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雪剑》风流狠毒攻x隐忍侍卫受,破镜重圆兄弟年下

对不起大家,最近家里有很多事,请假至16号,之后缺的章节都会补上,爱你们!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14 09:27:00 +0800 CST  
【第三十章】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长鞭卷着呼啸声缠上脖颈,一阵天旋地转,喉咙被勒得几近窒息。

沈雪剑摔下石阶,他半个身子浸入水中,还没能爬起身就被银铃踩住了后背,头被重重按下去。铺天盖地的冷水灌入口鼻里,他喝了几口冷水,整个身子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根本无力挣扎。

过了许久肋下一痛,银铃蓦地将他踢翻过身,他这才喘过一口气来。肺里却呛了水,撕心裂肺的疼。

他不停咳嗽,耳边嗡嗡作响,乃至银铃后来又问了什么,他半个字也没听清。只知道对方又用鞭子拖着他,把他重新按回水里去,接下来又是一轮新的折磨。

不知来回了多少次,忽然周遭静得出奇,身子也轻飘起来。他睁开眼,见萧令紧紧抱着他,只是不知为什么萧令的怀抱竟比记忆中的冷了些。

“哥你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沈雪剑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萧令的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

“好好睡一觉吧……”

萧令的手也是冷的,触摸在他的唇上就像是一块冰凌。沈雪剑被冻的麻木了,满身疲惫,头脑昏昏沉沉,真的要题萧令的话睡过去。

如果睡着,大概就不会这么辛苦,如此痛不欲生了吧……

沈雪剑恍惚间这样想着,却看到萧令手腕上的那道红线。红线便如一道血光一样刺痛了双眼,沈雪剑不禁打了个寒战,猛地清醒过来。

……他还不能在这里停下,他还不能睡过去。

等沈雪剑撑开沉重的双眼,眼前哪有萧令的影子,只有浑浊不见五指的冷水。

他突然用尽全力地挣扎,银铃将他拎出水,他便像抱住最后一根浮木一样抱住银铃。

“不要……”

他太虚弱了,甚至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了,喘息着吐出破碎的声音,“……求你,求你饶了我……”

银铃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却不说话。沈雪剑许久得不到不到回应,直到再也撑不住倒在银铃脚边。

沈雪剑再醒过来时已经不在水牢中,周遭还是昏黑一片,只有高处一个小小的气孔透出一道微弱的光。

身上的衣服尚未干透,发丝也一缕一缕地打湿贴在额头脖颈,手脚依然拴了锁链,但至少还可活动。

连小小的水刑都吃不消,身体已经越来越不经用了,只怕此事过后自己能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吧,沈雪剑自嘲地想。

他抬起头,银铃就站在他身前。

“想好了吗?”

剑穗又被重新放在眼前,沈雪剑看着剑穗愣愣地点了下头,开口道,“……只是还需要一些材料。”他被鞭子勒伤了喉咙,声音沙哑。

“你说,我去买。”

沈雪剑说要的东西,银铃便一一记下,冷漠地不置一词,转身走了。

待银铃离开,沈雪剑靠在潮湿阴冷的石墙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手上的锁链窸窣,从怀中摸出一只晶莹的琉璃小瓶。

里面困住的光就像萤火一样,微小却闪闪发亮,他将它捧在手心,贴在苍白的唇上吻了吻。

“不管是什么都好过,帮帮我……”

瓶子掷在地上摔得破碎,那颗小小的萤火飘然飞出。

点萤穿过阴暗的牢房,飞出室外,在光亮的湖水上盘旋。忽而风将湖面吹出涟漪,萤光随风飘荡,最后慢慢降落在伏在草丛中打鼾的小小白虎身上。

明珠在梦中不安地动了动,打了个哈欠,慢慢苏醒过来。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18 02:05:00 +0800 CST  
银铃很快就回到牢房,将沈雪剑要的东西一样不落地带了过来。他要沈雪剑当着他的面修补那只破损的剑穗。

沈雪剑做得很慢,他两手不停地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好在银铃也不催他,就静静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将散开的绳结补好。

沈雪剑一边做着,一边有些恍惚。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埋着头、怀着盼望,耐心地穿针引线。那些守着阿弟的岁月,在昏黄灯光下编织剑穗的时光恍如昨日。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对萧令抱着期盼,但因为身份的转变,心境也与往日大不相同。

细长的线弯曲、缠绕、汇聚成一只小巧却复杂的绳结。沈雪剑在剑穗末尾打了个死结,一切结束,将剑穗交到银铃手中。

银铃将它翻来覆去地细看,又情不自禁地摸上一摸,自嘲道,“我以前总想向你讨一只无事平安结,却怕你会拒绝我,一直没有说出口。想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现在看来不过平平无奇。”

沈雪剑微微诧异,“……如果你同我说了,我并非不肯答应的。”

银铃挑了下眉,“如果我那时说,不想与你做兄弟,只想更进一步呢?”

沈雪剑闻言脸色一白,没有回答。

银铃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收了笑,冷冷道,“沈雪剑,从来都没有如果。要是真的能回到过去,我宁愿在那次试炼的一开始就杀了你。”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19 01:58:00 +0800 CST  
秋风瑟瑟,吹得湖边树影摇动。萧令远远望着安然伫立的湖心小筑,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眉头紧锁。他这几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离着关于兄长的真相越近,越有种未知的恐惧。

他问身后的唐小敏道,“你是说他一直都没离开湖心小筑?”

“是。飞灵公子之前招了个仆役去集市买了些软玉线和线穗,除此之外没有见过其他人。”

萧令正考虑银铃在卖什么关子,银铃从湖心小筑中走出,见到萧令和唐小敏两人站在湖边,连忙迎了过来。

“怎么来这儿了?你们找我?”

萧令摇头,只说是偶然路过,银铃笑了笑,将剑穗取了出来给萧令看。

“剑穗补好了。阿弟看看,可还满意”

萧令拿了剑穗一看,表情微变,摸着上面的温度,斟酌着说话的语气,回道。

“……既然是兄长做的,便是好的。”

银铃一笑,“阿弟喜欢就好。作为报酬,来湖心小筑陪我一起品茶如何?我今日刚刚烹了些新茶。”

萧令点点头,挥退唐小敏,随着银铃一同去了。

萧令之前还从未到过银铃的住处。他这几日虽然和银铃走得亲密,但毕竟只是假装,心底里的排斥难免表露在行动上。

银铃的房间有些暗,桌上燃了净云香,一股甜甜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银铃拉萧令入座,为他倒了杯清茶,茶炉里的炭火燃得正红,看来银铃并非临时起意邀萧令来喝茶,而是已经准备多时了。

一面品茶,银铃和萧令聊了些琐事,半晌话题一转,银铃问萧令道。

“上次我给阿弟的那只卷轴,阿弟这两日可有再看?阿弟能与之灵犀相通,甚是有缘,也许可以试上一试。”

萧令放下茶杯,“那功法不明来由,怎可轻易尝试。”

“残卷和莲心血玉环上的文字如出一辙,定是洗血录无疑,怎么会是不明来由呢?阿弟若是学成洗血录,神功大进,坐拥南武盟、号令武林也就指日可待了。”

银铃话音未落,萧令却道,“是么?我之前给兄长看的只是一块碎玉,兄长怎么知道它叫莲心血玉环?”

银铃自觉失言,手指不安地摸着茶杯边缘,正要开口,萧令又道。

“兄长这些天明里暗里让我学残卷上的洗血录,是想我学会这魔教血功,和那个走火入魔的女人一样,变成个吸人精血为生的怪物么?”

萧令的话何其尖锐,银铃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你是我阿弟,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自然是不会害你的。”

萧令突然冷冷一笑,拿出剑穗,挑出绳结的末端轻轻一拉,紧密的绳结便松散开来。

“那兄长可知道,这永州结上少了一道匝绳,根本是个活扣。”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20 15:43: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

洛云在屋里坐着发呆,之前乔静舟来看过他,偏偏这会儿又走了。

乔静舟来的时候正赶上他心情不好,两人吵了几句。乔静舟本来耐心极好,但也挨不住他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最后实在劝不住他,便离开让他独自静一静。

洛云也觉得是自己不对,乔静舟的心意他都明白,但就是忍不住。

他也在意乔静舟,可越是在意,就越是忍不住想要用激烈的言辞扰乱对方的心。好像用这种方式就能够测试出乔静舟对他容忍的下限,以确认安全感的厚度一样。

他到底还是个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孩子,少时发生在小叔叔身上的那件事对他打击颇大,让他总是对感情充满了怀疑。

阳光照在肩上,烘得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洛云正昏昏欲睡。忽然感到袖子一紧,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拽着他。他吓了一跳,弯下腰去摸,摸到个毛茸茸的活物。

圆滚滚的脑袋,四只长着肉垫儿的小爪子。洛云心想,哪里来的一只大猫?怎么跑到他房里来了?他在金屏山就磕伤了眼,从没见过明珠,更不知道明珠是沈雪剑收养的小虎。

明珠误打误撞找到洛云的住处来,咬住洛云就不松口了,嗷嗷地冲人叫。洛云不明所以,被它拽地站起来,被迫走出房门。

“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生怕自己被拉到什么不清不楚的地方,但还是好奇心作祟跟着明珠走了。他将来路一一记在心里,路上有些崎岖,似乎路过了什么灌木丰茂的丛林,又走过了一段头顶低矮的窄路,接着周遭变得阴冷,刺骨的寒意萦绕四周。

洛云伸出手四处去摸,碰到手腕粗的铁枝和冰冷的锁链。

“洛公子。”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看不见人,循着声音扭过头,听那人又哑声喊了他一遍,才认出声音是谁。不禁诧异道,“沈雪剑!怎么是你?”

沈雪剑被困在牢中才半日光景,就已身心俱伤。满身的鞭伤火辣辣的痛,后来心口又生出一股说不出缘由的刺痛,他咬牙忍了一阵儿,疼痛愈演愈烈,直到昏昏睡了过去。梦中也不安稳,陈年旧事和过往一一在梦中经历,待他清醒过来看着黑漆漆的牢房,只觉满目苍凉,不知何时才能看到人生的一丝曙光。

牢门外有脚步声,听步率不是一个人,他打击精神,撑着虚弱的身体爬到牢门边,没想到竟是洛云和明珠来了。明珠咬着洛云的衣摆,显然是它带着洛云来这里的。鬼市那日自己一语成谶,危难之时有明珠帮他,他又惊又喜,感叹冥冥之中的缘分果然玄妙。

洛云虽然眼盲,也能推断出沈雪剑是被人关在了牢房中,问沈雪剑这是什么地方。沈雪剑还不能确定究竟身处何地,但依地势方位看,应是墨梅山庄湖下的一处。

“这里水汽甚重,牢房后面还有一排水牢,应该离湖心小筑不远。”

“湖心小筑不是那个管事的住处吗?”

“……就是飞灵困我在此。”

洛云一愣,惊讶道,“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关你?”

沈雪剑摇头道,“洛公子,飞灵不是主人的兄长,他是暗楼杀手,曾是我的同僚。暗楼为了引诱主人修炼洗血录,便让飞灵假意接近。如今梅容就在墨梅山庄里,山庄中的那些仆人也都是暗楼的人,只怕还有更严重的事会发生……洛公子,您帮我把门打开,我们得将这些尽快告知主人。”

洛云闻言大惊,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洗血录的厉害,但金屏山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乔静舟都有和他提及,那个叫莲香的女子便是受了血功的控制才会疯魔癫狂,他也深受其害。

更何况,如果沈雪剑所言非虚,飞灵并非是萧令的兄长,而整个墨梅山庄都是暗楼设的一个局,那实在细思极恐。这些事确定得尽快传达给萧令。

他急忙从袖中取出铁扇,可当他碰到扇骨时,却犹豫了。

牢门和沈雪剑身上的铁锁都是由陨铁打造,沉重又坚硬非常,极难断破,好在洛家扇削铁如泥,这些东西在铁扇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他并非不能斩断这锁链,只是当他看着衣衫褴褛,面色如纸一样苍白的沈雪剑,还是放下了握扇的手。

沈雪剑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团迷雾,或是秘密或是难言之隐,他实在看不明白。但沈雪剑只要在萧令身边,就随时都有可能给萧令带来麻烦。

暗楼的人哪怕表现得再忠心不二,也毕竟是些无心无情的怪物罢了,随时都有可能刺主人最致命的一刀。梅容如此,秋衡如此,沈雪剑也会如此……

“你说暗楼的人要害他,那你呢?你明明也是他们的人。”

沈雪剑一时错愕,答不出话。洛云又道,“你说的事我会去告诉师哥。但你被人关在此地是你们暗楼的事,与我无关。”

洛云显然不想管沈雪剑的死活,明珠急地扑上去,却被他一脚踢开。他转过身,不忍看沈雪剑的表情,咬牙道。

“沈雪剑,怪就怪你选错了出身。你在师哥身边一日,师哥便要花心思提防那你一天。你……你别怨我。”

洛云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来路去,丢下沈雪剑在狭小的囚室中茫然无助。心口的疼痛又冲将上来,如一柄匕首在血肉里无情地剜刮,沈雪剑痛地紧抓着胸口,一口鲜血吐出,洇了满襟。


手腕上的红线愈发深重了,像是用刀生生刻出来的一道伤痕,是姻缘线发作的先兆。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24 11:05:00 +0800 CST  
此时地牢之上的湖心小筑中,银铃与萧令针锋相对,气氛冷如凝固的冰霜。

银铃心道,萧令恐怕早就对他有所怀疑了,如今当面揭穿,是决心要与他撕破脸皮,他再去辩解已是多此一举。索性不再伪装,收了万年不变的笑,冷艳的脸上便只剩下阴霾,“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是假,却还要陪我演这出戏。如此良苦用心,是为了谁呢?

萧令已经忍银铃太久了,曾经他无时无刻不想立刻揭穿对方、在对方口中逼问出兄长的下落。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才与银铃苦苦周旋数日

而剑穗的出现让他知道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他的兄长一定在附近,甚至也许就在这湖水下的地牢中。他多和银铃纠缠一刻,他的兄长便要多受一份的苦,一想到他的兄长不知是在怎样的情境之中修补了这只剑穗,便心如刀绞。

握紧了手中的柔软,萧令从未如此急不可耐过,十余年的思念充斥着他的胸腔——他要找到他的兄长,立刻、马上、不容片刻迟疑。

“他在哪儿?”萧令起身,一把抓住银铃的衣领,“我哥在哪儿!”

银铃被萧令勒得面满胀红,“你想和他相见……下辈子吧!”

说着扬臂一挥,整个房间登时被红光所笼罩,无数只血玉环腾空而起,漂浮在空气之中。一道道红色的光似实似虚,如婧衣教那些女子手中舞动的红绸一般,从四面八方向萧令飞去。

这些血玉环与萧令体内的气息发生共振,萧令大吃一惊,被汇成碗口粗的一道光当胸刺入,胸口血莲所在的位置变得痛不可遏,像糟烈火灼烧一样地疼。一声呻吟破出牙关,他放开银铃,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两耳开始嗡嗡作响,恍惚间萧令的眼前一片血红,神志不清,仿佛游离在虚实之间。他向红光处望去,在路的尽头看到了黄昏中的永州城。

残阳如血,昔日繁华的城镇已被尽数摧毁,只剩下破败与凋零。茫然低下头,他的兄长倒在血泊中,满身是伤、奄奄一息,而他手中的剑锋正滴落着温热的血。

“……不……不!”

源源不断的红光挤入萧令体内,萧令越是抗拒,它们就越是肆无忌惮地疯狂侵蚀着他的身体。

“光明道气从真境,莲生极乐净垢尘……洗血泣心,黄玄气合,寿齐日月,永世恒昌。”

不知是谁开始念起洗血录上的经文,声音越念越快,满室的红光也越来越盛。突然萧令嘶吼一声,像被紧压到极致的钢刃骤然崩断,刺眼的光从他身上弹开。

如山崩地裂,天地倾倒,整个湖心小筑轰然坍塌。湖上滚滚浓烟四起,银铃被震飞数尺跌在满地瓦砾之中,血沫不断从他唇口溢出。

此时的萧令披发赤目,脖颈青筋暴起,显然已是走火入魔了!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26 14:24:00 +0800 CST  
萧令一跃而起,劈掌冲向银铃,眼看掌风已至,银铃却无力招架。正是性命攸关的一刻,梅容突然出现,接下萧令与之斗在一处。

银铃翻身爬起,听梅容命令道,“他混门已开,此时触碰血玉则可洗血录大成。快为我掠阵!”

银铃立刻甩出血铃丝,铃声大作,银丝道道飞出,梅容在丝线上飞走腾挪,红裙翻飞,洒针如雨。

师徒二人将萧令围得密不透风,却因实力悬殊,根本无法近身。萧令身上内息翻涌,轰然将丝线碎成千万段,无形的力量震得地动山摇,湖面掀起巨浪。

脚下隆隆作响,竟然坍出一道巨大的地缝。湖心小筑之下便是地牢,三人一同坠入其中,落石滚滚,梅容趁机射出数只飞针,又与萧令在昏暗中过了数十招。

银铃看不清发生了何事,只听梅容大喝一声,“着!”。

曲折的地牢里亮如白昼,银铃抬头一看,萧令的长发不知何时飞散开,双目通红,状如鬼魅坠入人间,血色的光从头顶飞来,源源不绝地被他吸入两掌之中。

那些血光正是被莲心血玉环吸走的人的精元,成百上千的生命力因此汇入萧令体内,成为了令人不老不死的神功洗血录!

梅容面露喜色,下一刻萧令衣衫鼓动,出掌朝她天灵拍来。梅容已经得手,不欲逗留,抓过一旁的银铃推向萧令,纵身一跃飞出地牢。银铃挨了萧令一掌,整个身子撞在地牢的石墙上。

一番打斗让地牢开始四处坍塌,冰冷的湖水灌入牢中,很快就没过了脚踝。银铃伏在水中吐了数口血,才要爬起,就被萧令踩住了肩膀。

萧令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冷冷看向他,但眼中仍有红光在闪动。

银铃见到萧令的这双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梅容弃他于不顾,他身份暴露,又受萧令一掌五脏具裂,已是必死无疑。临终之时,却全无一丝恐惧。

“你修成洗血录……从此以后,便是一具以吸人精血而活的行尸走肉。我真想看一看……他见到自己的亲弟成了为祸世间的妖魔,会是何种表情!”

银铃的笑声凄厉可怖,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萧令勃然大怒,一脚踢在他胸口。

“我哥被你藏在地牢何处?”

银铃被踢翻在地,细长的木匣从银铃怀中滚落,萧令眼神一暗,五指成爪,将里面盛着的散针吸出。银光连成一片,二十根散针一经入体便涌向经脉深处,银铃惨声痛叫,在水中狼狈地痉挛。片刻,涌出的鲜血将满地的水染成暗红。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26 19:17:00 +0800 CST  
地牢已经开始震动,无数的石块、砖瓦随之崩落,铁枝在强压下咯咯作响。湖水灌入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这处地牢便会成为湖下的一片废墟。

萧令拎起银铃,紧紧勒住他的咽喉,“说!”

银铃性命将尽,却仍笑得扭曲。墨梅山庄的湖下地牢门廊曲折、暗门复杂,上上下下四层有数百间牢房,萧令想要从中找到沈雪剑,便如大海捞针一般。

他只要不开口,便可以带着沈雪剑一同下地狱。

剧痛令他的精神恍惚,他忽然想起少时的一些旧事,那些晨光熹微,春意融融的清晨。他和沈雪剑夜里出了任务回来,擦去一身血污,在安静的院子里洗剑。

磨刀的水活儿吱呀呀地响着,沈雪剑卷起衣袖,坐在小凳上打磨长剑。他虽低着头,腰背却挺直,手一寸寸地抚过剑身,神情极专注,目光落在剑刃上,轻轻抿着唇。

如此清冷的一个人,像山巅上一株挺拔覆雪的松柏,总是远远伫立,寂静无言。

那日回去后,他却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爬上山顶,将树上的大雪抖落,挥剑折断它的枝茎,迫它弯下头来,只为自己一人俯首。

待梦醒时他望向空荡荡的房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只觉褥中一片冰凉。

过往如走马灯般旋转。他又想起前几日自己捆住了沈雪剑的双手,将他按倒在榻上,刺耳的帛裂声勾起最炙热的欲念,让他既兴奋又快意。但当他亲手抚摸渴望已久的身体时,只换来对方的颤抖和泪水。

每一次沈雪剑落泪,都是静悄悄的。豆大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落,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痛极了。

他突然掰开萧令的手,紧紧地盯着萧令的眼,断断续续道,“沈雪剑也在这里……你不想……救他的性命吗?”

萧令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他被我……关在下一层的东面牢房尽头。”银铃说着,突然露出一个古怪无比的笑容,“你哥就在另外一面。已经来不及了……你现在去,只能救出一个。”

萧令深吸一口气,猛地放开他转身便走。银铃顺着背后的石墙滑落,湖水没过他的胸膛,他看着萧令离开的方向,悲哀地大笑起来。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26 21:41:00 +0800 CST  
萧令什么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就做了决定。他奔至牢房下层,向西面牢房深处跑去,水已经涨得极高,他半趟半游,走得很吃力。

心在胸膛里咚咚作响,他和兄长分别的时候年纪尚小,记忆中兄长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了。这些年偶尔从梦中惊醒,披衣从榻上坐起,记忆里除了漫天白雪,连兄长的影子也不见。

他寻觅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因而满心都是他的兄长。不管是洗血录还是沈雪剑,他都已无暇去顾了。

一路上都没有人的声息,窄路尽头的铁牢漆黑一片。落石擦过脸颊,萧令丝毫不停留飞奔经过,却只见一座空荡荡的牢房。打开铁门一看,陈旧的石室长了青苔,墙壁上挂着的锁链已被腐蚀破损,显然已经许久没有被使用了。

萧令一惊之下退开,忽然墙面震动,十数道寒光从暗门中飞出。他关心则乱,被一只小箭刺中肩头,麻木的感觉瞬间传遍整个身体。

他知是中了银铃的计,望向地牢的另一面,莫名地,一个念头在心头一闪而过。

如果这里没有人,那地牢的另一头呢?

是他的兄长?还是沈雪剑?亦或两者皆有……

湖水铺天盖地涌入牢房,他的心像是被淹没了一般寒冷。

与萧令相对的牢房尽头,沈雪剑已经昏迷不醒,水无情地漫过他头顶。明珠咬着沈雪剑的后领,使出全力将他向水面拽。奈何它尚且年幼,沈雪剑又重枷缠身,不一会儿它就支撑不住了。

“沈雪剑,你在哪儿?”忽然传来洛云的声音,竟然是洛云去而复返,顺着原路摸索回来了。

洛云有些焦急,一边摸索一边喊道,“喂,你还在吗?你说句话!”

明珠见到他,嗷嗷地冲他叫了起来,洛云循着声音来到门前,用铁扇敲开铁锁,俯身在水中找沈雪剑的位置。片刻他突然哎呦一声痛叫,才摸到沈雪剑的衣角,就被明珠狠狠咬了一口。

“你这小**!”

洛云刚要动气,一想到定是之前自己弃沈雪剑于不顾,这大猫怨恨未消,才会对他动口。他心中有愧,又怕明珠再咬他,只得解释道。

“你放心,我不会害他。我来带他走。”

说着又摸到拴在墙上的锁链,将之一一斩断,捞起水中的沈雪剑背在背上。

做完这些,洛云又对明珠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明珠叫了一声答应,洛云便将轻薄的外衫解下,一面交给明珠咬住,一面攥在自己手里

“水深我行动不便,你帮我带路。这里马上就要塌了,咱们得尽快离开。”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27 23:39: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

季平君到墨梅山庄时整座山庄都被笼罩在迷雾之中,原本熟悉的入谷小径竟然望不到尽头,兜兜转转数个时辰又回到了起点。季平君静观此阵,乃知是道宗的鸿蒙阵,其中空间虚实交替,时间轮回错综,绝非寻常人一时半刻可以破解,便吹响哨子招来信鹰。

他养的这只鹰极通人性,又聪慧至极,从空中翱翔望远,不过多时便解开幻象,带着季平君走出鸿蒙阵。

季平君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辰,一进入墨梅山庄便发现整座山庄的仆人都不见了身影,又听湖上轰然一声巨响,他心道不好,飞身朝湖心小筑而去。刚刚落脚,迎面见洛云背着沈雪剑从一个暗道里爬了出来,沈雪剑养的那只白虎傍在两人身边。

洛云背着沈雪剑不知走了多久,背后水声滔天,他因为看不见,心里怕得很,一路上连喘息的功夫都不敢有,生怕慢了半步被淹在地牢里逃不脱。脚下绊到了一块石头,他摔得一身白衣满是泥水,此刻他也没功夫去理会这些了。前方有细微的风声,洛云紧紧抓着沈雪剑的胳膊,连滚带爬地出了地牢。

清新的空气灌入胸腔,洛云深深吸了一口,惊魂未定。背上的沈雪剑渐渐有了些意识,手指颤了颤。

“洛公子……”

沈雪剑话说一半又开始呕血,洛云肩膀上一片滚烫。他连忙将沈雪剑放下,摸了摸对方的颈脉,脉象虚浮,时断时续,已有将死之兆。洛云吓得手足无措,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雪剑,我好不容易救你出来。你可千万别死。”

“快扶他坐正!”

突然一个男声冲洛云喝令,洛云从未见过季平君,因而不知来着是何人。忽然手上一空,沈雪剑被人从怀中夺了去。

“你是什么人?!”

季平君不答。见沈雪剑满身是伤,奄奄一息,手腕上的姻缘线变成了深深的红色,像是一道勒断性命的绳索,不禁心中一痛。季平君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敲碎,将润如凝脂的丹药喂在沈雪剑口中,又扶他坐起,为他运功疗伤。

片刻沈雪剑脸上恢复了些生气,但仍旧面色苍白,对季平君虚弱道。

“师父,您……”

季平君厉声打住他,“不许讲话。”

刚刚他喂给沈雪剑的乃是药宗秘药灵露丸,灵露丸虽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但只有一时之效,最多能帮沈雪剑挺上半日。沈雪剑现在身体虚弱,更因姻缘线发作之故命悬一线,绝非是一粒丹药就可解的。

没想到一回墨梅山庄就看到徒弟受此大难,他心疼沈雪剑不知珍惜自己,更愤恨萧令冷血无情,将沈雪剑至于危难而不顾。墨梅山庄里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他现在只想立刻找到萧令。

季平君怕沈雪剑会维护萧令,便问洛云道,“你师哥萧令呢?叫他出来!”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29 18:32:00 +0800 CST  
未等洛云回答,湖心又传来一阵巨响,整个湖心小筑完全坍塌,被湖水瞬间吞没。巨浪和烟尘一齐冲上半空。

所有人都闻声赶来,唐小敏见小岛消失在湖中,拨开人群,只有他知道萧令还没有离开湖心小筑,现在小岛沉没,只怕萧令会凶多吉少。

正在此时赵若柔一声惊叫,“你们看那是什么?!”

大家顺着赵若柔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浮尸面朝水下,随着水流飘到岸边,看衣着正是墨梅山庄仆人的打扮。紧接着,又是几个同样穿着的人陆陆续续飘上水面,皆面色灰白,四肢僵硬,看来已经死去多时了。

顷刻之间,湖面已飘了数十人的尸首。

几个青冥卫大惊失色,赵若柔甚至已经吓地躲在唐小敏身后,捂眼不忍再看。

萧令之前已经推测到墨梅山庄里的人被银铃处置了,因而青冥卫们已经有所预料,却没想到这些人早就被银铃杀害,并弃尸在水牢牢底。

季平君一直被蒙在鼓中,但他心思活络,见此情景立刻念起梅鸿。他冲进湖中寻觅熟悉的身影,忽然一怔,连忙在水中抱出一人。湿淋淋的男子一身红衣,繁复的衣摆搭在干瘦的双腿之上,显得下身空荡荡的。

红衣男子双目紧闭,被季平君抱在怀中一动不动,细看之下却还有一丝气息在。

“鸿儿……鸿儿!”

季平君连唤数声对方也没有回应。他将人带上岸,平放在草地上,梅鸿此时已出气多入气少,季平君便俯下身捧住梅鸿的面颊,双唇印了上去。渡过气后梅鸿吐出不少泥水,却还是没有转醒。

大家慌作一团,唐小敏和三哥没见萧令踪影,正打算下水寻人,这时山庄突然闯入一群江湖人,为首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沈临。

沈临还是那副倨傲的姿态,他携着大批剑宗弟子和不少身着北武盟服饰的侠客浩浩荡荡而来。那些北武盟人身负长枪,正是萧令他们在进入墨梅山庄之前遇到的那一行人。不过沈临虽然自视甚高,在季平君面前还是要守尽礼数,恭恭敬敬的作揖见过季宗主。

季平君现在一颗心都放在梅鸿身上,看也不看他。沈临不甚在意,将湖边狼藉的景象打量一番,目光落在洛云身上一顿,又对赵若柔温声道,“若柔,你过来。”

赵若柔许久未见沈临了,惊喜地上前道,“沈师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点苍山吗?”

“若柔别怕,有我护着你。”沈临将赵若柔拉至身后,交给剑宗弟子保护起来,转而对洛云轻蔑道,“师弟,听说你在金屏山出了事。我本来不信你堂堂妙手小扇怎么会败在几个弱女子手里,如今一看你竟然真的瞎了,啧啧……”

讽刺溢于言表,洛云也不甘示弱,捏紧了拳头,“若柔有危险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现在姗姗来迟,还有脸说什么保护?我看你根本就是来瞧大家笑话的!”

“我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来看什么笑话。”沈临眼神一厉,扬声道,“萧令修炼魔教血功,为害武林,恶贯满盈。今日我来,就是要拿他到八大宗门公审!”

洛云勃然大怒,“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以为我空口无凭?”沈临叫剑宗弟子扶来一个村民模样的老者,又指着身后北武盟众人,湖中的数十具尸首道,“金屏山数百村民、北武盟诸位大侠、玉溪城中的血玉环、还有这湖中亡魂……人证物证具在,你们还想抵赖?”

乔静舟上前解释道,“沈少侠,金屏山之事是一场误会,且这些墨梅山庄的人死因不明,如今主人也不知所踪。何不等到梅庄主醒来问清缘由,再做决议?”

“等?怕不是你们的缓兵之计。”

沈临丝毫不顾情面,显然是想以此事置萧令和洛云等人于死地,自己好站稳南武盟首座弟子的位置。沈临拔出身后金剑,长剑出鞘,直指众人,“你们速速交出萧令,若存心包庇,则以同党治罪。”

莫名被扣此污名,连乔静舟也忍不住道,“季宗主还在此,沈少侠可不要太放肆了!”

“季宗主深明大义,怎么会与你们为伍?”

沈临一语中的,季平君果然怀抱梅鸿退开一步,神情冷漠。他本就对萧令偏见颇深,墨梅山庄出事和梅鸿受伤,无论如何都和萧令脱不开关系。让他在此时为萧令出头,实是强人所难。

“季宗主……”

季平君越过乔静舟,对沈雪剑道,“他们师门的事让他们自去处理。徒儿,你随我来。”

沈雪剑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季平君皱紧眉道,“你不听我的话了吗?你现在维护萧令,便是要和八大宗门为敌。”

沈雪剑此时身体虚弱不堪,他吃力地起身,对季平君道,“师父……弟子绝非要包庇他。但墨梅山庄的人不是主人所杀,梅庄主也非他所伤。若我也离开,便没有人能为他作证了……”

沈雪剑说到此处,沈临冷笑道,“好个萧令,不知用了什么蛊惑人心的法子,连你也要做他的狗。今日我就代梅楼主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沈临金剑出鞘朝沈雪剑刺去。

沈临举剑就是必死的杀招,金光如箭来势迅猛,众人皆拦不住这一剑。季平君正要出手,一道红光冲出湖心,遥遥数十丈外如流星从天而坠,竟比那金剑还快。红光撞在剑身之上,沈临长剑脱手,退开数步。

只听哗地一声,玄衣金袖的男人从湖心一跃而出,滔天巨浪翻涌,震声如雷。他脚下红光闪动,几个起落之间,人已跃至众人面前。

明明是破水而出,他身上竟然片衣不染。

风动衣袂,萧令缓缓睁开双眼,吹散的发丝间眸底暗红。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29 23:46:00 +0800 CST  
“萧令,你好大的胆子!”沈临冲萧令大嚷着。

萧令一言不发,伸手吸来沈临掉落在地的金剑,飞身而下。沈临本不是萧令的对手,此时萧令一身戾气翻涌,沈临只堪堪接了两招便撑不住,连忙叫身后众弟子相助。

数十人一拥而上,剑影纷乱,北武盟众人见此,也挺枪结阵将萧令围困其中。

唐小敏道,“你们以众敌寡,休要欺人太甚!”

“何必与他们多言,咱们一同上。”

洛云怎么肯让自家师兄吃亏,协几个青冥卫从外为萧令破阵。萧令没了枪阵的桎梏,更加游刃有余,沈临的人招式用尽也近不得他三尺之内。他一挥剑,剑气便轰然炸开,待烟尘落尽,对方皆滚倒在地哀叫连连。

沈临面色铁青,余光瞟见沈雪剑手腕上的红线,眼中的恶意一闪而过,大手一挥,“给我杀了这个侍卫!”

说着带头转而围攻沈雪剑,沈雪剑此时手无寸铁,他才躲开一掌,身后又来一剑,实在腹背受敌。忽而心口隐隐作痛,动作慢了,只听唐小敏朝他喊了一声‘小心!’,回神时腹部一凉,被一个剑宗弟子刺中了小腹。

对方立刻拔剑,鲜血汩汩而出,沈雪剑捂住伤口,跄踉着摇摇欲坠。天空中劈下惊雷,大雨骤然落了下来,雨水冲刷得他脚下一片猩红。

萧令见到沈雪剑身上流出的血,眸中红光愈浓。他怒意飞涨,转而冲向那弟子,一把捏住对方脖颈。一束束红光从对方的身体里飞入萧令掌中,松掌时,人已面目狰狞地断了气。

“这是什么?!”

“萧令果然修了魔功!是……是洗血录,快跑!”

众人一哄而散,沈临吓得动弹不得,被萧令抓住肩头,一掌按住天灵。眼看红光在萧令掌心闪动,就要吸去沈临的一身内息。

“萧令!住手!”

沈雪剑对萧令大喊,乔静舟拦不住他,他冲过去一把抱住萧令的手。沈雪剑发丝凌乱,面色被雨水浇得惨白,唇角噙了血,萧令对上沈雪剑的这张脸,忽然停下动作,指尖颤抖,似在极力克制。

“现在杀了他只会铸成大错,停手吧……”

萧令看着沈雪剑沉默片刻,猛然推开沈临,沈临摔倒在地痛叫不止。萧令再不看任何人,他一把搂住沈雪剑,带着沈雪剑一跃而起,转眼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3-31 19:52:00 +0800 CST  
雨越下越大,瓢泼的大雨将天地淋成了茫茫一片,放眼望去,只有灰蒙的水色。

萧令携着沈雪剑离开墨梅山庄,停在山谷之外的一片空地上。他狂意未消,对山崖隔空出掌,击得山石崩裂,轰鸣声震耳欲聋。

“……萧令。”

萧令转过身,通红的血眼看向沈雪剑,沈雪剑颤颤伸出手,试探着去摸他的面颊。萧令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的光轻微晃动了一下,没有阻拦。

男人的肌肤在这大雨之中显得更加灼热,指尖被烫得麻木,但沈雪剑却贪恋这温度。在牢底的时候,他几度以为自己会死,每每昏聩之时,想着念着的,都是他的阿弟。

萧令是他活下去的意义与希冀,他怎么忍心见他痛苦。

因此当他眼看着萧令陷入疯魔却无能为力,心中的苦痛如翻江倒海——十四年前若非自己一念之差,萧令怎么会沾染洗血录、背上修炼魔功的骂名、陷入到如今被江湖人围而攻之的局面?永州城成百上千条无辜性命,真正的罪魁祸首分明是他自己……

自责与悔恨一齐涌上心头,像有人用钝刀在凌迟血肉一样折磨着他。雨滴砸落肩头,实在是太沉重了,疲惫虚弱的身心再也撑不住这一切。沈雪剑眼前一黑,沉沉倒了下去。

醒来时是在一个阴暗的山洞里,面前燃了一堆篝火。腹部的伤被简单包扎止了血,但伤口泡过水又未经施药,已经开始发炎溃烂。沈雪剑痛得浑身都在打颤,明明离温暖那么近,却还是感到冷。

茫然地环顾山洞四处,洞外的雨势小了不少,远远的,听到了萧令的脚步声。

萧令破开雨幕走入洞中,这时他双眼中的血色已经消退许多,神志也恢复了清醒。但自从被洗血录侵蚀后,他还没有找到抵御血功控制的方法,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

“主人……”沈雪剑的声音哑得厉害。

萧令用干枯的荷叶捧了干净的水。沈雪剑微微支起身体,萧令知他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便扶他坐起,喂他喝了些水,干裂的唇才变得有了一些血色。

“好些了么?你睡了半日,我有事要问你。”

半日对萧令来说似乎已经是等待的极限了,他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向沈雪剑求证,沈雪剑才刚刚从重伤中转醒,他便开始发问。

“你之前是不是被飞灵关在了湖心小筑下?”沈雪剑点头,萧令又问道,“你不是和季平君去了玉溪城?中间出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迎面而来,沈雪剑自是知无不言,将那日在玉溪城中发生的事对萧令讲明,萧令理清缘由,这才信了沈雪剑的话。

“既是如此,除了梅容和飞灵,你在地牢里可有见到别的人?”

沈雪剑茫然摇头,萧令皱眉道,“你再想想。飞灵与你是同僚,他有没有和你透露过最近还见过什么人?地牢里除了那些仆人,除了你,还应该有一个人。”

沈雪剑这才明白萧令想要问的人是谁。只是萧令还是对他有所防备,不肯直说是在寻找兄长的下落。

他莫名地胸口一疼,涩然道,“主人想找的人有他自己的命运,主人何必太执着……”

“你什么意思?”萧令眼神一暗,眸中的火焰晃动着,逼近他道,“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你一早就知道飞灵的身份,却没有对我禀明,只要你说出实情,之前的事我可既往不咎。”

沈雪剑摇头,萧令的威胁并不能动摇他想要坚守的秘密,“……飞灵心思缜密,想要藏的人除了他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是么?”萧令深深地看着沈雪剑的眼,意味深长,“可惜他已经死了。”

沈雪剑呼吸一窒,没有说话。其实当地牢坍塌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后来见萧令从湖心现身却没有银铃的身影,心中的猜测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这些出身在阴暗角落的人,早晚有这样一日,大多走时尸骨无存,只留下小小一匣衣冠冢。他并没有十分惊讶亦或难过,只是胸口闷得厉害。银铃那日临走时又和他说了一些话,他用力去想,却恍恍惚惚地有些记不清了。

腹部的伤口越来越痛,这痛渐渐蔓延到了全身,连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他不由得躬下身,一手撑在冰凉的石地上,眼前时黑时白,冷汗滑过他滚动的喉结。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4-02 18:45: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

兄长下落不明,萧令实在心绪不宁,一想起沈雪剑是暗楼的人,便更是烦躁。可见到沈雪剑苦苦支撑、独自忍痛的模样,垂首时他苍白的脖颈印在眼里,萧令没由来地心中一紧,如同被人在里面狠狠拽了一把。

最后还是不忍心,握着沈雪剑冰冷的手输了些温暖过去。

“你的伤要尽快医治。我不能再回墨梅山庄了,一会儿雨停,我送你玉溪城。你去找季平君,或是……”萧令顿了一下,他本想说沈雪剑回暗楼也无所谓,但这样违心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或是回金陵,都由你。不必跟着我了。”

沈雪剑怔然,“……主人要去做什么,我都陪着您。”

萧令闭了闭眼,这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强势如他也一时难以消化。他实在有些疲惫了。

沈临虽然诡计多端,但近日来的事环环相扣,计划缜密,绝非沈临这种衣架饭囊能够做到的。相较之下,梅容的行事反而更加诡谲,她又每每在问题的关键之时现身。沈临很有可能只是一枚被梅容所利用的棋子,而在梅容之后,恐怕还有藏得更深的大人物。

沈临联合几大宗门和北武盟对他围追堵截,很快这一消息也会传遍整个武林。现在唯一能够仰仗的人便是即将出关的师父赵之庸了,他需要尽快查明此事,在试剑大会前向师父禀明,只有师父为替他洗刷冤屈,此事才能有斡旋的余地。在此之前,他并不想牵连无关之人。

他想让沈雪剑离开,是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私心。沈雪剑此时正安静地望向他,等他一个答案,他将视线躲开,余光扫过沈雪剑手腕上愈发深暗的红线,心头猛地一跳。

他狠下心,恶狠狠地对沈雪剑道,“洗血录随时都会发作,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你不怕么?”

沈雪剑轻轻摇头。萧令全然不信他,突然抓住沈雪剑的肩,五指紧紧地陷进单薄的骨肉里,沈雪剑被他猛地推撞在地上,脊背磕在棱角不平的石块上。

“——如果是这样呢?!”萧令一把扯开沈雪剑的衣带,粗暴地挪动他的身体,一些鞭伤被重新擦出血痕。

沈雪剑不明白萧令为什么要突然折磨他,更不明白萧令看着他这副残破的身体,何以还有欲望在。他痛得有些昏了头,浑身都很沉重,手好不容易摸到了萧令的手臂,却不敢用力去抓,只是小心地虚虚握住。

“……萧令,不要。”

“你胆子大得很,连主人也不叫了吗?”

作为惩罚,萧令手掌按在他小腹的伤口上,尖锐的刺痛横穿身体,沈雪剑惨叫一声,一瞬间惊醒过来,身体在萧令手中剧烈地挣扎。

血洇湿掌心,触手一片湿热,萧令不为所动,片刻间沈雪剑不再挣扎了,他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挂在臂弯的衣裳都已湿透,呻吟的声音也细弱到几乎听不见了。

“……主人,求您……饶了我……”

身下的人像一张纸一样,苍白、透明且脆弱,萧令握住沈雪剑的脖颈,感受到对方因疼痛而起的战栗。

“我不止会这样对你,甚至折辱你、杀了你,而你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有……你也忍得了吗?”

沈雪剑逐渐平息下来。他没有回答,放下了握在萧令手臂上的手,看向萧令,安静地将所有要害都暴露在萧令触手可及处,将身体的掌控权交在萧令的手上。似乎他生死与否,只在萧令一念之间。

沈雪剑沉默着,却让他的主人看到了他如蒲苇般坚韧的决心。

萧令突然在沈雪剑面前感到了自己的无力,“你知不知道轻信我这种人是什么下场?你早晚有一天会被我害死!你拼了命地缠着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沈雪剑艰难地答道,“我……没有企图……”

“那你就这么由着我作践,你贱不贱?!”

沈雪剑痛苦的眼中划过一道复杂的光,像是对萧令无条件的信任和包容。可细看之下却是一种滚烫的眷恋,那跳动的、炽热的,分明是他的一颗诚心。

萧令一愣,有些后悔说了刚刚的话,“沈雪剑,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沈雪剑顺从地闭上眼,眼睫微微颤动着。萧令恍惚了一瞬,感到一颗晦暗的心也随之撼动了,他忽然俯下身,动情地吻上对方的唇。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4-02 21:17:00 +0800 CST  

黄昏的日光洒落在手边,沈雪剑睁开困顿的眼,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花香。萧令坐在窗边背对着他,正允自饮茶。萧令似乎刚刚沐浴过,湿发还没干透散在背上,身上只披了件轻薄宽大的黑绸里衣,绸子掺了银丝,在阳光下显得精致典雅,更衬得人肤白如雪,熠熠生光。

萧令将那一身血污都洗净,更像是洗尽了铅华一样,夺目到令人怦然心动。沈雪剑看着这样的萧令,想起对方在山洞中对他难得温柔,亲吻和爱抚浮现在脑海中,不禁有些脸红。

“主人……”

萧令闻声回头,见沈雪剑醒了很是欣喜。宽大的房间内红帐红床,布置得奢华淫靡,门外隐隐约约地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暧昧呻吟、淫词浪语不绝于耳,沈雪剑讶异地呆了一呆,萧令也是尴尬,连忙道,“沈临封锁了玉溪城,这里人迹混杂,方便藏匿。我们住一晚就走。”

萧令说着走到榻边,摸了摸沈雪剑的脉搏,他对岐黄之术不甚了解,只是感到沈雪剑的脉象平稳了许多,虽然还是虚弱,但应当无大碍了。

“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痛吗?”

他昨日夜里来这家花楼包了个雅间,但未免引人耳目,沈雪剑是他偷偷抱进来的。那时人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脉象纤如蛛丝,浑身冰冷,被丹药强行吊着性命才没有死。萧令为救沈雪剑也吃了不少苦,他一面要为对方灌注内息,一面要花费内力压制洗血录,气海左支右绌,丹田空涩犹如撕裂。苦苦熬了一夜,这才救回沈雪剑的性命。

可惜沈雪剑身上的伤还需要将养数日才能愈合,那些深可见骨的鞭伤让萧令心思烦乱,只恨自己没能将梅容斩于剑下。

看着沈雪剑面无气色,萧令又觉心疼,竟没发现自己此时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你睡了一天,肚子饿不饿?叫些饭菜一起吃吧。”

“属下这就去。”

沈雪剑说着要撑坐起来,腹上的伤一动便痛,他才坐起一半就被萧令强按了回去。

“要伺候我不急于一时,先养好伤再说。你在这里等我。”

萧令去楼下叫了几个清爽小菜和甜粥,他本打算点些沈雪剑爱吃的,想来想去,却不知道沈雪剑爱吃什么。正在斟酌一会儿要不要问问沈雪剑的口味,小二看他神情犹豫,又看他点的都是些口味清淡的菜品,以为他是为楼里的姑娘们点的,连忙又推荐了几个名贵酒菜。

“另外还有甜品点心,糖蒸玫瑰酥酪、凌波水仙碧粉糕、秋桂花渍青梅都是小店招牌……”

萧令懒得思考,“各来一份吧。青梅要脆些酸些的。”


小二喜笑颜开,“酸甜可口,包管小娘子们都爱吃!”

萧令暗自叹一口气,分明是兄长才爱吃酸的东西,自己给沈雪剑点吃的,提这个做什么?

想到兄长,萧令更觉失落,不知兄长现在身在何处,自己之前在水下地牢没有找到兄长的身影,那些浮尸里也没有山庄以外的人,他甚至怀疑兄长是否真的在墨梅山庄内……但至少那个散开的剑穗,证明了他离兄长已经越来越近了。

虽然飞灵已死,但梅容、那些暗楼的人,一定知道兄长的下落。

“……客、客官,您这眼睛是怎么了?您没事吧?”

小二的语气有些慌张,萧令借过花厅中的铜镜一看,眸底的红光此时又浮现出来,煞是诡谲。他暗自用内力压制,镇定道,“兴许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小二长舒一口气道,“客官您别见怪,最近城里出现不少修炼魔功的人,据说都是眼红发狂,杀人饮血的!南武盟和八大宗门在满城找这些人呢,您小心别被他们误抓了去。”

萧令苦笑,“多谢提醒。”又问道,“那些沾染魔功之人,都是通过墨梅山庄的血玉环修习的吗?”

“什么环什么玉的咱不清楚。不过听说除了普通人,还有些资质极高的灵宗弟子也学了魔功,都是跟一个老道士学的。”

“道士?”

“好像是个魔教余孽。你说莲教都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会儿又死灰复燃了?”

小二倒是知无不言,但萧令再细问,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萧令回到房间,刚走到门前,就见门上挂着一只花牌 ,木质的牌子上雕刻了一朵绽放的莲花。这种花牌一般是房里有姑娘时才会挂上,可自己并没点过什么女人。他又确认了一下房间,确实没有走错。

难道……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4-10 21:02:00 +0800 CST  

难道……萧令抓下牌子翻开,果然木牌背面刻了一行小字:今夜子时小镜桥。落款一个“花”字。

之前书信往来了许多次,这狷狂洒脱的笔迹萧令自然记得,来人正是莲教护法花冥飞。

沈雪剑已经在房间等待多时了,他自是不肯听话去休息的,萧令走后他就起身,将床褥收拾整齐,萧令用过的小桌上的茶具也都一一摆好,在茶壶内添了热汤。最后捡起萧令换下丢在椅背的衣裳,扔也不是收也不是。犹豫的时候正巧萧令推门进来,就见沈雪剑抱着自己的一团衣裳傻傻站着发愣。

萧令不由嘴角上扬,没有和他提花冥飞的事,将人拉到椅子上坐下。

“你不仅要当我的侍从,还要做只田螺为我洗衣烧饭,是不是太贪心了?”

沈雪剑耳根微红,羞愧地埋下头,萧令看得心情好极了。

“把东西都放下,好好吃饭了。”

不一会儿饭菜都上了桌,沈雪剑吃得很慢。他饿了几日,本应该大快朵颐,但刚从昏睡中醒来,胃口还没有恢复,又被萧令盯着进食,实在吃不下多少。萧令也不多言语,只满满给他盛了一大碗饭菜,叫他把一海碗吃完才准下桌。

沈雪剑勉强吃了一半,就开始向萧令为他点的糖渍青梅伸筷子,没一会儿就下了小半碟,饭倒忘了吃。

“有这么好吃吗?”萧令好奇地夹了一只青梅咬在嘴里,酸劲儿在唇舌间瞬间炸开,他脸色一青,奈何东西已经入了口,只好把梅子连核囫囵咽下去,噎得他直咳。

沈雪剑连忙放下筷子帮他顺气,又帮他倒了热茶来喝。萧令喝了茶,口里的酸味反倒更加凸显了。

“……主人?”沈雪剑手足无措。

萧令掩口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地评判了一句,“味道尚可。”沈雪剑竟和兄长一样,也爱吃这些酸的东西,他嗜甜嗜辣,最怕酸苦,口味和兄长大相径庭。真不知是不是全天下的兄弟都是如他们这般。

想了想,萧令问沈雪剑道,“你那个弟弟和你是孪生吗?”

沈雪剑不知为何萧令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近月来经萧令多次盘问,已经熟能生巧,再不像之前一样心虚了。便含糊道,“我比他虚长几岁。”

“那他与你可相像?”

“他……”沈雪剑看着萧令,眸中映出了萧令的身影,“他生得潇洒俊逸……”更有一双桃花一样的眼,眼里总是流光闪动,引得多少人为之心动神伤。而他却片叶不沾,举手投足都矜贵,气度从容,仿佛日月尽在掌中。

后面的话沈雪剑并没有说出口,怅然若失道,“他和我不像的。”

萧令本要笑沈雪剑,沈雪剑的弟弟早夭,当年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如何能算得上“潇洒俊逸”。但见沈雪剑提起兄弟伤感起来,便不忍开口。

他和沈雪剑都是丢了亲人的人,他深知怀念却无法相见的滋味。因为从小失去了双亲,兄长便是填补生命空白的那个人,仿佛有了兄长才有了家、有了完整的自己。

和兄长走散的那一日,自己就像是一本被生生撕裂的书卷,前半段记忆变得如一场幻梦一样残缺,天地茫茫,从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去寻找另一方。一想到兄长这些年也是如此地思念着自己,甚至有可能踏遍千山万水寻找着自己,萧令便十万分地揪心。更推己及人,对沈雪剑也有些心疼起来。

相对对方,自己的兄长尚在人世,尚有迹可循,而沈雪剑只有孤零零一个人了。

萧令叹了口气,“不必担心,你还有我在。”


这句话是对沈雪剑说,也是对自己说。他吻了吻沈雪剑的额头,感到对方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将有些瘦削的人抱在怀中。男人坚定地撑着他的重量,很温暖,没有丝毫躲闪和退缩。萧令将头埋在沈雪剑的颈侧,就像当年搂住了兄长的脊背一样踏实。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4-11 01:46: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饭后萧令让沈雪剑再去休息,沈雪剑身体还很虚弱,被萧令强行按在榻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沈雪剑睡下后萧令才离开,独自去了小镜桥。

萧令曾经与花冥飞有过几面之缘,但都是数年前的事了。花冥飞生得男生女相,面容阴柔,一头如瀑的长发顺下,不认识的人从背后瞧他,总会将他误认成女子。可惜花冥飞的性格与相貌大有不同,这位护法向来严肃,对什么事都是一副审视态度,凡事与莲教有关更是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

十余年里莲教掌教之位无人为继,内部动荡,再加上洗血录被盗和被中原宗门的围剿,实在是内忧外患,整个教门几乎分崩离析。危难之时正是花冥飞担上了护法之位,一力扛鼎,不仅整顿了心怀鬼胎的几大分舵,更收整教众,重新凝聚起莲教在天山以西的势力。可谓是莲教的大功之臣。

萧令来到小镜桥时银月如钩悬于中天,花冥飞闻声转身,一头长发摆动,如练的月光也随之流转。他着一套墨绿色的氅衣,衣襟处用银线绣了半朵莲,莲花活灵活现,在晚风中摇曳生姿。

“萧少侠,花某已经等候多时了。”

萧令在桥头停下脚步,看向花冥飞道,“花护法亲自来此,是打算为我解惑吗?”


萧令有太多问题想问对方了。花冥飞是第一个知道他身上有洗血录的人,甚至在他对所谓时有发作的狂症感到迷惑时,花冥飞就已经查到了萧令身负洗血录的线索。对于莲教至圣武学,花冥飞是了解最多、最有资格发言之人。近日关于萧令和洗血录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花冥飞主动约见萧令,必然是听到了江湖上的消息。

“萧少侠就这么以为我会帮你吗?”花冥飞淡淡道,“一旦南武盟因你和八大宗门对立,中原武林大乱可是莲教求之不得的事。”

萧令自信地笑了一笑,“重归中原可徐徐图之,洗血录却是近在咫尺。你寻找盗走宝籍之人已久,我也需要查清真相洗脱罪名。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花冥飞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萧少侠是聪明人。看来我们要找的应是同一个人了。”

萧令问道,“如何说?”

“花某忽然想通了那人的意图。洗血录分上下两卷,上卷筑基,下卷贯通,此人只盗得下卷,无法参悟筑基之术,才在十四年前打死掳掠名门世家的子嗣用于采补。这中间应是出了什么差错,导致他至今未能完成筑基,武功从极盛转衰。若不吸食他人精血,则会被洗血录反噬,枯竭而死。”

花冥飞看着萧令,意味深长道,“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吸取同样修炼洗血录之人的内息,因此他们才会逼你修习洗血录。你与那些脆弱的寻常习武之人不同,一旦学成,就可以成为那人源源不断的供给。”

闻言至此,萧令捏紧了拳,“难道一旦染上洗血录,就真的无法可解了吗?”

“只有补上筑基的过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洗血录大成。”花冥飞叹息道,“我手中虽有上半卷,但百年来莲教上下都没能破解上面的文字。恐怕只有那个盗走残卷的人才知道破译的方法。”


“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能解开死局吗……”自己身上的洗血录随时都有可能会发作,日夜生活在危机之中,甚至有可能伤害到身边的人,让萧令如何能安心?沈雪剑蜷缩在自己身下痛苦不堪的样子在眼前一闪而过,萧令的眉头蹙得更深。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4-12 07:26:00 +0800 CST  
沈雪剑在睡梦中听到一阵风声,他起身下榻,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坐在窗沿上。那人一身白衣,长发用银丝缀着梳成辫子搭在胸前,右腿枝在窗棂上,手挂在膝头,转过头来时,手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动。

沈雪剑下意识上前,他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怔怔地,竟说不出话来。

银铃垂眼,神情也十分平静,伸手抚在沈雪剑面颊上,“我走以后,你会忘了我么?”

冰冷的触感一下子刺透肌肤,击中心头,沈雪剑这才猛然想起银铃已经死了。那现在在他面前的人又是谁?他一时百感交集,刚要开口,银铃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俯下身要掠夺他的唇。

沈雪剑偏过头,银铃追逐了一会儿,无奈沈雪剑不肯顺服,冷笑一声将人提得更近,“就这么厌恶我吗?你这颗心,就像是石头做得一样。”

男人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冰冷的手按上沈雪剑的胸口,手掌压在心脏上,五指狠狠地按下去。沈雪剑心口被按得又痛又闷,慌忙抓住银铃的小臂。

“……银铃!”

千钧重的力量压在胸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沈雪剑试图去掰银铃的手指,银铃却变本加厉,指尖用力,像要将他的胸膛刺破、抓出他的一颗心脏一样。沈雪剑拼命挣扎,双手挥舞,惊叫一声,霎时从噩梦中醒过来。

满身的冷汗将中衣都湿透了,梦中的事像是真正发生过一般,胸口仍在隐隐作痛。沈雪剑按着心脏的位置,深深地吸气找回自己的呼吸。银铃那双被恨意与怒火填满的眸子明晃晃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

这时萧令回来了,推开门见沈雪剑在榻上呆呆坐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触手一片湿冷。

“怎么了?”

萧令坐到沈雪剑身边,身上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沈雪剑手脚冰冷地蜷缩在被褥里,被萧令从里面剥了出来,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主人的手抚过他的脊背,他才仿佛得到了一丝力量,从惊惧中活了过来。

“哪里不舒服吗?”

“属下没事。”

萧令见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只道他是因伤病的疼痛而不能入睡,便没有再问,将床头叠着的几件衣裳抖开,披在沈雪剑身上。

“此地不宜久留。寅时城门换岗,我们趁间隙先离开玉溪。”

沈雪剑依言穿戴好,随着萧令匆匆离开花红酒绿的秀楼。后街的小巷里,花冥飞早已在马车上等候多时了,萧令牵着沈雪剑上了车轿,介绍对方给沈雪剑,“这是莲教右护法花冥飞。”

沈雪剑暗自吃惊,不知萧令何时与莲教搭上了关系,此事若是被八大宗门的人知道,只怕更要坐实萧令勾结魔教之罪了。但萧令所做的决定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萧令既然没有对他解释,他信任萧令,便不会多问。

“沈雪剑见过花护法。”

他恭谦问礼,花冥飞却淡漠地打量他一番,点了点头,“我知道你。”随后没有寒暄,放下车帘甩响马鞭,驾车朝向城外的山路疾驰。

不过一会儿,夜色渐渐褪去,天边露出鱼肚白。花冥飞早已将出城的几条路都摸清,从中选了条守卫疏于防范的小路走,一路上没有被过多盘问,三人离开玉溪竟然意外顺利。

渐渐天光大亮,大家奔波一夜也有些疲惫了。萧令远远瞧见一个埋在晨雾中的村落,便打算去采买些食水,车马停在村口,沈雪剑刚要下车轿,萧令就将他按在座上。

“在这里等我。”说着离开向村子走去。

沈雪剑忙掀开轿帘,心思惴惴地望着萧令的背影。自从离开墨梅山庄萧令便对他照拂有加,他心里除了被关照的暖意外,更有些不知所措。萧令的眸中总是有夺目的光在流转,让他看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当记忆中,萧令曾经对他的鄙夷和如今的温存交织在一起时,内心里的惶恐便愈演愈烈。

萧令待他越是温柔,他越是不安,只怕自己当真陷了进去,在最沉溺的时候被萧令狠狠刺上一刀。

萧令是他的阿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他知道萧令心狠起来亦是一面铜墙铁壁,能将人撞得头破血流。

沈雪剑望着萧令的身影,神情显得有些忧愁,花冥飞瞧见,放下了手上的缰绳,让马儿低头吃草。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对沈雪剑道,“你如果有自知之明,应该趁这个时候离开萧令。”


沈雪剑怔了一怔,“我留在主人身边,只是想保护他。”

“保护?你有什么资格?”

花冥飞有些讽刺的目光落在沈雪剑手腕上,沈雪剑感到腕上的红线随之一痛,连忙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他攥得很用力,手指的间隙里泛着青白色。

“……我不会拖累他的。”沈雪剑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语气却没有动摇。

花冥飞仔细瞧着沈雪剑,刚要说什么,突然村子里传来一阵吵嚷。萧令才进村子不久,难道这么快就出了事?花冥飞惊道不好,连忙下车循着声音跑去,沈雪剑也紧紧跟上。

两人走进村子,很快就找到了萧令的身影。这村庄里几十户人家,光天化日之下竟都大门紧闭,萧令站在一个房门打开的草屋前,周身压抑着怒气。沈雪剑来到萧令身边,只见房间内两大两小四口人缩在一处,丈夫挡在妻儿面前,举起铁锄冲萧令叫嚷。

萧令皱眉,显然对男人的冒犯流露出一丝不耐,气氛煞是紧张。

“出了什么事?”花冥飞问向萧令,萧令也无从知晓,抿着唇不答。

“这位大哥……”

村夫见沈雪剑短衣长剑,一身护卫打扮,更加防备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挥舞,瞪着眼吼道,“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村里可有什么难处?”沈雪剑拦下男人的铁锄,试图问清对方不安的缘由,“我们也许可以帮得到忙。我们只是来村子里讨些食水,并无恶意。”

他一番温声细语,瞬间让男人放下了些防备,握着铁具的手力气也开始松动了。藏在他身后的男孩儿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对沈雪剑道,“大哥哥!山上有吃人的鬼,大伙儿都被龚道长抓走了……”

男孩儿话说到一半就被母亲慌张地捂住了口,瑟缩的女人连忙摆了摆手,对沈雪剑道,“你们走吧,你们帮不了我们。”

村妇下了逐客令,萧令却不为所动,反而听到了紧要的名字,向前逼近一步。

“龚道长是什么人?”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4-30 21:34: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村民一家虽然心有余悸,但更害怕面前一身阴翳的萧令,便将原委全盘托出。

自从玉溪城发生血玉之乱后,灾祸也绵延到了这座小村,随之而来的是一位穿鹤袍抱拂尘的道士。那道长一身道袍缀满星辰,鹤发长髯,仙气卓然,村民本以为他能救大家于水火,谁知他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挥,送来的是更恐怖的噩梦。

每日午时,自称姓龚的长老都会带着一个吸人精血的恶鬼来到村中,专挑年幼的孩童掳走,如有不从便会命恶鬼戮之。这座村庄本来有兴武的习俗,曾经也出过不少江湖好手,奈何都不是这一道一鬼的对手。村民逃脱不掉,只好白日闭门不出,只盼每日被选中的不是自己这一户。

“午时正是阳气生发之时。若真有人纵鬼作恶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花冥飞若有所思,“只怕那道士驱使的并非是什么鬼怪。”

“不论他是人是鬼,只管来。”

萧令冷冷一拂衣袖,在桌旁坐下,骤然煞气外露让一家四口大气也不敢喘。看这样子,萧令是誓要等到正午亲自会一会这龚道长了。

不过多时天光大亮,夫妇二人知晓他们来意,放下戒备,悉心招待他们三人,到后院劈柴生火造饭去。萧令便叫沈雪剑去照看孩子们,自己静下心思考。

其实他并不记得龚道长的样貌,这个名字是最后和兄长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从兄长口中听到的。但村妇提及的那一身星辰道袍,萧令此生绝不会忘,他还记得自己找寻兄长时,从道观门外偷窥到的那片衣摆;也还记得和兄长分别之前的那些日子,自己在昏沉之中见到的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这个道士就是当年在永州城的那个人。

萧令在心里默记着,渐渐将许多线索串联了起来。

西南鲜少有修道之人现身,这人恐怕也是秀楼小二提及的那个邪道了,洗血录、永州城和他自己于兄长分别的原因,都在这个关键之人的身上。他越想心思越发沉重。

此时后院中,沈雪剑正抱剑照看着两个孩子,村夫的孩子一男一女,都是七八岁的年纪,模样生得有些相像,应是孪生兄妹。两个孩子这几日被父母关在家中不许出门,实在闷坏了,今日见了一个这样好看且脾气温柔的大哥哥,便喜笑颜开地拉着他一起玩。

沈雪剑近年所行之事无非杀与护两件,就算行护卫之职,也多是要染血的,如今面对两个单纯的孩子,实在让他手足无措。

不得已,只好被两小孩儿予取予求,陪着他们一会儿叠石头塔,一会儿扎些狗尾巴花,最后小丫头对他的长发起了歹心,非要按他坐下,解开他束发的发带。柔顺的发丝铺在肩头,调皮的女孩儿咯咯地笑,小手飞快将长发编成几只辫子,又拢成一团有模有样的发髻,缀上一只毛茸茸的淡蓝小花儿。她这梳妆打扮的手艺一看便是看娘亲梳妆时偷偷学来的,功夫还差了些,忘了几缕碎发还落在面颊。

装扮大功告成,兄妹俩高兴地欢呼雀跃,嚷着要拉沈雪剑到阿娘面前邀功。沈雪剑面上一僵,羞耻心让他几乎手脚僵硬,刚想将发上的绒花摘去,就被一只手拦下。

男人的手带着些不容违抗的力道,沈雪剑抬头,正对上萧令笑眯眯的眼。

“不喜欢的话,我换一个送你。”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5-01 23:39:00 +0800 CST  

头顶阴影落下,也不知萧令在自己发上簪了个什么,两个小孩子看了都嘻嘻地捂嘴笑起来。沈雪剑连忙抬手,摸到一个毛刺刺的东西,取下一看,是一只狗尾巴草编成的兔子。

草兔子的脑袋圆滚滚的,配上两只蓬松的大耳朵支在头顶,甚至还用两颗红色草籽点了眼睛,活灵活现的样子可爱极了。竟没想到几根平平无奇的野草也能把动物做得这样逼真。

沈雪剑一时惊奇,捧着手里的草兔子来回地看,“主人从哪里弄来的?”

“自己做的。”看到沈雪剑面上的惊讶,萧令有些得意,“小时候师父总爱做些草蚱蜢木蜻蜓哄师妹玩儿,看着看着便学会了。”

提起这些,萧令便想起之前沈临在墨梅山庄带走了赵若柔,而他离开后也与洛云离散。他们师门四人立场本各不相同,如今因洗血录一事分崩离析,师父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不知该何等伤怀。

萧令不由心中叹息,见两个孩子羡慕地望着沈雪剑手里的兔子,索性转了话题对他们道,“喜欢的话可以教你们。想不想学?”

“想!”小丫头点头如捣蒜。

萧令拉着沈雪剑坐在房檐儿下面,随手拽了几只狗尾巴草,在两个孩子面前演示起来。中途塞给沈雪剑几根,要他也跟着学。

“先挑出两根蓬松一些的当耳朵,在末端打上一个结,然后用第三根从中间开始,绕上一圈……”

萧令一边做,两个孩子们就一边跟着学,沈雪剑似乎不太擅长做这个,毛茸茸的‘耳朵’从他手里滑来滑去,就是不肯听话地拢在一起。偏偏沈雪剑又极当真,盯着狗尾草的眼睛聚精会神,唇也微微抿着,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凝神屏息,好像手里拿着的不是几根野草,而是个一旦稍有疏漏就会释放毒烟的机关。

萧令见了不禁一笑,“我来。”

说着拉住沈雪剑的手,一步步带他做,两人的手指互相交缠在一起,被细软的草针刺得有些痒。萧令摆弄了一会儿,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于是抬头扫了眼两个孩子,清嗓子咳嗽一声,“你们娘亲喊你们去吃饭了。”

“啊?”男孩儿正和姊妹玩儿得高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么快呀。”

见男孩儿不动,萧令沉下脸,“还不快去。”

萧令冷气十足的气场说来就来,男孩儿被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到,不敢再吭声,连忙拉着姊妹一溜烟儿地跑了。

沈雪剑不明所以,还未发出疑问,萧令便在四下无人的院子里吻上了他的唇,声音被吞进了两人的唇齿之间。沈雪剑僵硬了一瞬便缴械投降,湿软的唇为对方而打开,顺从地容纳着上位者的掠夺。萧令挑起他的舌,在甜美的缝隙内尽情搜刮,将他吻得又热又晕,在炽热的拥抱中颤抖起来。

随后手掌摩挲上他后腰的软肉,一股电流窜流进身体里,沈雪剑忍不住闷哼一声,急忙用手推开萧令。

“这、这里不行。”

他的唇被萧令吻得湿润发红,因为动了情,说话时发出了急促的气音,双眼晕湿望向萧令,红着脸欲言又止。明明羞耻又不敢强硬地开口拒绝,这幅怯怯的软糯样子,倒真像一只小兔子般可爱了。

萧令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手上还是照摸不误,语气却愈发柔软起来,“别乱动,让我好好亲亲你。”说着捧住沈雪剑的后颈又吻下去,唇齿间的甘甜四溢,沁入到两人亲密无间的心中。

晌午过去,萧令才重新出现在屋子中。他似乎心情好极了,哼着小曲儿走进来,像是没瞧见旁边坐着的花冥飞,随意拎起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起来。花冥飞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番,见他衣领系得乱糟糟的,襟上还别了只毛茸茸的草编兔子,皱了下眉。

萧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啧啧放下,“怎么是冷的?”

花冥飞淡淡道,“冷了不是正好,给你消消火。”

这话带着点儿讽刺的意味,萧令像是没听出来,无甚在意的样子。花冥飞又接着问了句,“他呢?”

“嗯?谁?”

花冥飞扣了扣桌子,“你那个侍卫。”

萧令这才回过神,“你说沈雪剑么?”

花冥飞冷哼一声,似乎认为对他来说没有必要去记下一个无关紧要的侍卫的名字。但是对于萧令,他作为莲教护法,自认为有必要敦促对方一些必要的事,“刚刚我路过后院了。”

花冥飞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间歇的时间不算长,但还是让人感到有些不适。“难道你平日和下人都是这样胡闹的吗?”

“哦,偶尔为之有何不可?”

漫不经心的回答使花冥飞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萧令语气接着一转,更加锐利,“何况他不仅仅是我的下人而已。我希望你尊重他些,以后提起他要以姓名相称。”

花冥飞不甘示弱,他从座上起身,自上而下地逼视萧令,“是么?你既然这么在意他,最好也能保证他到了关键之时不会碍事。”

“他是我的人,我自会照顾好他。”萧令利落地撂下这样一句话来。

话音防落,只听院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天色渐暗,风卷云动,日光被黑雾遮去。整座村子在瞬间被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耳畔除了呜咽的风声之外,静得出奇。

萧令望向窗外,神情凝重,立即拂袖起身。

“是那个人来了。”




楼主 廉幕  发布于 2020-05-07 00:00:00 +0800 CST  

楼主:廉幕

字数:131480

发表时间:2020-01-06 19:0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29 16:14: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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