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白纻舞(忠犬后期黑化攻x心狠手辣诸葛受)年下

今天请个假,有些事情要忙,就不更啦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22 19:59:00 +0800 CST  
这夜的事宁长青心里一直存着疑,直觉告诉他,夜里定是有人来“拜访”过,但苦于没有一丝的线索,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安然无恙,财务也没什么丢损,故而只得把这件事暂时放在脑后。
剩下的一百里路没有走过久,齐凌下令加快了速度,走了一天就到了大梁。
大梁城里的官员提前便得了信,打了灯笼在城门迎接,待一行人进了城,又安排了食宿,已经是亥时了。
徐小水带了一半的侍卫看护李长欣一行,而宁长青带了另一半侍卫随齐凌连夜会见了一干人等,有大理寺少卿郭涵,镇国公廖金,尚书秦宵贤,朱家家主朱桐以及其他几位重臣。
当然,也有五皇子齐清和三皇子齐骋。
时间已经很晚,大梁的太守府仍是灯火通明,大厅里是齐凌齐清齐骋三位皇子和几位大人,门外是一干侍卫。
宁长青守在门外,腰背挺拔笔直,两手搁在腰侧,硕大的锤挂在腰两侧分外醒目。
对面站着另外一个男子,这男子的身形比起宁长青略微清瘦,虽个头也不矮,但腰背有些躬,显得略微畏缩。
门距离大厅里面稍远,里面的说话声几乎不怎么传出来,宁长青面无表情地站着,暗暗打量着对面的男子。
他看不出这人的深浅,但能被齐清安排在贴身侍卫这一职,想必武功不差。
男子眉眼带着四份英挺,穿着一身水墨色劲装,头发扎成许多条细细的小辫披在脑后,头顶的发髻倒没编辫子,插着一根木头的小簪。
突然,里面传来几声碗碟摔碎的声音,隐隐的叱喝怒骂声。
宁长青眉头一皱,猛地伸手就要破门而入。
对面的男子毫不相让,一个箭步上前和宁长青缠在一起,“砰砰”几声,瞬间已过招五六下,都抢着要第一个进去。
宁长青冷哼一声,微沉了下气,一把遏住男子的腰身,朝外狠狠丢了出去。
待男子满脸惊愕地站定后,宁长青已经进去了。
待宁长青几个蹿步赶到齐凌身侧,也已经大致看清了局势——大体是积怒积怨已久的三位皇子几言不和争执了起来,齐凌面前的茶盏瓷碟都已经摔碎在地上,齐清和齐骋的也不逞想让。
两侧坐着的大臣都面色复杂。
堂堂的三位皇子,当着几个大臣的面互相丢掷茶盏,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宁长青赶到后,一脚拨开齐凌脚边碎瓷片,冷眼看着四周。
此时,门口和宁长青对峙了半个时辰的侍卫也进来了,三两步间便落在了五皇子齐清身边。
两人的闯入让局势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算怎么回事!”先说话的是秦宵贤,他年纪最大,资历也最老,摆着手让剑拔弩张的几人都坐下。
廖金也发了声:“几位王爷先坐下。”
“呵呵。”郭涵轻笑两声,“几位王爷稍安勿躁,本官身为大理寺少卿,更有几位大人相助相持,必会查明真相秉公断案,如今,还不是几位王爷剑拔弩张的时候。”
“郭涵你好大的口气!”齐清怒斥一声,环顾了四周一眼,面上肌肉因为震怒而微微发抖,“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父皇遗诏说的分明,那日宫里巨变各位也看在眼里,宫墙火印犹在,何时轮得到齐凌你个罪臣来这儿一派胡言血口喷人!本王本无心皇位,只想做那闲云野鹤纵情山水,却被你们两个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陷害,幸亏父皇明察,才没让本王蒙了那不白之冤。父皇被你们气的病情加重驾鹤西去,众目睽睽下留下遗诏着本王继承皇位,如今却给本王安上这样欺师灭祖的不白之冤!郭涵!你说要还本王一个公道,还天下人一个公道!本王才答应推迟大典!可如今事情演变的越来越不像话!”
“王爷,本官自要给王爷一个公道,也会给在坐的每一位一个公道,更会给大齐所有的百姓一个公道!但在事实真相明察之前,大理寺,有权要各位配合一切合理的查案行为!推迟祭祀大典,不是五王爷给的恩惠,是整个皇室的决定,整个大齐的决定!”郭涵掷地有声道。
“你!”齐清深吸了口气,“好一个皇室的决定,好一个大齐的决定!若本王当初执意举行登基大典,你们又当如何!本王之所以妥协,不过是问心无愧,可却没有想到,这件事被你们大理寺弄成了这副局面,荒唐!”
“五皇弟何必如此着急!大理寺查案,查的又不只是五皇弟,本王,三皇兄,甚至在坐的每一位,都是大理寺要查之人,大齐如今朝内无帝,群龙无首,民心惶惶,早点查出真相,早立新皇乃是民心所向,五弟这般遮遮掩掩耍脾气莫不是心里有鬼!”齐凌冷笑一声,冷冷地看着齐清。
宁长青刚刚闯进来时短暂的沉默对峙局面又被打破了。
一场表面不见刀血背里却腥风血雨的唇枪舌战又在厅中炸开。
三皇子齐骋很快加入,几位皇子明朝暗讽刀片乱飞地争执了几句,几位大臣先是劝,劝着劝着,本就各怀心思的几人也各执一词地争执阔论了起来。
宁长青安静地站在一边,只拿眼注视着齐凌的安危。
“够了!”
只听“砰”的一声,郭涵从下人呈上来的匣子里拿出一把宝剑,横眉竖在胸前,“太祖尚方宝剑在次!上斩昏君,下斩逆臣,打君不正,治臣不忠!再有狡言肆语者,斩!”
厅堂里顿时一片寂静,只听得到几人因为争执而此起彼伏的急促呼吸。
郭涵见终于安静了,将剑朝外拔出半截,剑的冷光闪过,清冷异常。
“今夜暂晤至此,明天,本官正式升堂开案!诸位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23 23:02:00 +0800 CST  
七月初一,是大理寺就储君一事正式开案的第一日。
由于此案牵扯的相关人员地位太高,又关系着皇室辛秘和颜面,故而在此案开庭的由大梁太守府临时改造的判案堂里,除了涉案的几位皇子,旁听的几位重臣,重要的人证以及大理寺官兵外,再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就连宁长青和另外两位皇子的贴身侍卫也不得入内。
太守府外戒备森严,辰时三刻开堂,午时三刻退堂,未时中继续开堂,戌时初退堂。
李长欣一干人在开堂前宁长青便已经亲自护送到了大理寺吏兵手中。
“宁哥哥……”李长欣临走前紧拉着宁长青的袖子,一直到太守府都不愿松开。
自从在边城待了一段时间后,李长欣已经很少像刚从金陵出来时那么惊慌脆弱,而此时又瑟瑟发抖地紧靠着宁长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宁长青心情有些复杂,放低了声音安慰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害怕。”李长欣手指微微发白,扭头看着一队列手持银枪的官吏,猛地摇了摇头,“宁哥哥,我害怕。”
“你不用害怕,大人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宁长青抬手指了指李长欣身边的人,“你们都是为什么流落至此,你们的家人经历了什么,所有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便是。”
他抿了抿唇,还是蹲下身来,摸了摸李长欣的头:“等从这个大门出来,我带你去吃包子。”
李长欣将打转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紧闭着嘴巴点了点头,终于放开了宁长青的衣角。
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关闭,李长欣的身影一晃而逝。
“大人,属下有些担心。”徐小水皱起眉,“他们……”
宁长青摇了摇头:“静观其变,我们走。”
两人刚刚转身便碰到迎面而来的一队人。
为首的正是昨夜与宁长青在门外对峙被宁长青一把丢出去的人,他也看到了宁长青,眸光微冷,动作间戒备分明。
宁长青眯起眼睛,从他扫到了队尾,心里猜测着估摸也是人证。
“留步!”那人突然发声。
宁长青停了脚步,微侧过头和那人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在下蒙殷,敢问兄弟怎么称呼?年岁几何?”那人微抱了抱拳,脸上虽有些挂不住的赦意,却也有几分由衷的佩服。
“宁长青,二十一。”宁长青微低了下颌,当做回应。
“小兄弟年纪不大武艺却十分惊人,若有机会蒙某必要讨教切磋一番。”
“你使剑吗?”宁长青问道。
蒙殷摇头:“不是很擅长,蒙某擅使刀。”
“那便没有切磋的必要。”宁长青转身便走,徐小水忙跟上他的步伐。
蒙殷被晾在原地,怔了一下,脸色青紫了一瞬。
午时退堂的时候,宁长青只见到了齐凌。
“大人!”他迎上前去,“李长欣那些人呢?”
“所有的人证都安排给大理寺照看。”齐凌心情似乎不错,“回客栈稍作歇息。”
案情第一日的进展对齐凌很有利。
到了戌时退堂的时候,齐凌是和齐骋结伴而行的,齐清稍后出来,面色看上不并不好。这日的晚饭是在大梁的一家酒楼安排的,来者除了齐凌,齐骋,朱桐,还有秦宵贤,几人并没有避开旁人耳目,反而是大大方方结伴去了酒楼。
宁长青虽然不知大理寺断案的具体情况,但也隐隐感觉得到案情的发展对齐凌是极有用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齐凌等人在酒楼恰恰碰到了齐清一行,竟也是结伴而行了数人。
这次两人并未唇枪舌战地争吵,只是默默对视了许久,彼此无言地移开了目光,擦肩而过。与齐凌的沉默不同的是,齐骋已经近乎仇恨,从一见着齐清开始便咬紧了牙面目阴森,宁长青甚至看到了他明显发颤的肌肉。
也难怪了,在齐骋以为,他所遭受的一切不顺坎坷,无论是败走边城,还被陷害贬为庶子,抑或是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无一不是齐清造成的。
江季麟的计谋虽妙,但若只有齐凌一人对付齐清,仍旧是孤掌难鸣的,但有了齐骋的加入,便代表有了朱家的财势支持,太后背后势力的支持,两人的联手,无疑已经将朝堂半数甚至更多的力量拉拢了过来。
更何况,还有一个被齐凌拿了把柄的秦宵贤。
按理来说,齐炳已驾崩之时,秦宵贤与廖金正伴圣榻,齐炳已的遗诏究竟是什么,两人再清楚不过。一开始宣布遗诏的是秦宵贤和廖金两人,而后来秦宵贤突然倒戈,称当时不过是被逼无奈才配合假传遗诏,也正是因为如今,大理寺和皇室才决定涉案,推迟继位大典。故而,齐凌走的棋中,秦宵贤是极其重要的一子。
至于齐凌究竟拿了秦宵贤什么把柄,能让一位三朝元老背弃先皇甚至是背德,宁长青略微知道些。说起来也让人唏嘘,秦宵贤这样的朝中元老,竟然与自己的儿媳有私情,他也算是清名一世马上就要到入土为安的时候了,若是此事被爆出来,不仅晚节不保,整个家族怕是都要蒙羞。
这个重磅的辛秘是齐凌重金从凛冬阁买来的,有头有尾证据确凿。
宁长青再清楚不过凛冬阁背后的人物是谁,他一直在想,那些朝堂大臣背后,一个个见不得光的东西,凛冬阁究竟是如何打探到的,还是说,早在江家出事之前,季麟哥还是十七八时,就已经将手伸到了隐秘的四处,安插眼线,控制朝堂。
若是这样的话,难怪当初皇家和朱家联合,不惜一切也要将江家歼灭,不惜一切也要将季麟哥除掉。
这样的季麟哥,他宁长青不爬的高一些,恐怕永远都够不到他的影子。
第二日,第三日,
大梁的戒备愈加森严,太守府更是如若金汤,恐怕一只苍蝇都不能轻易地飞进飞出。
局势开始明朗起来,宁长青从齐凌的神色和行为便猜得出,齐凌已经有了充分的借口。
是的,借口。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需要结果,因为无论哪一种结果,大理寺的人就算手持尚方宝剑,那也只能有权利处置却无能力处置。
无论是齐清还是齐凌,手中的兵权都不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奈何得了的。
倘若齐清所言为真,遗诏并未有假,那自不必说,齐凌罪名成立,人人得而诛之,而齐凌自然不会任人宰割,即便苟延残喘于边城,也极其棘手。倘若先皇遗诏为假,齐清被断为造反逼宫的贼子,自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而那时的齐凌,也有了起兵的正当理由,有了民心支持,同样的,齐清也将是一个极其棘手的存在。
所以哪种结果,都会让大齐陷入混乱的局面。
只不过,第二种结果,会让齐凌脚下的路更加顺畅,更加宽敞,也更加,合情合理。
所以齐凌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
只要造反逼宫的罪名得以洗刷,他手握共计三十万大军,又有一部分朝堂势力的支持,这大齐的江山,注定有一半是他的,甚至,即便他自立为皇,那也是比齐清更加得到认可的皇帝。
齐凌的心情格外的好,他已经看到了明朗的局势未来,已经做好了大展宏图的准备。
而宁长青的准备,也做好了。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25 23:35:00 +0800 CST  
七月九日晚。
子时一刻。
万籁俱静。
客栈的走廊上有若干侍卫,客栈外浓密的夜色中亦有守夜值班的侍卫。既然形势已经渐渐明朗,齐凌已经不需要再在大梁呆多久,而这样的时刻,更是要提高警惕一刻都不能松懈。
宁长青一身黑衣,腰间绑着两只大锤,静立在客栈的走廊上,离齐凌的客房只有几步之遥。
这间客栈早已经被齐凌包下,整个客栈里所住之人,除了齐凌,谋士,便是仆役丫鬟,还有侍卫。
“大人。”徐小水低声走了过来,“外面似乎有可疑情况。”
宁长青微微沉吟,转身朝齐凌房门前的人走了两步:“燕霖兄,我去外面看看。”
燕霖是齐凌的暗卫之一。
此人隶属不同于宁长青,平日里从无交往,这几日宁长青才知道此人的存在,也是他疏忽,没有想到这些王公贵族,哪一个会少了最可信的护卫。
而这样的暗卫还有多少,武艺如何,宁长青并不知道。
这无疑,让他的计划和行动更加困难。
但他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不成功,便成仁。
“嗯。”燕霖点头,身形丝毫不动地站在齐凌客房前。
宁长青翻身从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一切准备妥当了吗?”他快速地走着,去掉外袍,露出墨色的甲胄,从领间拉出黑色的面罩蒙住了下半张脸,两手一动便把两只大锤扔在了夜色中的车中,又一跃而上抽出两柄短剑,拿起车上的斗笠盖在头上。
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准备妥当。”徐小水满脸发红,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
宁长青垂眸看他:“若有不妥,你走便是。”
徐小水一怔:“大人……”
他捏起了拳,毫不退缩地看着宁长青:“战场上没有大人相护,我不知已经死了几回。这条命,是大人的。”
宁长青沉默了片刻,沉声一字一句:“按计划行事,走!”
……………………………………………………
“不好了!”徐小水跌跌撞撞冲上楼来,按着流血的左臂,“外面有埋伏!宁牧州正在纠缠苦战!”
燕霖自他上楼来就已经拔出了刀剑,一听此言左臂一挥便有数条人影从暗色中跳了出来,从窗户翻身跃下。
徐小水倒在地板上,喘了两口气又挣扎地爬起来也要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屋顶落下一黑衣人来,手中的短剑直指燕霖。
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武器的乒乓声格外刺耳。
燕霖吹了声口哨,有几个人影跳了出来,正要上前却突然晃了几下直直倒了下去。
黑衣人的短剑寒光一闪,直刺燕霖心脏。
燕霖堪堪躲过,却来不及躲闪刺向右臂的另一把短剑,硬生生受了,正要转身,却突然后背一凉,一柄飞镖从后面刺入了背部。
燕霖大怒,舞起手中的大刀,正要劈下来,黑衣人的短剑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方向袭来。
齐凌“吱呀”一声推门而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脖颈被短剑刺穿的燕霖。
他并不迎敌,拍了几下掌,拎着剑朝后退了几步,瞄准窗户就要跳。
黑衣人却已经跳了过来。
齐凌大愣。
暗卫哪里去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举剑迎敌,脚下迅速退了两步,正要翻窗,脖颈已然一凉……
齐凌就那般半躺半靠在窗户边,脖颈血流成注,嘴巴微微张了几下便没了动静,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不甘。
黑衣人拉下面罩,赫然正是宁长青。
他眼里有些疑惑,似乎一切太过轻松,那些暗卫为何没有出现……
但已经无暇多想。
宁长青转头和扔手握飞镖的徐小水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善后。”
宁长青低声说了句,翻身跳出窗外扔掉了短剑。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27 17:54:00 +0800 CST  
客栈火光骤起,人声鼎沸,嘈杂无比。
等大理寺的人持着火把姗姗来迟时,客栈里的情形已是一片狼藉。
四王爷齐凌并一众侍卫,谋士惨死,尸体横陈在客栈的楼梯和走廊,刺客的尸体没有发现一具。
齐凌幕下边城牧州宁长青受了轻伤,其先于刺杀被刺客调虎离山,察觉不妙回来之时已经来不及。
有一半的侍卫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无故昏睡,大理寺的人到之时依然昏迷未醒。
大理寺少卿郭涵亲自带兵来的,封了城门和客栈,又召见了宁长青等人。
“把事情的具体经过说一下。”
宁长青手臂还带着伤,鲜血染红了草草包扎的布带,他沉着脸色,冷声说了事情的经过,又冷笑着打量郭涵。
郭涵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皱眉斥责。
宁长青并不恼,仍是冷笑着看他,不急不缓道:“吾主应郭大人之邀而来,远离边城,身边只有我等几十名侍卫,本就身处险境如履薄冰。郭大人身为大理寺,既然是此次案审的主官,理应保证大梁的安全状况,保护我主安危,可这样的事就在大人眼皮子底下发生,当真叫宁某……咬牙切齿。”
郭涵面色暗沉:“此事本官必会查明真相。”
“查明真相?郭大人打的一手好擂台。幕后黑手是谁,想必你我心里都很清楚,这真相查的明如何,查不明又如何,我主遭此横灾,再也没有机会继承大宝之位!”
“大胆!”郭涵大声斥责。
宁长青冷笑数声,站起身来:“大人倒是会假模假样,宁某所言,分明大人心里明镜似的,偏偏要和宁某这粗人打马虎眼。这真相,不需要大人来查明,宁某心里,众兄弟心里,天下人心里,自有论断!宁某绝不会再让吾主尸身待在这大梁里!”
“你要做什么!”郭涵冷眼站起身来。
“自然是护送吾主回边城!吾主虽亡,但吾主仍有一儿两女!郭大人,再会!”宁长青冷声说完,转身就走。
“哐当”两声,两柄弯刀架在宁长青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在事情弄明白之前,谁也不许走!”郭涵冷眼道,微微侧头使了眼色,便有人捧了装在匣子里的尚方宝剑。
“郭大人。”宁长青转身,“宁某并不惧死,王爷手下的所有将士亦不惧死,大不了此次血染大梁,叫天下人瞧瞧,那些乱臣贼子是如何的祸害我大齐的皇子,忠臣良将!宁某就算死在这里,也必不会让吾主尸横大梁不得入土。一旦宁某身死,边城的三十万将士得到王爷惨死的消息,宁某相信,守城的李九良将军必会拥王爷之子为王,挥师南下!”
郭涵气得直喘气:“如今真相未明,你未免太早下结论了!本官并非不放你们走,三天!三天之内本官必定查明真相!”
“那之前的案子如何审?这桩案又如何审?!”宁长青逼视着郭涵,“王爷早先已告知我,说案情进展顺利,若无意外过两日便会真相大白,他必能洗清冤屈。如今的这个意外,根本就不需要查证便猜得到何人为也,郭大人自欺欺人,我本不想浪费时间,做那刀俎上的鱼肉!但是!”
他深吸了口气:“你我都知遗诏的案子就算出了结果如今也无济于事,但三天我可以等,为的是王爷的一世英名,是让大梁,让大齐的人看个分明!但这三天之内,若有对我等不利者,对王爷尸骨不敬者,我等必拼死出城!而且,三天之后,无论郭大人的案查的如何,我都会离开!”
郭涵虽有理亏之处,却仍是气愤难当,握着尚方宝剑的手都在颤抖:“你太嚣张了!”
宁长青眯眼:“郭大人用嚣张这个词,当真叫我寒心!也罢,若大人要杀我,我绝不会躲避!但至于大齐的人怎么想,那就由不得大人您了!”
他说完此话,转身看着眼前叉在一起的两柄寒刀。
“让开!”
持刀的人犹豫这看了宁长青身后的郭涵一眼,得了信后移开了刀。
宁长青大踏步的走出去,手臂上的绷带已经被红色的血液浸透,有血沿着胳膊滑下来滴到了地面上。
七月十日早晨的时候,齐凌遇害身亡的事已经传遍了大梁。
一时间,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宁长青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回报边城,又将客栈挂上了白色的布匹,一干侍卫,仆役丫鬟具披着白麻守在客栈外,路人来来往往甚密都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议论唏嘘。
齐凌的尸身仵作已经验过,乃是中短剑割喉而亡。宁长青从棺材铺买了一口乌木的棺材,将齐凌的尸身安置在棺材里,将客栈做了暂时的灵堂。
一众丫鬟仆役每日在客栈门外哭喊,宁长青配合着郭涵述了两次案便拒绝再去,接了李长欣等人回来后也守在客栈,端的似一座门神。
齐骋和朱桐十日早晨就来过了,宁长青并没有和他们结交的打算,但是齐骋和朱桐却旁敲侧击了很多无非是想劝宁长青领兵投诚,被宁长青含糊地揭过了后又来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宁长青几乎是厉声断拒。而这次后两人便再没来过。
两人最后一次来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出事的第二日下午了。
第二日,便是宁长青给出的最后期限。
然而此案进展仍毫无头绪。
可就在这天晚上,又出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
秦宵贤死了,廖金,也死了。
两人死状相同,皆是七窍流血,披头散发,指甲青黑,目不忍视。
宁长青听到这个消息大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
他竟然,忘了秦宵贤!
齐凌一死,对秦宵贤的威胁便不复存在,若是他此时投了齐清那边……
这两日秦宵贤没有什么动静,想必是在观望。
可他却突然中毒惨死,这让宁长青心里忐忑生疑的同时,不由的庆幸后怕。
且不论出手的人是谁,这样的结果,其实也算是帮了他宁长青的一把。
“大人,你怎么看?”徐小水也惊诧异常。
宁长青兀地想到那夜客栈莫名昏睡过去的事,又想到他杀齐凌时理应出现却无声无息的暗卫,还有昏睡了一夜的半数侍卫……
难道,是同一组织所为?
他们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会对他,有怎样的威胁?
宁长青百思不得其解。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27 22:56:00 +0800 CST  
约定的日子到了。
十二日下午,宁长青撤了客栈的白麻,视客栈外把守的大理寺官兵为无物,一声令下便让手下的侍卫仆役收拾行装,第二日清早便出发回边城。
其实中午的时候,齐清派了人过来要求见宁长青,被宁长青派人乱棍打出客栈,倒是叫客栈门口围观的百姓看了个热闹。
宁长青懒得计较齐清打的是什么主意,齐凌遇刺身亡一事引起的风波足够让齐清焦头烂额了,更何况大理寺还没有查出多少头绪,现有的线索和猜测悉数指向齐清,他还有的忙活,故而还不到宁长青对付齐清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尽快回边城稳固局势。
宁长青不确定明日出城会不会受到阻挠,毕竟郭涵是个死脑筋,又仗着那把如今形势下其实没什么屁用的尚方宝剑自命清高,是个难缠的读书人。
所以宁长青一夜未眠,分外警惕四周的情形。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清早的时候郭涵并未阻挠宁长青等人出城,或许是因为做过承诺的原因罢。
只是……出城走了半日的宁长青收到消息,说是齐骋齐清等人竟也出了城,径直朝着金陵的方向去了。
朝着金陵?
宁长青想了一番,大概明白了。
所有人都清楚,遗诏之案结不结都会导致齐国分裂,但此案中处于有利地位的人却能得到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权以及民心的支持。
齐凌既然死了,秦宵贤和廖金的死更是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变故,齐清所谓的嗣位遗诏已经站不住脚,如今情形,最高兴的便应该是三皇子齐骋。
只要赶回金陵,宫内有太后支持,宫外又有一半朝堂势力和朱家的支持,若是能把握先机,名正言顺继承皇位一事,还是很有胜算的。
想明白了这一层,宁长青冷笑了数声,加快了行程。
没有那么容易!
有李长欣等一群妇孺老人拖后腿,队伍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宁长青实在没了耐心,交代了徐小水相关事宜,自己便带了十二轻骑彻夜赶路,朝边城的方向奔去。
到边城的时候,是七月十六日中午。
边城外驻扎的守军远远瞧见宁长青便开了城门,军队的气氛有些沉闷,带着些人心惶惶的味道。
也难怪,齐凌一死,所有的人难免会看不到未来的出路。
宁长青刚进城,李九良便得了信,忙迎了出来。他面色也有些沉重,眼底的郁气十分浓厚,强笑着和宁长青打了招呼,便心不在焉地同宁长青一路去了牧州府。
宁长青倒是不急不缓。
他在边城自然留了眼线,李九良这些日子做了什么,有什么异动,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的很。
刚进牧州府,李九良便示意宁长青屏退众人,宁长青照应做了。
侍卫前脚刚出去,李九良便满脸焦急地开了口:“宁长青,三皇子可找过你暗示一二?”
宁长青眯眼:“李兄想投了他?”
李九良咬牙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还能怎样?我当初叛离虎贲军,早已与梁盛生,与五皇子撕破脸皮,如今王爷遇刺而亡,必然是五皇子做的手脚,我们除了投靠三皇子拼死一搏,还能如何?”
“李兄,王爷待我们如何?”宁长青不答反问。
李九良一愣,面色转了又转。
这个问题并不好答。
说好吧,所有当权者都不会对手握军权的部下推心置腹,说不好吧,齐凌又确实没怎么亏待过他,甚至还有些知遇之恩。
“不好答吧。”宁长青似是看出了李九良的想法,轻笑道,“王爷都不能对我们全心信任,更何况三皇子。我心里清楚,王爷一直想削了我手里的兵权,毕竟是二十万的数目,总兵力的三分之二,当初,李兄不也是撺掇王爷的人之一么?”
李九良一滞,面色微微发了红。
“我并不怪王爷,本来走到如今这一步,只能把所有堵住押在王爷身上,可如今王爷身亡,我们出师无名,就是一堆乱军,可若是投了三皇子,李兄想必清楚,我们手中的军权势必要交出去,而且就算如此,我们也永远不能成其信任之人,说不定,还会落个杀鸡取卵的下场。”
李九良长叹一声,面色灰败,喃喃道:“怎么落到如此田地。”
“李兄不必如此焦虑。”宁长青走了两步,“难不成李兄忘了,王爷,可还有一子。”
齐凌的长子,齐宏奉。
李九良一愣:“你的意思……”
宁长青点头,面色坚定地看着李九良。
李九良垂眸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他慢慢抬起了头,和宁长青对视,嘴角的肌肉紧紧绷着:“好!既然别的路都走不通,那便闯上一闯!”
………………………………………………
秦国。
江府。
还冒着热气的茶盏“砰”地摔到了地上,碎瓷飞溅,空隙中透出一张写满了惊愕的面庞。
朱雀忙俯下身子,心里大骇。
他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失态的模样。
“你,你确定没有看错?”江季麟抑制住颤抖的指尖,深吸了几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属下确定没有!”朱雀点头,“属下本来一切准备妥当,就差再迷昏了他们便可以杀了齐凌,却不料变异骤生,那宁长青倒截了属下的胡。”
朱雀一说起来就气愤难当。
费了一番功夫的部署倒给他人做了嫁衣。
宁长青那时机把握的,端的叫朱雀怀疑此人分明就是知道自己行踪,故意踩着点来的!
江季麟眼中瞬息万变:“你再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是!”朱雀应了声,又把所见详细地说了一遍。
江季麟知道朱雀善使毒,故而行动时对身形隐匿的要求极高,便是自己有些时候都难以察觉其行踪,更何况宁长青内力本就不深厚,耳听八方的能力自然也远远不如江季麟。
如此看来,宁长青早就打着杀了齐凌的主意,倒是抢了朱雀的活。
可是……为什么呢……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28 23:03:00 +0800 CST  
他竟然.....想不通......(缺了一句话)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28 23:18:00 +0800 CST  
“对了!”朱雀突然想起一事,“主子,您当初所列名单里,李长谦的女儿李长欣是不是也在?”
江季麟点头:“确实。”
“那就奇怪了。”朱雀忙道,“属下在那大理寺审案之前夜访过齐凌入住的客栈,那些证人里,有李长欣。”
江季麟微微皱眉:“她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而且活蹦乱跳,看起来还和宁长青关系甚密。”朱雀沉吟了下补充道,“属下看到,案审第一日时便是宁长青亲自送了他们去大理寺,那些证人里,宁长青独独对李长欣关照有加,好言劝慰,而那李长欣也极其依赖宁长青,称他为‘宁哥哥’。”
江季麟沉着目光,慢慢眯起了眼睛:“宁哥哥?好一个亲密有加的称呼。倒是……”
他慢腾腾站起身,背过身去,身形在阳光下打下一片阴影。
他沉默了半晌,吐出两个字来:“……有趣……”
“可要属下追查?”朱雀对着江季麟的背问道。
江季麟负在背后的手指轻动了下,不知为何,语气有些冷硬:“不用!”
“属下还有一事禀告。”朱雀似是犹豫了下,顿了一会才说,“请主子责罚!”
“哦?何出此言?说来听听。”江季麟踱了两步,走到了露出花骨朵的一从菊花前,伸手拨弄了两下菊花花苞,修长的指尖在透着星点嫩黄的绿色间若隐若现。
“属下刚刚得了信,青蛇前夜喝醉了酒,发了脾气不让下人靠近,在池塘边不慎滚落下去,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此事是属下失职,还请主子责罚。”
江季麟拨弄花苞的手一顿,停了动作。
他直起腰,转身不语。
“请主子责罚!”朱雀又喊了声,朝下俯了俯身。
良久,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我又如何怪得了你,罢了,厚葬吧。”
“谢主子。”朱雀惊喜地应了,这才微抬起头。
他本以为免不了责罚的,不过就算主子责罚,他也心甘情愿。
青蛇已经无用,又每日口无遮掩,诋毁主子,稍一不顺心便打骂丫鬟仆役,一整天都泡在酒罐子了,活成这样真真如同一条恶心的蛆!
他早在动手结束青蛇的性命前,想好了所有的后果。
“对了。”江季麟抬手转着指上的扳指,目光莫测,“过两日这中部侍郎府便该让贤了。”
“什么!”朱雀一惊,“主子,要不直接逼宫吧。”
江季麟挑眉:“你急什么,怎么不问问接任的将会是谁。”
朱雀怔了下,面上露出喜色来:“难道是冯相言?”
江季麟微微笑了一下,默认了。
“甚好甚好,属下去了大齐一些日子,没料到白虎那厮升官升得这么快!”朱雀乐了会,又面露忧色,“可主子被贬官的话……”
“被贬官,便意味着时灏已经放下戒心。”江季麟停了转扳指的动作,嘴角吟起一抹冷笑,“他放下戒心的时候,便是我等,入主金堂的时候!”
“主子,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问。”
“那御林军统帅孟鹤冬,是个不好对付的,我们要不要试探着拉拢?”
“拉拢?用什么?钱财还是权势?”江季麟反问。
朱雀语塞。
也是,这两样,孟鹤冬已经不缺了,更何况,时灏似乎很重用孟鹤冬,一个臣子所渴求的他都已经拥有,还缺什么呢?!
朱雀面露难色的苦思冥想,江季麟却轻摇了摇头:“不用拉拢,他已是吾囊中之物。”
朱雀又惊又喜,也不再细问,却更加心生佩服恭敬之意:“那属下早日处理各项事宜,过几日随主子出京。”
“不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江季麟微微侧眸,将目光投向西南的方向,“你须得再去齐国一趟,仔细留心齐国的势态,此事除了你,我无人可托。”
朱雀红了脸,眼里满是被认可的激动:“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29 22:58:00 +0800 CST  
元德三十三年七月中旬,是大齐自先皇齐炳已驾崩之后又一个多事之时。
大梁一案,四王爷齐凌惨死客栈,尚书秦宵贤与镇国公廖金一夜之间被毒杀,至此,所有牵扯着齐炳已遗诏一事的直接线索全部断掉。
于大齐的百姓来说,线索断不断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而于大齐的朝堂政势而言,却意味着风起云涌的变化。
七月二十六日,五皇子齐清及三皇子齐骋先后赶回金陵,其间种种波折阻挠自不必说,五皇子更是身中箭矢,狼狈无比。
而大梁城的大理寺众官兵,还被虎贲军下一万大军困在城中不得出。
遗诏一案就此搁浅。
七月二十七日深夜,五皇子率虎贲军发动政变。
金陵城一夜火海,断壁残垣,尸横十里。
七月二十八日晨时,王太后病薨,其遗体并未下葬皇陵,而是被轻骑送到了混战中败退据守凉川的三皇子齐骋处。据传言,王太后薨前,寝宫里的叫骂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此外,还有五位大臣被处死,四位大臣逃亡投奔齐骋。
八月一日,金陵城还未褪去火痕的残垣断壁上,举行了即位大典。
齐清即位为大齐新皇,年号建元。
退守凉川的齐骋以长江为界,领二十万大军,兵力虽不足齐清,但傍着长江天险,易守难攻,亦自号为皇,国号周,年号太初。
八月五日,前边城牧州,齐凌生前麾下大将宁长青,辅齐凌长子齐宏奉为皇,尊其母,前四王妃柳氏为皇太后,国号麟,年号元平。
新齐处中原地带,跨二十城,兵马最为强盛,交通发达,最为繁华。
麟国地处原大齐疆土西北界,跨十七城,兵马次强,山脉盆地居多,易守难攻。
周国处长江以南,傍水而立,兵力虽最为薄弱,但却农贸最为昌盛。
三国鼎立之势始成,至此,曾经中原最为昌盛强大的大齐,不复存在。
…………………………………………………………
麟国,奈临。
边城过于靠西北,隔着不到百里便是秦国的疆域,不是合适的建朝之地,这并奈临城在内的五座城池,正是宁长青于金陵混战之时,一鼓作气率军南下轻松纳入掌中的——除了南广城守军稍微抵抗了几下,其他四城,皆是大开城门受降。
宁长青第一次尝着了手握重权的滋味——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舒坦。
表面上是他扶持了齐宏奉为皇,但其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所有朝政大事系数落在宁长青的手里。麟国初建,各项事宜堆了一堆,他处理了两日便脑壳痛,若不是有李九良没日没夜地操劳,恐怕他会被逼疯掉。
幸而当初跟着齐凌的朝臣谋士,除了在大梁嗝屁的几个还有几人,宁长青把他们悉数安排了官职,也不多管,任他们每日对着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各种“知乎者也”,“为王之道”,“臣上谏”。
宁长青算是明白了一点,有军权的才是老大。
如今的局势,就算他从不上朝,嚣张拓跋,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但他并不会如此。
一为李九良手中的数十万大军,二为稳固军心和民心,三为,与齐周二国抗立的合适借口。
李九良任的是兵部尚书,官职比起以前高是高了几个品阶,却累的半死,但宁长青瞧着他似乎乐意得很。
宁长青也乐意的很——李九良手下兵力,当初本是属于虎贲军的一支,超过半数的人也识得他宁长青,他这些日子不理朝堂上的事务,尽在军营里晃,处理了一些李九良无暇处理的军务,倒是摸了不少的门道。
齐骋和齐清南北对峙,无一人敢轻易出兵,更不会出兵对付宁长青,唯恐一发兵对付宁长青,老巢便被趁虚而入。
故而麟国竟暂时成了最太平的。
但宁长青却越来越宽慰不起来。
掐指算算日子,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过季麟哥了。
他很想他,发了疯地想,几乎每夜入梦都能梦到他,只是那些梦……没有一个是好梦。
而更让他惶恐的是,他派去跟着潜伏在江府周围打探消息的人,全没了消息。
在断了消息的第二日,宁长青终于决定,亲自走一遭秦国。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30 23:32:00 +0800 CST  
这一段过渡我写的特别卡,改来改去,不知道读起来顺不顺,实在不擅长写学究风的文字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30 23:39:00 +0800 CST  
八月还未到中旬,秦国的气温已经开始慢慢降下来。

宁长青入了境,便加了一件薄衫在身上,他本打算直奔汉中,却在途经汉中以南二百多里的城镇时无意听的了一消息。
这消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中部侍郎江季麟早在七月末就被贬了官职,从一品直接降为五品,被遣派到咸阳做一方太守。
咸阳距汉中有三百多里的路,且隔着一座山,路况不便,已经算是远离朝政要地的旮旯了。
宁长青听了这消息,又惊又惑。
且先不论江季麟一手辅佐时灏登上皇位的功劳,就是近在眼前的一桩事——齐国形势的混乱,这都有一半要拜他所赐,这般劳苦功高,怎么会无故贬官,还是直降四个品阶。
更何况,宁长青所认识的江季麟,城府深不可测,腹有经纶,怎会被轻易贬官。
难道是苦肉计?
若是这样,倒还十分可信。
宁长青想了一番,起身丢下茶钱,出了茶馆牵了马朝咸阳的方向去了。
应该没错了,这一番十有八九是为了**那秦国皇帝。
瞧吧,江季麟,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旁人,都一样下得了狠手。
他分明很清楚这一点,却还是……
“驾!”宁长青挥鞭驱马,马鞭起落间的面庞上,挂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三百里的路程宁长青赶了两日的路程,本来可以再快点,但忌惮于惹人注目,他估摸着快到咸阳时便没敢再全力赶路。
咸阳虽地势较为偏僻,却也甚为热闹,民风看起来也极为粗犷淳朴。
宁长青找了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住下,算了算时日,自己可能只能在此处待上三四日。
以前从青蛇那里搞来的易容术倒是派上了用场,宁长青虽学艺不精,远远比不得江季麟和青蛇,但遮掩真容糊弄寻常人还算是轻而易举。
这次倒不必他刻意打探江季麟的消息,随意走到了一处茶馆便听到说评书的人精神奕奕手舞足蹈地便敲桌边口若悬河。
“好!各位看官,我们话接上节,大家都知道这江季麟江大人腹有经纶,乃识治之良才,面目俊秀,身形修长飘逸,虽不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却是咱们全大秦待字闺中的姑娘们最想嫁的青年才俊!但是!”评书人一顿,左右环顾一圈,面上露出十分调人胃口的神色,“大家可知,江大人已年过而立却无一妻妾!”
听书的人顿时哄然。
“我只知道江大人没有娶妻,却不知道连一妾室都没有!”
“连妾室都没有,怎么可能!”
“不会吧,你可别瞎说,怎么可能没有妾室。”
被质疑的评书人急忙争辩:“我说的可是事实,各位看官不知,我姐夫乃是江大人府上厨房里打下手的,别的事不清楚,江大人有没有妻妾可是清楚无比,而且更稀奇的是……”
他拉长了声音,直到大家哄哄嚷嚷地让他快说才满意地抬起左手扇了扇白纸扇子,又敲了一下右手的醒木才道:“江大人,以前连一次花酒都没喝过!”
众人哈哈大笑了一会又议论纷纷。
“江大人莫不是有心仪的女子?”
“江大人若心仪哪个姑娘,那可是她天大的福分,说亲应该很容易的。”
便有人纷纷猜测道:“莫不是那姑娘已有婚配?”
“难不成那姑娘已经香消玉损?”
宁长青坐在角落里,并不起眼,他听到此处,面色青了一瞬。
难道,他还念着那个……念奴娇?
“安静安静!”评书人拍了拍醒木,挤眉弄眼道,“小生方才说的,可是以前,这以前没喝过花酒,可不代表以后不喝,不代表现在不喝啊。”
这话的暗示意味显而易见,大伙儿都纷纷嚷嚷:“徐头,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再卖关子把你那一头黄毛拔了去!”
评书人嘿嘿笑了声,神秘兮兮道:“前儿还有昨儿,江大人可都是去捧了怡红楼的场呢!你们还不知道吧!”
“确实哎!”一个新进来的茶客插嘴,“我昨儿去怡红楼耍子时就瞧见一白衣男子被簇拥着上了楼顶的屋子,我那会喝高了没认出是谁来,今儿个听你一说便有了印象,那人可不就是江大人。”
四座一阵嬉笑感慨声。
“呀,这江大人也抵不过美色啊。”
“什么叫抵不过,孔子不是说食色性也么,这是人之常情!”
“就是,那江大人还未娶妻,喝喝花酒怎么了!”
七嘴八舌间,有人探头问道:“莫不是头牌香玲姑娘?”
评书人点头:“自然!大伙都晓得,那怡红楼的头牌香玲姑娘可是生的肤白貌美,一双美目顾盼生姿,那身段更是丰韵娉婷、走起路来又如那弱柳扶风,经过人身边都能带起一股子香风,这男人见了她哪个不软了腿肚子迈不开步!”
四座一阵嬉笑。
“大伙儿觉得这香玲姑娘可配得上咱们江大人?”评书人敲了下醒木,问道。
“配得上配得上!”有人喊道。
“配不上!那香玲再好看也只是个风尘女子,怎么配得上一方太守!”又有人站起来反对。
四周的茶客各抒己见,互不相让。
评书人摸着下巴,很是满意这样的热闹。
有一人又站起来,敲了几下桌子连声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公道话!”
他清了清嗓子,道:“若只论相貌,香玲姑娘那可是咱们咸阳一等一的美人,而江大人虽也不差但也只是普通俊俏而已,故而在相貌上香玲姑娘自然配的上江大人,可若论起这身份地位,还有那能力手段,这香玲啊,远远不及,所以啊,这香玲姑娘,做得了给大人红袖添香的红颜,但做不得大人的身侧伴侣啊!”
这番话说的倒是中肯,四周的茶客也纷纷应了几声。
“这位看官说的在理,好!咱们接着说说这香玲姑娘和大人的一二事!在座的不知有多少人晓得此事,小生我可是听说,江大人为那香玲姑娘一掷百金,送了诸多布匹首饰!”
“那肯定是自然的。”有人嚷嚷道,“你别光说这些啊,倒是说谁……”
那人坏笑了一下:“说说两人床笫间那些趣闻给大伙听听!”
“王麻子!你胆子够大啊,小心官府的把你抓了去。”旁边的人笑嘻嘻骂道。
“哎,咱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这坊间传闻连皇上都可以戏说几句,这才臣和头牌的风流韵事还就不能说说了。”那人笑着道。
评书人也笑了:“这可是为难小生我了,小生又没有躲到香玲姑娘的床底下去。”
众人哄然大笑。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盖过了所有人的笑声。
众人惊愕的回头,只见角落一身形高大的男子站起身来,右手还伸在桌上,而手下原本的桌子生生断成几瓣,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木头渣溅落在四处,桌上的茶盏也噼里啪啦碎在地上的木渣里。
男子垂头站着,看不清面庞。
小二愣了
一下反应过来:“喂,你干嘛?挑事的?”
男子抬了头。
小二的目光对上男子的面庞,吓得一个激灵,连连退了几步。
这人的神色,好生阴沉可怖。
宁长青几乎听不清周围人指指点点在说些什么,他木然地看着地上被自己一掌劈开的桌面,脑子里乱哄哄的几乎要爆开。
许是他的神色太过赫人,在原地站了良久,也没有人敢上前指责一二。
“啪嗒。”宁长青扔下一锭银子。
“够赔了吗。”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冷的让人如同身至寒冬腊月。
“……够,够了。”小二结结巴巴说了,目送着男子走出了茶馆。
时间已经快黄昏了,街上的小贩也开始收摊,路人行色匆匆地走着。
似乎起风了。
宁长青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打了个颤,浑身如坠入冰窖般发着冷。
怡红楼……
香玲……
有意思,有意思。
“客观您来早啦,我们过半个时辰才开门迎客的。”老鸨面上笑着,眼神却小心翼翼打量着面色明显不善的男子。
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给我把楼上的好位置留着,半个时辰后我再来。”宁长青的声音冰冷。
老鸨犹豫了下:“这……楼上的位置都是贵客的,要预定的……”
她话还未说完,宁长青便抬手扔了一袋东西,直接飞到了老鸨的胸口处。
老鸨惊叫一声,接住了那袋子,本待要生气,却一眼瞄到了袋子里的东西,顿时喜笑颜开:“好的好的,奴家给您留着,大爷一定要来啊,奴家定会给大爷备上千娇百媚的姑娘们。”
她的话还未说完,宁长青已经走远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老鸨努了努嘴,掂了掂银子,又眉开眼笑,“管他如何,给银子就是大爷。”
她喃喃着进去了。
半个时辰后,宁长青准时出现在怡红楼门口。
老鸨得了信,扭着腰迎出来,一路带到了楼上:“哎呦,大爷如何称呼啊?咱个已经给大爷备好酒水瓜果了,不知大爷喜欢怎样的姑娘?是活泼的还是文静的,咱这儿都有,包您满意。”
宁长青沉默着推开楼阁单间的门,朝窗户走了两步。
这处的窗户视野倒不错,一眼看得清楼下门口的情形。
“大爷?”见宁长青迟迟不答话,老鸨犹豫了下又开口问道,“大爷您喜欢怎样的姑娘啊?”
“我不喜欢姑娘!”宁长青冷冷说了声。
老鸨一愣,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不喜欢姑娘,来这怡红楼做什么,难不成还为着喝酒吃果子?!
“这……”老鸨犹豫着说些什么,心里盘算着此人难不成真是来砸场子的。
“我……”宁长青眯起眼,眼中神色不明,“是来捉奸的。”
老鸨一惊:“捉奸?大爷您可别说笑,我们这里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姑娘,可没有良家妇女。”
宁长青背对着老鸨,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我那娘子,就爱扮作男子来花酒地方调戏姑娘,我自然,要捉他回去。”宁长青的声音低沉。
那老鸨半张着嘴,消化了会才明白宁长青话语中的意思,顿时面色复杂,想笑又生生憋住,快速说了声“那就不打扰大爷您了”便出了门,两脚都跨了出去才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她活了这些年,头一回听到有这样嗜好的女子,也是头一回见着如此憋屈的丈夫。
奇闻,奇闻啊。
食时刚过。
怡红楼里已经很热闹,身披细软薄纱的玲珑女子巧笑嫣然,和或滑头或孟浪或猴急的客人周旋,一双双红酥手捏着酒杯倒着清凉醉人的酒液。
宁长青一直没怎么挪位置,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在朝旁边窜了一步站在了阴影里。
他本来还在想,若那说书人说的是假话,他必会折返回去拔了他的舌头。
却不料……如此看来,这是第三晚了。
白衣的男子侧头与旁边的人说笑着,一折骨扇在手里轻轻摆动,他刚一踏进这怡红楼,便引来那些女子缠眷追随的目光。
那些男客的目光也都朝着一个方向。
宁长青微微移步,从窗户的一角看清了向江季麟徐徐走去的女子。
一袭红衣夸张至极,头上的珠玉金钗重的能把头压断,那腰身折一下都能断掉,那脸,更是惨白的不能入眼,脸颊上的酡红简直就是两团猴子屁股,嘴巴是喝了血么,红的恶心人……
宁长青抿唇看着,胸口起伏地越来越快,眼里满是厌恶。
可笑这些男子还一个个看的如醉如痴,真是一个个瞎了狗眼。
不好看!
这头牌一点都不好看!
宁长青伸手够着桌上的酒壶,也不倒在酒杯里,直接对着酒壶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微微张开嘴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娘*的,这酒真他娘的辣,真*他*娘的难喝,辣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宁长青狠狠抹了下眼睛,将酒壶咚在桌面上,目光仍紧锁着楼下的情形。
他怕行踪暴露,不敢直盯着江季麟看,只把目光移来移去,拿余光注意着情形。
江季麟径直走到那女子前,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和那女子一同上了楼。
四周的女子投去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男子也艳羡,却无人敢直白地盯着看。
那两人上了楼后便出了宁长青视角所及之处。
宁长青冷着眼,静等了片刻才慢慢打开门,一眼便看到隔了两间屋子的地方站了几个侍卫。
是那里了……
他此刻要做的,便是……等待时机。
【明天肉】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1-31 23:30:00 +0800 CST  
【六千三百字的车,被删了就告诉我】
“……社前新燕子,帘幕效双飞。已结同心约,蹁跹入翠帏。解语花枝头欲并,美满琼浆持玉柄。风光此会不胜春,也知不久裈儿褪。”
曲声伴着歌声,软糯甜美,分外悦耳。
一曲歌罢,香玲止了弦,站起身来盈盈一拜。
江季麟抬手漫不经心拍了几下:“甚好,甚好。”
“大人。”女子红衣贴身,曲线玲珑,娇艳无比,“香玲可否服侍大人喝酒。”
江季麟眼角轻挑:“有何不可?”
女子摇着纤细的腰肢,窈窈窕窕地过来了,近了江季麟的身后,素手端着酒壶,腰肢微扭便轻飘飘坐在了江季麟的腿上,清亮的酒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滴不落地进了银色的酒盏里。
“大人请。”香玲靠在江季麟肩上,将酒盏轻轻送到江季麟唇边。
江季麟微微一笑,顺着香玲的动作一口饮尽,手臂自背后搂住香玲猛地朝身怀一送。
香玲惊叫一声,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江季麟微微低了头,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将唇贴在那樱桃般的红润唇瓣上,以口渡酒。
女子的脸颊飞上两抹酡红。
“如此美酒,怎可我一人独享。”江季麟轻笑,手指轻挑地沿着女子的腰肢游走。
香玲无力地靠在他怀里,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弱不经风的样子让人生出狠狠的破坏欲。
江季麟的桃花眼微眯着,将眼眸深处的情绪遮的一干二净。
他这五年来都未经情*事,几乎已经忘掉那种销*魂入骨的滋味。最近这些日子,积压了五年的情*欲却逐渐叫嚣起来,每日清晨醒来时因为晨*勃而造成的尴尬愈演愈烈。他这才恍然忆起,原来自己已经许久不曾经情*事。
说来也可笑可叹,他曾经血气方刚分外喜爱床*笫之欢,无论是娇软美艳的女子,还是秀美清瘦的少年,都来者不拒为之挥金如土。
而如今,竟会五年不沾那芙蓉帐暖。
既然有了欲望,自然要纾解。
咸阳乃僻地,独这一处玩耍的好去处,虽无一个个灵动可口的少年人,但姑娘倒也入得去眼。
只是,江季麟素来好洁,真正纳入房中都是未经人事的雏儿,这怡红楼的姑娘虽也入得去眼,却难以入他的绮罗帐。故而前两夜不过是让这女人以手口替他纾解。
然而……这般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却让他胸中郁结愈发的重起来。
而最让他郁结的是,每每与这女子缠*绵,眼前总会不期地出现宁长青的面庞……
他自然晓得自己对此人与旁人大有出入,但如今这局势,两人之间似乎有了越来越大的鸿沟,以往倒还好,如今这人却成了他路上一个不小的绊脚石。
关乎宁长青的种种问题,想不得,一想便头痛。
或许,该是纳几个房中人的时候了。
身下突然一热,却是江季麟眯眼出神间,香玲的手已经覆在了那处。
她轻车熟路地揉捏轻挑,眉眼细碎着,期期艾艾地靠在江季麟身上。
江季麟是风月场的老手,对她这副装出来的不堪酒力的模样心里明镜似的,对这女子心里盼的是什么念的是什么更是一清二楚。他倒也不反感,任她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自己。
那处已经支了起来。
香玲又倒了一盏酒,这次却没有递到江季麟唇边,反而自己喝了,眯着美目朝江季麟靠,红唇上酒渍清亮,打的是什么主意自然不言而喻。
江季麟眯眼看着她,面上似笑非笑。
香玲眼眸微闪,喉结微滚将酒尽数吞下,垂了眉眼不敢再造次。
江季麟仰着头,眯眼看着房顶木头的纹路,一半的注意力放在身体上,一半却飞出了门外。
他眼神突然一凛。
有什么人过来了。
而且,不怀好意。
江季麟坐起身,挑眉将女子拉向了怀中,动作间手段利落,一手刀劈下去,女子便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他将女子抱到怀中,向床幔走去。
动作间,身后的门已经“哐当”一声开了。
这些侍卫……未免无用的过分了。
“不知来者何人。”江季麟轻轻放下女子,一边拉过一旁的枕头垫在了女子后脑处,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对这女子,还是要怜香惜玉的。”
江季麟做完了这一切,才直起腰转过身来。
这一瞧,便难得的愣住了。
“宁长青?!”
宁长青一脚把门踢得关上,缝隙掩映间依稀看的到门外的侍卫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浑身酒气地站着,青衫上落着几点酒渍,领口扯得松垮,脖颈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你喝了这里的酒?”江季麟微微皱眉。
宁长青没有回答,却把背在身后拎着酒壶的手移出来,抡圆了胳膊朝床幔一掷,直击床榻上女子的面门。
江季麟面色一沉,身形一动便把那酒壶捞在手里,皱着眉扔到一边,嫌弃的把沾了酒渍的手指在香玲袖口蹭了蹭,这才侧眸打量宁长青:“还是一壶?”
宁长青朝前走了两步,酒气扑面而来:“许久不见啊,江大人。”
江季麟已经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指责之意,轻嗤一声,走了两步坐在桌前,微朝后靠了靠,两手指尖相对,好笑地看着宁长青:“事发突然,我在这里出了点小事情。”
宁长青一点也没听进去,突兀地笑出了声,一双眼睛透着醉意,死死盯着江季麟:“我果然是个傻子,总是信了你,无论是在谷底,还是出了谷外。你以前说会回来找我,是假的,又说自己在金陵,也是假的,还说你喜欢我,也是假的,说你不会走,仍是假的!所有的,负罪潜逃,投奔齐凌,还有什么和我一起,通通都是假的!”
江季麟微微眯眼,神色冷冽:“你这是在质问我,指责我吗?”
宁长青收了笑意,紧抿着唇看他,醉眼间,江季麟的身形微微晃动,缥缈不定。
他脚下突然动了。
江季麟心神一凛,正要防守,却见他脚步的方向并不是自己。
“你要做什么!”江季麟站起身,跨了一步想要阻止。
宁长青一把抓起床上的香玲便丢到了地上,抬起大脚丫子便想踩,却被一条腿挡住了动作。
江季麟两手遏着他的胳膊,一条腿支撑平衡,另一条却穿过宁长青的膝盖下挡着宁长青朝下的力道。
宁长青的力气素来是极大的,江季麟一会额上便见了汗。
“闹够了吗?!给我住手!”他忍不住出声斥责。
宁长青却不为所动,眯眼和江季麟对峙。
“你当真不懂得怜香惜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你倒下得去狠手朝她面门上踩,莫不是失心疯了!”江季麟用尽全力抵挡着宁长青的动作,有些生气了。
“那你挡啊!”宁长青冷声反驳,“你不是挡的很积极吗?!”
江季麟皱着眉头:“我最后说一遍,松开。”
宁长青垂眸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眉眼间有些冷冽。
他嘴角忽然快速勾了一下,就着膝盖下挡着自己力道的修长的腿一屈膝,脚跟准快稳地踹到了江季麟支撑平衡的腿上,一击便中了膝盖后的麻筋。
江季麟一时不察,整个人都没站稳,倒在了宁长青已经敞开的怀里。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宁长青嘴角勾着,脚下一动,将如花似玉的娇艳女子踹到了床底。
“不知死活!”江季麟这回真被宁长青的话惹得动怒了,右手一转便直接朝宁长青后颈劈去。
可几月不见,宁长青的武艺似乎大有精进,竟很快躲过了,不仅如此,还一手攒住了江季麟的右手手腕朝其背后扳扯过去。他力气实在太大,江季麟腿上的麻筋还发着颤,腿部根本使不上力气,眼瞧着宁长青就要把他一双手都扼在背后,江季麟心里大惊,不再犹豫,就着那条发麻的腿忍痛支撑,另一条腿弯起来膝盖狠狠顶向宁长青的腹部。
宁长青并不躲闪,右手迅速把江季麟的右手手腕也背到他身后,左手张开顺势困住了江季麟的左右手手腕,虽不能覆盖住,但力道却够了,宁长青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毫不拖泥带水,右手猛地朝后移顶住了江季麟袭来的膝盖,微微使力。
江季麟闷哼一声。
……又是麻筋。
这种滋味,比痛还叫人难受。
“季麟哥要乖一些。”宁长青微垂着眸,看不清眼中神色。
江季麟两条腿都发着麻,宁长青很轻松便把他整个人窝成一团在自己右臂弯中,他轻轻松松把江季麟放在床榻上,右手从怀中掏出几条布,三两下便缠住了江季麟的胳膊,顺手还给他点了穴,江季麟使不出内力,根本挣不开那缠了几圈的布条。
“你要干什么!”江季麟活了这些年还从未遇到这种事,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根本想不明白宁长青的目的,“你要害我?还是有别的目的?!”
宁长青此时正揉着江季麟发麻的腿,听得此言动作一顿,微微侧过头,面庞背对着江季麟,眼中的难过一闪而逝。
再转过头来时,又是勾着唇发笑:“我以前说过,永远都不会背叛季麟哥,更不会害季麟哥。”
“那你这是做什么!”江季麟有些发慌,他很久没有过这样慌乱的情绪,焦躁着想把腿从宁长青手中抽出来,“你别忘了你一身武艺是谁教的,你这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宁长青摇头:“我并未正式拜你为师过,何来欺师?你也不是我的祖先,又何来灭祖?而且,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也算是,救了你两次。”
江季麟眼眸蓦的冰冷下去,阴森森地盯着宁长青。
“我向来不喜欠人人情,但我自认,欠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经还了!”
“季麟哥是指边城一战中的那一箭?”宁长青轻声一笑,手指抚上江季麟的面庞,无论是这张脸,还是这张脸下举世无双的面庞,都让他着了魔般痴迷。
与宁长青而言,都一样,都是他的季麟哥。
宁长青的手指沿着江季麟的眉眼向下,到了江季麟的勃颈处:“可那场战事,幕后主使,可是季麟哥你呢。”
他话音刚落,指尖处便传来裂帛声,却是将江季麟的领口生生撕开了。
江季麟愈发慌张:“宁长青,你到底要干嘛!别仗着我对你宽容一些便不知好歹!你要敢做什么,我叫你生不如死!***的,你碰哪里!!”
这是两人认识这几年来江季麟第二次爆粗口。
因为,宁长青的手,一刻也不停歇,说话间的功夫便已经沿着江季麟的领口游走到了他的胸口。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1 23:19:00 +0800 CST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1 23:22:00 +0800 CST  
你们若是看的开心就冒个泡,最近冒泡的好少。。。。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1 23:24:00 +0800 CST  
整整一壶花间酒的效力,可不是一两次便能解决的。
宁长青自己也说不清楚,一夜无度的索取,究竟是因为那酒的药效,还是自己找的一个借口。
而他分外清楚的是,当他的神志已经完全清晰的时候,他仍是深深地吻了吻身下的人,翻过他布满意味明显的痕迹的身子,又是一遭荒唐。
江季麟半昏睡半清醒,模样是从未有过的理智全失,像是任人摆布的木偶,只随着本能发出难耐的呻*吟。
宁长青心口又爱又涩,摸着他终于沉沉睡去的眉眼,竟管自己的身体也很是疲惫,却仍是强撑着眼皮不愿错过这样的景象。
他多么想,就此结束,把他带回去,锁在身边。
他要的全部,他替他拿。
可他那可恨的理智阻止着他——还不到时候,他还不够强。
他如今不过是夹缝中生存的一隅小国的兵马元帅,他甚至还受着自己一手推波助澜建立起的国家里其它势力的威胁,更不用说另外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的齐和周。此时此刻,若是把季麟哥带回去困在自己的身边,他根本没有能力护他万般周全。
是他,一切都是他还不够强。
他做得出这样荒唐的事,受得了季麟哥的憎恶愤恨,甚至忍耐的住长久的分离阻隔,可他绝对受不了,季麟哥因为他的弱小而出事。
宁长青知道,季麟哥一人在秦,比被他困在麟国要安全很多。
因为这里有他的亲信,有他的军队,有他即将实现的一个目标。
“我这次发了疯的做出这些事。”宁长青摸着江季麟的耳垂,目光痴缠,“你不知要怨恨我到什么田地……可我实在受不了,也等不了。”
“你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辛苦……”宁长青长叹了一声,神色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合该有的神色,大相庭径。
此时已经是寅时,再过两个钟头天便快亮了。
宁长青起了身穿好衣服,眼神扫过床底下时一阵冷冽……
江季麟醒来的时候天色是黑的。
他茫然地盯着床顶的穗子,脑海里下意识的一片空白,回避着已经发生的事情。
可事实总是不容回避的。
更何况江季麟这般的人。
他很快发现这里不是怡红楼。
宁长青不在。
江季麟很快环顾了下四周,从摆设看,应该是客栈,莫不是……宁长青住着的客栈。
他冷笑了一下,胆子够大,还把他虏到了此处。
他很快又笑不出来,胆子不够大能对他做出那般的事?!
江季麟脸色灰败地翻身爬起来,动作间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像是马车压过般酸痛,尤其是后庭处,更是火辣辣的烧着。
他的头闹胀痛,整个人踩在地上轻飘飘的。
衣服整整齐齐叠在床头,外套放在中衣下,是一套新的淡灰色衣服,他身上原本那件已经被宁长青扯坏了。
淡灰色……也好,不怎么惹人注目。
身上似乎被清洗过了,江季麟面无表情穿了衣服,活动着四肢,重新感受着内力在四肢百骸温顺游走的感觉,宁长青竟没有继续点他的穴道,或者把他绑在这里,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不知宁长青滚去了哪里,他要是敢出现在他面前,他即便拼了半条命也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江季麟冷哼着,突然控住不住胸口的怒火,拿起桌上的茶壶茶盏便一股脑地摔到了地上,连着两脚踢飞了座椅。
他深吸着气平复激荡的胸口。
此时是何时,他又在何处,需尽快弄清。
江季麟就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仪容,头发随意一扎便要出去,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脚步声。
宁长青刚一进来,江季麟的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他的脖颈。
他抿着唇怒视着宁长青,就着手上的力道把宁长青拖进来,一脚踹上门,“砰”地把江季麟压在墙面上,另一只手的五指抵在他动脉处。
宁长青的脸已经有些红了,他艰难地开口:“你身上如何了,你睡了整整一天,我方才给你买药去了。”
“住口!”江季麟并不想这么快面对他,他只快些回府理一理这一夜的荒唐,他虽心里有着千般万般的狠念头,可一看到这张脸就连面对的勇气都没了!
天可怜见!!他江季麟被一个男****了。
他不想这个人这张脸出现在他面前提醒这件事!
江季麟手下越来越使劲,宁长青眯着眼,并不反抗,任凭眼前的眩晕一波胜过一波,只是平静地看着江季麟。
他有时很了解江季麟,有时又很想不通江季麟。
就像此刻,宁长青以为他恨自己入骨,以为他真要下手杀了自己时,江季麟的手又松开了,无力地退了两步,失魂落魄地站着。
宁长青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他放下手里的药包,微微垂了眼眸。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不后悔。”
“放你*娘的狗*屁!”江季麟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把抓起宁长青刚刚放到桌上的药包朝宁长青砸了过去。
宁长青稳稳接住了:“如果我说,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
方才任凭江季麟掐着自己,不过是因为他有办法脱身。
他想看一看,季麟哥……会不会真的要杀自己。
让他高兴的是,季麟哥没有。
江季麟瞳孔狠狠缩了下,冷笑出声:“大言不惭,若不是你趁我不备锁了我的内力,我怎会!”
他颊侧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两下,又变得恶狠狠起来:“呸!阴损!”
宁长青微有些吃惊。
他知道季麟哥会很愤怒,却不知季麟哥会是这个方式的愤怒,这副模样,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别有一番风情的可爱。
宁长青很高兴见到江季麟这番模样。
“我一直在努力,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宁长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无论是武功,还是权势,我都在一点一点的得到,你想要的,我帮你拿。”
江季麟冷笑,双眸微眯,漠然地看着他:“我要的东西,我自己拿。”
“……那若是你要的东西在我手上呢?”宁长青垂着手,手里还抓着江季麟扔过来的药包,“若我会得到齐国的疆土,会成为那片土地上最有权势的人,你可愿意与我在一起?”
江季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嗤笑一声:“宁长青,你没有那样的能耐,一身蛮力可没有什么大用。”
宁长青沉默,棕色的眼像是一汪清潭,泛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
“……如果我可以呢?”
江季麟点墨般的眸子在他身上轻缓地滑动,他的神色像是看着一个傻瓜:“你以为,那样我就会和你在一起?宁长青,我真不知,该用什么合适的语言形容你的愚*蠢。”
“以前你若是喜欢我喜欢的紧,我并不介意在后院给你留个位置,可你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恩怨两销,从此互不牵扯。而你做不做得到什么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想要的,无论在谁手里,我都会……”江季麟满意地看着嘴唇发白的宁长青,“亲手夺过来。”
宁长青嘴唇全白了,目光微微失神。
就是现在!
江季麟脚下一动,提足了内力瞬间便到了宁长青近前,蓄力已久的掌狠狠拍向宁长青的天灵。
按理来说,此一招下去,宁长青必中无疑。
可出乎意料的是,宁长青竟然躲开了!
然而,他的天灵盖躲过了那一掌,连着左臂的肩膀却没有躲过。
骨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宁长青的左臂骨骼全部移位,软踏踏地垂着。
他的脸色整个都白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季麟。
方才哪怕是迟反应过来一点,那一掌已经劈在他的天灵盖上了。
若是这样,会如何?
无非是头骨碎裂,死于非命。
无非……如此……
原来,方才的所有举动话语,不过是放低自己的警惕心,寻找机会一击即中。
原来,季麟哥方才掐着自己的时候没有真正下手,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早有准备。
……季麟哥,总是很聪明……
江季麟冷笑地看着宁长青被自己震碎了的左臂,漆黑的深潭一样的眸子里很快地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最终……可耻的手软了。
无比可耻!!
“你此时便不是我的对手了,既然一击不中,我便不再杀你,你的那个提议,我对其中的一部分很感兴趣。”江季麟慢条斯理地挑起宁长青指尖上无力地挂着几乎要滑落的药包,“我的计划太顺利了,这游戏几乎没有多少挑战性了,我放你回齐,我倒想看看,你能唱出怎样的一副大戏。”
江季麟话音刚落,指尖便勾破了药包,他把那药包里的要劈头盖脸朝宁长青掷去,药材砸了宁长青一脸,纷纷滚落下来。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宁长青。”
他说完此话,也不走门,回身便从窗户跳下去,在旁人看清他的相貌前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宁长青踉跄着朝窗户跑了两步,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口中瞥了许久的血气瞬间涌了出来。
江季麟内力深厚,那一掌又狠又急,伤的,怎会是这区区左臂。
宁长青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良久,低低笑了出来,牙齿上沾满了血浆。
…………………………………………………
江季麟沉着脸色,听着府上侍卫的禀告。
昨夜的侍卫也说不清是怎么晕倒的,醒来时已经快天亮,被丢在巷子里,在怡红楼的房间里找不到江季麟,只在地上看到了睡得昏沉的香玲,几人焦急地回府禀报,却意外地看到了“江季麟”本人,说是要出去几天,不许任何人随意打探跟随……
禀告的人小心翼翼看着江季麟,后知后觉这个大人和那个大人似乎……略微不同,真是奇怪……
“本官出去办了些事,本以为需托上几日,不料已经解决了,你们下去吧。”江季麟沉声说了。
几个侍卫忙退了出去。
江季麟沉默着做了许久。
他似乎一直小看了宁长青。
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印象中的宁长青总是恭顺老实,经不起逗弄,头脑简单。
可一切,都似乎变了,朝着他不曾料到的方向滑过去。
如果,如果……那一掌没有心软。
江季麟抬起手,面无表情地看着。
不应该的,他这次是下了决心要杀他的。
可手不听自己的使唤!是手不听自己的使唤!!!
江季麟喉中发出一声含糊的怒吼,连衣服也没脱便进了宽大的浴桶,蹲了身子整个人埋入了水中。
变了,有什么变了。
有什么彻底失去了掌控!!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3 22:18:00 +0800 CST  
江季麟沐了浴,思量了许久,终于说服了自己把这事只当做一个噩梦,从未发生。
他不知道宁长青还有什么打算,虽不愿想起他,却不能不警惕,派了人出去打探消息,却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江季麟冷笑着,心里已经知晓了原因。
自己昏睡时去了太守府假传命令的人,除了宁长青还有谁!侍卫探不到消息,自然是宁长青又易了容混在了人群里。
爱易便易吧,那三脚猫的手法也就能骗骗常人,若是再不知好歹到了他这里,他绝不会再手软!
但江季麟很快听到个出乎意料的消息——怡红楼的头牌香玲香消玉损了,据说是不慎从楼上坠落,摔死了。
江季麟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处理公务,手上的笔一顿,笔尖的墨便在纸上晕开了一些。不慎从楼上坠落……怡红楼的楼,屋顶最高处不过十来米,二楼的窗户更是只有八米左右……
江季麟抚着笔杆,似乎很是可惜地叹了一声:“可怜了个聪明灵透的女子。”
果然是丝毫不懂的怜香惜玉。
那边的局势复杂多变,江季麟瞅着宁长青四天之内必定要启程回麟国。
听宁长青的口气,这三雄逐鹿的情形,他倒想着终结在他手里。
江季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那片算得上是故土的土地,有他势必要手刃的人。
而秦国这边,时机已经渐渐成熟了。
九月出头的时候,这咸阳城自然从未打探到过宁长青的讯息,而朱雀那边却已经传来消息,说是麟国的兵马大元帅身子突然不爽利,病了几日,似乎受了什么伤。
江季麟再清楚不过自己那一掌的力道,活该他撑着骑马回去一路颠簸,病得蔫蔫的才好呢。
九月中旬的时候,秦国这些年来积蓄的暗潮,发做了。
皇帝时灏突然染重疾,神志不清,太医束手无策。
汉中局势一片动荡,各路人心惶惶,各怀鬼胎。
无奈之下,早先官爵被贬,军权被削的留异将军,奉皇后之命回京镇压局势,联合御林军稳固朝堂。
皇宫。
圣上寝宫灯火通明,外殿里跪着一排的御医,皆噤若寒蝉。
时灏的病来的突然而古怪,太医院上下一众白了头都找不到根源,眼看着龙榻的人气息愈发微弱,所有人无不忧心如焚,寝食难安。
至于忧的是什么,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日黄昏的时候,时灏略微清醒了下,宣了朝中几位重臣进了殿。
内殿。
上任没有多久的中部侍郎冯相言垂手跪在地上,眼眸低垂。御林军统帅孟鹤冬刚刚收到消息,从皇宫南门赶过来,身上的盔甲还带着薄薄的寒气。
“咳咳……”时灏艰难地看着两人,心里感慨万分。
他还没有实现自己的宏图壮志,还没有完成当年许下的抱负,竟就这么一病不起。
他不是没有怀疑有歹臣下药害他,可自己的饮食供物,连至衣服用具,都经过亲信严密的盘查,不可能有疏漏。
而最让他难安的是,这些年来,真正从布衣平民提拔上来的朝臣,只有眼前这两位,朝中其他的朝臣,心思诡异,宗族间的利益盘根错杂,他还没来得及一一铲除,难道就要撒手人寰?
若他天去了,年幼的太子怕是要被朝堂那群吸血的东西生吞剥皮。
时灏其实一直会想起一人,那人辅佐他一步步登上这个位置,若是有他在,再风云变幻的局势许都应付的过来。
可那个人太深不可测了,如利剑一般,可斩他人,亦可伤主。
时灏自己都没有办法掌控,更不敢将太子托付给他。
“太,太傅还没来?”时灏咳了两声,双眼中带着点希冀。
他先头传唤了老太傅荀殷,太傅曾是众皇子的老师,劳心劳力,为人刚正不阿,脾气固执倔强,连当了两朝皇子皇孙的老师,如今年纪大了,本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可时灏知道,此时自己能放心托付教导太子指责的人,只有这个合适的人选了。
“禀皇上。”冯相言拱手,“太傅许是年纪大了,车马慢一些,估计很快就到了,皇上暂且安心,臣这就派侍卫前去打探迎接。”
时灏咳嗽着点头。
该说的话他已经对这两人说过了,有的话更是不用明说,几人皆心知肚明。
“报!”殿外的太监拉长了声音,“咸阳太守,江季麟到!”
时灏一怔,心头涌起一股不安来,咳嗽着半爬起来:“他怎么会来!咳咳,朕并未传唤他!孟卿,快去把他赶走!”
孟鹤冬静静地看他,声音疑惑地问:“皇上召的,不就是江大人吗?”
时灏一时没明白过来:“咳咳……朕召唤的是荀殷!你怎么回事!咳咳……还不……还不快去拦!”
孟鹤冬不为所动,仍是静静跪着。
而另一边的冯相言,似是没有瞧出半分的不妥,也是垂手静跪着。
时灏大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目光震惊而慌乱地在两人间扫来扫去。
电光石火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来……来人……来人啊!……”
急火攻心背气过去的瞬间,时灏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内殿门口的一片白色衣角。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4 23:37:00 +0800 CST  
朦胧间,时灏再睁眼时,已经明了了七八分。
江季麟站在榻前,微笑着看他。
那笑容比阎王的还要冷彻入骨。
时灏面目狰狞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并撕碎那个长身玉李的身影。
他的嗓音咿呀,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江季麟微微俯身。
“皇上,可得保重龙体。”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晶黑的眸子深如暗井。
时灏说不出话来,他惊慌失措,眼里的恐惧几乎要漫出来。
“太子年幼,微臣自当全心辅佐,鞠躬尽瘁。”江季麟伸出手,从时灏脖颈勾出一枚玉佩。
那玉佩晶透莹白,冰清温润。
“这玉石,乃是孝贤太后的遗物,伴了圣上您十几年……”江季麟摩挲着玉,对时灏苍白瘦弱在空中乱抓的指节视而不见。
孝贤太后,是时灏登基后追封自己母妃的称号。
死在这物上,也不算是亏了。
时灏瞪着眼睛,眼里是灯尽油枯的干涸苍老。原来,原来早在八年前,眼前的男子就已经在设计着今日情形。
他如何能够料到,一点点抽干了自己性命的臜物,会在这玉佩上!
多么,多么恐怖……
时灏更激烈的扭动,眼前却愈来愈黑,胸口起起伏伏间发出一声声低哑的嘶叫。
他终于停止了扭动,像脱水的鱼一般挺了两下腰,直了身体。
“圣上放心的去,微臣必会常伴太子左右,扬我大秦国威,一统河山。”江季麟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他的指尖一松,玉佩落在了时灏的颈上,微微跳了两下。
内殿角落燃着的一盏地灯,蟠龙灯罩里,烛火跳动了几下,终于熄灭了。
殿外的钟长鸣一声。
秦国第十代皇帝,驾崩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立储嗣,固国本,所以承祧守器,钦若前训,时惟典常,祗勤若厉,永怀嗣训。
咨太子时玧年幼,启孟鹤冬,冯相言佐之,拜江季麟为师,命其为太子太傅,并行摄政。江季麟,其人才学甚笃,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其可自取。
钦此!”
此诏一出,群臣哗然!
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其可自取……
这不是,相当于将整个秦国都交给江季麟了吗?!
朝堂上质疑指责之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如惊涛骇浪般打的秦国局势摇摇欲坠。
江季麟以雷霆手段,恩威并济,几日之间便将声称要起兵“讨伐奸臣”的几个世家收拾的如丧家之犬,安上了妖言惑众,心怀不轨的乱臣之名。
就在人人都道,江季麟此人必会负先帝所托,将幼帝取而代之之时,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可撼秦根本之劝的男子,却安安静静辅佐起幼帝时玧来。
待诸事都毕时,已经是十一月。
秦国的局势一日万里,而南方的齐,麟,周三国鼎立,着实平静了几月。
但这份平静,却因着一事打破了。
齐,油江。
此时已是十二月初,油江下了一场大雪,竟是十年难见的凶猛。
宁长青十月底的时候便发了兵,亲自率军东进,直击齐国西部疆界。
二十万大军的精兵卷席而来,齐国虽出兵抵抗,却碍于南方驻守提防南周的兵力无法轻易调动,故而迟迟无法支援疆界。
短短两月不到,白饶,辽东,昌平三城陆续沦陷。
秦国的将士一时间势不可挡,耀武扬威。
十二月的时候,秦兵已经兵临油江,油江城岌岌可危。
宁长青接了朝中军令,着他勿再深入,当小心谨慎。
徐小水听了,亦表示赞同:“将军,再继续东进恐怕危险,不如见好就收。”
宁长青看着桌上的地图,桌角的灯打下昏黄跳动的光,在油江的位置上闪动。
见他不为所动,徐小水心里着急:“将军,您带伤出兵,亲自上阵杀敌,这伤势脱了许久就没有好过,属下担心啊。”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宁长青说了一句,仍是低头看着地图。
“将军……”
“再废话,你便回去!”宁长青斥了声。
徐小水闭了口,不再说话,心里叹了一声。
自从上次将军带伤回来,便魔怔了般,伤还未好便请兵出征,谁都知道这个局势,先动则不利,亏着将军骁勇,亲兵以一当十,左右护着将军才没有出事,逞一时之勇攻下了三城,但这些看在徐小水的眼里,都有些侥幸,若再深入油江恐怕危机四伏。
宁长青看到徐小水复杂的面色,叹了一声:“本将自然知道攻不下油江,若是像先前那般作战,怕是要死在这油江城。”
攻下那三城八成是凭着出其不意和齐国碍于南周的踌躇。
但这油江不比那三城,兵马强盛,地势险峻,守城的将领手下有一军师徐清,素有小诸葛之称,据说足智多谋,一人抵过千军万马。
“那将军为何还要深入?”徐小水惊诧道。
如今白饶,辽东,昌平三城已纳入麟国版图,原来两国交接处的守军东进几百里即可,而油田此城,实在难攻。
“若再东进,除了油田,另外几城,硅谷,顿丘,青州,哪个不比油田好攻?”宁长青指点桌面,“可我必须选择油田。”
他叹了一声:“李九良任兵部尚书,我与他似乎是我的权利兵力都大过他,可我知道,耍手段,我不是他的对手,否则当初齐凌死于大梁,我早就连着李九良一块儿除了。我需要,很迫切地需要,一个自己的谋士!”
徐小水不解:“将军帐下并非没有谋士……”
“可比得上那油江的小诸葛?”宁长青打断了他。
徐小水一愣,面色有些艰难:“自然比不上,但那徐清怎么会投了我们?”
“所以这才是我要考虑的!”宁长青闭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我这次东进,为的,只为了这个小诸葛徐清!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得到此人!”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5 21:38:00 +0800 CST  
【后面可能会有很长一段都是写战事的,宁长青必须要相办法打破三国暂时平衡的局面,想办法一统南方】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5 21:45:00 +0800 CST  
反间计,借鉴“曹操巧施离间计”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6 22:46:00 +0800 CST  
除夕前三天,宁长青大军班师回朝,幼帝城门亲迎,百官参拜,一时风光无二。
宁长青出去了三个月,一回来便赶上新年,兵马元帅的府门几乎要被来礼的客人踏平门槛,这里面,半数竟都是来提亲的。
这二十左右的青年才俊,哪个不是已经娶了妻妾。儿女都有了几个的?
宁长青武艺高强,生的高大威猛,英武阳刚,身着一身黑色的铠甲从城门缓缓而入时,不知迷了多少闺阁姑娘的心。
而更重要的是,他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这样的人物竟然还没有娶亲,连一桩定亲都没有!有心的人细细打听了,那元帅府的后院,连个脂粉之气都没有。
这无疑像一颗枝繁叶茂,摇首摆尾的树,在风中炫耀着自己强健的体魄:“来来来,快来抱我大腿。”
如此好乘凉的大树,多的是人想凑上来巴结巴结。
一时间,宁长青的桌案上,千姿百态的美女图摆的到处都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来说亲的,宁长青便是怀着这样的想法接待了来者,又耐着性子一一推脱了,却不料,这推了一个又来十个,宁长青受了两天,眼瞅着便要过年了,实在是失了性子,把那脸色一变,亲手写了张红底黑字的大诏贴在元帅府的门口。
“拒不接客!尤其是塞女人的!”
直白的有些赤*裸的语言无疑有些显出府邸主人文化功底的薄弱,可竟然还有人特意临摹了去,声称什么“元帅墨宝自要珍藏”??
宁长青听着守门的将士禀报了此事,沉着眼冷笑了一声。
旁人对他阿谀献媚,巴结逢迎,他只觉得心里生凉。
便是有万人对他趋之若鹜又如何,有一个人,连他的存在都看不到几分。
宁长青捏着酒杯,耳畔的欢笑声和鞭炮声不绝于耳。
过年了。
宫里早上便递了牌子请宁长青入宫赴宴,被他推了。
旁人的热闹喜庆,只会愈发显得他形单影只。
宁长青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说了句“诸位尽欢,人人赏钱两贯”便回了屋。
下人们愣了一下都乐起来,纷纷谢了恩,瞅着宁长青走远了愈发的开怀松快起来。
宁长青回了屋,呆坐了一会。
他这一年来就像是绷紧的弦,几乎一刻都没松快过,他想得到的太多,可这条路,却比他想的还要难走。
徐清与他细细商议过了,麟国到了这一步不能再一昧冒进,再率兵出征很大可能会导致齐骋和齐清联合起来先对付自己把麟国踏平。
麟国需得蛰伏下来,屯兵买马,发展农业囤积粮仓,发展商业充盈国库。
说白了,一个字,等。
宁长青等不了,却不得不等,因为徐清说的字字在理,他不能因为耐心不足冒这个险,更因为……他不能失败,绝不能!
宁长青叹了一声,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狭长的匣子,匣子上落着一精致的小锁,宁长青从怀里掏了钥匙开了锁。
匣子里是一卷发黄了的画。
宁长青小心翼翼地卷开画身,有些心疼——这么多年了,竟管他小心照看,可画面还是掉色了狠多,纸面发着黄,四边毛毛糙擦,有几处已经撕开了。
宁长青盯着画中的人看了会,又小心翼翼卷起来收进匣子,锁了起来。
也只有这时,他的心里才会平静些,想着的,念着的,都是蜜糖里浸过的东西。
可若是真见了面,被他冷漠的神色口吻一刺激,估计又要控住不住自己做出混账事来。
咸阳那夜,让他快活又让他痛苦。
他那日冷着脸狠着心说“不后悔”,可究竟会不会后悔,宁长青已经动摇了。
他那时发着狠想,若是江季麟因此恨上了自己,自己便想尽法子把他抓到身边锁起来,让他便是恨着自己也只能在自己身边恨。
可当节日里团圆喜庆的气氛包围着他时,宁长青蓦然才忆起,自己最初要的,不过是能陪在江季麟身侧,日日看到他便足矣。
是什么,让他越来越不知足,想要得到的越来越多。
从能见着他陪在他身边,变成想要时时刻刻在一起,又变成渴望得到他,如今更是,见不得他身边有旁的杂七杂八的男男女女,光是想一想,便恨不得通通掐死。
秦国如今又换了皇帝,其中的辛秘,宁长青猜得到七八。
只是,季麟哥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只手遮天,可那尽心尽力辅佐幼帝的样子却让秦国的大臣一点错都挑不出。
不像他,桌案上压下来的弹劾都已经积了尘。
宁长青站起身,突然晃了几下,皱着眉扶住桌案。
他眯着眼晃了晃脑袋,脚下有些虚浮。
眨眼的功夫,宁长青便像轰然倒塌的大树,一头栽了下去。
门吱呀轻响了一声,一道暗影闪了进来,黑色的夜行服下,动作间露出一抹白色的衣角。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7 22:24:00 +0800 CST  

楼主:阿政的老巢

字数:311964

发表时间:2017-11-06 00: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27 16:35:0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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