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娥文】忘川渡

续写问月,不忘初心。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8:39:00 +0800 CST  
考虑很久还是决定开坑,我真的闲不住。还是那句话,熟悉的快来撩呀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8:40:00 +0800 CST  
此文为上篇渣作的续写,没看过的小伙伴不嫌弃的话就戳进来http://tieba.baidu.com/p/4836843360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8:42:00 +0800 CST  
序 相传盘古开天辟地,划破了世间无止尽的混沌。光明终于透过层层阻碍洒向大地,天地间始有山河、树木、鸟语、花香,还有人类。

人是万物中最有创造力的一环。他们凭借智慧,用自己的双手造出了新的人间。七情六欲也总是伴随着创造的过程而不断发展。在人们的心中渐生大爱的同时,利与欲也在相对面蔓延开来。

上古时期,大地滋养着三个部落,分别是神农炎帝部落、轩辕黄帝部落和九黎蚩尤部落。既是三个大部落,当中必是要分出流品。

在炎黄大战蚩尤后,大地恢复了些时的平静,然而新的战争在角落里滋长蔓延,一触即发。

阪泉之野,两大部落各自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战。这一场关乎统一的战争踏响了神州大地,扬起了时代的尘嚣。

都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阪泉之战炎帝败北,只好撤退,定居南方。

炎帝身边有一忠臣,名曰刑天。他对炎帝的战败心中久久不能平,奈何炎帝无心复仇,他只能将满腔的激愤深埋在心里。

然而,当深掩于心中的激愤再次破土时,伴之而来的是几近毁灭的后果,至少对刑天来说是这样的。

当年战败的蚩尤起兵复仇,可时过境迁,神州大地早不是那年的三足鼎立。动乱很快就被轩辕部落铲平,蚩尤也在这次复仇中得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素与蚩尤交好的刑天在安宁的南方终于按捺不住了,他青筋暴起,抓起桌上的盾与利斧,带着心中那份多年来对黄帝的不满,独自杀上了南天门。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为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南天门下,各路神仙止住了刑天的去路。刑天操着利斧,在混乱中杀红了眼。

“黄帝你这个懦夫,有种就出来跟我单挑啊!”刑天叫嚣着,他用力地一脚踹上了南天门。

“休得放肆。”浑厚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那门吱吖地打开了,围绕在刑天身旁的神仙恭敬地站在一边,云雾之下,一位黄衣白发鬓须的仙人出现在刑天面前。

还没等缭绕的云雾尽数散去,刑天挥动起手中的利斧就往黄帝身上砍去。可在那利斧快要触碰到黄帝身上时,那黄衣老者突然消失不见。

“哈哈哈…”笑声从身后传来,刑天转过身子,只见黄帝捋着白须一脸寻味地看着他。

“说说,你为何要杀我?”

刑天哼了一声撇开脸,握着利斧的手更加骨节分明。“蚩尤起兵谋反固然不对,可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说到底,还是你太过残暴!”

黄帝打量着一脸怒气的刑天,他慢慢地走上前凑近了刑天,一字字地说道:“你怒气冲冲地来就是为了责备我残暴?真是愚昧至极,你眼中只看到了我结果了蚩尤,那那些因蚩尤起兵造乱而死的人你又放在何处!”

铿锵有力的话语压得刑天快喘不过气,他一把推开黄帝,“刑天心小不像你们心中装着大爱,但我还算有情有义,我今天就要让你血祭蚩尤!”

“既然你决意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黄帝一个闪身躲过了刑天一击,他立于云端之上,审视着刑天。

“放马过来吧!”刑天瞪着上方的黄帝。只见黄帝抬起手掌,纵身而下,那手击碎了朵朵祥云,最后重重地拍在刑天用以抵挡的盾上。


深厚难测的掌力让刑天不住地往后退,他咬紧牙关,把力量聚集在盾上吃力地抵挡住黄帝的进攻。

与刑天不同的是,黄帝单手施威,一脸的云淡风轻。就在这时,刑天突然一松手,在间歇间,他挥动利斧斩断了黄帝轻扬的白须。

黄帝回过神来吃惊地看着刑天,眼中难掩心中的哀伤,他轻抚着脸上残留的断须。

哀伤也只是一瞬,“狂妄之徒。”话音刚落,黄帝伸手吸过刑天手中的利斧,冷眸打量着斧子,余光又看了看刑天,随后他奋力将斧子往上一抛,那斧子似有了神力,在云间纵驰一段后忽地向刑天飞去。

刑天用尽全身力气躲闪着,可那斧子似长了眼,让刑天无处可躲。“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刑天恶狠狠道,说话间,那把斧子倏地划过刑天,当即鲜血四溅,刑天的头从九重天上掉落,很快飞鸟一拥而上,将那颗血淋淋的头分食掉。而那副身躯则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黄帝看着刑天的惨状摇了摇头,正想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了什么声音。

他转过身,只见刑天的身躯慢慢地动了起来。

便是所谓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刑天的身躯舞动着利斧,在黄帝的眼前化作了一道光,闪进了南天门。

“不好!”黄帝掐指一算后惊呼,他紧随其后,也进入了南天门。

黄帝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进入南天门的刑天果然往天庭的藏书处琅嬛阁而去。

没有了头的刑天失去了理智,他漫无目的地砸烂阁内的书箱,踢翻了一排排书架子。这似乎还不够解气,他伸手撕烂了一本又一本的书。

“快住手!”一道法力打中刑天的手,黄帝出现在刑天身后。这么一来,算是彻底激怒了刑天,他大吼着,手中的斧子砸向了琅嬛阁的柱子。

琅嬛阁剧烈地摇晃,满地都是被撕碎的书。黄帝突然想起了什么,往一处探去。在一个暗格内,他打开一个黑匣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本不同寻常的书。

那书是墨色的面,书身还用一条红绳系着。见书还静静地躺在匣子里,黄帝似松了口气,在他想要合上匣子时,身后传来了刑天诡异的声音:“你好像很宝贝这本书啊。”

说时迟那时快,刑天一把抢过黑匣子,“你越是宝贝的东西,我越要毁了它。”

“你毁了其它的书我可以以后再找你算账,但是你手上的那一本若是有什么差池,就休怪我不留情面!”看着刑天游戏般地抛弄着黑匣子,黄帝的眼皮跳了跳。

听着黄帝的话,刑天玩味一笑,“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个不留情面呢。”说完,刑天将书取出,又把那个空匣子丢向黄帝。

“刑天!你若肯把书原封不动地还回,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你看看我如今这副样子,是生路还是死路又有什么分别!倒不如挫了你的傲气,再与你同归于尽也不迟!”刑天下了必死的决心,他狡黠地看着手中的书,忽然,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书抛出了琅嬛阁。

“你!”黄帝气急败坏,闪身去追寻那本书。可到了外面哪还有书的影子,他立在云端俯瞰着下方,周围安静得似尘埃也不曾来过。

被刑天抛出的书带着他的神力眨眼间穿过几重天界,径直飞向人间,云气缭绕之间,它落入了悬崖,悄无声息。

五千年的时光飞逝,无人谈及过那本书的下落,它像是彻底被遗忘了,就那么静静地沉睡在某一个角落。

孤独,无止尽的孤独。五千年不变的是孤独,变了的或许只有它落身处的名字。有人把那个云雾缭绕的崖口叫做迷雾崖,到后来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叫它作寒水崖。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8:43:00 +0800 CST  
第一章 冥界真君

是寂寞总有被打破的一天,只是先后的事情罢了。

寒水崖下,一墨衣男子慵懒地靠在树上,如瀑的发丝被一条红绳松松垮垮地系着,他的腿随意地耷拉着,就那么无言地看着上方。

崖口是缭绕的云雾,五千年来从未变过。他当然想过出去,可这崖底似有一道无形的结界,他无力挣开。不过,看着同一个地方五千年,他倒是摸清了些许门道。

若是要问他有没有最喜欢的时候,他会说是潭水不起冰的时候。这个崖底会动的当然只有他一个,可在潭水不再起冰时,会有几只小昆虫从上面飞进来,有时候会是几只小蜜蜂,有时会是蜻蜓,有时是自己叫不上名字的飞虫。

有昆虫相伴的那几天可能是他最忙碌的时候了吧。他不必白天时一动不动地看着天,到了黑夜又开始等待起第二个白天。

可是他不明白,为何在经历了两个白天后,这些虫子就再也不动了。是自己没能好好照顾它们,还是生命就是这么短暂?

大概是自己没能照顾好它们吧,若是生命短暂的话,那为何自己在看了千千万万个日夜还不能同那些虫子般不再动弹了呢?

在时间的流逝中孤独不断发酵,他也慢慢地找到了答案。

大概是过了太长的时间,他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一本书化成的。

从来只有人能支配一本书,又哪有书能自己支配自己的?那么,又是谁把他丢在这的?过了这么久,莫不是不要他了?

“扑通……”

寂静了千年的崖底突然传来声响,男子坐直了起来,有些意外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小潭,他挥动衣袖,墨发随风扬起,飘身飞向了水潭。

看着潭面不断冒起的水泡,他敢肯定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他伸手抽走发后的红绳,发丝倾泻而下,接着纵身跃入了池潭。

水中,只见一白衣女子慢慢地沉落潭底,男子奋力地游向她,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她的手,他顺势将女子往自己身边一带,二人的发丝在水里如藻般交织在一起。

“喂,喂…”上了岸,男子将白衣女子放在青石板上,试图叫醒她。

女子一脸痛苦地缩成一团,她的秀眉上泛起层层寒霜,“冷…冷…”

看着女子的模样,男子皱起眉,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水珠。他靠近了女子,又看了看四周,这才把女子扶起身来,掌心聚力,将源源不断的真气灌入她的身子里。

这个地方他待了万年,早就习惯了崖底的寒气。他已用真气护住了女子的心脉,眼下是无碍,可再这么待下去,她怕是会被活活冻死。

他得带她离开这。

这么想着,男子抱起了女子,他抬头看了看崖口,不知有多少次,他想过要离开可每次都失败了,不管怎么说,这次他得试一试。

他刚运起轻功时,怀中的女子不安分了起来,“杨…戬…”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消失在了鬓角。男子怔怔地看着一切,这个女子难道也同自己一样承受着孤独,所以才跳下了崖?可为什么会流泪?

此时的他只知世间情感唯有孤独,哪知情感岂是一种孤独能说得尽的?

没有以前的阻碍,男子顺利地到了崖上,崖上刺眼的光一时让他睁不开眼。“这上面原来比我想像中大得多了。”他的脸上难掩心中的激动,眉目间增了几分光华。

男子嘴角噙着浅笑,低下头看向了怀中的女子,想来是这个女子落入悬崖无意中破了崖底的结界,这样看来自己救了她还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他拂去女子脸上的青丝后看向了远方,衣袂轻摆,他带着女子离去。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8:48:00 +0800 CST  
城门口,墨衣男子抱着女子款步进了城内。他看着城内的繁华眼眸中生出了几分向往,但很快又被他掩住。如画一般的他默默地走着,倒是引来人们频频看向他。

“这位公子可是来寻人的?”一位姑娘大着胆子上前,她掐低自己的声音,生怕面前的男子不喜。

男子扫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柳叶眉单眼皮,偏黑的肤色,一副普通长相。这么看来,自己怀中的白衣女子倒是出尘清丽的美人了。

“有没有哪里可以救救她的?”男子思索很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那女子早就注意到男子怀中的人,她撇了撇嘴,“公子说的可是医馆?离这不远,就在……”

男子道谢,按着女子的指示,很快,他走到了医馆门口,牌匾上金笔描摹的“妙手回春”四字异常醒目。可与这气派的装潢不同,店内看起来异常冷清,甚至有些阴森。

他有些疑惑地走进馆内,放着药材的抽屉全都被捣出,地上也尽是散落的医书。“有人在吗?”他用脚踢起一把倒落的椅子,把白衣女子小心地放上去。

这时,门口刮起一阵阴风,后堂传来吱吖地开门声。男子把女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扇门。却见门内伸出一只枯瘦的手,一抹灰色缓缓地走来。

那是一个驼着背的老人,花白的头发随意散落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这副干瘦的身躯诡异得如僵尸一般,更奇的是他手上还拿着一个鬼面具。

“你是这里的大夫?”男子问,虽说那老人看起来诡异,可他绝对是个人。

老人走到男子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是啊。”

“那还请你好生照料她。”男子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她面色苍白,情况不容乐观。

还没等男子说完,驼背老者像发了疯一样推搡着男子,“不救!不救!快走!带着她快走!”

男子更加困惑,他连忙抓住老人的手,“你不是这里的大夫吗?身为大夫哪有不替人看病的道理?”

话音刚落,老人僵住了身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他松开了男子的衣袖又轻抚起手中的鬼面具来,“小夜莺…我的小夜莺…”

老人走到一旁,在椅子上坐下来,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手中的鬼面具,他把面具抱在怀里,就像在抱着一个孩子。

“你这是怎么了?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到你。”男子走近了他。

老人缓缓抬头看着男子,过了一会儿又近乎绝望地低下头,“帮不了的,帮不了的。趁着天还没黑,你们快走吧。等天黑了,鬼可就来了…”

“鬼?这哪有什么鬼?”男子不信,他的眼睛能看到世间万物,这里可没有脏东西。

“无知小儿!你不信就算了,现在也只有会懂法术的人能救我们了,可要找到有法的人谈何容易!可怜我的小夜莺啊……”老人说着说着红了眼眶,他用面具蹭了蹭脸。

男子的好奇心算是被勾起来了,“要是我说我就是你口中那难找的人呢?”

老人没有理会他,嘴里一直在念叨小夜莺。见老人不信,男子指尖轻点,本被老人怀中的面具突然跑到了他手上。

“这…”老人一惊,只见男子手中把玩着自己视如宝贝的面具,他回过神来,一把跪在地上,“仙人…仙人…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仙人莫怪,救救我孙女啊!”

男子扶起老人,“你先说说到底怎么了?”

老人叹了口气,他看向门外,良久开口道:“小夜莺是和我相依为命的孙女,她才五岁,但机灵可爱,胆子也大。她最喜欢听鬼故事了”,老人脸上露出难得的柔和,他又看向男子手中的面具,“这个面具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了。可是……”

老人指尖颤抖,五官拧巴到了一起,“上月初七镇上办庙会,她吵着要去,我就带她去了。到了那里,她突然说她看到两个手里拿着铁链的人,还一直指给我看,可那里根本就没有人。她就跑了过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就这么倒下了…再也没有醒过来。别人说我家小夜莺死了,他们都是胡说八道!我的小夜莺身体还好好的呢,怎么会是死了!”

“你说你孙女身体还好好的?”男子眸光一闪,似是知道了些什么。

老人点点头,他拿起桌上的一盏煤油灯,“跟我来。”

两人走到内屋,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小房间,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

男子走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把手放在她的眉心上,而后看向老人,“三魂七魄丢了三魂。”

老人一惊,“仙人一定要救救我孙女啊!我就剩这么一个亲人,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有脸去见她爹娘啊!”

男子摆了摆手,眉头紧锁,无言地走了出去,老人连忙跟了出去。

男子走到女子身旁,他看着女子沉睡的面容有些烦闷地叹了口气。若是要到冥界找回女孩的三魂免不了大费周折,况且为了一件无关自己的事与冥界大动干戈,好像很不值得。

“仙人,我给你跪下了。您就大发慈悲救救我孙女吧…”老人颤抖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地面作势便要跪下。男子忙扶住他,摇了摇头道:“你又何苦如此?”

“小夜莺是我唯一的孙女,让我看着她这么难受,还不如让我代她去死…”老人咳了咳,枯瘦的身体此刻看来异常有力。

这又是一种什么感情,男子不懂。他对上老人的眸光,“我答应你,我会把小夜莺的魂魄带回来。”虽然不懂,但他想要去弄明白。

老人一听,激动地抓住男子的袖口,“我就知道仙人不会见死不救,仙人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他看向了椅子上的白衣女子,“不如就让我好好医治那位姑娘吧。”

男子浅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带她一起走吧。”老人身体多有不便,又终日沉沦在失去孙女的痛苦中,让他来照顾想来不是一个好办法。

“既然仙人这么说了,老夫也不好再做挽留。不如…就把这面具赠予仙人,以聊表我的感激之情啊。”老人指了指男子手中的鬼面具。

男子闻言一笑,他戴上了鬼面具。这诡异的面具衬得他越发邪隽。

告别老人后,男子抱着白衣女子一路向北,天也越来越暗,带着受伤的女子远行也不是良计。好在经过一片竹林,他发现竹林间有一茅草屋。他把女子交给一对年轻夫妇照顾后往冥界的方向而去。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8:49:00 +0800 CST  
子时时刻,阳消阴长,是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刻。便有言头七晚的子时是逝者回家告别的时候。

这一晚的风异常的大,镇上的人早早就关门休息了,空旷的街道显得凄凉又诡异。

“叮……叮…”低沉的铃铛声响起,风渐渐地停了下来,街上起了一阵大雾。

那雾气也渐渐散开,两个面色青黑,神情呆滞的“人”出现在街上,他们身后跟着一群更加奇异的“人”,有断手断脚的,有面色苍白的,还有几个身体腐烂,蛆虫在他们眼睛里爬来爬去的。

“要见家人的都快点去,时间有限,都安分点。”两个面色青黑的“人”回头道。这时,队伍的后头传来骚动,接着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个地倒下了。

看着一群鬼魂倒下,两个鬼差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个子较小的回过神来,他攥紧铁链,青黑的脸揉在了一起,恶狠狠地看着周围,“何人在此捣乱?!敢挡我们的道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呵…”屋檐上传来低笑声,两个鬼差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墨衣,头戴红色鬼面具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是人还是哪尊大神,怎么能看得到我们?”个高的鬼差扯了扯个矮鬼差的袖子,眼前的这个男子说是神仙又没有仙人的气息,说是凡人又怎么能看到阴人,而且还用不知名的法术把一群鬼魂定在了地上。

“别吵!”个矮的鬼差呵斥一声,他看向男子,“我管你是人是神,总之快解开你的妖术,不然爷我就请你到冥府去走一遭!”

听着这些话,男子感到好笑,“两位差爷别生气,我可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请教差爷一个问题而已。”

“问题?你把我们当什么了!”男子说话的口吻让两个鬼差很不高兴。

“呵,我就想问上月初七冥府是不是拘走了一个生人的三魂?”男人眼睛眯成一条线,死死地盯着两个鬼差。

听到男子说起这件事,个子高的鬼差恐惧地睁大了眼,他小声地在个矮鬼差的耳边说道:“大哥,我们的事情是不是露馅了,这要是让七爷和八爷知道,我们的小命就……”

个矮的鬼差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看着男子,“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爷我凭什么告诉你,实相地就快点解开法术!”

“说不说。”男子的语气没了之前的玩笑,他飞身下了屋檐,冷冷地站在两个鬼差面前。

男子的气场让两个鬼差很不自在,这种感觉比七爷丢了猫的时候还恐怖,个高鬼差如是想。

“不说!”个矮的鬼差咬了咬牙。话音刚落,男子左袖一挥,解开了困住鬼魂的法术,但是那些鬼魂毕竟离世不久,还对阳间有所眷恋,眼下又没了鬼差的震慑,都哭喊着往四周逃窜。

“这…这…这…大哥,他们全跑了,七爷八爷怪罪下来该怎么办啊…”个高的鬼差哆哆嗦嗦。

男子满意地看着一切,“怎么样,鬼我放了,该告诉我了吧。”

虽是戴着面具,但鬼差还是看到了男子眼中透露着的危险。“有种就别跑,私放鬼魂到阳间,破坏阴阳秩序,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个矮的鬼差后退了几步,若是要斗起来,他们两个鬼差占不到一点好处。

“冤枉啊差爷,这不是你让我放的吗?”男人语调又有些慵懒。

个矮鬼差抑制自己的怒气,他拉起身旁个高的鬼差瞪着男子道:“你给我等着!”说完,他在空中化出一个黑洞,与个高鬼差走了进去。

看来是逃到冥府去了,真是的,到头来还是免不了到冥府一趟。这么想着,男子嘴角轻笑,他缓缓地走在街上,又慢慢地消失了。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8:50:00 +0800 CST  
黄泉水畔多情种,奈何桥上泪断肠。

“我不喝!我不喝!我还没死呢,你们怎么可以乱抓人!”奈何桥边,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在奋力地挣脱抓住他胳膊的鬼差。

鬼差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不耐烦地拿着汤想要给书生灌下去,不料书生闭紧了嘴巴,一点也不配合。

“臭小子,死都死了还不安分,非要老娘亲手喂你喝汤不成!”这时,一道泼辣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腰似柳枝,眉眼妩媚的女子走了过来,她接过鬼差手中的汤,向书生白了个眼,“像你这种不相信自己死了的人我见得多了,省省力气喝了汤上路吧,”她略一停顿,对着书生妩媚一笑,“这可是我亲手熬的呢。”

“你…你熬的?这么说…你是孟婆?我…我真的死了…”书生顿时像泄了气的球。

孟婆没有说话,她脸上带着笑,动作僵硬地往书生嘴里灌着汤,虽说是笑,可眼神中充满了不耐烦,而且这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可以说是很诡异了。

那书生终于喝完汤走上奈何桥,“以后要是还有这种情况直接给他灌汤,不喝的话就给他脸上扎几个洞,老娘就不信灌不下去。”孟婆双手抱臂,“教育”着刚才的鬼差。

这时,冥府突然晃动起来,黄泉边的鬼魂害怕得哀嚎起来,过了一会儿,摇晃消失了,却从远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笑声,接着本阴沉的冥府刮起阵阵阴风,连忘川水也被搅动了起来,水中用来净化污浊之气的阴灵被搅动的河水带上河面,往周围散去。

突然发生的一切让孟婆措手不及,这黄河畔就属她职位最高,其他的鬼魂都看向了她。

看着漫天飞舞的阴灵,孟婆一句话也说不出,好在她看到了救星,一黑一白的身影飘了过来。

“哎哟,七爷八爷,奴家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孟婆扭了扭腰身,却见一个鬼魂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孟婆向他白了白眼,走上前一脸娇羞地看着那两道黑白身影。

“哟,许久不见,怎么变成了个黄脸婆了?”白无常邪气的三白眼打量着孟婆,语调一如继往地不正经。

黄脸婆…你才是黄脸婆…孟婆在心里不满道,可脸上还是保持着媚笑,“七爷你说什么呢,奴家可是有名字的啊,怎么就不听见七爷叫我孟姒呢?”

白无常刚想回话,他身旁的黑无常实在看不下去了,“要叙旧等以后再叙,装得那么熟平时也不见你来奈何桥。眼下应该尽快禀告阎王爷。”

白无常一脸慵懒地看着黑无常,“老八你就是木头脑袋,着什么急啊,有人来冥府闹那可是好事啊,都多久没看过热闹了~”至于为何不爱来奈何桥,这里是冥府女人最多的地方,他可不稀罕。

“有人来冥府闹事?这可不得了啊。”孟婆吃惊,当然不得了了,冥府的人手本来就少,这么一闹,指不定她这边的人得调走多少,这么一来活不就全是她的了?

“是啊,还放跑了三十个鬼魂,连十八层地狱的百只恶鬼也给放跑了呢~”白无常装作一脸的云淡风轻,那双三白眼却眯成危险的弧度。

黑无常叹了口气,三十个鬼魂不是什么大问题,可百只恶鬼问题就很大了,这得抓到何年何月?“行了行了,快点跟阎王商量该怎么办吧,闯进来的那人现在被困在十层地狱里,该是不会再出什么篓子了。”

“老八都说了不用着急了,禀告什么的木瑶那丫头早就去了,论忠心我看谁也比不过她。”白无常说着,自顾自地坐在桥边,又把一条腿架了上去。

“你当然不着急,活什么的哪次不是我自己干!”黑无常走上前拽起了白无常。

却见孟婆用扇子遮着嘴巴偷偷地笑,“哎呀呀,七爷八爷可真真是相亲相爱啊。”

听到孟婆这么说,黑无常嫌弃地松开拽着白无常袖子的手。

“七爷八爷,阎王爷请您二位快点过去,闯进来的那人已经冲破了地狱,眼下已经打到崇德天宫了!”一个鬼差冒冒失地跑了过来。

“看来还是个有能耐的人,我得去看看。”听到这话,白无常来了精神,还没等鬼差说完,他就飘着身离去了。

看到白无常走了,黑无常也不久留,他回头向孟婆点了头后也消失了。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孟婆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哎哎哎,七爷八爷别走啊!奴家这里该怎么办啊~”妩媚得能掐出水的声音没得到任何回应,孟婆撇了撇嘴,她深吸了口气,双手插着腰,目光犀利地看着周围一脸木衲的鬼魂,“老娘这里到底该怎么办啊!”

“阎王大人!那妖精进来了!”一女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崇德天宫,她身着鹅黄色流云长裙,头上简单地梳着一个发髻,未施粉黛的脸异常苍白却又天真纯朴,看起来不过及笈年岁。

那老阎王看着眼前的女子叹了口气,“唉,行了行了,木瑶你先下去吧,对了,黑白无常可来了?”

“啊?我…我不知道啊…要不,我这就去看看?”木瑶一如既往地呆愣,正想出去时,宫门“啪”的一声自己打开了,一个满身戾气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来者凛冽地看着老阎王,他的左手掐着指诀,右手执一把泛着银光的剑,只是剑身上沾满了墨绿色粘腻的血,一滴滴地滴落在他的脚旁。

“你到底想干什么!?”老阎王毕竟是冥界一主,气势上自然不会减弱,只是他身旁的木瑶就没那么淡定了,只见她脸色煞白,惊慌地看了看四周,最后躲在了桌案之下。

瞥见身后木瑶的反应,老阎王无奈地清了清嗓子,面前的男子却冷笑,“我无意与冥府作对,只要交出夜莺的三魂,我保证不为难你。”

“真是笑话,什么三魂?我冥府向来秉公办事,企会拘人三魂?”听着男子的话,老阎王不爽地挑起眉毛。

“呵,看来你是闲冥府太安宁了。”男子说完,一个闪身欺近老阎王,手中的长剑作势就要刺去。

这时,不知从何而来的铁链缚住了长剑,男子迟疑,接着只听得耳边响起阴冷的笑声,一抹白影出现在他面前。

“原来是七爷。”男子透过面具打量着对方。

白无常收回了铁链,邪气的下三白眼凌厉的回望,“不敢当不敢当,放跑百只恶鬼,还能安然地从十八层地狱里出来,你这声爷我怎么受得起?”白无常又是阴阳怪气的,他走到桌案边,看着缩成一团的木瑶,脸上露出更加阴冷的笑,“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之前捉弄小黑的胆子呢?”

“七爷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木瑶哭唧唧的,她抱着头,眼神不敢撇向戴着鬼面具的男子。

“哼。”白无常轻哼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到男子身上。

“白无常,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拘住他,带到天庭审候!”老阎王发号施令,不把男子判个什么罪,他就咽不下这口恶气。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交出夜莺三魂,要么我毁了你整个冥府。”男子威胁道。

“太猖狂可是会被剪舌头的。”白无常手中化出一根哭丧棒,狠戾地向男子各大要穴袭去,作为冥府少将之一的白无常武力自是不在话下。

看着认真起来的白无常,男子有了警备,他挥动长剑抵挡着白无常的进攻,从崇德大殿一路杀到酆都城门。

“有这样的身手不来冥府办事真是可惜了。”白无常站在城墙上满脸笑意地看着对面墨发飞扬的男子。

男子垂下拿着剑的手,“你有这般资质却甘愿承于冥府之下也是可惜。”

白无常听后发出了诡异的笑声,“这么夸我,我都不忍心与你为敌了呢。”

“彼此彼此,只可惜我今日答应了别人而来,岂能空手而归?”男子冷漠地看着对方,一个闪身,他的剑架在了白无常的脖子上。

“啧啧啧,变脸比女人都快。”白无常也不做任何抵抗,他玩味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城门下,冥府一行人赶来,木瑶扶着阎王爷抬头看向城墙,“八爷,你快去救救七爷啊。”

黑无常绷着脸,淡淡地瞥过一眼,“我为什么要救那个笨蛋?”每次出任务最苦最累的活都是他的,这次非得让那个笨蛋长长记性不可。

“七爷要是出了意外,受苦的还不是八爷您?”木瑶好像是猜中了黑无常的心思。

黑无常的脸绷得更紧了,他没有说话,眼睛却不时地看向城墙。

“怎么还不动手?你怕了?”白无常邪气的三白眼眯了眯。

“怕?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男子料定自己胜券在握,他不过是在等。

“不懂?”,白无常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这么说的话你可曾想过求你来冥府之人是骗你的?”

男子偏过头,拿着剑的手松了松,过了一会儿又看向白无常,“我亲眼所见怎会是假。”

白无常眼神敛了敛,“人可是很狡猾的。”

狡猾?男子思索着,却寻不出关于狡猾的只言片语。就在这时,一道光打落他手中的剑,又将他紧紧地束缚住。

他回头看去,是阎王。

“我差点忘了说,鬼也是很狡猾的。”看着挣扎无果的男子,白无常露出了阴冷的笑。

老阎王走上前,“冥府掌管三界阴阳生死,从来就是按阴阳规则办事。若你执意要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冥府头上,就别怪冥府不仁。”

见男子被缚住,躲在角落里的那两个高矮鬼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厮如此猖狂,到了天庭有他好受的。”矮鬼差小声地说,却不料旁边的高贵差死命地摇他的袖子,他顺眼看过去,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只听得男子一声冷笑,束缚住他的那道光出现了裂痕,“只可惜我不属三界。”

阎王大惊,他一挥手扫落了男子脸上的面具,如玉的面容此刻阴冷地看着四周。

城下的木瑶看了不觉一惊,论长相白无常算得上是冥府美男子,黑无常虽比不上白无常却也是上等长相。可如今这面容如玉的男子有着冥府所没有的生气,绝对是她三百年来见过最好看的一个。

只见阎王爷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尖血点在男子的眉心处,叫他再也不能动。

“白无常,快把他押往天庭!”从来就没有什么鬼怪能让他用自己的血来镇压,刚才那么一点,男子身上传来似有似无的仙气让他慌了神。

“走吧。”白无常用铁链绑住男子双手。

男子被阎王的指尖血定住,也只好任白无常拖着走,“真是多亏了你,我今日知道了什么叫狡猾。”

白无常听后用白衣袖遮嘴笑了起来,“客气什么,改日请我喝上一壶桂花酿就好了。”

男子冷笑一声,撇过头看着冥府阴蒙蒙的天。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8:52:00 +0800 CST  
什么鬼敏感词一直发不了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04:00 +0800 CST  
“你是想说那本书就在刚才那人的身上?”玉帝猜测,很快又被他否决了。这般仙家之物,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王母娘娘摇了摇头,“臣妾不知。不过眼下杨戬要与天庭决裂,留着一个有用的人也不是一件坏事。”

想到杨戬一事,她就一阵心烦。杨戬看样子是要杀了碧水才能出气,只希望碧水能安分点,乖乖在凡间好好生活,如此作为她的姑姑也不算是失职了。

冥府突然换了执掌者,这谁也没有料到,更不用说新的执掌者是那个差点掀了冥府的人了。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11:00 +0800 CST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可以当冥君了,可怜了我的老阎王。”牛头看着不远处在熟悉冥府的男子。

“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个狠角色,不过再怎么样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小鬼。”马面应和道。

这些话男子一字不漏地听到了,他也不恼,这一路走来什么话他都听过了。

“啧啧,冥君大人看来很不受欢迎啊。”在一旁带路的白无常道。

男子指尖轻挑开面上一缕青丝,“你若是羡慕,崇德天宫里的公文你就全批了吧。”

崇德天宫算是冥府里的行政机构,三界一切往生轮回的章册都送往那里,数量之多可想而知。

白无常听后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冥君大人,往左走就是忘川河了。”……

从接管冥府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越发地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答应那个老人,如今的自己倒像是被卖给了冥府。

每一天睁开眼就会见到白无常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捧着一大堆公文放在他的桌案上。又到了自己的脖子发酸时,才放下笔,合上最后一本章册。起身走到窗边放眼望去,阴沉的天也露出了几丝白光。

这日他终是受不了,在白无常到来之前他离开了崇德天宫往其他方向走去。

若是没有这一次的偷懒,他想他不会知道原来死沉的冥府也会有一片世外桃源。

满池的莲花绽放,空气也夹杂着丝缕花香。

他飞身横卧于树上,束起墨发的红色长绳垂下,随着清风摇曳。

“是冥君吗?”隐约中,他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慵懒地抬眼,只见一个少女站在树下,面容有些熟悉,大概是在哪里见过。

树上的男子没有回话,树下的木瑶垂了垂眸,都看到了那个特有的红色发绳,木瑶怎会不知树上是谁。

“冥君新接管冥府,木瑶还没向冥君道贺呢。”

“不用了。”只有无尽的冷淡。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让木瑶有些胆怯,“我…如今您贵为冥君,就让木瑶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吧。”

“哦?你不是最忠于阎王的那个吗?”关于木瑶,他多少也有听过一两句。

木瑶无奈地撇撇嘴,“话是这么说,只是…唉,反正只要是谁掌管冥府我就忠于谁。”话一说出口,木瑶又觉得不对,连忙道:“冥君要是怀疑我的忠诚,大可把我的心剖出来看看。”

男子只觉好笑,“你是鬼,还有心吗?”

木瑶无言,她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早已不会跳动了。

“有的……”声音小得如蚊子一般,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不管怎么说,我对冥君绝对忠心耿耿,不会有二心。”木瑶坚定地说,男子又没了回答。

过了许久,木瑶只好先离开,冥君没有答应让她服侍他,不过总归没有拒绝不是?

又过了几日,男子例行到地狱审判恶鬼,却在地狱的夹缝中发现了三缕生魂。原来是被藏到夹缝中,怪不得他一直找不到。

私自强拘生魂是冥府的大罪,经过彻查,很快就揪出了那两个高矮鬼差,威逼利诱下,他们也全都招了。

男子派鬼差将夜莺的三魂送回去,又让鬼差好好护佑老人一家。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12:00 +0800 CST  
完成一切后,白无常终是忍不住了,“冥君大人你这是把冥府当救济堂了?干脆您也别叫冥君,叫大善人好了。”

“七爷,这大善人哪是什么好名字啊,真难听。”状况外的木瑶忍不住吐槽。

“木瑶,这里没你什么事还不下去?”黑无常很是严肃。

“八爷别这么凶啊,我又没说错什么,这名字本来就难听。不过,冥君大人没有自己的名字还真是不方便啊。”木瑶皱着眉毛一副沉思的样子。

感觉到话题被扯远了,白无常摇了摇头,他眯了眯眼睛,“那么费心思干嘛,我看叫王大狗,孙二狗什么的就挺好的。”

男子凛冽的目光扫向白无常,直叫得白无常不敢玩笑。

“名字很重要吗?”男子开口问。

木瑶垂下手,“当然啦,冥府里大大小小的鬼魂都有自己的名字,就像奈何桥边的孟婆名叫孟姒,七爷谢必安,八爷范无救。”说到面前黑白无常的名字时,木瑶的声音变得很小。“所以啊,冥君也得起一个什么名字。”

对男子“善举”有些不满的白无常又开口道:“心系凡尘,既然冥君大人这么好心,那就叫怀尘好了。”

男子挑了挑眉,怀尘?凑和吧。

将冥府整顿一番后,愿意追随怀尘的鬼越来越多,他的威严也渐渐树立起来。

木瑶依旧每天尽心侍奉怀尘,尽管大部分时间她都见不到他。

直到有一天,木瑶快觉得冥君大人消失了的时候,怀尘出现在她面前。

”与我一起到凡间。”

语气还是那么冷淡,但只要是冥君说的话,木瑶绝不敢有所怠慢,只是为何要去凡间?

经过不断地试探,木瑶只知道冥君似乎要找一个什么人。

竹林间,木瑶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走在怀尘身后,她修为不高,见不得这耀眼日光。

走在她前面的男子褪下了在冥府中象征身份的三重锦衣,换上了白色长袍,宽大的衣袖上绣着两只飞鹤,腰间以红色腰带作点缀,长发被红绳高高束起,宛然一位如玉公子。

只见怀尘在一间茅草屋前停下,他推开破旧的围栏走了进去,目光扫视着整个院子。

“冥君大人,这里这么脏乱,你要找的人就在这?”木瑶看着院子里坏掉的草药皱了皱眉,这里一看就知道很久没人住了。

怀尘无言地走进里屋,只见桌子上落满了厚厚尘灰。

那个女子在哪?

沉思间,外头传来了木瑶的声音,“冥君大人快来看!”

怀尘循声绕到屋外,那是一座新坟。

“爱妻兰芝之墓,断肠人相如留之。”木瑶凑近木牌念道,她转头看向怀尘,“这个叫兰芝的是不是冥君要找的那个人?”

怀尘摇摇头,眼睛里是让人看不透的感情,“不是。她大概先离开了。”

“是女人吗?”木瑶站到怀尘身旁。

怀尘注视着那座新坟,许久才开口道:“人如蝼蚁,生死不过须臾之间,又何来什么空有的断肠。”

“木瑶不懂。”她就是冥府里一只三百年的鬼,这些情感她可不懂。

原来脆弱的不只崖底飞虫,人也不例外。

怀尘叹了口气,“走吧。”

“哎?冥君大人不是要找人吗?人都没找到就要回去了?”木瑶连忙跟了上去,却发现怀尘走的方向好像不是通往冥府啊。

“冥君大人又要去哪?”

“捉鬼。”怀尘清冷道。

听到这个回答木瑶头皮发麻,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天啊,早知道冥君要捉鬼的话她才不会跟来呢。

白驹过隙,一眼九年。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13:00 +0800 CST  
第二章 归乐九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悬山之上,有桃林一片,杳如仙境,如幻似梦。

林间玄衣男子抚着琴,又见粉裳女子依乐起舞。

他的目光从未离开那抹粉色身影。女子忽而驻足半掩倩眸盈笑,忽而脚下步步生莲水袖飞扬。琴声随着女子曼妙的律动,时而高扬如沙场马蹄,时而轻缓如林间溪水。

女子扬起一树桃花,琴声随即戛然而止,玄色身影飞身上前,一把搂住女子纤细腰肢。

如此仙姿,正是当日一同离去的杨戬嫦娥,他们已在此停留三月有余。

这里是一座孤山,初来时这里除了漫山的桃花再无其他。她曾问杨戬为何要带她来这里,他也只是笑笑不答。

到了后来的一个夜晚,杨戬在桃树下独酌,带着淡淡的酒气,他轻声道:“这里就叫作九韶山吧。”

在嫦娥又想好奇地问为什么时,杨戬挑起眉头,用微醉的腔调道:“我喜欢。”

这确实是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行,那就叫九韶吧,只属于她和他的九韶。

“杨戬,你抱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了。”桃树下,嫦娥在杨戬怀中娇嗔道。

杨戬听后伸手捏住嫦娥的脸颊,“多少人想要还没有,你倒好,反而嫌弃起来?”好看的五官故作严肃神态,手也不留情面地用力一捏。

“你…是啊,我就是这么不识抬举。”说完,嫦娥回敬一般也伸手捏住杨戬的脸颊。

“放手。”杨戬还从来不知道这妮子胆子这么大。

“你先放。”嫦娥倔起来说什么也没用。

“胆子肥了你?”

在九韶山生活的几个月来,嫦娥最大的感受就是杨戬越发腹黑,从前在她面前的温润形象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概是看她好欺负。不过,有时杨戬也会独自一人在树下饮酒,那是不同以往的落寞。

他们表面看来亲密无间,但她知道,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屏障,只不过谁也不愿捅破罢了。

在他们谁也不让谁时,一只灵鸽扑腾着翅膀飞来,最后停在了他们身旁的桃枝上。

灵鸽腿上特有的红色斑点格外引入注意,那是三圣母特地做的标记。

当初杨戬嫦娥不告而别,这可气坏了三圣母。无奈自家二哥行踪难寻,不然她早就亲自赶来质问杨戬为何不告而别,留在柱子上的勿念二字又算什么?真是有了美娇娘就忘了自家妹。

好在灵鸽能联络三界生灵,这才让她找到了杨戬嫦娥的踪迹。

三个月来,靠着灵鸽作为媒介,三圣母来来回回写了好几封信,内容不过就是报平安,有时还写一些沉香小玉的事,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对小玉腹中孩子的期待。

信来得频繁了,嫦娥也想着给三圣母写点什么东西,可每次有了这个念头就被杨戬打消了,他似乎并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们。

眼下,嫦娥拿下缚在灵鸽腿上的信,小心翼翼地打开薄薄的信纸。

“二哥近来可安好?甚是想念,以信寄之。……”

依旧是倾诉想念的话语,嫦娥读来心中不是滋味,想来那日的不辞而别对三圣母伤害很大。

“沉香彦昌因孩子名字争论不休,实是让人忍俊。还望二哥赐名……”

仔细算来小玉已有六月身孕,离临盆也越发近了。

“杨戬,你可想好了要给沉香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嫦娥将信递给杨戬。

杨戬抬眸扫了一眼信上内容后,把信重新塞回嫦娥怀中,“沉香才是孩子的父亲,问我做什么。”

“你可是沉香的亲舅舅,何况这可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呢。”嫦娥不依不饶地将信举在杨戬的面前。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17:00 +0800 CST  
“既然这么在意,你想个名字不就好了?”

嫦娥一时语塞,“这…三圣母问的是你,再说了,这个名字怎么能让我来取?”

“我说行就行。”杨戬走到身后的桃树,慵懒地靠在树干上,他嘴角噙着笑静静地看着嫦娥。

这真是个烫手山芋,无奈之下嫦娥只好深思,过了一会儿,她一脸期待地看向杨戬,“南一,刘南一,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嫦娥脸上那副“你敢说不好就等着瞧”的表情,杨戬忍不住轻笑,“随你。”

得到杨戬的肯定,嫦娥走到他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如此我就给三圣母写一封信吧。”

话音刚落,杨戬突然弯身抱起嫦娥,面上的表情阴沉得吓人。

嫦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勾住杨戬的脖子,“你干什么?”

杨戬没有回话,他抱着嫦娥快速地走向她的房间,眼底如冰渊般的冷漠。

这样的杨戬让嫦娥陌生得害怕,刚才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自己是哪里让他不高兴了?难不成是她说要写信的话?

“杨戬,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写信了,你不要生气了。”嫦娥伸手抚上杨戬皱起的眉头。

“没有。”杨戬冷冷答道,他推开嫦娥的房门,径直往床走去。

“就有,可凶了。你平常不这样的。”嫦娥顿时觉得委屈。

听着嫦娥的话,杨戬面色缓了缓,他把嫦娥轻轻放在床上,又拉过被子将她盖好,“玩闹了一天,该休息了。”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嫦娥拉住杨戬的袖子,她的眼底泛起泪花,担心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杨戬身形一顿,突然他反手握住嫦娥的手,又俯下身子欺近了嫦娥,几缕青丝落在嫦娥的面颊上,弄得她脸上发痒。

“你抓着我不放,是想与我同榻而眠?”耳边传来的湿热气息直让嫦娥的眼泪都吓了回去。

几个月的相处他们除了拥抱亲吻,再无越矩的行为。

“才没有,我…我累了,要休息了。”嫦娥烧红了脸,她松开杨戬的袖子,轻推开杨戬,又拉过被子捂住了自己发烫的面颊。

杨戬柔情地看着她,接着他起身走到桌子边,伸手要挑掉灯芯。

“等等!”本来闭上眼睛的嫦娥突然制止道。

杨戬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嗯?”

嫦娥看起来有些发窘,“不要把灯灭掉…”她的头埋入被子里,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

月中的仙子还怕黑,真让人意想不到。

“好,我不灭。”杨戬语调轻和,像是在安慰她。

微弱的灯光却能照亮整个房间,嫦娥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脑子里却想到刚才杨戬凑近她的那一幕,脸上又越发烧起来,在这种焦躁中思来覆去,她慢慢地也睡着了。

听着床榻上女子传来平匀的呼吸声,杨戬离开了房间。

他一人静静地走到桃林深处,刚扶住一棵桃树,一口鲜血从他嘴中吐出,溅红了树下的青草。

他痛苦地半弯着身子,五脏六腑仿佛被揉碎了一般的疼,司法天神的孤傲在毒发面前荡然无存。

已经忘了这是一个月来第几次毒发,杨戬面色苍白,无力地垂下双眸,右手手背上出现的皱痕让他失了神。

“真君,你的毒又发作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18:00 +0800 CST  
杨戬微微回眸,那是一个身材低矮,霜鬓白须的老者,这般模样当是九韶山的土地神了。

“可是扰了你清修?”杨戬呼吸飘渺不定,说出的话如清风一般。

土地一听连忙走上前一俯首,“真君真是爱说笑,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事?老朽不过是担心真君的身子…”话还没说完,土地突然吃惊地看着杨戬的手背,“这!真君中的竟然是逝魂!”

杨戬不置可否,他拉过袖子盖住手背上的皱痕,又疲惫不堪地倚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土地却一脸忧心如焚,“真君可是不知道这逝魂的毒性之大啊!”

过了一会儿,杨戬才开口道:“不过是武功尽失,成为废人。”

听了杨戬的回答,土地摇了摇头,“要是如此,老朽也不会这么担心啊,真君可看到了手背上出现的褶皱?”

杨戬勉强地睁开双眼,示意土地继续说下去。

土地叹了口气,“若是我没有记错,凡中逝魂者无药可解,且会在中毒后的一个月之内耗尽真气,身体迅速衰老,最后消逝掉身体最后一丝生气,尸骨无存。不知真君中了此毒多久了?”

杨戬觉得脑袋沉得厉害,碧水终究没有说出实话,她骗了他。

“九年。”

土地又是一惊,很快又恢复过来,“也难怪了,真君是三界战神,修为自然深厚。不过再是能压抑毒性,它也有爆发的一天,现在真君的手背上已出现衰老的迹象,怕是毒性已扩散到五脏六腑了。”

杨戬眼底闪过一丝无所谓,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死,只是胸口却微微地一疼,他是可以洒脱离开,那她呢?

“我还有多少时间?”

“依真君的修为,至多一月。”土地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他知道杨戬在顾及什么。

真君的柔情永远只流露在一个人面前,他将她保护得很好,好到让她觉得世间都是落英温情,却忘了其后的泣血噬骨。

他唯愿嫦娥眼中除了无垠月光,还有那一树桃花。

“还有一个月啊。”杨戬嘴角勉强上扬,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真君为何不回天庭?王母娘娘和陛下可能有办法解了这个毒。”土地提议道,他不知杨戬嫦娥为何留在九韶山,正如不知他们为何而来。

杨戬听后失声一笑,他摇了摇头,“生而痛苦,死而自由,你又会怎么选?”

这可难倒了土地,他抚须思索着,不觉皱起泛白的眉头,“有生却没有自由,有了自由却只能等死,这…恕老朽愚昧……”

杨戬也不恼,他轻轻偏过脑袋,看向了远方,“不用我多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土地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真君请放心,老朽定当守口如瓶。不过,真君也切莫拿身体开玩笑啊!”

“我有分寸。”

“如此,老朽就先退下了。”

待土地离开后,杨戬突然跌坐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洒在地上。

他可能是撑不了多久了,只是无法长伴于她,真是遗憾。

还记得初到九韶山时,嫦娥曾问他为何要来这,他那时不过是一笑便不再回答。

九韶,久久不忘,韶华长伴。这是他现在唯一给得起的东西,一个用花堆砌的美梦。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自私。

杨戬苦笑,就在这时,本布满朗星的天空慢慢隐去所有的星光,天地一片黑暗。

“不好…”杨戬暗惊,他撑着树站起了身,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一个闪身离开了桃林。

从上古至今,都有观天象测运势的说法,天始终都与人有着某种道不明的关系。

本在睡梦中的嫦娥突然惊坐起身,房间的灯依旧亮着,只是这种不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嫦娥正不安时,杨戬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杨戬,嫦娥安心下来,她摇摇头,刚摸到杨戬的手就突然担心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冰凉?”

杨戬避开她的眼睛看向了窗外,“天现异象,人间怕是要不太平了。”

嫦娥依旧担心地看着杨戬,“人间有难,我看你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杨戬垂眸轻笑,他靠近了嫦娥,鼻间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我好还是不好,你可想亲自试一试?”

“不正经!”嫦娥耳根发烫,她推开了杨戬,这人怎么越来越厚脸皮了。

杨戬满意地看着嫦娥的反应,调戏她大概是他近来最大的乐趣了。

“你说天有异象,外面到底是怎么了?”嫦娥有些尴尬,只好岔开了话题。

“星宿黯淡无光,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杨戬又恢复了那副严肃的面孔。

不愧是司法天神,前一秒还说着臊人的话,后一秒又能一本正经地论天异人难。

嫦娥用手捂住发烫的左耳,难怪刚才自己觉得不安,想来自己是月宫宫主,多少也受到了影响。

“杨戬…”嫦娥刚开口,身旁的杨戬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上前将她护在怀中。

疑惑间,只感觉身上传来一阵浑厚的力量,白光一闪,将他们带离了原地。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20:00 +0800 CST  
待眩晕消失后,嫦娥不适地从杨戬怀中抬起头,他们已离开了九韶山,眼前只有飘渺的白雾,似乎有点熟悉。

杨戬扶着嫦娥警惕地看着周围,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嫦娥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被带到这里弄得她脑袋有些发沉,“杨戬…这里是什么地方…”

“才离开天庭几天啊,就把天庭给忘了?”云雾间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个尊贵的黄色锦衣女子慢慢出现在他们面前。

嫦娥心中一颤,抬眸看去,是王母娘娘。

他们这是被带上了天庭?

杨戬冷着眸,孤傲地看着王母,当初发生的事他可一件都没忘。

“二郎神,别来无恙啊。”

杨戬拉起嫦娥的手转身便要走,王母娘娘连忙道:“慢着,杨戬,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本宫,但眼下可容不得你耍性子。”

“我说过我与天庭恩断义绝,若有事还请娘娘另寻他人,恕杨戬不奉陪。”杨戬目光清冷地看着王母娘娘。

气氛有些僵持不下,嫦娥拉了拉杨戬的袖子,她抬头看着面色阴沉的杨戬,“娘娘找我们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暂且听一听,好不好?”再怎么说也得给两人找个台阶下。

果然,听了这话王母娘娘似松了口气,她缓了缓脸色,“你们可还记得天庭曾让你们去寻找的青石?”

怎么会不记得,他们当初在淮水镇遇到了段相如夫妇,也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嫦娥点点头,“娘娘要说的可是五彩石的事?”

娘娘忧心地叹了口气,“本宫以为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五彩石已寻回二石,还有三石下落不明。”

这石头下落不明,派人寻回便是,天庭能人众多,也不至于找不出一个来。

王母娘娘似乎看出了嫦娥的想法,她伸手捏了捏眉心,“五彩石的阵眼落在人间山云村,没了五彩石的庇护,山云村田地污莱,极目荒凉。人为自延其命,食兄食父食夫,人间官府已不问其事,天庭又怎忍心不顾?”

嫦娥皱起了眉头,她侧目看向杨戬,那本阴沉的面色出现了几丝动容,果然,他就是嘴硬罢了。

“总之,没有亲自到山云村是感受不到那是一片怎样的人间地狱。所以,本宫今日找你们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寻回三石,填补山云村的阵眼,你们是唯一适合的人选。”王母娘娘又看向杨戬,她摊开手心,司法天神的名章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上,“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杨戬看向那枚名章,目光流转,收回名章意味着重任司法天神一职,这样一来自己就必须处理天庭事务,不得擅离职守。

“杨戬遵旨。”杨戬的回答让人意外,他收回了王母手中的名章。

他从来不是一个被小爱所拘束的人,既然有难,他便站在大爱那一方,也是最后一次守护这三界。

“好,杨戬,天庭果然没看错你。”王母娘娘惊讶过后不禁赞叹。

杨戬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清冷一笑,他作势便要离去。

“嫦娥你先留下,本宫有话跟你说。”王母娘娘叫住跟在杨戬后面的嫦娥。

嫦娥回眸,又朝杨戬点点头。

杨戬若有所思地看了王母娘娘一眼后,白光一闪,消失原地。

嫦娥不知王母要说什么,她有些紧张地看着王母娘娘,对于王母,她是敬畏的。

王母见状走过去亲昵地拉起嫦娥的手,“本宫就这么吓人吗?无非是想与你说说心里话罢了。”

王母打量着嫦娥的眉目,不觉一笑,“也难怪杨戬喜欢了,这水灵的模样本宫看了也欢喜。”她的眸光又忽地黯了黯,“碧水要还是活着,也该和你一样幸福……”

“碧水仙子的死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嫦娥抽回了自己的手。

王母娘娘拂了拂衣袖,整理好衣襟后对嫦娥一笑,“不愧是跟了杨戬,这脾性跟他一模一样。”

嫦娥自觉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她朝王母娘娘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不知娘娘留小仙下来是所谓何事?”

“嫦娥,你是我天庭的女仙,有些事情本宫也必须为你考虑周全。”

嫦娥目光流转如波,她等着王母的下言。

王母娘娘走到嫦娥面前,“现如今天条已改,你与杨戬在一起本宫不能说什么,但是终归人言可畏,你是女子,这样无名无分地在杨戬身边对你也不好。”

嫦娥无所谓似地偏过头,自从与杨戬分别九年,这些虚有的话她早已不放在心上,别人怎么想又与她何干?

“多谢娘娘关心。”嫦娥客套地回答。

王母娘娘的凤眉一挑,她又抚上嫦娥的手,“人间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在天庭,就让本宫为你做主吧。”

“娘娘,嫦娥不在意什么名分,只要杨戬心中有我就够了…更何况,小仙的事情怎能劳娘娘费心?”

“行了,行了”,王母娘娘拍了拍嫦娥的手,“就这么说定了,待你们将那三颗石头找回,封了山云村的阵眼后,本宫就为你们在灵霄大殿上操弄成婚大礼。”

嫦娥算是明白了,王母娘娘是担心他们悔了寻石之事。用甜头哄骗他人为自己效力,这的确是王母娘娘的作风。

拜别了王母娘娘,嫦娥走出瑶池,天庭还是一如既往地沉寂,自己的面前除了云雾还是云雾。

“仙子留步。”

嫦娥回过头,那是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衣长者。

“老君怎会在这里?”如此仙风道骨的长者便是太上老君了。

太上老君慈祥地朝嫦娥笑了笑,他捋了捋自己的长须,也没有回答嫦娥的问题,而是开门见山道:“仙子可是要去找回补天石?”

老君毕竟是值得信任的长者,嫦娥也没有什么隐瞒,“正是。老君可是有所指教?”

“寻石绝非易事,仙子可知要从哪着手?”

事出突然根本就来不及想对策,况且三界又如此大,嫦娥一时难以回答,她朝老君眨眨眼,“老君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太上老君爽朗一笑,“只是掐指一算罢了”,他将手别在身后,与嫦娥并肩向前走,“不久前有人大闹冥府,阎王就把那个人带到天庭理论,你猜结果怎么样?”

“扰乱冥府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不是要寻找补天石吗,嫦娥不明白太上老君为何说到另一件事上。

“哈哈,天庭不仅没有惩罚他,还把整个冥府给了他。”

嫦娥停下脚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是为何?”

“能人自有能人的用处,娘娘猜测上古的天书就在他的身上。”老君不住地皱起眉。

嫦娥垂眸思索片刻,“嫦娥明白了,多谢老君指点。”

“仙子如此聪慧,看来不需要老夫多言了。”随着太上老君的笑声响起,他化作一道云雾离去。

九年前他受形势所迫与王母娘娘一同欺骗杨戬,所谓因果循环,昔日欺于杨戬,今日还于嫦娥,自己的罪恶感该是能减轻了。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21:00 +0800 CST  
真君神殿中,杨戬屈起腿随意地坐在台阶上,哮天犬满脸享受地伏在他的腿上。

杨戬用手指梳理着哮天犬的毛发,好看的唇轻抿着,多日来紧缩的眉头也舒缓了许多。

“主人,你以后去哪可要记得带上我,这里可无聊了。”哮天犬舒服得哼哼了几声,说出的话也有些不清晰。

杨戬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拍了拍哮天犬的背,“天庭公务繁忙,你想要我去哪?”

这么说主人会留下了陪他了?哮天犬不觉地笑出了声。

殿外,一抹白色身影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她又不住地探着脑袋往里头瞧,嘴角扯出了弧度。

倩丽白影便是嫦娥,殿内此刻静好岁美,她又怎忍心打扰?

再看了几眼那个眉目宛若星辰的男子,嫦娥轻步离开,广袖微扬,她腾云上了月宫。

相隔许久才回到广寒宫,嫦娥感慨万分。这里没有九韶的漫山桃花,更没有他。守候千年的月宫到底还是比不过停留三月的九韶。

宫中的西侧有一棵桂花树,桂花正开得灿烂,散落的淡黄色花瓣铺满了整个地面,嫦娥捧起落花,是要用它来做香包还是酒酿好呢?

“咕…咕……”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色团子埋在花丛中大口大口地吃着桂花。“小家伙,饿坏了吧。”嫦娥将玉兔抱下,拿出手帕擦去了玉兔嘴上的花瓣。

想来是自己太久没回来,这小东西没了自己的喂养,饥饿之下也只能啃啃这一树的桂花了。

幸好宫中的桂花糕还没有坏掉,嫦娥取出一块桂花糕走到玉桌旁坐下,用手将桂花糕拈成小块,慢慢地喂给怀中的兔子。

很快,玉兔吃掉了一整块桂花糕,肚皮都被涨得鼓鼓的,可它还不满足地舔了舔嫦娥的手指。

“莫贪食。”嫦娥被玉兔的样子逗乐了,她抚着兔子的耳朵,将它放在了玉桌上。

嫦娥单手支着脑袋,看着在桌子上玩闹的兔子不觉叹了口气,自己又要跟这只小东西分别了,寻石非易事,自己也不可能将它带在身边。

自从跟在了杨戬身边,她便越是不喜安静,她做不到跟以前一样心中无物,如今一静,她便喜欢胡思乱想。

她参不透万生万物,算不了自己,也算不了杨戬,但直觉一向是不会骗自己的。

杨戬心有所思,她知道的。

依杨戬的性格,他不可能不问世事的与她隐居三月,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猜不透也不敢猜。

既然杨戬赠她九韶,那她就好好地接受,不要去问,不要去想。

但她也不能欺骗自己,从离开九韶的那一刻,心底的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九韶,再也回不去了。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23:00 +0800 CST  
第三章 竹归
川城,位落西南。在普通人看来,那是一个繁华的好去处。商客游士,名门权贵,各阶流动在此处从未间断。那坑洼的青石板路说是被马蹄踏裂的也不为过。

黑夜的到来总是让人兴奋,对于修道者来说,这绝对是个正理。若说白天的川城是摩肩擦踵的人城,那夜晚的川城就是一座鬼城了。

所谓鬼城,并非是无人之义,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鬼城。只有修道者知道,川城是人界中与冥府酆都相连接的阵眼。

为了找到冥府的新君主,确切地说是为了套出他的话,嫦娥与杨戬来到了川城。

看着被繁华闹街吸引,左看看右瞧瞧的嫦娥,跟在她身后的杨戬不住地摇了摇头,看来某人是忘了此行的目的了,随她了,杨戬摇了摇手中的墨扇。

嫦娥此刻可没心思想这些,她拿起一根檀木发簪,那发簪简单素雅,只有一粒白玉作点缀,凑近一看,白玉里好像有丝丝缕缕的血丝,这是血玉?

她将发簪戴好,转过头笑容明媚地看着杨戬,“好看吗?”她睁大了眼睛,不愿意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又掩不住眼里透着的渴望,她想要得到他的赞美。

谁料杨戬只是目光一扫,他举起手中墨扇就往她头上一拍,“丑。”

“嘶…”嫦娥吃痛地倒吸了口气,她捂住发疼的额头,忿忿地看着杨戬,这人下手真是不知轻重。

嫦娥拔下那根发簪放回了那个摊位,“是,就你好看。”她不满道,语毕,她转身向前走。

“这里的东西多半来历不明,也就你这么蠢,拿起就戴。”杨戬与嫦娥相隔三步的距离,他的语调轻如柳絮,格外动听,一字字地让嫦娥止住了脚步。

真是大意,她一时竟忘了这里是川城。心中的怨气也消了大半,她想回过头到杨戬身边,却感觉身后传来温热。

“别动。”杨戬嘴中呼出的热气洒在嫦娥的耳边。

身后的杨戬似乎在她头上鼓弄什么,“好了。”她伸手摸去,是刚才那根木簪子。

嫦娥转过身,“你…你不是说这里的东西来历不明吗?怎么还…”

杨戬收起了刚才的冷淡模样,眼中是只有嫦娥才看得懂的深情,“这根簪子有了我的法力,已非凡物。”

嫦娥摸了摸那颗血玉,确实传来一股熟悉的温热。想起刚才自己乱发的脾气,眼下倒是自己的错了,嫦娥知道她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不气了?”

“嗯…谢…”

还没等嫦娥将谢谢二字说完,杨戬单手张开扇面,擦过嫦娥的身侧往前走去,“不气了就快走,我无暇与你玩闹。”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可以,这回答很杨戬。

嫦娥迈开步子,长裙随她的动作飘动,她小跑着追上了杨戬,一只手紧紧地挽住他的胳膊。

自从重新回到司法天神的位置,天庭一切事务都得经杨戬的手,他确实没时间陪她。寻石的事情也自然而然地落在她一人肩上,至于此次去冥府找冥君,也是她缠着杨戬求来的。

“却说那后羿真是人中豪杰,都靠他射下了九个太阳,人间才得以太平啊…”前面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只听得抚尺一下,被围在正中间的人滔滔不绝,似乎是个说书人。

“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个故事,就不能讲个新玩意儿吗?”人群中有人道,接着其他人都起哄,那声音真是吵得人耳朵发疼。

杨戬任嫦娥挽着胳膊平静地走过,嫦娥却强忍着笑意,弄得她眉目弯弯。

若不是此刻站在杨戬的身边,她一定看不见杨戬阴沉的脸。

“好,那我就给大伙讲讲三界第一美人嫦娥的故事。”那说书人喝了一口水后,拿起抚尺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我从小就听腻了啊。”又有人异议道。

说书人两眼一眯,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说话的人,他捏了捏手上的扇子,“我保证你们呀绝对没听过,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我这也没有白听的故事,各位爷先赏几个银子吧。”

周围人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他们拿出银子扔在了说书人桌上放着的木碗里,看着碗里成了一座小山堆,说书人这才清了清嗓子说起故事来。

嫦娥只觉耳根发烫,人间关于她的传说她不是没听过,可真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听人说她的故事,她倒觉得难为情。

她有些尴尬地扯了扯杨戬的袖子,“我们走吧…”

杨戬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听一听也无妨。”

真是……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26:00 +0800 CST  

“传闻九年前,嫦娥仙子出现在牧禾镇外的竹林里,在一对夫妇家中休养了多日…”

说书人刚一开口,人群即刻传来笑声,“什么跟什么啊,这哄哄三岁小孩还差不多,人家可是九重天上的仙女,还什么休养多日?”

“信不信由你,且听我慢慢道来。说是那位仙子伤好后就消失在了竹林,可竹林里却多了一座坟墓。”说书人故作诡异状,语调放得很慢。

“这…不会是那对夫妇的坟墓吧?”有人颤颤巍巍地问道。

说书人诡异一笑,“正是那户人家的婆娘的坟墓。”

话音刚落,周围炸开了锅,顿时似有一阵寒气笼罩周围,人们突然想起这里是川城,是江湖术士口中的鬼城。

有人哆嗦地搓了搓手臂,也有人故作胆大地无谓嘲笑。

“哎,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我去那边做买卖,刚好就经过那片林子,好像真的有一座坟墓,叫什么兰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倒吸了口冷气,这天上的仙子竟成了恩将仇报的鬼魅?

嫦娥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自己这就成了杀人凶手了?她下意识握紧了杨戬的手。

“市井之言,无须在意。”杨戬低声安慰道。

嫦娥点点头,她并未在意,只是不曾想谣言便是这样来的。

离说书人不远处的阁楼之上,一身着玄色三重锦衣的男子随意地斜靠在围栏边,他的手中拎着一坛竹叶青,听着楼下众人的话嘴角不觉上扬,清澈的眸光染上一丝轻蔑与不羁。

他坐直了身子,在手中化出红色的鬼面具,隐去了如玉的面容。

他驭起轻功,又一手掐起指诀,将手中的酒坛抛向了人群,“哐当”一声,酒坛径直落在说书人的桌上碎了一地,说书人被溅了一身的酒水。

“啊!”突然发生的一切让周遭的人惊恐不已,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戴着鬼面具的男子负手站立,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周围突然变得十分阴冷。

杨戬打量着来人,男子头上的红色长绳格外引人注意。他微微将嫦娥护在身后,来人身上带着很浓的阴气,只怕不是善类。

“你有病啊?我在这儿说书碍着你了?”说书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忽地站起身要找男子算账。

在他快要碰触到男子衣摆时,说书人被弹出了几米远,男子透过面具冷冷地看着他,余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望向别处。

那是一个眉目如辰的男子,一把墨扇握于骨节分明的手中,皮囊倒是生得好看,可身上却散发着震慑之气,叫人不快,但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讨厌。

“哎哟,我不就是在这讨个生活吗?招谁惹谁了?”说书人骂骂咧咧,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扶着腰勉强地站起身。

“说得好有赏,说不好自然要罚。不积口德,到了冥府该是要被拔了舌头。”男子阴阳怪气道,虽是对着说书人讲话,可视线一直没离开杨戬。说书人到底是个胆小的市井之徒,又身在“鬼城”中,听得幽冥之语,当下脸色一白,伸手捂住了嘴巴。

“冥府?”嫦娥从杨戬身后探出脑袋,打量着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锦衣鬼面,墨发红绳,这般打扮她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急得她两条秀眉如打闹的小虫子一般。

杨戬瞥了一眼身后的嫦娥,隐去的金色瞳线微微浮现,他抬头对上男子的眼神,“阁下似乎对鬼魅之事熟烂于心。”

男子方才的注意力被嫦娥引了去,杨戬清冽的话语将他拉了回来,“居在川城,市井传言甚多,略知皮毛。”

这般敷衍客套的话杨戬自是听得出来,如此便不必在此处逗留。他扣住身后还在苦想的嫦娥的手腕,径直向前走去。

嫦娥惊了一下,“哎,等等…”。杨戬停下脚步,不明地看着她。

嫦娥挣开杨戬的手转过身去,那男子依旧站在原地,她没来由地开口道:“那个…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过了一会儿,那道淡漠的声音才响起,“不曾见过。”

听到这个回答,嫦娥心中的疑虑还是未能消除,那声音又传来,“在下并不认识姑娘,倒是…”

男子故意顿了顿,看向了嫦娥身后的杨戬,“这位公子仪表不凡,难能一遇,不知可否有幸结识。”

杨戬非无情之人,既然有人想相识,那便大方相待,“杨戬。”没有过多的掩饰,他朗声道。

男子听后一同刚才的淡然,不惊不笑,“我听戏文上说两人相识是少不了好茶美酒的,只可惜…”他看向了碎在地上的酒坛,又抬手向杨戬一揖,“他日相见定当酒酿相待,后会有期。”说罢,驾起轻功,一晃已离去百米。

杨戬嘴角一扬,果真是如此。

这一笑虽说好看,但在嫦娥看来当真是皮笑肉不笑,她已经觉察到杨戬身上的怒意。

果然下一秒,杨戬冷冷地看向了她,眼底藏着怒火却又强忍着不发作,最后只留下一句话便化作青烟散去。

“总是不甚听话,好自为之。”

杨戬莫名其妙的怒气让嫦娥红了眼,她又是哪里让他生气了?是方才与那男子的交谈?这个想法很快被她否决掉了,杨戬就算占有欲极强,也绝非心胸狭隘之人。

可是,他撇下自己,一个人走了…

想起刚才杨戬那让人畏惧的神情,耳边又响起了他留下的话,嫦娥只觉心底发酸,泪水不禁盈满了眼眶。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尽力平复下满腹的委屈,再睁眼时,眼中只余坚忍。

黑夜很快就会吞噬整个川城,不管怎么说,冥府她是一定要走一趟的。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27:00 +0800 CST  
“前尘往事由是送,一盏迷汤忆自空。”奈何桥畔,孟姒面无表情地舀起一勺又一勺的迷魂汤,看着一批批鬼魂麻木地走过奈何桥,她漫不经心地吟咏道。

有时候她倒是羡慕起这些鬼魂,一碗汤下肚便可了却前尘寄望来世,哪像她只能年复一年地坐在这干着琐碎的事,从初接任时的新奇到后来的麻木。

更让她气恼的是那个冥府之主,怀尘大人一点都不顾及他们这些小的的感受,经常溜出冥府寻酒喝,身为君主却如此快意潇洒,真是……

孟姒自知自己的美貌在冥府里数一数二,想到自己要在这生生熬成黄脸婆她就一阵心烦。

“孟姐姐救命!!”孟姒还没回过神来,一阵风忽地拂过面颊,手中的长勺已被撞落在地,腰身又被一抹鹅黄紧紧抱住。

孟姒面色阴沉,嘴角无奈地抽动,她回过头炸毛似地大声道:“你这小丫头不好好侍奉冥君,跑老娘这里来做什么?”

木瑶闻言依旧紧抱着孟姒的腰身,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冥君行踪不定,谁知道他又哪去了…孟姐姐眼下只有你能救我了。”说罢,木瑶朝孟姒眨巴眨吧眼睛,硬是挤出了泪花。

被木瑶这么一闹,到这里来取迷魂汤的鬼魂越聚越多,孟姒一个头两个大。她一把拉过身后的木瑶,不耐烦地问道:“话都不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了,你又捅了什么娄子?”

木瑶努努嘴,“小黑不见了…”

孟姒听后本阴沉的脸闪过震惊,这小黑是七爷白无常养的猫,据说是七爷与八爷一同去拘魂时遇到的一只死去不久的小奶猫。按照平常拘人魂这种事定是八爷自己干,七爷便负责说风凉话。可这次人确实还是八爷所拘,可七爷却是干起了拘猫魂的勾当,美其名曰奉以慈悲之心,最后竟还在冥府里养了起来,这都不算什么,七爷对这只小奶猫宝贝得很,还给它取名小黑。究竟为何取这个名字,谁也不知,反正是气得八爷三十年不与七爷说话。

“你弄丢的?”孟姒脑海中浮现了白无常生气的模样,不禁一阵恶寒。

木瑶小脸马上耷拉下来,“才不是,我哪有这个胆子啊…我解释过了,可七爷就是认定是我干的。”

孟姒点点头表示同情,这也只能怪木瑶自己了,谁叫她以前总爱欺负小黑,七爷不相信也有道理。

见孟姒不说话,木瑶着急地摇了摇她的胳膊,“孟姐姐快想想办法吧,七爷很快就会找到我的,木瑶的小命可就掌握在姐姐的手里了啊。”

孟姒被摇得心烦,她走到奈何桥边舀起了一碗迷魂汤,又将迷魂汤递到木瑶面前,“喏。”

木瑶一脸迷茫地接过迷魂汤,“孟姐姐这是要干嘛?”

“还能干嘛?喝下去赶快上路啊,得罪了七爷,你就是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这一世是没什么指望了,还不如直接入了轮回,姐姐我就只能替你祈祷下一世不要再遇到七爷。”孟姒说得一本正经。

这些话也足以吓得木瑶小脸更加煞白,盛惧之下也忘了考虑话语中的玩笑意味了,“孟姐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知道的,七爷那么阴阳怪气,心狠手辣,心机深重,简直就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这一次若是姐姐不帮我,恐怕再也见不到木瑶了。”

“老奸巨猾的狐狸?”一道阴森的声音响起。

木瑶身形一僵,她慢慢转过身子,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七…七…七爷。”

孟姒站在一旁,妩媚地抿嘴一笑,“七爷大驾光临,奴家真是有失远迎。”却听得白无常冷冷地哼了一声,她走到木瑶身侧,勾起了木瑶的下巴,细细打量木瑶惊恐的神情,“若是七爷乐意,这小丫头便拿去吧。”

“孟姐姐你……”木瑶闻言吓得泪光在眼眸里打转,孟姒见状,笑得更似一只妩媚的狐狸。

白无常苍白阴森的脸上带着邪气的笑,似笑非笑的三白眼中染上一丝杀气,白袖一扬,一根铁链缚住了木瑶。

“啊!七爷饶命,小黑真的不是我弄丢的!”木瑶不停地挣扎,却觉得身上寒意更重,只见白无常的脸越发阴沉。

“唷,你该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了”,白无常冰凉的指尖带着危险的气息划过木瑶的脸颊,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很对,便补充道:“鬼也不行。”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木瑶只能自求多福,希望白无常大发慈悲不要将她送到赏罚司,虽然这并不可能。

“七爷且慢,奴家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孟姒捏着垂于胸前的发辫,轻轻扭动柳腰,一双媚眼似要溢出水来,看得白无常一阵不适,都说黄泉畔女鬼最多,要不是为了抓木瑶这丫头,他绝不踏步黄泉。

白无常虽然还是一脸冷漠,可握着铁链的手不免松了松,“说。”

孟姒手中化出一把白纱红梅团扇,向白无常拂了拂身子,“那奴家就说了,七爷可不要见怪。”她走到木瑶面前,木瑶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孟姒抬手用团扇遮住了木瑶的目光,“这木丫头弄丢了七爷您的猫,罚是肯定要罚的,奴家也绝不会阻拦。只是…木丫头可是冥君身边的下手,七爷就不怕冥君怪罪下来吗?”说完,她狐媚地向白无常眨了眨眼。

白无常心中冷笑,他会怕怀尘那个家伙?真是笑话,怀尘当年放跑了地狱百只恶鬼,也因此戴罪立功。九年间,怀尘用三月时间亲手抓回九十八只恶鬼,只余两只气息难寻,但这足以让冥府上下对他更加畏惧。可是在白无常看来,怀尘不过是一个喜偷懒,爱喝酒,无所事事的无赖。

“怎么?我处置一个小小奴仆也得报备?”

“七爷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啊?您贵为少将,这一切自然看您心情而定。”孟姒嘴上打着哈哈,手却向木瑶无奈地摆了摆,她是救不了她了。

这时一阵风吹来,拂乱了白无常雪色长发,他不满地眯了眯眼睛,“老八,你信不信我这就去拆了你的寝殿?”

果然,一抹黑影现身。黑无常一脸严肃,全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他没有理会白无常无谓的话,“关在十七层地狱的恨魂逃走了。”

有言人之七情,贪嗔痴恨爱恶欲,这关在地狱里的恨魂便是其中之一。人之七情在人间有它的善面与恶面,但在冥府这样阴气弥合的地方,七情只余恶面,还是吸收了所有负面因子的恶面。当年怀尘放出的百只恶鬼中就包括了贪魂、嗔魂、痴魂、恨魂、爱魂、恶魂、欲魂。而还未捉回的便是欲魂与恶魂。

“冥君亲自布下的阵法还能跑了?”白无常自知事态严重便收起了那副不羁模样。

黑无常摇了摇头,“这个恨魂来历不小,恶念也一时难消。心愿未了,难入轮回。”他曾听闻冥君是受了重伤才将恨魂抓回的,眼下要拘回恨魂是没那么简单的了。

“啧啧,老八,走。”白无常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对黑无常说道。木瑶的事与恨魂逃跑相比下也没那么紧要了,他收回了缚着木瑶的铁链。

“事态严重,还是先告诉冥君为妙。”黑无常瞥了一眼木瑶。

白无常转身便要离去,“不用去了,他又溜出去了。等他来了,母鸡都能下一窝蛋了。”突然他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面带寒笑地看着木瑶,“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我回来还未见到小黑,你就把脖子洗干净了。”

木瑶吓得不敢出声只得僵硬地点点头。

“废话真多。”黑无常脸瘫如冰块,掐起一个指诀消失离去。

要说有什么是黑无常难以言喻的黑历史,大概就是白无常养的那只名叫小黑的小奶猫了。


楼主 夏璃溪  发布于 2018-03-02 19:29:00 +0800 CST  

楼主:夏璃溪

字数:210431

发表时间:2018-03-03 02:3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18 08:02:1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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