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白纻舞(忠犬后期黑化攻x心狠手辣诸葛受)年下

来者的脚步悄声无息,掩映在黑色夜行服下的白色衣角却亮的惹眼。
他缓缓走到宁长青的身边,微微蹲下身子。
连着外袍的帽子遮住了他一小半的脸颊,而露出的那一半,肌肤莹白如玉,眉若远黛,目如点墨,鼻峰高挺,唇染绛红。
烛光映在他面目上,更衬得那张脸如画中美色,恍然出尘。
这张脸,和宁长青抽屉中挂着锁的匣子里,那张老旧画卷上的人重合了。
江季麟沉着目光看着宁长青昏迷过去的面容。
这张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病态,嘴唇微微泛白,紧蹙的眉间像是盛满了化不开的忧愁。
江季麟忍不住暗暗啐了一口。
忧愁?
你有何愁之?
愁的是我,是我!
江季麟拉起宁长青的衣领,动作粗鲁地拖着他,把他扔到了床榻上。
翻手间,身上的黑色披风已经拢到了背后。
他已经尽力把那件事抛在脑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让江季麟失去了所有的阵脚。
他不*举了。
无论是对着多么娇俏可人亦或是媚骨天成的姑娘,还是对着香软柔韧,俊俏浪*荡的少年郎,他都……难以一展雄风。
江季麟可以忍受很多东西,也甚少有因为什么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时候,可这一桩,却是全天下所有男人都丝毫不会看轻了的事。
江季麟并不外乎。
他试了很多办法,可是再酒池肉林,糜*烂*欲*流的情形都勾不起他的兄弟。
为着此事,江季麟没少杀人。
那些男男女女一个不经意间露出的诧异眼神,便让江季麟怒火难抑,毫不留情地手起刀落。
这些……都是因为宁长青!
都是因为宁长青给自己埋下的阴影!
一定是这样!
无论去不去想那晚上的事,都改变不了它彻彻底底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实,而被一个男人强行日*了的事实,让江季麟这几个月来都无法直接面对。
看着那些卖力搔首弄姿想得自己青睐的男女,那一晚,似乎是被他抛在了脑后,可事实上,他忘不了。
不仅仅是脑袋,还有身体的每一寸!
这样的情况,已经到了旁人触摸他一下都要强忍着不适放空一切。
“啪!”越想越恼的江季麟一巴掌抽在宁长青脸上,“你皱什么眉头!该皱眉头的是我!”
宁长青的左脸很快便红了,五个指头印大刺刺地挂着。
“让你嘚瑟,让你嘚瑟!”江季麟连着又抽了宁长青两个嘴巴,呲着牙看着宁长青因为昏迷无法动作只能受着的模样,心里得意,忍不住抬头笑了下。
可他蓦地愣住了。
对面桌上的黄铜镜里,映出的眉目带笑的男子……是他??
那样……那样真实的笑容?
那鲜活生动的模样,便是叫任何人看到都不像是来刻意寻仇的,反而像是……置着气撒娇的小媳妇。
江季麟惊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连连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眯眼。
……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他还……欢喜这人?
不不不!他分明恨他恨得要死。
他分明,被这人打破了三十几年来的骄傲和男人的尊严。
怎么会……
江季麟垂着眼站了会,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不能忘了自己来这里是为着什么……
江季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眼里的犹豫逐渐退散了。
他动作利索地上前,三两下解开了宁长青的腰带撩开下袍,除了他的亵裤,深吸了口气将宁长青打了个转。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无非是过不去心中那道被男人*操*了的坎。
那他便*操*回来!
他江季麟仍旧是个压别人而不是被人压的汉子!
不举是吧?
江季麟阴沉着脸色,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
那是一支色泽柔和温润的玉*势。
江季麟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有些紧张,不,是很紧张。
“冷静,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这档子事,如此紧张成何体统。”他喃喃自语着,报复性的闭了眼就一股脑要塞进去。
自然是进不去。
还把宁长青痛的支吾了一声,猛地翻了个身。
分明喝了掺了料的酒睡的昏昏沉沉,竟然还能翻身!
江季麟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万万没有料到会这么不顺利,和他计划的出入甚多。
宁长青这一转身,身前的森林便撞入了江季麟眼底。
方才他下意识地闭眼避开的东西,还是没避开。
江季麟五味陈杂。
身体下意识地回味起那夜的滋味,除开初时的胀痛……
是江季麟极力避开并且羞于承认的舒爽。
几年前在谷底的时候,他真真切切地生过和宁长青一度春*宵的念头,如今看来,那念头当真错得离谱,他那时,也当真看走了眼。
宁长青的男性之物,比自己还要雄伟两分,此时沉睡在茂密的森林里,像一头酣睡的雄狮。
每一处,都彰显着年轻男性的骄傲和活力。
江季麟的小腹突然一热……
他震惊地低下头,瞠目结舌。
竟然……起来了……
震惊过后,是排山倒还而来的惊惧。
“啪嗒”一声,江季麟手里还握着的玉势掉在了地上
他一刻都不敢再停留下去,似乎再多呆上一秒钟,便有什么可怕的真相跳出来。
江季麟风一般冲到门口夺门而出。
守在远处看得到门口情况的朱雀见到江季麟出来的突然仓皇,忙打量了四周局势,从树上飞身跳下来迎向江季麟。
“主子?”
“走!离开这里!走!”江季麟的声音沙哑,逃也似地踮足跳起,身形很快便隐匿了。

【江季麟持续作死】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8 22:16:00 +0800 CST  
玉势在窗外透过来的月下似有莹光流淌,通体冰凉,垫在手里沉甸甸的,周身布满细小的突起颗粒,倒是惟妙惟肖。
宁长青握着那玉势,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未着寸缕的下半身。
他三两下穿好衣服,一推开房门便看到意料之中已经昏倒了一地的侍卫。
“有意思……”宁长青眯着眼,勾起唇笑了,“季麟哥啊季麟哥,你为什么,没有继续呢?”
股后只有外侧有些隐约的痛感,却没有深入到里侧,宁长青敞着怀坐在桌前的太师椅上,一手把玩着那根于势,一手打着响指陷入沉思。
他有八分的把握可以确定,昨夜中的那药,和上次大梁客栈里着的道,都是一人所为。既然如此,他杀齐凌时助了他一臂之力的……是江季麟的人。
而秦宵贤和廖金,必也是死于那人之手,两人的死对宁长青来说是个意外,但无疑也让他轻松了很多。
宁长青只激动了一会心里便明白了,那并不是相助,很可能只是巧合而已——那时杀了齐凌,势必会让齐国局势更加混乱,陷入一盘僵局。
季麟哥,自然想得到这一点。
但这也算是……巧合的有缘分。
想通了这一桩,宁长青兴致满满地打量手中的东西。
亏得季麟哥想的出,拿了这么个逼真的家伙,这倒和他心里想到的报复方式出入太大,甚至……在宁长青看来算不得什么报复。
若是这样能叫他解解气,宁长青愿意受着,更何况,季麟哥这样做的时候,自己的衣服岂不是叫他亲自脱的,自己的身体岂不是被他摸过碰过。
宁长青下腹一紧,愈加兴奋得转着手中的东西。
若是……能把这样漂亮的东西插到季麟哥那里……
玉石配着莹白如玉的身子……
他光是想一想,便硬地发痛。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和季麟哥在一起。
他真的,等的很辛苦。
天色快亮了,可惜……若是能及时发现不速之客的到来,或许此刻,自己的怀中便抱着想抱之人。
看来府里的戒备,相对于江季麟手下的能人异士,还是不够森严。
宁长青站起身,透过窗户看着天际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微微眯起了眼。
昨夜除夕拒了宫里的宴会,这正月初一却少不了要进宫一趟。
宁长青冷眼瞧着躺了一地的侍卫挨个醒过来,听了一圈的请罪话,只摆了摆手:“徐小水!”
“属下在!”徐小水一头冷汗,大声应着。
“府里的戒备还需更森严些,交给你去做,这会先随我进宫一趟。”
徐小水擦着冷汗应了,来不及换衣洗漱,转头就去忙活车马出行。
宁长青这一路心情比平日要好很多,徐小水看在眼里,半是疑惑半是高兴。
“小水。”宁长青突然开口。
“大人有何吩咐?”徐小水忙接话。
“李长欣那丫头最近如何?”自从大梁回来后,宁长青手里要忙的事情积成了山,他那时先于徐小水一行人回到边城处理事宜,待他们回来后匆匆便做了安排,散了些钱财给他们自谋生路去,不料李长欣那丫头是个倔强的,非要留在宁府,宁长青担心让江季麟知道自己府里有年轻的女孩心里不舒服,略一思量便把李长欣打包塞给了徐小水。
他看得出徐小水的心思,以前也答应过他,了结了大梁的事便不再管他和李长欣的事,可让宁长青意外的是,徐小水虽留了宁长青,却并不是如宁长青所想那般收到房中,反而……认成了妹妹。
虽说那孩不过十一岁,但娶了做媳妇不过是四年的问题,可这收了做妹妹便是几乎没了这机会。
宁长青不晓得徐小水的心思,但当时也没空问他,只随他去了。
此时又突然想起这桩事来,自然要问上一问。
“属下瞧着她过的倒是挺好的,前儿个请了女师傅教她女红,她学的很积极,还在后院种了个菜园子,日子过的比属下悠哉。”徐小水笑着应了,眼底透出几分柔和。
宁长青侧头看着他,也不说话。
徐小水被看得发毛:“大人……?”
“你不是喜欢她么,为什么还认作了什么妹妹,登上四年娶了她岂不干脆利落。”宁长青突然问。
徐小水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眼底却黯了。
宁长青眉头皱了皱:“你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徐小水微微低了头:“大人……那丫头,心有所属。”
“你可知那人是何人?”宁长青面目不善道,“若是不相干的,打一顿吓唬着叫他滚出这奈临。”
徐小水声音低哑:“……属下不知。”
宁长青不满地瞪了徐小水一眼:“你呀你,连个十几岁女娃都对付不了,还这么一副悲春伤秋的模样,我告诉你,要真喜欢她,趁着她还在你身边赶快使劲想办法去,扭扭捏捏的可不是我手下的作风。”
徐小水没有应话。
宁长青瞅着宫门近在眼前,也不再多说,留了一句“你自己想想”便下了马车,拢了拢袖口朝宫门走。
徐小水在他身后微微抬了头,看着他的背景,眼神有些苦涩。
她心仪的人,是您啊大人。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09 23:05:00 +0800 CST  
宁长青不喜欢皇宫这地方。
奈临的皇宫刚刚修建了没多久,是在曾经一所王府的基础上改造的,远不如金陵的金碧辉煌,但特殊时期省下财力物力投到军需,朝堂上那群只会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腐文人倒不敢多说什么。
还没到幼帝齐宏奉的寝宫,路上便遇着了李九良,两人寒暄了两句,同路去了齐宏奉寝宫。
说是面圣,可那齐宏奉不过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什么都还不懂,朝堂上太后垂帘听政了这几个月,而臣子入宫觐见亦是太后隔帘宣见。
太后问了宁长青几个战事上的问题,宁长青一一应了,答的倒是问心无愧,坦坦荡荡。他手握军权,旁的不敢说,但这麟国的江山可是护的牢牢稳稳,半分也没有懈怠过,战事上更是身先士卒,亲自冲锋陷阵,便是那些每日吃饱了闲的**只想着弹劾谁留下一身清名的御史,在只能在宁长青上朝不专心,随意旷朝,带兵上殿上做文章,而在战事上却是半点也挑不出毛病来的。
李九良也说了些兵部的事,倒没有像宁长青那般交了底,含含糊糊应了些。
这皇宫走了一遭,便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般,两人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松快了些许。
李九良邀宁长青去喝酒,宁长青爽快地应了,两人进了酒楼的隔间,交盏了几杯便说到了朝事上。
“唉,我以前盼着当官,做在阁里轻松自在,用不着受那沙场之苦,如今做了这兵部尚书,反倒没想象中的那么自在,还不如我以前肆意沙场来的快活。”李九良喝了口酒,面色怅然。
宁长青呵呵一笑:“你倒是会拿小,正一品的官你还嫌不自在,竟然还比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
李九良给宁长青添了酒,那眼看他,语气带着试探:“如今这局势,静也不得,动也不得,你有何打算?”
宁长青挑眉:“随意呗,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的任务,就是把这麟国的疆土守着,算是给王爷一个交代。”
李九良轻笑了一声,没有反驳,心里却自然是不信的。
前些日子一场战事,连着兵进千里攻下三座城池,为麟国的版图整整增加了五分之一,这要说没什么打算,鬼才信呢。
“我最近在想,这兵部尚书做的着实没有意思,到很是怀念带兵征战的日子,如果有那个机会,我希望我可以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李九良放下酒盏,近乎诚恳地看着宁长青,“我以前边城就对你心里不忿,后来和你共事的多了,对你着实佩服。你我都知,这三国分足鼎力之势态并不会长久,总要一统归一,咱们麟国自然做不到独善,终归会卷进去,那秦国的江季麟是狐狸样的人,势必也会让秦国插进来分一杯羹。你那里能用的将士不多,若有需要,我愿意效力,任你差遣。”
最后四个字,李九良说的缓慢而清晰,已经十足地表明了态度。
李九良这人,心眼有时是有些小,为人也并不十分坦率,但却也是个征战沙场半辈子的铁骨铮铮的男儿。也拿得起放得下,否则当初任了那兵部尚书无暇管理军中事务也不会直接托付给了宁长青。
毕竟 那一托付,可基本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短短几个月,宁长青早把那些兵散到了自己手下。
宁长青欣赏他这一点。
“若是有那么一天。”宁长青仰头喝了酒,郑重道,“只要你有心,我帐下左将之位,随时恭候。”
“多谢!”
李九良激动地红了半张面庞,抬坛倒满了酒,一饮而尽。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0 23:37:00 +0800 CST  
齐骋和齐清隔着长江南北对峙近半年,面上风平浪静,底下的暗潮从未停止。
先说齐清那边,宁长青连着兵进一千里拿了三座城池,还拐走了油江有小诸葛之称的徐清,单论实力,齐清并不是对付不了宁长青,只是碍着南面虎视眈眈的周国,并不敢轻易调动大军,只能和宁长青暂时和谈,眼睁睁地看着三座城池落入麟国的疆界,虽然气的七窍生烟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再说齐骋那边,可不比北齐太平多少,当年虎贲军镇压南蛮班师回朝,这两年过去了,齐国局势乱成这个模样,那里有空管南蛮的事。结果周国南界时常受到南蛮侵扰,小型混战不在少数,偏偏南蛮人的驻地崎岖难寻,还有狡兔三窟的毛病,每次出来烧杀抢掠一番还不待官兵到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齐骋恨得牙痒痒,连着几十天绞尽了脑汁想彻底铲除南蛮,可周国本来便兵力不足另外两国,若是调军打了南蛮,保不准被齐清抓着机会挥师南下,横渡长江。
所以这两国,牟足了劲提防对方,背地里苦不堪言的事却是愈来愈多。
北齐如今还好些,宁长青退了兵,最近一月也没有出兵的动向,起码让齐清喘了口气部署诸事。
可南周的蛮夷之困,愈发的严重起来。
中原人素来瞧不起蛮夷之地的人,更何况还要忍受被这些蛮夷人烧杀抢掠,而最让百姓灰心的是,朝廷一点作为都没有,每次所谓的“除夷”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得用,反而激的那些蛮夷一瞅着官兵离开便愈发放肆起来。
眼看民怨越来越重,齐骋也瞧着这事有些压不住了,若是叫北方知道,难不保来个挥师南下与南蛮两处夹击断他后路。
可若要除蛮夷,又实在是忌惮颇多,无法放开手脚。
一时间,两相难以权衡。
就在齐骋纠结为难之时,陇川出了事。
陇川地处周国西南界,与蛮夷之地的距离也不算近,有三百多里,并不是长期受南蛮骚乱之苦的地界。年初的时候,陇川来了新上任的太守,这太守是个孝子,上任后处理了些琐事瞧着诸事稳妥了便写了封信给老家的父亲,想接了他们来陇川侍奉。
这一家老小打包了金银细软,千里迢迢地朝陇川赶,经过云州的时候恰好碰着了南蛮人来作乱,那太守派去护送的侍卫并不多,哪里对得过身强体健,骑术箭术高超的蛮夷人。恰恰那太守的老父亲是个不晓得藏财的,一心想着儿子当了大官有心显摆显摆,一身的细软丝绸十分惹眼。
结果明白的很,这一家老小的财物被洗劫一空,连命都丢到了云州。
这陇川的太守收到消息后,大病了一场,发誓要手刃南蛮报仇,也不请示朝廷,传了假军令把这整个陇川的守军都集结起来一局攻向南蛮之地,杀了数百个南蛮平民,在老父头七的时候摆了人头祭奠。
这一场乱事,震惊朝野。
那太守被诛了九族,连累着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陇川守将卸职流放,这也就罢了,可南蛮那边却是被彻底激怒了。
原来这南蛮人瞅着周国不敢轻举妄动大肆进攻,故而平日行动举措便没那么小心谨慎,那被陇川太守杀了祭父的南蛮人中,除了平民,竟然还有一位便服偷溜出部落玩耍的王子。
这一遭歪打正着,是彻底地把周国和南蛮之间拉扯了许久的微妙平衡打断了。
发兵,势在必行。
而就在齐骋派了大将挥师秘密南下镇压南蛮之时,长江北面的齐清便像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般,第二日便也分出了三分之二的兵力,亲自挥师南下,直捣周国都城,凉川。
消息传到麟国的时候,宁长青正在屋里捧着一个物什翻来覆去地把玩。
徐小水禀完了事宜,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一眼便瞧着了宁长青手里的东西,顿时抽了一口气,脸红脖子粗的低下了头。
他没看错吧?
那是……那是……
宁长青看到了他神色,挑了挑眉,将手里的玉势收到了匣子里,这才拂了袖咳了一声:“传徐军师来。”
宁长青口中的徐军师,便是徐清。
“军师觉得,如今这形势,我们要做些什么?”
徐清也已经晓大概得情况,听到宁长青问,微微笑了一下:“属下确实有些想法,只是担心将军您为人磊落,恐怕不会苟同。”
宁长青不置可否:“说来听听。”
徐清微咳了下道:“如今南周被蛮夷颤地分身乏术,北齐这次南下,说的是出了三分之二的兵力,事实上恐怕更多,打着的多半是一举击跨南周,让其再无翻身之力,而已如今形势来看这个结果很有可能。一旦到了那时,麟国便成了北齐下一个目标,所以我们决不能让北齐得逞,而在此同时,趁着两国交战,大可收那渔翁之力。”
他和宁长青一同站在地图前分析形式,指着长江地界:“我军可驻扎在这几处,面朝东南,正是齐周交战之处,而背靠白名山,正是地势复杂,易守难攻的好地界,既离着齐周两国都不远,探得到战况又可以及时从容撤退。齐周若是战起来,我们便派出探子打探,若是一方得了势,便趁机混入其中追赶,趁着他败退抢些地界分一杯羹,那时败退一方定然无力还击,而得胜一方已僵战许久必然没有心思和我军纠缠苦战。如此一来,我们既是得了败方的利又碍了胜方。如此虽然不是君子所为,但却是极有用的法子。”
徐清本以为宁长青会不大乐意。
毕竟将领之中,多的是刚愎自用唾弃这种龟缩小儿打法的人。
可出乎意料的是,宁长青眯着眼笑了几下,爽快地应了。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1 22:52:00 +0800 CST  
“鸣金收兵!”一声长啸从军后传来。
麟国大军停止了追击,将敌军落下的战马武器一并虏回了大营,一路上士气高昂,把埋伏在暗处的探子气的咬碎了一口牙。
“将军!从此一站我军得了益州,俘虏一万余人,缴获马匹三百匹,刀枪等武器上千把。”徐小水满脸兴奋地上报了统计的结果。
宁长青正在卸铠甲,听了徐小水的话,点了点头:“倒是开战以来收获最丰的一次。”
他放下两锤,接过随侍递过来的白布擦去了手上的沾染的鲜血,又嘱咐道:“把本将那锤好好清洗一番。”
那两只四百多斤的铁锤上,沾染着鲜血和脑浆,比起刀剑等武器来更为渗人。
“军师,那个来使怎么处置?”宁长青擦了手,喝了一大碗清酒,眼眸晶亮。
徐清微微颔首道:“属下认为,应该以礼待之,但不置可否。”
宁长青侧眸思量了下便点了头:“交给军师吧。”
“属下遵命。”徐清应了,转身去见那使臣去了。
那使臣是两天前从齐骋那里来的,洋洋洒洒旁敲侧击,暗暗谴责了一番宁长青的“不齿行径”,倒是个有才学的人,就是脑袋有些木,不晓得周旋,诚言恳语了一番,请求宁长青别再这般搅和战局,而是与周国合作。宁长青听了他半晌的引经据典,慷慨激昂,打了个哈欠理也没理便睡午觉去了,那使臣看好言相劝相求没有用,文人的那点傲骨和酸腐被激了出来,气的吹胡子瞪眼骂了宁长青一刻钟,大概说他是小人得志,人人不齿。
所以宁长青才道,这是个不晓得周旋的木头脑袋。
他算是发现,这文人比武将看不清事态不懂的周旋的,要多的多。莫不是圣贤书读多了真能把人读傻不成……
这种文人宁长青可不擅长打交道,索性丢给徐清去了。
徐清倒真有一套法子,下午的时候那使臣便回去了,面上仍是气的不轻的神色,眼里却有了些晶亮的东西。
那是希望。
是徐清给他的,或许会实现,或许永远不会实现的承诺里的希望。
南周的使臣走了没多久,北齐的使臣也来了,倒是没说什么话,送了一个盒子给宁长青,盒子里是一套样式繁琐的女人衣服。
宁长青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了徐清,徐清却难得支支吾吾起来。
“将军…..这……”徐清自然晓得这***衣服的隐语是什么,可不就是嘲讽宁长青行事猥琐不是男儿风范,跟个娘们一样么。
可这层意思要是说出来,问这世间那个男儿不得气的七窍生烟,更何况刀口舔血杀人不眨眼的为将者。
若是激怒了宁长青,让他失了理智不顾劝阻贸然出兵,大张旗鼓地和北齐作对,亦或羞愤难当登时退兵不再牵扯齐周的战事,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徐清想看到的。
宁长青见他支支吾吾,神色微变,有些不高兴:“你直说便是,顾忌些什么?”
徐清只得如实说了。
宁长青听了,阴沉了脸色,摩挲着指尖半晌都没说话。
帐里一时静谧无比,只听得到或浅或重的呼吸声。
徐清紧张地看着宁长青,心里直打鼓,一边猜着宁长青会有何动作一边想着应对的法子。
宁长青紧紧捏着指尖,脑海中浮现出江季麟的面庞。换做是季麟哥,他会如何做?
以季麟哥的性子,怕是会浅笑着赞那衣服一通,甚至可能会穿在身上说一声谢,膈应得对方浑身不舒服,然后……在合适的时机,一雪前耻。
他做不到季麟哥那般自如,但却可以朝着近似的方向努力,压制胸口的怒火和冲动。
宁长青摩挲着的指尖停了下来,他慢慢站起身,提前盒子里的衣服,轻轻一抖甩了开来。
衣服上的装饰精致夺目,流苏柔顺地垂在裙角上。
帐里的人都放轻了呼吸,目光紧随着宁长青的动作,不敢懈怠。
北齐的使臣跪在帐外,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哈哈!”宁长青突然笑了两声,将拿衣服扔回了盒子,“本将难得见着如此精致的女裙,齐皇费心了,有劳了!来人,还不快为齐使接风洗尘,好生伺候。”
来使愣住了,帐里的人也俱是一愣。
徐清眼里的担心退了去,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拱了拱手,意有所指道:“将军英明。”
…………………………………………………….
宁长青的大军驻扎了两月,近乎无赖地卷入了齐周的战事,两个月的拉锯战下来,齐清没能如愿一举挫伤齐骋锐气,反而拖的粮草告急,还被宁长青惹了一肚子的气。齐骋比齐清还要气,这次遇着北有虎狼之兵,南有豺犬之急的事,偏偏还来了麟国这只时时都想分一杯羹占便宜的狐狸,这样的情形,逼得齐骋几乎是豁出命来应战,南蛮那里暂时安定了,和齐清僵持了两个月粮草虽然不是问题,可南周能打仗的壮丁几乎全被征召入军了。两个月下来,南周的壮年人口伤的伤,亡的亡,如今的时节正是要农忙的时候,没了充足的劳动力,再肥沃的土地都收不了大收成,第二年的收成……想必不会乐观。
齐骋眼睁睁地盼着齐清没了粮草退兵,而齐清亲自率军征战,足足两个月眼看着粮草便快没了,却只得了南周三座城池,又是不甘心,又是无可奈何。
“将军,给南周的承诺,该实现了。”徐清笑着给宁长青禀了。
他当初给南周使臣的承诺,便是帮助南周击退北齐。
宁长青眯眼:“是不是北齐快要退了?”
徐清点头:“如今北齐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们当初打着一举南下的主意并没想到会拉锯两个多月还不见眉目,粮草已经捉襟见肘,想必离退兵,过不了多久了,将军此时若是加一把火,也算是应了对南周的承诺,而且……”
徐清的笑容有些奸诈:“我军的粮草,也快不够了。”
宁长青挑眉,笑的更奸诈:“周国粮仓富饶,就算我军前些日子行为不够妥当,但若是帮助他们击退北齐,想必一些粮草,他们还是送的起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眯起了眼。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2 22:17:00 +0800 CST  
四月初,宁长青大军和南周军队分别从西,南两个方向进攻,历时五天,合力将北齐军队击退二百余里,收复了三座被北齐吞并的城镇,又缴了战马数百,俘虏上万。
齐清自玄谷退兵,大军被打散的七零八落,一路逃过长江入了北齐边境才把四散的军队慢慢集结起来。
这一仗打的齐清急火攻心,头整整疼了两个月,恨宁长青甚至恨过了齐骋,梦里都恨不得把此人生吞活剥了。
北齐兵败被迫撤退,伤了不小的元气,虽可以抵御外敌但最快两年之内都不能发兵主动出击,而南周虽然赢了此战,但情况并不比北齐乐观——南周壮丁损失极其严重,南周本就兵力不足,此次一役怕是要喘息上许多时日。
更让齐骋一口气瞥在胸腔上也不得下也不得的是,宁长青抓着合力击退齐清这一点,愣是从齐骋这里挖走了可供大军三个月的粮草!
齐骋心里滴着血把粮草送给了宁长青,一路把宁长青送回麟国,本以为宁长青得了这样大的便宜该知足了,却万万没有料到,刚到益州的边界,宁长青拨马一转,笑眯眯拱起手来:“此处已至我大麟边界,多谢周皇一路相送,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周皇还请回吧。”
齐骋愣住了,彻底愣住了。
益州…..是他南周之地!
是他南周焦灼于战事之际被宁长青从齐清口里扒出来的一块肥肉!
“宁将军,益州乃是朕大周之地,莫不是近来战事焦灼,宁将军昏了头忘记了?”齐骋眯起眼来,阴沉着脸色。
宁长青抬起手来,却在众人心头一紧都紧紧盯着他手中兵器的时候,用手背揉了揉鼻尖。
“周皇哪里的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合力击退北齐,把这益州暂借与我军驻扎支援,得胜后借与我三个月的粮草,怎么这会儿周皇倒是不讲理起来?”
齐骋微微一勒缰绳,勾起嘴角:“北齐已经退兵,粮草朕明日便会送给宁将军,这益州恐怕没有必要再借给宁将军了,将军何不退到白名山界,待明日清早清点粮草?”
“白名山?”宁长青左手放下锤,拍了拍马背,似笑非笑地看着齐骋:“周皇的意思,是让我大麟受伤的将士,夜宿在白名山脚下?睡在那阴寒冷硬的土地上?难道,我大麟将士为周夺回三座城池后,却连一个避风雨的睡觉的地都得不到?!”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
齐骋的脸色变了变,最终挤出些笑容:“宁将军说的哪里话?既然如此,这益州便再借与大麟将士一夜。”
他咬着牙,把那个“借”字吐的尤其的重。
齐骋离开的背影似乎都气的微微发抖。
宁长青好整似暇坐在马上,眯眼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
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
怎么可能!
翌日,南周的粮草送了过来,刚刚运到城门外十里便被大麟的将士拦了下来。
益州城外戒备森严,两处城门都有大麟的军队重重把守,俨然一副此城归我的架势。
这个“借”字,便如那竹篮打水,泥牛入海,最终是一场空谈。
齐骋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活撕了宁长青。
要不是齐清和齐骋指尖的矛盾根本无法化解一二,怕是北齐和南周十有八九会联合起来先把麟国灭了,把宁长青活剐了。
这所谓的借益州,入了宁长青的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再无归还的可能。
宁长青为防止南周率兵夺益州,在益州亲自监军了半月,处理了各项事宜,把益州和白名山东南边麟国境内的梁瓮城紧密联系在一起,加固了益州军防,在城头高高挂起了麟国的大旗。
这三个月下来,原本实力并不算是个大威胁的麟国,一跃成为北齐和南周又是忌惮又是恨得牙痒痒的存在。
宁长青在益州待到了四月底,打算再过两日便动身回奈临。
徐清这几日一直很担心,他原本是让宁长青把益州归还给南周的,但宁长青虽然在旁的事上应了徐清,却独独此事坚决反对。
益州地理位置绝佳,是兵家必争之地,这样一颗明珠放在谁手里,都是沉甸甸的同时招来许多的窥探。
徐清认为,麟国拿了益州,会让齐周两国更加忌惮,不敢保证不会发生两国合作剿灭麟国的事,更何况,若是宁长青离开益州回了奈临,这益州城距麟国境内最近的梁瓮都有些距离,若是齐骋发兵要夺回益州恐怕凶多吉少。
徐清向来主张缓缓图之,可宁长青坚决留下了益州,显然是为了推进战事。
这让徐清有些焦急和担忧。
可他的焦急放到了宁长青那里却都被轻轻拨过了:“军师不必担心,本将留在益州守城的将士,还是信得过的。这益州城坐拥绝好的位置,又土地肥沃盛产水稻,一年收成两次,若是把城里所有的地都开了荒种上水稻,将是我大麟一处绝好的粮仓。所以这益州,本将必须要,也必须,守得住。”
“可这样一来,战事恐怕一触即发,形势更为焦灼,这大战的准备,将军准备好了吗?”
宁长青微阖着眸,面上没有一丝神色:“战事来的越快,越好。本将手里的大锤,渴血已久。”
徐清虽然无奈,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尽快去想各种情况的应对策略。
然而,就在宁长青起身从益州出发,行至半途,快到梁瓮的时候,出事了。
两拨刺客前后到来,冲散了宁长青的近侍。
这些刺客,俱是训练有素,冷血干练的顶级杀手,而且,抱着必死的心而来。
比宁长青曾经遇到过的所有刺客都要难缠可怖。
比凛冬阁曾经的天级杀手,更为诡异莫测。
而宁长青,抵不过。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3 23:59:00 +0800 CST  
“铛!”金戈相撞,清脆的响声混入杂乱的厮杀声。
刺客来的突然,宁长青胯下的马被射到了肚皮,惊慌失措地蹦跳,把宁长青甩下了马,他的兵器不在手里,正被身后四个小兵抬着。
“有刺客!”
“保护将军!”
待宁长青身边的侍卫反应过来时,已有二十几个黑衣人从路边的林中跳了出来,持剑直逼宁长青。
宁长青无暇去取锤,忙抽出腰侧的短剑抵挡。
他丝毫不敢松懈,闪身和四面袭来的刺客纠缠。
宁长青本也没有几个近身的侍卫,很快便被冲散了,身后大军中的弓箭手拉着弓箭却不敢射入混战的圈子。
徐小水身上中了几道伤,若不是宁长青抽眼替他接了几招,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这拨刺客十分了得,把宁长青身后的大军视若无物,动作迅速地把宁长青逼的离大军愈来愈远。
就在宁长青拼力冲破了包围向大军退时,又有数条身影从林里跳了出来,这群人似乎与正和宁长青纠缠的并不是一伙,但却怀着同样的目的,直扑宁长青。
宁长青皱了眉,神色凝重,冷眼踢开左侧偷袭未果被他刺穿脖颈的人,劈手夺了他的剑,左手长剑,右手短剑,舞的眼花缭乱。
可他心里清楚,这般看似没有破绽的防御,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放箭!”他抽空大吼了一声。
徐清在混战圈外急得跳脚,听到宁长青的话犹豫了一下,咬牙低声道:“......放吧!”
弓箭手的箭“嗖嗖”射了出去。
宁长青本以为刺客会稍微收敛,自己可以有喘息之机,抽空退到军中,却不料这些黑衣人仍旧疯了般朝他扑来,把脊背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箭矢中,摆明了要和宁长青同归于尽。
宁长青开始慌神,他不想死。
一点都不想。
慌了神的宁长青左手的剑被刺客击飞,整个胳膊上伤痕累累。
寒光一闪,宁长青咬着牙拼命躲闪,闪开了刺客的剑,却没闪开直冲面门而来的一支箭矢,宁长青瞪大了眼睛。
时间似乎静止了,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不复存在,只剩下那一支愈来愈近的箭。
躲不开,他躲不开。
他不要死!!!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4 20:51:00 +0800 CST  
变故就在一霎那。
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宁长青的左颊一阵刺痛,那箭偏了位置,擦着宁长青的左颊过去了。
地上落着两只纠缠在一起的箭,精致漂亮的银箭正中那箭的箭杆。
正是这银箭,让那支直冲宁长青面门的箭偏了力道和方向,只中了宁长青的左颊。
银箭,无比眼熟的银箭。
宁长青额上的冷汗还在留着,眸子转了一下,似有所感地转头。
一个白色的身影几个跳跃,很快便跳到了包围圈,他手里的弓箭嗖嗖地响着,银箭长了眼睛般瞬间便射倒了三人。
男子身形修长,白衣衣角飘荡,翩若惊鸿。
“停箭!”他冷声喝到,扔了弓箭,抽出了一把长剑,冷眼划过一个刺客的脖颈,转头瞪了一眼宁长青,“站着等死?”
宁长青的心狂跳起来,他几乎不能思考,而且十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季麟哥?!
他惊喜地举起手中的短剑,脚下步伐移动,和江季麟配合着便打边退。
“捂住口鼻!”江季麟话音刚落,便扬手挥袖。
宁长青直勾勾盯着江季麟瞧,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江季麟眉头蹙起,不耐烦地抬袖捂住了宁长青口鼻,拉着他退了几步。
那些刺客忙掩住鼻息,却已经有几人摇晃着倒了下去,江季麟捂着宁长青的口鼻退出了毒药圈,放下手来挥剑划过摇晃着扑来的人的脖颈。
有了江季麟的加入,宁长青自如了很多,挥着短剑很快和江季麟退出了刺客圈。
弓箭手立刻上前,将刺客团团围住。
有几个还不甘心地要飞身追击宁长青,刚动了一下便被箭射成了筛子。
剩下的人见情况逆转,势头不妙,纷纷咬舌便要自尽。
“留活口,留活口!”徐清抹着额头的冷汗,抽空看了眼白衣男子,方才混乱中没有瞧到来者的相貌,这惊鸿一瞥间兀地愣住了。
此人……相貌当真出众至极。
徐小水已经被抬到军医那里,另有一军医奔上前来想要查看宁长青伤势,却被宁长青一挥手赶走了。
他紧紧抓着江季麟的手腕,直勾勾盯着他,眼里闪着光亮。
江季麟冷眼瞧着,甩手收了剑,斥责宁长青:“怎么?打算让他们都咬舌自尽?”
宁长青的目光一刻都不愿移开,他仍是不敢相信,季麟哥会在这样的时候突然出现。
这意味着什么,宁长青光是想一下,便兴奋的情难自禁。
“我不在乎他们是谁。”宁长青拉着江季麟的手腕就朝一旁的林子中走,“你跟我来。”
江季麟冷哼了一声,甩开宁长青的手,抬脚朝林中走,眼底的懊恼一闪而逝。
天晓得……他为何就这么巧地得了这个信。
凛冬阁虽然是近几年江湖上的新起之秀,但这样的杀手组织并不止他一家,另有两家算是这个行业的老人,没有足够重的筹码可是请不动的,比起他的凛冬阁要优秀隐秘许多。
大生意落了空,江季麟习惯地打探了情况,这一打探才知道,那两桩生意的主顾,都是皇帝。
而刺杀的对象……江季麟头疼地侧眸瞪了眼宁长青。
宁长青眼底的光丝毫不减,回眸警告地看了眼目瞪口呆的众将士,又冲猛擦冷汗的徐清点了点头:“交给军师了,还有,我要徐小水活着。”
“将军您的伤!”军医急出了一身的汗,惶恐地看着满脸是血的宁长青。
宁长青懒得搭理他,转身跟着江季麟的步伐便进了林子。
刚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宁长青便忍不住跑了两步,又一把拽住江季麟手腕:“季麟哥!”
“别以为我想救你,我告诉你!你的小命只有我能拿!”江季麟冷声快速说着,看也不看宁长青,只管走路。
宁长青笑呵呵看着他侧颊,胡乱应着:“哦哦,知道知道。”
江季麟没来由的气恼,冷眼瞪他:“放开!”
宁长青抓得更紧了:“不放,季麟哥此番特意来救我,我便晓得季麟哥是舍不得我的,我不放,永远都不放。”
江季麟的睫毛快速扇了几下,登时便后悔起来:“我说了,我不是来救你的!你的命只能我亲手取!”
“嗯嗯,对对对。我的人是季麟哥的,我的命也是季麟哥的。”宁长青嘴皮子利索地应道,兴奋地看着江季麟愠恼的模样,心里痒痒的厉害。
江季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难得的翻了个白眼道:“宁长青你厉害了,一次惹了两位皇帝,那两人倒是难得的有了共同的目标。”
一不注意就惹事情,又打乱了他全盘的计划。
他好不容易找机会挑起的战争,本以为齐清可以一举挫败南周,那秦国便可趁齐清在南方重掌政权,分身乏术之时南下攻城,顺便探一探他从未放在眼中的麟国的实力。
谁料得……
要不是他还没想到法子收拾宁长青,他才不会来呢!
他既然还没有收拾宁长青,那宁长青的命,自然只有他江季麟能取!
宁长青一听这话便晓得了那两拨刺客是何人支使来的,顿时面上一垮,恨道:“那两个孙子!”
江季麟抬手便扇了他一掌,掌风呼啸着快到宁长青脸上时转了个弯,呼到了他肩上,把宁长青推的踉跄了两步。
“还不是你自己惹得,嚣张成那副模样,换谁都恨不得你消失!”江季麟嫌弃地看着宁长青满脸的血,“一支箭便把你唬的动也动不了,真够丢脸!身为一个武将,武器不放在伸手就够得到的地方,还让小兵抬着,你倒是会摆架子!”
宁长青面上的笑越来越浓,认真地听着江季麟骂自己,整张脸上即使沾着血污也透着满满四个大字。
“飘飘欲仙。”
“我告诉你宁长青,你这条狗命我先存着,早晚亲手拿了。”江季麟看着他那神色便莫名又是气恼又是心虚,他前几天得了信就急急赶了过来,吓了朱雀一跳,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否则不知又要出什么乱子。
“季麟哥!”宁长青瞧着他想走,忙拦他,“我晓得你一定要走,但可不可以多陪陪我。”
江季麟冷笑:“你别把自己当回事,我不过是想亲手拿你命!”
宁长青抿了唇,眯眼轻声说道:“那你现在便可以杀了我。”
江季麟言语一滞,眼眸暗沉,幽幽地透不出一丝情绪。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踮脚便要离开。
“季麟哥!”宁长青惊慌失措地伸手抓他,“不要走!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江季麟甩开了他的手,逃也般的消失在林中,白色的衣角恍若未现,缥缈地抓不住。
宁长青晃了几下身子,他失了许多的血,强撑了许久,自知也留不住江季麟,能多看一会便多看一会,才拒了军医医治,此时,却是头重脚轻站也站不稳了。
可他心里却很高兴。
十分高兴,哪怕再被刺几剑也丝毫盖不了这份高兴。
“季麟哥…..”宁长青喃喃低语,强撑着最后几分力气走出了林子,昏倒在众目睽睽下。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4 23:47:00 +0800 CST  
ok大家情人节快乐,楼主单身狗默默溜了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4 23:53:00 +0800 CST  
新年快乐,狗年旺旺旺,今天就不更了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6 00:51:00 +0800 CST  
宁长青这一次受的伤看起来严重,实际却还好,都是些皮肉外伤,养了几天伤疤便快痊愈了,只是左颊上的箭伤却迟迟不见好。
五月的时候,宁长青回到了奈临,但大军有一半都没有回京,朝臣猜测纷纷,却又不敢质问,只能忧心忡忡地观望。
宁府。
镜子中的男子左颊带伤,疤痕留的有些深,若是脸部的动作扯动嘴角,那处便会形成一个微陷的漩涡。
“所以这疤是好不了了?”宁长青摸着左颊的箭伤,颇有些遗憾。
军医忐忑地应了:“将军,是属下无能。”
宁长青摆了摆手:“罢了,大丈夫脸上留些疤算不得什么,徐小水的伤如何了?”
“回将军,徐大人险情已过,只要安心静养两月便无大碍。”
宁长青微微沉吟:“两个月……也好。”
正好替他看着奈临的情况。
徐清说的正是,如今他拿了益州,占尽了便宜,把齐清和齐骋气的派出那么多刺客来杀他,若不是有季麟哥在,恐怕此时他早已命丧黄泉。
这以后的日子,难不保那两人又会在杀他一事上达成一致。
那他便要,先下手为强。
“传本将的令,留徐小水在京驻守,暂代李九良之务,李九良带兵去泉州,本将三日后与他会合。”宁长青站起身来,抽出腰间的军符拍在桌面上,“本将,要攻齐!”
“是!”
“备马,入宫!”
这入宫,为的不过是知会小皇帝和太后一声——他要打仗了,备好粮草,治好其他事务,别给他添乱。
那太后心里虽有憋屈苦闷,却又隐隐庆幸,这古往今来,挟天子的权臣不少,却从未听过有只管军务而毫不过问其他朝政的。
而宁长青,就是这样的权臣。
无论宁长青在不在奈临,这麟国的朝堂,都属于小皇帝,一众文臣和垂帘听政的太后。宁长青向来不过问文政,更不会加以干涉,便是有许多有心人想攀上元帅府这条粗壮的大腿也找不到门路。
前些日子一大堆说媒的人,除却一部分真想要抱大腿塞美人的,还有一小部分,怀着的无非是试探的心思。
若是宁长青和那有身份的世家结了亲,这背后的微妙便不好说了。
而如今,宁长青府中没有妻妾一人,更是堂而皇之贴了张大字把所有说媒的拒之门外,再加上从来不过问文政除非事关己利,颇显得有些清心寡欲,可恰恰与这种情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宁长青激进的外交和军政。
他在战事上,从来都不掩饰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抱着的是怎样的打算——即使那打算看起来遥不可及甚至有些荒唐。
而如今,他竟是把这打算公之于世,主动开战。
一面显得清心寡欲,一面又毫不掩饰地把野心剥露开来,这样的矛盾着实让人看不懂。
柳皇后听了此事,怔了半晌,突然站起身来,冲宁长青深深鞠了一躬:“将军征战沙场,本宫无以为报,定会让将军无后顾之忧。”
她这话说的是真心话,齐骋惨死大梁,她心里恨极了齐清,而宁长青退居奈临立齐宏奉为皇不久,柳太后在金陵的娘家便被满门抄斩。
这样的血海深沉,若是宁长青能够攻入金陵报之,柳太后自然是最坚定的支持者。
宁长青抬着眸,把她眼里的仇恨尽收眼底。
那份仇恨,其中的一半,本该是对着他宁长青的。
他近来偶尔做梦梦到过齐骋,他死前的那个眼神,那个满是不可置信和惊慌的眼神。
那个眼神和柳太后眼中的仇恨渐渐重合起来,让宁长青的心里渐渐泛起波澜。
“谢太后。”他拱手应了,仍是像往常那般绷着一张冷言寡语的脸,“那微臣便告退了,若是首战告捷,便当做给皇上六岁生辰的贺礼!”
宫门外的天空很湛蓝。
宁长青抬起手,抚了抚鬓角。
他是在……愧疚吗?就像是对李长欣那般?
他这双手里第一次沾染了血腥,是在十岁的时候,他烧死了鬼谷子,保住了自己的命。
而那以后,这双手沾染的鲜血俱是为了一个人。
值得吗?
后悔吗?
宁长青的手指下移,触到了脸颊上微硬的伤疤。
不后悔!
值得!
便是有偶尔的惶然和迷茫,那也是他甘愿受着的,
若是遇刺之时,季麟哥没有来过,或许这个答案不会如此肯定,可那日他的搭救,却让宁长青恍然悟到了以前没有看懂的东西,想到了以前疏忽的东西。
若是季麟哥真想杀他,他有九条命都不够他杀。
若是季麟哥真的鄙夷他,那当初他根本不会教他习武,更不会在重逢后还偶尔指点。
若是季麟哥真的不愿自己碰他,那当初扭伤的胳膊和腿,便不会是简单的扭伤。
自始至终,季麟哥,从未真的想伤他。
从未。
而他对自己如此愠恼的原因,便只有一个。
宁长青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那或许是个让季麟哥难以启齿的原因,宁长青晓得他阅人无数,直到现在说起当初的江家家主也还有着风流成性的传言。
不过没关系,从此以后,能和季麟哥风流的人。
只能是他宁长青!
其他的,他知道一个,杀一个!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6 22:36:00 +0800 CST  
宁长青率大军连夜急行,三日后便到了泉州,与前一天到的李九良汇军。
“本将留了五万大军驻守益州,以防南周出岔子,你我二人兵分两路,我从这条道,兵攻徐州,你从南阳山后绕行,兵攻石斛城,之后与本将在荆州回合!”宁长青点着地图,把徐清早已做好的打算说给李九良听,“如何?那石斛,你攻的下吗?”
李九良对宁长青的质疑颇为不服:“将军放心!属下一定攻的下!”
“那便交与你了。”宁长青点着地图,“我们要在齐大军来抵之前,合力攻下荆州!所以,发兵要快,出兵要奇,不可拖拉!”
“属下知道了!”李九良满脸兴奋。
宁长青点了点头,看着缩减在地图上只有桌面大的江山版图。
这大好的江山啊……
五月中旬,麟国突然发兵攻打齐国,兵分两路,短短半个月便攻下齐国三座城池!
五月底,齐国的大军终于与凌郡守军会合,抵御麟军的进攻,可没有料到,麟军像是疯了般连夜攻城,毫不顾忌守城的二十万大军。
可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凌郡竟然被攻下了。
“这次占得不过是齐军连夜急行疲惫不堪的便宜,那领军的将领属下听过,是个稳重保守的,此次弃了凌郡退守南昌,为的是保存实力,修生养息,所以接下里的攻城,将会十分艰难。”徐清面色有些凝重,“甚至……若是有疏忽,这凌郡怕是守不住。”
宁长青沉吟,他虽信任徐清,也对他的计策建议向来持采纳态度,但是却并不认同他的这种说法:“那本将倒要瞧瞧,那个守将,是个怎样的玩意儿?”
可事实真如徐清所料。
整整十天,都没有攻下南昌。
连打胜仗,骁勇无比的众将士难免有些受挫,士气略微消沉。
而正在这个当口,宁长青收到朝廷的信,说是秦国来了使臣,想要和麟国合作,故而朝中来信征求宁长青的看法。
宁长青想也没想便应了,还一边看信一边笑得乐呵。
秦国所有的意思,可不就是季麟哥的意思。
季麟哥与他不同,秦国于他,不过是掌中之物,一概事宜无论大小都逃不过江府,表面上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傅,可事实上,早已是整个秦国背后的掌权者。
宁长青对这事没有旁的感觉,只是担心他要处理许多事务精力上会吃不消。
所以,秦国要与麟国合作,自然是季麟哥的主意无疑了。
徐清看宁长青应的太爽快,颇为狐疑:“将军,此事若是有诈?……”
“有何诈?”宁长青挑眉问。
徐清急道:“将军您也知道,秦国自从宣帝驾崩后,朝政大事俱落到了那个江季麟手中,他分明是个文臣,却得到了两大武将的俯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把秦国的朝堂搅地风起云涌,属下并未见过此人,但从他行事中便可看出此人心机之重,属下若是与他对上,并无多少信心,此次他突然要与我们合作,所抱目的绝不简单,将军还要三思而行。”
宁长青听着他说,面色不变,眼神却冷了又暖,暖了又冷。
他警告地看了徐清一眼:“秦国要做什么,本将一概配合!倒是你,本将不管你做旁的什么事,只江太傅这一桩,容不得你半点诟病!”
徐清一惊,愣在原处。
……宁长青,还从未对他如今疾言厉色过。
微愣后,徐清很是审时度势地应了:“属下知错,日后定不会如此了。”
他退下后,疑惑地看了眼宁长青的帅帐,压下来心中惊疑,回了帐。
南昌还是攻不下,宁长青急的跳脚的时候,益州也传来消息——南周果然攻了益州。幸而宁长青早有准备,益州守的很是稳固,短期内不需要他担心,这让宁长青连日来焦躁的心安定了些许。
他现在就担心,齐清会和齐骋摒弃前嫌合作。
毕竟,两人之间的嫌隙,有很大一部分,不过是误会,虽然那些误会知道的世人甚少,但若是两人有机会彻谈一番,理清这些前因后果还是有着极大可能的。
第二十日的时候,宁长青耐不住性子了。
他决定,强攻南昌。
而就在这一役的前夕,麟国军帐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8 00:06:00 +0800 CST  
宁长青两天前便得了信,既然秦麟两国要合作,那秦国自然少不了要派使者来见宁长青。宁长青忙于攻南昌,对这件事没有什么看法,只交代给了徐清去打理此事。
而这日又一次在南昌城门外叫战无果反而险些中了冷箭后,宁长青窝了一肚子火,怒气冲冲回了营,刚进去就有人来禀,说是秦国使者到了。
“好生招待,本将换了衣服就过去。”宁长青回了营帐,卸了厚重的盔甲便过去了。
徐清早已得了信,迎接出来,低声说道:“将军,秦国来使管事的只有一人,旁的都是侍奉的。”
他神色有些反常:“那使臣,将军应该认识。”
“本将认识?”宁长青皱眉,略微疑惑了下,突然福至心灵,电光石火间想到了一人。
“.…..何出此言?”他不敢直问,生怕这种狂喜的猜测落空。
“秦使和那日搭救将军的人,是同一人……”
徐清的话还未说完,宁长青便拔腿冲了进去。
帐帘刚一掀开,那道纤长的背影便映入宁长青的眼帘,他瞬间被狂喜淹没,颤着声音下令:“所有人都退下。”
徐清刚迈进来半步,一听此言,瞳孔闪了一下收了脚,退了出去,营帐里倒茶侍奉的奴婢和侍卫也都鱼贯退了下去。
最后一人还未完全退出营帐外,宁长青便疾步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江季麟。
“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好欢喜,好欢喜!”宁长青紧紧抱着江季麟,胳膊因为激动而发着颤。
江季麟微微敛眉,在宁长青的胳膊上停留片刻,眼底没有一丝神色:“你先放开我,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宁长青担心他生气,略迟疑了下便依依不舍地放开了。
江季麟转了身,一尘不染的白纻衣飘然出尘,他的眉眼一如当年那般精致绝色,长发绑在脑后,额角挑出一缕,悠悠垂在颊侧。
“季麟哥为什么不……”宁长青正要问他为何不再掩盖真容,豁然想起当日他救自己便已经显露真容。
是因为既已被窥过真容,故而没有掩盖的必要了吗?
宁长青心里悸动,一股热流涌上心口:“季麟哥,莫不是因为我……”
江季麟定定看着他:“.…..我离开秦国到那处,自然不能用江太傅的脸。”
宁长青大喜:“果然是因为我!季麟哥……”
他微有些哽咽,胸口彭拜,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心里的情意。
“我这次,用的是江府门生的身份来这里,你久攻南昌不下,我自然要来助你。”江季麟眉眼清冷地看着宁长青,“到了合适的时机,秦国会发兵助你,齐周二国的土地,我大秦自然也要分一杯羹。”
宁长青只是笑:“别说是分一杯羹,季麟哥全想要就都是季麟哥的,这麟国的国号,便是我想着季麟哥的名字取的。”
江季麟眼角微动。
这个……他倒从未想过,毕竟“麟”字祥瑞,取做国号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你倒是错了,你明知我的真名,是江铭。”江季麟淡着眼看宁长青,不急不缓道。
宁长青摇头:“我不认识江铭,我只认得季麟哥。”
他面色又担忧起来:“你能来我这里,我分外开怀,但我很担心,你这般露出真容,会被有心人发现。”
江季麟淡笑:“不止有心人。”
他半阖着眼,神色淡漠:“当初捉捕我的通缉令贴遍了全国,见过这副模样的,不在少数。”
宁长青顿时紧张起来:“那可如何是好??那你无论在秦,还是在这里都很危险。我以后定会寸步不离跟着你,绝不会让你出半点差错!”
江季麟斜眼,漫不经心看了宁长青一眼,眼里带着几丝好笑:“你莫不是忘了,江家家主被问斩的令帖,也帖遍了大江南北?”
宁长青一愣,只听得江季麟缓缓道:“这世上相似容貌相似之人不在少数,而世人多被眼前的假象拘泥了眼界,被心里自以为的真相蒙蔽了初衷,何人还会以为,已经死了多年的人会死而复生。便是有那慧眼识人的……又如何?”
如今局势逐渐明朗,他早已不需要,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
就算此刻,齐骋和齐清站在他面前,他也早已拥有,毫不顾忌的资本。
那日搭救宁长青露出真容来,一来便是如此,二来,以秦国太傅身份跑到益州还是会有诸多不便……
所以,宁长青说的,有对,但也有不尽之处。
而他此行来南昌的目的……
江季麟微微眯眼看着宁长青,眼底漩涡流转,透出许多复杂来。
他是聪明人,以前就看透了自己其实是待宁长青与旁人不同的。
他本不愿自己的身心受旁人影响和桎梏,屡次想出手杀宁长青却一次也没下得了狠手。
宁长青闯入他的生命,成了他一个极大的变数。
他犯了错,犯了大忌。
那便是“情”字。
江季麟以前对念奴娇有过情意,他愿意哄着他,向着他,为他一掷千金,可那人最后却……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做得到亲手杀他,剜了他的双眼,割下他的头颅。
然而他却下不了手杀宁长青——在他屡次打乱自己的棋盘后,甚至,在那晚的事发生后。
他还巴巴儿跑去益州救他!
江季麟知道,自己为着犯下的错付出了代价——身不由己,情不自禁。
他这些天想了很多,逼着自己置身事外,去看清这团乱麻。
而最终的结果告诉他,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能让这样的趋势走向最好的方向。
他江季麟是个生意人,一物换一物,绝不允许自己有白白付出的时候。
所以,他需得看得清,宁长青究竟对自己情意如何。
宁长青被江季麟看的心跳加速,面上爬上了两片红晕,禁不住心猿意马胡思乱想起来。
“季麟哥,你来这里找我,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他喜不自禁,满眼期待。
江季麟冷哼了一声,声音像是淬了冰:“不过是看你久攻南昌不下,坏了我大计。”
宁长青却不信他,仍旧欢天喜地:“季麟哥想吃什么,我去做。”
他兴奋地踱了几步,拉着江季麟摁在软榻:“你一路奔波必然是累了,多休息一会,我让他们烧些热水待会泡个热水澡,我去给你做饭。”
他说着这话,又贪恋地快速抓了把江季麟的手,像只偷了腥的猫儿般跑了出去。
江季麟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微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垂下了眸。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8 23:06:00 +0800 CST  
一碟白嫩的鸡肉,一碗酱牛肉,一碟清炒油菜,还有浓醇的鱼汤。
宁长青花了一个时辰才做好这些菜,端上来的时候,江季麟已经泡过热水,湿着头发靠在榻上看书。
“这会有些凉,你头发没擦干受了凉可如何是好!”宁长青急道,转身拿了浴布,就要帮江季麟擦拭。
“不用。”江季麟抬手阻止,“我自己来。”
宁长青却不松手,反而拉着江季麟在饭桌前坐定:“你吃,一会凉了就不好了,我给你擦。”
他不容江季麟拒绝,手脚利索地执起江季麟的湿发轻轻擦拭起来,动作轻柔小心,像是捧着什么罕见的奇珍异宝。
江季麟看着桌上香味扑鼻的饭菜,一阵恍惚。
前一次吃到宁长青做的饭菜,还是在边城。
他手心捏着一支银针,掩映在袖中,犹豫地看着面前看起来软糯可口的白米饭。
他在犹豫什么?
饭前测毒,是他向来的习惯,无论那饭菜出自何人之手,哪怕是亲信也不例外。
江季麟暗暗翻着掌心的银针,头皮被发丝微微牵扯的感觉分外细腻。
他终是端起米饭,长袖掩映下的银针快速地闪了一下。
锃亮如前。
本可以放心先吃几口米饭了,可江季麟的心,却平静不起来。
他还是不经意地一一试了菜,才正经用起餐来,可他分明觉着饿了,却偏偏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如鲠在喉的感觉。
似乎……在愧疚,愧疚自己在宁长青做了一桌饭菜后还对他抱有的不信任和质疑。
习惯并非一朝就能改掉的东西,他却因着这习惯对他愧疚了?
江季麟额头起了薄汗,他捏着筷子的手指泛了白,指节上青色的细小血管微微跳着。
他必须加快速度了,在沉沦地失去自我判断力之前,他必须尽快行动。
若是要他江季麟付出真情,他势必要看到宁长青能对他付出的真情,也势必要让宁长青,对自己……刻骨铭心。
宁长青擦了发,见江季麟只吃了一点,面上有些失落:“不好吃吗?”
季麟哥以前分明很喜欢各样的荤菜。
“.…..还不错。”江季麟答了,放下了筷子,“你厨艺似乎退步了些。”
宁长青面上露出羞赦:“我有些日子没做了,军里府里一切琐碎事宜都**办的极好,我甚少需要亲自动手。”
他很快又满脸兴奋道:“但日后季麟哥的一日三餐,俱交与我便好。”
江季麟沉默了下,微点了头,算是应了。
宁长青也坐到桌前,动手吃起饭菜,眼睛几乎没从江季麟身上移开,恨不得全黏在他身上。
江季麟任他看着,冷不丁质问:“听说,你明日打算强攻南昌?”
宁长青一愣,答道:“对,我叫战了这么多天,那个白启明就跟个**儿似的就是不出城应战,生生拖了我这么多天,我只能强攻了。”
江季麟又问:“你素日在军中风评如何,你自己可晓得?”
“风评如何?”宁长青抬手抵在额角,颇为不好意思,“我,我就是脾气不太好,将士们私底下说我被我无意间听到过,说我......”
江季麟微挑了眉眼:“说你如何?”
“他们说我脾气太差,又冰又冷……”宁长青说了一半便不说了,尴尬地笑了一下。
何止如此,他记得清楚——将军就是脾气太差,又冰又冷,看起来没有什么人情味。可现在这些姑娘怎么端的就喜欢这个调调,你不知道,咱们将军大门被说媒的都踏平了。
这后半段,宁长青绝不会给江季麟说。
江季麟淡笑一下,也不戳破:“南昌还是不要强攻,我要详细琢磨一番。”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19 23:27:00 +0800 CST  
帐里亮着烛火,隐隐听得到外面巡夜的战士的走路声。
宁长青知道江季麟喜静,又不愿把他营帐安在僻静处,索性在自己营帐右边临时又起了一处帐。
异国来使,哪有把住处安置在主将身边的,徐清知道了此事,急吼吼跑去劝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江季麟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
他微定了心神,逼着自己无视江季麟意味莫测的目光,抬手给宁长青行礼。
“何事?”宁长青态度还算平和,让徐清原本的忐忑去了些。
“秦使乃是贵客,按着礼数该是安置在东侧营帐里,若是安置在此处怕是有些不妥。”
宁长青没有正面答他,微勾了唇角反而问道:“你还记得本将那日说的话么?”
只江太傅的事,容不得你半点诟病!
徐清很快便想起这句话,此次来使据说是江太傅的门客,,自然代表的是江太傅的意思,宁长青这样说的意思,已经分外明确。
他身上涌出些冷汗,眼前转着宁长青那日说话时的神色,又想到那夜这位来使救下宁长青的情形,而左边人的眼神更是让他锋芒在背。
徐清总觉着这里面有着什么自己没看透的东西,而且,是分外关键的事。
可他又何等通透,很快便明白什么该晓得什么不该晓得。
徐清低声说了句“属下记得”,便恭敬地侧了下身体:“那属下便告退了。”
“请先留步。”江季麟突然出声。
徐清微愣,转头询问地看向宁长青,却见他面上也浮出些许愣色,却没有丝毫被反客为主的恼色,心里明白了两分。
此人与宁长青,必定关系非凡。
“不知秦使有何事相商?”徐清拱手道。
“说来也巧,我来这的路上遇上了几个南昌城上山打柴的柴民,给我指了条小道,可通的到城内。但路虽然通的,却是条容不了多少人马的路。”江季麟缓缓道,声音清亮,神色温润淡然,一身白衣的衣角落在椅脚不染纤尘。
要不是徐清亲眼看到过那夜他大杀四方的模样,根本不敢相信这样温润绝色的人物会那般狠辣果断毫不手软。
而此时,江季麟话中的意思才是最让徐清惊诧的。
他们久攻南昌不下,主意试了许多都没有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而此人竟然这般轻易就得了!
究竟是真如他所言意外得之,还是……另有隐情?
“如此说来,秦使晓得那路如何走?”徐清虽然惊诧,但心里也着实欢喜,“明日可否带我等秘探一番?”
江季麟点头:“自然可以。”
徐清退下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打算,倘若那秦使说的是真的,那这南昌,便有法子攻下来。
“季麟哥,你是特意透露给他的吗?”宁长青沏了茶,给江季麟倒了一杯。
茶叶微黄,散着清香。
江季麟抿了一口茶:“我倒想看看你这幕僚的本事如何,得了这个信可否一击即中。”
“这么说季麟哥心里原本已经有主意?”宁长青颇感疑惑,“那为何不直接按着季麟哥的法子来?”
江季麟放下茶盏:“你莫不是忘了,我此时的身份,是秦国来使程显。一个普通的来使,拿什么大?”
宁长青摇头:“季麟哥想做什么都行,在这里,他们做什么都是我说了算,而我全听你的。”
江季麟并不搭理他那蠢话,点了点茶杯:“这茶,煮的老了。”
“我下次煮的快些。”宁长青忙应着,又贴上去让江季麟看自己左颊,“季麟哥你瞧,这处留了疤,大夫说是好不了了。”
江季麟斜他一眼:“看来你喜欢箭透喉穿?”
擦着脸过去还不满意,要不是擦着脸过去,可不就是简单的脸颊留疤,而是喉咙穿透了!
宁长青忙摇头:“不不不,挺好的,刚巧和我右边脸上单个酒窝凑一对。”
他说着冲江季麟露出大大的笑容,维持着笑脸口齿不清道,“季麟哥你看,是不是有两个酒窝了!”
江季麟懒得理他。
夜色渐浓。
宁长青找着借口已经磨蹭了许久不愿离开,一会是沏茶,一会是没话找话,一会又是问东问西。
江季麟心里打着试探了解的主意,耐着性子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逐渐惊叹于宁长青没话找话厚脸皮的能力。
“我有些乏了,你出去罢。”江季麟抬起袖作势打了个浅浅的哈欠,看呆了宁长青。
季麟哥这副打哈欠的模样,当真别有一番风情。
江季麟看到宁长青神色,心里忍不住汗颜了下,随即又生出些绯意,张口斥责:“耳朵聋了么?”
宁长青忙起身:“那季麟哥早些休息,我先走了,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唤我一声就好。”
江季麟摆摆手,皱了眉:“别聒噪了。”
宁长青依依不舍地出了营帐,江季这才去了鞋袜,扯了发带,将外袍叠放的整整齐齐摆在床头,就着营帐里跳动的烛火躺在软塌上,微眯着眼打量头顶三角状的账顶。
等攻下南昌,一路东进,顶多再走两百里,自己这张脸的消息便会传到齐清和齐骋耳中。
那二人自然想的到江铭未死的可能,如此一来,这两年来发生的一切便有了隐约的指向,那二人之间的误会也便有了解开的机会。到那个时候,齐周合作抗衡,便成了必然。
可这误会,尤其是他二人之间的,要想轻易的开解恐怕不简单。
但无论如何,唇亡齿寒的道理和日渐崛起的麟,秦,总会让他们走上合作的道路。
这反而是江季麟此时想看到的。
常言道:“三个和尚没水喝”,而对互有嫌隙哪怕合作也不会轻易地摒弃嫌隙的人来说,这句话应该改为“两只军队,无勇仗。
没有谁愿意让自己的战士浴血奋战,而另一方“坐等其成,保存实力。”
尤其是互有嫌隙的盟军。
若是耍一手“声东击西”的好招,这两人的合作,绝不会愉快。
这只是江季麟打算中的一部分。
而另一部分……
江季麟眼中冷光微闪,一丝决然快速划过。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20 22:34:00 +0800 CST  
月光透着凉意,静静铺洒开来。
江季麟所寝的营帐,门帘微掀,一道人影闪了进去。
营帐里烛火通明,榻上的人盖着薄被,眉眼轻阖,睡容平和温润。
宁长青心里一喜,太好了,没有惊醒季麟哥。
他小心翼翼脱了鞋袜,软塌外侧还有一些空间,他便就着那些空间侧躺在江季麟身侧,秉着呼吸伸出胳膊。
江季麟突然一动,发出一声低低的呓语,翻了个身,恰巧背对着宁长青。
宁长青僵着身子,憋红了脸,过了半响瞧着江季麟没了别的动作,这才小心翼翼的伸着胳膊搂住了江季麟。
江季麟早先刚沐浴过,发丝还带着皂香,柔滑地落在后颈,宁长青蹭着他的发丝,忍不住把脸埋入他的发间深吸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要的还是不多。
这样便已经很满足。
宁长青闭了眼,又在江季麟发上蹭了蹭,没多久便入了梦。
江季麟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他向来睡不踏实,宁长青还未进来时他便已经醒了,可他却鬼迷了心窍般装作毫无觉察,任由他上了榻,伸手把自己搂在怀中。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这么静悄悄地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这怀抱滚烫厚实,透着满满的安全舒适,让他似乎发了昏般想要好好睡一觉。
倘若你待我始终如此,那我也许也会……交付出些感情。
可倘若,你并不待我始终如一呢?
曾经臣服于他的小小伶儿尚且那般,做出了背叛他的举动。
那件事,已经被他刻意尘封在记忆里许久。
“娇儿,我把此图交与你,黄昏后我若是仍未回府,你便换了轻便衣服,沿着这图纸上的路来寻我,我带你走!”那时他已知道朱家和皇家铁了心地要安个罪名给他好一举诛灭江家,他想了法子应对,若是成功便可让江家避过一时风浪,若是不成,便保存实力隐隐于世再图良机。
诺大的江府,只剩下他这一个姓江的,而他若是离开,最想带走的,不过是一个人。
念奴娇。
他见多了虚与委蛇为了生活而置身男人身下的伶*官男*宠,那种迫不得已和压在骨子里的自我厌弃让江季麟清楚地觉着,自己是个不同于常人的怪物。
他自幼家教极严,本是被家人千宠万宠着长大,却在第一次强吻了一个少年后被长辈狠狠责罚了一番扔到了边境不毛之地去历练。
当“辱没了列祖列宗,罪不可恕”这些字眼从他往日最崇拜的父亲嘴里说出来落在他身上时,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他从不掩饰,任了家主后更是大张旗鼓地显露出这份不同。
可那些附和他的人,出了牵强附会的,虚伪献媚的,猎奇试探的,趋炎附势的,剩下的,还有谁是真正与他一般的人?!
而念奴娇让他觉出了不同。
这点不同,让江季麟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光亮,让他不再那么孤单。
他忍不住宠着他,向着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害怕孤独。
可他终究是选择信了他。
说来可笑,竟管他早已隐隐觉察到念奴娇的不妥之处,可这种怀疑,每每在目光触及他的眉眼时都会淡化,每每在颠/龙倒/凤的床/幔之事间生生压到了心底。
他说服自己给了念奴娇一个机会。
若是念奴娇没有背叛他,他此后无论置身何种困苦之境都不会弃了他,可若是他背叛了自己……
当年的江季麟下意识不去想这个结果,他一遍遍说服自己念奴娇绝不会背叛自己,一遍遍期盼着能够在那条路口看到熟悉的少年身影。
可他最终等来了层层的官兵和大内高手。
江季麟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种如雷击顶的感觉。
他早先不去想念奴娇背叛自己的后果,如今真正碰着了,也才终于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他杀了念奴娇,而且用着极其残忍的手法。
可他即便杀了念奴娇,却止不住心底的迷茫和未尽的愤怒悲伤。
他亲手杀了自己一心一意宠着的人,是不是很没有人性,是不是注定一辈子都孤苦无伴。
是不是像父亲说的那般,辱没列宗列宗,罪不可恕?!
可在遇到宁长青后,他却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他并不爱念奴娇,他只是太孤单。
事实一遍遍告诉着他内心掩埋的情感,理智又一遍遍让他压抑着这种情感。
宁长青,会不会一辈子伴他左右,不离不叛,驱散他的孤独?
江季麟不确定。
所以他要让这个问题的答案成为肯定确定一定。
榻上的男子侧躺着,绝色的面容怅然若失,眼角一滴不易察觉的晶莹闪了一下,滑落在发间。
“宁长青。”他低低的开口。
身后的人睡的很沉,坚毅的眉眼阖着,嘴角露着浅笑。
江季麟看不到宁长青的神色。
他抬起手,轻轻盖在宁长青手背上:“我要你,一辈子都臣服于我,离不开我,像是毒药侵骨般离不开我。”
【肿么觉得攻是表面黑化,受是黑到了骨子里啊
【在古代作为一个同性恋,还是出身名门正派之家,江季麟内心其实还是孤单自卑,自我怀疑的。】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21 21:0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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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21 21:17:00 +0800 CST  
宁长青这一夜睡的极为香甜,一觉醒来已是大亮,还是被营帐外的嘈杂声吵醒的。
“找不到将军了?!”
“混账话!”
“快快去寻!”
宁长青一个激灵,清醒了,他忙掀开床被,翻身下榻,触了微凉的地面才后知后觉营帐里不见江季麟的身影。
宁长青心里一悸,莫不是……季麟哥清早醒来看到自己,恼怒而走了?
营帐外听着近侍禀告说不见了宁长青行踪的徐清,大吃一惊详装镇定,真要细问,却见旁边的营帐帐帘一掀,宁长青大跨步地走了出来。
“吵吵什么!都闭嘴!”他脸上带着戾气,瞪着眼朝四周看了一圈。
众人松了一口气后,皆惊疑起来,却又不敢询问,都自觉地散了开来灭了话头。
徐清立在一旁,眼里的神色转了又转,最终落在宁长青匆匆离开的背影上。
将军的外衣,略显凌乱……
宁长青无头无脑地走了两步,才记起抓着身边行李的小兵问上一句:“见着秦使了吗?”
“将军是说程显程大人?”
宁长青愣了一下才想起江季麟这次用的化名是“程显”。
“就是他,你可看到他?”宁长青匆匆问道。
小兵忙答:“天一亮程大人就去校练场练剑去了,属下刚刚还看到了。”
他话音刚落,宁长青便一阵风似地冲向校练场的方向。
他赶到的时候,江季麟正收剑在侧,眉眼带笑与几人说话。
宁长青大踏步走了过去,目光定定地落在江季麟脸上。
“将军!”
“将军!”
几个小兵刚抱拳行了礼,就听的宁长青一脸不满的呵斥:“这个时候聚在这里做什么?偷懒吗?还不去练马场!”
几人忙告着罪,一溜烟地退了。
宁长青抿着唇,胸口发闷地盯着江季麟瞧。
江季麟穿着一身简单的劲装,米白色的底料上绣着暗青的花纹,袖口紧竖,领口也微微立起,腰身处扣着深蓝的腰带,纹着金丝线的复杂图案。那腰身劲窄,线条分外性感,再往下是被淡白色绸布包裹的修长双腿,两腿外侧的短袍朝外张开,把那双修长有力的双腿整个儿暴露在旁人视线中。
宁长青只一眼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块布料下的身子是怎样的,他完完全全地看过一次。那是一种让他抓狂的诱惑。
肾那块有些发热。
江季麟的容貌太过出色,出色的让宁长青恨不得把他整个人拉倒怀里藏起来不叫任何人窥探到。
可偏偏,这么多人看到了。
还练剑??
分明只有他见过江季麟舞剑的模样的!如今却叫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我,我刚才在找你。”宁长青声音暗哑,目光紧紧锁在江季麟脸上,像是恨不得盯出个花来。
“将军寻在下所谓何事?”江季麟挑着眉眼,慵懒地瞅着他,声音如同低呜的猫般勾人。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走了。”宁长青的嗓子干涩起来,眼里亮的厉害,眸子里的神色像是狼一般兴奋渴求。
江季麟笑了一声。
唇角微勾,眉眼轻挑,目若秋水。
这一笑,着实风情万种。
“我生你气做什么?”江季麟走了两步,到了僵了身子的宁长青近前,低声说道,“你睡也睡过了,我还能气什么?”
这声音只有宁长青听到了。
他的裤头一下子就鼓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你就呆着吧,一大早不处理军务倒是清闲的很。”江季麟侧眸讥笑了他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长青佝偻着腰僵硬地转了身,额上沁出些汗珠来。
他不太明白。
季麟哥,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
这种感觉,让他幸福地几乎要登时昏倒。
宁长青不敢走动,生怕露出胯下的突出,站在原地详装着定了会神,这才慢吞吞地回了营帐。
中午的时候,江季麟手下的人跟着徐清走了一趟那条通往南昌的小路,确定无误后,回来没多久徐清便有了攻南昌的计策。
徐清的意思,是让宁长青装作耐心尽失的样子退兵,那白启明这么多日任宁长青叫战不出为的就是消磨宁长青的耐心,如此一来,他看到宁长青退兵必会发兵追击截队后粮草车仗,而此时便可派一队将士百姓装扮从小路入南昌,而宁长青可提前设伏,在徐清截车仗时拍马而出,缠住白启明正面交锋,白启明必不是宁长青的对手,如此一来便会仓皇撤回南昌,到时里应外合,将白启明并南昌城一举拿下。
只是愁在,这率军从小道入南昌者,该派何人去好?
十天前,江季麟还没来得时候,宁长青便把李九良派到益州主持大局,徐小水又人在奈临,这人选还真一时间无从下手。
与白启明正面交锋的需是个能压住他的,非宁长青不可,而那带兵潜入南昌的,自然也需武艺高强灵活变通。
宁长青蹙眉思索间,江季麟站了出来。
“我可以去。”
第一个出声反对的是徐清:“程大人说笑了,您是贵客,怎可赴如今危行?”
江季麟淡笑:“秦麟合作,下官的职责,本就是尽力助宁将军一笔。”
宁长青屏退了众人,皱眉摇头:“季麟哥,这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江季麟并不妥协:“你攻不下南昌,到头来还得拖累我,快些攻下来,于你我都有利无弊。况且……”
他瞥了眼宁长青,止住了他还未脱口的阻劝:“我很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此行非去不可。
那个白启明,和他有过两面之缘,他倒还想看看,白启明,可认得他?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22 23:02:00 +0800 CST  
江季麟打定的主意,没有人能劝的动,宁长青认识他多年,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若是季麟哥一定要去,务必千万小心。”宁长青看着他,眼里的担忧毫不掩饰。
江季麟负手而立,微微偏了下头,好笑道:“你不该担心我,甚少有人,能从我手里到好去,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我听过,那个白启明是员猛将,且行事谨慎沉稳,否则也不会让我吃了这么多天的闭门羹。”宁长青并不十分在意,“但我有的是信心将他擒杀!”
“你只晓得杀?”江季麟嗤笑摇头。
宁长青愣道:“不杀了做什么?”
“自己手下无几个虎将,也不晓得劝降几个,只知道杀,如此狂傲早晚吃亏!”江季麟的语气毫不客气,却处处透着教诲之意。
宁长青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面庞透着绯红,讷讷道:“季麟哥教训的是,我会想办法的。”
“我瞧着徐清还有话对你说,但忌惮着我没有细说。”江季麟又抱了臂,洒脱自如地朝营帐外走,“我估摸着他会阻止这事,交给你了。”
他说完此话,便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
宁长青瞧着他背影,轻叹了一声,怅然若失。
季麟哥分明处处想着自己的,怎得就是不肯承认……
果如江季麟所料,徐清说了许多,话里话外都是劝着宁长青不要太信任江季麟,还试探着二人的关系。
宁长青近日来心情大好,难得耐着性子与他说了几句,徐清劝了一会,见宁长青坚持己见,又隐隐透出些不耐来,只得止了话头退了出去。
时间正是午后,太阳高悬,阳光有些刺眼。
徐清脸色有些僵,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比江季麟还要年长几岁,前半生抱负不尽,郁郁寡欢,直到被宁长青奉为座上之宾才找回了年轻时挥斥方遒的豪劲,可这几日,却愈来愈觉得有心无力,心中忐忑。
除却这个秦使身后的人是江季麟,是秦国外,还有一事,让他夜不能寐。
这个程显,给他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他似乎,以前就在哪里见过。
可徐清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下之计,只能静观其变。
徐清长叹了声,走开了。
………………………………………………………………………..
“禀告将军,探子来报,说是宁长青这几日愈发失了耐心,早晨又鞭打了几个兵卒。”
白启明听着军报,抚须而笑:“好!好!好!本将要的便是如此,传令,继续探!”
“是!”
接下来的几日,白启明收到的消息俱是宁长青越发失了耐心的冲动之举。
第五日的时候,探子来报,宁长青准备连夜退军!
“时机到了!”白启明抚掌大笑,“天助我也,宁长青黄口小儿,果然不足为惧!”
“传令!着一千兵马饮食粮草,整顿歇息,今晚随本将出城!”
“是!”
夜半时分。
白启明领军出了城,秘行了几里便瞧见了宁长青正在撤退的大军。白启明本就打着截军尾车仗抢夺粮草的打算,遂埋伏在暗处待装着粮草的车经过时这才发起突袭。
伏军来的突然而猛烈,麟军一时不察,运送粮草的车仗不多时便被截了。
白启明大喜,也不贪多,传了令便要撤军。
刚刚转过一个林子,突然暗处闯出一支伏军来,高举着火把喊杀冲天。
齐军瞬间被冲散开来,白启明大惊,忙定神瞧了一眼火把中高坐在马上的人。
身材魁梧,面目英挺,手持两柄铁锤。
可不正是宁长青!
中计了!
“撤!”白启明高喊着,“莫慌,边打边撤!”
他边喊着,便举起长枪和径直冲过来的宁长青对敌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白启明便晓得自己不是宁长青对手,丢了个幌子拍马便走,宁长青在身后紧追不舍。
从埋伏地一路仓皇逃到南昌城外,白启明的一千轻骑已为数不多。
他气的咬牙,却也只能暂退南昌,只得一路逃窜了回来。
“城门!”
“开城门!”
离城门还有几百米的时候白启明将举着旗高喊。
城门不多时便开了,可与此同时,城楼上高高坠下一人来,青甲长披,镶金精铜护心镜,“咚”的一声落在地上,鲜血四溅。
白启明登时愣住。
那是…..守城的副将!!
他下意识得抬眸,城楼上站着一人,火把的光亮照清了他的面孔。
白启明浑身一颤,差点栽下马去。
江铭??!!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23 23:09:00 +0800 CST  
江季麟高站在城楼上,和城楼下追击而来的宁长青眼神交汇在一起。
火光中的他面目似乎比平日要柔和些,晶黑的眸子里泛着阵阵暖意。
宁长青一抬眼便看到了他,心里觉得无比安宁,忍不住挥起右手的铁锤像他挥锤示意。
江季麟:“.…..”
算了,他就不该对宁长青有个好脸色——一给好脸就犯傻。
两人里应外合,宁长青很快便活捉了白启明,攻进了南昌城。主将被伏,副将身死,南昌城守军就像一盘散沙窜逃了一半,降了一半。
投降倒也是一桩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一年国土骤然分裂,纵然三国将士各为主谋走着不同的道,但终究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国同仁,这战场上对敌,冷不丁还碰到个熟人。
更何况,宁长青虽战场上恶名在外,但却从不杀降兵,每每攻下一座城池皆时约法三章,从未出过欺压屠杀的事。这老百姓过日子,要的不过是“安宁”二字,说白了,只要日子过得好,根本就不在乎上位者是谁。
宁长青活捉了白启明,接下来打的便是劝降的主意。
“你打算直接劝降?”江季麟刚洗完澡,换了沾血的衣服,穿了一身干净清爽的中衣,一出屏风便看到宁长青坐在桌案前苦思冥想。
宁长青转头一瞧江季麟脸便红了,心里抓着痒后悔,早知道季麟哥在沐浴便早些来了……
“问你话呢?”江季麟扔了干净的布给宁长青,“替我绞干头发。”
他说着,顺势坐在宁长青旁边,转了身子把湿漉漉的发丝对着宁长青。
宁长青惊喜地拿起白布,眼里闪着光亮,轻手轻脚地抓着江季麟的发擦:“我也不知道如何劝降,正在想法子。”
“没想到?”江季麟猜也不用猜便晓得。
宁长青点头,又想到江季麟看不到,忙开口:“没有。”
“我就晓得,你从来都不擅长探人性子和短处。”江季麟微微转身,眉目如画,“我教你一个法子。”
宁长青看呆了,讷讷地应:“什么法子?”
“这世上没有人真的不怕死,只不过对有的人而言,尊严和名誉比生命重要而已,倘若给了他尊严和名誉,那这死,他便怕了。”江季麟冷笑,“白启明是个固执倔强的,硬来他只会宁死不屈。然而事实上,这世上的宁死不屈不过都是凭着一时之气,经得起一遭,却难经得起两三遭。你大可假意要杀他,让他在鬼门关晃一圈感受感受那滋味,再以被其气节折服为借口,以礼相待,奉其为坐上之宾,给他足够的尊严和名誉,那时,他自然会降。”
宁长青看着江季麟侧颊,心跳的飞快,虽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八分,心却不在上面,只暗暗咽了口唾沫压着心中邪念。
江季麟察觉地一清二楚,站起身来转身便给了他一个爆栗,力道不重,但准准敲在宁长青额头上,眼波流转,透着几分嗔怒:“听着没傻瓜!”
宁长青哪里见过江季麟这副姿态,骨头都软了大半,忙不迭地应:“对对对,季麟哥说得对。只是我不太明白?”
“说。”江季麟言简意赅。
宁长青习惯性地伸手挠头:“若是奏了效,结果不还是投了降,那起先抗拒那一下子有意义吗?”
江季麟横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指尖点着宁长青额头:“因为这样便会大大减少甚至消除他内心的负罪感。世人都是如此,欲盖弥彰。”
宁长青清晰地感受到江季麟指尖的微凉触感,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他总觉着,总觉着这几日季麟哥待他十分不同,让他又是高兴又是惶恐,生怕这只是个短暂的美梦。
他兀地抬手捏住江季麟指尖:“季麟哥……”
“说。”江季麟仍是一个字,晶黑的眸定在宁长青面庞上。
宁长青支吾着,心里杂七杂八,终还是没问出来心里的害怕。
“.…..我去牢里瞧瞧。”
江季麟点了头,不经意地抽出手指,转身走向榻:“那你去吧,我要就寝了。”
宁长青从牢里回来时,江季麟已经睡了。
他默默看着江季麟的眉眼半晌,悄悄去了鞋袜,躺在他身侧。
自从第一日他这么躺着,季麟哥比他早起却并没有提及此事后,宁长青每夜都等江季麟睡下后再过来睡在他身边。
彼此心知肚明却不说破。
宁长青也不晓得自己在怕些什么,总觉着似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反而不好。
他仍是很快便入了梦,有江季麟在他身侧,宁长青便是心中装着多少心事也会安稳入梦。
江季麟睁开了眼,入目的便是宁长青的睡颜。
一如五年多前那张干净的面庞,只不过添了许多成熟。
他忍不住抚了下宁长青的眉眼,又很快收了手。
难得如此欢喜一个人,他却没法子做到像以前那般宠着顺着信任着。
他要等,等到完全有把握掌控,才能放开了心扉。
宁长青,但愿你不要怪我……不,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真相。
…………………………………………………………
白启明果然降了。
宁长青夜里的时候详装要砍他的头,这厮叫骂了一番倒也无所畏惧,结果宁长青的刀子临了临了又停到了关键地,低笑了一声“看你能坚持多久”便走了。
骂了半个时辰的人倒是安静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早晨的时候,宁长青又唬白启明说要凌迟了他。
白启明白着脸色又是几句叫骂便闭了眼等死。
宁长青这时却叹了几声,直赞白启明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做出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亲自给白启明松了绑,以礼待之。
徐清个人精在一旁,言语间左叹两位将军都是豪杰奈何道不同实在可惜,右叹白将军正值壮年本该前途一片光明为国尽忠。
徐清叹来叹去,宁长青又言语间诚恳敬佩,白启明终于长叹一声,割了一缕发,对着东面齐国的方向叩拜了三下,投了宁长青。



楼主 阿政的老巢  发布于 2018-02-24 23:26:00 +0800 CST  

楼主:阿政的老巢

字数:311964

发表时间:2017-11-06 00: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27 16:35:0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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