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快】诡异(架空同人)

日复一日,
得过且过,
然后听见风带来了你的消息。

新一养成了一个小习惯,每天晚上从附近蛋糕店买一块甜点回家,放冰箱里藏到第二天早上,自己默默地吃掉。
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那种味道刺激味蕾,甜了一阵便会转化为酸,难受地黏附在舌根,搅乱了一天的食欲。可是这个习惯还是养成了,他舍不得改掉。

最先发现新一不对劲的是他的青梅竹马小兰,她关切地视线在新一身上扫来扫去,可惜一到关键时刻情商就会变低的新一解读不出那奇怪的眼神里包含了什么寓意,只能不解风情地问她:「兰,你的眼睛怎么了吗?」
「……」小兰翻了个白眼,想着这样是不对的,便又收回上翻的眼球,「自从中岛学姐自杀后新一便一直闷闷不乐的,怎么了?还是说是因为那个……」她想了想,想起了快斗的名字,「黑羽还没有好?」
听到快斗的名字被提起,新一有些不是滋味。
关于快斗,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便也就选择了继续沉默。喉咙里甜食留下的酸还堵着,他摇头否认:「没什么。」接着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抬眼看见小兰担心地垂下嘴角,无奈,新一问她道,「兰,如果一样东西在你生命中出现后很快便消失了,从此你不停地想他想他,这是什么情况?」
「暗恋?」小兰想也没想答道,下垂的嘴角绷紧,「原来新一有喜欢的人了吗?是三年级的灰原学姐?」
「不不不……」新一赶忙摆手,加重了语句中的关键字,「我是说有一样东西……」
小兰想了想新一刚才的话,表情又从「不高兴」转为了「鄙视」:「新一,原来你有恋物癖!」
「……」
对牛弹琴……
新一揉了揉太阳穴,垂头躲开小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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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知情的人。
放学的路上,新一在蛋糕店撞见了灰原哀。
「宫……」
「叫我灰原学姐。」灰原哀两指夹起一袋全麦面包丢进自己的购物篮里,然后将为掩人耳目而染成黑色的头发勾到耳后,手朝着新一面前指了指,「那款蛋挞味道很不错,黑羽回来的话一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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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秀一救出后,灰原哀找到工藤宅。她是来找快斗的,不想扑了个空。一问才得知,因为那天她的一通电话,两人去了组织。
既已离开组织,组织内的情报她便再得不到。她无法像安室透那样告诉新一快斗有没有被抓住,更不知该如何安慰看起来失落无比的新一。
不过新一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他很快便打起了精神,把灰原哀请入室内。
「宫野学姐,」没有泡茶,新一从厨房端来一杯温水摆在灰原哀面前,「请用。」
灰原哀接过,纠正新一的叫法:「现在我是灰原哀。」
「嗯?」
她解释着:「既然已经摆脱了那里,原来的名字也不能用了。我知道组织很多秘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新一一下醒悟:「那学姐跑到我这里来不会更危险吗?你们组织应该有很多人都知道黑羽之前是在我这里吧。」
「嗯哼,」灰原哀轻哼着摇头,「只有安室一个。而且他会知道也不过是碰巧罢了。」
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新一暗暗为她松了口气。
客厅内的光有些暗,他走至窗边,把窗帘拉开到最大。「刺啦」的摩擦声响带着一种一鼓作气的爽快感,可惜这不足以让新一彻底发泄。他望着窗外花园里的绿色叹气,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感叹什么。松开扯在窗帘边缘的手,他转身,走回客厅里,在灰原哀对面的沙发里坐下。
灰原哀正捧着温水啜饮,水温适中,她小口小口地抿着,动作优雅。这样的动作不自觉在新一脑海里呈现出另一个反差,那是快斗狼吞虎咽时候的模样。
「你在发什么呆?」灰原哀突然开口。
新一吓一跳,差点从沙发中弹起:「什、什么?」
「没什么,」女孩子的心思总是细腻,就算看穿了,她也不说什么。放下水杯,她向新一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谢谢你的水。其实我是来找黑羽,告诉他姐姐已经死了。既然他不在,那我也该离开了。天黑前找不到住处的话,对女孩子来说是很危险的。」
提到明美的死,灰原哀的声音隐隐变了调。又或许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说话时深深吸气,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起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新一叫住她,「你已经知道明美小姐的事了?」
「知道了。」灰原哀说,「Boss派来的人告诉我了。」
现在回想起前两天指在自己额头的枪口,她仍然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会死,而是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会失去用处。那群人一边告诉她明美的死讯,一边搜索着她的房间,妄图把她的研究成果统统带走。
「很抱歉没能救她。」新一歉然。
灰原哀仍是摇头:「这不是你的错。她没有保护好自己,也没有给我和赤井救她的机会。」
被灰原哀一句话堵住了后话,新一想了想:「也不要怪黑羽。」
灰原哀笑道:「他救了我妈妈不是吗?安室告诉我了。」
这回这个话题是彻底无法再进行下去了。新一其实没有多少聊天的欲望,却又不可能就这么把灰原哀晾在这里。
他忽然想起安室透提到过灰原哀的身份。
「对了学姐,」他说,「我的邻居,阿笠博士,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暂时住在他那里。」
「阿笠博士?」灰原哀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你是说写出《灵能导向vs能源动力》那篇论文的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究竟有多出名新一不了解,不过这篇论文新一是听说过的。正因为这篇论文,那一年博士给他的压岁钱比往年多了十倍不止。
「是他。」
「请把我介绍给他,」灰原哀双手合十,「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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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天她搬进了阿笠博士家,成了阿笠博士最棒的助手。
都在帝丹高中上学,两人几乎每天上学放学都会遇见。否则小兰也不会突然说出新一暗恋灰原哀这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新一顺从地将灰原哀推荐的蛋糕抓在手上,走至前台结账。
灰原哀在他前面一个,付完钱,她突然转身,对新一说了一句:「昨天赤井传了一条简讯给我。」
「什么?」听到灰原哀的话,新一下意识就要追上去问是什么情况,却发现灰原哀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正站在一旁等着他,赶忙结了账,跟上,「你说什么?」
灰原哀没有直接回答,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将手机递给新一。
新一接过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几秒。
灰原哀给秀一的备注是「姐夫」,但称呼却仍用礼貌的姓氏。他继续往下看,在基本信息下面便是简讯的内容:
『它出现了,杀了三个,都没有找到。』
「它是谁?」新一问灰原哀。
灰原哀递了个眼神过来,却没有点破。
新一看着灰原哀那刻意挑得一高一低的眉毛,一头雾水。灰原哀的眼神好似在说「别明知故问了」,但他真的不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更不明白灰原哀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个。他重新扫了一遍简讯内容,关键字在「杀」和「找」上,他并不知道这样的词语会出现在身边的哪个「它」身上。可是……
新一想到了,他身边唯一的那个会被人用「它」来称呼的家伙。
「难道是……黑羽?」
这样的猜测让新一心跳蓦然加速。
随之而来的是很久以前与安室透对话的记忆。片段凌乱的词语涌入脑海,最后仅剩下三个最为刻骨铭心的——「厉鬼」、「克隆人」、「分尸」。
灰原哀点了点头,「赤井说他在找自己的身体。可是目前为止找到的都是克隆体。」
果然……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新一连难受的感觉都不知该如何拾起。
「这么说,」新一吸了吸气,「那位赤井先生知道黑羽现在在哪里?」
灰原哀遗憾地摇头:「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那些消息,都是他在克隆体被杀掉以后才接收到的。」
「……」新一沉默了一会,才发觉他们还站在蛋糕店里,「学姐,晚上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好啊,」灰原哀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前面路口那家Pasta。」
「……」
新一斜着眼,会不会太随便了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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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的Pasta,为了让新一不尴尬,灰原哀贴心地没有选择靠窗的位置。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已经习惯选择远离窗口的位置,像在原野之花时一样。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0-27 19:28:00 +0800 CST  
大概已经来过几次了,服务生拿来菜单的时候,她看也没看就点了乌龙茶和一份培根芝士意面。把菜单递给新一,她整了整自己额前的刘海,道:「我请客。」
新一接过菜单,想说什么被灰原哀制止:「我是学姐。」
「……」不是这么说的吧,新一撇嘴不想跟她争辩。对于这位学姐,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只需要顺从就好了。
他没有打开菜单,反手递还给服务生:「我也一样,谢谢。」
吃饭本来就不是新一的主要目的,吃什么他不是很在意,趁着餐点没有上来,他很快进入主题:「学姐……」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吃饱了再谈?」
「呃……」这么一点小要求新一没有理由拒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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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一整顿无声的晚餐。
灰原哀像是有意拖延一般,每次都要将叉子上圈起的面条蜷成一个顺眼的形状,才舍得塞进嘴里。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晚餐的新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优雅地进食,又不敢打扰。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气势都泄了一半,只剩下了淡淡的无奈:「可以开始了吗?」
「嗯哼。」灰原哀含着茶水无法说话,哼了一声示意新一可以开始了。
新一摇晃着早就空了的玻璃杯,杯底在木质桌面上「叩叩」地响。
「我想知道学姐的研究内容。」
「……」开门见山的一记直球令灰原哀一愣。就算她早料到会有这样的问题,也以为新一会旁敲侧击地提问,看来她还是小看了新一对这件事的执着。既然如此,她若再婆婆妈妈反倒显得失礼,「组织的研究领域分为五大块,符文、灵炼、鬼阵、养尸和不似。」
简单地归纳之后,灰原哀开始向新一一一介绍五块研究领域的具体内容。
「符文研究不过是根据需要制作出各种用处的符文,供应组织内部需求。目前在做这项研究的都是一些老古董,不过也只有他们还掌握着这方面的知识了。」
其实我也已经掌握了。新一默默地在心下说,并未打断灰原哀的话。
「灵炼,说白了就是将灵体等阶不断堆高,用最快的速度推到高阶。像我之前带出来的那些悲魍,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养出来的。组织内分管灵炼研究的是赤井和安室。他们两个总是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现在赤井背叛,便只剩下安室一人。」
听灰原哀说到这里,新一不由想起安室透说自己亲手将明美推进丢进炼鬼阵里喂养其他灵体这件事。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底浮起,通过神经传递,在胳膊上现出一粒粒微小的鸡皮疙瘩。新一将左手按在右手手腕处捏紧,面上丝毫不露半点不该有的表情。
灰原哀继续说着:「鬼阵是斗鬼阵法,这一块恐怕不能归类在『研究』范畴内,毕竟他们要做的不过就是在各地寻找各类灵体,绑回来丢进斗鬼阵法里面培养出上等的饵料用于喂养高阶灵体。为首的人组织代号Gin,金色长发,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真名。」
「金色长发……」新一有那么一点印象,「我似乎见过他,带着黑色圆帽,还有一个矮胖的人跟着。」
「那个应该是Vodka。」
又是一个代号:「都是酒的名字?」
灰原哀点头:「我在组织的代号是Sherry,安室是Bourbon,赤井则是Rye。据说是因为Boss迷上了Whiskey的味道这才使用了这组代号。」
「……这、这也太随便了吧。」新一明显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垂下了几道黑线,「更何况最美味的不应该是清酒吗?」
不想新一开玩笑的吐槽竟然得到灰原哀认真的点头:「的确,Boss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清酒这个代号,被冠在组织最重要的藏品身上。」
「藏品?」新一脱口而出,「黑羽吗?」
「是啊。」
「……」
新一咬着下唇,面色暗了下去。
灰原哀眼眸一转,把话题重新带了回来:「至于养尸,我想这一条应该不需要我再解释什么了,就是将安室他们养出的高等灵体想方设法塞进尸体里面。不同的是,黑羽家少主并不是一具真正的尸体,而且他只有活着才有用处。」
原以为继续讨论能够化解眼下僵硬的气氛,没想到现在谈到的才是最让新一在意的。但说都已经说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这项研究一直由我的父母主管,妈妈失踪以后,我开始辅佐爸爸,直到他去世。目前关于黑羽少主各项身体指标的所有档案都在我的手里,可是在姐姐去世后,他们却忽然把那副身体搬走,换了个克隆体锁在实验室里。」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0-27 19:29:00 +0800 CST  
新一还以为灰原哀知道快斗的身体在哪里,她最后那句话却完全将希望打碎。
「克隆体指的是在江古田的那个?」
灰原哀道:「是。」
早就觉得那个房间守备太过森严了,果然是因为那里曾经藏着正主。
组织突然将快斗转移,无非是在宣布着自己对灰原哀的不信任。但正如安室透所说,组织是因为需要灰原哀手中的实验资料,这才久久没有动手。那些资料便是灰原哀的保命符,一旦交了出去,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新一握着玻璃杯的手没来由地紧了紧:「如果说养尸的材料都在你手里,那你离开了组织,黑羽怎么办?」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紧张了起来。
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小仓鼠,有一天饲主离开了,那它要怎么活下去?
「还剩半年。」灰原哀说,「没有继续养下去,他只能再活半年。但在这之前他们如果抓到了黑羽少主把魂魄塞回身体里,他最多还能再活三十年。」
说这话时灰原哀依旧面无表情。对她而言,至亲至爱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死活,她没有在乎的理由。
能够理解灰原哀的心情,新一无法对她的置身事外抱怨任何。
「继续吧,」新一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疲惫。
只因为他和灰原哀不同,快斗身上发生的一切令新一感同身受。
快斗痛,他也跟着痛着。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当灵魂碰撞在了一起,就好似出现了莫名的引力,彼此吸引。
「请继续吧。」他又说了一遍。
灰原哀这才继续下去:「最后一项实验,他们称为『不死计划』,目的是长生不老。」
「不死计划……」听上去实在有些可笑,可惜新一笑不出来。
这个天方夜谭似的计划是成功的,成功地造出了一堆的怪物,祸害着这个世界。
灰原哀道:「计划内容原本只有Boss一人知道,直到他看上了一个叫沙朗·温亚德的女人,便交由她掌管。代号Vermouth。」

莎朗·温亚德。
新一不仅知道这个名字,还十分熟悉。
和他的母亲工藤有希子一样是个演员,是个相当优秀的演员。只可惜她英年早逝。为此有希子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听灰原哀的话,又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是那个莎朗·温亚德?」
「就是那个演员,」灰原哀给了肯定的答复。
新一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灰原哀哂笑一声,从水杯上收回的手不小心撞到了放在瓷盘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有些刺耳。
「任何一个人突然年轻了二十岁,都没法解释,作为公众人物,她也只能用『死亡』这种方式避开解释的麻烦。」
新一好似明白了什么。
对于莎朗·温亚德的突然死去,以及那个横空出世的自称莎朗女儿的克丽丝·温亚德。
因为她们两个实在太像了,没有人质疑过两人之间的母女关系。现在对比着灰原哀的话去思考,好多东西都一下对上。
「克丽丝·温亚德?」
「没错。」
谈话至此几乎已经进入尾声。
灰原哀坐直了身子,抽出挂在推荐牌上的账单,抓在手中看了眼后放在自己面前。
「如果你想找黑羽少主的话,我帮你。」
「啊?」
新一没有听懂灰原哀突然出口的这句话。
「你没有听错。」同样的话灰原哀不想说第二遍。
「但黑羽他……」
「他帮妈妈解脱了,」灰原哀打断道,「安室告诉我了。更何况,姐姐在他的身体里。」
新一了然点头:「加油。」
「要加油的只有你,」灰原哀白了他一眼,「我最多把赤井的简讯转发给你。」
「……」
新一无语了两秒,默默撕下笔记本上一页纸抄上了自己的邮箱地址。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0-27 19:29:00 +0800 CST  
更了那么多……然而收到的回复的字数加起来还没有15个字……………………………………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0-27 19:30:00 +0800 CST  
邪风阵阵,
我以为可以在风中看见你。

阿笠博士家就在工藤宅的斜对面,两人理所当然地一同往回走。
一路上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灰原哀没有挑起话题的打算,新一也乐得吹着夜风让刚刚接收了一堆信息的脑袋清醒一下。

入夏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更为闷热,连续晴了好久,可能快要下雨了,今夜的风并没有往常的凉爽。
新一混乱地整理着灰原哀的话,将思维化作梳子,理顺的时候却意外地卡进了结里。
「学姐,」他突然开口叫道。
灰原哀偏过头来:「什么事?」
「克隆人,」新一想起来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你所说的五个领域,都没有提到黑羽的克隆体。」
「因为那些怪物并不是我们做出来的。」
「……」见灰原哀一副马上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模样,新一及时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等一下,让我静一静。」
灰原哀没有理会他的阻止,兀自说道:「大概是十八年前吧,有人闯入阻止基地,盗走了黑羽少主的身体,制造出了一批克隆体。三天后组织就将身体夺回,那些克隆体也是那时候带回来的,一共十二个。那时候带回来的还只是胚胎,本来上面要求直接毁掉,可之后不知为什么就修改了命令,一直培养至今。」
答案比想象的更简练一些,新一咀嚼着灰原哀的话,想着难怪那天的克隆体看上去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让快斗不小心便误会是自己的身体。
「他们还会继续长大吗?」
灰原哀答道:「那是必然的吧。它们的培养方式参照医院对植物人的照顾模式,用营养水吊着生命,有机器对其肌肉组织定时按摩。由于它们的各项器官指标都是正常的,因此即便从来没有清醒过,也能像个正常人一般,自然生长着。」
想象着那些克隆人在培养缸中一天天成长的模样,新一有些同情。
它们除了生长是自由的,其他权利统统都被剥夺。甚至连对它们的称呼用的也是「它」这样的代词,没有名字,没有主观意识与人格。
「留着它们有什么用?」
对于这个问题,灰原哀只能遗憾地摇着头:「那时候我还很小,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也没有人能告诉我了。」
「好吧。」
新一的情绪透过声音表达,音调好似大提琴声般沉闷,却更压抑。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家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路灯忽明忽灭地在头顶闪着,灰原哀有些不安地朝那里看了一眼,回头对新一道:「我先进去了。」
说这话时她的语速有些快,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紧张。新一偷偷扫了一眼四周,竟发现两人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在远端竟扭曲出了奇怪的形状。
「学姐慢走,」他赶忙道,「我也准备进去了。」
「再见。」
这么说着,灰原哀头也不回就钻进了阿笠博士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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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留在原地的新一这时回头,背着光,转向出现异样的方位。
阴森森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如果刚才还会误以为是错觉,现在便能确信的确有东西盘旋在那个角落里。
「是谁……」
新一壮着胆子,朝那里走去。
他尽可能地放轻脚步,只可惜周遭太安静了,脚下的步子显得格外的清晰。

太……安静了?
新一愣神,这怎么可能?
二町目虽然不在中心城区,但不远处就有一条主干道,这个点正是上班族往来回家的时间,这倏然降至的安静突兀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屏息,竖起耳朵。
发现是真的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仿佛孤单地被丢进了另一个空间里,明明周围的一切熟悉得连细节都能记住,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能解释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答案——结界。
新一眯起眼睛,这一回没有快斗在身边,他只能依靠自己。
抬手,他指尖微光一闪,闭目在自己额心轻轻一划。
竖线是符文中灵启的固定笔画,以自身为媒,只需一笔,便能够将双目开启。
新一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色彩。
扭曲的墨绿色笼罩在他的身周,把空气也搅得浑浊了起来。一层薄壁立在他的身周,圈出一块不大的空间。
所以影子才会模糊,因为结界壁分隔了两个世界。
可是不论脑袋里如何冷静地分析着,新一也无法抑制自己心下的恐惧。一切于他而言都是未知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心里一点都没有底。然而即便是「走一步看一步」这种聊胜于无的慰藉都抹不平不安。镇定不下来,他要如何摆脱眼前的一切?

深呼吸了几下,新一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去。
从他的位置一直走到面前结界边缘不过十三步的距离,刻意放缓的步子迈出,竟也走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重新转回身,沿路返回。一步一步地走,直到另一处边缘。
这么绕了一个来回,对于这个结界,新一心里有数了。
书上所写不一定准确,不过此刻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碰一碰运气。
他在边缘处背向结界蹲了下来,单膝跪地,接着从书包里取出符纸和朱笔,以书包为垫,一笔一划认真按照书本上的内容画上符文。

这种墨绿色的结界又称为静界,算不上高等,误入结界的人只能听到自己和结界主人的声音,有些时候用作秘密交谈。
然而它最恐怖的作用却是暗杀。
设下结界的人可以完全置身结界之外,将猎物关入后,杀手潜藏其中。听不见他人的声音,高级一些的杀手完全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

有人要杀自己?
还是只想找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同自己聊天?
新一落下最后一笔,将符纸握紧,重新抬头,发现前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人影在墨绿的笼罩下显得黏稠恶心,新一起身,不知该不该现在就将结界打破。

正当他犹豫之际,那个人先一步开口了。
「等你画完,早就被杀几百次了吧。」
那个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新一认真听着,发现了什么:「关西腔?听着真怪。」
「……」那边的人沉默了几秒,大概是因为新一莫名找错了重点而无语,「关西腔怎么奇怪了?这是关西文化的传承!」
哎呀,炸毛了……
不过还是快斗比较可爱。
新一撇着嘴,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把符纸往结界上一贴转身走人了。他的另一只手上堃繇纹已准备好,如果那个人真想对他如何,他便会用这道符阻挡:「既然我能活着把符文画完,说明你没打算杀我。」
「你真有意思,」关西腔双手往口袋一兜,摇晃着走上前来,「工藤新一。」
新一有些想后退,可惜身后就是结界壁,退无可退:「你认识我?」

扭曲的路灯光线在下一秒撤去了绿色的遮挡,照在身上,就像是从冰天雪地突然走到阳光下,倏然有种暖意自心头泛上。
新一看清了眼前的人,梳着小分头,皮肤有些黑,眼睛格外明亮。
他冲着新一伸出了手,笑容仿佛能把刚才结界中所有的阴森之感通通赶跑:「我是服部平次,和你一样,除灵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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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结果只是往家里添了个食客……
新一郁郁看着平次毫不客气地走进自己家门,还大大咧咧地把自己填得像沙包一样的行李包放在玄关口问新一要室内拖鞋。
「你到底是谁啊……」对于服部这个姓氏,新一只知道服部平藏,全国首屈一指的除灵师。如果只看皮肤颜色和说话口音这两方面的话,新一剜了平次一眼,说不定两人真有那么点血缘关系。
对于新一对自己身份的质疑,平次索性一次性解释了个清楚:「我是服部平藏的儿子,目标是取代老爸,成为世界第一的除灵师。前几天工藤叔叔来我们家做客,说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你,也有这个梦想,所以我就离家出走来会会你了。」
「……」
这一段话槽点有点多。
新一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吐槽那句「世界第一」还是「离家出走」,最后他道:「我没说过自己想当世界第一的除灵师。」
平次瞪了一眼过来:「没志气!」
「……」
新一已经开始摸索口袋里的定身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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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优作打了个电话,新一终于确定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不是骗子。新一犹豫了很久,才把家里唯一的客房开给了平次。
「好像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啊,」平次推开客房门后感叹,「可是看客厅里那些家具的摆放,这里应该不止你一个人住才对。」
新一不否认平次的话。
房子一直都还保持着快斗住进来时的模样,黑羽家少主有些不知道算讲究还是算怪癖的习惯,因此餐具一类的东西新一都会摆上两份。
他在这里待了一周,那些东西却为他保留了一月有余。
「光看东西摆放不能说明什么吧,」新一忍不住想反驳。他不喜欢平次那副针锋相对的模样,他从不认为除灵这种技能有什么值得比较的,强与弱,更多代表的应该是责任才对,「说不定这种摆放方式只是一种习惯。」
「不是哦,」平次笑得自信笃定,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我的鼻子可是很灵的,虽然很淡了,可是我闻得到另一个人的味道。他的气味和你十分相似呢,所以我也只能靠那些家具来判断自己没有闻错。」
平次的话令新一面上突然间露出几分敬畏。这显然是优秀除灵师的特质,他能一下分辨出那不是「灵」,而是「另一个人」。
「的确有另一个人,」新一说,「可是他离开很久了。」
「再久也没有超过半年那么久吧,可是这间客房至少一年没有人住了。难道说你家里还有其他的客房?」
「……」
作为一个半吊子,新一一时间无法回复平次的话。
快斗不需要住在这里,化作灵球昏睡的时候他也一直随身带着。
其实真要向平次解释也不难,毕竟都是除灵师,那些专有名词平次一定都懂,很可能还掌握得比新一更好。可新一打从心底排斥将快斗的存在告诉任何人,更何况平次目前不过是一个不请自来的挑衅者。

见新一沉默,平次没有追究下去。
他用带着奇怪腔调的话对新一说:「工藤,明天一起去一个地方吧。」
「嗯?」新一没想到话题会转得那么快,想了想明天是周末,便问道,「去哪里?」
「明王山。」
明王山……
对于一个地地道道的米花人来说,明王山根本称不上「山」,不过是位于米花市郊的一座适合郊游的小山包罢了,因为树木茂盛,也有一些有钱人会选择在山里建造别墅。
「去那里做什么?」新一问。
平次答道:「有一份委托在那里。」
「哦。」
新一应了一声,想着平次的这次「离家出走」果然是带着特殊目的的。他刚想问一句「为什么我也要去」,就听平次说道:「我们来比赛吧,看谁先处理掉那份委托。」
「……」新一不知是否要拒绝。他看着平次,那双晶亮的眼睛里写着全是「要赢要赢要赢」。这份好胜似乎让新一一道燃了起来,他不想输,至少在快斗回来以前,他要证明自己的强大。他想象着自己输给平次的事被快斗知道后会受到快斗怎样的削败,那飘着尾巴的球状物脸上一定会出现一种极为欠扁的表情然后用拔高的声调趾高气扬地说着「新一你不行啊」。
啧,他怎么可以被这么小看。
少年心性并不会因与生俱来的老城而被磨去,在自知的台阶上,那股傲气会比别人盲目的自信更为夺目耀眼。

「好啊,」新一答应着,目光凌厉了起来。既然要比,他自然全力以赴,「但是如果我赢了,委托金怎么算?」
明明看着平和的人,一旦针锋相对起来居然是这样一副表情。
莫名的兴奋被掀至最高点,平次又用拇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一脸跃跃欲试。
「全给你咯,但也要你能拿得走才行啊。」他笑着,「真期待明天。」
「我也是。」
「明天九点出发。」
「你自己准备早餐。」
「……」平次有些怀疑东京人是不是不知道「待客之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0-31 11:30:00 +0800 CST  
山青水清,
风中飘来夏花的清香。
我这时才想起,
上次说要带你去玩,
却反手将你推进深渊里。

天刚一亮新一便睡不着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向窗户。
天边微光透过没有拉死的窗帘照进房间里,盈盈宛若十五的月辉,并不刺眼。
新一又翻了个身,把手脚都伸出了被子,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天花板上是早已看腻了的花纹,他死死盯着,仿佛快斗随时都会从墙的那边钻过来一般。
只可惜快斗从来没有在他不允许的情况下闯入过,也不可能会这么突然出现。
他捂住眼睛,手臂的重量压得眼球有种胀胀的感觉却出人意料的舒服。

就是今天了,他和平次在明王山上有一场比试。
平次委托书的内容是什么新一大概能够猜出,有钱人往往更迷信风水,在山里难免会有鬼怪传说,希望一次性把问题解决干净也是情理之中。
他突然在床上笑了起来,未被手臂遮挡的下半部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山林是许多灵体生长的最佳场所,这场注定吹毛求疵的比试大概会连累不少林间生灵。哪怕他们真的是「除灵师」,这种伤害灵体的事,在新一的主观意识里也是不该做的。它们何其无辜,否则新一在之前见到斗鬼阵法时也不会那么的愤怒。

加油吧。
他对自己说。
不论哪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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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次八点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完毕下楼正好看到新一捧着昨晚买的蛋挞在啃。
「早啊工藤,」平次盯着蛋挞眼珠子转了两圈,「看上去似乎很美味?」
新一完全无视那双期待的双眼,一口把手里蛋挞全部塞进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子摊手:「没了。」
「……」平次脸顿时更黑了,「你真的没有给我准备早餐啊!」
新一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还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灰原哀大概是照着他的口味推荐的,蛋挞不像以前那些蛋糕般甜得发腻,味道里还带了一丝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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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2 19:38:00 +0800 CST  
「我昨天就告诉过你这个问题了吧。」
「……」
还没有开始比就吃瘪,平次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这个对手很可怕。
但不一会儿他就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疑惑,为什么没有给他准备早餐就可怕呢?
平次悻悻在心底想了想,才发现不对。
那种恐惧的感觉,是从他在踏进这幢别墅的时候就萦绕在心头了。那是一种震慑,他被隐藏在宅中的气场所震慑。
但他不能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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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附近早点摊子还是很多的,平次草草地解决了早餐,便和新一一同出发前往明王山。
出门时遇上了出门倒垃圾的灰原哀,平次与她对视了几秒,就听灰原哀突然问了一句「昨天是你对吗」。
今天平次戴了一顶鸭舌帽子,被灰原哀看穿后他想挠挠头大笑着打发过去,一抬手把反扣在脑袋上的帽子碰掉在地上,于是变成了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新一冷眼看着平次在灰原哀面前丢人,不禁又多了几分自信。

摆脱灰原哀,平次跟着新一钻进计程车里。
「喂喂刚才那个高冷的美女是谁?」
「想认识?」新一反问。
平次被新一的话一噎,「不,我只是觉得她能一下就看穿昨天那人是我,很不简单。」
新一不置可否。
由于快斗的存在,他小看过很多人。听着平次的赞扬,新一才想起当初在原野之花灰原哀一击将那些被冰封的悲魍统统打碎的力量。
「她的确很强,」新一说,然后又问一次,「想认识?」
「不想!」平次吼得极为大声,头摇得像拨浪鼓,吓得司机方向都偏了几分。
成功把对手气到的新一见好就收:「你还没有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样的委托。」
「死人。」为了不让前座的司机听见,平次压低了声音。声音闷闷地从唇齿间涌出,透露了平次的兴奋,「委托人姓小野,是小野电子的社长,住在明王山南坡。照理说南面是阳气最盛的方位,没有多少灵体愿意去往哪里,因此不容易闹鬼,没想到小野社长家还是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之后的某天他在出门时闻到一股恶臭,然后就发现路边林子里横着十四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想象着那个画面,新一喉间泛起一阵干呕。
平次接着道:「警方已经抓住了犯人,但小野社长的家人依旧受到不同程度的奇怪骚扰。家里各处摄像头都没有外人进入的记录,因此小野社长才联系了我父亲求助。」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5 20:20:00 +0800 CST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哪里不对,新一摆手示意平次打住:「等一下,你说小野社长向你父亲求助?」
「对啊。」平次点头,「怎么了?」
「那为什么来的是你?」
「啊哈哈哈,」平次用力拍着新一的肩膀,「因为当时接到电话的人是我啊。」
「……所以你离家出走是为了偷偷解决这件事?」
「对的,工藤,是不是突然很兴奋?」
不……并没有……
新一斜着眼,只想知道平次这样的不靠谱一会会不会拖累自己。
「你做好准备了吗?」新一问他。
平次眨了眨眼,一脸黑显得那口牙特别的白:「我是有备而来的。」
「……」新一怎么就忘了平次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向他挑战这回事呢,「那一会不要输太惨啊。」
「这句话该还给你。」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间蹿起的火花烧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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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山位于米花市东郊,被称为阳光最早照耀之山,因此才有了明王之名。
山上栽种着百年古树,山下则是一片类似草原的坡地,这个季节,有不少人选择来到这里野营。
计程车顺着山间公路朝南边爬去,山不高,坡也不陡,油门的声音却因地面的凹凸不平而响得刺耳。
「这里的路真难走。」司机抱怨着,「明明山里住了一堆的有钱人,却连修路的钱也不肯捐一些。」
后座的两人假装没有听见司机的话,私下交换了一个眼神。
司机之前大概没有来过这里,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实际上脚下这条路仔细看上去应该是新修不久的,从沥青地面的成色来看很可能还是半年翻修过的。然而鲜少有人走的路面上此时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看起来似乎刚被挖开不久。
明眼人只需一瞥,就能看出这些绝非车轮碾压出来的痕迹。
不是车辆造成的,更不可能是人为所致。
路边转角处立着凹面镜,镜子正上方便是摄像头。其上提示灯一闪一闪,显然正在运行中。再往远一些去看,有一小幢森林警察的工作岗亭。林中太暗,岗亭内亮着灯,应该有人值班。
联系到委托的内容,答案迎刃而解。
只不过这样的答案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两人也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任由司机继续误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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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又开出了两三分钟,目的地抵达。
平次先一步打开门跳下车,前一天他已和小野家约好,此刻有人在门外等待。
「是服部先生吗?」看到车上走下两个年轻人,等候多时的人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
平次朝他点头,伸出了手:「您好,我是服部平藏的儿子服部平次,这位是工藤新一。我们是受父亲的委托,前来为小野社长解决此次事件的。」
「你们好,我说管家中泽。」中泽管家的眼底闪过一丝不信任,但常年的管家工作让他学会了波澜不惊,他很快收起了所有表情,毕恭毕敬地朝着客人们鞠躬着,右手朝身后比划出「请」的手势,「我带你们进去吧。
「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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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家别墅建筑得精致华丽,白色的墙体配上深玫红色的屋瓦,融合在山林之间,竟然一点也不显突兀。
并不高大建筑一刻不忘在各处细节昭显它的大气。朝阳面墙体上有双狮浮雕,穿过花园,还可以在大门两侧看到貔貅的石雕。

貔貅啊……
新一忍不住多看了那两尊石雕一眼。
之前他吐槽过快斗吃起东西来就像是一直恐怖的饕餮,后来想到那家伙明明只吃不吐,觉得貔貅似乎更适合用来形容。记得当时新一说出心里话时快斗瞬间就炸毛了,指着新一就吼着「你才没屁眼」,那有辱斯文的形象任谁看了都想不到他会是黑羽家的少主。
想着想着新一不禁笑出声来。
本来一路无话,他这一声笑格外突兀。
中泽顿下步子,笑容可掬地询问:「不知宅邸里有哪处风景令工藤先生那么开心?」
平次也好奇着新一在笑什么。
新一摇着头:「抱歉,只是看到那只貔貅就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所……」
说话时新一的视线又朝那边飘去,这一眼让他瞬间忘了自己接下去想再说什么。

无暇多作思考,他飞身朝中泽扑上,将他掀翻在地。
回头,一张狰狞的脸就悬在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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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快得由不得人反应,压在中泽身上的新一脸上瞬间被划出了三道血印。
「唔……」
剧痛自脸上传来,新一只能庆幸自己及时躲过,否则说不定连眼珠子都会被对方摘去。
再回神时一旁的平次丢出了符纸,正和那家伙缠斗着。
新一定睛,看清了那是什么。

人形,四肢细如枯柴,爪子锋利,红眼,皮肤上有黑色纹印,身周环绕一层黑气。它的速度极快,疾速飞行时黑色的长发好似黑无常挥舞的拂尘。
这是厉鬼。
所有因怨而生的灵体中,含带怨气最强的一种。
但不应该啊……新一疑惑着。
据平次所说,几天来小野宅内发生的不过是小小的闹鬼事件,为什么他们一来就变得那么恐怖了……而且……
「你发什么呆啊——快来帮忙!」
平次气急败坏的吼声打断了新一的思考,新一用袖子随意地抹了把脸,也顾不上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抽出一张符纸就冲至平次身旁。
用视线的余光看到新一赶来,平次下意识地一让。
横冲直撞的厉鬼压根就没有主观意识,它红着的双眼里只看得到怨气,这么冲撞上来,准准地撞上新一手中的符纸。
正中额心。

「……」平次震惊地看着眼前被定住不能动的厉鬼,下巴险些掉在地上,「定、定身符?」
新一捂着脸点头,镇住了这家伙,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此时脸上铺天盖地的疼让他龇牙咧嘴着:「不能杀它。」

不能杀它……
它为什么会变成厉鬼,又为什么突然对他们进行攻击?
新一只想问清楚,然后解开它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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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脸上的血好一会才止住,平次用帽子扇着风,看新一狼狈的模样,只觉惨不忍睹:「你还好吧?」
「没事,」新一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伤口边缘已经肿了起来,即便没有触碰伤口,也是火辣辣的疼。
客人受到伤害,作为管家的中泽难辞其咎。更何况,当时新一还是为他挡下的这一击。他唤佣人提来了药箱,亲手为新一上药。

药膏含有中药成分,敷上后冰凉冰凉。可惜它是黑色的,糊在脸上实在只能用「恶心」两字来形容。
等三道爪印完全被药覆盖,中泽松了口气。
「让你在这里受伤,我感到十分的抱歉。」他深深地朝新一鞠躬,动作里饱含他的歉意。
新一摆摆手:「没什么,我不是疤痕体质,不会毁容。」
「……」谁关心你会不会毁容了……平次翻着白眼,插嘴道,「中泽管家,能不能麻烦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记得在电话里说的只是『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吧?」
面对质问,中泽刻板的面孔上露出意思难色。
有些事情不是保持沉默就能隐瞒过去的,中泽不是蠢人,怎么会不懂这一点。更何况自家主人让他去请除灵大师服部平藏,为的就是彻底解决这件事。
「在委托电话中我们说过,半个月前在附近的林子里发现了十四具尸体。」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着头,谁也没有开口,静静等着中泽接下去的话。
「其实当时林子里只有十三具尸体,且还没有开始腐烂。」中泽说着,一边招来佣人为两位客人上茶,「之所以会发现尸体,也不是因为闻到了尸臭。」
平次端起水杯,微温的水温透过玻璃杯传递至掌心,似乎不够温暖。
「第十四个人是怎么回事?」
新一不做声,他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猜出发生了什么。

那只厉鬼怨气那么重,且目标是这幢宅子里的人,显然,它就是那第十四具尸体。并且它的死亡,与宅子里的人有关。

果不其然,中泽证实了他的猜想。
「她受了很重的伤,但没有死,从尸体堆中爬到了公路上。那条路从来都没有什么车辆往来,又多是下坡,司机难免车速快了一些,她趴的位置在拐角,等看到人时根本来不及躲开,车子便直接从她的身上碾压过去。因为她,我们才发现了林中的其他尸体。」
「之后你们就将那个人和其尸体堆在一起直到腐烂发臭,看不出尸体上轮胎的压痕才报警?」平次大声地质问,脸上写满了鄙视。
中泽垂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就算这是司机的过错,但弄死人这件事传出去也会让小野集团股价动荡。社长不愿意落人口舌,只能也用这种方式息事宁人。」
「那司机呢?」新一问。
中泽从佣人手中接过一盘水果,推至新一和平次面前。
「已经解雇了。」中泽说,「所有的事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最早也只是打碎花瓶、出门时路上突然落下不知从哪飞来的巨石之类恶作剧似的小问题,谁知到后面它变本加厉,目前已经弄伤了好几位佣人,弄得人心惶惶。」
两人都没有享用水果的心思。
那只被定身符困住的厉鬼还飘在头顶,她那可怖的面孔难分雌雄,但既然中泽用了「她」这个代词,新一和平次便跟着用。
都到了这个时候,相信中泽也不会再说谎了。平次道:「您知道那位被解雇的司机去了哪里吗?」
知道了真相,下一步就是解决问题。
要化去厉鬼身上的愤怒,就要找到她心中的那个结,然后解决。
「是要将她带去司机那边吗?」中泽看似对这个方案十分的满意,积极起身,就准备去找那位司机的联络方式。
「那个不着急。」平次出声拦下了他,「想要这幢宅邸安宁,第一个道歉的,应该是为了一己私利把所有事情封锁拖延的小野社长。对她,还有对另外的那十三个人。」
「你什么意思?」触及自家主人的荣誉与信誉,中泽倏然冷下来的面孔有些吓人,「那些人的死亡和社长没有半点关系。」
「但那些人的愤怒是因他而起。」在这种问题上,平次和新一是站在一条阵线上的。新一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平次有些咄咄逼人的说这话,「如果他在第一时间内把事情解决,他们也不至于在这里逗留那么长的时间了。」
「他们?」中泽不懂,「不是只撞死了一个吗?」
平次叹息着道:「还有那十三个被抛尸荒野的人,无法及时入土为安,哪怕警方已经捉到了凶手,仍然难以平息他们所有的怨气。
「我之前一直在思考,这只厉鬼既要在宅子里作怪,怎么还有时间把门外的道路破坏成这样,现在想明白了,是他们做的吧。只不过怨灵要比厉鬼弱上不上,只有在至阴的深夜,他们才有能力破坏一些死物。」

平次已经把一切解释清楚了,该怎么做,两人只等中泽的回答。

宅邸内部要比别墅外部装修得更加华美,白色的基调之上镶嵌点缀着各种金色,昭显着主人的格调品味与财力。
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更不愿意屈尊。

中泽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中仿佛蒙了一层霜。
「我们请除灵师来是为了除灵。」
他这么说着,用表情告诉两人,他们不需要解决任何问题,更不会向那些怨灵厉鬼道歉。
新一和平次所要做的,只是除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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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泽的话提醒着眼前两位少年自己的身份。
花钱消灾,这是有钱人的惯有作风。两人的仁慈看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甚至可笑至极。

劝说失败,新一已然打消了和平次比试的念头。
他不会动手去伤害这些曾经的同类,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行为和杀人无异。
张了张嘴,新一想告诉平次自己的想法,平次却在这时候愤然起身:「抱歉,我们做不到您说的那样。」
「什么?」
「除灵师的除灵方式是让那些灵体去到真正该去的地方,而非将它们赶尽杀绝。」平次一脸愤然,眼睛却是明亮的,「作为一名除灵师,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对灵的尊重。您所认为的『除灵』方式,是只有那些下三滥的通灵者才做得出的,很遗憾,不论是我父亲、我、还是工藤,我们都做不出那种事来。」
义正辞严的一番话,表达着平次的决心。
新一一边听着,心下暗忖自己是否做得到像平次那样。
他们的正义感不同,相比之下,他要更加自私一些。他不是生在通灵世家,没有受到过最专业的通灵教育,在许多观念上都是凭着自己的性格与固执去坚守。
再次看向对手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钦佩,他觉得像平次这样的朋友,值得一交。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7 19:06:00 +0800 CST  
由你创造出的巧合,
坠落成专属于我的幸运。

逞英雄的结果是两人就这么被赶了出来。
站在小野家门外的路上,平次一脸不甘:「这次算你赢了!」
「诶?」新一一头雾水,「什么?」
「比试啊。」平次还记得这茬,「当时是你用定身符定住她的,所以算你赢。」
「……」对于这样的胜利新一没有半点自豪,他随口接下了胜利的旗帜,然后问道,「我们不把她带走真的好吗?等到她身上定身符的效力消失,就又会作怪了。」
在被赶出来之前平次也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被新一提起,不禁气急败坏:「定身符最多困她两天。两天内如果他们找不到想要的那种除灵师,小野社长一家人都会受到伤害。」
新一想了想,说道:「既然接下了委托,就把委托的问题解决掉吧。」
「怎么做?」平次问。
「反正也不放心直接离开,两天里我们先为外面的这些超度,至于小野家的问题,再看情况吧。」
平次赞同新一的提议。
除此之外,他们也别无他法。
只不过……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解决那些怨灵,」平次说道,「除了那些直接让他们魂飞魄散的符咒之外。」
的确,要让那些怨灵们心结解开,需要当事人亲自前来。然而不论是下令封锁消息的小野社长还是杀害他们的凶手都不可能会来。想要直接让他们成佛,文献记载的这类能用的符文又少得可怜。
对待恶灵,自古便分裂为两个派系。一个是通过感化超度他们,另一种,便是直接毁灭。纵然赞同前者的通灵者数量较多,但大多时候,真正解决问题的,都是支持后者的人们。

「樱繇纹。」新一说。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超度符文。它早已随着黑羽一族隐没在历史的舞台里,听到新一说出「樱繇纹」三字,平次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新一平静的点头告诉他,他的耳朵没有出任何问题。
「你确定你会这种东西?就算书中没有记载,你也该清楚,黑羽一族早在千年前的内斗中完全消失了。」
「内斗?完全消失?」新一知道黑羽一族消失这件事,却无从了解真正的原因,他不可能去问快斗,也正如平次所说,在书本上找不到关于这个庞大家族为何会没落的蛛丝马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平次贼贼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从一部名叫《黑羽族秘史》的小说里看到的。」
「……」说好的书上没有记载呢!
虽然平次看起来没有恶意,新一仍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对此他只能认为是定身符用多了的报应。
懒得再跟平次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新一把话题带回:「走吧,我们去解决问题。」
新一这么一说平次也反应回来了,他想起自己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你真的会樱繇纹?」
新一老实点头:「会。」
「从哪里学到的?我只看过符文的残片,老爸也研究了很久却都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你是怎么学会的?」
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却掌握着黑羽家五符,哪怕只会其中的一种,都令人震惊。对此平次当然要问个明白,因为光凭这一点,他就输了新一几十条街,或者更恐怖一点,半个地球那么远?
可惜新一没有满足他好奇心的义务。
他草草说了一句「别人教我的」,不再理会平次死缠烂打的追问,掏了张樱繇纹塞进平次手里就继续往发现尸体的转角走去。
拿到符文的平次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黑羽家五符对于任何一个渴望干出一番成绩的通灵者而言都是无尚珍贵的宝物,平次看到它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只差没有虔诚地端着它跪地磕三个响头。
睨着平次,新一顿时觉得自己真的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不过这也只能说是自己运气太好,别人求之不得,他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但人生中就是有那么多的轻而易举,别人不知道珍惜,新一知道。
他对平次说道:「五符我都会,虽然不可能教你,但是如果你想看,我可以把符文给你看一眼。」
「!」平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嘴也因惊讶张得老大,「你就不担心我偷偷学走?」
新一笑了一声,想起快斗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所有符文都是凭依其上图案笔画和笔画顺序产生效力,虽然它看起来复杂,但是认真研究一下就能看出它的运行机制了。被我看穿了就是我的,就像黑羽家将五符作为族徽挂在门前,有人能破解它们,那五符便为他们所用,这很公平。』
「五符的符文便是黑羽一族的家徽,他们若是担心有人能破解它,就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挂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黑羽一族的家徽是什么样的?」平次嘴上说着,手上却攥紧了新一给他的符纸。
新一斜眼瞅着他:「不信的话,一会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不不不,」平次摇头,脸上挂起了讨好的笑,「让我试一试就可以了。」他指的是樱繇纹,跃跃欲试的表情有些好笑。
新一无奈地摇着头,嘴里故意发出「啧啧啧」的嘲笑声。
平次直接无视了那讽刺的声音,视作新一默认同意了他的请求。有生之年能让传说中的黑羽家五符之一在自己手中运行,这是每一个通灵人的荣耀。从小野宅被赶出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平次跨着大步,喉间哼着一首大阪本地的小曲。
「你不要太激动啊,万一一会启动不了符文,我一定会笑话你的。」
「呵呵。」平次不服输地回应一声笑。他习惯性地吸了吸鼻子,把反戴着的鸭舌帽转正,「如果我发动不了它,我……」
「你怎……唔……」本想问平次没有说完的下半句是什么,不想刚一开口就被平次捂住了嘴。他差点一口咬上平次的掌心,露在掌外的那双眼睛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气味……」
「?」新一偏头表示不解。
平次拧着眉头一脸凝重。他指着公路延伸出去的方向:「有东西刚才飘过去了,带着很可怕的怨气。可是太快了,我没有闻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新一顺着平次手指的方向看去,拐过前面那个拐角,据说还要再走好一段路才能抵达事发地点。
「会不会是那些怨灵也升级了?」
平次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它一定比厉鬼更强更可怕。」
「……更强。」新一咀嚼着平次的话,却始终想不到还有那种灵体是这样的。不可能是悲魍,它行动十分缓慢,也不可能将怨气散发在身周让平次轻易感知,「我们去看看。」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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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朝着那道黑影离开的方向追去,拐过一个弯,再拐过一个。
这条路太过清冷,两旁的树木枝叶交互拍打的声响传入耳中都响亮无比。
他们很快奔至半个月前事故发生的地方。这里似乎比别处更加安静,风被隔绝,一切都仿佛静止。
本该平坦的公路上坑坑洼洼,布满了诡异的坑洞。
新一蹲下身,指尖扫过地面,沾染上细细的黑色沥青渣子和灰尘。
只听身后平次说道:「气味没了。」
「嗯?」新一把手拍干净,起身,「你是说那个黑影?」
「不是,」平次四处张望着,一边深深呼吸,「全部都没了。」
他说得太过简练,听得新一一头雾水。新一学着他四下转了一圈,被地上的一个小洞绊了一个趔趄。
忽然他就明白了平次所指:「你是说那些怨灵?」
平次抿紧了嘴唇不说话,本该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面上覆盖了一层严峻。

全不见了……
新一没有平次那么灵敏的感官,但一圈转下来却发现,的确如平次所说,周围什么都不剩下了。
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偶尔出现林中鸟啼,尖利得仿佛能切割开空气,响彻林间。
这样的消失太过奇怪,两人面面相觑着,都想不透发生了什么。
新一和平次是追逐黑影而来,在这之前,他们并未看到过那些毁坏了地面的怨灵们。
「服部,」新一认真地将一路而来的每个细节回顾了一遍后问道,「在小野宅里,你是怎么确信那十三个人没有离开的?都是靠闻的吗?」
对于这点,平次拥有着绝对的自信:「没错,没有什么气味能逃得过我的鼻子。十三个,一个都没有少。不仅如此,十几秒前我还闻到了他们的味道,却在短暂的一霎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新一看着那张仍被平次捏在手中的樱繇纹,它已经失去了作用。
平次又在附近转了一周,走回原地:「我们回小野家去?」
「回去?」这个提议让新一有些犹豫。他明白平次想要回去的心理,毕竟发生了那么奇怪的事,总要找到一个解释。那些亡灵已经消失了十三个,只剩下被定身符定在小野家的那个。但是……「现在回去他们不会让我们进门吧?」
平次想哈哈大笑两声,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那怎么办?」
新一想了想:「求他们吧。」
「求?!」平次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新一坚定地点着头,又说了一遍:「求他们吧。出现那种东西,难道你不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想!
平次用表情回答了新一的提问。
「我们快回去吧!」他挥着拳头催促道,重新把帽檐转向脑后。

┄┅┄┅┄┅┄┅┄°

回到小野宅前,新一和平次都有些紧张。
没有中泽管家的引路,连大门都不会为他们打开。
意识到这个问题,两人面面相觑了一小会,新一用力一拍平次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趴下了。
「你做什么?」平次稳住身体,揉着肩膀抱怨着。
新一道:「喊吧,把人喊出来。」
「为什么是我喊!」平次瞪眼。
「委托人找的是你爸。」
「……」
对于这句,平次无法反驳。背着自家老爸偷偷接下委托跑来东京的是他,把新一骗这里来的也是他。可问题在于刚才义正辞严拒绝掉小野家委托的人,也是他……
「……」平次扯了扯嘴角,这回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他想说什么,张着嘴又碍着面子半天发不出声来。新一看着他纠结,半点也没有帮助他的心思,不厚道地站在一旁,就这么等着。
平次抓着小野宅外层大门的铁栅栏,伸了伸脖子缩了回来,回头正好看到新一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喂喂,你这是在看戏吧!」
新一耸肩,不否认。
「……」挑着眼盯了新一好一会,平次看懂了新一的表情,「你其实已经想好要怎么进去了对吧?让我喊不过是想耍我?」
对于这个问题,新一不正面回应。他拉着平次走到侧面的围墙处,双手攀上缠满鞭炮花的铁栅栏,一脚已经蹬了上去:「趁现在没有人,我们翻进去吧。」
「……」平次已经算不清自己今天是第几次无语了。可是他又不得不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反正被抓到丢的也是老爸的面子,无所谓了!」
这么喊着,平次三两下就往上爬了一截。新一抬头瞅着,忍不住泼他冷水:「你再大声一点就真被抓住了。」
平次没有理会新一的吐槽,又往上爬了两步。在即将翻过围栏的位置,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新一看着上方弓着的身影,「难道是卡住……」
瞳孔蓦然缩紧,天蓝色的眸中光彩顿失。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8 10:36:00 +0800 CST  
不需要平次解释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感应到了。
冰冷的气息像无数细密的触手从他的身后缠绕上来,甚至不需要回头,他都能看到自身后袭来那丝丝缕缕黑色的怨气。

新一僵硬着脖颈,一点一点地转头。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恐怖片中,四周都是森冷的气氛,然而只要他不回头,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身后的气息强迫着他脑袋转动着,甚至有骨头摩擦的声响震荡回响在他的耳中……此时此刻的他仅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反抗不了线头那端任何牵引的指令。
他回头。
缓慢地回头……
身后那团黑气密度愈渐增加,一片黑中,他恍惚看到了其他颜色。
对了,血一样的红,是眼睛。
似曾相识的心惊胆战,新一倏地瞪大了眼。

「你……」

┄┅┄┅┄┅┄┅┄°

新一来不及把话说完,黑影旋身在空中一翻,擦着平次的耳朵朝屋里飞去。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太快,快得平次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便再嗅不到前一秒还充盈鼻间的气味。
「那到底是什么鬼啊……」平次惊呼着低下头,新一仍维持着几秒前回头的动作,「你看到它了?」
「我……」新一说了一个字,接着垂下头去。
被黑影控制得僵硬的肌肉不再紧绷,他手上一滑,整个人落了下去。幸亏他只是刚往上爬了一步而已,跌落下来的动作也不过是差点没站稳的一个小小踉跄。
脚下麻麻的震感让新一清醒了过来,他「啊」「哦」了两声,意识到平次对自己说了什么,点着头:「是,我看到他了。但他凑得太近,我也只是看到了他的眼睛和周围的黑气。」
平次扶着自己的帽子,从围栏上一跃而下,满墙的鞭炮花被他扯得「刷拉刷拉」地响。
「他?」
新一捂着额头,有些头疼。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钻进他的大脑,告诉他,他熟悉那个家伙,熟悉无比。
他不可能记得自己一生之中遇上过多少灵体,但他确信这样的家伙自己只要见过一面就绝对不可能会忘记。
而且……
他在完全不清楚那是什么的情况下,竟然用「他」来称呼它……

「对不起,」新一死死揪住自己额前的刘海,「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大概是被吓到了吧……」
对于这个解答,平次不免失望。他一度期待新一看清了那家伙的真面目,只可惜它的速度实在太快。
「唉,算了,」平次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脑袋上扣着的帽子帽檐和他心情一样低低垂着,「我们回去吧。」
「回哪里去?」
平次道:「这里面那只应该和那十三个一样消失了吧,因为你的定身符,她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消失得无比迅速。」
「……」
「不管怎么说,这次委托算是完成了吧。」说出这种话时有多不甘心,只有平次自己心里清楚。
新一看着平次耷拉着脑袋,总觉得他这模样就像是被自己惩罚后吃不到蛋糕的快……
「黑羽?」
「什么?」
平次没听懂这突然从新一口中蹦出的字眼。
但新一没有为平次细说的打算。他放开还抓在栏杆上的手,一脸凝重地朝小野宅前的公路走去。
「诶等等,工藤。」平次叫着,「你去哪里?」
「下山,回家。」
新一飞快地说着,在赶着时间。
可惜山上根本打不到计程车,原本与中泽管家约定好的派车送两人下山也因委托不成立而泡汤。新一走着走着就小跑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下坡带来的加速度还是他真的着急了。
平次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仍在不放弃地套这话:「怎么那么突然?现在也才上午十点多,我们就算慢慢走也来得及在午饭前赶回去吧?」
「……」
新一连头也不会,步子不断加大。
他并非为了午餐在赶,只是心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疑惑,需要解答。
这么想着,他掏出了手机。路上没有往来车辆,新一全然不顾电视里天天播放着的「请不要在行走时玩手机」的警示,飞快地拨通了灰原哀的号码。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8 10:36:00 +0800 CST  
嘟声持续了一分钟之久,最后在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中结束。
前两天他似乎听说阿笠博士有一项研究项目打算利用周末时间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而灰原哀负责协助。这个时间点,大概那两个人都不希望被打扰。

握着手机的手垂下,新一就这么慢下了步子,然后停了下来。
平次因没及时刹住往前冲了几米才停下,回头,新一的表情比他还失落。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工藤?」
大概是把新一当成自己的朋友了吧,所以他才会这么刨根问底的。不过平次不能否认,驱使他一路跟来的,更大一方面是新一那句脱口而出的「黑羽」。
樱繇纹还在他的口袋里,所有通灵者都清楚,「黑羽」这个姓氏与五符之间的关系,那么从知道如何使用五符的新一口中听到那个姓氏,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
新一听到他的话,突然抬头,眼睛直视着平次。
「……你、你干嘛?」
被盯得毛毛的,平次刚想后退,就忽地被新一箍住了双肩。两人身高相近,新一这一下劲力非常,差点把他压得腿一软摔倒在地。吓一跳的情况下,平次一时忘了逃,只知道怔怔地问新一发生了什么。
「你闻得到什么气味吗?」新一问他,「在这山里。」
「什么气味?」平次不懂。
新一想了想,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道:「血腥味,或者其他什么人的气味?」
「你指的是这附近?」
平次一边问着,一边退后摆脱新一的桎梏。
他原地转了一圈,认真地吸了吸鼻子。
林间清新的气味涌进鼻腔,那群怨灵消失后,空气仿佛更加清新了。
正因如此,那混杂在空气里的污浊气味,在他凝神定性后去嗅,才愈发的明显。
平次皱起眉头,告诉新一:「有,但不是血腥味。」
简单的一个字,提起了新一所有的精神:「在哪里?」
平次的脑袋偏了个方向,感觉似乎不对,就又朝着另一个方向扭去。
那气味太淡太淡,两人又不巧站在风口,便更加难以察觉。
好一会儿,平次终于确定了味道的方向。他指着西偏北的方向,手是朝上抬着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灵能气味,带着邪恶的味道,我辨别不出它究竟是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它与刚才的那个黑影没有关系。」
这样就足够了。
新一抬起的眼睛里映着天空的明亮。
他问平次:「我要去那边看一眼,你去吗?」
当然!
心下这么喊着,但矜持还是有的。平次扬起下巴:「没有我谁给你带路啊。」
「……」
新一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平次捂着脸,跟了上去。嘴里不断低声喃喃着「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一类的成语。

┄┅┄┅┄┅┄┅┄°

明王山的公路只修建到了小野家门前,再往上走,就只剩下细小崎岖的山路。
山上的乔木长得不高,倒是灌木郁郁葱葱。阻碍在眼前的绿色无法给他们带来半点清新的感觉,只剩恼人的烦躁。
对于他们的目标,平次比新一更为激动,他凭借着自己敏锐的嗅觉在前方开路着,用腿拨开面前的灌木,在枝叶间踩踏出锐利的窸窣声响。
「工藤,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他的耐心实在令新一敬佩,在新一明摆了不打算告诉他任何的情况下,依旧那么执着地不依不饶。
见新一不予回答,平次继续自顾自说着:「那不然我猜猜看?」
新一一脚踢开眼前一块扁平的石头,面无表情地抬眼:「好啊,你猜猜看。」
得到新一的首肯,平次肆无忌惮起来。反正都是猜测,不论他给出什么猜想,只要不触及新一的底线,都算不上冒犯。只可惜他目前走在前面,无法根据新一呈现出的表情确定自己猜测的正确与否。
「不论那些怨灵、厉鬼多么难解决,它们都是拥有一定程度的行动力的。从它出现到我们赶到事故地点不会超过一分钟时间,那道黑影却能瞬间将十三只怨灵消灭,他的能力很强。」
新一笑了笑:「这点不需要你分析吧。」
是的,即便不是亲眼所见,都能从描述中看出这点。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8 10:37:00 +0800 CST  
平次不否认:「但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性,让他能在瞬间做到这些事情。」
「哦?」平次听到身后的新一步伐一顿,语气变得饶有兴致的样子,「是什么可能性?」
「咒。」
平次只说一个字。
不需要多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新一笑道:「能够吸收周边怨气归化为己用的符咒并不少见,但威力强到这种程度的却是少之又少。」
「所以我更好奇那是什么东西了。」平次说,「而且能写出那么强大符文的人,一定不简单。」
新一却不这么认为。他撇撇嘴重新提步,朝前走了两步,平次便也继续前进起来。
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有些不满,走没几步,平次忽然转身。
过大的动作带动脚下枯枝败叶摩擦出刺啦的声响,平次本就黝黑的脸在林间层层叠叠的阴影笼罩之下仿佛更黑了些。
「工藤,我猜对了吗?」
当然不对。
新一在心里说。
因为那从来就不是什么符咒,而是一张被利用了书写错误的符文。
「如果找到我想找的,我就告诉你。」他只是这么告诉平次。

┄┅┄┅┄┅┄┅┄°

明王山不大,两人又在林中穿行了十分钟左右,就接近了目的地。
视线穿过枝桠可以看到不远前方有一幢简陋的小木屋,但看那木屋的建筑结构,有一种忽然穿越到了世外桃源的错觉。

「那幢木屋……」话说到一半,平次眼尖发现木屋前有人,连忙拉着新一一道伏下身子,矮身钻进灌木丛中。
两人引起了小小的动静,不过他们距离木屋还有一段距离,这点声响,似乎没有引起木屋门前那人的注意。
新一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遮挡的枝叶,只见木屋前站着一位长发少女。女孩身形高挑窈窕,长过腰间的头发丝丝缕缕在风中扬起,光是看着那道模糊的剪影,便能感觉到她的绝色。
「所以其实我们是来这里偷窥美女的吗?」
已经看到了人,可新一半天没有动静。平次可没有忘记几分钟前新一答应自己的事情,但此时只要新一说一句「我要找的不是她」,就可以瞬间打破他们的约定。
到这一刻平次才察觉自己有多大意,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太过积极,下场就是再怨念地念一次「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令他庆幸的是,新一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恶劣。

在树丛中蹲了一阵之后,新一开始弓着身子朝前走。他的步子很小,每一步都像是一帧一帧剪辑出的慢动作,就连碾碎脚下枯叶的动作也被他演绎得无声。
平次无暇赞叹新一高超的技巧,他只希望自己不会拖新一的后退。他学着新一的样子,无比缓慢地向前挪动。
却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早就发现你们了。」
「……」
「……」
那声音阴冷低沉,却透着迷人的磁性。像是藏着千古秘密的墓穴,不论多么的危险,都有着吸引人深入探寻的魔力。

两人同时扭头,诧异地发现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声音分明是从身后传来的,他们转头的速度也足够快,身后却已然没有半个人影。
他们也猜测过或许是鬼魂在说话,毕竟能够说话的灵体也只有人类魂魄。
面面相觑了几秒,新一从平次遗憾的表情里看出,纵然平次的鼻子灵敏至此,他依然对那个人的出现没有察觉半分。
「……是谁?」既然已经被发现,新一干脆挺直了身子,对着身后大声询问。
他的声音倒是先引来了木屋前少女的反应,女孩转过身来,容貌果然如想象中那般惊艳,带着令人窒息的美丽。
她嫣然一笑,朝着新一和平次走了过来。
长长的头发飘扬得更加放肆,凌乱张狂着,映衬着她浓艳的妆容。
「你们好啊。」她说。声音轻飘飘地钻入耳朵里,魔魅而又妖媚。
新一听着这话明显一愣。用力摇了摇头,才发觉少女声音里带着一种奇怪的力量。这股力量作祟着,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不自觉放到她的身上。
或许不止,否则他和平次也不至于在看到她之后就全然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敏锐,让那个至今未见身影的人直接上演了一出「大变活人」。
他转头看着平次,这家伙比他中邪中得更深。
「喂……」新一摇了摇平次的手臂,见他没有反应,就狠狠地捏了下去。
「嗷——」平次吃痛地跳了起来,「你干嘛!?」
「有问题,小心。」
新一提醒了他一句,目光迅速转回少女身上,装满了警惕。

少女越走越近,然后在林子边缘停了下来。
「不愧是你,」她看着新一,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能够一下就破解我的术。」
新一疑惑:「术?」
女孩突然笑了起来,开始了自我介绍:「我是小泉红子,以及……」
她顿了顿,指着新一和平次的头顶。
那里,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蜘蛛趴在那里,即使在绿叶中显得突兀无比,仍一动不动地掩藏了所有气息,与自然融为一体。
「他是蜘蛛。」她继续道,「幻术师。」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8 10:37:00 +0800 CST  
通过他们,
回忆你……

蜘蛛,幻术师。
在红子介绍完毕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趴伏在两人头顶的那只八脚虫突然凌空翻滚了两下,落到他们身后的泥地里不见影踪。
新一和平次低头去找,只见一团红色的物质迅速膨胀变形,颜色由红慢慢转为暗色的灰。
最后,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男人发色很浅,眼睛是琥珀色的。左眼上一枚蜘蛛的纹身正在淡化,不一会便消失了。他一身得体的西装,只不过在这山林之间,那身装束看着有些可笑。但他毫不介意,用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然后礼节性地微微欠身。
「你们好,又见面了。」
这句「又见面了」听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对,新一看着平次,平次看着新一,都以为和蜘蛛见过的是对方。可转念一想他使用的称呼是「你们」,便又疑惑了起来。
「我们……」新一犹豫地问道,「见过吗?」
蜘蛛笑了笑,绕过两人,走出了林区。
也不顾新一和平次疑惑的眼神,径直走进了小木屋里。
红子倒是司空见惯了蜘蛛那无礼的举动,朝呆呆杵在灌木丛中的两人道:「请进吧,这里好久没有客人来了,真让人开心呢。」

┄┅┄┅┄┅┄┅┄°

小木屋里面到没有外面那般简陋,四周布了一层结界,不过看样子应该是防止漏雨用的。
两人跟着红子走进,分别朝两个方向打量着木屋内部。地面因结界的覆盖显得格外平整,端端正正地放着许许多多新一叫不出名的道具。
平次走到一个红木架子边,指着上面晶莹透亮的球形水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它了吧。」
红子应了一声,走过来,用右手三指托起水晶球。
没有任何力量波动,本该透明的水晶球体中心却在这时泛起了紫色的涟漪。光晕一层一层荡漾开来,在小屋四壁映出粼粼波光。
她看着水晶球,暗色的眸子里有金色的光芒:「那是因为魔女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吧。」
「魔女?」
这个名词的确许久未闻了,以至于在听到的一霎,新一和平次都惊讶地复述了一遍。
红子将水晶球置回原位,离手的瞬间,光芒黯淡了下去。室内重归平静,她将头发撩至耳后扣着,嫣然笑道:「是啊,魔女。传说拥有不死之身,唯一的弱点是火。黑羽一族的附属物,因黑羽家没落再无束缚。人们忌惮她们的力量,想要将她们赶尽杀绝,最后她们跳入海中,随波漂流至世界各地。又被称作巫婆,女巫。」说到这里,她变了表情,看向新一的视线也有了变化。她重复着自己的话,「女巫。和巫女明明只是文字上的颠倒,身份却是天上和地下的差距。」
「……」
很显然的,红子说这话是在告诉两人她魔女的身份。在场没有人需要红子特地解释「魔女」这个名词的概念,但女孩说话,他们都没有理由不礼貌地打断。
新一回视红子,总觉得这样的视线熟悉无比。他偏了偏头,指着自己:「我脸上有什么吗?」
红子摇头,漂亮的眼睛移开。
「我居然忘了请客人入座。」她挥手指向东面窗下的几张藤椅,说道,「先请坐吧,我去泡茶。」

两人顺从地坐下。
藤椅柔软,坐进去后整个人陷了进去。周围细细的藤条轻描淡写地攀附了上来,给人一种毛毛的感觉。
新一挣了挣,发现它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才放松下了肌肉,让整个人舒服地坐好。

红子离开了,留下来接待客人的便是蜘蛛。
他倒是一点也没有主人的模样,和新一平次并排坐好,翘起了脚,老神在在地把脑袋往后仰,让自己彻底享受着藤椅的舒适。
好一会儿,他才偏过头,转向两人这边:「喂,你们两个。」
「嗯?」坐在中间的平次先应了一声,「什么事?」
「怎么找到这里的?」
「……」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9 20:20:00 +0800 CST  
蜘蛛盯着的是新一,显然想要得到的是他的回答。平次知趣地闭嘴,椅子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丁点让开位置。
新一与蜘蛛对上,无辜地眨着眼睛答非所问:「你告诉我之前那句『你们好,又见面了』是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听到这句,蜘蛛眼睛转了转。他左眼上的纹身似乎有一点浮现出来,很快便被他遮掩下去。他将交叉的腿换了个姿势叠起:「只是我见过你们,你们应该没有见过我。那天米花的医院,那个女人,嗯……」他单手支撑起额头,像是在用手遮挡自己的表情,又像是在冥思,「宫野艾连娜?是叫这个名字吗?」

医院,宫野艾连娜……
新一一愣,然后有些激动地想站起来。不过藤椅太软,他没能成功。
「你就是黑羽所说的那个表哥?」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计较为什么千年前的人还活着这个问题。红子、蜘蛛,那个黑羽彦二,甚至还有尸身被保存了千年的快斗,一个一个的,都违反自然规律地活了下来,并以自己的方式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欲望、执念,不论是哪一样支撑他们的存在,都不是新一在乎的。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理由只有一个——黑羽快斗。
「表哥」这个词像是挑起了蜘蛛的兴致,他放下腿坐了起来,支着额头的手转下,托起下巴,饶有兴味地问道:「哦?他是这么称呼我的吗?」
「嗯。」新一点头,「但是当时在场的不是我和服部。」
「什么?」蜘蛛问道。
新一道:「那时候和我一起在宫野女士身边的人虽然也很黑,但不是服部。」
「……」
这一回,两个人都听懂了。
平次不满地挑着眉:「喂喂,皮肤黑不是我的错吧。」
「不是你的错,」新一点头,眼睛看着蜘蛛,「错的是认错人的人。」
「……」
有些拗口的话矛头直指悠闲重新倒进椅子里的蜘蛛。「不是就不是吧,至少我记对了一个。」蜘蛛毫不在意地一笑,「好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新一淡定地抬手指向身旁的平次:「他闻到了奇怪的气味,我们就跟来了。」
蜘蛛笑着摇头,眼睛里的颜色沉淀了下去:「你应该明白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

不是这个还能是哪个?
新一没有问出口,因为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平次插话了。
「这里还坐着一个人呢,既然不介意有人听了,就先解释一下你们在说什么如何?」平次的嗓门挺大,在这间小屋里显得格外突兀,「还有刚才提到的那个『黑羽』,是黑羽家的人吗?」
魔女本就与黑羽一族脱不开干系,新一使用的五符外加他们的对话内容,这让平次更加笃定,这一切的事件都似乎与那个早已没落消失的氏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精明锐利的双眼像一只寻觅到猎物的老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只需要通过这样的注视,便能洞穿一切的真相。然而真相究竟是什么,在他的脑海中仍是一团迷雾。那个古老的家族本就在通灵界只手遮天,现在它又出现,简直就像是对这个百花齐放的世界的一次挑衅,又或者说,是通灵者世界的一次对现代科技的挑衅。
光是这么想,平次便不由自主地兴奋了起来。
他清楚地明白,听到这段对话的自己此时此刻已然无法置身事外。哪怕新一和蜘蛛都要隐瞒,他也一定会动用服部家的力量,去探寻真相。

被平次打断,蜘蛛脸上却只有惊讶没有不满。
指了指平次,蜘蛛问新一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新一坦然摊手:「一定要说的话,我不认为自己知道的比服部更多。」
这话让平次直接送了他一记白眼。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连黑羽家五符都学会了,再说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虚伪?」
新一无奈:「一知半解比无知更可怕,因为人类的思考永远会把你带入最黑暗的深渊里。」
他这话说得有些嬉皮笑脸,那些该有的严肃气氛一点也没有挑起,反倒是挑起了平次的火气。可他也不是真的生气,不过是有些不爽新一的语气与态度。但他很快便从新一投来的眼神里读出了他言外之意,差点出口的牢骚硬生生改口成了:「既然我已经一知半解了,索性就全部告诉我?」
蜘蛛仍保持着那样的笑容,有些虚伪,带了些好似看穿了一切的嘲笑。
他的身子又往藤椅中沉下去了一些,毕竟是这幢小屋里的熟客,他一点也没有见外的感觉。
这时红子刚好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
是花草茶,不知名的花瓣和叶片沉淀在杯底的滤网之下,直筒的杯子上层浮着几块晶莹的冰块,随着茶水的晃动,撞击杯壁发出轻轻的脆响。
她将茶放到圆木小茶几上,「比起浪费之间去弄清楚,更方便的做法难道不是全部忘掉吗?」
红子的声线里带着专属于她的傲慢,有意放柔下来,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平次差一点就愣神着点头答应了,一旁的新一用力推了他一下,他反应过来,眨着眼睛思考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的眼睛……」
红子眼中一黯,扫了新一一眼:「被发现了啊。」
「从你拿起水晶球的一刻就发现了。」
新一不客气地端起茶杯,山里要比城市中更为凉爽,但爬了那么一小段的山路,他仍然有些口渴。加了冰块的花草茶冰凉清洌,顺着喉咙滑下有种说不出的清爽味道。
抬眼,正好和红子的视线对上。他才发现红子的眼睛颜色是暗紫色的——魔女的眼睛本该是这种颜色,在屋外阳光的照耀下,他一度以为是那是暗棕色。
这双眼睛让他一时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一怔,用力摇了摇头,「别想控制我……」
「呵呵,」红子收回了视线,把托盘里剩下的三杯花草茶分配好,坐到三人对面,「我从来都控制不了你啊。」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9 20:20:00 +0800 CST  
「从来?」新一不理解这个词为什么会出现在对话里,他们明明是初次见面,「我们见过?」
红子与蜘蛛相视一眼,抿唇端坐,眼里装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妩媚。
「见过一面,也可能更多。」她说得含糊,但一句之后,红子便不再透露更多讯息。
缄口不言的沉默使得新一的期待逐渐转为焦躁,和蜘蛛的见面他或许还能回忆起来,但和红子,他却半点印象也没有了。他问道:「什么时候?」
红子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花草茶,捂在手里像是在取暖。但它是冰的,新一知道它的温度。
「我不能说,」她拒绝得一脸无辜,「你知道的,魔女是由黑羽一族所造,为主人保守秘密,是印刻在灵魂里的命令,我无法忤逆。」
新一看了看另一边的蜘蛛,那家伙直接事不关己地看着窗外,嘴高高撅着,像是在吹着无声的口哨。
「……」心知逼迫是做不了什么的,新一咬了咬牙,道,「我对黑羽一族的秘密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黑羽去了哪里。」
「这种问题不该问我们吧,」这一回说话的是始终假装置身事外的蜘蛛,「他不是应该和你在一起才对吗?」
新一糊涂了:「他出现在附近,难道不是来找你们的吗?」
「你是说……」红子放下玻璃杯,「并不是他让你们来找我的?」

谈话至此被一阵沉默取代。
双方打从一开始便彼此会错了意。
听过红子的话,新一总算明白之前蜘蛛那句「你应该明白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们以为,他和平次是受快斗的委托才会来找他们。因此他们才会一直绕着圈子想要从新一和平次口中套出此行的目的,或许他们和新一一样,想要知道快斗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并不是,」新一道。他简单地解释了自己和平次是接到委托才会来到明王山里。知道有些因果无法隐瞒,他也只能尽可能地还原真相。

「竟然是通过气味找到这里的……」蜘蛛睨了平次一眼,视线里带了对他能力的赞许,「不过那几只怨灵竟然就这么被小快斗给解决掉了,真可惜啊,不然我还打算亲自去把它们带回来。」这么说着,他舔了舔嘴唇,一脸惋惜好像错过了一道美食。
比起蜘蛛,红子的重点在另一个地方:「他为什么会对那些怨灵出手?」
「……」
新一一愣,因为他明明说的是「看到黑羽出现后,那些怨灵便消失了」,不想仍是被红子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重点。
他不说话,红子以为他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黑羽君为什么会对那些怨灵出手?那不可能是他会做的事。」

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认真无比。
只有对快斗无比了解的人,才能一下看穿其间的问题。
新一犹豫着要怎么解释,平次却在这时不适时地问了一句:「黑羽快斗?说的是那个离家出走的黑羽家少主吗?」
「……」
史书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信不得的……
但更多时候可以缓解尴尬。
「大概是他饿了吧,」新一这么回答红子的。

┄┅┄┅┄┅┄┅┄°

纵然有再多的不解,当下也没有人有时间详细地把一切说给平次听。
不过平次聪明地知道什么叫做来日方长,既然已经抓住了小尾巴,慢慢来总能把这条大鱼整个拉出海面。

和红子的玩笑不可能一直开下去,因为比起新一,蜘蛛和红子都要更了解那个名叫黑羽快斗的男孩。
「他到底怎么了?」红子皱着眉,明艳的表情因冷峻而极具气势,「他不是躲得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会对那几只怨灵出手?」
说着,她瞪了蜘蛛一眼,愤怒着,声音有些高:「你没有告诉我你见到他了!」
蜘蛛摊手着,满脸无辜:「我隐瞒你的东西那么多,你什么时候在意过?」
「但是他不同!」红子激动得站了起来,身后的藤椅险些被掀翻,又在柔软触手的撑托下重新立好。她握着拳头,脸颊微微涨红,漂亮的眼睛隐隐泛了水光。她咬了咬唇,很用力,几乎把艳红的下唇咬得发白。
然后她平静了下来,攥着的拳头慢慢地松了开来,绷直的肩膀也随着肩上一缕头发垂下,「你知道他不同……」

听着红子颤抖的声音新一忽然就这么后悔了自己的隐瞒。但他要怎么说?告诉他们,因为自己将符文的笔画写错害得快斗化作厉鬼,正在屠杀自己的克隆体?
面对三个自己不熟悉的人,新一做不到这样的坦诚。
更何况,还是在没有得到半点想要的情报的情况下。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9 20:20:00 +0800 CST  
┄┅┄┅┄┅┄┅┄°

红子同蜘蛛的争吵只持续了那么一会,在怒视了蜘蛛十几秒之后,红子重新坐了下来。
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表情恢复得精致完美,好似刚才激动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但鲜红的唇上留下的那道齿印是刚才那场争吵的证据。
「那么,」她放弃了与蜘蛛的争辩,对着新一开口道,「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是你要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作为交换。」
这样的态度转变有些让新一有些懵,他没有忘记红子前面说过的那句「魔女是由黑羽一族所造,为主人保守秘密,是印刻在灵魂里的命令,我无法忤逆」。
他说:「什么都可以吗?」
红子好一会才下了决心似的答道:「是。」
新一不解地看了看蜘蛛,想要从他身上窥出红子变化的理由。
像是使用了读心术,蜘蛛在新一眼珠子刚转动的那秒便笑着说道:「不用惊讶,是你的话,的确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为什么?」这样的解答只会让人更加迷惑,「我不认为自己的情报足以换取那么多东西。」
交易总是要成立在双方的基础上的。新一不可能因为红子没有理由的妥协便欣然同意交代一切。先不说他有没有占红子的便宜,在缺乏信任的基础上,他习惯性地慎重,哪怕这不过是在交换一个与他非亲非故的灵魂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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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着那双和快斗相似无比的眼睛,红子便知道如果自己不说些什么,新一是不会允诺她任何的。
她的手捏紧了又放开,然后再捏紧。
说些什么很容易,她只需要说出关于快斗的信息、或是黑羽家的一丁点情报即可。但她既已答应要将所有的新一想要知道的东西,就不会反悔。那么要说,就要给出最狠、最有用的情报。
想通了这一点,红子用力吐出一口气,「因为『潘多拉计划』。」
「『潘多拉计划』?」
这个名词让新一觉得无比的陌生。或者说,奇怪。
想了好一会儿,他猛地想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在千年前,快斗所在的那个年代,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潘多拉」这个源自希腊神话的词语。那么这个词又要如何与黑羽一族的秘密联系在一起?
「觉得奇怪?想知道为什么是『潘多拉』?」红子问。
新一老实地点头。
「因为我看书时忽然很喜欢,就用了。而且这个计划只是在黑羽家当年的研究基础上的拓展,既然由我主持,那么我为它取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也是正常的。」
「……」没有想过理由会那么任性,新一汗颜着,感觉气氛不太对的同时差点忘了自己还想问些什么,「那……」
「嘘——」
这时蜘蛛忽然站了起来,用气音示意大家安静。
红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飞快地同蜘蛛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起身,身周浮起一层紫气。
第二个反应的是平次,他的嗅觉帮助他在新一仍傻愣着的时候告诉了他发生了什么:「他出现了。」
「他?」
口上问着,新一心下已有定论。
果然,平次说道:「刚才出现的那个一瞬间干掉所有怨灵的家伙,或许应该说,就是你们口中的黑羽快斗。」
「……」新一都忘了还有一个平次和他一起目睹了事件的经过。这么一开口,相当于直接暴露了新一所隐瞒的一些东西。
他在心里暗叫着不好,果不其然,一抬眼就看到红子和蜘蛛眼里的错愕。
「那个是他?」
红子的难以置信瞬间取代了环绕自她身周的力量波动,她身上所有的斗气都在听到平次的话后被卸去,宛如一只掉羽的孔雀,黯淡得仅剩一层灰色的毛。
「那个怎么可能是他!?」
「只可能是他了。」回答她的人却是蜘蛛,「除了他,大概没有人会那么执着地想要破坏掉它们。」
「……」
红子答不上来,也许是因为无法反驳。
「我要去找他!」她说着,倏地转身冲向后墙。
根本看不懂她想做什么,新一第一反应是拉住她,阻止她撞向那面墙。可他还来不及将人拉住,便见那面墙上旋开一个黑洞。正好此时他抓到了红子的手腕,一扯之下,正处于意外之下的新一就这么被一同拖进了墙后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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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
踉跄往前小跑了几步,站稳后的新一一抬头就看到周围围着一整圈的玻璃生物培养箱。他瞳孔微微缩紧,映在眸中的,满满都是同他一模一样的长发少年,垂目沉睡着。带着金色光芒的管道密密麻麻布在整个空间里,明明带着温暖的颜色,却在那一张张惨白的睡颜的衬托下变得骇人。
新一退后两步,不小心撞上身后跟随他们钻入的蜘蛛。
「怎么了啊工藤,那么大惊小……」最后走进的平次刚想吐槽新一的冒失,话还未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脱口而出了一句,「这些是什么鬼啊!」

「砰——」

巨大的冲击波从空间的另一个角落破入,瞬间荡动整个空间。
蓦然破开的空洞之后,那道鬼影慢腾腾地飘了进来,立于空间的正中,通红着眼。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09 20:20:00 +0800 CST  
终于见到你,
却看不到你灿烂的笑容,
看不到你清澈的眼睛。
眼前的你面目狰狞,
仿佛要将这个背叛了你的世界毁灭。

当他慢下来,新一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模样。
还是那套阴阳师长袍,却因身周笼罩的黑气显得脏乱不堪。他的下巴尖细,两颊凹陷了进去,本该英俊的面容枯瘦得真的像是一个饿死的人。

「黑羽君——」
一眼认出了他的真面目,红子喊着快斗的名字冲了上去。
空间并不宽广,红子和快斗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步。她小跑而上,却见快斗抬起手,瘦得仅剩骨头的手临空抓了抓,登时化作爪状,锋利的指甲下一秒挥出,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朝着冲上来的红子划去。

毕竟活了千年,红子在反应到迎面而来那强烈杀气的瞬间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利爪从自己鼻尖擦过,带着一股刺进心底的冷意,切断了她几缕飘前的头发。

一击不成,快斗并未立即发动第二次的攻击。
似是感应到了红子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快斗垂下了手,衣袖连同他的指尖一同掩盖,像一把归鞘的刀。缭绕在他身周的黑雾一点点地扩散开来,形成无形的力量,把红子推离的他身侧。他通红的双眼短暂地在红子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后移动开,转向环绕在他们身周的那堆克隆人。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戾气重起,像一团火,灼烧着周围的空气。

「啧啧,」见快斗停下,危险似是解除,后方的蜘蛛感叹起来,「没想到那几只怨灵力量那么强大,昨天他还突破不了这层结界,今天居然已经能直接撞进来了。」
他的话引起了新一的注意,新一的双眼仍死死盯着快斗,人却退后了一步,走至视线余光能看见蜘蛛的位置。他道:「大概是因为被他干掉的灵体里面还有一只厉鬼。」
「厉鬼吗?难怪。」蜘蛛笑道,满不在意的模样,眼睛里的光却锐利了起来,「说我为了永生出卖灵魂,结果自己也堕落了吗?」
说这话的蜘蛛语气里隐含了令人难以读懂的情愫,新一想要将之解读为同情,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惋惜、叹惋、甚至伤心、难过,没有一个词语,能够准确地将之形容。新一质疑蜘蛛口中「堕落」一词的深一层含义,然而他的视线和注意力都没有在蜘蛛的身上停顿多久。毕竟这个空间内能让他在意的只有快斗一个,或许还有周围这些可悲的克隆体。

没有人理会自己,蜘蛛毫不介意。
他继续自说自话着,左眼的蜘蛛纹身完完全全地显现出来,语气却还是那么的悠哉:「他想做什么呢?杀气那么强,真的想杀的话,刚才红子根本躲不掉啊。」
「他不会杀人。」新一纠正他。
蜘蛛「嗯」地应了一声,似乎是赞同新一的话:「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新一沉默了一会,视野里那个暗色的身影一动不动。
瞒不住了,他知道。
以蜘蛛和红子的能力,要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不会太难。
只是他想藏住的,是心下的那份愧疚。毕竟只要他不说,没有人知道是他造成了这一切。
犹豫了一会,他才开口说道,「是我的错。一个月前,我将一道写错了两道笔画的符纸上用在了他的身上,害得他吸收了过多的怨气,变成了现在这样。」
隐瞒了那么久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更浓的愧疚感冲撞进他的心灵。
却在下一秒,听到蜘蛛的嗤笑声。
「你笑什么?」
蜘蛛踏前一步:「黑羽一族对抗符咒的方法多得让你难以想象,一道符不可能困得住他。」顿了顿,他才接续下一句,「除非是他自己愿意。」
「……」
自己愿意?
新一眯起了眼睛。
快斗仍然站在那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所牵绊,迟迟没有动作。
「你应该知道吧,灵魂体所能拥有的力量是有上限的,它源自灵魂内心。当力量达到一定限度,便会升天成佛。小快斗是生灵,他无法超脱,却不代表这个上限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蜘蛛说,语调平缓着,好似在酝酿什么情绪,才出口最后一句,「但怨灵不同。」
怨气的蓄积能让怨灵不断成长强大,没有人见识过它的上限,因为除灵师会在它们更加强大之前让它们消失。
只看眼睛,也能猜出新一的大脑内进行着什么样的思考。
「也就是说……」拉长的声音半天没有后续,蜘蛛环视着周围那一圈沉睡的克隆人,又看了看快斗在看到那些克隆人后暴起的怒气,慢慢有了答案,「他需要这样,才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就如安室透所说,符文的错误太过明显,哪怕学习符文的时候新一真的走神了,之后那么多的时间里,快斗依然有无数的机会纠正。
他却没有……
只因为他需要这样?
蜘蛛的答案让新一毛骨悚然,他猜不出快斗是在什么时候为自己做下这么恐怖的决定的。是在发现他写错了符文时的灵感一现?还是在他们被困在那条写满符文的长廊里时?不论那个时间点被定位在哪里,都不重要了……
无法继续变强的灵魂,只有化作怨灵才能突破那重障碍。新一捏着手,心知哪怕这是快斗自己的决定,问题仍然出在他的身上。
——是他太弱小,帮不了快斗任何忙……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会这么问,不过是希望在知道以后可以有一个努力的方向。
蜘蛛转动着眼珠,然后眨眼:「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感应到了『潘多拉』的存在。」
「『潘多拉』?」平次问。
蜘蛛扬着下巴,说道:「就是它们了。」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10 19:05:00 +0800 CST  
它们……
在蜘蛛刚说出「潘多拉」的时候,新一已经隐约猜到了会是什么。答案在意料之中,猜中谜底的他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感觉。
灰原哀给出的关于快斗的线索里有提到,说他已经杀掉了好几个克隆体。新一不清楚快斗到底想做什么,但可以想象,他是感应到了这些克隆人的存在才会出现在这里。
而那所谓的感应,大约就是像先前两人找到第一个克隆体时那样。

越来越多的思考涌进,新一用力地捂住额角。
太乱了……
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混乱了,好似一台当机了的计算机。
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扎堆,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思考。

只可惜,快斗没有留给新一半点思考的时间和机会。
力量已经蓄得充足,他终于开始动手。
锋利的爪子再次从袖口露出,尖锐的顶端仿佛带着寒光,只消在皮肤上轻轻一触,便会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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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14 12:26:00 +0800 CST  
攻击发动得迅猛,眨眼之间,西北角落里那三个培养箱爆裂破碎,黏稠透明的培养液流了一地,三个克隆体软趴趴地挣开了身上各类导管,栽到地上。
没有理智的杀手绝不会因为一霎的得手而得意,一击完成,他的下一击不过就是朝右继续挥动手臂的动作,一气呵成。

「砰——」
「砰——」
「砰——」
又是三响,破碎开来的培养箱已然达到六个。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破坏还将继续下去时,他的攻击竟然被挡了下来。
弹韧的蛛网不知何时算准了他的进攻路线,堪堪阻在那里,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只顾冲撞的快斗拦下。
凌厉的攻击宛如打在了一团棉花之上,被轻巧地弹回。
一击不成,快斗很快调整了姿势借着向后的力将攻击转至另一侧,动作流畅得好似早已练习了百遍,银光如刃,谁知……
那陷阱似的蛛网封堵的不止一面,早已算准了他的攻击套路,把他的动作困得死死的……

快斗终于停下。
愤怒令他气势愈盛。发红的双眼几乎看不到眼仁,留下空洞的一片血红。
他原地转了一圈,随后垂手站定。拖着的魂丝渐渐幻化回笔直修长的双腿,然后衣服下摆显现出来。
这样一副镇定的模样,一瞬间让新一恍惚以为那个快斗要回来了。

可惜他的停顿是迫不得已的。
待新一定睛,他才发现在快斗的身边,一张,又一张的蛛网慢慢张了开来……
在一切之后,编织出这张团团困住快斗的网的人,从地面膨胀成形。

新一第二次看到蜘蛛的化形。
他根本没有发现蜘蛛是在什么时候从自己身旁消失跑到那边去的。甚至他在蛛网呈现时根本没有想到制作出这道网的人可能会是谁。
对于自己的迟钝,新一有些自责。不过现在的情境容不得他费神多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见蜘蛛困住了快斗,他马上就想冲上前去。

「别过去。」平次拉住了他,「他还没有被困住。」
「我知道。」新一答得十分的平静。他的手中捏着一张画着堃繇纹的符纸,做好了用它阻挡快斗,或是被开膛破肚的准备。
但既已被平次拉住,新一便没有继续这样一头热的前进。
他摸了摸自己颊边的伤口,手上微咸的汗水渗进伤口里,刺出微微的疼痛感来。新一放下手,指尖只有一些伤口渗出的组织液,不再流血了。
那是小野家那只厉鬼造成的。
他可没有忘记,眼前的快斗可是要比厉鬼更恐怖的灵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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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14 12:43:00 +0800 CST  

蜘蛛的编织而出的网是专门针对灵体的,哪怕是魂态,快斗也无法直接穿过。
以柔克刚。
一道道银丝横在他的面前,用它特有的柔软阻挡着他的怒气。他又试着撞了几次,发现自己蛮横的力道无法突破后,不再团团绕着圈子,而是盯着蛛丝之间的衔接点,死死盯着。
最强的阴阳师之家黑羽家的少主,哪怕自己的蛮力被轻易化解,他也能做到霎时冷静下来,专注面对。

蜘蛛的眼角笑得好似一弯新月,眉眼间浓浓的笑意里夹着若有似无的暧昧。他走至快斗的面前,让快斗鲜红的双眼映入自己的眼中。
左眼处那个蜘蛛纹身随之变成了红色,他捂着眼睛,放开时纹身已然消失。他对快斗说道:「小快斗,别忘了你的体术是我教会的,那点小把戏,逃不过我的眼睛。」
是由他教会的,所以才能把快斗的一举一动看得那么的透彻,一招一式的破解都显得那样轻而易举。
也不知道快斗听懂了没有。本该狰狞的面目松弛了下来,五官里属于少年本该有的俊逸与温柔也透了出来。
他站在那里,好似真的束手就擒了一般。

蜘蛛与快斗四目相对着,大片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只能看到在纹身消去之后,他面上那无比虚伪的笑容。
「小快斗,」他又开口了。这样的称呼亲昵而又危险,像是一只狼,玩弄着掌下洁白的兔子,用恐惧威胁着这渺小的生物。但是他说出的话却含着别样的情绪,好似焦心的父母,在埋怨着顽皮的孩子,「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为什么呢?
哪怕已经安静了下来,快斗仍令人遗憾地无法回应蜘蛛任何。
他只是微微偏着头站在那里,飘动的衣袂因他的停顿也乖觉地垂着,细微的晃动不着痕迹地在袖口颤着。

新一看着这样的快斗,他不认为这种情况下快斗还能冷静成这样。可当他的视线停顿在快斗的袖口时,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心他的——」
提醒的语句只说出了几个字,早在新一发声的前一秒快斗已经动了起来。
那藏在袖里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分,它在黑暗里飞速地结着印,待快斗再一抬手,一大把粉末状晶晶亮的东西被撒了出来,扑了蜘蛛满面。

「……」
谋略算计,蜘蛛以为自己比起那个单纯的男孩要强上不少。可惜他忘记了,那个男孩是如何在父亲刚过世便从族中一群长老手中夺到了少主的身份。只是他将自己的智慧用得光明磊落,才给人一种傻的错觉。
扑面而来的粉末带着地狱特有的气息,阴冷中混杂着浓郁的腐臭腥味。蜘蛛能做的只有抬手遮挡住眉眼,迅速退后。
他本就没想过用那么简单的手段就控制住快斗。若不是快斗突然那么乖让他产生了错觉,他下一步的动作一定很快就会招呼到快斗的身上。
这孩子学坏了呀……
蜘蛛为自己的大意苦笑,却没有忘记新一说过的那句「他不会杀人」。至少在他这边是可以有恃无恐,不用担心自身安危的。

楼主 花肆流  发布于 2015-11-14 23:36:00 +0800 CST  

楼主:花肆流

字数:251787

发表时间:2015-09-23 04: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01 19:44:57 +0800 CST

评论数:103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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