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娥文】忘川渡

“行了行了,她已经认罪了,你们都散了吧。”那个捕快竟自动忽略过将妇人推倒在地的人,而是直接走过去粗鲁地拽起妇人就打算往衙门走。

余归强忍住恶心感,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够了!”他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怎么会这么冷漠。

好一个川城,人比鬼还可怕。

突如其来的气势让捕快僵住了,眼下是拖着妇人也不是,放下妇人也不是。

“余归!”白迎竹拉着嫦娥的手挤过人群来到余归面前,刚想开口她便松开嫦娥的手捂着鼻子蹲到角落里呕吐。

余归看了一眼白迎竹又一脸无奈地看向嫦娥,“仙子还是先走吧,这幅画面我这个大男人都受不了…”他可是信誓旦旦地答应杨戬要照顾好嫦娥的,若是嫦娥有什么损失,他怎么向杨戬交代?

嫦娥强忍住那股血腥味,她看向那个昏迷的妇人,被逼成这样醒来怕也是疯了。

“一根红绸就要了他的命,这绝不是一个妇人能做到的。”她走到尸体面前,又用手帕包着手捏起了红绸的一端。

一个娇滴滴的美娘子实在与这幅血腥画面格格不入,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

“哼,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饭桶!”余归瞪了捕快一眼,恨不得上前打上几个回合。

何为道?师傅曾言,道者,拂世间之乱,护生民之义。

可现在看来多么的讽刺,如果这便是人间,那他宁可不为道。

嫦娥似看出了余归的心思,她淡然一笑,“依你所见,世人多有困惑的时候,若是没了道岂不着了魔?道者,言之从仁,行之从心。”

余归有些痛苦地垂眸,他细细思索着嫦娥的话,一时没了回答。

言之从仁,行之从心。

余归抬起头,眼眸中又有了光彩,他从怀中掏出罗盘,又一把扯过其中一个捕快,“说,艮位是什么?”

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这个地方邪气得很,这个男人的死八成与鬼物脱不了干系。

原来是个道士,又是来送死的**,捕快眼睛转了转,“是个乱葬岗。”

白迎竹走了过来,“小归子你别信他,这个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还没等余归说话,嫦娥身形突然一晃,她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脸色白得吓人。发上戴着的血玉发簪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红光不断地闪烁。

“仙子你怎么了?”白迎竹连忙扶住嫦娥,说实话,嫦娥此刻的气息让她熟悉又害怕。

嫦娥勉强地摆了摆手,“我…我没事,只是有些头疼。”头部传来的异常疼痛让她不住地皱眉。

“小竹子快扶仙子回去休息。”余归命令道,眼睛也注意到了那颗闪烁的血玉。

传闻昆仑山上有巫师一族喜铸血玉,血玉属灵,蕴天地灵气,能安神宁心。不过血玉也只是有些许护身的功效,并没有会发光一说。但余归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嫦娥那根发簪除了同带的灵气外,似乎还有一股纯阳真气正在压抑着什么。

“那你小心。”白迎竹见嫦娥虚弱得很,叮嘱一句后就扶着嫦娥回客栈。

待她们走后,余归不再理他人,拿着罗盘就往艮位走去。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8 21:14:00 +0800 CST  
嘿嘿,下一章论鬼附身小仙女的日常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8 21:16:00 +0800 CST  
第六章 夜半红衣
“主人!主人!”哮天犬焦急地奔进了真君神殿,刚踏进大门他又连忙止住了声音,这般吵闹总是与肃穆的真君神殿不相配的。

纱质的灯笼透出淡淡的烛光,熏香缭绕间,杨戬身着一袭玄衣正坐于桌案前,墨笔轻触宣纸,那与生俱来的气势仿若天下掌于他手,一笔定生杀。

“何事?”那双蕴着金色瞳线的朗目如苍鹰捕食般直勾勾地看向哮天犬。

哮天犬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他走上前急忙将一张纸放在桌案上,“真是不得了,我按照主人您的吩咐去南院看看那群天兵天将,这不管还好,一管全是糊涂账!”

杨戬放下笔,他迅速地将那张纸浏览一遍,本淡漠的眸子染上一丝难以察觉的震惊,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果然没安得什么好心。”说完,那张纸被他揉成一团又投入了熏炉中化为灰烬。

“这件事先不要宣扬半个字。”熏炉中渐渐传来纸墨香,杨戬站起身目光变得有些狠戾。

哮天犬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张纸留着可是个大好的证据呢,“这…为什么啊主人,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别人越过真君神殿私自调走十万天兵吗?这分明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啊!”这件事说起来他就一肚子的火气。

反之杨戬看起来倒是平静如常,他把玩着手中的墨扇,“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当然是要好好算账!”

“找谁算账?”

“找…”哮天犬语塞,眼下就知道有人私自调了十万天兵往人间贺山,可这人是谁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杨戬不怒反笑,“怎么不说了?”

哮天犬面露尴尬,他的心性修养怕是连主人的十万分之一都达不到,“嘿嘿,我这不是着急吗…主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了啊?”

“领兵权在我手,你不必烦忧自扰。至于那人是谁,呵,狐狸总是会露出尾巴的。”杨戬没有明说,脸上却是难以遮掩的嘲讽。

他从腰间掏出那枚司法天神的名章,“你说权到底是人还是物?”他将名章放在眼前细细地打量,语调清冷像在询问又像在自问。

“对哮天犬来说,主人就是权,就是一切!”哮天犬自知为粗人,听不懂什么隐晦的话也讲不出大道理,但主人问了,他就真心相答。

杨戬放下名章对着哮天犬一笑,有这句话就够了。

他无言地坐回桌案前重新执起墨笔,一手抓住宽大的衣袖一手用笔轻沾墨汁,突然间又如触电般地顿住了,眨眼间又不留痕迹地轻扯衣袖遮住了半只手掌。

这段小插曲就像不存在一样,他云淡风轻地在折子上写下一个个遒劲的字。

宽大的流云暗纹衣袖下,是渐渐老化了的肌肤。

属于川城的第二个夜晚来临,依旧是死一样的沉寂,那种近乎绝望静止了的空气大概是这座鬼城最大的特色。

夜半三分,余归未归。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夜半三分的确是一个适合干大事的好时机,反正白迎竹是这么想的。

杀人放火的勾当她是做不出来,不过要证实嫦娥仙子就是红衣女子这件事她是绝对要干的。

淡淡月色下,白迎竹利落地束起长发,一身白衣外罩灰色纱质长衫衬得她真如竹子一般挺拔修长,三下两下地翻身,她跃上了阁楼,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这一看就将近两个时辰。

在吹走第一百零二只蚊子后,白迎竹终于受不了了,“搞什么鬼,都快两个时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一脸疲惫地站起身直了直腰,她干嘛没事找罪受啊?

“喵!”猫叫声凄厉又熟悉。

白迎竹愣了一下,她看向屋檐,那里果然挂着一只垂死挣扎的猫,这般又丑又滑稽的猫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她俯下身子朝着那只猫伸出了一根手指让它抱着,却又故意地不将猫给拉起来让它就这么着急地晾着,“你这只蠢猫被我看到算你倒霉。”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现在还觉得那根被咬过的手指隐隐作痛呢。

“喵呜!喵呜!”那只猫死命地挣扎着想要爬上去,可脑袋却被人使坏地按住了。

“呀呀呀,那天咬我的胆子呢?”

“我倒是很好奇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我的猫。”

背后猛地一凉,阴森森的语调从身后传来,白迎竹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只猫,她早该知道这只蠢猫在这里,白无常肯定也在附近。

毕竟同属道教,她也不敢在这位拘魂爷面前造次,“七爷您看错了,我这是在救您的猫呢。”

“喵呜!”她欺负我。

白无常的眸子冷了几分,他阴沉地看着白迎竹的动作。

白迎竹心里有些发毛,她硬着头皮想要拉起那只猫却又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白无常,“七爷,如果我把小黑给拉上来,那我不就是小黑的救命恩人了吗?”赔钱的买卖绝对不干,这也是她的原则。

白无常不满地挑起了眉毛,若不是急着去拘魂,他连白迎竹的半句话都不想听,“所以?”

“啧,我师父说过,恩人是得好生伺候着的,我不图小黑的什么东西,不过…七爷您作为小黑的主人总得意思意思吧?”白迎竹说得有模有样,心里可是七上八下。

师父,徒儿对不起您。

“哼,凡人。”白无常冷哼,邪气的三白眼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白迎竹咽了咽口水,“就这么说好了,我拉起小黑,七爷您就得允我一个愿望。”说完,白迎竹一把拉起喵喵乱叫的小黑,能得到冥府少将之一白七爷的一个允愿,她行道之路也会顺利很多,或许能更快地实现她的目标。

白无常一脸嫌弃地接过小黑后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七爷你该不会忘了什么吧?”

“哟,我答应你了吗?”

“说话不算话,你算什么男人!”

“又如何?”

“你!”

“行了,等你死的那天我亲手来拘你的魂,就当是爷赏你的。”

白迎竹气得说不出话,她早该清楚白无常就是老奸巨猾的狐狸本尊。

“月下幽会,七爷真是闲情逸致啊。”远处传来清媚的声音,红衣女子俏生生地出现在月下,眼眸含笑,她妩媚地看着他们。

红裙花钿千娇媚,明月嫣然摄人魂。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18 16:55:00 +0800 CST  
前面嫦娥确实写崩了,但是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18 16:57:00 +0800 CST  
现在看来的傻白甜时光都会是后来遥不可及的念想。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18 16:58:00 +0800 CST  
为什么我的帖子里总是有风水小广告啊ヽ(゚Д゚)ノ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21 22:41:00 +0800 CST  
贴吧微信qq三步走完成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22 21:05:00 +0800 CST  
“你…你真的是嫦娥仙子!”白迎竹瞪大了双眼,对面的女子掩面轻笑,一副娇媚姿态。

白无常紧锁着眉头,本想要行礼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你是谁?”语气中全然没有玩笑慵懒之意。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纤细的手指缠绕着缕缕发丝,一双美眸突然射向白迎竹,眨眼间,她已欺近白迎竹,感受到对方的僵硬,她又玩笑般地朝白迎竹的耳朵里吹了吹热气。

“白七爷可是没有听到这个小丫头叫我什么。”她虚倚在白迎竹的身上,用手指轻佻地在白迎竹的脸上摩挲。

白迎竹一阵颤栗,她别过脸又后退一步想要避开女子的侵犯,“不要碰我!”她深吸口气看着让人陌生的嫦娥仙子,“你不是嫦娥仙子…我认识的仙子慈悲善良,怎似你这般无礼轻佻!”

女子闻言不怒反笑,“慈悲善良?呵,区区一个凡人竟妄想揣摩九重神仙的心性,真是可笑至极!”说完,她鄙夷地看着白迎竹,似万分嫌弃地松开白迎竹。

“怎么?神仙就是慈悲为怀,我又有哪里说错?倒是你,都不知是从何而来的鬼物,就连用真面目视人也不敢,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论神人!”白迎竹最是受不得气,若是有人犯她,她这张嘴可是饶不得别人。

“再是慈悲也不会是理所应当。”

女子的情绪有了变化,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红绸,“为什么你们总觉得别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为什么…”刚才还风情万种的女子此刻看来却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既然这样…”女子抬起头对着二人露出诡异的笑,她扬起手中的红绸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红色薄绸飘荡在半空,红绸后女子的面容看来朦胧妖冶,“我从地狱归来,就是要将你们拉进地狱,与我陪葬!”突然,她捏住红绸的一端,掌心聚力,那道红绸径直白迎竹的面门。

“!!!”

错愕间,白无常一把推开措手不及的白迎竹,一手实实地接住了女子的一击,红绸触碰间竟将他震退了几步,三米长的瓦片尽数掉落在地。

“恨魂!?”白无常有些吃惊地看着女子,当日恨魂可是被怀尘亲手所烧,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竟还附在了嫦娥仙子的身上!?

女子满意地看着白无常一脸惊讶的样子,“不错。”

“什么?地狱的恶鬼?”白迎竹回过神来,她警惕地看着女子。

白无常抹掉了嘴角的血迹,他半眯着眼睛,“真是没想到你这只蛐蛐跟蟑螂一个样,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冒犯了仙人,可不是业火焚身那么简单的了。”

“放心吧白七爷,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会先把你挫骨扬灰。”说着,女子的指尖轻抚着面颊,她现在用的可是三界第一美人的身子,若不是她自己甘愿离开,别人也奈何不了她。

白无常阴冷一笑,“好得很,到时候我们也算是骨肉相融,逍遥缠绵。”语毕,他飞身袭向女子,招招不留情。

女子身姿轻盈地接过白无常的招招攻击,一个侧身轻翻,她来到白无常的身后,一手放出红绸就要穿透白无常的胸膛。不料白无常猛地转身,舞动着的哭丧棒缠住了红绸,将其震得破碎。

没了红绸在手,女子赤手空拳阻挡着白无常的进攻,到底男女有别,她慢慢处在了劣势。

见白无常迟迟难将女子拿下,白迎竹从袖子掏出了一把缠满了黄符的桃木剑,“接着!”她奋力地丢向白无常。

到底白无常只是鬼将,握着桃木剑的手不断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皱了皱眉,他撑不了多久,再不速战速决他的修为怕是要被这把剑毁了。

他伸出手,剑尖直指女子,倏地飞离手掌心,眼见就要刺中女子的心脏,却见女子凌空而起,御着轻功躲过了一击。

白无常伸出两指御着那把桃木剑,桃木剑一击,女子一躲,在空中划出道道硝烟。

“鬼物御行桃木剑,真是难为你了。”女子早已气喘吁吁,可眉目间依旧是挑衅之色。

还没等女子说完,白无常突然收回桃木剑,足尖轻点剑身凌空而上,给了没有防备的女子一掌。

女子失去平衡纵身跌落,她的嘴角渗出鲜血,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在她无力挣扎只等跌回地上时,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不过是魂魄,无心无情,又有什么熟不熟悉的。是了,不是她熟悉,是她熟悉。

白无常跌回地上,他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咳…”他还真没想到伤害仙人带来的反噬会这么大。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24 16:23:00 +0800 CST  
杨戬抱着女子稳稳地落下,他有些恍惚地看着怀中的人儿,熟悉的面容却是陌生的装束。

“咳…咳…”女子勉强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接着彻底地晕了过去。

看着杨戬突然出现,白迎竹的神经有些绷紧,她走到白无常身边扶起他,“七爷你还好吧?”

白无常挣扎着站起身又避开了白迎竹的手,他摇了摇头,对着月下那道修长凛然的身影一抱拳,“冥府白无常误伤了嫦娥仙子,还请真君责罚。”

“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过离开一日,她就成了这样?”杨戬眸光有几分危险。

“恨魂附在了仙子的身上,不过她受了我一掌,想必元气大伤,一时也伤害不了仙子。”

杨戬闻言看向了嫦娥发上的不断闪着微光的簪子,他拿下了簪子捏在手中细细打量,这根簪子里有自己的法力,为什么簪子里的真气已经感受到危险,他却全然不知?

那根簪子里的真气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变得异常激动,连带那抹微光都变得亮起来。

“可否将其逼出来?”杨戬问道。

白无常垂下双手摇了摇头,“恨魂是执念,除非她肯自己离开,否则强行逼出也怕是会伤了仙子的心脉。”

杨戬早就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他叹了口气,将簪子重新插回她的发上,白光一现,怀中的女子已是白衣素面。

如白无常所言,恨魂受伤,眼下看来是连控制嫦娥的能力都没有了。

目送杨戬离去,白无常皱了皱眉,“恨魂留着只会是个祸害,必须快点告诉怀尘那个家伙。”说完,他已闪身离去。

白迎竹扶额,怎么一个个都跟脚底抹了油似的。

在天空初露鱼肚白时,一夜未归的余归终于回到了客栈,他一脸疲惫也不说他去干了什么,就那么烂泥似地趴在桌子上。

既然余归不肯说,白迎竹也不想多问。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将那个男人剜心抛尸的是被恨魂附身了的嫦娥仙子。虽然残忍,但这就是事实,嫦娥仙子恐怕不会想到自己手上有一条间接的人命吧。

听了白迎竹的话余归打了鸡血一样弹坐起来,接着又火急火燎地跑向仙子的房间,整个过程不过两秒。

当然要快啦!他当初信誓旦旦地答应杨戬会好好照顾仙子,可这才过了一天啊!再慢点怕不是被真君大人削那么简单了。

“真君!真君!”余归刚推开房门就被杨戬的一记眼神给吓了出去,他连忙关好房门,身子抵在门上,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师父保佑…玉帝保佑…菩萨保佑…佛祖保佑…”总之他能想到的各路神仙都一一求个遍。

杨戬有些头疼地摇摇头,他坐在床沿看着依旧昏迷的嫦娥叹了口气,都已经昏睡了一夜,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他抚上嫦娥的额头,手指描摹着细腻的纹路来到她的眉眼处,两指撑开她的眼皮,看着涣散的瞳光杨戬一阵心烦,“到底是她不走还是你刻意挽留?”

杨戬起身负手站立,突然像是感受到什么,他掐出一个法诀,金光退散,哮天犬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

“主人,你怎么还在这呢?陛下和娘娘还等着你去商讨大事儿呢,再不走他们可要生气了。”哮天犬心有余悸,要不是他跑得快,陛下和娘娘那架势怕是要直接找天兵天将把主人给绑回去。

“知道了。”话是这么说,可杨戬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眉眼间却是多了几分忧愁。

哮天犬疑惑地看着杨戬有些为难的神色,“主人,你这是怎么了?”说话间,他眸光瞥向杨戬身后,这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嫦娥仙子,“哎?仙子受伤了?”

“阴邪附体,心脉受损。”看着蹲坐在床边的哮天犬,杨戬解释道。

听着阴邪附体四个字,哮天犬瞪大了眼睛,“什么?这阴邪还能进得了仙子的身?哎不是,那这该怎么办?”

“用法力也逼不出那个鬼魂,眼下只能看冥府那边有没有办法了。”杨戬把弄着扇子,希望怀尘可不要让他失望了。

哮天犬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个不长眼的鬼魂,敢欺负到我仙子头上来了,问过我哮天犬了吗?”

“行了,我要去冥府一趟,照看好仙子。”

哮天犬连忙跑到杨戬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主人,陛下和娘娘还等着呢!”

“那就让他们接着等。”

“主人,你不回天庭的话岂不是给人家留下了话柄?况且我们现在还钓着那条大鱼……”接受到杨戬的眼神,哮天犬识趣地闭嘴。

杨戬冷静下来,他深知其中的利弊,冥冥中就像有人布好了棋局,他是一步也错不起。

“你去冥府帮我把怀尘给找来。”

“那您呢?”

“赴职。”

“好嘞!”

待哮天犬离去后,杨戬看了一眼嫦娥,这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啊!”失去了房门的倚靠,余归差点栽了跟头,刚稳住脚跟就看见真君那张冷冰冰的脸着实吓了一跳。

“真君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吧,其实…”余归想要解释清楚,可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胡扯下去了。他懊恼地打了一下脸,他第一次败在自己的嘴皮功夫上。

杨戬自带的气场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只听见真君冷冷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余归一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突然又回过神来死命地点头,“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要不我背给真君听听?”

“没有人敢违抗我的命令。”杨戬背对着余归,不去看余归的各种滑稽姿态。

余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再装傻充愣,他恭敬地向杨戬一拱手,“余归知错,请真君责罚。”

杨戬一笑,“要怎么罚?”

“怎么罚都行,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认了!”

“好,”杨戬倏地收起了扇面,“就罚你抄我的宝诰一百遍。”

“一…一百遍!?”余归吃惊地看着杨戬,可真君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五百。”

余归识相地不敢抱怨,再说下去抄个千遍都有可能,他勉强地露出笑容,“不就是宝诰吗?就算真君大人不说,我都想好好抄抄您的宝诰了。不过…写好了的话,我该怎么交给你?”他可不相信高高在上的真君大人会来逐字检查他的五百遍宝诰。

“交给仙子便是。”杨戬似乎看出了余归的小心思,“别想着偷工减料。”

余归又是一吓,他赶忙向杨戬一行礼,“我这就去抄!保证三天完成任务!告辞!”他一溜烟地跑了。

杨戬无奈一笑,一甩袖,他关上了身后的房门,凌云而去。

门外的喧闹声离去,门内的一切安静如常,整齐摆放的茶具,半开着的窗子,平稳的凳子…一切如初却总有一种诡异的气息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比如…

床榻上,不知什么时候忽地睁开双眼的嫦娥。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25 15:25:00 +0800 CST  
日影倏动,斑斑驳驳地撒于木桌上。椅子被轻轻挪开,嫦娥缓缓坐下,她的眼神有些许空洞,绵软无力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一杯茶后,紧皱的眉头渐渐散开,她似乎才缓过神来,疑惑地打量着房间。

她不是不清楚这是自己的房间,只是这房间里还若有若无地残存着他的气息,那他人又在哪?

钓大鱼…

她隐约记得这几个字,可这条大鱼是谁,杨戬又要做什么?

“仙子!仙子!”白迎竹突然出现在面前,嫦娥回过神来对她笑笑。

白迎竹激动得坐在嫦娥对面,“仙子你想什么呢,我叫了好久都没反应。不过,你醒来真是太好了。”她双手托着脑袋,一双眼睛怕是要把嫦娥看出洞来。

嫦娥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也不再说破,“嗯,让白姑娘担心了。”

“没有的事儿,我可什么都没帮得上,倒是真君大人辛苦了些,他可是陪了仙子你一夜呢。”白迎竹挑了挑眉毛,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嫦娥自动略过白迎竹玩味的眼神,眉目却不觉地越发柔和,“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仙子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白迎竹拍了拍手站起身,“好啦,仙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她俏皮一笑,大步地走出房间。

“白姑娘,余公子可还在客栈?”不同刚才的清淡语调,这声音听来酥媚。

白迎竹停下了脚步,不禁瞪大了眼睛,她触电般地转过身,对面依旧是白裙飘飘的清冷仙子。

是她太敏感了?

见嫦娥等着她的回应,白迎竹连忙开口道:“哦,那小子躲房间里抄宝诰呢,说是不抄满五百遍,就不吃不喝不睡觉。”

“余公子还真是诚心。”

白迎竹打量着嫦娥的说话神态,与平常一般,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大概是最近精神绷得太紧,都开始疑神疑鬼了,恨魂中了白无常一掌又怎么会出现呢。

白迎竹渐渐放下戒备,“仙子可是要找那个小子?不如我陪你去?”

“就是随口一问,不必放在心上。”

“那好,我先走了。”

看着白迎竹渐渐远去的身影,嫦娥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她闭上眼睛又再睁开,“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无颜女。”

转过回廊,嫦娥来到余归虚掩着的房门前,沉思片刻,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余归坐在桌案前拼命地抄着宝诰,桌案旁累放着许多墨迹未干的宣纸,就连他的脸上也沾了几滴墨汁。

“余公子勤奋如此,他日必成正道。”嫦娥悄无声息地走到余归身边,伸手拿起了一张宣纸。

本专心抄着宝诰的余归吓了一跳,“仙子?哎,你醒了?”

嫦娥放下宣纸,对着余归轻轻点了点头。

“这下真君就可以放心了,我倒是命苦了。”抄得腰酸背痛的余归忍不住发牢骚,如果嫦娥早一点醒来,他是不是就不用抄五百遍宝诰了?

嫦娥疑惑,“为何?”

“这些都是真君罚我抄的。”余归满脸的不开心,突然他有些狡黠地看着嫦娥,“不如仙子替我求求情,真君看在你的份上肯定就不让我抄了。”

嫦娥有些哭笑不得,罚余归抄他的宝诰,这也就杨戬干得出来了。

“既然是他的决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仙子啊,你的胳膊肘就不能往外拐拐吗?”

余归更加郁闷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抄宝诰。

“余公子,我有一事相求。”嫦娥犹豫很久,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余归放下毛笔,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认真地看着嫦娥,“仙子尽管说,只要我余归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做好。”

嫦娥没有回话,下一秒她走过去依着余归身旁坐下,眼神带有几分妩媚,就那么无言地看着余归。

这…这距离也太近了!余归不好意思地挪了挪位置,余归瞥到那张清丽绝俗的脸,耳根子竟是红了起来。

“余公子,你说我美不美?”嫦娥见余归挪了身子,自己也跟着挪过去。

“啊?”余归吓得不敢回答,他努力侧着身子与嫦娥保持距离,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说着话,转眼间就成了这样?

却听得嫦娥清脆的笑声,“余公子怎么不敢看我,害羞了?”

听得这话,余归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他不过二九少年郎,还从未听过这些话,他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还请仙子不要戏弄余归。”

“怎么戏弄你了?这样?”嫦娥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余归的脸颊,“还是这样?”她有意无意地摩挲过余归的唇瓣。

余归差点跳了起来,他站起身背对着嫦娥,“仙子不要这样。”他拼命捂着两只熟透了的耳朵。

“余公子这是怎么了?”嫦娥正坐于案前,一脸迷茫地看着余归,她好像听到了余归说不要这样,她是做了什么吗?

余归慢慢放下手,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面前的仙子一如平常的清冷,只是眼底多了几丝困惑。

“仙子,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对了,我想要****查一个人。”

余归这才将信将疑地走过去,这次他可是不敢坐嫦娥身边了,“什么人?”他拘谨地坐在嫦娥对面。

“宗政煜。”

“宗政煜?怎么那么耳熟,那不是一千年前大漠北国国师吗?”余归不明,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查的。

嫦娥自然也是明白,“我想知道他的后人是不是还活着。”

余归沉思,“可这都隔了一千年了,还是个小小的亡国国师…”他一抬头,嫦娥竟已坐到他的身边,“但…但这也是难不倒我余归的!”

嫦娥一笑,伸手拂过余归的摸额,“我就知道余公子会帮忙的。”突然,嫦娥触电般地收回手,“你…”

余归反应过来,“你不是仙子,你是恨魂。”难怪从刚才他就觉得奇怪,这仙子好端端地怎么变得那么轻浮。

嫦娥捂着发痛的手指,一脸不甘地看着余归。

“不懂了吧?这个摸额后面可是盖着我师父的血印呢,那些鬼鬼怪怪碰到还不被灼死?”余归说着不免得意起来。

感谢师父。

余归拿出一张黄符,他咬破了手指在上面画着符咒,他听白迎竹说恨魂是逼不出来的,既然是这样,那他也要试着压制住恨魂,像这样时不时跑出来也太吓人了吧?

“你干什么?”在余归想要施法时,嫦娥迷茫地看着余归。

余归立马收回咒语,天…这怎么又变回嫦娥仙子了?!

恨魂!你好样的!

余归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娘,气得表情都有些扭曲,“没事,仙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查个清楚的。”

嫦娥站起身,感谢地向余归点点头,“我信你,不过,还请余公子先不要告诉别人。”

“这你更加可以放心了,我余归的嘴可是出了名的紧。”

“不愧是年轻人,我真是越看越欢喜呢。”

等等…怎么又有点不一样了…

余归一手掐出指诀,一手用掌力御起那张黄符,“临兵斗者皆…”

还没念完,就见嫦娥目色清冷地看着他,余归又收回了阵法,只听嫦娥淡淡道:“她又出来了。”

这真的快逼疯了余归,一下子是恨魂一下子又是嫦娥仙子,天知道他施法时强行收回来他的心是有多么憋屈啊?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1 09:34:00 +0800 CST  
“仙子,这么放着她不管也不是办法啊。”余归皱眉,手上还是夹着那张黄符,指不定什么时候那个东西又出来了呢。

嫦娥垂眸,“我有分寸。”

“可是…”

“余公子是打算用什么来对付我?”

怕什么来什么,余归咬牙,豁出去了!可他刚掐起指诀,面前的嫦娥就盈盈倒在地上,他可什么都没干呢。

这时,一阵大风吹开了房门,风又卷起了尘沙迷乱了视线 ,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阴冷,余归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朦胧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墨发飞扬,鬼面如霜。

还没等余归开口,另一道黑色身影溜进房间径直到嫦娥身边,“你这冥君下手也太重了吧,信不信我主人拆了你的崇德天宫!”便是哮天犬。

“你对我很有意见?”尘沙散去,怀尘负手走进房间。

“当然!”哮天犬满腔的怨气,他一开始以为冥君会是个稳妥的人,可他到了冥府才知道冥君是个多么顽劣的人。他本来好好地去找冥君,可那些侍从都说冥君不在,他就只好在崇德天宫前等,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结果呢,那个“不在”的冥君就在对面的树上饮着酒,像看小丑一样盯着他一个时辰都不出声!

“那就憋着。”

哮天犬第一次见到有人不要脸到这么理直气壮,他强压住怒火看向嫦娥仙子,“现在该怎么办?我可告诉你,嫦娥仙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哮天犬第一个不放过你!”

“彼此彼此,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吵的狗。”怀尘说着向身后摆摆手。

“……”他是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的。

只见木瑶撑着一把油纸伞出现在怀尘身后,她向阴凉处挪了挪收起了纸伞,向怀尘一行礼,“冥君有何吩咐?”

“把她带到房间,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言罢,怀尘已消失不见。

虽然怀尘已经走了,可木瑶还是礼数周全地行礼才走去扶起嫦娥。

一旁的余归反应过来连忙拿起木瑶放在地上的油纸伞,“哎哎哎,外面太阳大得很,我帮你们撑伞啊。”

“多谢。”木瑶苍白的脸上有了几丝笑意。

看着他们远去,哮天犬撇了撇嘴,“说什么任何不得进去,啊呸!我看你就是想欺负仙子!”他连忙跟了上去,主人不在,保护仙子就是他的职责。

木瑶将嫦娥送回房间后就退了出去,只余怀尘一人。

他一拂袖化去了鬼面具,又在掌中化出了一盏精巧的琉璃灯,灯中还闪烁着青绿色的火光。

俊朗地眉目微微一抬,他看着嫦娥熟睡的面孔慢慢地走上前,在床边坐下。

他不禁笑了笑,这就是天命吗?他竟是救同一个人两次。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想念在崖底的日子。

沉思间,他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入了那盏灯,本是青绿色的火光变成了妖冶的红色。

琉璃灯喝满了十滴血后,怀尘舔了舔伤口,“上次相救可以抵消,这次的十滴血你要怎么还给我?”

这时,房门忽地破开了,哮天犬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还说没有非分之想,这都坐床上去了!”

“冥君,我拦不住他…”木瑶灰溜溜地出现在哮天犬身后。

哮天犬作死地忽略过怀尘微眯着的眼神,他走上前拉扯怀尘的衣袖,“你给我起开!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却干这些偷**狗的事儿!”

木瑶不觉地低下了头,这哮天犬真是胆大,没看到冥君的脸都黑了吗?

怀尘看着手中那盏琉璃灯又烦躁地瞥了一眼哮天犬,“不想她死你就给我松开。”

哮天犬看了一眼嫦娥,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怀尘,“说得有模有样,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欺负我们家仙子了。”

怀尘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了,若不是看在杨戬的份上,他一定会把这只狗扔炼狱里做成烤肉。

“哮天兄,哮天兄,你就少说几句吧,冥君可是在救仙子呢。”余归走进来接收到怀尘可以杀死人的眼神后,他连忙拉走哮天犬。

哮天犬不住地挣扎,“救什么救,拿个灯救人啊?他以为他是三圣母吗?”

余归一脸无奈,他有些崩溃地揉了揉脑袋,“哮天兄,那可不是普通的灯。那是用一百个至忠至善的魂灵的腿骨磨成粉做成的,叫渡灵灯,对付邪灵这方面可不比宝莲灯差。”

怀尘面色终于有所缓和,总算是有一个识货的人了,“还不出去?”

哮天犬尴尬地笑笑,这才不好意思地跟余归出去。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1 15:31:00 +0800 CST  
第七章 大漠旧梦
怀尘掐了一个法诀,将渡灵灯掷于空中,灯中妖冶的火光映在嫦娥的身上,他闭上眼睛,口中念着咒语。

睡梦中,嫦娥只觉自己如同一叶轻舟顺着水流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是一片辽阔的大地,放眼看去天地仿若连为一体。大风吹起层层金黄的细沙,如同江面层层涟漪。

这是一个古老的边塞小国——北国。因为弱小,他们更善于保护自己,养蛊下降是他们的乐趣,毒蛇猛兽是他们的玩具,炼毒制药更是他们的追求。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我要来捉你们咯。”花园中,一群身着锦衣的小孩在捉迷藏,当鬼的是一个十二少年,黑色衣服上的明黄暗纹似乎显示出他不凡的身份。

到底还是小孩子,再是深沉的表情还是带了几分稚气,他胸有成竹地走到枯井边,一脸好笑地看着井里那个紧抓着绳子的女孩。

女孩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吓了一跳,她紧张地看了一眼身下,虽说是口被填过的枯井,可要是掉下去准能摔断胳膊腿。

【不要抓我。】她用口形道。

少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确保她安全后才转身去找其他人。

“谁让你们胡闹的!?”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

那些躲着的小孩纷纷跑出来害怕地跪在那道身影面前,包括那个少年和女孩。

“尧儿你竟然也跟着胡闹!”那人身着黄袍,自带威慑的五官此刻有些狰狞,便是北国大王尉迟宏。

“父王,儿臣知错了。”

“去给孤将五万军策抄一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是…”

“父王,这不关王兄的事!一切都是卿儿的错,是我非要玩,王兄才陪我的…”那个女孩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瘦小的身子却挡在少年面前,一只手紧紧握着少年。

“啪!”尉迟宏重重甩了女孩一个巴掌。

“妹妹!”

“啊!”其他孩子吓得乱窜,只余被打倒在地的北国公主尉迟卿,护住女孩的太子尉迟尧和气得火冒金星的尉迟宏。

“父王…”

“来人,把太子送回房里!”

“父王!是儿臣要玩的,跟妹妹没有关系!父王!”侍卫应令来带走尉迟尧,可少年死死抱住女孩,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好得很!你这么护着她,那就让她在这里跪到明天!拉下去!”

“父王您听我说!放开我!妹妹!妹妹…”尉迟尧拼命挣扎,奈何还是比不过一个侍卫的力气,如此竟是被拖着走。

“王兄!王兄!”尉迟卿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王兄走了,没有人会保护她了。

她含着眼泪颤抖地看向尉迟宏,她的父王。

“哼。”尉迟宏一甩袖,瞧都不瞧她一眼就走了。

原来,只有王兄在她身边,父王才会勉为其难地看她一眼啊。

心好冷,好冷…

北国四百三十二年九月戊辰日,干旱了半年的大漠下了一场大雨,北国百姓纷纷出来感谢老天爷的慷慨。一片喜气洋洋中北国年仅十岁的六公主尉迟卿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咳…咳咳…母后…我好难受…卿儿是不是要死了…”尉迟卿躺在床上费力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华贵女子。

被唤作母后的女子伤心地抹了抹眼泪,她心疼地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她的卿儿本就生得瘦小,这么一病更是成了皮包骨。

“胡说些什么呢,卿儿会好起来的。”北国王后忍住泪水慈爱地抚摸着尉迟卿,“你王兄可还等着你一起去骑马呢。”

“母后…为什么父王只喜欢王兄却不喜欢我…是卿儿不乖吗?”

王后的泪水再一次溢出眼眶,“你们都是母后和父王的孩子,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尉迟卿不再说话,她虽然小但她看得明白。

父王有很多妃子,子嗣也不少,却只有母后生出了男孩。所谓母凭子贵,王兄的出生确实改变了母后的一生,她也或多或少地沾了点王兄的光,可以说,王兄给她们带来了好运。

只是父王始终偏爱王兄,其他子嗣在他眼里不过蝼蚁。

“妹妹,你好点了没?”尉迟尧走了进来,“母后,我来给卿儿送药了。”

“卿儿,看看你王兄多么疼爱你。”王后接过那碗药。

“谢谢王兄。”

尉迟尧腼腆地笑了笑,“母后,等一下让我来给妹妹喂药就好了,您就先去休息吧。”

“那好,好好陪卿儿说说话,母后先走了。”

待王后走后,尉迟尧上前搀扶着尉迟卿坐起,“妹妹,你怎么那么傻,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就好了,大不了就是多抄几遍军策。你倒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王兄保护了卿儿这么久,卿儿也想保护王兄。”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以后不准这么任性了,听到没?”

“听到啦!”尉迟卿作了个鬼脸,还没逗笑别人自己就先笑出了声。

尉迟尧无奈地摇摇头,他拿起桌上那碗药,舀起一汤匙小心翼翼地吹凉后送到尉迟卿的嘴边,“啊,张嘴。”

兄妹两打打闹闹中,一碗药很快就喂完了。

“王兄不要走…”

“妹妹乖,早点休息。王兄还得去给父王请安。”尉迟尧扶尉迟卿躺下又掖了掖被角。

“我不要王兄走…”

“卿儿听话,你要是乖,以后我都来给你送药。”

尉迟卿只好作罢,她听话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都是王兄亲自来给她喂药,直到那天,尉迟卿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也没能将王兄等来,却是听到外头隐约的争吵声。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4 23:16:00 +0800 CST  
什么鬼…总是被吞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4 23:31:00 +0800 CST  
剧烈的不安笼罩心头,是王兄出什么事了吗?她很想爬起来一探究竟,奈何身子实在太过虚弱。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王兄,是母后。

尉迟卿瞥向来人不由心中一颤,母后的脸上竟是一片红肿。

“来,卿儿,该吃药了。”

尉迟卿迟迟不肯张嘴,她僵僵地看着母后的脸,“父王又打你了,对吗?”

“怎么会呢,是母后不小心摔着了。”

“为什么父王这么不喜欢我们…都是卿儿不好…”尉迟卿很明白母后在撒谎。

“我的好卿儿怎么就那么爱胡思乱想呢?来,快趁热把药喝了。”王后眼神躲闪,她颤抖着舀起药送到尉迟卿嘴边。

尉迟卿哀伤地看着母后,刚想张嘴,母后双手一抖,整个药碗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母后!”

王后连忙制止欲下床的尉迟卿,“让母后来就好,别扎伤了脚。”她慌乱地收拾好碎片走到门口,“母后再去给你煎药,卿儿先乖乖躺着。”说完,她逃似地小跑出去。

尉迟卿不知道,这是母后留给她的最后一个背影,最后一句话。

听宫里的奴婢说王后劳累过度病倒了,尉迟卿哭着要去看望母后,到最后没有一个侍从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久之思念成疾,病入膏肓。

王兄依旧每天来送药,他们之间却没了从前的亲昵。

他小心翼翼地喂着药,她无言木呐地喝着药。

她抱怨汤药何时变得那么苦。

他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4 23:32:00 +0800 CST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4 23:46:00 +0800 CST  
北国四百三十九年三月庚申日,西燕进犯大北三座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北国四百三十九年六月癸巳日,北国大王尉迟宏身中敌军埋伏,魂归西天。

北国四百四十年二月壬戌日,弱冠太子尉迟尧登基为王,称北玄王,号太平。

六年时间,北国四百年基业残分殆尽,举国叹惋痛惜。民间奇能异士有言,北国六公主命中带煞,乃妖女出世,一切灾难皆由她而起。到了后来,无处泄愤的百姓讥讽六公主为无颜女,无颜女的打油诗传遍大街小巷。

“传令下去,把散布谣言的人都抓起来,本王要亲自审问他们!”

“大王!如今国家正是存亡关头,您这样做只会让民心大乱,还请大王收回成命!”宗政煜年近不惑,作为先王的国师,他说话比尉迟尧更有分量。

“国师你!”

“报!大王!永安城五万大军被全数歼灭,敌军已经快打进来了!”

“什么…传令下去,本王要亲率大军出征!”

六年来尉迟卿一直被当作试药的工具,她没想过自己能撑这么久,靠的是什么?大概是意识中残存的那一丁点希望吧。

灾难总是能逼着人成长,从前那个跟她一起玩捉迷藏的王兄长成了北国能独当一面的大王,而她成了别人口中的无颜女。

北国四百四十年四月,玄王大败西燕军队,凯旋归来。

“王兄归来,可喜可贺。”

“妹妹。”尉迟尧欣慰地笑着。

尉迟卿象征性地点点头不再言其他,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的呢。

尉迟尧叹了口气,他只道妹妹生了大病药物过敏毁了容颜才变得这么消沉,如此他只能更加地疼爱她。

不知何时起,民间有传言无颜女为炼药的好容器,更是王室炼制逝魂的工具。西燕王朝闻言复起兵攻打北国,长驱直入大北中心。

“什么混账东西!本王的妹妹怎么会是什么炼药的工具!”

宗政煜无言地站在一旁。

“国师,你是我大北的长老,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逝魂对不对!”

宗政煜眉头紧皱依旧没有开口。

“说话呀!”

“回大王…世间确有逝魂,乃老臣亲手所制。”

尉迟尧吃惊地看着国师,脑海中慢慢地将那些传言串连起来心中一颤,“你…你说什么…”

“逝魂为真,用六公主试验也为真。老臣不过奉先王之命办事,只不过先王还是没能等到逝魂出世的那一刻,老臣真是愧对先王。”

“**!”尉迟尧甩出一个巴掌。

“大王是在辱骂老臣还是在辱骂先王!”宗政煜抓住了尉迟尧的手又用力地甩下。

“西燕很快就要进攻王城,与其为了这些小事生气,大王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处境吧!”

“我是北国的大王,何时用得你来指手画脚!我告诉你,大北不需要你这般冷血无情的人!”

“哈哈哈…”宗政煜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冷血无情?我大北历代王上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岂是你这种拘泥小情小爱的无能之辈!就凭这一点,老臣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北的江山毁在你手上!”

尉迟尧盛怒,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下为了护全大北,就只能满足西燕的要求,快传令下去,就说大北愿意献出六公主和逝魂的配方,与西燕交好。”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本王就算是死也不会交出卿儿!”

“这可由不得你,成大业岂能拘小节!一条命换全城百姓的命,孰轻孰重大王好好想清楚!”宗政煜欺近尉迟尧,他拽住尉迟尧的领子,“听到外面的号角声了没,若是大王还执迷不悟,就等着做亡国之君!”

北国四百四十年五月,夜。全城戒备,空气中弥漫着死神的气息。

尉迟卿看着推门而入的尉迟尧,心中忐忑不安。

“王兄好久都没有跟妹妹好好说说话了。”

尉迟尧坐在了她的对面。

“国事繁重,王兄辛苦了。”

“妹妹,今日我们不谈国事。”尉迟尧拿出了一壶酒,“算起来卿儿已经十八岁了,陪王兄喝一杯如何?”

终于还是起了杀心吗?

尉迟卿苦苦一笑,她僵硬地拿起尉迟尧为她倒好的那杯酒,迟迟没有喝下。

却见尉迟尧夺过她手中那杯酒径直饮下,又喝了原本为自己而倒的酒,“是王兄糊涂了,妹妹的酒量可是很糟糕啊。”

是她太过小人之心了?

尉迟卿这才认真地看着尉迟尧,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真正地看他了,年仅二十的王兄竟生出了几丝白发。

她莫名感到一阵悲哀,伸手为自己倒了三杯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卿儿,让王兄看看你的脸好吗?”

“……”她不会忘记她的脸是拜谁所赐。

“卿儿不要怕,王兄只是想看看你,说起来,王兄都快忘了卿儿长什么样子了。”

“卿儿生得丑陋,怕吓着王兄。”王兄当年给她喂药也是无心的,不是吗?

“妹妹大可不必担心。”

尉迟卿心中慢慢筑起了儿时对王兄那般的信任。

她慢慢地摘下面纱,露出了化脓恶心的脸。

她不安地看着尉迟尧难以言喻的表情随后失落地垂下眼眸。

尉迟尧走到她的身边,一只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卿儿…卿儿…”

“王兄不要担…啊…”安慰的话语堵塞在喉咙里,尉迟卿惊恐地瞪大眼睛,她低下头,尉迟尧另一只手握着一把精巧的匕首刺入了她的腹部。

“终于…还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吗…”随着匕首的拔出,尉迟卿重重地倒在地上。

看着被丢在身旁的那把匕首,尉迟卿凄凉地笑出声。

那是十年前南越进贡来的宝物,父王理所当然地将它赐给王兄,这让儿时的她十分眼馋。

“妹妹,你要是喜欢这个匕首,我就把它送给你。”

“呜呜…可那是父王送给王兄的…”

“都说是父王送给我的了,那就是我的东西呀,我说送给谁就送给谁。”

“真的吗?”尉迟卿破涕为笑。

“嗯!”

最后,尉迟卿还是把匕首还给了尉迟尧。

“妹妹,你不喜欢这个匕首吗?”

“喜欢呀,不过…我更喜欢王兄用它来保护卿儿。”

“妹妹你放心,以后要是有坏人欺负你,我一定用这个匕首狠狠地修理他!”

“哈哈哈哈…王兄最好啦!”

尉迟尧,你这个骗子!

她竟然还傻傻地以为王兄是无辜的,她还想着要试着重新接受王兄,可结果呢!结果呢!

老天爷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世间纷纷扰扰何其多,不过镜花水月梦一场,看得清便成佛,看不清堕成魔。”男子清冽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飘荡而来。

一阵眩晕后,嫦娥悠悠醒转,她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来,映入眼帘的是正认真品着茶的怀尘。

心下了然,她挪好身子,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内息。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4 23:49:00 +0800 CST  
按照我们广东话来说,再被吞就真的要扑。街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4 23:51:00 +0800 CST  
快三点了呀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6 02:47:00 +0800 CST  
哎哎哎我看了一下贴子才发现第一章被吞了一大段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6 22:46:00 +0800 CST  
已补在8楼评论区,内容是怀尘被捉回天庭时的事情。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4-06 23:05:00 +0800 CST  

楼主:夏璃溪

字数:210431

发表时间:2018-03-03 02:3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18 08:02:10 +0800 CST

评论数:177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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