。真不敢了。”怀馨仍教训得起劲,照着那左偏偏右躲躲的臀峰,揍一下再问一句。疼是真疼,巴掌摞上巴掌,火刺刺的。可江恩能够感觉到哥哥在玩笑,他只是害羞,担心被过往的下人们看到自己光着屁股的窘相。小孩儿壮着胆子动动身子,费力往哥哥怀里拱了拱,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来抓住怀馨揽在腰上的胳膊。“四哥,别打了。”他低声下气地央求。“我掌罚,什么时候轮到听你指挥了?”怀馨的手就放在热乎乎的臀上,脸色微微沉下来。江恩扭不过头,只听着这声音不善。他的小嘴半张不张,“我就是,我就是说说。”话音刚落,一下狠的挥来,臀肉竟是像水波激荡,颤了又颤,顿时肿起一片红迹。“哎哟。”江恩几乎扯着嗓子在喊。怀殳也害怕,以为哥哥真动了气。他慌忙蹿过来紧紧抱住怀馨仍要抡下的手臂,“四哥,江恩知错了,你饶了他吧,饶了他。”
怀馨的左右两边都被束缚住,其实他也闹够了。装模作样冷冷哼了一声,便将膝上的孩子松开。“记住这顿打,给我老实些日子。”他还板着脸,又在他额头戳了一下。小江恩被训得耷拉着脑袋,双手拽住快要掉到膝弯的裤子仍不敢穿上。“还有你。”怀馨又挣开仍死死抱着自己胳膊的小弟,“都赶紧回上书房去。以后再抓到你们贪玩逃学,也不用回禀父皇和良叔叔那么麻烦,我就直接拨光了上尺子抽烂你俩的屁股。”撂下这句狠话,怀馨转身便进了院子。“上书房,对啊上书房。”江恩痴愣愣地喃喃自语。怀殳倒有些火了,不耐烦地推他一把,“叨念什么呢?快点儿提上你的裤子。被打傻了吗?”江恩突然间松手去抓怀殳,两条小白腿都露出来,“刚刚让四哥搅乱事。我才想起来,我是来找你回去救璟鑫的。”怀殳惊住,目光发直,“璟鑫怎么了?”江恩边摆弄裤子边拽着他跑,“尚太傅回书房了,找不到你当场就发怒,揪了璟鑫说要教训呢。”怀殳汗都急出来,“你早干嘛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先说?太傅今天不是告了假?”江恩好不容易才系上汗巾子,仍不敢慢下步子,“可他突然就回来了。我不敢在四哥面前提,才混忘了。”“真被你活活气死。”怀殳再顾不得,脚下飞快,转眼便消失在一片随风摇曳的海棠林里。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7 06:36:00 +0800 CST  
怀殷回到东宫,正殿内已掌了灯,静静的烛火柔柔,照在大理石地上,光华宛转。想来早就得到信息,怀酘与筱安皆是一脸的轻松。淮王缓步过来,目光温和清明,“你那里无事,这里也无事。不论是宫中还是杞王府都不曾有人来过。实在是虚惊一场。”怀殷的衣袖襟口绣了金丝银纹的昙花。他的面容也如那纹饰般沉静浅淡,只随口应了句“还好”,便曲身向兄长道谢。筱安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暗自里高兴,此时碍着有外人在,不好意思靠近亲昵。怀酘瞧出弟弟仿佛有些意兴阑珊,他只当他是疲累了,也不再逗留,匆匆告辞后离去。
屋内再无旁人,筱安走到近前,熟稔地依进那人怀里,手臂又环住他的腰。怀殷保持着直立的姿势,并没有拥抱她,而是低下头相看。筱安仍未查觉出异样,盯着那双奇妙的眼睛。他的身子半侧,明烛映照一面绞环似的瞳孔,一点金又一点亮。她显得有些调皮地在他脸上比比划划,“这两个眼仁儿里看得到光,那两个眼仁里看不到。但不论哪个里面都有我,是四个,四个。”他终于微微露出笑意来,只是眉宇间仍有探寻。“你怎么了?”她总算体味到异样。可他仍在笑,眸光中流露无奈亦有宠爱。“沐浴更衣,早些歇下吧。”他已经用双臂裹紧她,说话间气息撩拨起她的髻发。“那你呢?还要做什么?”她不过是随口问的。他倒有几分认真,再次放开她,清澈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怎么,如此心急要与我同浴同寝了?”
筱安爱娇地低了头,想要握住他已经垂下的手。怀殷不动声色避开,再击掌三下。她未曾省味,明海已躬着身子进来。“安排几个妥当人,服侍筱安到昌露殿浴洗。”他早恢复神色温怡。明海听着将目光一抬,领到旨令却未动身。怀殷明了,顿了顿后吩咐,“去‘麒麟汤’。”明海弯眉浅笑,正为掩下微微震惊,“殿下,是否要唤了商末进来?早些让他们收拾出姑姑安置的殿宇。”“不用。”怀殷沉定启口,再转首时幽深而又润泽的注视落至小人儿眼底,“筱安与本王住在一处。”她似被这目光摄住,面上飞红,心下羞涩欣喜,却又生出莫名的惶恐。他略抬臂,轻拍她的后背,“还不快去。”他像是在哄孩子。可她自认不是孩子。不知哪里空空落落的,这种无从把握的感觉让人实在难以适应,可她还是乖乖地点头离开。
昌露殿依山而建气势恢宏,谷中汤泉汇入暖雾蔚蒸。筱安乘坐的软轿便停在正殿门前。明海止步,早换了一排六七名侍女候着。小人儿被簇拥着进去,举目之处淡金色的软帐铺陈,漓纹鼎内焚烧着袅袅沉香。“筱安姑姑,总管命我俩来服侍姑姑漱洗。”两个穿了相同浅米色罗裙的小姑娘从帏幛后转出来,都是团圆的面容,偏绾了螺髻。其中一个言语爽脆利落,她的手上捧着漆盘,漆盘之中托了粉紫色烟帛浴衣。“姑姑,这边请。”她在前面引路,众人都环住筱安前行。很快,便能听到如春水流波的珠玉之声。撩开水晶帘,再转过几道直垂于地的转帏进入一处阔室。四面宫灯俱是柔柔的暖色,异香浮动中,明晃晃围筑汉白玉阶台的兰汤池氤氲缭绕。在那池心深处,恍惚能够看到高挺的鎏金麒麟兽头口衔夜明宝珠,正源源不断地喷出细细泉露。
随行的宫女们挽袖侍立。筱安却皱了眉头,“不劳众位,我自己可以。”旁人面色微僵,还是那个女孩儿向前凑过来些,“姑姑,这是总管的吩咐,更是殿下的旨令。”筱安早已自顾自的解开了头发。青丝如瀑垂落,她并不多言,点指近前的二人,“你们俩留下吧,其他姐妹还请到外间略候。”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旁人再无法,依次缓缓退出。留下来的仍是先前团脸儿的两个。她们都极伶俐,快步过来帮着更衣。筱安明白身为宫人的难处,没有再推脱,任由她们为自己宽去外裳。很快就仅剩下细罗肚兜与亵裤了,她的削肩、蜂腰与修长双腿尽裸。“姑姑当心着凉。”小宫女体贴地取过浴衣来要搭她身上。而那个始终默默的女孩儿则略有些羞赧低头。筱安伸手拦住,轻轻一笑,“谁洗澡时还穿着长袍。”她光着的脚丫在琢满海纹飞蟒的玉石方砖上轻点,享受熨帖的暖意融融,“这里都好热,如何会着凉?”
轻光碎影中,筱安一阶阶走到池边。利落除去最后的束缚,赤条条的身子映照碧波如轻云出岫。两个小宫女极快地对视又极快地跟过去。一人忙着往水中添加花瓣儿香蔲,一人束紧长袖执起木勺舀了温汤从筱安的头顶处小心翼翼地浇下。“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她自酥胸以下已全部浸入水中,只枕着搭在台边的双臂偏了头看着。“姑姑,我叫菱娥,今年十五了。”这回倒是少言寡语的丫头先开口。“姑姑,我也十五,我叫芊昔。”欢快的依然欢快。“你们一直在殿中伺候吗?”她有些好奇,微正了头,发丝舒展流淌在水波之上。“是的,我们一直都在昌露殿。今日轮到我俩当值。”
菱娥稍稍挂笑,钻尖似的小酒窝喜人。筱安不变悠然,“这里真是奢华,有如神仙洞府,想来谁都会流连忘返。”“姑姑真能说笑。”芊昔的语声清甜婉转,“‘麒麟汤’哪是想来便能来的。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专属沐浴之处,即便以后立了太子妃也一样非召不得入。正妃自有南殿的‘青鸾汤’独享。而东宫其他嫔御却连踏足西偏殿的‘霓虹汤’都要倚仗恩赐。”“小昔你的话真多。”菱娥扫过一眼又蹙眉。那丫头却并不上心,“这是东宫人尽皆知的规矩,有什么不能说的?”筱安回望水中麒麟,威影沉沉,唯有那颗明珠莹然生辉。她已阖目,更加慵懒,“你们也去歇着吧,我想稍稍睡一会子。”菱娥和芊昔赶忙点头。最是菱娥细心,拧了丝帕搭到筱安肩头,芊昔也拿过玫瑰油来一缕缕涂在漂散的长发上。“谢谢你们。”她睁开眼睛,神气认真又和暖。“姑姑您客气了。”她们俩不再多言,同样欢喜地离开。
殿内实在空幽,泉水入池声更如催眠。筱安真是乏透了,雾气这样浓,竟濡湿得浸入梦中。她好像依然赤足,身上不知何时换成了洁白羽毛编织的衣裳。她越走越快,像要飞起来一样,可脚下的玉阶却仿佛没有尽头。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梦是醒。周遭静得怕人,她孤单到恨不得能大哭一场。忽然有一只修长的手挑开望不边际的幔帐,玉钩儿叮当作响。“是你吗?是你吗怀殷?”她期盼他的重瞳若水,她期盼他的清雅如暖阳。他也真得走出来。烛火落影纤长,他的目光初时温和得仿佛池中泉露,可很快又沉寂,一点点在变化,最后竟漠然到生冷。没有征兆便下起雨来,冰凉的水滴浸入口鼻,声音如同破碎了一般凌乱,“你不是怀殷,不是的,不是!”她的手臂挥舞,又很快被人死死抓住 。
“筱安,你醒醒,快醒醒。”直到听见呼唤,她才昏沉沉地撑起头。脸上、发间全是水,极快地滑落,迷蒙了眼睛。有人瞧着自己,心疼还懊恼,专注凝望不肯移动视线。“干什么呢?怎么在这里睡觉。谁让你将些服侍的人都遣到外边去?”怀殷惊魂未定,拽着小人儿的胳膊,竟将她从池中拖出多半个身子。被吼了这几句筱安总算清醒几分,胸前一对滑嫩的小鸽子刮蹭在汉白玉的水池边沿,扑愣愣抖动。“你放开我。”她对梦境不能释怀,更有些羞臊。他耐不住她的挣扎松手。她终于可以把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热气再次兜头兜脸地包围,“你能不能先出去?”“为什么出去?”他的眉毛与额头一样沁出细细而透明的水珠,只是神情渐渐有些不好。“我没穿衣服,你当然要出去。”她仿佛不甚在意他的变化,口气也生硬。
蒙昧轻雾中,怀殷缓缓蹲下来,白衣曳地,沾湿了广袖。“与我讲话,你是越来越不在意了。”他又伸手挑起她的下颌来。“奴婢该怎样讲话呢?太子殿下。”她连动都不动,温顺得仿佛是他手心中的小鸟。他沉默了极短的刹那,才轻声言道:“筱安,我似乎看不透你。”水晶帘折射光影,漾过小人儿的眼前,“我也一样看不透你。”说着说着,她心中颓软再不想隐藏,清净的眸子逼视过来,“你,是不是后悔了?”怀殷竟像被挑起兴味,向池中俯身。一样刚刚沐浴过,微敞的丝袍内龙涎香浅淡,清爽而眩惑。“难不成你后悔了?嗯,是么?”他细碎地轻啄她的小嘴巴,后半句几乎吞进口中。她瞬间有些痴迷,可还是很快推开他,“是我先问的。你要先回答我。”
怀殷掠下衣襟坐好,袍角微扬,精绣的行蟒如同腾翻的蛟龙。他不说话只指指自己的右侧。筱安于水中转过头,目光所及,不远处光洁的宽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束虬曲的细藤。根根如嫩柳条般粗细足有十几之数,紧紧地用玫红丝绦缠紧,又缀了一枚五彩同心璎珞。“这是什么?”她再看他,舌头都开始打结。他的眼睛微眯,白衣华服风神如画,只是不怀好意,“小妹妹,别怕。这样的韧藤抽屁股,只破皮肉,不及筋骨的。”她再顾不得还光着身子,划开水面想逃。他早就有所防备,一把便擒住她的腕子。“急什么,我还没讲完呢。”他的眉梢也扬起,重瞳叠影间蕴含不同寻常地邪魅淡笑,“告诉你,我相信凡事皆有解决之道,从不徒然后悔。一时看不透彼此不打紧,让我边揍你的屁股边沟通。到时不论我对你,还是你对我,肯定会知晓更多。”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7 06:47: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情待不思量
室门闭合,烛光灯影围于重重帘笼之中。筱安双手并用,急着想摆脱。怀殷却并不放开,唇边笑意滋味莫测,“千万不要逼我。若是等我除去衣衫入到池中捉你,你的屁股可就难保了。”小人儿在温泉里都打起了冷战。她并不担心屁股,却无法接受他所威胁的赤身肉搏。“我听你的,可你总要让人穿好衣裳。”她的面容愁苦,眼波微澜轻动。他有得意悄然漫开,“以后,在我面前,你用不着穿衣裳,尤其是在受罚挨打的时候。”她连话都说不出,像是一条光溜溜的鱼儿,生生被人拽出了水面。
四周突然便灭了声息。一个是罗绮半掩,一个是玉体盈香。怀殷眸中双环浮浮沉沉,盯着眼前含苞待放的娇躯,流转迷离陶醉了一般。“不许你看。”筱安几乎哭叫出来,伸手去捂他的眼睛。他迅速捉住她的手,先分又收,正让她冷不防地被紧于怀中。“筱安,筱安……”他不自觉地阖目还微微颤抖,滚烫的唇落在小人儿颈窝处,周身血脉都被香滑的皮肉引爆奔腾起来。筱安却是碰死的心都有,寸缕不着地被桎梏,身子来不及拭干,齐到腰际的长发湿哒哒的,水珠子成溜顺着臀沟流下来,又与前面花丛沥沥汇聚。更要命的,是那人搂得太过用力,双乳被挤得生疼,私处也明显受到一鼓一鼓地冲撞。“让我穿上衣服,求你,让我穿上衣服。”她一门心思地遮衣蔽体,也为抑下心头说不出口的狂乱。“不许穿,就这样光着。”他突然撑开她,寒星般的目光直视,霸气凌厉。“凭什么?我不是任你欺凌的奴隶。”她也豁出去了,唇锋一扬逼问。“你如何会是奴隶。”他的笑颜从容,换成单臂将她固住,空闲出来的手慢慢沿着下体的轮廓一寸寸上移,先在滑腻的肚皮上捻了捻,又极快地握紧一只颤巍巍的小乳。“好软啊!”他实在有些吃惊,收拢五指,娇嫩的肉肉便团进掌心,再松开,小桃子竟像是自己活了似的迅速鼓回原状。“你的身子真可爱,比画上画的旖旎多了。”他侧首看她,俊眸中光彩涟涟。“再说一遍,放开我!”她气冲冲得恨不能扇他一记耳光。他将她的怒意尽收眼底,搂实了,又拍拍她的屁股蛋儿,“你不是我的奴隶。我才不会扒光奴隶的身子。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啊。”谈笑间他已覆上她的香唇,又送进灵活的舌去。
那人身上温热的气息和霸道滋味自口鼻恣意侵扰攻掠,筱安再吐不出一个字来,嘤咛喘息到微窒,却是从未何尝过的快乐。“你叫什么名字?”他的脸贴在她的脸上,身子却在滑动扭摆。“我不知道。”她便配合着他遍体绮罗的摩挲轻轻摇曳。“那么,这上面的‘安然’是谁的名字?”他不知何时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锁片。她的脑中忽地降温随即恢复清明,摸了摸空空的颈子略有几分痴怔地开口,“是我的金锁。”“刚刚趁你睡着,从丢在池边的小衣里找到的。”怀殷脸上隐约闪过狡黠的笑。“你叫‘安然’?”笑过之后,他依然问得认真郑重。“嗯,是的。”她欲怒又嗔地横他一眼,可还是点头。终于道出这重隐秘,于她其实是轻松。“我叫‘肖安然’。”她不自主地委身进他的怀里。他略有些震动,“你姓萧?”她就在他胸口前摇头,小指头隔着长衫比划,“我姓这个‘肖’,不是你的‘萧’。”“刚问你,还说不知道。再问你,又知道了。唉……”沉默一阵他居然长长叹息,稍稍使力便翻转了小身子。光光的翘臀朝向自己,他先没有打,而是揪起最肥沃的臀峰处拧了几下,“屁股要烂了,真不能怪我。你这不老实的毛病,是该有人管一管了。”
总是这样温柔与冷厉交替,又让人心弛神往。她不想动,却反手拉住他的胳膊,让他拥紧自己。“没有用,该打还是要打的。”怀殷低低笑着,咬住她的耳朵。筱安轻柔侧颜,心头如小鹿跃动。“你会永远这般待我吗?”她望着不远处一席冰纱银帘,正映出两人纠缠惹火的剪影。“你指的哪般?”他挑了眉梢看她,“是像现在这样抱你,还是像过会儿那样揍你?”她抬头,目光直直探入他清澈又幽深的眸,“我是认真的。你告诉我。”怀殷终于放开,牵着她的小手走近一方香檀边镂雕春意枝头的窄榻。把她抱上去躺好,又从旁边的螭钩上拽了软丝长巾,一点一点拭干她身子和发间的水渍。筱安仿佛已习惯了赤裸,不再强求衣衫,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他的回答。怀殷能够看出来,悠然自若,神情无比潇洒,“我只求我们彼此坦诚相待。我会一生一世爱护你,你也要一生一世信任我。你听话,我就好好地疼你。若你敢欺我瞒我,我就狠狠地教训你。”筱安的眉心微微一颤,心中涌起细碎的不安,“我当然会信任你。我从来都是信任你的。”“是么?”怀殷放下丝巾,目光掠过小人儿娇美还青涩的胴体,“问着不说,那就打着说。”
小榻后面是一排明灯,映在他的瞳心晶芒璀璨。英俊容颜,慑人话语,筱安实在辨不清,此时此刻是该痴迷,还是该气馁。怀殷可不想再耽误功夫让她思忖。手下小心也强势,白花花的肉身转眼便翻了个个。温泉滑水濯洗过的凝脂,细腻丰盈,触手暖暖的,依稀散发着玫瑰媚人的甜香。他的下面又大起来,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她正忿忿不平,趴在软簟上喋喋不休,“你,你就是以强凌弱。”他伏低了身子,抚摸那两瓣白白的又泛了光润的屁股,“你这刁钻的模样虽恼人,却很可爱。”她扭过纤纤长臂想要拨开他的手,他如何肯依,冷笑着反剪更将那细腰使力往下一压,“老实点儿,不然有苦头吃。”“啪啪啪啪……”早有防备,可一连串的巴掌扇下来,竟让她觉得整个身子都滚烫。“还真打啊。”长这么大头回光溜溜地挨揍,清晰的是痛,混沌的是说不出口的情愫。“打就是打,哪里会有什么真的假的?不疼,你会说真话么?”不过随口笑问,唇畔轻淡的飞弧却带出一丝莫名的悸动。他不好意思道出心中所想,自己如此不可理喻地迷恋起凌虐她那拱起的丰腴之处。
夜色繁华,香沾氲雾。挥动的是肉掌,怀殷并不惜力,一下接着一下带风抽打眼前颤动摇摆的双丘。太爱这富有弹性的女人屁股,敷着一层薄薄的粉霞,胖嘟嘟,软乎乎,又羞又怯的模样。手从左边挥下来,两片娇肉便争着赶着逃到右边。再加几分劲道尽着右边掴打,肉肉又识趣地向左边蠕动。数不清扇了多少记,圆巧的娇臀在陷下再弹起中渐渐熟透。指痕繁芜的皮肉艳若桃李,根本找不出孤立而完整的掌印。眼见她辗转挣扎,无奈呻吟,就是不发一言,他略有些烦躁。如此顽抗与固执像在赌气,更激起他摧折的欲望。“啪!啪!啪!”声音很响失去了脆亮,高举的手掌留下参差重叠的红肿,更留下参差重叠的痛楚。
“啊啊……”筱安抑不住轻哼。他放缓动作靠近她的长发,还好奇地把手插入她紧紧绞缠的两腿间。“你干什么?”她几乎尖叫,身体像遭了雷击般地扑腾。她那里已经湿了,她太怕他会摸到。这具身子不过十六岁的豆蔻年华,可她不再是天真懵懂。女人情欲的反应她都明白,根本无法接受如此羞赧地征服。怀殷被吓了一跳,以为冒犯到小人儿,为了遮掩慌乱,只能换作更凶地掴打,每一巴掌都横贯她左右双峰。肉掌掠过肉身,无法想像的火辣恣意释放,痛不可挡。从他初回东宫时起,她便忧心到过凤仪殿的一幕会被知晓。此时遭受责罚,她有些恼恨他的‘冷酷’,却不怕他为发泄自己的不满打她,只是怕他为发泄旁人的不满打她。
“屁股已经肿了,还不肯老实说?”怀殷的手肘都压在她的腰上,目光不离伤处。“你到底让我说什么?”她心慌得紧,极力扭过头来瞪向他。他的重瞳双眸倏地一眯,“就讲你在凤仪殿,在母后面前,都背着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果然是为了你母后!”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不管不顾地踢他踹他,拼了命地挣扎。“我说什么,做过什么?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母后她说了什么做过什么?她逼我远嫁,她逼我离开你,她逼我去死,你都知道吗?”泪水决堤而下,她的手足忽然冰冷无比,挥舞中磕碰到榻沿靠背,“砰砰”作响,却毫不知痛。
“唉,唉……”怀殷哪成想小人儿会如此,竟像发了狂的马驹儿一般。他也来不及思索,脱下自己的外袍将那赤裸胴体缚住。尤为不放心她随性乱舞的纤臂修腿,好不容易咬紧牙,才隔着单衣抓牢小手小脚。“你放开我,放开我!”柔而薄的绢料滑且凉,筱安团着身子被桎梏,漠然看向那人,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进口中。“我不放!疯了吗你?平日里乖巧,怎么也瞧不出竟是个炮仗脾性。”怀殷揪住她,汹汹语声和着气息拂向耳鬓。“平日里?平日里我都是装的,可以了吧?太子现在瞧出来,算不得晚。”娇躯灼热透衣而出,她抬眸迎视,目光寒冰般侵人。怀殷怒极反笑,胸隔间涌起浓烈忿懑,薄唇颤颤地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打啊?你怎么不打了?忤逆犯上,触怒尊贵无匹的皇后娘娘,奴婢该领什么样的责罚,殿下怕是早就有了计较。冷着,淡着这许久,也着实难为您了。”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中好似深深扎进一根刺去,痛楚到极致。怀殷面上的血色瞬间便褪尽,冰凉战抖的手指滑向她腰间,将人一翻,丝衣又一扯,本就深红浅红交错的臀肉再次裸露出来。“你,你……”是她自己开口讨打,可真被按实在那人膝头,又酸涩委曲得难受。筱安反过手来想扯些衣襟来遮掩,却被他不带怜惜地钳住小臂。怀殷按着依旧愤怒挣扎的身子,瞄了眼温泉池沿上的一扎细藤,懊恼如何将精心准备的家什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她的双腿踢蹬起来。他再不想等,手掌狠狠扇下,想是用力太过,击打在肉丘上,“啪”地响过,手腕都震得一阵酥麻。
又硬又木的钝痛陷入到肌肤里面,在臀肉中层层翻滚。可她明白,煎熬才刚刚开始。身子控制不住发抖,人却咬唇无语。这样的痛苦与隐忍没有逃脱施罚者的眼睛,怀殷有心疼,但抵不过愤怒。想来她再倔强,可也本能地扭动躲避,只无奈被揽得太过紧实。刚刚挨打的是左边,她偷偷地将右边屁股侧抬。“哼。”他在冷哂,赌气似地盯紧小屁股刚刚烙实的红印子掴打。“啪啪啪”“啪啪啪”…… 没有一下虚晃,又精又准,全都扇在左侧肉厚的侧峰处。挺翘的光臀经过早先的摧折算是活泛开了皮肉,如今这半边再受蹂躏便如蒸屉中的面果子一般急急肿胀起来,颜色也是如霞似火。而另一边却始终沉沉没有动静。很快,便有几道殷红挂青的棱子浮现出来,再落掌时压伏于肘下的瘦弱脊背都跟着痉挛抽搐。怀殷仍在气头上,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不过终于肯皆顾到腿上两瓣对比鲜明的屁股蛋儿,手臂高扬带起呼呼的掌风,左右、左右,一边一下轮着发力,每次皆要看到小人儿的抖动、听到她的呻吟才算满足。
“难道你真要打死我,为你……”身上的痛顾忌不得,心中的痛也不得顾忌。头俯得太低,眼泪从鼻腔呛入喉咙,噎住了她想问却又问不出口的半句话。他实在是腻烦这苦苦纠缠与无理取闹,本来想着先一气儿揍,等揍老实了再抱着她,哄她劝她,向她解释。可此时,耐不住她肉疼,他也肉疼。整个手掌红到发烧,右手明显比左手厚了一层。怀殷又开始扭头盯向那细藤。重瞳叠影琢磨着怎样才能保证放开膝头的小人儿后,她能不跑不躲不发疯,不带半点违逆地乖乖趴在榻上,等着他取过“刑具”来,再一鞭一鞭抽烂她的屁股。
存了心事,他便温存起来。改为轻轻抚摸两团臀肉,依然是又软又滑又有弹性,如今更添温热,还略有些凹凸不平。她也好受了些,却不知死活地蜷起腿来撞他的膀子。他没有恼,只腾出左臂去按压。丝袍本就裹得松散,扑腾这几下,掩在内里的帛带也滑落出来。“噼啪”,一枝明烛爆出灯花,正对怀殷的眸心似被点亮。他含笑回望汤池,麒麟吐水流出几片娇艳轻薄的花瓣儿,轻雾氤氲袅袅,入目蘼色靡靡。他不动声色地拽住帛带,看看她的手腕儿,又看看她的脚腕儿,唇角忽而一弯,“筱安,问你件事,你以前养过小狗么?”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7 20:01:00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当恋不甘纤刻断
筱安娇如玉荷的容颜刚还因着苦楚与忿忿而皱紧。此时,听到他不明所以的问话倒被怔住。小人儿没有回答,心中却稍静,趴伏的姿势不变,皮肉还是松泛下来。尤其那被揍得快要熟透了的屁股也不再紧绷绷地乱耸,似乎仍有几分委曲,可不过轻轻颤动几下,还是归于臣服。怀殷本来便在男女之事上开窍晚些,又向来洁身自好,长到这么大,竟是头回得见女孩儿家嫩比春蚕的身子。特别是眼下这熏染上明丽艳色还热烘烘的两团娇肉,在他的看来仿若圆润光滑的水蜜桃一般诱人。刚刚她苦痛扭动的时候,股间黑幽幽的细毛微微拂动,还有那羞答答的小菊穴也时隐时现,撩拨地他腰下早就坚挺,都不知打过多少个激灵。真恨不得立时便能压到她身上,撅起那纤腰丰臀就从这后厢直杵进最深的花心里去。实在是惦记着今晚还有书要罚抄,更不想让彼此的初欢如此随意潦草,少不得夹紧双腿强忍下来。心火仍一拱一拱地,他顽皮地扒开臀缝想要瞧瞧里面。粉粉又略带着层递褐色的小菊花还没有完全打开,那身子又跟燎了火一般扑腾起来。“你、你、你放开我!”丫头尖着嗓子地喊叫。怀殷倒不急不恼。右手掐腰,左手按腿,还故意恶狠狠地在那红桃儿的顶尖上咬了一口留下记号。她的叫声更凄厉了,他正得意。转战起伏的脊背,再啃噬雪白的颈子,直到能听到她大口急促地喘息,才低低笑着打趣,“你这样手舞足蹈的多累,哥哥把你的双手双脚像捆小狗一样绑起来可好?”
筱安根本说不上是怕,还是认命,温泉中泡得酸懒的筋骨只觉酸痛。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还在旁人的掌控之中,她也不想徒劳挣扎了,更无力去辨识他此时此刻到底是喜还是怒。绵软地伏在膝头上,小人儿半阖半闭着双眼轻轻吐口,“我没有养过狗。猫倒养过两只。生灵虽小也是通人性的,你要疼它宠它,它才会亲近于你。”她有几分暗恼,在心中怨他竟拿小狗来类比,可越是生气却越要将话题往身上引。怀殷仿佛并未查觉,依旧摩挲着温软的臀肉,语声轻松自在,“小狗听话时,该疼要疼。可它不听话时,该收拾也要收拾。”“可我不是狗!”她果然又被点着了,刚挣脱桎梏的双手握紧成拳狠命捶打他的小腿。“哈哈哈哈……”他笑得欢畅还满足,小心翼翼地将那肉身子翻转过来,围好了轻袍,像抱婴儿一般地揽在怀里,才眯着眸子问她,“我何时说过你是小狗?”“懒得理你。”她赌气似的扯紧衣裳蒙住头。他却不想让她如意,重又扒出红扑扑的俏脸来,啄了一口再说话,“你身上的毛病实在不少。先前于我眼皮底下就演戏,如今又开始胡乱揣测我的心思。旁人都是理直才气壮,你正相反,理不直气更壮。咱们那细藤还没用上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可要掂量着。过会子小屁股被抽开了花,真别怪我没提醒你。”
挨了这半天打,筱安总是有些胆怯,使力往他的怀中拱了拱,正擦去额前浸出的薄汗。“是你说要像捆小狗一样捆我的。谁听到这样的话会不生气。”她撇着嘴巴说话,可又深深吸气享受他身上华贵的气息。“呵呵。”怀殷低头含笑,目中有张扬而明快的温情,“我那是吓唬你。警告你若是再没完没了地扑腾,就把你的小手小脚绑在一起。”他边说还要在她身上比划。她早已脱力,再挣不开,只能伸出手臂来缠上他的脖子,“一看就知道你没有养过狗。谁家的狗会驷马攒蹄样地捆着。”小丫头是想绕开话题。怀殷偏不让,捉住一只搭在后颈上的手,展开来后一根根将她的纤指扣进自己的指间。“我说可以就可以。以后不许顶嘴。也不许质疑我说的话。”他故意猛然间夹紧。“诶哟!”筱安立时便疼得叫嚷出来,“你哪来这么多的花样欺负人?”他的目光不离她面容,搂着她的胳膊再向内收,令两人肌肤紧紧贴合再无半丝阻隔,“我哪有什么花样啊?你遇到我才算是有幸有福。”他调侃慨叹的模样魅惑不过,跟着再恢复宠溺,“告诉你,小妹妹。我真见过那样捆狗,也见过那样捆人。”
金灯明辉下,笑语甜言相伴,筱安不忍打断。怀殷的神情极为愉悦,只在心中盘算着接下该如何继续施罚,嘴上说的却都是些轻松谐趣的话,“大概是我八九岁的时候,大哥在宫中他的煦涵馆里养了一只康国进贡来的拂林犬。那只狗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的毛,大哥便给它起了名字叫‘雪球’。雪球非常聪明,更忠于主人,只要大哥不出内宫,它几乎寸步不离。有回父皇召大哥下棋,雪球就蹲在棋桌下候着。父子俩酣战数局,本来大哥一直胜着,谁想最后落错了两子眼见着便无处可退。雪球是受过驯养的很有规矩,偏生那天撒了野,突然就蹿到棋盘上,爪刨嘴拱地将云子卜楞了满地。胜负再无从分辨,大哥心里惬意,嘴上却骂那小**惊驾,抬手还要打它。父皇笑着拦住,直夸雪球伶俐。”
“真有这么聪明的狗?”小丫头真是不敢相信。“当然了。”怀殷点点她的鼻头,墨睫一扬继续,“不过雪球的聪明也好伶俐也好,都只用在大哥一人身上。怀酘、怀馨也很喜欢狗,常跑去逗弄雪球,可它从来都是不理不睬。他们喂它上好的吃食,它连嗅都不嗅。那两人从没耐性,坏主意也多。终于还是趁着大哥出宫,好好整治了雪球。”“天啊。他们干什么了?”她听得入迷,他也讲得起劲,“他们把雪球四爪绑到一处吊到树上,然后再用柳条抽它的屁股。”“齐王回来若是知道肯定心疼死了。这两个坏孩子。”筱安气得嘟起嘴巴。怀殷依然是事不关己还幸灾乐祸的神情,“当然很快就知道了,因为雪球爪子上的毛都被绳子磨掉了一圈。大哥才有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着怀酘、怀馨两个绑狗的样子,把他俩也绑了起来。”筱安再无法想像,诧讶地瞪向他,试探着问道:“难道,难道齐王把弟弟们也吊到树上去啦?”
怀殷已埋首小人儿发间,陶醉闭目,“当然不会,大哥最疼我们几个弟弟。他只是……”说着说着,他将声音放轻复又一笑,“大哥只是把那两个祸害捆结实了,丢在煦涵馆的库房里。门一关他也走了还不许旁人理会。”毕竟女孩儿心软,筱安生出几分忧心,“这没吃没喝的,两位殿下可是受苦了。”那人谑意更深,“吃喝倒在其次,关键内急之事由不得人。”“哈哈哈”她快要笑喷,“怎得,淮王和赵王尿裤子了不成?”怀殷没好气地掀下她的鼻头,“姑娘家,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她不屑,大着胆子翻了个白眼,他也没再理会。“你是不知道,当我偷偷去看他俩时,老四已经憋得浑身乱颤还满脸通红。”忆起童年趣事,他更乐得欢愉。“然后你就帮他们解开了绳子?”娇人儿明亮的眸子忽闪,总让他心中有耐不住地悸动。“嗯。没有。大哥施罚,我哪敢随便搅和。”他的言语随意,腾出右手来略探下身子拈来侧面小几上一盏蜂蜜香露,自己喝了半盏,又喂了她半盏。
月影斜坠窗前,莹光澹澹。筱安暗暗留意怀殷自在写意的神态,又微微蹙眉嗔怪,“你也是死心眼儿。难道就眼见着亲兄弟受苦也不管?”怀殷俊目微睐,“我怎么没管?我虽然没有亲手解开绳子,却告诉了他们逃脱的办法。”“什么办法?”她紧张得扬头,柔软发丝流泻在那人臂弯。“告诉你啊。”他趴到她耳边去说:“手脚被束住,嘴巴却没有封上。怀酘和怀馨都缩成一团,头虽自由,可触不自己身子上的绳子。于是呢,我就出主意,让他们中的一个人用牙为对方咬开绳结。不论谁脱困,另一个不就得救了吗?”“啊?用牙咬?”筱安是难以想象。怀殷用手指在她的樱唇边上滑了一圈,“怀酘终究大了几个月,是哥哥,他帮老四咬开的绳子。只是费劲些,口水流了一大滩,还不小心磨破了嘴唇,旁的倒没什么大碍。”他讲得很仔细,让人如临其境。她伸手戳戳他的额头,“你就在边儿上大眼儿瞪小眼儿地瞧着哥哥弟弟们折腾。”他竟不以为然地点头。筱安再忍不住,一迭声地叹气感慨,“皇上要练就何等的修为,才能整日里守着你们这样一群熊孩子而不被活活气死。”怀殷“嘻嘻”笑着,是难见的天真,“纸里包不住火。父皇最后还是知道了,揍了大哥一顿,又罚我们三个小的在南书房里跪了大半个时辰。我最可怜,无过得咎,腿疼得像扎进钢针一样,都没处说理去。”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8 07:28:00 +0800 CST  
筱安只低眉浅笑,面上的神色却渐渐有些游离。“你还生气么?”她骤然间问出这句话,薰薰暖室内忽地冷了几许。“你呢?还生不生气?”他将话题再抛给她。小人儿仰脸,略有些飘忽的眼光内掩不住探寻,“我生气是因为你生气。而你生气是因为皇后娘娘生气。”他的唇薄如刃,此时紧紧抿起,透出凌厉与霸道,“你触怒还挑衅母后,我当然不悦。孝乃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你是我的女人,便是母后的子媳,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纲常伦理岂容违背?”“可是……”她的心潮又涌,忍不得开口。“可是!”他的声调更高,蓦然翻转将她放手于榻上。她先一惊,来不及反应。他又俯身压上来,紧密贴合更危险地注视,“可是,我要说。你前半句是对是错,只有你自己清楚。不过后半句却又是你在妄自揣度。今日宫中种种,本有缘由,你也受尽了苦楚委曲。更何况,对母后不敬,不只是你,我也一样。若说为这个气你,我怕是更该气自己。”亦算耳鬓厮磨,她却被他逼得窘迫。“我们俩得上天庇佑苦尽甘来。可你回东宫这许久,不但未见丝毫喜色,反而忽冷忽热,更是不由分说就动手打我。你敢说你不是得了皇后懿旨,教训人出气?”其实她已隐隐探得缘由,却依然胡乱扯出些话来混淆。
怀殷早就站起来,立在香榻边上平静地看她,“我的母后,母仪何炜,位尊而宽仁,儿女之中最疼最宠的便是我。所以我和你那些个忤逆行径,她少不得都默默隐忍包容下来,怕是对父皇也不曾如实言说,又怎会予我懿旨来教训你?”她斜倚着榻背沉默不语,心中搅缠疑惑,更是懒得听那人夸夸其谈他的亲娘。他还当她已含愧驯服,稍稍和软地逗弄,“筱安,将来你若是受了儿媳妇的气,可会教唆了儿子去打人家?”她差点就被他逗乐了,强撑着才绷紧小脸儿,“少和我扯那么远的事。我连谁人的儿媳妇都不是呢,我哪能想像自己有了儿媳妇该如何?”
怀殷移步,轻松取了细藤回来。筱安大惊,蹙起眉头,以手揪紧衣襟。“你,你,你不是说不替皇后出气吗?”她的额上又渗出细汗。他却淡淡而笑,藤荆在那人包裹不住的嫩白小腿上随性抽打了几下,“我现在还真有些怀念你以前在我面前提着几分小心欲言又止的模样。哪像如今,说不了两句半话,我就忍不住地想揍你的屁股。”“你就是想打我。再提小心也没用的。”她原打算哀求他放过自己,可话一出口竟变了方向。刚才那两顿巴掌的火辣劲儿刚过,听着这露骨的威胁,坐在脚后跟上的光臀又是一阵子痉挛。本来又怕又苦,偏偏小腹处却像抽了筋儿,有股子麻酥还酸涨的感觉直抵到私处的花核顶上,整个人竟也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怀殷将面容肃了一肃,面色却微红,“起来,穿上你的浴袍。”“做什么?”筱安的脸上、臀上都在发烧,明明知道结果,仍硬了心肠要问。那人挥挥细藤,“打这一顿,立下规矩。以后再挨揍,乖乖露臀即可,身子不必全光着。”她不理会,抱膝坐稳,白藕似的细腕交叉托住香腮,“你以后会常常打我?”怀殷皱眉,不觉好笑,“这样的话你真不该问我,要问你自己。”小人儿睇向他,他也不理会,只拥起她披好丝衣。“你就趴在这儿,屁股翘高一些,我打着方便。”他把自己的外袍折了几折垫在木榻的倚靠背儿上。戏谑的话太过直白,她的小腹处又跳了一下。“你手里的那捆树枝子打人太疼了,我不喜欢,能不能换成别的?”她就是没话找话。他依然认真,“这不是树枝子。是生长在九嵬山上的一种长青藤,浴后笞背最好,可以疏通经络。当然了,若用来打小丫头的屁股更合适不过,说不定还能养生美容。”她被他气得发抖,“我也看出来了,你打小便是个蔫儿坏的。美容?你见过有靠挨打美容的?”
夜已深。温泉水暖驱不散暮秋的凉意。这几日的喧嚣难挨,此刻只觉广殿幽静得若无人之地。怀殷其实也说不出他的心里是怜惜还是恼怒。两个人之间的云雾正层层拨开,可彼此的言来语去却依然闪烁糊涂。他近前来几步,紧紧她的襟口,又撸下她的长袖,这才把她按实在手下。袍角被撩起来,两个屁股瓣儿又羞又怕,颤巍巍的。“只有这个轻巧,便忍忍吧。你是我的爱人,我哪能对你动杖呢?”他握着细藤的手背从嫩臀上滑过,心旌动摇皆为这粉生生的爱物。“书房的竹板子呢?一样小巧啊,肯定没有这个疼。”她开口分散他的注意,腰肢悄悄下沉,双腿也并紧,实在担心露出那麻酥又湿凉的私处。他看到她的小动作,却不动声色。
“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要,我嫌弃。”“可别人的东西比你这个好,我要,我不嫌弃。”又是一番争论,怀殷终于失去耐心,“板子的疼,深重。藤条的疼,短快。还是我备下的家法耐受。不信,你试试。”圆润的翘臀突出,手起藤飞,结结实实地落在小人儿身后。参差如树影般错综的肿印凸将出来,屁股带着大腿都不由人地向上弹起。“老实趴好,别动!”他的声音很冷。“真疼!”她的声音可怜。他不想理会。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密不透风,急、快、还狠,鞭鞭见痕。臀肉转眼间狼藉,横七竖八的细绺子遍布。有的发青,有的发紫,有的甚至被搓掉了嫩皮,露出血红色的鲜肉。怀殷额上的汗都滴落,他心疼了,只是不能住手。
筱安一直咬牙撑着,一样全身是汗。臀上本来温热,现在燎得滚烫。刺痛、撕裂痛轮着番儿地袭来。最怕的是那细藤的末稍,还不是一条,是一簇。落点随机,满天乱飞,又像银针一般狠绝地扎遍整个屁股。她很想哭,哭不出,觉得委曲,又想不清委曲在何处。心思纠结不休,更试出自己敌不过那人的深沉与骄傲。呼吸有一瞬的凝滞,眼泪还是漫上眼眶,“你为什么打我?啊?为什么打我?”他的手抖了一下,重瞳中掠过星火,“我要你来说。你来告诉我。”“可我想你告诉我。你不是为了你母后。”她越说声音越模糊,软弱而恐惧。
“噼啪”“啊啊”…… 爆响的抽打伴随着小人儿压抑的低叫。他还是被惹恼了。手起手落,根本不顾惜眼下两团摇摆闪躲的皮肉。她竟然还敢跟他赌气,他便跟她的屁股赌气。几枝细藤稍抽折了,迸溅出很远,他连看都不看,仍将臂膀挥至最大幅度。早前的酡红,慢慢转为紫胀,破皮的伤痕先绷不住,微小的血粒儿聚集在肉里,形成不规则的暗沉色道子,眼见着便要渗出来。“我都知道。我不问你了。我不问了。”她要喘着气才能说话。他将她向榻上扯扯,更狠地压那纤腰,让小屁股撅得更高。又是一记抽过,落在大腿根儿处,雪白染上嫣然,活像冬日里的红梅图。
“你知道了?”怀殷改了地方施虐。疼是一样的疼,可不再重叠,她到底好受些。“问你呢。知道什么了?”笞打不停,他的威慑便不减。泪水涟涟的,但她辨得清,这只是吃痛不过的本能反应。“我说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你先前提过的。”演戏也好,欺哄也好,做了的事,却不想说。他已经在笑,“不用你保证以后如何。你只要记住再敢骗我会如何。”心下放松,终究还算好,他打她,不是为了那个不能接受的理由。她趴着感叹,他依然在打。渐渐又不怀好意。刚刚因为挣扎,她的两腿早顾不得地外分。他稍稍竖起藤荆,顺着臀缝抽下。一蓬尖细的梢头将两处娇嫩的私密处完完整整地扫过。她的身子立时便开始抽搐,叫得更仿佛痛心彻肺一般。
他早甩开凶物将小人儿团团拢住,“宝贝,很疼吗?”如此脉脉温情暖如六月晨曦。筱安周身僵硬,面上还混杂着苦楚和享受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没事了。没事了。哥哥这就给你敷药。”他要把她抱到膝头上俯着。谁知右手刚刚插过她的腿间,竟触到一片濡湿。“啊!”怀殷吃惊地将手抽出来。盯着指尖粘着的透明水渍,他又是好奇又是不解地问她:“筱安,你那里,怎么了?”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8 07:32:00 +0800 CST  
天时近午,万寿同春格子支窗被照得空透,更显御书房的东偏阁内一片明亮静谧。淮王从不喜宫人近前侍候。此时,仍是他一个人意态闲闲临案品茗。有内侍肃了声音通传,怀殷与怀馨迈步进来。怀酘起身,兄弟们行礼如仪,面上都透着几分喜气。“可是从母后殿中来?”怀酘先坐下相问,倚臂靠在椅背上,朝服之内微微露出绣着串珠麟蟒的浅紫袖口。怀殷尚未答话,倒是怀馨接言,“紧赶慢赶过来,连母后赐下的点心都顾不得用,生怕父皇这里传召。谁成想,你都还在偏殿候着。究竟是谁在父皇面前聒噪到现在还没完?”“还有谁?当然是左相。自打早朝散了便进去,说是有要事回禀。”怀酘答得含糊。怀馨咦了一声,扭头瞧向太子,“我猜八成与你有关。”怀殷眼中趣味愈深,却笑而不言。“也不见得吧。”怀酘轻轻敲击手指。怀馨已站到哥哥们面前,踱了几步说道:“司徒左相非要单独面圣跑不了两件事。一是他一直反对榷禁党项人的青盐,偏偏太子你最近上折子又提起整肃北疆盐务。再者么,当然事关他那凤命的女儿。左相为人周通,朝野宫中怎会没有耳目,击鞠场上一幕怕是早得消息。淼淼的太子妃之位算是悬起,很快便会有更多的士家旺族盯上那鸾座,司徒惟焉能不抓紧筹谋起来。”他越说,怀殷的笑意便越冷。怀酘在一旁觑着,忍不住开腔拦住那人话头:“休要胡说。司徒惟为朝廷肱骨、两朝砥柱,更该深谙规矩。青盐之法事关北疆安稳,国事自以庭议为宜。至于太子妃的人选乃皇室家事,父皇更容不得他僭越。”怀殷亦颔首,说得别有意味,“左相才没有那么简单,父皇面前他比谁都小心谨慎。”
怀馨又坐下,挑了挑眼角打量那二人,“我该有多佩服你们俩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云淡风清的定力。”怀酘一瞬扬眉若剑,目光少有的凌厉,“我们都懂。司徒惟自诩忠正清流,当年父皇恼你私自为锦瑟赎身,他那一句‘大贤君子正其根本’曾挑起多大火气。后来,苏太傅被迫归乡丁忧之事,他也‘出力’不少啊。”说着,他再恢复平和,撩眼一旁的怀殷,“善胜敌者不与。皇权、相权,历朝历代交错博弈久矣。只要我们记住,欠下的终要还,如今姑且听之看之。”殿门闭合,秋风徐至重重帘影。怀殷笑得舒朗,目光澄明如镜,“正如二哥所言‘善用人者为之下’。不论将来用与不用,现在该讲的诚意还是要讲。他女儿的侧妃之位,我自然会守诺予他。”“旁人位份已定,那筱安呢?”怀馨幽幽问了一句。怀酘想起弟弟偷偷与他讲的那小人儿冲撞皇后之事,也略显担忧,“你们去过中宫殿,母后的火气可消了?昨日风波不小,连我母妃都记挂着太子,今早特特问起。”怀殷垂首,“还劳尹母妃挂念,实在是不孝。待父皇召见后自当去锍离殿请安,再细细回禀。”怀酘略紧眉头挥挥手,“不用守那些个虚礼,你们无事便好。”怀殷吁气面色也微红,“本来朝散是去凤仪殿请罪的。谁知母后一如往常,挂心的全是我在东宫的饮食冷暖,只字不提忤逆之事。不但不加怪罪,还始终担心父皇再度生怒罚我。慈母宽容疼爱更令我羞愧。”怀馨听着撇嘴,“母后哪禁得你这宝贝疙瘩受半点委曲。母后不与你计较,当然爱屋及乌也不与筱安计较,你何不趁着母后心软给那丫头讨个封赏呢?东宫嫔御品级自要有母后颁下凤谕著封。筱安虽然出身卑微些,可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入东宫又占先。想来,封个良媛也好,良娣也好,都是她该得的体面。”怀酘闻听附和,“东宫妃位、嫔位自有定数。除去这些,良媛、良娣的品级可不算低了。依着筱安的身份该从奉仪或昭训封起。不过她总是三弟你钟爱的人,位份定得高些谁也说不了闲话。”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9 06:42:00 +0800 CST  
殿中安静下来,只有茄皮紫釉龙耳琴炉内龙涎香片轻燃发出哔脆响。怀殷沉默了好一会儿,旁人不敢直视的眸心双环开始若聚若离。“你到底怎么想的?”怀馨候得发急。怀殷凝视着哥哥和弟弟,状极悠闲可又轻声叹了口气,“‘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这个时候,我还不想给她任何名分。”怀馨的眉头立时便锁起,眸子隐隐含了薄怨,“瓜都被你摘了,还不许人尝尝甜头。”怀殷瞪了弟弟一眼,离开座位径直走到东窗下抱臂倚身。阳光轻暖点点洒上脸庞,他的眼睫微动,神色略有些不屑,“倒瞧不出,你竟如此关心筱安。”怀馨迎着天光转头,漫漫然开口,“你也不必试探我。我一早便关心她。当初不是因为怀鏧,现在不是因为你。我们只是谈得来,彼此存了几分好奇和欣赏。以前同你说过,现在还要再说,筱安的见识与胸怀绝不像她表面上想让人看到的那样浅显简单。莫说相仿年纪的婢女,怕是那些个所谓的闺秀淑媛也难有她一样的心智。只不过,她早已习惯遮掩,从来人前人后话不多说,事不多做,偶尔才露峥嵘,更让人看不透。曾经,怀鏧只是迷恋她,却不懂她,也不想懂她。如今,她跟了你,众人眼中仿佛是飞上枝头成凤凰。可我总觉得,也许她算不得凤凰,但她不绝不是寻常的鸟雀。终是你与筱安走到一起,我算与那丫头相交,唯愿你们彼此不相辜负。”
“嗨,殿下,先喝口水润润喉咙。”怀酘将薄薄的胎瓷盏推向弟弟一边。怀馨略眼那人含谑俊颜,扬头饮尽茶水,又将杯盏磕下几案才开口,“臣弟多言,还望太子恕罪。”怀殷与怀酘对望,都绷不住地笑出来。怀殷负手走近,拍拍弟弟头上的王冠,“放心吧。卿不负我,我不负卿。我与筱安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怀馨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扮作随意地耸了耸,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怀酘深眸微眯,好整以暇地以指尖敲案换过话题,“最近老五是不是又逃学?父皇刚刚散了朝会便指派大哥去了上书房。听说还传尚太傅过来要问话呢。”怀馨恢复一脸散漫,却显然对此事颇有兴致,“他哪里是又逃学。这一个月,他就没上几天学。我早提醒过小不点儿,他不听话,我也没办法。”“啊?”两个哥哥实在难以相信。“上书房中一帮的名儒保傅都干什么去了?上学下学皆有登名单可查。出入有记,跬步严咎。所以最是老五那几个师傅该罚。”怀殷心中担忧小弟弟,也抑不住怒气。
怀馨听了先是点头,后又摇头,“小五天资罕有,自然眼高于顶。他对父皇指下的师傅们只在嘴上顺从,心中从未信服过。上书房内唯有尚太傅镇得住他。太傅在一日,他便老实一日。太傅若不在,他不知道要跑到哪里撒欢,根本无人能管束。入秋以来,父皇有意编修《政训》,太傅分身无术渐渐顾不得书房这边,可不是让那小东西遂了心。”怀酘眸心轻动似在思索,“这么久了,父皇该是知道的。一直引而不发却在今天生怒,定有什么由头。”怀殷也喃喃,“昨儿个小恩跑到到母后殿来找老五。两个孩子吞吞吐吐的不知什么缘故。”
兄弟间聊得尽兴也无意唤宫人进来伺候,怀馨挽了挽袖管替哥哥们斟好香茗,“小恩有份,却不全在他。还有鑫鑫,皆由鑫表弟而起。”那两人闻言立时明了。怀酘笑到抚掌,“是不是我们可怜的小侍读代皇子受过又挨揍,舅舅告状告到父皇面前了吧?”怀馨早探清究竟,讲得仔细,“昨儿个尚太傅发狠,亲掌戒尺罚了璟鑫四十记。”“四十戒尺?”怀殷被吓了一跳,执起的茶盏也在唇边停住。怀馨忙更正,“四十记,鑫鑫没全挨。别看小恩滑头,也有担当的时候。他还争着受了二十记,只不过又哭得鬼哭神嚎。听说挣扎得太厉害,气得尚太傅将小孩儿的裤子都扒光了。”怀馨平日里便常逗几个弟弟,此时更笑得坏坏的。怀殷却叹气,“良叔叔与舅舅可要心疼死。尤其是舅舅啊。”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9 06:43:00 +0800 CST  
刻漏缓缓,怀馨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剥起手边玛瑙碗里的桂圆吃,那张嘴依旧不闲着,“小恩挨打,大快人心,正好让他嚣停几天。鑫鑫不一样,水晶玻璃造的小人儿,全身上下无瑕疵。你就是点着灯笼,也照不出他的错来。淼淼小时候没少挨揍,鑫鑫却是你骂他一句都觉得不忍心。父母不曾舍得动过一根手指头,好好的儿子送进宫里来上学,三天两头一瘸一拐地回家去,莫说舅舅那脾气,怕是换了谁也忍不下。所以说,陈规陋习该改就得改。难道皇子是人,侍读不是人?都是血肉之躯,手心也好,屁股也好,谁挨戒尺都会疼。谁的错本该谁来受。师傅们就会一招杀鸡儆猴,弄得该挨打的也好,替人挨打的也好,大家心里都不舒服。”瞧着他激愤的模样,怀酘眼神中却隐有讥讽,“你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打小你的侍读可不是走马灯似的换,来几个让师傅打跑几个。官家子弟鲜有敢沾赵王边儿的。大臣们宁愿跪在父皇面前苦求,也不肯送孩子进来陪你读书。”怀馨皱眉加摆手,“休在我面前提起他们。小时候,一个个避瘟疫似地躲了我,如今又都腼着脸来跟我混。他们怎么就好意思呢?”怀殷落座之后也轻笑,“有什么不好意识的?当年为你挨的打都白挨了?正该受你提携,方能讨回些来。”
怀馨被这两个人接连抢白,气得闭目不语。怀酘懒得理会,仍是忧心小弟,“未见父皇,不知到底怒气如何,老五怕是逃不开一顿教训。好在是让大哥去了,终究能罚得轻些。”怀殷并不作此想,“大哥最疼五弟,哪会真舍得罚他,想必又是说教一番便放过。只是小五这轻傲与取巧的脾性若总不改,再聪明伶俐,学业上也难长进。仲永之伤,可谓前车之鉴。”怀酘悠然抬眼,“你这话便过了。上有父兄,辅有师傅,我们略收紧些,他还哪敢再贪玩偷懒。”怀馨听着身旁言来语去,又忍不住搭腔,“你们说得都没错。老五还小,规矩立得不必过急,不过该敲打还得敲打。人生小幼,精神专利,长成以后,思虑散逸。说句不敬的话。父皇自己舍不得严管,却推给大哥。父皇也好,母后也好,对小五还是太过溺爱了。”说着说着,他竟觉委曲,长叹一声又瞪圆了眼睛,“怎么这样的事情从不会轮到自己头上。父皇每每教训我们可都是不辞劳苦亲历亲为,哪有让大哥代掌家法的时候?”他在盯着怀酘说话。怀酘略斜唇角懒得看他,“没听过民间百姓家的话么?‘老大稀罕,老末娇,挨打都在正当腰。’你怪得了谁。”怀馨听了更不服气,指指身侧的怀殷,“谁是正当腰?他才是正当腰。他怎么就不挨打呢?”怀酘抢过弟弟刚刚剥出的一块完整桂圆肉放进自己嘴里,白了一眼,“你能跟他比?他是谁?你是谁?”怀馨整个人都显得倾颓,声音也有气无力,“对呐。别人是亲生的,只有我和你是捡来的,父皇可是往死里打都不心疼。”怀酘愈发不屑,伸手又去抢桂圆。不过这回没抢到,气得他踢了弟弟一脚,发狠嘟囔,“谁是捡来的?我是。你不是。”怀馨疼得咧嘴,老实地剥了桂圆递给怀酘,讨好地问道:“怎么就我不是,你是呢?”怀酘吃着桂圆心情愉悦,舒展腰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当然不是。你哪能是捡来的呢?你是送的,白送的。父皇和母后得了个引万民欢动的‘重瞳儿’,便搭上你这个人见人嫌的‘惹祸精’,不太划算啊。”
怀酘声音琳琅如玉,挑眉浅笑姿容潇洒好看。怀馨气馁之后侧首,好不容易才找到避去一旁欣赏兰花的怀殷。“三哥,你听到没有?他又欺负我。”他在愁眉苦脸地喊他。他却连头都不回,“谁欺负你,你就揍谁去,问我有什么用。”“可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你还得帮我。”他心有不甘,俏皮地朝哥哥的背影招招手。怀殷终于肯转身,眸子中纯粹的黑与白,明亮又促狭。“那好。老办法。”他咬牙昂头的样子竟像个小孩子。怀馨就差欢呼,“得令。我按住他。你来捶他。”怀酘“噗”一口吐出桂圆核,指着摩拳擦掌逼迫过来的两个人笑斥,“弟弟还敢跟哥哥动手,反了你们了!”怀馨已经抓住他的袍袖更加得意,“少来这套,不过大了几个月,谁当你是哥哥。”想是他用力太过,蹿得也快,直是重重扑到那人身上。怀酘一下子被压倒,颈背跟着后仰硌在椅子扶手上又疼又难受。他不由自主地伸展双腿想要保持平衡,却不想慌乱中蹬到几案边沿。桌子被踹得移位,茶具滑来滑去碰在一起“叮当哗啦”作响。玛瑙碗最不稳当,歪倒后滚了两滚还是掉落在剪绒的羊毛毯上。“呯”的一声,碗没有摔碎,半满的桂圆可是骨碌碌滚了满地。
怀殷没成想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急急靠近他们,在那两人背上肩头拍了几掌,“都别闹,快起来!”怀酘的脸憋得发红,眉眼也皱到一处,“你还不拉开老四。快要压死我了。”怀馨没有尽兴,双手扼在他的胸口,依然叫嚣:“敢不敢再说我是‘送的’了?敢不敢?”哥哥们哭笑不得,挣扎的挣扎,扯的扯。殿门处忽然传来脚步急响。御前召总管未曾通禀便奔了进来。麈尾在手中乱晃,人也气喘吁吁的,“三位殿下,殿下,您们这是做什么,都惊扰到圣驾啦!”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9 06:44:00 +0800 CST  
补166楼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9 09:39:00 +0800 CST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09 09:39:00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老燕携雏弄语
召黔如此吓唬,兄弟三人还真止住了嬉闹。怀馨极不情愿地从哥哥身上跃下,怀酘摆脱重负终于可以直起腰。他忍不住要揍那人,却被怀殷横在中间拦住。“太子殿下,皇上召您觐见呐。”召总管悄悄抺了把额上的薄汗,躬着身子传旨。“父皇只唤本王一人?”怀殷本来惬意,听到这传召立时便肃了面容。“是的,殿下。”召黔颔首。怀殷不敢耽搁,理理朝服向殿门外走。怀馨与怀酘早就坐到一处。兄弟俩先摒住笑对视,又不怀好意地大声问话:“太子,你那一百遍《孝经》可抄完了?”怀殷站住,回过头来看着他们,“没有。那能如何?”怀馨大咧咧言道,“当然不能如何。只是一会儿父皇若打你,你千万忍住,别哭出来。不过呢,你放心。你就是哭出来,我们也会装作听不见的。”话讲完,那两人登时笑成一团。怀殷瞧着他们舒心至极的样子,一样眉眼轻松,“好好好。咱们等着瞧,最后究竟谁会看到谁的笑话。”
御书房正殿内一片阒寂,只有从半阖的窗扇处送来的秋风拂动玉钩珠帘发出簌簌轻响。怀殷小心翼翼地进来,规规矩矩地跪倒问安。如彬挥退身边宫人,没抬头唤了声“起来”,仍旧翻动着案头薄薄一沓书笺。怀殷谢恩,也不多话,悄悄偷瞄过去,觑见父亲手中的笺纸竟是自己早上急匆匆抄录的《孝经》。他真有些惧了,更生懊悔。昨晚实在不该先哄那小人儿睡觉。不曾想过,香香软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让人体尝到从未有过的悸动同时更觉一室清宁。抑得下心火,抑不下倦意。说是要哄她入睡,仿佛她还没睡他倒先睡了。真正一夜无梦,听到明海叩响门扉时才睁眼,都能看到东窗外天际一抹鸦青。心急火燎地从床榻上蹿起来,她竟敢躲在丝绒被中蜷成小虾米似地笑他。晚已晚矣,正好捉住她出气。寝衣从背后撩起几乎蒙住了她的头,光溜溜的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有些让人不忍下手。他犹豫了一阵,又使力将她的身子撅得高些让那娇美的圆臀翘成了桃心,挑拣着腿根处细白如脂的嫩肉一气呵成地狠揍。她可真好像是快要上山的春蚕蠕动着挣扎,不敢大声哭叫只扔了一地的枕头。时间剩得更少,他依然没忘记停下手后抚慰她。吻到彼此都快脱力,他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芙蓉帐内曼妙而卧的人儿。
忍不住想她,可一想到她,面上立时便起了灼热。怀殷有些发慌,暗自调整呼吸,正听到父亲的诘问。“昨日回去后,就抄出这三遍来?”如彬瞧向儿子,面色微微沉着。怀殷依然垂首,“都是儿臣惫懒,还请父皇责罚。”“你这如何算是惫懒?你明明是在敷衍朕。”如彬本想斥他句“有意抗旨”,可思量下还是改了口。怀殷低着头,能够看到御案下父亲绛紫龙纹的衣摆。“父皇,我,不小心睡着了。”他的语声听起来还算是轻缓,心中早已擂起了鼓。这算是句实话。只是这样的实话若放到以前,他绝不敢对父亲说。如彬愣了,目光变了又变。眼见儿子英姿勃勃一扫昨日颓容,显然睡得极好。又暗嘲自己与玲珑却为了他的事辗转反侧,生生消磨掉半宿。“父皇,儿臣今日一定会抄出一百遍来。”怀殷信誓旦旦。父亲早懒怠去听,“糊弄人的把戏少在朕面前演。”话说得虽然厉害,神色终是和缓。怀殷心里雀跃,强稳住表情候着父亲快些发话让自己退下。
缕缕淡金色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来,如彬像是思考着什么,静默半晌,又随口问道:“你们在偏殿里吵闹什么?就没个安生的时候。”怀殷垂眸,回话几乎没过脑子,“是二哥和四弟呛了几句嘴。”“他们俩又作什么祸?”如彬的神思并不此事上,只不过顺着儿子的话发话。怀殷也有些漫不经心,指尖轻捋袍服边线,“四弟说,他和二哥都是捡来的。可二哥说,只有他是捡来的,四弟是白送的。”如彬闻听长眉立时轩起,“再说一遍,他们谁是捡来的,谁是白送的?”怀殷惊见父亲怒容,这才发现自己原本在御前从来都是如履薄冰的状态不知为何会完全放松下来。总还是冒出一点儿清醒,但心情偏偏又十分愉悦,他强掩住笑跪下来解释,“父皇,他们不过是在玩笑。”如彬眸底厉色不变,“可有如此玩笑的?真真是白疼白养了你们。”
御座后落地的黑檀鎏金多扇屏风上用墨玉镶刻双龙吐珠、麒麟摆尾,瑞兽栩栩如生又威武庄严。已是一同被骂,怀殷再不敢言语。如彬竟不肯放过,拂袖击案喊了一声:“小召!”召黔就在门外伺候,听闻立时进来,“皇上,奴才在。”如彬瞟了他一眼,“即刻传小板子,将那屋里的两个业障每人责打二十板子。”听到父亲要传“小板子”,怀殷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笑容。小板子本是用来训诫初入内庭的宫人的,很像划船的桨。多年生的毛竹制成,掌面宽,三指厚,板身两尺,带了双手可握的长柄。这家什远不及小杖,吓唬半大孩子还可以,对那两个屁股都已经被揍出茧子的人来说实在难有威慑。莫说二十板子,便是二百板子,他俩招架起来也稀松平常。
怀殷不说话。召黔却紧张。如彬早不耐烦,径自起身走到他跟前,“还不快去传!”召总管再不敢耽搁,愁眉苦脸地趴起来后撤。谁知还未到殿门又被主人唤住:“就在门外院子廊根儿的滴水檐处打。这次记住,要剥了他俩的朝服,只留中衣。朕的眼皮底下,看看他们还敢不敢再耍花招儿。”召黔就差哭出来,终还是领了旨意出去。怀殷立时也紧张,猜不透父亲怒有几何。很快殿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接着便有竹板子抽到人身子上的啪啪声和太监操着尖细嗓子地报数。皇子里服所用皆是丝绢,薄薄一层根本起不到什么遮蔽作用。听得出,竹板敲击清脆,左一下右一下揍得结实。怀殷再是不担心,还是担心了。他正琢磨着要怎样开口相劝,忽而便听到“哎呦哟……”略显夸张的呼痛,还夹杂着“呵呵呵”不过稍加抑制的讥笑。殿内的父子俩谁都分辨得出,那喊疼的是怀馨,笑出来的是怀酘。
如彬重归御座,翻着一本折子细看。怀殷也起来,闲雅举手,引水沏茶,袍袖拂过是透入肌理的龙涎清香。没有旨意,他不敢离开,垂着双臂侍立几案的右侧。院子里还打得热闹,喊声、笑声被压低了不少,却隐约可闻。隔着一道门即是眼皮底下,父亲不出去便仿若未见。怀殷甚至开始怀疑,那两个此时此刻究竟有没有在挨板子。任何旁人眼中荒唐至极的事,他俩都敢做也做得,而皮肉之苦向来该受则受,不该受就绝对能够躲过。
怀殷一直羡慕哥哥和弟弟。他怕父亲,他们也怕。可是除了怕,他仿佛什么也不会。而他们,再是怕也要腻歪得紧讨父亲的欢心。曾经与怀馨和小天在一家路边小摊儿上吃面。他咽不下那样粗陋的饭食,只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等。年纪轻轻的伙计张罗着整个摊子。他的儿子也很小,头上揪着一对儿总角。当爹的一手抱孩子,一手为顾客端面。实在忙不过来,便把孩子放下。小孩儿缠人,扬头牵着衣襟跟过来又跟过去,不停地叫嚷“爹爹”。伙计终于烦躁,拽着孩子衣裳后襟将儿子倒提过来,就站在他们坐的小木桌旁“噼噼啪啪”地掴打孩子的屁股。小孩儿初时哭腔很尖利,引得食客们大声哄笑。孩子竟也跟着笑,“咯咯咯咯”的,悬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当爹的舍不得再打,把脸贴紧在儿子翘得高高的小屁股上亲了又亲。怀殷兴味十足地看着。当时的他正满心憧憬与淼淼在一起的日子,突然间盼望要生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让他也能打着儿子的小屁股听着哭一哭再笑一笑,该是怎样得幸福惬意。
如此享受,父亲自是体尝过,全赖有怀馨。再小的时候,怀酘他们三兄弟午后放了学都要先到御书房来请安聆听训诲。父亲讲得最多的是先祖典型,或是历代君主守成如何、用兵如何,再谈讲经史,指示凡古往成败、人心向背。临近掌灯时分开始检查这一天的功课,通常拿出上书房课读的经书随便念上一句让他们一人一段依次来背。儿子们背书,父亲的手始终搭在横于长案中间的那根紫荆杖上。自打童蒙进学便领过训戒,若敢在学业上不精不勤,可要荆杖上身抽肿屁股。背书对他们谁来说都算不得难事。皇子在上书房内学习经文,皆以诵读一百二十遍为率,要求义理淹通。怀酘向来背得流利,因为他是哥哥。怀殷更绝无错处,因为他是太子。只有怀馨总有让人意想不到时候。明明在师傅面前早就烂熟,到了这里却像变了个人。磕磕巴巴也就算了,有时甚至念错字读破句子。父亲当然要打。那孩子竟敢忤逆家法。上衣不撩,下衣也不褪,仗着身形灵巧,猴子似的满屋乱蹿躲避。平日里威严庄重的父亲,就提着荆杖追赶。怀酘与怀殷直杵杵立着,眼见身旁一道青色又一道明黄环绕。
怀馨总会被捉到,趴在御座的嵌龙扶手上挨揍。荆杖早不知被丢到何处。父亲一手按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利落地将裤子往下一扒,巴掌就密密地抽下。常常不过三五下,带五指的红痕还没覆满屁股,怀馨便开始不安分起来。“父皇,我再不敢了。”“父皇,疼啊!”“父皇饶了我吧!”……大呼小叫,刺得人耳膜难受,没有一点儿规矩。父亲并不理会,手上力道与频率都不变,高举高落,掴打声清清脆脆。究竟能有多疼啊,怀馨却能挤出眼泪,一滴又一滴啪嗒啪嗒往下滚,嗓子里都呜咽到含混。终于,屁股上密密麻麻的掌印重叠到两三层,父亲也放开儿子坐下。应该磕头谢罚,可怀馨竟提起裤子就倚赖父亲身上。父亲像要推他又像舍不得,纠缠了一阵子直接把他拖到膝头,又在那小屁股上抽了几下。怀馨反过手摊平在身后隔挡,脸上挂着泪就已经笑出声来。父亲也被逗得发笑,抱起儿子坐好。怀馨当然不敢沾那御座,正好可以窝在父亲怀里。撒了好一阵子娇,他才仰直身子,伸长胳膊努力够到长案上的缠枝珐琅点心圆盘,用两只小手捧了一块糯粉藤花蒸糕递到父亲唇边。父亲似乎颇为中意,笑颜里一日辛劳的倦意全无。他就着小手咬下一半点心来,又将另一半喂进儿子的嘴里。那两个会背书的还在一旁站着。看了许久,怀殷早掩不住一脸的羡慕,怀酘则是满眼的鄙夷。
怀殷胡思乱想的功夫,召黔已经俯低颈子进来回复皇命。如彬放下奏折,微蹙长眉问他:“都打完了?”召总管的脊背也躬着,怀殷打量得仔细,正瞧见他赭色袍服内衬的衣领都被汗水浸湿。在这样有风初寒的深秋日,竟会如此燥热淋漓,多多少少让人生疑。“回皇上,俱已承旨执行完毕。淮王殿下、赵王殿下正在玉阶处跪听旨意,候着进殿谢恩。”他连说话都不敢抬头看向主人。如彬的面色多了几分阴沉,深吸一口气重重冷哼,“谢恩?告诉他们,若想接着挨打就即刻进来!”召黔更添惊惧,战战兢兢瞄向一旁的太子求助。怀殷不露声色,稍稍靠近御座,徐缓笑道:“父皇,您也乏了,还是让二哥与四弟他们先回去吧。”如彬没有发话,怀殷已向召黔挥手示意他退下。

楼主 念奴娇_v  发布于 2017-05-11 09:14:00 +0800 CST  

楼主:念奴娇_v

字数:254885

发表时间:2017-04-14 19: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7-14 07:18: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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