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艾诺在图娜山上的演讲

$129 众维拉得知魔苟斯已经逃离维林诺，追击无济于事之后，仍然在黑暗里久久坐在审批之环中，众迈雅和凡雅族都站在他们身旁垂泪；但诺多族大多数悲伤地返回了图娜山。美丽的城市提力安此时一片黑暗，迷雾从黯影海域飘来，笼罩了城中群塔。明登高塔的灯光在这片幽暗中苍白黯淡。

$130 这时，费艾诺突然出现在城中，召唤所有人前来图娜山顶王宫的高庭前。判他放逐出城之令尚未解除，他的出现是公然反抗维拉。因此，庞大的人群迅速聚集起来，要听他有何话说。他们人手一支火把，众多火把的光辉照亮整座山丘、所有的街道，还有登上高庭的阶梯。

$131 费艾诺精擅言辞，只要愿意运用，便可轻易用言语征服人心。此刻他心情激愤，那一夜，他在诺多族面前发表了一席令他们永生难忘的演讲。他所说的话既激烈有凶狠，充满了愤怒与骄傲。这些话就好像热葡萄酒的烟气一样，鼓动得人群为之疯狂。他的愤怒和憎恨大多针对魔苟斯，但所说的一切又几乎全来自魔苟斯本人的谎言。他要求诺多全族尊他为王，因为芬威已死，而他蔑视维拉的判决。

$132 “为什么？我的子民啊，”他喊道，“为什么我们还要继续服侍那些嫉妒的诸神？他们非但不能保护我们，甚至不能保护他们自己的国度不受大敌的侵害！而且，尽管他现在是他们的敌人，但双方岂非同出一源的手足？因此，复仇召唤着我，但即便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再跟杀我父亲、夺我珍宝者的手足住在同一片土地上。然而我并不是这支英勇的子民中惟一的英勇之人，你们岂非全都失去了你们的君王？被拘禁在这片狭窄的土地上，夹在忌妒的高山和颗粒无收的大海之间，你们还有什么未曾失去？这里曾经有过维拉吝惜给予中洲的光明，但如今，黑暗让一切归于平等。难道我们要在这里永远无所作为地哀悼？我们是做一群阴影中的子民，被迷雾萦绕左右，将无用的泪水洒进无情的大海，还是要返回自己的家园？在奎维耶能，晴朗的星空下流淌着甜美的流水，四周的大地广阔无边，那里是自由的子民可以行走的地方。那一切都还在那里等着我们，我们何其愚蠢地抛弃了它们。动身上路吧！让懦夫保有这座城市吧，但和他们相伴的将是芬威的鲜血！除非我年老昏聩，假如只有懦夫留在这里，青草会在每条街道上滋长。不，不是青草，而是腐物、霉烂和毒菌！

$133 他演说了许久，不断催促诺多族跟随他，趁着为时不晚，靠自己的勇敢去赢得自由，争得东方那片土地的广阔国度。因他所说的话应和了米尔寇的谎言，说维拉哄骗了他们，会将他们软禁在此，以便人类能够统治中洲。许多埃尔达直到那时才首次听说“次生儿女”。“路途固然会迢遥又艰苦，但终点必定美好！”他喊道，“告别束缚吧！但也要告别安逸！告别那些弱者！告别你们所有的珍宝，我们还会造出更多！轻装简行，但别忘记携带你们的刀剑！我们将前进得比欧洛米更远，坚持得比托卡斯更久，我们将永不放弃追击。让我们紧追魔苟斯，直到大地的尽头！他必要面对永无休止的战争和永不消逝的仇恨。但当我们得胜，重新夺回被他偷走的精灵宝钻，那时，看啊！我们，独独我们，将成为那无暇之光的主人，成为福乐美丽的阿尔达的主宰！别的种族休想驱逐我们！”（11）

$134 随后，费艾诺发下了一个可怕的誓言。他的七个儿子也径直冲到他身边，一起发下了同样的誓言。他们出鞘的长剑被诸多火把映得殷红，仿佛染满了鲜血。

“无论敌友，遑论正邪，
魔苟斯的爪牙或大能的维拉，
埃尔达或迈雅抑或次生之子女，
那些人类尚未降生于中洲的土地，
无论是律法，还是爱，抑或是刀剑组成的同盟，
恐惧或危险，甚至毁灭本身，
都无法阻止费艾诺，与他的亲族，
无论何人隐匿或秘藏，或把它紧握在手，
找到其所在或将其置于远方
精灵宝钻。此乃吾等之誓：
吾等必将将其追杀直至时间终结，
必将令其痛苦直至世界终焉！汝闻吾等之誓言，
天父一如呵！如若背誓
黑暗将毁灭吾身直至永恒。
圣山在上见证吾等之誓言
且其亦将为汝等铭记，曼威与瓦尔妲！”
（译注：费艾诺之誓的译文出自魔戒中文维基）

如此发誓的有迈兹洛斯、玛格洛尔、凯勒巩、库茹芬、卡兰希尔、Damrod和Diriel，他们都是诺多族的王子。但无论善恶，都不应当以那个名字（译注：应该是指一如）起誓，也不应当在愤怒中当着那么多目击者高声喊出誓言，许多人听到这些凶狠的言辞后心生恐惧。因为誓言无论善恶，既然如此发下，便不能反悔，它将纠缠着发誓者或者毁誓者，直到世界尽头。

$135 因此，芬国昐和他的儿子图尔巩发言反对费艾诺，引起激烈争辩，怒火险些再次发展到拔剑相向的地步。但也很擅长言辞的芬罗德就和向来一样，言语温和地开口了，他想使诺多族冷静下来，说服他们在木已成舟前暂缓行事，深思熟虑。他的儿子中只有欧洛德瑞斯以同样的态度发言。英格罗与他的朋友图尔巩立场一致，（12）而加拉德瑞尔渴望动身，她是那天惟一参与激辩的诺多族女子，挺立于众王子当中，高大又勇敢。她没有发下任何誓言，但费艾诺论及中洲的那番话已经打动了她的心，她渴望去见识那片杳无人迹的广阔大地，想要依照自己的意愿统治一方疆土。因为她是芬威家族最年轻的成员，出生于大海以西，对那片未受守护的土地一无所知。跟加拉德瑞尔想法相似的还有芬国昐的儿子芬巩，虽然他并不爱戴费艾诺，（13）但费艾诺所说的话也打动了他。芬罗德的两个儿子安格罗德和艾格诺尔一如既往，与芬巩同进退。不过他们几位都保持沉默，没有开口顶撞自己的父亲。

$136 经过长时间的辩论，费艾诺终于占了上风，他令大多数聚集在那里的诺多族燃起了对崭新事物和陌生国度的渴望。因此，当芬罗德再次规劝他们不要冲动，暂缓行事，便响起一阵极大的反对声音：“不！让我们出发！”费艾诺和他的儿子们立刻着手准备出发。

$137 那些大胆踏上这样一条黑暗道路的人，不可能对此有所预见。然而一切都做得过于仓促，因为费艾诺不断催促他们，生怕一旦他们冷静下来，他那番话语的效果就会减弱，而别的建议会占上风。况且，无论话说得多么高傲，他都没有忘记维拉的权威。然而维尔玛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曼威缄默依旧。他仍不愿禁止或者妨碍费艾诺的打算：因为众维拉对那些说他们对埃尔达怀有邪恶企图，或违背埃尔达的意愿将他们囚禁在此的指控，深感冤枉。他们这时仍不相信费艾诺能控制大批诺多族服从他的意愿，都在观望等待。

$138果不其然，费艾诺开始集结诺多族准备出发时，冲突立刻再起。虽然费艾诺令众人同心一意动身上路，但绝不是人人都同心一意尊他为王。芬国昐和他的儿子们更受爱戴。芬国芬的家族属从和提力安的多数居民只要他与他们同行，就拒绝废弃他的领导权。因此，诺多族最后分成两大队人马出发，踏上了艰辛的路途。费艾诺和追随他的人是先锋，但后面人数更多的一队由芬国昐领导。芬国昐明知不妥还是动身了，既是因为他儿子芬巩力劝他去，也是因为他不愿与渴望离去的族人分开，不愿将他们交给费艾诺的轻率计划摆布。芬罗德也随芬国昐动身出发，理由跟兄长相似，但他走得极其勉强。

$139 如今，维林诺的诺多族已经增长成了一支人口众多的部族，但据记载，拒绝上路的只有全体的十分之一：他们有些是因为怀着对维拉（尤其是对奥力）的敬爱，有些是因为深爱提力安城和自己创造的诸多事物，但没有一个是因为害怕前路危险而留下来的。因为他们确实是一支英勇的子民。

$140 然而，就在号角齐鸣，费艾诺走出提力安诸道城门的当口，曼威终于派来了一位使者，说道：“我的忠告，仅仅针对费艾诺的愚行。莫要前行！因时辰邪恶，汝等的道路通往汝等预见不到的悲伤。维拉不会对汝等这趟远征施以援手，但注意！他们也不会加以阻挠。汝等须知：汝等自由来此，亦可自由离去。但芬威之子费艾诺，汝因汝之誓言将被放逐。米尔寇的谎言，汝将于苦难中忘却。汝称其‘维拉’，则汝所发之誓便是徒劳，因为一亚的疆域之内，无论现时未来，汝皆无法胜过任何一位维拉，（14）哪怕汝所指名的一如当初将汝造得强于现时三倍之多。”（15）

$141 但费艾诺闻言大笑，开口时不是对着使者，而是对着诺多族众人：“好！那么这支英勇的子民，会不会把他们的王（译注，原文这里用的是King，而文景翻译成了‘王储’，不知道为什么？）孤身放逐出去，只让他的儿子们陪伴，然后全族重归牢笼？但若有人愿意跟我走，我要对他们说：你们是否预见了悲伤？而在阿门洲，我们已经见证了悲伤；在阿门洲，我们已经穿过了福乐，遭遇了苦痛！现在我们将进行另一种尝试——穿过悲伤去找到欢乐，或者至少找到自由！”

$142 然后他转身面对使者，大吼道：“去告诉阿尔达的大君王曼威·苏利牟，费艾诺纵使无法推翻魔苟斯，至少也毫不迟疑去攻击他了，而不是无为而坐，空自悲伤。而且，一如设在灵魂中的那把火，可能比你们所知的更炽烈。我最少也会重创维拉的大敌，既是是审判之环中的大能者，闻之亦要惊叹。不错，到最后，他们也得步我后尘。永别了！

$143 在那一刻，费艾诺的声音变得极其洪亮强势，就连维拉的使者也向他鞠躬，表示得到了完全的答复，然后离去，诺多族也为之折服。因此，他们继续前进。费艾诺家族沿着埃兰迪的海岸匆匆走在大队的最前面，他们一次都不曾回头看过图娜山上的提力安。走在他们后面的是芬国昐的子民，他们走得更慢，也不那么急迫，这当中又以芬巩当先。殿后的是芬罗德和英格罗，以及很多最俊美和最有智慧的诺多族人，他们频频回望背后那座美丽的城市，知道明登·埃尔达冽瓦的灯光隐没在夜色中。比起其余的流亡者，他们对自己放弃的福乐怀有更多回忆，甚至随身带走了一些在那里造就的美好之物，它们在途中既是安慰，也是累赘。

（译注117~143段大部分内容引用自世纪文景出版社《精灵宝钻》第九章《诺多族的出奔》。）

“第一次亲族残杀”以及“诺多的厄运”

$144 此时，费艾诺领着诺多族向北走去，因为他的首要目的是追赶魔苟斯。此外，塔尼魁提尔山下的图娜山临近阿尔达的中部地区，那里的大海深广难测，不过愈往北走，分割两块大陆的海洋便愈窄，阿拉曼的不毛之地也距中洲的海岸愈来愈近。但大队人马尚未走出去多远，费艾诺便为时过晚地意识，这么一大批人员，既有成年而全副武装的人员，又有许多其他的人，再加上携带的大量财货，是没办法走完漫漫长路到达北方的，最终也没办法渡海，除非是借助船只。

$145 因此，费艾诺此时决心去说服历来和诺多族交好的泰勒瑞族加入他们的行列；他认为如此一来，维林诺的繁荣便会更加失色，而他作战的实力将会得到增强。而且以这种方式，他也能迅速得到船只。因为哪怕诺多族精于造船，材料也很充足，建造这样一支巨型的船队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而实际上技能和材料这两样他们都没有。于是他匆匆赶到澳阔泷迪，对泰勒瑞族发表了他先前在提力安城所作的演说。

$146 但是，无论他怎么说，泰勒瑞族都不为所动。他们真心为这群亲族与老友的离去而难过，但宁愿劝阻他们，而不是帮助，他们也不愿违背维拉的意愿出借任何船只，或者帮诺多族造船。他们自己如今只想要埃尔达玛的海滨这一处家园，只想遵澳阔泷迪亲王欧尔威为主。欧尔威从未听信魔苟斯，也不欢迎他来自己的领地，他依旧坚信，乌欧牟和其他维拉当中的大能者会修复魔苟斯所造成的伤害，黑夜将会过去，崭新的黎明必将来临。

$147 于是，费艾诺发怒了，因为他仍然担心拖延；他对欧尔威愤怒地说：“你们竟然就在我们急需帮助的时候宣布绝交。可是当初你们这些游手好闲的懦夫终于到达这片海岸时，几近两手空空，却乐于得到我们的援助。若非诺多族为你们开辟港口，兴建城墙，你们只怕至今还住在海边的陋屋里。”

$148 但欧尔威答道：“非也，我们并不是要绝交。但谴责朋友的愚行是朋友理应做到的。而且，诺多族当年欢迎我们并伸出援手时，你们的说法有所不同——我们两族将在阿门洲大地上永远生活下去，如同家园毗邻的兄弟。此外，我们的白船并非你们给予。我们不是从诺多族那里习得造船的工艺，而是师从大海的主宰。我们亲手制出了那些白色的木料，我们的妻女织就了那些白帆。因此，我们不会为了任何盟约或者友谊而赠送或者出卖这些船只。芬威之子费艾诺，我告诉你，这些船之于我们，就如宝石之于诺多族，是我们心血的结晶，是我们无法复制的作品。”

$149 费艾诺随即离开了欧尔威，他心思阴郁地坐在城墙之外，直到大队人马集结完毕。待他认为己方实力足够，便前往天鹅港，开始派人接管泊在港中的船，打算强行夺走它们。但泰勒瑞族坚决反抗不从，他们把很多诺多族丢下海去。于是，有人拔剑了，在船上，在灯光照亮的防波堤与码头周围，甚至在港口雄伟的拱门顶上，到处都发生了激烈的打斗。费艾诺一方被击退了三次，双方都有很多人被杀，但是，诺多族的先锋得到了增援，芬巩率领芬国昐部属的前锋来到时，发现已经开战了，而自己的族人正纷纷倒下，于是不等澄清争执的缘由，就贸然加入了战斗。事实上，有些人认为泰勒瑞族奉了维拉的命令，企图把诺多族拦截下来。

$150 就这样，泰勒瑞族终于战败，住在澳阔泷迪的水手大多数都被残忍地杀害了。因为诺多族变得凶狠又不顾一切，而泰勒瑞族不如他们强壮，大多数人都只有轻型弓箭作为武装。于是诺多族夺走了泰勒瑞族的白船，尽可能配置浆手操控，将船向北划去。欧尔威呼唤欧西求助，但他没来，因为他已被唤到维尔玛警戒以及参与众神的商议；而且，维拉不准以武力阻拦诺多族的出奔。但乌妮为泰勒瑞水手悲泣，大海暴怒高涨对付那群凶手，结果很多船只沉没，船上的人也尽数葬身海底。玛格洛尔在失踪前曾写下哀歌《诺多兰提》（16），即“诺多的堕落”，歌中对这场发生在澳阔泷迪的亲族残杀有更多描述。

（译注：144~150段大部分内容引用自世纪文景出版社《精灵宝钻》第九章《诺多族的出奔》。）

1496年

$151 即便如此，大多数诺多族还是逃过了这一劫，等风暴过去，他们又坚持上路，有些走水路，有些走陆路。但路途遥远，而且愈是前行愈是险恶。他们在无法计算的黑夜中行进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被守护的疆域”的北方边境，到了阿拉曼那片空旷的不毛之地边缘，那里多山又寒冷。就在那里，他们突然看见有个黑色人影站在高处一块俯视着海岸的岩石上。有人说那不是曼威的寻常使者，而是曼督斯亲临。他们听见一个庄严又可畏的响亮声音，命令他们止步聆听。（17）

$152 于是人人都停步静立，诺多族的大批人马从头到尾都听见了这个声音所说的诅咒兼预言，它被称为“北方的预言”，又称为“诺多的厄运”。“回头！回头！寻求维拉的原谅，以免彼等的诅咒降临到汝等身上！”于是那个声音开始了，它以晦涩的词句预言了诸多悲伤，诺多族直到日后那些悲伤祸患真正降临到身上，才能理解。“汝等将洒下无数的眼泪。然如若前行，维拉必将对汝等关闭维林诺，将汝等阻绝在外，就连汝等哀悼的回音也无法越过阿门洲山脉。”

$153 “看啊！诸神的愤怒将笼罩着费艾诺家族和所有追随他们的人，从西方直到东方的尽头。他们所发的誓言将会驱逼他们，又出卖他们，始终令他们与那些发誓追回的珍宝失之交臂。他们一切开端良好的行事，皆将以恶果收场，此将经由亲族之间的背叛与对遭遇背叛的恐惧而实现。他们将永远成为‘被褫夺者’。”

$154 “当心！汝等以不义的方式令亲族溅血，玷污了阿门洲的大地。汝等将血债血偿，出得阿门洲，汝等将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而今汝等须知，虽然一如命定，汝等在一亚之中不会死亡，亦不受疾病侵害，然而汝等仍可被杀，且必定被杀：或死于刀剑之下，或死于折磨之中，或死于悲痛哀伤，汝等那流离失所的灵魂届时将返回曼督斯。汝等将长久滞留该处，渴望肉体，然而纵使汝等杀害之人尽数为汝等求情，汝等也得不到怜悯。那些坚持留在中洲、不来曼督斯者，将日渐厌倦世界，仿佛背负重担，且必将衰微，面对后来的那支年轻种族，变得宛如一群悔恨的幽灵。众维拉如是说。”

$155 很多人闻言畏缩，但费艾诺铁了心肠，说：“我们已经发誓，绝非儿戏。我们会坚守这个誓言。看啊！我们遭受诸多邪恶威胁，尤其是背叛，但有一点未曾提及：我们将为懦弱所苦，为我们当中的懦夫、或者懦夫的恐惧所苦。因此，我说我们将继续前行，而且我要加上这命定之事——我们即将创下的功绩，将成为歌谣的题材，直到阿尔达终结。”而费艾诺的命运也确如此言。

$156 不过，芬罗德在那个时刻放弃了远征，掉头返回，他内心充满了哀伤和对费艾诺家族的苦恨，因为澳阔泷迪的欧尔威是他妻子的父亲；他的子民有许多随他回头，他们怀着悲伤一步步折返，直到再度看到图娜山顶的明登高塔，它那遥远的光束仍在黑夜中闪耀，就这样终于回到了维林诺。他们在那里获得了维拉的原谅，芬罗德被指派去统治蒙福之地余下的诺多族。但他的儿子没有跟他一起回头，因为他们不愿抛弃芬国昐的儿子。而芬国昐的子民全都继续前进，他们为亲情所缚，又为费艾诺的意志所迫，同时也害怕去面对诸神的判决——在澳阔泷迪的亲族残杀中，他们并不是人人都无辜的。此外，芬巩和图尔巩都是勇敢无畏又心烈如火之人，他们都不愿放弃已经插手的任务，即便到头来真是死路一条，那也是至死方休。因此，大队人员坚持前进，而预言中的邪恶很快就开始运作了。

（译注：此节大部分内容引用自世纪文景出版社《精灵宝钻》第九章《诺多族的出奔》。）

1497年

$157 诺多族终于来到了阿尔达的北方腹地。他们看到第一批漂浮在海面上的尖锐坚冰，知道他们正在接近Helkaraxë海峡。因为阿门洲西面大陆的北部弯向东，而Endar（既中洲）的东海岸弯向西，在这两块大陆之间有一道狭窄的海峡，外环海的冰冷海水与大海的波涛在此汇聚，腾起了大量酷寒的浓雾，洋流中充满互相碰撞的冰山和倾轧不止的水下坚冰。这就是Helkaraxë海峡，除了维拉和乌苟立安特，尚无他人胆敢涉足。

$158 因此，费艾诺暂停前进，诺多族讨论起现在该走哪条路。但很快他们开始受到寒冷带来的极大痛苦折磨，没有哪颗星的光辉能穿透过凝滞的浓雾。于是他们当中许多人后悔上路，开始私下抱怨，那些追随芬国昐的人尤甚，他们咒骂费艾诺，指称他是埃尔达一切悲伤祸患的源头。但费艾诺知道那一切言论，他与儿子们一同商议，发现要逃离阿拉曼去到Endar，只有两条路可行——要么走过海峡，要么乘船离去。但他们认为Helkaraxë海峡无法徒步穿过，而船只又太少。他们已在长途旅行中损失不少船只，如今余下的船只不足以将全数人员一次载运过海，可又没人愿意等在西边的海岸，让别人先渡海——诺多族中已经被唤起了对背叛的恐惧。

$159 因此，费艾诺和他众子心中浮现了夺取所有船只、突然出航的念头。自从天鹅港那场战斗之后，他们就维持了对船队的控制，操纵船只的人都曾在港口参战，忠于费艾诺。看啊！就像应了他的召唤，西北方吹起一阵强风，费艾诺带领所有他认为对自己忠心不二的人悄悄溜走（18），上船出海，把芬国昐一行人抛弃在阿拉曼。由于那里的海峡很窄，他掌舵向东，略略偏南，便毫无损失地渡过了海峡，成为了诺多全族中重返中洲海岸的第一人。费艾诺登陆的地点，位于深入多尔罗明的专吉斯特狭湾的出海口处（19）。

$160 然而当众人上岸之后，费艾诺的长子迈兹洛斯（在魔苟斯谎言离间之前，他曾是芬巩的朋友）对父亲说道：“现在你要分派哪些船只与人手回去？他们应该先载谁过来？英勇的芬巩吗？”

$161 费艾诺闻言大笑若狂，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一个都不派！一个都不载！”他大声喊道：“我抛下的那些人，现在我看不算损失，事实证明他们都是路上无用的累赘。就让那些指名咒骂我的人继续咒骂我吧！要是找不到其他的路，就让他们一路哀号着回到维拉的笼子里去！烧了这些船！”

$162 迈兹洛斯见状独自站到一旁，但费艾诺和他的儿子们放火烧了泰勒瑞族的白船。就这样，在专吉斯特狭湾的出口，在那个称为洛斯加的地方（20），一场熊熊大火焚毁了那些大海上航行过的最美的船只（21），火光耀眼又骇人。芬国昐和他的子民看到了远方云底映出的红光。这是亲族残杀与诺多的厄运杰出的第一个苦果。

$163 于是芬国昐明白自己遭到了背叛，被抛弃了，要么在痛苦中自生自灭，要么羞耻地返回。他心中充满苦恨，但此时反而空前地渴望寻路前往中洲，再次见到费艾诺。他和他的追随者摸索前行了很久，境况可怜，但艰难险阻令他们更加英勇与坚忍。因为他们依然是一支强大的族群，是一如·伊露维塔年长的、不死的儿女，而且刚刚离开蒙福之地，尚未随着大地的衰老而疲惫。他们心中的火烧得正旺，在芬国昐与他的两个儿子，以及英勇的英格罗与美丽的加拉德瑞尔的带领下，他们大胆进入了杳无人迹的北方。当他们发现别无选择，便最终忍受了可怕的Helkaraxë海峡与残酷冰山的考验。诺多族日后立下的诸多功绩当中，论起刚毅或悲苦，少有哪项能超过这场孤注一掷的涉渡。有很多人丧生于此，当芬国昐最后踏上Endar北部之时，追随他的子民少了很多。这些终于步费艾诺后尘到来的人，对他和他儿子殊无好感。在月亮第一次升起时，他们在中洲吹响了银号。

这些诺多族就此离开了阿门洲，
而《阿门洲编年史》再无他们的记载。

（译注：此节大部分内容引用自世纪文景出版社《精灵宝钻》第九章《诺多族的出奔》。）

注释

1. “创造者奥力”取代了“乌欧牟”。

2. 这里有划掉的内容，可能以前写着：“（黑暗大敌）”

3. （后来）这里被划掉了：“而阿尔达的黑暗大敌不会再度被蔑视的骄傲言辞斥退。”

4. 这一段是对原有文本的替代：

但雅凡娜十分忧虑，因为此时双圣树之光已经全然被那股巨大的黑暗吞噬了，尽管众维拉对那股黑暗尚不了解，但他们察觉到，它必然来自于魔苟斯从世界以外找来的某个帮手，他们担心哪怕世界终结，它仍会逸失在外。因此无论费艾诺如何回答，结局都是一样的。

5. 这一段在原有的文本上做了修改，原文为：

在那里，他成批的野兽和恶魔变得数不胜数；而今，他把Orkor这个凶恶的种族带到了世间，他们像瘟疫一样在大地深处滋长与繁衍。魔苟斯怀着对埃尔达的嫉恨与嘲讽创造出了这些生物。因此在外形上……

6. “繁殖”是对“创造”这个词的修订。

7. “孩子”是对“产物”这个词的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