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快穿之任务人生》BY默坐静思

第七章 不见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1-30 20:01:00 +0800 CST  
卫秦自记者会之后就很忙,采访和综艺节目以及之前因为形象危机提出解约的事情。但是卫秦坚持着每天和余华联系,无论多晚多累。
余华每次都耐心地听,如同宁波以前做的那样,不过没有温柔体贴的安慰。只是卫秦没有发现。他以为他的爱情和事业一样正稳步升温。

形象危机并没有将卫秦打倒,因着余华这个痴心恋人,卫秦事业上更进一步,在《爱在离别时》上映后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捧着新收入囊中的奖杯,卫秦兴冲冲来到宁波之前住的公寓。
空了的公寓影响了影帝的好心情。他直接拨通了余华的号码。
“喂,你在哪儿?”还没等余华回答,便继续开口道:“搬回来。”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听到回应,或许是在这个白天屋子里空的太明显了,卫秦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不好。

“这里毕竟住了那么久,我已经习惯了。这里有我们很多的回忆,搬回来吧。而且这里的环境比较安全。”

确实安全,宁波在这里住了七年都没有被狗仔发现。回忆?什么样的回忆。余华没有做声,他想直接挂了电话,但是忍住了。
“不了,我现在住的挺好。你忙吧,再见。”
卫秦听着话筒里的盲音,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卫大影帝在客厅里走了几步,但是这样空荡荡陌生的感觉太令人厌恶,于是将奖杯随手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

他不认为宁波会离开自己,爱了十年不是说不爱就可以不爱的。想到这里,心里终于轻松了些。转而继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只是不自觉多了个随时翻看手机的习惯。
“秦哥,您在等什么重要电话吗?需要我帮您留意吗?”
卫秦翻看手机的手停了一下。“没有,不用。”

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时钟快要走过十二点,卫秦再次拿起手机,屏幕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期待的短信或电话并没有来。卫秦一个起身坐起来,拨通了熟悉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通。宁波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睡意。
“喂?”
卫秦呼出一口气,停了一会儿说道:“你今天没有联系我。”
余华还在好眠被突然叫醒的迷糊中。“嗯?”
“你,”卫秦的喉咙有些堵,咽了口口水,继续说到:“你今天没有联系我。”
余华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有些生气,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让不让人睡觉。于是直接挂了电话,顺便关机。
卫秦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突然一阵慌乱,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赶紧再拨,已经关机了。
心一阵疼痛,他抬手捂住心口,想要压下这种感觉。抬头时,发现分针走过12,轻吁了口气——太晚了,估计是睡得正好被吵醒了。想到这里卫秦觉得一阵好笑。然后便裹着被子睡了。

生活照旧。然而那天晚上的恐慌和心痛却如疾病生根一般扎在卫秦身上。他将手机交给助理,不再时刻翻看手机,但是忍不住每次休息的时候都问一句有没有短信或电话。他每天照例给宁波打一通电话,却发现两人的谈话越来越少。以前一直这样吗?
回忆刚往回走了一段,回到宁波还没有搬出去之前,卫秦立刻停住,不愿再想。手使劲按住心口想压下再次翻涌的慌乱。宁波是什么时候搬出去的?
然而记忆不是你想不去想就可以不想的。卫秦皱着眉,只好将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于是偶像卫秦最近又获得了工作认真的勋章。

每天给宁波的一通电话成了卫秦盼望又害怕的事情。
他已经渐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讲自己工作的事情,宁波一直平平静静地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问他在忙什么,宁波只是简单地回在画画,别的便不再多讲。当卫秦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时候,就平静地说你忙吧,我挂了。
卫秦忍不住用这通电话确认宁波还是他的,但是每次通话结束却觉得宁波离他越来越远。

“为什么不直接去看看他?”助理提议。
是啊,直接去看看他,多么简单的一件事。但是卫秦却迟疑着,给自己借口拖延着。
“你们现在是周知的情侣,不用担心绯闻。”
卫秦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上网快速查找,找到了当初记者会的视频。里面宁波表情平静地述说着关于自己的点点滴滴。每一句都似有魔力一般,抚平卫秦心里的焦躁。
他本来就是安静的性子,话也一直很少。他那么爱自己。卫秦这么告诉自己。

终于卫大影帝下定决心去见余华。

该带点什么?送花会不会不好。卫影帝想起自己送出去的N多捧花,摇了摇头。
送手表?宁波要画画,手上戴着表不方便。对了,那就送绘画的工具吧。
卫秦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挑选着礼物,第一次发现原来给别人选礼物会让人这么开心。卫秦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心也跟着嘭嘭地跳。
简直像个初恋的毛头小子。卫秦忍不住摇摇头。

开车来到宁波住的地方,将车停在楼下,卫秦才想起自己没上去过,不知道宁波住在哪一间。
打电话问还是在楼下等?
卫秦正苦恼着,就看见远处小区的花坛边走过来两个人。两个人都相貌出众,只简单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两人的气氛那么和谐,眼神里似乎都有温情在流动。
卫秦别开目光,狠踩油门,调转车头,迅速离开。

余华抬头看了一眼离开的黑色轿车,继续和安然的谈话。
“需要邀请函和作品的图片。”余华沉吟,“邀请函?”
安然轻笑出声,“我好像有办法。”见余华抬头看自己,继续说到:“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办法。”
余华攥紧拳头,决定还是好好考虑怎么揍这家伙不被发现,而不是总忍耐住揍他的欲望。

几天之后,和恋人情比金坚的偶像卫秦竟然再传绯闻,这种自打脸的新闻立刻登上了头版头条。
第二天经纪人拿着报纸气冲冲地找到卫秦,却在看到人那一瞬间熄了火。
“你,还好吧。”经纪人小心翼翼地问,因为现在的卫秦给人的感觉仿佛一碰就碎。
“我没事。”卫秦回答的时候并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机。面前桌子上的电脑还停留在自己的绯闻页面。
经纪人无法,又担心卫秦,只能留下来陪着他。选了离卫秦最远的沙发窝进去,然后顺手拿过笔记本看起了新闻。

“哎,宁波要出国。”
“什么?”卫秦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影帝再度出轨,原配情伤远走他乡’。”经纪人将电脑递给卫秦,一边说。“应该不是真的,这个护照拍得这么模糊,根本看不清。”
卫秦看了一眼,抓起衣服,夺门而出。
卫秦在宁波家楼下见到了正在搬行李的宁波。他急匆匆地来,却在推开车门的时候踟蹰了。还是宁波先看到的他。
卫秦站在宁波面前,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去。良久,开口道:“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嫉妒了,所以才会纵容那张照片出现,想让你也嫉妒……

“我知道。”宁波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卫秦抬头,发现宁波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
“我要出国深造,顺便旅游写生。”
卫秦沉默了。
“那好,我等你。”说完,卫秦想走,又想留下听宁波的回答。在他还没做下决定的时候,宁波已经开口了。
“不必了。你其实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我已经……”
“不!”卫秦突然大声打断宁波。“没关系,我等你。”然后不再给宁波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余华看着卫秦仓皇的背影,拿出手机将刚才的话用短信发出去。
“对不起,我已经不爱你了。祝好,不见。”

卫秦的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一直置顶放在那里,他却从来没有打开过。卫秦的家里有一间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放,只放了一幅画,却用布蒙着,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卫秦还有一处房子,雇人定期打扫,工人去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十分上心,狗仔却从没在那里守到过人。
卫秦时常会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保持初心,不被娱乐圈的五光十色迷了眼,如果自己没有放纵,没有那么多的情人,不传出绯闻,他就不会走。
之前是的,最后一次不是。
其实,卫秦知道,只是不愿意知道。因为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错过的真心,和凋零的爱情。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1-30 20:06:00 +0800 CST  
第八章 相思逝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1-31 21:07:00 +0800 CST  
自那次之后,余华再也没有见过卫秦。几年之后,完成学业的余华开始了自己旅游写生的计划,他周游各地,看尽风景,也画了一辈子的画,享誉世界。除了身后一直跟着个安然打打闹闹这点之外,代替原主好好活下去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做了一世画家,览尽风景;投入到新的世界,余华没想到自己成了别人画中的景色。

他静静立在庭院中,感受冬雪柔柔地落在身上,像一个个爱抚,让他浑身舒畅。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钻出来,阳光洒下,让余华忍不住浑身一颤——太幸福了。
【记忆输入,完成。】
【性格刻录,完成。】
【情感加载,完成。】
【代替原主好好活下去,任务启动。】
【虐渣任务,未触发,任务隐藏。】

原身是绝食而死。作为一株植物,吸收水分接受光照近乎本能,前身竟然绝食而死!——这死志只怕傲骨忠臣也要自叹弗如。
余华放松自己让本能掌握主导,吸收水分和阳光,过了许多个日出日落,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生机重新蓬勃欢腾。

身体的主人给自己起名叫做梅七,他是一株腊梅,立在这深山里数千年,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智,于是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地又孤孤单单立了几百年,直到五年前有一位布衣书生在他的身边搭了个草棚,圈了个栅栏,将梅七圈进栅栏里,在这里安了家。
梅七日日听书生读书,听书生对着自己讲述他的抱负和志向,他的郁郁不得志和朝廷的争斗,官员的不务实事。
原来世界竟还有这些事情。梅七心想。
他看着书生叹息,却没法伸出手去安慰;看书生偶尔兴高采烈,也只能轻颤枝桠表示欢喜。
梅七在这五年比之前百年千年收获更甚,他听过书生说过“情,心之所许”,想着自己心许书生,便以为自己对书生是有情的。书生曾在树下说过,要梅妻鹤子过一辈子,梅七便以为自己得了书生的承诺,两人是“两情相悦”的。
于是梅七给自己取了名字,自以为成了书生的妻。

余华回忆到这里,被气笑了——这是哪门子的两情相悦,互许终生!真真是个傻子。

如此过了几年,梅七和书生“琴瑟和谐”,日子安逸静谧,梅七以为自己会就这么陪着书生过一辈子。
却不想,一个月前,书生的茅屋陋院来了访客,两人在屋里谈了很久,访客长叹而去。
人走了,却留下了两盆菊花。
原来,书生是一个爱菊之人。从此以后,书生日日细心呵护那两盆菊花,用的心是对梅七这个原来就生在此地的梅树所没用过的。书生也不再对着梅七说自己的抱负了,所有的心思都向着两盆菊花倾诉。
梅七起先伤心,后来气愤,最后忿恨。心想着,是我日日陪着你过了这五载春秋,没了我,你便独自孤独去吧。
他报复不了书生。一株梅树能做些什么呢。于是便只能伤害自己,想让爱护他的人起点担心忧愁的心,哪怕皱皱眉也好。
可是没有,书生甚至没有发现梅树一日日枯萎,最后没了生机。梅七走的时候还在生气,心里想着,再也不理你了。

真是小孩子的心思。余华再次被气笑了,被迁怒的书生一无所知,可以说称得上无辜。这个世界,自己只要代替梅七好好活下去就行。

作为树的日子其实不似想象中的那么无聊,余华每天向下扎着根,向上延伸自己的枝桠,心中满是简单的喜悦,听偶尔来访的鸟雀聒噪,感受风雨日夜,看春日渐近,自己一日日抽了新芽。
正在余华数着自己的新芽的时候,书生从屋里出来,走到余华身边,站定后看着天边的晚霞。这样的场景,让余华恍惚以为自己和他并肩而立共赏落日。

书生看着天边,似自言自语道:“你怎么都不来了。”
余华很好奇。谁不来了?来过的只有那个带来菊花的访客,难道说的是他?
书生又站了一会儿,和以前一样说了许多话,多是自己如何心系江山却有心无力的话,梅七听多了,余华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余华抖了抖枝桠,算是对书生的回应。不要太忧心,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样权贵专权的世道,文人墨客无能为力;你既然到了这里,就放下吧。

书生当然不知道余华安慰了他什么,又说了一些,就在晚霞落尽的时候回屋了。
肯定又去看那两盆菊了。余华心里愤恨。继续数自己新抽的嫩芽,数着数着就忘了数。哼,菊花哪里有我的花香,再也不要理你了。余华从头开始重新数起自己的新芽。

这个世界,梅七是单纯懵懂的性子,带累着余华的智商也跟着下降。再加上这里没有网络,日子实在单纯,性子更甚。

夜色渐深,天气骤冷。
是倒春寒吗。余华的枝条颤了颤,看着自己的绿芽有点委屈地缩了缩,心道有点冷。
不知道柳文清会不会被冻着。余华想到这里,就探头看了一眼——余华是长了千年的梅树,其枝干繁盛自不必说,虽与柳文清的草屋隔了几十米,但是枝叶在夏天却可以荫蔽草屋的。
余华就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往屋里看,柳文清裹着被子睡得正好,看来不必担心。余华舒了一口气,随后又心有不甘——我担心着你,你却一点也不想着我。心里磨了一阵牙,余华缩回去不再看,心道:再也不理你了。

倒春寒之后就是极尽繁华的人间四月天,绿色如挥墨铺染一般迅速覆盖山野大地,野花也竞相开放。余华在春风和暖中抖着枝桠,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随着鸟鸣哼着歌。
突然他感觉心中一动,身体感受到一阵拉扯,仿佛从树干中抽离。余华心里害怕,使劲握住根,不管不顾地抓住身边可以抓住的,接着便是一阵眩晕。
这阵眩晕过去之后,余华的眼前出现一株树干粗壮枝叶繁华的树,梅树。

这是?这是自己的树?那这具身体呢?余华张开手臂打量自己,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修炼出身体可以离开本体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飞了起来,绕着梅树转着圈跑。转了几圈,想起柳文清,于是转身朝后山跑。一只脚刚踏出自己的树荫,突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再清晰时,已经又回到梅树里了。
看来是不能离树太远,余华有些遗憾,但是想到自己有了身体,又开心起来。
等柳文清晚上回来,就告诉他。

梅七离开了,余华便没有了对那份不存在的爱情的执着,只当柳文清是消除梅树多年孤单的陪伴。余华觉得柳文清挺无辜的,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梅七的存在,一直是梅七自作多情,便没准备虐渣,想着陪他一段时间,在他习惯有人相伴的时候再离开他,让他重新陷入孤独,算作是对梅七的交代,这就应该够了。

柳文清踩着晚霞回到茅舍,身后远远缀着一个人,那个人的态度很恭敬,一边走一边嘴里说着什么,离得太远余华也听不清。直到他们从远处的小黑点变成走到近前的人,余华才听清他们的对话。

“你回去吧。”柳文清说:“我志在山野,不懂也不想过问朝堂之事。”
这个人不是上次送菊的访客。余华心底雀跃地打量着这个人。对于新鲜的事物,千年长在深山中的梅树是充满好奇的。

“如今陛下迟暮,皇子结党,朝中动荡,正需要一心为民的人,柳大人大才,正当为国效力。”

原来是劝柳文清出山的,不知道送菊人是不是也是来劝柳文清出山的。余华随意地想着,心里并不担心柳文清会离开,因为余华知道他对朝堂失望,现在只求偏安一隅。
果然,柳文清摇摇头不再答话,转身回了茅屋,留下访客独自站在梅树下。

余华抖了抖枝条,心道果然如此,然后各个枝条轮流打量着这个访客。
这衣服真好看,比柳文清的布衣好看,是青色的,和我的新芽颜色一样。哎,这是什么,圆润可爱,好想摸一下。
余华正想着摸一下访客腰间的玉佩,访客突然转身,离开了,留下余华在那里可惜。下次要快点出手。

月挂枝头,夜色渐深,余华兀自在那里生着闷气。明明已经修成人身,为什么现在想要出来又不行了呢?余华在心里蹲着画了会儿圈圈,又爬上枝头看柳文清,已经熟睡了。就算现在能变出人身也不好扰人清梦把人家摇醒告诉他这件事。余华心底叹息,然后转身回树干休息。
低着头走着,走了很久也没有到树心,余华猛然发现自己又是人形,不再是一团草木精气,流转在梅树之上。再抬头,发现这里也不是自己的梅树身体,而是一方院落,雕梁画栋精美异常。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1-31 21:08:00 +0800 CST  
第九章 入红尘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02 21:04:00 +0800 CST  
这是什么哪里?余华心中诧异。但是心喜好奇胜过警惕小心。他顺着游廊边走边看,觉得这里真好看,和自己的深山很不一样。
游廊尽头豁然开朗,是一处风景雅致的园子,里面的山石草木无不精致,仿佛缩小版的山水,又多了些精雕细琢。院墙外面有车轮滚动和人们相互见礼寒暄的声音,很热闹。
余华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多人声,觉得很稀奇。
再往前走,转过假山,是一处亭子,里面坐着一位华服青年,正独自下棋。

这衣服真好看,颜色比百花的颜色还鲜艳。余华一边想一边往前走,走近了发现那人正是柳文清。
余华看出是柳文清时,柳文清也抬头看到了余华。华服青年勾唇一笑,道:“你来啦。”语气熟稔,仿佛相识已久。
余华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这里怕是柳文清的梦。自己不知怎么地竟然进了人家的梦里。再回神,看见柳文清朝自己招手,让自己过去坐。

“你,认识我?”余华对柳文清熟稔的态度很好奇。
柳文清抬头看着他,但笑不语。余华脸一红,低头不再说话了。心道,这人长得真好看,梅七喜欢柳文清怕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吧。

柳文清落子成局,黑白棋子在玉色棋盘上交错而行,十分好看。余华看了会儿新鲜,就有些不耐烦。柳文清见他坐不住,便带着他出去逛街。
梦里没有深山的幽静孤寂,反而热闹非凡。
“柳公子。”路人跟柳文清打招呼,柳文清拱手回礼。
“柳公子。”
一路上似乎都是街坊邻居,相互认识,所以不断有人跟柳文清点头说话,看得余华稀奇。

“柳公子,柳尚书可还安好?”
这次柳文清只是停了一步,没有回答。

余华东张西望看得有趣。这个街市可能是京城的街市,或者只是柳文清理想中国泰民安的街市。不过不管如何,余华都兴奋异常,原来外面有这么多稀奇好玩的东西。
“这里真有意思。”余华一脸激动地对柳文清说。
柳文清看着余华双颊通红,轻轻笑道:“你喜欢就好。”
余华的脸又是一红,赶紧转过视线,不看柳文清,只使劲点头,表示自己很喜欢。
两人就这么逛着街,直到天边突然霞光万丈,霞光所到之处街上的熙熙攘攘尽皆消失。余华知道天亮了,柳文清要醒了。

“谢谢你,这里很有意思。”余华有些不好意思,让人家为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思还陪自己走了一夜。
“我们既然是朋友,便不必如此客气,你喜欢就好。”柳文清答道。
余华心里又是一阵感激,觉得这人真好,太体贴人意了,自己该好好谢谢他。

于是,柳文清早晨睁开眼睛,便闻道一股幽香,然后看见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支盛开的梅花。

余华苦思冥想,不知道自己可以送什么给人做谢礼的,于是催生了一支花送给了柳文清。花开之后,余华就觉得浑身疲惫,连绿芽都蔫了,只能团缩精气蜗居在树心。好在还有昨晚那么多有趣的街景可以回忆,使得这团缩修养的日子不是那么难熬。

余华这一修养,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骄阳如火的七月,梅树已经绿叶成荫。
余华从树心走出来,发现茅舍的门紧锁,锁上落了一层灰,柳文清已经离开多时了。

“走了?”余华盯着那把落了灰的锁发愣。突然,背后吱呀一声响。
余华转身,看见栅栏门边呆立着一位华服青年。他的衣服和上次的访客同样百花团簇锦绣无边,但又有不同。

“你是谁?”——夏风搅动深山的清幽,吹入一丝躁动的暑气,一如搅乱不再平静的心田。

余华又回到树心沉睡。上次的沉睡让余华摸到一点修炼的方法,这次希望可以更进一步。如此又过了一个秋春。

这天阳光正好,从远道赶来进城的第一批人已经过去,现在只偶尔有几个不慌不忙的人在门口接受检查准备进城。守卫忙过了卯时的高峰期,现在正有些松懈。
“这里是西城门吗?”守卫循声抬头,便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眼若春水的少年,仿若从画中走出来的,干净清新,让人心中一动。
“呃,是,是的,这里是西城门。”
“太好了,”少年拍手笑道,“麻烦转告张毅,说梅七找他。”

人流穿梭如织,守卫脚步匆匆,终于从美色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往张府的路上了。

余华坐在城门口,脑袋随着进城的人或马车从左往右转动着,等人或马车消失在城内,再重新看向城外,视线锁定,然后随着人家进城。
今早进城的人就在这样直接的目光下面红耳赤接受入城检查,偷偷去看这个好看的少年,视线对上,然后在人家灿烂一笑中脸又红上一层。
“比状元郎还好看。”有人嘀咕道。去年的新科状元打马游街,不知多少少女丢了心魂。但是和这个少年比起来,差了一层天然去雕琢的灵秀。

余华土包子对自己的影响毫无所觉,坐在那里晃荡着腿,看什么都稀奇,一身青绿长衫如一条新枝立在那里,自成风景。

那天梅七醒来没有等到柳文清,只见到一个陌生的华服少年,他说他叫李宏。余华没问李宏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因为见到生人而高兴,兴高采烈地带着李宏逛深山,认真尽着地主之谊。后来李宏说,如果余华哪天来京城,可以去找他。

“你明天还来吗?”分别时余华恋恋不舍地问。
华服青年头发散落,衣衫不整,形容狼狈。他正因此心中恨恨,但看到少年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之前因山里崎岖草木掩路举步艰难郁结的气愤就都消散了。如同会答应他‘四处逛逛’一般鬼使神差。
见青年沉默许久不作答,余华转而道:“你不能来的话,那我以后去看你吧。”
“好。”青年这次很快答道。“你如果来,到京城的西门,找张毅,说……”
“梅七,我叫梅七。”
“说梅七找他,就会有人带你来见我。”
“好。”余华开心地应着,“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就去找你。”余华没解释,青年也仿佛没听到余华‘长大一点’这个奇怪的形容。

张大人接到守卫的通报,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这个梅七是何许人也。算算都已经是几个月之前得的交代。他赶紧让人往上递了个消息,然后亲自来城门口接人。

“你是张毅?”余华看着眼前的中年大叔问道。
“在下正是张毅。”张毅被余华的样貌晃了眼,低下头不敢再看。“你认识的那位公子让我来接你。”
“哦。”
张毅听他态度随意,以为余华仍不信他,又道:“公子说他的玉佩还……”。
“哎,是的,我们走吧。”余华赶紧打断张毅,然后拉着他就走。当日藏了青年的玉佩,自己以为他不知道呢,心里既窃喜又不好意思。张毅这样大声说出来,余华只觉得羞愧难当,一张脸都红了。

于是张毅带着余华往自己的住处走。这一走,短短的一段路,直到正午,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张毅心中后悔不跌。自己怎么就这么大意,没有做任何准备就来接人!但是现在却没有时间想这些,因为一个不注意余华又不见了!
土包子进城,见什么都稀奇,见什么都想伸手碰碰,遇到喜欢的更是一背手,直接拿走。
张大人跟前跟后收拾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吐槽这人到底哪里长大,这般没有见识。
还好路上碰见了同僚,让他给家人捎了信,来了三个小厮,这才顺利在天黑之前带余华回到自己的府上。
上面也回了消息,让张毅将人好生照看好,不要张扬。张大人又是一阵叹气。

余华就这样在张毅家里暂住下来,一边新奇着城里的东西,一边惦记着柳文清和华服青年李宏——自己唯二的朋友。
这一住,就是一个月。一年中最热的日子渐渐过去,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安逸。忙碌热闹前聊作慰藉的短暂安逸。

余华对京城的新鲜劲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减,不再顶着正午火热的太阳也要出门。他此刻歪在庭院里的树荫下昏昏欲睡,脚泡在养着荷花的池水中。
李宏终于得空来探他,进入院子看到的就是余华这幅不修边幅时不时点点头的样子。他忍不住噗嗤一笑,一直压在心里的焦躁也随着这一笑消散了。
李宏几个大步走过去,径直坐到余华身边。
“你来啦。”余华感觉有人靠近,见是认识的,便只懒洋洋嘀咕一声,算作打招呼。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华服青年,奈何困意太大,努力的成果只是眯着眼睛。这幅样子配上弯起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喜人。
李宏忍不住又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余华的头,回道:“我来了。”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02 21:04:00 +0800 CST  
第十章 应不识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05 23:02:00 +0800 CST  
“梅七,你快点!”一个满脸雀斑褐衣短打的少年跨过院门,向院中间的人跑去。“师父说了不需要这么精细,只要枝叶好看就行了,梅七你剪完枝叶,不要再施肥松土啦!”
雀斑少年边跑边说,见余华不为所动,气结,直接伸手挡开余华,抱过盆栽,转身就走。
“哎,再等一下……。”
余华伸手便拉,只抓住了雀斑少年搭在脖子上的汗巾,而雀斑少年显然已经熟悉了套路,一路小跑出了院门,还飞起一脚将门给踢上。
余华摸摸险些被门夹到的鼻子,愤愤地哼了一声。“我还没忙完,不然这盆火棘的颜色会不好看!”余华推开门叫道,可是雀斑少年已经打着牛车上了大路。
“它会生气的。”余华低头望着路上的尘土自言自语,“我对它保证过它的颜色肯定是最好看的!”
不知想了些什么,余华转身关好院门,追着尘土去了。

李宏十天半个月来看余华一次,每次来都是正午,也不做什么,只是陪余华一起懒着,吹风晒太阳。余华在京城住了半年,对于人情世故也开了些窍,认识到,即便是因为李宏的托付,自己这样在人家张毅家白吃白喝白住也是不妥的。于是兴高采烈地开始找工作。
那天余华路过一个院子,听到满院子的叽叽喳喳,好奇推开了门,便认识了一院子的傲娇公主病患者,从此决定跟着丁师傅培育盆栽,卖给权贵装饰书房客厅。

植物一般都很安静,少有出声的,因为它们所需不过土壤空气和水,这些最容易满足,偶尔阳光灿烂风暖气清时会舒爽地抖抖枝条,其它时候都懒懒地静立着。
但是丁师傅培育盆栽的院子里,所有的树木花卉都为了满足曲折妍丽而被限制,不能自由生长,所以满院子的声音。它们没有开灵智,不能人言,不懂人情,所表达的别人不懂,但是梅七作为资深植物,完全知道它们要什么。
这一院子的热闹让梅七很惊奇。于是便知会了张毅,来了这里帮工。

一院子的植物,其中火棘是最臭美的,也最喜欢指使梅七。
“梅七,梅七,你刚才水浇多了,我要透不过气了,快来帮我松土!”
“梅七,这里风大,快把我搬进屋子里!我的叶子都要被吹皱了!”
“梅七,我身上有个虫子!你还不快过来!”
“梅七,……”
虽然被指使得团团转,余华却很喜欢火棘的活力。这是山里的伙伴所没有的。
而今天火棘竟然被买走了。余华昨天才答应给它加肥料,跟它保证会让它成为院子里最好看的植物。

一直追着牛车进了城,余华渐渐被牛车甩在身后,离的越来越远。
走路这件事,实在不是梅七的长处。好在并没有跟丢,余华扶着墙看着牛车停在了一个门前,然后门里出来两个人将火棘给搬了进去。

“梅七,你怎么跟来了!”雀斑少年送完了货打着牛车往回走,便看见了巷口的梅七。
“还,还没,没加肥料。”梅七扶着墙喘着气。
“哎,不用,师父说了它们都很好,就你这么宠着它们。”雀斑少年扶着余华。
“我……答应……”
“哎呀,答应什么啊。”雀斑少年打断余华的话,将人扶到牛车上坐下,突然凑到余华面前神秘兮兮地说,“刚才那个大人家有喜事,赏了两吊钱,走,请你吃包子去。”

余华终于喘匀了气,牛车已经出了巷子,转回头,大大小小的巷口看花了余华的眼,也不知道刚才是从哪个出来的。余华继承了梅七的路痴属性,只能叹一句伤不起。

“小四,你刚才……”
“哎,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告诉你卖给了那家的。你就不要找事了,乖乖跟我回去吧。”
余华听完生气了,一支手,跳下了车。“哼,不想看见你。”转身扎进人群跑远了。
“哼,好你个梅七,不识好人心,包子没你的份了!”雀斑少年也生气了,狠狠抽了一绳子,牛车哒哒往前小跑起来。

余华看着两边大大小小的巷口,脑袋发晕,人类是怎么分辨这些完全一样(并不是)的入口的!
但到底舍不得火棘。宠了那么久,虽然知道它早晚要被买走。而且答应了又没有完成的事情让余华心里横了个疙瘩,不解开便浑身难受。

“哎哟!”因为只顾着认门,没有看路,撞着人了。余华揉着鼻子,一边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别见怪。”
说完就想绕过面前的人,但是这人却挡着路一动不动。余华疑惑地抬起头,接着便笑弯了眼睛。
“终于见到你了。你怎么在这里。”
被余华撞到的男人看着少年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笑道:“你认识我?”
“哎?!”余华这才想起柳文清是没见过自己的,梦里那次不知道他记不记得。希望不记得,记得的话可不好解释。
“不认识不认识。”余华赶忙摆手。
“那你刚才说什么终于见到我了?”男人眼角都带上了笑,看得余华一阵晃神——还是这么好看。
“哦……额……因为,……我认错人了。认错人了。”余华支支吾吾,脸都红了。
“哦。”男人突然显得很落寞:“我以为我们认识。”
“恩?”
“你,”男人陡然凑近,认真地看着余华的眼睛,“你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余华的脸腾地热起来,呆呆地不知道怎么反应,同时心里一遍遍唾弃自己,不就是长得好看吗,你要不要这样没出息啊!太给梅树家族丢人了!又不是没看过,在山里的时候不是经常看吗!余华你这个花痴,太没出息了!

余华最后没出息地逃跑了,跑出巷子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柳文清的笑声,余华觉得再也没脸见人了。

窝在院子的角落里画了一个下午的圈圈,没有理会满院子植物们的召唤,也没有理睬雀斑少年小四特意经过自己身边然后扭脖子“哼”,或者故意吧唧嘴地吃包子。
直到丁师傅回来,告诉梅七,城里有位大人雇人去照看一下花木,让梅七和小四准备一下,明天一大早过去。余华才终于有了动静,懒懒的抬头“哦”了一声。

对于丢脸的懊悔暂时压下了对火棘的挂念,梅七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有一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余华就和小四一起进了城,按照丁师傅给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大人家。

一般的大户人家是有专门的小厮杂役打理花木的,并不需要特意临时请人来帮工,除非是刚迁入新居,或者因故人手有缺。不管是哪样,余华和小四都没去细想,因为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余华是第二次见到大户人家的院子,张大人家算是第一次。一边干着活,一边随意打量,心里觉得这个院子似曾相识,自己似乎来过。
来过?摇摇头,将这个奇怪的念头抛诸脑后,继续干活。

“喂,你过来,说你呢!”余华茫然地抬头,又转头看了四周,发现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
“什么事?”
那个喊人的小厮皱起了眉头,眼神鄙夷地扫了一眼余华,然后说道,“老爷找你,跟我过来?”
“老爷?找我?”余华觉得莫名其妙,脚下没动,“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跟我过来就是。”
余华不想争辩,放下袖子,掸了掸衣摆,就跟小厮走了。
穿过游廊,余华越发觉得这个地方熟悉。
“老爷,人带到了。”说完便恭敬地转身退下了。
余华探头想看看门里的老爷是谁,为什么叫自己过来,但是被墙挡着,连背影都看不到。
“里面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声音突然幽幽地在余华耳边响起。
“我想看看……”余华下意识回答,接着便是一惊,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缩着脖子僵在那里。
“呵。”身后的人噗嗤一笑。余华反应过来,抬腿就想跑。
“你又想逃到哪儿去?”柳文清拎住余华的领子,将人转过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余华缩着脖子,脸依旧通红。
“我,为了看你啊。”柳文清的声音温柔似水,似乎满含情意,听得余华的脸又红上一分。
“你,你,你是这里的老爷?”
“你说呢?”
余华终于不再一心想跑,认真打量柳文清。只见柳文清已经不是当初的布衣打扮,一身的衣服虽不及李宏的华服,但是也绝不是一般百姓可以穿的。
“你不是……”余华突然闭了嘴,柳文清应该不认得自己,所以自己没有道理知道他当初不入朝堂的誓言。
柳文清放开了余华,抬脚进了书房,见余华还呆愣愣地站在门口,便道:“还不进来。”
“哦。”余华乖乖跟着进去。
“会下棋吗?”柳文清端坐在靠窗的棋盘前。
余华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这里熟悉了。他在柳文清梦里见到的府邸就是长得这样。
柳文清见余华并不答话,无奈道:“过来,坐下。”
余华看着眼前的棋子,一阵头疼,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柳文清,“我不会。”
柳文清突然笑了,“我教你。”
余华整张脸都红了,连脖子也未能幸免。不就是长得好看吗,不就是声音好听吗!余华你太没出息了!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脸红什么!红什么!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06 11:11: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付深情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06 20:55:00 +0800 CST  
犯了花痴的余华完全抵不住美人的诱惑。于是当天中午,余华就迷迷糊糊成了柳文清的小厮。等他反应过来时,小四已经拿“说好一起跟着师父卖盆栽攒钱娶媳妇的你这个无耻的叛徒我恨你”的眼神看他了。而丁师傅则一脸欣慰地拍着余华的肩道:“梅七,这是一份体面且挣钱的活计,你要听话,不要辜负大人的赏识。”

那根本不是赏识!余华在心里咆哮。柳文清竟然是芝麻馅的!他留自己当小厮是因为调戏起来好玩!
事实证明,柳文清是一个高智商的芝麻馅,每次在余华炸毛准备撂挑子回山里时,柳文清总能及时刹住,然后施展美人计让余华保证不生气不离开。

日子在余华时不时脸红炸毛中悄然来到年尾。看着一片片飘落的雪花,余华想起自己的任务。
梅七一直喜欢柳文清,应该是想跟他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吧。这一世陪着柳文清终老,任务应该就算完成了。
但是,梅七的死……
其实柳文清跟梅七的死没有关系,他也挺无辜的。
可是梅七毕竟因他而死,要怎么办?
要不等他表白的时候,我就多拒绝几次才答应他,让他尝尝伤心的滋味,也算是给梅七报仇了。

余华心里这么想着,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忍不住眼睛嘴巴都笑得弯弯的。
柳文清肯定是喜欢自己的,几个月的相处,余华毫不怀疑这一点。

“梅七,下雪了,老爷让你拿两把伞到门口!”
“哦,知道了。”余华从自己的想象中回过神来,转身回屋抓起两把伞,朝大门口跑过去。

柳府今天宴请贵客,此时夜色已重,整个府上却灯火明亮。余华抱着伞,也不撑开,很快便跑到大门口。
柳文清正和客人行礼道别,估计站了有一会儿了,发上已经一层白。

“柳大人真是细心,这些刚才已经说过,此刻还要逐一重复一遍,是不信任我吗?”站在柳文清对面的男人穿着厚重的皮衣,五官深邃,侵略性很强。说出来的话听着语气平淡,可看到他这张脸,便无端让人觉得那话咄咄逼人。
“公子说笑,是文清唠叨了,还望公子莫怪。”
“哼。那就此别过。”男人转身要走。
“等一下!”柳文清连忙出声,转头看一眼门口,余华已经跨过门槛了。“雪大了,公子带把伞吧。”
男人顺着柳文清的视线看向柳府大门。
因为跑得急,余华脸颊上泛起红晕,配上湿润的眼睛,十分招人。
果然,男人见到余华后就定住脚步,眼神深邃。

“原来柳大人在等人。”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柳文清。
“公子说笑,只是等一把伞而已。”柳文清似乎对男人的眼神毫无所觉。“不知道公子可还满意。”
“呵呵,”男人嗤笑出声:“难为柳大人舍得,自然满意。”
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文清:“只盼柳大人日后不要后悔。”

大雪下得急切,只一夜就掩盖了地上所有的痕迹,树枝上连个鸟雀也不见。好在没有起风,阳光也好,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勉强可以算个好天气。
从京城延伸出来的官道在屿山脚下一分为三,一条北上,一条南下,一条向东至东海岸边。
路上的新雪松软,还没有经过人行和车马碾压,绵绵软软,看着十分可爱,和行走雪上的少年一样可爱。

余华恨恨地磨牙,眼睛冒火地瞪着前面的马车,一步一晃地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里黎鹰悠哉地拎着酒壶斜靠在软垫上,不时透过车窗打量跟在马车后面的少年。少年脸上晕染着两瓣桃红,唇形美好的嘴生气地抿着,眼睛专注地看路,又不时抬头瞪一下马车。黎鹰不自觉翘起嘴角,或许只是单纯地心情好,但是配上那张线条犀利的脸,这个笑容只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日近正午前面终于看到了一个驿站,马车也终于停了下来。
余华揉着自己酸软的腿,手腕一阵火辣辣地疼,掀开衣袖,上面一圈通红,有点地方已经磨破了皮。心里突然一阵委屈,余华瘪瘪嘴,泪水已经在眼睛里蓄积。

“觉得委屈?”一个声音在余华身后响起,语调平淡,似乎只是平常的询问。“你只要点个头,就不必再受这种罪。”
余华吸一口气,将眼泪和酸涩咽回去,转身瞪着黎鹰。本来的伤心软弱在看到黎鹰的脸时全部转化为愤恨。
“你做梦!”
“呵,”黎鹰看着余华炸毛的样子,轻笑出声:“你何必这么倔强,你的主子已经将你送给我了,你还是乖乖听话”
“不可能!”余华咬牙切齿,这个人实在太卑鄙无耻,做了绑架的勾当现在又来诬陷嫁祸。
“我哪里比不上那个柳文清吗?你就这么不愿意跟着我。因为他长得好看?”黎鹰很喜欢余华支棱着一身毛张牙舞爪同时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个家伙比想象中还要有意思。
“因为你讨厌!”余华怎么看黎鹰怎么不爽。“你就是一个坏人!”
“哦。那你还是乖乖听话,不然这个坏人不知道还有怎么样的手段折磨你。”
“哼,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柳文清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为什么不会放过我。你是他什么人?”

黎鹰的问题让余华愣了一下。
自然是很重要的人。这种自信没有来由。但是这一愣让余华心里的话无法脱口而出,只能拿眼神压制黎鹰。
黎鹰看着余华表情的变化,笑意扩大。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余华心里磨牙,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哈哈哈!”黎鹰觉得再对着他一会儿可能就要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了,这个小家伙太有意思了。只是野性太利,还需要训一训,磨一磨他的势气。
“既然还这么有力气,就不用给他食物和水了。”黎鹰转身进了驿站。
余华瞪着黎鹰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门内,然后转身走到马车边的大树下坐下。

他抬头看到驿站门前的红灯笼,心里又是一阵委屈——本来今天应该跟柳文清一起过年的。都怪这个坏人!等回去了,一定要告诉他不要和这个坏蛋来往了。
余华摸摸肚子,碰到一个东西,掏出来,是用手绢包着的的一块梅花糕,昨天从王大娘那儿拿的,准备给柳文清的。余华又委屈一阵,眼泪涌了上来。都怪这个坏蛋。柳文清一定在找自己,这个坏蛋害的他和柳文清两个人的年都过不好。这是他第一次过年呢。

得想办法逃出去。余华抬手擦掉溢出眼角的眼泪,将梅花糕包好收起来,低头枕在屈起的膝盖上。这个坏蛋说不定要拿着自己要挟柳文清呢。想到这里,余华一震,不复之前的悲伤和软弱。
对啊,自己什么都没有,不是什么大人物,他抓自己干什么,肯定是用来要挟柳文清的。余华越想越觉得对。那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

可是怎么逃?今天上午跑了几次,都被拎了回来。那个家伙眯着眼睛看自己跑,等跑远了就让手下将自己捉回去,像是猫逗老鼠一样。余华觉得很丢脸,再没有比自己更丢脸的妖怪了。自己除了会变个花,入个梦,什么法术的都不会。人类话本里的妖精都本事大得很,为什么自己这么弱。余华在心里怨念地画圈。

入梦!对啊,可以在梦里告诉柳文清自己在哪里啊!余华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来。太好了!
在驿站停了一顿饭的功夫就继续上路。余华双手再次被套上绳子,拴在马车后面牵着走。
坏蛋!

瘦弱的身形,单薄的衣衫,半天滴水未进。黎鹰估摸着,到晚上就应该可以让这个小家伙屈服了。想到此处心里有些愉悦。
马车继续北上,到傍晚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屿山的山峰了。晚霞将白雪染成金黄色,余华眯起眼睛,看着平坦雪地尽头的夕阳,忍不住心里叹息,好美啊,跟山里的夕阳不一样,真好看。
这一小会儿的愣神,手上的绳子已经绷紧,余华被扯得一个踉跄,接着就栽倒在雪地里,想要站起来,因为赶不上马车的速度,又被扯倒了几次,好在马车后来慢了一点,才勉强站好。

“你只要低个头,我就让你上车来。”
余华心里恨死黎鹰,并不理他,为了不再被拉倒,只低头看路,连瞪马车的兴趣的都没有了。
黎鹰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道:“那你就继续受着吧。”然后嘭地一声关上了窗子,车顶边缘的雪被震得簌簌落下。

在太阳的最后一丝光亮落下的时候,马车终于到了驿站,余华舒了一口气,感叹自己的体力还不错,竟然走了一天,还是在雪地里。而且,到后来腿竟然也不疼了,也不觉得冷,除了腹部莫名有点虚,简直不能再好了。想到自己体质竟然这么厉害,余华没心没肺地得意起来。
“啊!”突然手被人拿住,余华一惊。“你干什么!”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06 20:56: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终成恨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07 20:29:00 +0800 CST  
触手的肌肤冰凉,雪地里的石头也不过如此。黎鹰摩挲手腕的触感,看着余华瞪圆的眼睛,道:“你可低头。”
余华看着这人居高临下的样子,磨着牙,没忍住,一口咬了上去。咬死你!
黎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等推开余华,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个带血的牙印。
“你是属狗的吗!”
余华看自己的杰作,洋洋得意,我也是有牙齿的,冲着黎鹰笑得沾沾自喜。
黎鹰刚升起的被冒犯的怒气就这样消散了,心底竟然有暖暖的欢喜。半晌,黎鹰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道:“看来你晚饭也不必吃了。”
余华听完颇为不屑,自己现在已经不饿了,也不累也不冷,才不怕你这样威胁。
黎鹰见余华不为所动,对身边的侍卫道:“把他洗干净,今晚给我暖床。”
真是无耻,余华听见心中不屑。他摸摸自己冰凉的手,突然笑得开怀。
黎鹰见余华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有些莫名。
看我今晚不冻死你。余华心中得意。

夜月高升,红烛帐暖。黎鹰的心跳快了一拍,推开房门。
余华坐在床边,听见声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黎鹰呼吸一窒。
“你,在等我?”黎鹰问。
“对啊,我等着给你暖床。”余华笑得不怀好意。但看在黎鹰眼中,则风情万种,勾人得很。

听到坐在床上的人如此说,黎鹰上前一步将人揽进怀里。没有想象中的推拒,余华反而把手脚都缠在他身上。黎鹰忍不住笑意明显。拍拍余华的屁股,道:“不急,先上床。”
黎鹰将余华放到床上,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上,余华一蹬脚就将被子掀了。
“嗯?”黎鹰刚想质问,就被余华接下来的动作弄得心猿意马。
原来余华已经将手探进他的衣襟里。如寒玉般的触感让黎鹰眸色加深。

黎鹰不动,任余华折腾。这是想明白了才这么主动?还是有了什么逃走的主意?黎鹰兴趣盎然。

待余华将两人都折腾得衣襟大敞,肌肤相贴时,黎鹰已经开始忍不住粗喘,眼神如饿狼一般盯住毫无所觉余华,心道这人竟然这样和自己心意。
然后余华就突然停住不动。黎鹰等了许久,低头看余华。
余华见黎鹰眉头紧皱,正笑得得意——冻死你,让你欺负我!

“你笑什么?”
“嘻嘻,冻死你。”余华没忍住心中的喜悦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黎鹰嘴角抽了抽,深呼吸压抑住怒气,没压住,一低头吻住余华的唇。

你丫的敢咬我!余华被激起战意,奋起反击。
黎鹰摸着自己出血的嘴唇,望进余华挑衅的眼,心底的喜悦扩大。

“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打架!”余华战意高昂。自己也算身经百战——观战——山里的动物经常这么打,全看一口利牙。余华对自己的牙齿很得意。

“哈哈哈!”黎鹰笑完倾身而下,准备将某棵空白懵懂的妖怪吃干抹净。可是对上对方干净澄澈的眼神,心里突然不忍。叹了口气,黎鹰用被子将余华裹紧,搂着他睡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虽然昨夜和想象中的发展不同,但黎鹰依然心情甚好。他把下巴枕着余华的肩,嗅着余华的颈窝,一只手在寒玉的肌肤上游走。这场景暧昧甜腻,如果不提他一只手扣住余华的双手手腕的话。

余华将牙齿磨得吱吱响,心里愤愤,同时又觉得给妖怪界丢人——自己完全打不过这个家伙,而且他似乎还不怕冷,身体热得可怕。
“好香!”黎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似在品尝。“你身上有梅花香。”
如果放在平时,被这样夸一下,余华是要得意一阵的。此时余华只想咬死黎鹰。像自己见过的那只金色的山猫一样,一口咬住脖子不松口。
想了一会儿,余华觉得不能输了气势,于是回嘴道:“你身上是臭的!”
迤逦的气氛被余华一句话破坏殆尽。黎鹰忍不住笑出声。见此余华更是愤愤。

“你没有柳文清好看,还没有柳文清好闻。”
话音刚落,黎鹰大手收紧,捏的余华手腕的骨头似乎发出嘎吱响。
“他身上怎么好闻了?”声音里满是危险,但余华却无所觉。
“他身上是好闻的墨香,你身上都是烟味,难闻死了。”余华说完,嘴上又添了一道伤口,被咬的。

马车继续北上,却走得越来越慢,这次不是因为积雪导致路难行。

“再去找一个大夫。”黎鹰将一个中年人扔出车,对着守在车外的侍卫道。
车帘掀开的那一瞬,一股好闻的梅花香溢出,让侍卫忍不住往前探了一步,随后赶紧转身去找大夫。

黎鹰饿了余华两天,之后端饭给他,他也赌气不吃。再后来余华身上的梅香明显起来,人却失了红润,逐渐苍白透明。
黎鹰心中一痛,有些慌乱。将余华强留在车内,不顾余华反对逼着他吃,吃不下就灌,可是还是喂不进东西,触手肌肤寒凉,人也有气无力,连和他对嘴吵架的力气也没,只能拿眼睛瞪人。
看着余华昏昏欲睡有气无力却非要瞪自己,黎鹰忍不住笑,心头却酸涩难当。

太单纯的东西总是太诱惑,让人不经意就泥足深陷。黎鹰看着怀里的人,只觉得心甘情愿。

“你到底想怎么样?”黎鹰紧紧搂着余华,将他的脸埋在自己胸前。长长的睫毛不时划过皮肤,心底微痒。
“哼。”回答只是一个气音。
黎鹰揉了揉余华的脑袋,随后感到脖子一阵痒,忍不住笑出来:“这样了还想咬我。”黎鹰的声音温柔,即使看着这张脸也觉得声音温柔。
“你好起来吧,好起来我便让你咬。”没有得到回答,又问:“怎样?”
“哼。”余华现在也只能哼哼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生病了?可是大夫看不出来。

余华只觉得好难受,像是要死了一样,连生坏蛋的气也生不起来。托梦时只来得及向柳文清诉苦,给他看自己被折磨得多惨,还没来得及在第二天的晚上告诉他自己在那儿,就已经没力气托梦了。早知道先说重点,后诉苦了。

是要死了吗?余华觉得好委屈。自己才化形没多久,怎么就要死了。好想回去见柳文清一面,把梅花糕给他。
那块梅花糕好像被坏蛋吃了。哎……

在扔出第十七个大夫的时候,马车彻底停了。一方小小的驿站,每个人都神色紧张。

“你想怎么样?”黎鹰眼底青黑,不复最开始的张扬。
余华从浑浑噩噩中睁开眼睛,看着黎鹰这样觉得有点可怜。
想怎样?不知道啊。
余华有点不想看到他这么难过的样子。

“你把梅花糕还我。”想了一阵,余华开口。
黎鹰无奈,吻了吻余华的眼睛,让侍卫去买梅花糕。

“梅花糕还你了,你要吃吗?”黎鹰问。
“那是给柳文清的。” 余华摇摇头,实话实说。想到这个家伙做的坏事,又道:“都怪你。”
“你想见他?!”黎鹰想咬他一口。
“嗯。”余华想着觉得有些伤心。黎鹰的怒气在看到余华眼底的委屈时消散了。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好起来,我让你见他。”
“真的?”
“真的。”
余华满意了。想了一下,道:“你也不是那么坏。”然后闭上了眼睛。

京城边上有一座山,山下有一株梅树,梅树下站着一位俊秀的少年。少年手扶着树干,面朝着京城的方向眺望。嘴唇紧抿住,清秀单纯的脸上竟然有几分冷凝甚至肃杀。
“原来,你并不无辜。”少年的声音清幽,像是叹息。
【记忆输入,完成。】
【虐渣任务,已触发,启动。】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随处可见喜庆的红色。京城又迎来了一个新年。
“张大人新年好啊!”
“同好同好!”
“新年好!”
殿门口准备上朝的百官们相互寒暄,新年的气氛让紧张的朝堂也轻松了不少。

“大皇子李胤赈灾有功,赏!”
百官们有人低头不作声,有人脊背挺直面色得意,有人咬牙切齿表情愤恨。柳文清恭敬地垂首站立,表情平静。

皇帝已经迟暮,又迟迟没有立太子,帝位之争此时已经剑拔弩张,大皇子正如日中天,气势完全盖过其它皇子。
下朝之后没多久,柳府的后门抬进五个红漆箱子,样子不醒目,只是抬的人脚步沉重。

余华睡了很久,原本以为自己死了。身体都已经化成光点消散了,没想到还能醒过来。
梅七是京城附近,或者那座山附近方圆百里唯一的妖怪,没有前辈指导,只能自己摸索,所以在经历这一次之后,才知道身体是不能离本体太远的,否则就会‘能源供应不足’,消散掉,严重的,可能就真的死了。
这次醒来,身体比以前又要轻松顺畅一些,脑子里一些模糊的东西清晰起来。
“原来你并不无辜。”余华叹息。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07 20:29: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布棋局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08 22:40:00 +0800 CST  
大皇子赈灾有功,这几天登门的人络绎不绝,礼贤下士的大皇子就在聚贤楼安排了一场宴席,从朝中官员到白衣文士,来者不拒,一时间成为京城里第一谈资。
聚贤楼接到生意之后就开始忙碌,光是菜单就拟了十几份,定要在宴会那天让各位权贵或未来的权贵满意而归。

宽敞的大厅人来人往,热闹而不喧嚣。二楼正中设了主座,两边也都是朝堂上的熟面孔。柳文清独自坐在对着楼梯的角落,安安静静地喝茶,即不找人攀谈,也不四处打量,本分异常。大皇子从柳文清处收回视线,满意地点点头。

太阳刚刚西垂的时候,一道道菜开始往桌子上上,众人也开始互相举杯,脸上都是期待和激动,卸下了平时的克制,带着不常见的放纵。聚贤楼这才真正人声鼎沸,热闹起来。

余华顺利地进了一楼大厅,躲过了几个想要拉着他敬酒的文士,找到看守在楼梯处的侍卫空隙溜上了二楼。

“柳文清!”余华一眼就看到了楼梯对面座位上的人,激动地大声叫他。
声音清脆,在喧闹的宴会上并不大,但是却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余华对自己的失礼无所觉,见柳文清愣住,只当他是高兴的,于是激动地跑过去,抓住柳文清的手,道:“我回来了。”
柳文清看着余华眉眼弯弯的样子神色莫名,接着突然看向高座之上的大皇子,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反手抓住余华,将人带出座位行礼。

“小奴无状,望大皇子莫怪。”
……
一阵沉默,气氛有些紧张,被柳文清牵着的少年明显无所觉。

“无事。”大皇子开口,语气温和,“近前来我看看。”
余华被握住的手突然一疼,疑惑地看着柳文清,但是他仍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良久,柳文清将余华往前一推,道:“去吧。”抬头温和地看着余华,“大皇子待人温和,莫怕。”
余华看着柳文清,笑了,单纯的脸上竟让人觉出一股魅惑,看得柳文清心陡然一跳。

又是华灯高悬的柳府,柳文清在自己卧室的耳房里收拾包袱,余华跟在他身后扯住他的衣袖。
“柳文清,柳文清,你在做什么?”没有回答。
“你不要我了吗?”余华瘪瘪嘴,声音里满是委屈,“我好可怜,呜呜。”
柳文清继续收拾东西。
“我不想去大皇子府上,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我被那个坏蛋绑架了,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又不要我了,我好伤心。”
柳文清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然后继续。
“对了,下雪那天你让我送他回去的那个家伙,他不是个好人,你以后不要理他知不知道。”这是大事,必须提醒柳文清。
柳文清将袖子从余华手里扯回来,仍不说话。

余华绕到柳文清面前,突然出手捧住他的脸,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
“你什么意思!你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我住到大皇子府上!我要生气了。”

眼前的人很单纯,美好得即便心如枯木也会被吸引,柳文清深深地看着余华清澈的眼睛,一直看得余华脸上发烫,慌忙收回双手。
柳文清突然握住余华回撤的手,拦腰将余华紧紧抱在怀里,脸突然欺近,生生停在鼻尖相触的距离。
余华的脸更烫了,眼神乱飘,不敢看柳文清。

气氛胶着着,让余华的心越跳越快,有些期待,有些害怕。
“你……”余华忍不住开口,“我,我们不去大皇子府了?”是疑问,是小心试探请求。

柳文清垂眸,半晌,突然收紧手臂,将余华扣进自己胸膛,轻抚他的脊背,缓缓地道:“我们梦里见过。”
肯定的语气。余华有些紧张——柳文清如果知道自己是妖怪会不会不理自己;又有些期待——想让他知道自己就是他结庐时陪伴他的梅树。
“嗯。”余华因为脸被闷在柳文清胸口,声音闷闷的。
“你会托梦。”肯定的语气。
“嗯。”余华的期待涨了一分。
“那个黎鹰是匈国的太子,”停了一秒。“不是什么好人。”
“嗯。”这个‘嗯’很有同仇敌忾的味道。
“我护不了你,你去大皇子府上会安全些。”柳文清扶着余华的肩,看着他道。
余华皱着眉表示不悦。

柳文清轻点余华的鼻尖,笑道:“莫要耍小脾气,你可以梦里来找我。”
余华的眼睛亮起来,随即又皱起眉,仍是不悦。
“要听话。听话的话许你不学下棋。”
余华皱皱鼻子。“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不是应该想要时刻都见到我吗,就像我想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一样。”
“呵呵,”柳文清笑了一下,不看余华的眼睛,“我自然很喜欢你,你性格单纯,又伶俐可爱,我第一次见你就将你当成好友。”也只能是好友。

余华觉得这话不对,想要反驳,柳文清又道:“你去大皇子府,只待一段时间,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可以一直在一起。”
余华瞬间高兴起来,投入柳文清怀里不再说话。
柳文清抚着余华顺滑的头发,似漫不经心道:“你到大皇子府要规规矩矩,切不可像在柳府这般。不要闯祸。”
“嗯。”
“要听大皇子的话。”
“嗯。”满是不情不愿。
“没事可以四处走动,大皇子府里面有很多稀罕的玩意,你会觉得有意思的。也要多跟在大皇子身边。他是大人物,总会接触到不一般的人物,肯定会遇到有趣的事情。你要是看到了,听到了,晚上也可以给我讲讲,让我也长长见识。”
“嗯。”余华觉得这个不错,想着自己像柳文清平时给自己讲故事一样给他讲故事,就觉得很期待。

世事无常,变幻无穷,尤其是这风云莫测的京城。只一个寻常的夜晚过去,和平常并无不同的一夜,就变天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消息传遍大街小巷。皇帝病重,大皇子秘而不宣,控制禁军,封锁皇宫,意图逼宫,柳大人冒死调来巡防军,勤王有功。

又是早朝,还是同样的朝堂。可是此刻,曾经意气风发的大皇子跪在大殿中央,没了往昔的风光,褪去了妆点在外表的平易近人,眼里满是疯狂。
“柳文清,你这个背主的小人!”大皇子怒斥。
大功臣柳文清仍是平时那副平静的样子,丝毫不理会李胤的谩骂。
“逆子,此时你仍不知悔改!”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脸上病容憔悴。
“你结党营私,扩大在朝中势力,试图掌控朝局;将赈灾银两据为己用;意图勾结匈国,简直十恶不赦!”皇帝显然气狠了,说得一阵咳嗽。
“罪证确凿,你可知罪!”

大皇子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望向柳文清,眼睛转了一圈,继而疯狂之态更胜。
“原来是你,罔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害我。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你这个背主的恶奴!”

“文清是天子门生,忠于陛下,不知‘背主’二字从何说起。殿下所犯之事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还望殿下早日知错,陛下定不会过分追究。”柳文清平静地回答。

大皇子站起来想要扑向柳文清,皇帝赶紧让人将他给拉下去。

“陛下,臣有罪,请陛下惩罚。”大皇子被人拉下去之后,柳文清向着皇帝跪伏在地。
朝上众人皆眼观鼻鼻观心,明哲保身。只是好奇皇帝会如何处置这个柳文清,大皇子刚才的话明显指明柳文清和他脱不了关系,也是大皇子一党。

“你有何错?爱卿,莫要妄自菲薄。”
众人听完一惊。皇帝这是给他机会辩解,甚至含有维护之意。看样子是打算轻判了。不过想到柳文清也算勤王有功,可以理解。

“微臣其实早已知晓大皇子所犯过错,但因心中有惧,不敢劝阻,不敢上报。以致事情发展至此。身为人臣,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众人听着避重就轻混淆重点的话,继续默不作声,等着皇帝陛下表态。

“你当时没有确凿证据,不上报情有可原。大皇子身为皇子,也不是你一句话可以左右的。柳爱卿最后进宫勤王,是为有功,如此功过相抵,无须自责。”
“谢陛下。”柳文清扣头谢恩。

朝堂上站的众人却是心中一惊——这是要完全揭过不提!皇上为何这么维护他。这个柳文清到底给皇帝喂了什么迷药!

大皇子被压入天牢候审。之后又有人陆续参奏大皇子许多罪名,比如纵容手下行凶,强抢民女,陷害忠良,贪赃枉法等。
大皇子倒了,他手中的权利归属引来一阵争夺。朝堂上不见刀剑却凶险异常,流血百步。许多旧事成为同堂官员的互相攻讦的武器。许多旧案也被翻出重新审理,有的重判,比如大皇子相关的;有的平反,比如柳尚书柳长志贪污之案。
柳府大门紧闭,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并不引人注意。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08 22:40: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斯人逝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13 13:52:00 +0800 CST  
高墙之内,庭院之中,一片生机盎然。此时正是五月,草木生长之际。而正午的已经带上一丝暑气。
余华揪着手里的树枝,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这个是王大娘刚做好的梅花糕,可香了,来,尝一口。”柳文清捏起一块梅花糕送到余华嘴边。
余华一扭头,继续不理他。

柳文清放下梅花糕,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是怎么了?”声音里满是无奈。
“你是个骗子!”余华控诉。“你说过等我回来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可是你现在又让我给老皇帝治病!”
“是是是,是我不好。”柳文清顺着余华的意思应下。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说的是等此间事了。皇帝病了,关乎整个国家,怎么算是此间事了。”
余华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柳文清:“你原来的意思是等解决了大皇子就回草庐的,现在又来管皇帝的病。你是舍不得自己的权利和富贵吗!”
柳文清一震,低着头,不去看余华。

“大皇子的事我也牵涉其中,如果不是许诺可以给皇帝治病,只怕如今我也在狱中了。那样就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了。”
柳文清语气惆怅。余华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被说动。
“好。”余华呼出一口气,又道:“那等皇帝病好,你会辞官和我一起回草庐吗?”
“当然。”柳文清抬头温柔地看着余华。
“你说的一直在一起,是怎么在一起?”

柳文清没想到余华会这么问,愣住了。可也只是一瞬,脸上随机又挂上惯常的微笑,双目灼灼:“在一起自然是最亲近的两个人。我难道不是梅七最亲近的人吗?”
往常柳文清这么说,余华早已双颊通红,这一刻却不为所动。“朋友,还是爱人。”
这样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柳文清看着余华正襟危坐的样子,眉头微皱。

“如果是朋友又怎么样,是爱人又怎么样。难道是朋友你就不帮我了吗?”
柳文清换了和缓的口气,循循诱导继续道:“我只是很喜欢你,却不知道是不是爱。我只知道你是我最在乎的人。等此间事了,我们一起回到草庐,我们会有漫长的岁月一起思考到底是朋友还是爱人,好不好。”

余华笑了。虽明媚可爱,柳文清却没来由心惊。
“好,我帮你。”

世间万物的规律都是相通的,余华不懂治病救人,却知道万物没了生气定然活不长。老皇帝或许命不久矣,但是有了余华供给的生气,至少可以脱离病痛多活一段时间。

余华答应帮忙之后,柳文清就依着他的要求安排起来。几天之后,一辆豪华的马车从京城出来,浩浩荡荡的护卫将官道占满,让别的马车行人只能避让两边。从屿山脚下北上,一直行了十天。本来简单窄小的驿站此时已经华丽舒适,大门大开接待皇帝一行。
余华站在床边,床上躺着气息微弱的皇帝,整个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其它人都被挡在门外。

余华转身正面柳文清。“此间事了,你真的会和我一起回草庐吗?”
柳文清笑意温柔,单手捧住余华的脸。“是真的。”
“那,”余华看着柳文清眼里真实的笑意,有些伤心,还是问了:“是朋友,还是爱人。”
柳文清无奈摇了摇头,真是固执的小家伙。“是朋友。”等我离了朝堂,才能将心交给你,那时我才能是你的爱人。

余华笑了,和在巷子里第一次见到柳文清的那个笑容一样,嘴唇眉眼弯弯,可爱勾人。
柳文清受到蛊惑一般欺近一步,想要吻上余华的唇,却被推开。

余华转身坐到床边,执起老皇帝的手,准备救人。
柳文清静静地看着余华。一席青色长衫,让奢侈昏暗的房间里有一股清新翠绿的味道。只是看着他便觉得满足。这次是真的,等此事一了,我便放下,和你回草庐。柳文清心道。

生气从余华源源不断输向老皇帝,他原本皱紧的眉头逐渐舒展。屋子里渐渐弥漫开一股好闻的香味,并逐渐向四周逸散。
守在门口的侍卫相互看了一眼,侧耳听屋里没有听到动静,便继续安静守在门口。
“好好闻的味道。”院子里的宫女低声道。
“是梅香。”大家都忍不住吸吸鼻子,这个味道真好闻。

梅香让柳文清沉醉,不自禁想到了草庐的那段日子。那时自己刚住入草庐没多久,余华也还只能在梦里见他,连话也说不流畅。明明是一棵树,却希望可以有一口锋利的牙齿。想到这里,柳文清忍不住笑。
只是这短短的一个晃神,再看向床榻时,却见余华的身体透明模糊。

“梅七!”柳文清心猛地一惊,不管不顾地扑向床边。伸出的双手竟然从余华的身体里穿过去。原本透明的身体突然化成光点逸散,仿佛被碰散了。
“梅七!”柳文清挥手想要抓住,却只是让光点散得更快,模糊的光点只剩下余华好看的笑,然后什么也没有了。
侍卫听见动静,冲进屋里,没有发现异状,只看见柳大人失神地瘫坐在地上,而原本气息微弱的皇帝气色大好地坐起身,对侍卫挥手让他们出去。

“柳爱卿节哀。”皇帝拍拍柳文清的肩以示安慰。“生死有命,朕又是天子,梅七替朕改命必然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柳文清闻言茫然地看向皇帝。
“梅七是千年树精。”皇帝道。柳文清心一紧,自己并没有跟皇帝说过这个。
将柳文清痴痴的样子看在眼里。刚得了别人满满生机的皇帝忍不住解释道:“他早已托梦给我,向朕言明此举利弊。朕也许诺他会保护他山上生灵。以后那座山就赐名梅山,无旨不得伐木狩猎。你对朕的忠心,朕心中明了,柳爱卿当继续勤勉为国效力。”
说完便招人伺候穿戴。

一骑快马扬起一路的灰土,马上的人满身风尘,脸色憔悴,似乎很久没有休息。终于,在明月高悬的时候,抵达了梅山脚下。山脚下没有人烟,只有一座草庐,旁边是一颗枯树。
马上的人静静地没有动作,不下马,也不打马转身。许久,马儿忍不住提踢了踢后腿,马上的人骤然侧身倒了下去。
原来,是柳文清听完皇帝的话,飞马赶过来。

梅山自得了皇帝的赐名和特赦就完全不见人烟,只除了山脚下的草庐。草庐里住了一位容貌甚美的书生,草庐边是一棵枯死的梅树。梅树已经枯死,书生却日日给梅树除草施肥捉虫尽心侍弄。

柳文清递了三个折子,最后终于如愿辞官,回到最初的草庐。
“小七,我回来了。”声音缱绻,情谊绵长。

柳文清三岁识文五岁断字,那时他还叫做柳季书,父亲柳子章,官拜礼部尚书。父慈子孝兄弟和睦。
但是,有一天,和平常并无不同的一天,弟弟在街上被人打断了腿。父亲柳子章赶去时,伤了腿的儿子已经被人以重伤他人妨碍公务的罪名关进了大牢。
这不是大事,柳子章问清事由,一边着人寻找罪魁祸首,一边从中周旋将儿子放出来带回家治腿。
本以为,不是大事。可是第二天,一纸参奏状告礼部尚书贪污受贿,罔顾王法,人证物证俱在。大皇子悲愤异常,高声斥责有人为官不正尸位素餐,请求肃清公堂。
那一年,大皇子的清正廉洁贤明公正之名传遍京城。同年,礼部尚书柳子章罔顾王法贪污受贿,午门处斩。同年,在外游学的柳季书成为柳文清,江南布商之子。那一年,十三岁的柳文清脱下青春张扬,步步为营。

京城的官从来不是有才华就能做得。柳文清深知。不过他要的也不是功名利禄。
柳文清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求的,他不后悔。
不后悔。却时常想,如果那时在草庐里等来的是五皇子李宏的人,如果五皇子的人早点来,在开试之前来,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一切已成过往,已成定局。

柳文清卑鄙无耻!那又怎样。想到此,笑了,笑得如春暖雪融百花齐放。卑鄙无耻的事情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柳文清摸着自己的心,想起了第一次梅七消失时心里的恐慌。那时,梦里一直陪伴自己五年的妖怪第一次没有缠着自己。他惶恐害怕,患得患失。但是这些感情很快被仇恨压下。

我早该知道的,你什么都不懂,不会运用自己的能力,很可能会伤了自己。
但是你给的那么痛快,我便拿得心安理得。

西有贤士,以梅为邻。柳文清让梅七给大皇子和五皇子托了梦,自己稳坐钓鱼台,等人来请自己这位贤士。有才名的人受举荐可以做官,但是不够,他要做的事情不是为案牍功名所累的小官。所以他还需要一个头衔,状元头衔。所以等不及了,来不及继续等到五皇子的人柳文清就离开了。
现在想来,那时的离开,也有一份逃离此地的心态——他不想面对没有梅七的草庐,不想面对自己夭折了一个单纯美好生命的事实。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13 13:52: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忆往昔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13 13:53:00 +0800 CST  
‘柳文清,伞~’
落雪,纸伞,伞下是青衫少年,笑得眉眼弯弯。
他又没有转身,你怎么知道他在笑呢?一个声音道。
他定是在笑的。柳文清心底低声反驳。几步上前,却还是在原地,然几步外的少年却不见了,只余一把纸伞躺在雪地里。

‘柳文清,伞~’
声音在身后响起,很近,柳文清却不敢转身。
心脏裂开了一般地疼。柳文清抚上心脏,茫然道:我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病了就该吃药休息!’少年的声音清脆悦耳。
柳文清突然抬头四下寻找,一桌一椅,一案一床,草屋里再没有其它。
是的,你已经不再了。柳文清按住心口,那里已经不那么疼了,黑洞洞一个口子,不疼了。

‘再也不理你了’。

“呵”,柳文清轻笑出声,“你总是小孩子脾气”。眼泪却爬满脸庞。

‘朋友,还是爱人’。清脆的声音第一次严肃甚至严厉。

柳文清突然发力跑出草庐,跑离自己的院子,直到**结绊倒在地上。
将脸埋在手臂里。柳文清低声重复着一句话,只简单三个字,却似千言万语——“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
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报仇将你送给黎鹰。
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探听情报将你送入大皇子府。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救皇帝……
对不起……

“他一直认错,你说他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怎么,看他可怜想现身找他!”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危险之意溢于言表。不过某树未必能领会啊。
“不会啊。这是对他的惩罚,我不会可怜他的。”
“嗯。”算你识相。声音里是满意自得,像一只傲娇的猫。
“你说他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余华拿手肘拄拄身后的人。
“哼,”黎鹰的表情很不屑,“他顶多认为自己不该利用你。”
“哎!”余华起了兴味。“难道不是吗?那你说他错哪儿了?”

黎鹰看余华扑闪的眼睛,忍不住将人按在怀里一阵啃,半晌才放开面若桃花的某树。得意洋洋道,“你帮他帮的心甘情愿,自然不是因为这个怪他。”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是不悦。
“你是怪他不该利用你对他的好感。”‘好感’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热。
“对你暧昧不清,却又用朋友之名隔开距离,不远不近地吊着你。”
“你怎么知道?”余华很惊奇。
“你跟他说的话我都知道!”黎鹰觉得很委屈,自己媳妇心中竟然住着别人!
“??”余华继续不解。
黎鹰无奈,只能解释。
“自从你在我怀里消失,”声音顿了一下,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即便现在人已经在自己怀里,每每会想起那时,还是心悸。“我就派人搜罗所有关于你的消息。这天下,只怕连你自己都不如我了解你。”
“那怎么可能?!”
“是吗。不可能?”黎鹰戏谑地看着余华,“那你说说为什么你现在离不开我十步距离。”
“???”余华蔫了,直拿眼睛剐黎鹰。这人仍是个坏蛋。

是的,余华现在之能呆在黎鹰十步距离之内。
本来救醒老皇帝,余华以为自己会在梅树内醒过来,没想到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坏人脸。
没错,余华知道自己会醒过来,但是他想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这一切都是对柳文清的惩罚。

从黎鹰怀里消失之后,余华再次进入本体沉睡,这次的沉睡醒来后,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少了一段记忆。

原来,柳文清入住草庐的第一个晚上,就和梅七在梦里相识了,自此相伴五年。柳文清刻意引导梅七对他的感情,让梅七依恋他,自己却又不远不近地吊着梅七。
余华来之前,柳文清让梅七托梦大皇子和五皇子,想引他们来求贤。这一次的托梦,让本来就是菜鸟级别的妖怪梅七直接一命呜呼——一棵树在水土肥沃时饿死什么的果然是扯淡。
余华在梅七身体里醒来的时候,只有梅七身体的记忆,关于托梦的一切却都不记得了。

既然柳文清并不无辜,余华的虐渣任务就不会客气了。于是余华故意在聚贤楼出现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大皇子的面前。
余华故意将救治皇帝的地点定在了那个驿站——他并不知道多远的距离自己就会‘能源供应不足’化成光点消散,所以选了驿站,毕竟有过一次较为安全的经验。
所以余华发现自己和本体已经被切断联系之后,就拜托黎鹰一把火把树烧了。

柳文清,既然你做了自己的选择,就该承受结果。梅七的感情单纯,不懂你的设计利用,也经不起你的挥霍伤害。而知道真相,有自己的任务是梅七又不是梅七的余华也不会同情。

“唔,你干什么?”余华捂住自己受伤的嘴唇。
“有什么好看的,看得那么入神!”黎鹰磨牙。
哎,这家伙似乎很喜欢磨牙啊,莫不是跟我炫耀他牙口比较利?不行,输人不输阵。想到此,余华欺身而上。
黎鹰勾唇一笑,享受美人投怀送吻。嗯,有点疼。

———————————微番外 李宏———————————
“你是谁?”余华问。这是自己见到的第四个人。柳文清第一个,送菊的访客第二个和劝柳文清出山的访客第三个。
“我,”青年大概没想到自己随便进别人院落被人逮个正着,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解释。“我想看看这棵梅树。”青年最后说道。
“是吗!那你快进来!快进来,走近了才好看。”余华听青年说完立马高兴起来,走过去要拉青年。
青年被这变故惊住,没反应过来让余华拉住了手。

余华将青年拉到梅树下站立,然后眼睛晶亮地看着青年。
青年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冒汗,眼睛死死盯着梅树看,半晌,试探地说道:“这,这树真好看。”
余华听完立马笑了起来,绕着青年转了两圈,然后故作镇定仿佛刚才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人不是他:“我也这么觉得。”有道:“你看,我还有牙齿,好看吗?”说完龇着牙面对青年。
余华一直很羡慕动物锋利坚硬的牙齿,植物就没有。

青年是第一个可以跟他分享化形后喜悦的人,余华毫无防备地表示亲近。
青年抿唇一笑,“好看。”
“哎,这是什么?”
青年随着余华的视线低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已经被余华抽走握在手里了。
余华翻转着玉佩看得仔细,还用另一只手细细抚摸。“这个真好看。”
“这个是什么?”余华抬头问青年。
“……,是玉佩。”
“原来这个就是玉佩。”余华低声说道,接着双手往后一背,对青年笑得十分灿烂,道:“谢谢。”
青年不明所以。

余华扯住青年的手,“你没来过这边吧,这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带你逛逛去。”说完就拉着青年往后山走去。这次沉睡,余华感觉自己身体比以前自在一些,整个山似乎都尽在掌握。
余华的根扎得深,不说方圆百里,至少对这个后山地下是熟知的,因此认识很多植物。余华一路拉着青年,给他介绍那些树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样子的花,什么时候结果,什么味道的果。

“这个是野葡萄。”柳文清说过这植物的名字,说着塞了一颗到青年嘴里。“怎么样,酸吧。”
青年酸的五官扭在一起,看着余华无知无觉的表情,只觉得背后藏着深深的恶意。但是那双眼睛太单纯,清可见底。最后青年心中叹息一声,冲着余华点了点头。
余华立马又高兴起来,道:“果然是酸的。”

余华学着柳文清给他介绍街市的样子带青年逛着后山,认真尽着地主之谊,心里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是梅树,本体沐浴着阳光,形体又走在草木之中,如鱼儿入水,十分自在。只是苦了青年,这后山的路十分难走,草木虫豸繁多,等余华看着日头将落,带青年回到梅树下的时候,青年的华服已经开了许多道口子,头发也不复之前的整齐。
“你明天还来吗?”
青年看着自己的狼狈心中恨恨,但看到余华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之前因山里崎岖草木掩路举步艰难的气愤就都消散了。
见青年沉默许久,余华又道:“你不能来的话,那我以后去看你吧。”
“好。”青年这次很快答道。“你如果来,到京城的西门,找张毅,说……”
“梅七,我叫梅七。”
“说梅七找他,就会有人带你来见我。”
“好。”余华开心地应着,“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就去找你。”余华没解释,青年也仿佛没听到余华‘长大一点’这个奇怪的形容。

李宏端坐案前,脸上已经不见当初的青稚,整个人锋芒初露。和梅七短暂的相识,成了他抚平心绪的良药。
“原来是一棵梅树精。”李宏轻笑。“难怪你的一颦一笑都清新干净。”
这世间,恐怕再没有这么干净的了。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13 13:55:00 +0800 CST  
这是被度受吞掉的第14章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20 22:06: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城西破庙

楼主 默坐静思233  发布于 2018-02-20 22:06:00 +0800 CST  

楼主:默坐静思233

字数:195903

发表时间:2018-01-21 04: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20 17:22:53 +0800 CST

评论数:101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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