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离恨宫(F\/M)

12.5
“几日后若我果真要出行,你跟随左右,功力太差不免有失我离恨宫的脸面,你如今且凝了神,听我给你念的这部口诀。此决名为‘淇奥’,原本是与云思同根同源,但宫中无人练过,一切难解之处就得靠你自行领悟,不可操之过急,以免走火入魔。”她看酒液已经将伤口浸润的差不许多,便抬手把两块布巾揭下,只听得“喀喀”两声,却是廉平因疼痛太过,将暖榻的边缘掰出两道裂痕。
延君起身去门口将小和调配回来的伤药接了,便打发了她自便而去,回来先拿了最上头的一颗药丸送到廉平口旁命道:“含了。”再把伤药用药杵研捣一下,便用玉板将药膏涂抹在廉平的伤口上,口中续道:“你听好,我只说一遍,听完之后还有遗忘的再来问我。”便将那‘淇奥’的口诀慢慢诵念出来,廉平为了跟上她的语速默默记忆,便只能先将滚油也似的疼痛暂且不想。
等最后一道伤口敷上了伤药,口诀也恰好诵念完毕,延君再取一块长条布巾浸了千山鹤调配的药水拧干,覆盖在廉平身上,给他拉上丝被,“如何,你默诵一遍与我听听。”
“是……”廉平尽力平复着呼吸的速率,延君看了看他干裂苍白的嘴唇,回手将桌案上的一个玉杯吸附到手掌上送到他的唇边,看他抬起身子迫不及待地一口便将茶水喝干,索性将茶壶也取了过来,再给他倒了一杯。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08 11:19:00 +0800 CST  
12.6
廉平喝了两杯温茶,嘴唇上虽还有咬出来的血迹,却也蒙上了一层水光,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声音还是低哑的,想了一想,便开始缓缓地忆诵延君念给他的心法口诀。
这篇口诀大约有三千字,廉平竟能在极痛之下听得进去,此刻复述起来,前头千字几乎毫无差错,延君仔细听着,纠正了他记错的地方,又把字诀后半部分重新念诵一遍。等廉平第三次复述已经没有错误,而他的眼睛却逐渐惺忪起来,延君看他还想勉力撑持着强打精神,便道:“别逞强了,最开始那颗药生效了便是叫你睡觉的。”
也不知道廉平听没听进去,不过他的眼睛几经挣扎之后终于还是阖上了,延君坐在暖榻前头,看他的眉头依然蹙着,睫毛倒是很纤长,不时微微颤动几下,而呼吸是逐渐平稳下去了。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08 19:52:00 +0800 CST  
13.1


尚云薇来前殿找延君,进门的时候还煞有介事地敲了敲。延君搁下了手中的笔,“薇姊有什么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给成灵求情就算了吧。”
尚云薇微微叹了口气,“算了,你暂且不也没将她如何,被你这么一堵,我便是有情也求不出来了。那就直接说第二件吧,听说你想出门?”
“薇姊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尚云薇走到殿前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了下来,顺手按了按发髻上的一枚簪子,“宫主你怎么惹到洛金使了?”
“这话从何说起。”延君挥手命人给玉阶使奉茶,“洛姨跟你说什么了?”
“她还能说什么,冷面冷心,一天总共说不出几句话的人。”尚云薇道,“她拦了我的侍卫,扔了个东西让她带给我,我拿了一瞧,看来是要转递给你的。”
延君弯了弯唇角,“这么说来,我倒真是得罪洛姨不浅,连转交个东西都要这么绕个圈子。”一面说一面接了尚云薇递来的匣子,把火漆去了,里头赫然又是一封书信。延君拆开扫视了一遍,默然不语。
细细呷了几口茶,尚云薇赞道:“不愧是宫主喝的,这茶可有个说法不?”
“明前摘的,野外生的,就在栖山西边的谷地里,炒茶是冯学炒来的,你若是喜欢,那一罐子你都拿去罢。”
“那不是夺人所爱。”尚云薇笑道,“宫主的爱侍亲手炒制,我岂会那么没有眼力,说起来,宫主拿它来待客已是伤了人家的心了。”
延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这一番调侃,只是捏了那封信沉吟,见尚云薇又倒了一杯茶喝着,便取了案边的一个匣子走到她跟前道:“薇姊,本座怕是真的要出门去了,我不在的这些天,这个你就帮我拿了,宫中上下大小事务,薇姊说了算。”
“哎哟,别给我这么大的权力,”尚云薇站起来摇手,“玉阶使一共四个呢,宫主的印信岂是我能拿的来的?”
“不是印信,只是副印罢了。”延君放到她身前的桌子上,“你是玉阶使之首,我不给你我给谁?小事你来决断,真要有什么大事,自然是你们四个一同商议。”
“不找洛金使裁决?”尚云薇笑问。
“我前几天算是得罪了她罢,”延君微叹,“让洛姨消消气再说,罢了,我也不敢去见她辞行了,保不住就要给我吃个闭门羹。”
尚云薇点点头,也不多问,收了那枚副印,“宫主什么时候出发?”
“明……再过两天罢,这次可能要离开的时间长一些,总得多安排安排。”
送走了尚云薇,延君看了眼还平摊在桌案上的信纸,抓了起来将它重新收回匣子里。
看起来今天估计也没什么人有事回禀了,她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寝殿,小和正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头打瞌睡,延君从她旁边走过,直接进了内室。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1 22:58:00 +0800 CST  
13.2
内室飘着一股草木药香,廉平穿得齐齐整整地靠在暖榻上头闭目运功,束起的头发上还带着些微水汽,延君站在门前打量着他,这几日过去,除了内服外敷千山鹤的草药,廉平还在整日努力去参悟她念给他的“淇奥”心法,不停去运走内息,功力不知,但倒实在对内伤的恢复大有裨益。如今他的脸色依旧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但唇色已经开始回血,除了上头还有因为之前忍耐咬破留下的伤痕。
行功一周天过去,廉平缓缓吁出一口气睁开了眼,就看到宫主正靠着门框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一翻身站了起来,拱手作揖,“不知宫主回来,属下失礼。”
“你都知本座是‘回来’而不是到来,有什么失礼的呢。”延君禁不住调笑道,又去案前掀开食盒的盖子,看到里头已经空了的碗,“不错,自觉把药给喝了。”
廉平垂首侍立,延君坐下去,抬头看了他,“去哪里沐浴的?”
“属下不敬,看殿后有一道清泉,就……”
“还去洗冷水?”延君打断了他,“是故意跟本座赌气?”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2 18:27:00 +0800 CST  
13.3
把廉平带回来的第二天,他自己醒了之后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延君也没多在意,嘱咐小和给他按时辰煎药之后就出去处理事务了,结果中午回去换衣裳的时候就发现这人趁着小和去煎药的时候跑了。延君忖着不过是个侍卫,将他带到自己这里给疗伤已经是莫大的恩惠,就这样居然还敢不辞而别,一时气不过索性自己径直去了宫中侍卫居住的西苑。
进了西苑发现院落重重,离恨宫有数千宫众,专门负责宫中守卫的侍卫也有近千之多,她又如何能知道其中一个的住所。是故延君随手唤住了一个侍卫询问,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茫然。延君挥手让她走了,又随处走走,却碰上了侍卫长银阶使水裴然。在同样表达了对宫主居然亲自跑到西苑突击视察的惊讶之后,水裴然对延君开口问廉平的居所又是难免愣了一下。不过作为侍卫长水裴然自然不会令宫主失望。
延君拒绝了水裴然陪同的请求,自己一路便溜达便寻到了廉平的住处,作为唯一个男子侍卫的廉平自然要被安排在稍远得地方,位置在西苑的角落里,与其余众人隔了一片湖泊水域,屋子看来自从建宫以后就没有再进行过修缮。
延君用手指推了一下油漆斑驳的木门,却发觉门是在里头锁上了的,正想着大约是没有回到住处,却听到屋子里传出一声没压抑住的轻哼。延君轻“哧”一下,索性抬手敲门。门里廉平道了声“烦请稍等”,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脚步便朝门走来,拔了门插将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究竟是谁之后,便彻底愣了。
延君直接迈步走了进去,四顾一看,屋子里几乎没什么摆设,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帘子已经洗旧了的床榻再无他物,延君走到床跟前,足下一动,就把床底下的一团沾血的布条给勾了出来,回头看着廉平无措的双眼,“怎么,这里比本座那里好?”
“宫主说笑了。”
“有么?”延君道,“这里要是不好,你怎么违背了本座的命令也要回来?”
“宫主……没有让属下留在那里的命令。”
延君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当真没有特意说出过,于是换个角度继续逼问,“那本座让小和煎药给你喝掉,你不喝就跑,算不算抗命?”看他摇摇欲坠地站着,又为了应答自己的问话而一头冷汗,延君也缓了口气,“跟本座回去。”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2 23:26:00 +0800 CST  
13.4
“宫主。”廉平也急了起来,“属下一介护卫,幸蒙宫主爱惜亲自疗伤,已是感激不尽,怎能还在宫主寝殿长留,何况属下身为男子,传出去有损宫主声名……”
“胡说八道呢?”延君淡淡打断了他的回话,“你是怕损了本座的声名还是怕损了你廉护卫的名声?”她冲着廉平走了几步,足下却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桄榔”的声音,低头看过去,却是一个刚取出来放在地上的木盆,盆里还有一张布巾和皂角。
延君四下看看,并没有在屋子里发现澡盆和热水,又回头看刚才被自己勾出来的那一团沾血的布巾,再隔着窗户望望外头的湖面,登时明白,冷笑道:“原来是廉护卫太爱干净了,嫌弃本座那里脏得紧,赶紧回来沐浴更衣。”她的语气猛然降下,“你是烧得糊涂了!”
廉平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延君已经擦过他走出了门,甩下一句话:“麻利些,如果你还想像昨天一样被本座抱回去,本座也不介意。”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4 22:27:00 +0800 CST  
╮(╯▽╰)╭楼主不是不想多更,实在是虽然逻辑肯定到后头就会写了前忘了后,但还是想努力让错误不是太白痴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4 23:31:00 +0800 CST  
13.5
因为伤势的缘故,廉平从昨晚上起就发了高烧,延君忍着困意替他用冰水擦了额头勉强没有让他烧得更厉害,但如今跟在延君身后一路走回正殿,也差点叫廉平在半路上就昏过去。延君也没有叫他躺下,只让他昏昏沉沉地侍立在地上,自己径直坐到了床上行功半晌,方才睁了眼睛看向咬牙苦撑的人,“知错了么?”
“属下罪该万死。”
“哪里错了?”
“再三违抗宫主命令。”
“我上次就说了,你是打定主意猜着本座不会因为这等事就杀了你,所以愈发大胆起来,”延君淡道,“可你也得知道,本座昨日便说过,若几日后当真要出宫去,你是要奉命跟着本座的,若那时因为伤势不好耽搁了,误了本座的大事,你估量着你究竟该有几条命?”
廉平愕然抬头,猛地跪了下去:“属下惶恐,属下必会用心养伤。”
“用心养伤也包括听话,”延君点点他的肩膀,“洗冷水澡也是用心养伤?”
“只是……习惯了。”
“一面喜洁一面又害怕麻烦的人,你两样全占了,也不觉得自己矛盾。”延君缓和了语气,“上榻上躺着去,躺之前先把你那凑合穿起来应付我的衣裳给脱了,今天本座可懒得给你上药,自己每一道伤口都仔细敷药,明天再是这么一副死人样的脸色,本座就不妨再问你个不从命令之罪。”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4 23:37:00 +0800 CST  
我觉得这样应该是今天的量了。后悔一开始写出那么多人,写不下去统统炮灰>_<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4 23:38:00 +0800 CST  
13.6
自那日之后,廉平只能在她的寝殿养伤,虽是每日都十分别扭,但宫主有令在前,只得遵从。
此刻延君问出是否在赌气的话来,廉平不由抿嘴,低声回禀道:“并非赌气。”
延君挑眉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无非就是不好意思询问小和沐浴的所在,且他倒是个注重男女之妨的人,想必自己的汤池是死活也不敢且不愿用的。
“后殿深处就有一处汤泉,引的是山后的温泉水,”延君道,“是本座的汤池,但外头还挖了一个小池,本座不曾用过,允你去用了。”
“多谢宫主。”
不料延君倏忽行到了他跟前,吹气如兰,拂过他的耳畔,“你若是想用本座的汤池,自然是更加可以的。”语毕,不去看廉平此刻的脸色,将外袍甩到了床榻跟前,唤小和道:“去预备澡豆等物,本座要前去沐浴。”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5 23:21:00 +0800 CST  
结尾绝对不是鸳鸯浴的预兆,不要多想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5 23:23:00 +0800 CST  
14.1
延君又让廉平养了五日的伤,到了第六天,便吩咐他收拾一番,跟随自己出门。
廉平见延君今日身上不再是宫主的那种繁复的衣饰,而是清清爽爽的一身草绿衣裙,头发上插了几朵珠花,又用了一支轻轻巧巧的白玉簪子点缀在鬓角,而小和递给自己的也非自己日常喜好的那类玄色劲装。
换上那套月白长衫,廉平从后室转出来,延君眼睛亮了一下,打量了一番,唤小和道:“还有什么好一些的装饰,比如腰带啊剑穗之类的。”
小和“哦”了一声,“我去找找。”便索性从箱子底下翻出一个木盒子来,里头倒是装了一些男子的饰物。
延君随手拨拉拨拉,皱眉道:“都太女里女气了,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年前儿宫主赏给侍君们的,让我准备了不少,赏赐完了还剩下的。”
延君把随手拿起的一把折扇又扔了回去,“再没别的了吗?”
小和只得再去翻找,灰头土脸地捧了一个扁平的匣子,“这里好像也还有几样。”
匣子打开,延君的脸色已是变了,不等小和低头去挑拣,她已是一把将匣子阖上,“陈年的旧东西居然还留着,什么时候你带人把我这殿里堆积起来用不着的杂物统统都丢出去。”
为难地应了一声,小和道:“那就真没什么了啊。”
“算了。”延君从妆台上拿了一根月白色的缎带对廉平道:“过来坐下。”把他匆忙里整束的头发给重新打开了,取了一柄玉梳自上而下地理顺,松松地用缎带扎成一束垂在背上。廉平微微抬了头,面前铜镜的青年有几缕没有梳上的碎发拂在额前,恢复了血色的脸上,双眉斜飞,一双眼眸有如揉碎了星子点缀其中,配上这儒雅的打扮,虽然唇角依然是严肃的,却不经意间令观者多了一丝风流的错觉。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6 23:38:00 +0800 CST  
14.2
“行了,”延君说,“走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正殿,沿着汉白玉的驰道朝山门走去,路上经过的宫众都停下了手里的事务给延君行礼,抬起头时又目光复杂地看向她的身后。廉平的脚步很轻,一直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山脚下早有人准备好两匹快马在山路下候着,二人上马,疾驰离去。
栖山地处偏僻,纵然二人所骑是千里快驹,一路行到有人烟的地方也是过了约莫三四个时辰之久。
延君不欲去走行人太多的官道,自然也不愿去人潮熙攘的市集,只是下了马,在一棵树荫下休息了一会儿,命廉平去前头镇子里多买些食水。
廉平听命,赶紧运起轻功飞身离去,延君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沉吟了一会儿。
廉平从食肆捧了几个油纸包走出来,又去茶铺前灌了满满两个水囊的凉茶,置办妥当之后正要朝来路走回,却发现延君正牵了两匹马站在他的身后。廉平吃了一惊,没等他开口询问,延君却回身走了,但并不是往镇外走去,廉平只得捧了刚买的东西跟在她的身后。
延君找了个路人打听过后,径直走到了这个小镇唯一的一处车马肆,放下一锭银子,道:“我急着赶路,不要定做的,只把你们这里现成的最好的车卖我就是。”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8 11:43:00 +0800 CST  
14.3
掌柜的见她出手甚是不凡,也不敢怠慢,叫人去车棚里拉了一辆崭新的车子给延君看。延君上下瞧了瞧,这种小镇里的工匠造出来的车子自然不会精致,但好在各处契合不差,钉是钉铆是铆,车壁还很是用砂纸打磨了一番。
点点头,延君又买了一副配具,让车马肆里的人帮忙把自己带来的两匹马套在了车辕上,那两匹马自来都是供人骑乘的,何曾吃过拉车的苦头,不情愿地低声嘶鸣了几声,被延君摸了摸耳朵,便也只得认命了。
一切安置妥当,延君瞥了廉平一眼,道:“上车。”
廉平也坐上了车辕,他刚坐稳,延君就起手按辔,一路将马车赶了出去。
自从驾上了马车延君心里便开始后悔起来,她一个从来没有过驾车经验的人,只凭着一口内力扳住辔头,导致马儿也难免吃痛,行走起来更是歪歪扭扭,加之镇子的路并不是很宽,她又不敢骤然撒手,只得勉强操控着尽力防止撞了路边的行人。
突然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接了她攥得死死的车轼和丝缰,延君下意识地松手,看着坐到她身前的人,脊背挺直而神情专注,两匹马很快在他的驾驭之下找回了正确的迈步方式,行车的速度和节奏终于步回正轨。
坐在他的身后,延君颇有些自嘲地弯了弯唇角,从车中拿了一个软垫递到廉平的跟前。
廉平看了那个软垫,脸色蓦地红了,延君却已经坐到了马车里部,靠在车壁上,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另一个事先放进去的软垫,“再去雇个马夫吧。”她说。
“宫主,属下以为人多口杂,属下粗懂御术,当可替代车夫。”
“我倒不知你竟然还懂得御马一道。”
“属下未入宫时在原本的主人那里正是主人出行时跟从的马僮,”廉平轻巧地指挥马儿转了一个弯,“只是多年不曾练习,有些生疏了。”
延君点点头,倒的确忘记了他来离恨宫之前曾是韩家买来的奴隶这回事了。她再不言语,看廉平将手里的软垫垫在了身下,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出了小镇,马儿便加速“得得”地跑了起来。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8 23:49:00 +0800 CST  
14.4
这件事做的,真是蠢透了。原本看廉平骑在马上颠簸得伤口太过辛苦才会生出换一辆马车的想法,结果却把马车还需要人来驾驭的事情全然忘到了脑后。如今也只能自我安慰驾车总体还是要比骑马舒服许多的,廉平身上严重一些的伤口此时已经开始收口,大约再这样走上几日,伤口养好些,两人就可以真正上马疾驰了。
这样想着,手指又不自禁地摸到了袖中笼着的那封信,抽出来再展开看看,阿姊的笔力较先前那张似乎更加衰弱了,而她自己大概是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信中对自己丝毫未提。延君将信纸再次折了起来,起身掀开了车帘,坐到了廉平身旁,双足悬在空中一晃一晃。廉平回头看了她,延君冲他点点头:“出来透口气。”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周遭暖意融融,偶尔有几只蜻蜓蝴蝶从路旁草甸中飞起,翩翩绕了几个圈子又振翅离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夹杂着青草芬芳的空气,延君道:“既然带你出来了,有些事就也得和你交待清楚一下。我们此番一路向东,所去之处乃是皇都。”
廉平低声应道:“是。”
延君续道:“确切地说,是皇都里的皇城。”她用余光可以感受到听了这句话的廉平转头看了她一眼,于是继续说,“本座……我的大姊是当今天子。”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9 12:10:00 +0800 CST  
14.5
这次廉平握着缰绳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延君索性一口气说下去:“离恨宫前宫主便是先皇之姊、御封长公主,离恨宫本就是皇家中人所创,自然行事离不得天家,我大夏立朝不过两代,局势尚不能说是稳定,离恨宫除却江湖之外,偶尔也要替我阿姊做些事情,而且洛金使原本就是宫中女官,是随侍我姨母的。”
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准备让廉平消化一下,又道:“因你之前不知的缘故,这次回去前与你说了,到了皇宫便不必多加惊异。”
廉平又应了,忽而难得主动张口道:“宫主,属下伤势并无大碍,明日继续骑马可好?”
延君转脸看他,忽而一笑,“不疼了?”眼睛却朝他身后瞄去。廉平下意识躲了一下,低声道:“不疼。”
“甭瞎逞强了,”延君道,“骑了两个时辰的马,脸都白了,你若是就那么七死八活的跟我回去,就会很好看吗?一切不必你来操心,我们先坐着马车走几天,过了黑岭峰就上了乐游原,那时候再骑马不迟。”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9 15:33:00 +0800 CST  
15.1
几日来,马车车速虽然慢,但车里被延君打点得一应俱全,寝具吃食应有尽有,错过了宿点便索性在车中过夜。每每这时廉平便放缓了缰绳,但并不急于停车,而是叫两匹马儿再缓行几里,而后他便靠在车壁上阖目养神。延君曾让他进车去垫子上睡但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这上头廉平倒有一套自己的说法:他这么做并没有违反宫规,而且宫主休息护卫在外守夜,这反倒是遵循了宫规的结果。
延君这次也没心情和他理论,直到一天晚上两人被暴雨阻在官道上而廉平还是不打算进车,被延君抓了腕脉扯进车里,夺了他手中的马鞭照身后直接抽了十几鞭子,喝问:“还逞强不了?”
廉平则迅速翻身跪坐在她下首,低了头不说话。不过也再没出去。
又走两日,就到了黑岭峰脚下。
黑岭峰处在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脉当中,延君他们一路从离恨宫朝皇都走来,黑岭峰正横亘在中间,整座山峰拔地而起,山上少树木而多岩石,怪石嶙峋、犬牙交错,山道险恶难行,有些地方不小心便容易失足跌落崖底。
不过相对于稍微懂些功夫的武林人来说,行走黑峰岭的难度就已经小了不少。这段路程马车是断断不能行的,两人遂弃了车子,只一人牵一匹马踏上了狭窄的山道。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9 20:56:00 +0800 CST  
15.2
因为带着马儿同行的缘故,原本运起轻身术一个时辰便可翻过的山峰按照如今的速度约莫需得三个时辰,延君抬头看了看此时行走的被称作“一线天”的头顶那缝隙中透出的湛蓝,为了压抑住索性连马也想丢掉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后,她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似乎哪里不对,又颇有些理不出个头绪。
再走上一个山脊,到了人称“万夫难”的山道之上,这条山道是天然形成、横跨在一道又深又宽的峡谷之上的石路,从石路上望下去,除却底下山腰盘旋而上的小径之外,就只余了峡谷下破空而起的条条石笋,而石路狭窄两旁又没有依靠,只要一人站在当中,的确足以阻挡住千人万人,颇符合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古语,是故这“万夫难”的名字起得也甚是恰当。
廉平的一步踢落了石道上的一枚小石子,那石子从石道上落下,撞击到底下的尖锐的石笋林中,声音也没能传得上来。延君被石子咕噜的声音惊觉,展眼望去,四周俱是岩石灰色的沉闷色调,不经意间几只小巧的蝴蝶翩翩拂过他二人发顶,又转瞬间划过头上的空间消失离去。
不好!延君悚然转身,而就在同时廉平双袖一振,两柄兵器从他袖中滑落到手里,左边是一把不到尺许的短剑,右手则是一柄曲线姣好的窄刃弯刀,小巧的一刀一剑在阳光下折射出银蓝的色调,而下一刻持刀剑之人已经如流星般蹿出去,“叮叮”几声兵刃相接之响过后,廉平身形再回到了原地,而附近山壁上一个穿了和岩石同色调伪装起来的人正一手握着将自己吊在山壁上的钢索,另一手紧紧捂住小腹,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来。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19 23:09:00 +0800 CST  
15.3
峰岭间的静寂被打破了。
他们可以感觉到周遭有数十人的气息在蠢蠢欲动。
延君忽然旋身而起,双袖飘飘,似一只飞鹰扑向与廉平相反的方向,在空中左足踏在右足上借力一蹬,瞬间又连升数丈,挥手朝山崖上击去,掌未至而掌力先将附着在岩石上的尘埃砂砾簌簌震飞。陡然间一个黑衣身影自岩壁后纵身跃至碧空之中,延君抬眼望他,那人背后恰是晌午的日头,他融入日光之中,居高临下缓缓落下一掌。
身在半空,延君掌势未老,掌缘翻转,一身绿衣飘然变了方向,也举手向上迎向来人攻势,两人双掌于半空中相接,却静得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一切都像是霎时凝滞了一般。
双掌分离,延君落回石道之上,单手背在身后,向着那人落回的山岩上注目瞧了一眼,蓦地弯身跪倒,一口鲜红的血被她喷在了地面上。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21 12:59:00 +0800 CST  
15.4
廉平瞳孔收缩,一把将延君从地上揽起,浑身戒备。
“别管我,”延君推他,手指却软得使不上力气,“去,能杀几个杀几个。”
廉平低头看了她惨白的脸色,又看了眼重新恢复了无人般寂静却明显暗藏杀机的周遭,一把将延君背在身上,足下沿着石道朝前飞奔。
背后传来两匹千里马的长声惨嘶,它们已经被刺客的暗器攻击,全部坠落山谷。
他跃了数十尺,右手短刀扬起,发出裂帛一声轻响,山壁上一个人影惨叫一声,咕噜噜地滚落了峡谷,与此同时延君拔下头上一根银簪甩出,左侧同时跌倒一人,用手紧按了已经瞎掉的眼睛。
两人一招之内废掉敌方两人,而廉平左腿上也添了一道剑气造成的伤口,再深上几分就要将他这条腿的筋脉斩断。
伏击的人选择这个地方,就是没打算能让他们顺利跑出去。
廉平重新将延君轻轻放在地上,垂手将月白长袍碍事的前摆撕了下来,右腿微弯,后背紧绷,手中的短剑在阳光中反射出锋锐的剑芒。
对峙是敌我双方互判形式以备伺机攻击的喘息时间,但延君和廉平都明白此刻知己知彼的是敌人,他们完全处于绝对的劣势。
延君又咳出一口血,她用衣袖拭了唇角,对着空中道:“子留,你还活着。”

楼主 sinsin12  发布于 2014-01-21 18:58:00 +0800 CST  

楼主:sinsin12

字数:40266

发表时间:2013-12-26 08:1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2 20:23: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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