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镇医生BE版(混混攻,正直受,现实向文)by朝秦

第八十章 暗涌
这话传到方家人耳朵里,方家人都快气疯了,特别是方妈妈,他家小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做事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小的时候就是一帮孩子王,长大也是呼朋引伴的,没理由到现在这么不着调的,方妈妈气得虚火上升,方老爸无端端接受炮火无数,无奈摇头,老太婆难不成进入二次更年期?




方大嫂见方妈妈满眼尽蚊蝇,小心翼翼地劝婆婆,“是不是他不喜欢相亲,你们逼得太狠了?”




方妈妈无辜地,“虽然频繁了些,可他也没反对啊。”




方老爸把大儿子叫进书房,沉着脸问,“你觉得你弟弟这么做是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么故意打乱拳,出无赖招,明显的是不想听从家里人的安排,这叫消极对抗。




“他不想相亲,不想要别人介绍的女孩子。”方武扬一眼就看出弟弟的恶劣。




“有那么简单么?”方老爸皱眉。




“上次调回又调走的事……”俩人不约而同地说。




方老爸想了想那时方文盛异常的表现,不合情理的死活折腾着回了燕云医院,抬头对大儿子说,“这事你多留意一下,事出反常即有妖,你看看他搞什么妖蛾子。他三十多了,由得不他再任意妄为了!”




方武扬赶忙应了是,默默思考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如何来处理。




“他调动的事你抓紧一些,实在不行就我出去走一走老关系。”老骨头榨一榨,也还有二两油花的。




“那还不用,我在走着呢。”方武扬接替家里的事已经有好些年,哪里能如此无用,这等小事就要老父出场呢。“不过小盛要我同时调一个人进人民医院,你知道吗?”方武扬想起上次弟弟专门回来求他的事,那焦急的模样,简直比对自己的事还上心。




“有这事?他没和我说。就是上次来医院看过我的那年轻人?”方老爸想了想问,那年轻人不多话,看起来不骄不躁,倒是比自己家儿子沉稳。




“是。那边已经把十万元打了过来。”




方老爸掠过一丝莫名的想法,不过一闪而逝,他不再去想那是什么,“哦?八字都还没一撇,你就收人钱了?”




“不是,是小盛说先让我收着,方便行事。其实我也没打算收他这个钱。”方武扬道,“不过实在要花费的话,我也不想为不相干的人垫钱就是。”




“嗯,这事你看着办,只是你弟那事,你再留心一些,仔大不由爷,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方老爸有些失落。




“哪能呢,我们都是一颗红心向着您呐!”方武扬笑。




方老爸失笑,随手拿了个东西打算扔过去,觉得手沉,原来是烟灰缸,略有些尴尬地放下,“你们呀,就长着张嘴!”






方文盛回家的时候,吃完饭俩兄弟在院子里抽烟,院子里有棵龙眼树,小时候是他们在别人院子里挖回来种的,现在已经很高大,树冠几乎覆盖了整个院子,方武扬摸了摸树,“树都已经长那么高了,小盛你也变了不少。”




方文盛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纹丝不动,“哥说什么呢,随着时间的变化,谁能不变呢。”




“别给我装傻。我是你哥,比别人了解你多了那么一些,” 方武扬研究似地盯着他看了会,“这段时间相亲搞得一团糟是为什么?你不顾方家的脸面也得给你老娘留点面子,你让她走出去跳广场舞都快没脸了!”




方文盛不敢吭声,他的那些行为,在他哥面前根本不够看,就像小孩子的恶作剧。




“你在燕云有女人了?”方武扬犀利的眼睛盯着他。




“没,没有。”方文盛慌乱地躲闪他的目光。




“你在外面乱搞可以,你怎么也不能搞到家里来,搞到父母面前来,知道么,这是原则。就算是偷吃,你也给我抹干净嘴巴回家,如果让爸妈有什么,看我不敲碎你的牙齿!”方武扬严厉地,方文盛知道他哥绝对不是恐吓,假如他危及父母家庭了,他哥绝对不会手软,这是他打小就有的体会,玩可以,要有度,要有底线。




方文盛忙迭声应了,他不怕他哥下手,可他怕事情露了馅,他哥对赵凤岭下手。






东昌县政府组织外经办一行人要到五山市招商引资,这是年年例行的工作,外经办杨主任是方武扬死党,以前就拉着他去过,这种公务活动,半是工作半是享受,一般都很受人待见,特别是到富裕地区,更不用说了,但是方武扬真的是不太稀罕。




杨主任特别跑来他办公室,“一起去吧,顺便可以找那帮家伙聚一聚。”杨主任是指他们的同学,有一帮子在五山市谋活路,东昌九线城市,不少人都往珠三角跑,到了这年龄,不少人都混出了头,是以都会找机会聚聚,所谓的资源共享,而杨主任的招商引资,其中就有在五山市混得资产上亿的同学。




“谁带队啊?”




“老规矩啊,分管经济的张县长啊。”杨主任答。




张副县长是本县一步步升上来的,与他们倒是老熟人,“你问过他没有?”




“他正想要你去呢,说你写的报告比办公室的那帮家伙好,有实际的内容,没那么假大空。”杨主任说,考察回来写报告是大家最头痛的事。




“切,又打我这主意啊?”方武扬在组织部,经常写考察报告,组织人事工作总结计划什么的,写东西倒也驾轻路熟的。




“你又可以顺道去看看你弟弟,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杨主任继续鼓动他。




“那行,不就写个考察报告嘛。”




“行,那我和张县说了,他说了,如果你同意的话,他出面去说,算是科室的借调。”杨主任得了他的同意,立马跑副县长室汇报了,张副县长又致电组织部李部长,敲定了方武扬随行的事。




方武扬给弟弟打了个电话,下个星期会到你们市考察,工作安排不紧张的话会过去看一看他,方文盛答,反正我经常回去,过不过来都无所谓,别搞得太辛苦了。




考察如期出发,方武扬跟着外经办一行人跑了五山市六七个镇,都是五山市经济发达的镇,当然没有燕云镇,考察了太阳能节能环保工厂、包箱皮具厂、电子厂,甚至还考察三高农业合作社等等,太多的信息,转得头昏眼花的,当然晚上的应酬更搞得他们整天都头重脚轻的,实在是每晚都喝得醉醺醺的,都快吐了,方武扬这才想起,腹黑的张副县长还打着让他顶酒的主意,谁叫他喝得又豪爽!




这天的考察是在黄泥岗镇,看完手袋加工厂,又听了当地干部的推荐,公司负责人对于东昌县设分厂有些兴趣,因为东昌县人工便宜,县政府外经办这帮人又巧舌如簧,许诺不少减税免税的优惠政策,昨晚的应酬方武扬喝大了,今天头仍然隐隐作痛,所以和张副县告假,说到隔壁镇去看弟弟,其实弟弟看不看都行,最主要是躲过当晚的酒宴。




张副县爽快地应了,黄泥岗镇政府还派了司机送他过来,半道上打电话给方文盛,他那边没接,不过既然都出发了,打算过去再说。




到了燕云医院,方武扬便打发司机回去了,他以前来过,倒也还有印象,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他便到传达室问一问。




保安大叔听说是找方文盛的,说,“我刚刚才看见他过去,你现在走快几步,还能追上他。”




保安大叔示意他跟上,在门口处打望,指着前面榕树下走着的俩人,“你看,那便是你弟了!”




方武扬见他弟弟和一个男人正慢慢往宿舍区走去,和保安大叔挥别了便快步追过去,只见方文盛和他走得很近,很亲密地边走边聊,他大声叫了两句他的名字,也许是太专心,也没反应。




他跑步追了上去,大力拍方文盛的肩膀,“臭小子,叫你那么多句也没听到!”




方文盛吃了一惊,俩人转过身来,方文盛有些慌乱地看了眼赵凤岭,看着他哥有些紧张地,“哥!你怎么来了?!”




“电话也不接!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到你们这公干的吗,今天在黄泥岗,因为近,便抽空来看看你。” 方武扬按按太阳穴,头痛还是没有缓解一点。




“哦,是这样啊。你吃饭没?”方文盛又看了眼赵凤岭,有些机械地问。




“吃了,上你宿舍坐坐吧,我一会就走。”




方文盛对他哥说,“这就是赵凤岭医生。”




赵凤岭伸出手,“方大哥你好!”




方武扬打量了他一眼,轻轻握上他的手,“你好。这么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不年轻了,三十多了。调动的事,希望不会太麻烦你。”




方文盛擂了他哥一拳,“麻烦也要帮忙的,是不?”




方武扬轻笑,“把老哥卖得这么痛快?”




赵凤岭有些不安,“实在太麻烦就……”




“麻烦也要办的!”方文盛截住他的话,“你刚刚不是说科室还有点事,你去忙吧。”




“是, 是,”赵凤岭有些尴尬地接过话,“不好意思,你们聊,失陪了。”




方武扬点点头,方文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1 16:49:00 +0800 CST  
第八十一章 激流
方武扬顺着他弟弟的视线看过去,赵凤岭的背影有些僵硬的笔挺,步伐迈得有些快,像后面有什么在追赶他似的。




方文盛收回视线,转身,“走吧。”领着他哥往医院外面走,方武扬奇怪,“你以前不是住医院宿舍的吗?”




方文盛说,“现在我租外面的,之前的收回去了。”




方武扬随着方文盛回了他宿舍,因为宿酒,头依然胀痛,也没什么精神谈话,吃了止痛药打算睡一会,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方文盛没在,见床头柜上有杯水,杯子下面压着纸条,说他去同事宿舍睡了,那边有多一张床,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来找他。




第二天一早方文盛来带着他哥喝了个早茶,方武扬便匆匆赶去黄泥岗与考察组的人汇合了。




之后便又是一翻忙乱,考察结束,写报告等等,方武扬对于去看弟弟,只记得过去睡了一觉,不过幸亏也在他那避了一晚,不然他非得酒精中毒不可,听杨主任说黄泥岗镇政府的那帮家伙相当喝得,三碗不过岗的,他们被放倒了好几个,连张副县都醉了。




跟着一段时间方妈妈还是上下求索,寻找合适的儿媳妇,可她煞费苦心安排的几次相亲,方文盛干脆借口工作忙,不回来,直接逃避了。




方武扬听到妈妈唠唠叨叨的投诉,皱眉,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不由地想起他弟弟的宿舍,他住了一晚,感觉那宿舍平时就没有住人似的,根本没一丝人味,他大力按压额头,回忆那天方文盛的样子,刚见到时的样子,不像是惊喜,反而似是惊吓,还有那有些慌乱躲闪的眼神。




这之间有什么是他忽略了的呢,他想不明白。




他又想起父亲的交待,弟弟的事,是该上点心,他走出门去,来到院里子,抽烟,站了很久,之后拨通了个电话,“许琪么?”




“是,扬哥!有什么吩咐?”许琪很热情。




“有空么?出来喝一杯。”方武扬看着星空,脑子有些混乱,急着想理清头绪。




“扬哥叫到,怎么会没空的呢。”




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在东昌新区的茶馆里,老板娘穿着中式汉服,姿态优美地过来,“扬哥,老样子么?”




“普洱,喝不?”方武扬在圈椅中坐下,也示意许琪坐。




许琪在他对面坐下,“我就一粗人,哪会分什么茶。”




方武扬点头,老板娘默默退下,一会就捧着茶叶茶具过来,翘着兰花指姿态优雅地煮水烫茶具,洗茶叶,方武扬看了会,“小美,你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老板娘知道他有事要谈,静静地退下,顺手带上了门。




方武扬也不急,和许琪闲聊东昌官场近来的事,俩人都从不同层面了解着东昌的官场,交流着看法,他们都是土生派系,算是利益共同体,所以观念也是接近的。




茶过二巡,方武扬才说,“许琪,哥求你个事。”




当初许琪的弟弟进县税务局,档案材料出了问题,是方武扬帮的忙,而且没要他一分好处,所以许琪一直放在心上,很承他的情,“扬哥,你这话就外道了,你吩咐就得了。”




“你认识我弟吧。”方武扬缓缓地给他杯子里注上浓浓的茶。




“认识,不过不熟,你弟走得近的,都你们大院出去的,我和他们不挨边。”许琪说,其实他想说的是,他弟是公子哥儿范,不像他哥,什么人都交往。




“嗯,他在外面十几年,快把根都给忘了。”方武扬略有不满,语气却依旧是平淡的。




“他拓展外面的世界,本也没错,是吧。”许琪摸不着他的想法。




“我爸的意思是要他回来,他口头上应了,可我觉得他心里有想法,不会顺顺摊摊地回来,你给我查一查他在五山市的情况,特别是近几年的,各个方面的都要,越具体越好。”方武扬皱眉,方文盛不受控,似乎想要走别的路,这未必是好事,作为方家的长子,他无法忍受这种蒙在鼓里的状态。




“你是……怕他沾上了什么吗?”许琪小心翼翼地问。




方武扬把茶叶渣倒了,又煮重新烫了茶具,换了茶叶重新泡了,给许琪换上新茶,他笑,“自己家里的苗子,栽在外面的园子里,就怕长成歪脖子我也不知道,你说是不是?最少我要知道它长成怎么样了,有没有歪,如果歪了的话,到底是歪向哪一边,我好想法子重新拗直它,给它上个夹板,对不?”




他语气平淡地说着这些,却隐隐有不可违背的压迫力,许琪暗想,幸亏自己不会与这样的人对上,不然还真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




“你们家的人,做事向来有分寸的,心水都很清的,你放心吧。”许琪算是对他们父子有一定的了解的,做事有担当,起码明面上干净得很。




“不过这事得低调,你知道的,我们家的事,多少还是得注意些影响。”军方背景的家庭,让方父很注重形象,方武扬也承袭了这些做法。




许琪如何不明白,何况他是做这个工作的,嘴巴不严的话,早死多少个来回了,“那是自然。”




“尤其不能让我弟知道。”方武扬拿着茶杯,看了一会,才缓缓喝下。




“明白。”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还是茶馆,方武扬与许琪对面而坐,俩人的神情都稍微有点严肃。




老板娘观方武扬的神色,知趣地没有跟进来,目送他们进了房间,然后叫妹子安静些。




房间内,茶具茶叶放着,没有泡。




“你电话上不肯说,到底是怎么样?”方武扬眼神锐利地看着许琪。




许琪默默地把文件袋递给他。




方武扬接了过来,动作缓慢地解开袋子上的细绳,把里边的资料抽了出来,资料整理得很整齐,装订成册,方武扬脸上淡淡的,慢慢地一页一页地翻看,没有许琪想象中的暴怒,甚至连丝表情的波动都没有,连眼神都是平静的,像是在看普通的工作总结报告。




资料很详尽,当然更有不少是最直观的照片材料,甚至还有最近方文盛卖地皮的影印合同,给他转的十万元的银行转账单据复件,有赵凤岭从小到大的履历,显示着这是个品学兼优的人。




而照片中方文盛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就是那个他说要调回来的叫赵凤岭的男人,甚至有几张显然是在他们屋子附近的高楼,用长焦镜头拍的,他们在厨房做饭,在床上搂着睡觉,在客厅里偎依着看电视,其实就算是没有这些拥抱搂着的照片,从照片上方文盛满眼柔情,那个表面冷冰的人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就可以看出俩人的关系,而且资料显示,方文盛当年就是为了他调了回去,而且从此在一起了。




方武扬默默地收好材料,放回袋子,又把细绳绕好,放在一边。




方武扬把信封推过去给他,“这事,就此为止。”




许琪似感觉到他语言里冷唆唆的风,把信封小心地推回去,“明白。”




方武扬也不再推,收回信封,开始洗茶具,煮水泡茶,聊起官场趣事。




和许琪一起出来,在停车场告别,方武扬坐在车上,抽了两支烟,然后开车回了单位,一会进了组织部长办公室,李部长见是他,“小扬,一会你把下一批提拔干部的考察报告过一过,那些年轻人写的,我还是信不过。”




“行。我一会回去就看。”




“你再审一审呈批表,让你手下调那些人的档案材料核对一下,不要有出入。”李部长揉了揉额头。




“好的,我会处理的。”




方武扬又站了一会,李部长抬头,“还有事?”




“就是上次那事……”方武扬见李部长情绪不高,似在烦恼着什么事情,似乎不是适合的时候。




“哦,我口头上和卫生局长通过气了,他暂时没说什么,改天我约他出来,到时你也一起来吧。”方武扬跟了他有五六年了,做事让他放心得很,不他不可多得的助力,求他的时候很少,这次求到他,自然要帮一帮。




“很抱歉……我想抽回一份材料,有一位说不想回来了,五山市收入高些。”




李部长指了指左边靠墙的文件柜,“还放那里,你自己抽出来就行了。”




方武扬找到文件袋,抽出赵凤岭那叠材料后放回去,静静地退出部长室,回到办公室,一页一页地把材料放进碎纸机,碎了。






方文盛这次回来,自然一家人一起吃饭,晚饭后,俩兄弟在院子里抽饭后烟,方妈妈出来看了眼,见他们在吞云吐雾,跺脚,“你们都给我把烟都戒了!抽得这么狠,对肺不好!”




“好好,马上就戒。”俩兄弟随意敷衍道。




方大嫂探头,闻到外面呛人的烟味,“真的,你们就算不能戒,也减减量吧。”




俩兄弟丢了烟,“好,尽量少抽。”方武扬道。




方大嫂摇头进去陪儿子看电视去了。




方武扬看着方文盛,以前自己弟弟十几岁就开始沟女,可算是大院里的风流种子,怎么也闹不明白就和一个男人纠缠上了,玩玩也就罢了,还要把他调回来,这架势不能不令他担心。




他捏了捏眉心,“你既然想要我帮你调人进来,那么拜托你也合作一点,老妈再搞相亲什么的,你就不能配合配合,让老妈高兴高兴,何必搞得大家这么难堪?!往后但凡有一点让老妈不高兴,你那事我就不办,十万元立马还你,我还瞧不上呐!”




见弟弟不吭声,他语气放缓了,“你就当彩衣娱亲嘛,能够让她快乐,有多难啊。”




方文盛也知道前段时间自己玩大了,默默受教,不敢争辩,抬头看天空,一片漆黑,星星不知都去哪里了,同一个夜空下,那一个人,不知,他那边可有星星,他可睡了没有。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2 22:17:00 +0800 CST  
第八十二章 彩衣娱亲
第二天是周末,家庭聚会日,哥哥姐姐一家全都回来了,热热闹闹的挤满屋子,方家豪和姐姐的儿子浩浩在院子里玩车子,姐夫充当牧孩人,跟着跑来跑去就差伸出舌头来喘气了;姐姐和大嫂在厨房帮方妈妈忙活,方妈妈难得有人奴役,硬是要煮多几个好菜,不介意煎了又煮,煮了又炸的繁复;方老爸扯着方武扬在下围棋,誓要雪耻,方文盛则时不时给老爸出个主意,共同欺压他哥,博老爸一笑。




方文盛正在和他哥挤眉弄眼,如何合伙不动声色地让老爸赢几个子,满足老爷子老人变孩子的心态,就听到年轻女子的声音在院子里逗小孩子们玩,逗弄了一会进来,人未到,已经热情地叫着方伯伯方大哥,伴着笑声,很熟络的样子,对方文盛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就钻进厨房去了,没一会厨房就传出阵阵女人们的笑声。




“三个女人一台戏,厨房几台戏在了。”方文盛笑,家里家庭气氛很好,重新享受这种家庭生活,让他觉得很温暖。




方武扬笑,“有女人的家庭才像个家啊,虽然有时女人也烦,可没有她们也实在不行啊。”




“给大嫂听到你就死定了。”




“傻啦,她面前我只会说没有她不行啦。”方武扬下了个子。




“起手不回啊。”方老爸赶紧下手,吃了他一大片,“确实啊,有女人,我们才活得比较有人味儿。”




“切,我没女人,我哪里没人味了?!”方文盛挤到他爸爸身边,“你闻闻,多有人味儿!”




“你那叫骚味!”方武扬笑,“隔三里路我就闻到了!”




“你狗鼻子啊!”方文盛瞪他。




“你那是没女人中和,娶个老婆中和中和就行了!”方武扬笑。




方老爸也笑了,“你确实需要阴阳调和一下。”




“爸!你们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




“因为女人们都在厨房唱戏,没人中和一下。”方武扬说。




“话说回来,没有她们,我们连饭也没得吃哦。”方老爸说,他是不会做饭的人,几十年没下过厨,最多煲个开水,还能把锅烧穿的。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方文盛道。




“咦!”方武扬鄙视他。




“请保姆做饭也不难啊。”




“咦……”方武扬再度鄙视他。




方文盛瞪他,总不能告诉他,赵凤岭做的菜比大嫂做的强多了,而且他也学会做饭了,虽然他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




“话说回来,小琦倒是难得啊,现在的女孩子还有几个像她会下厨的。”方老爸说, “满大院谁不称赞她,大方得体,尊老爱幼。”




方文盛笑,“老爸,你很少称赞女孩子的哟,真有那么好吗?”




方武扬白他一眼,“你不会自己看啊,老妈白生那么大的眼睛给你呀,是了,她就是杨育民家的女儿。”




“啊?!就这么大了。我记忆中她还是几岁穿吊带裤的样子。”方文盛当然认识杨育民家的孩子,杨方两家,算是世交。




“你十五六岁就出去念书,一走十几年,过年过节才回来一阵,没留意到她长大了也是正常的。”方老爸说。




“我记得杨叔叔是你的部下,他家小孩小时候倒有来我家玩的。”




“我都退了几年了,早就不是我的部下了。他也快退休了,他家小孩子都挺有出息的,儿子在国税局做科长,这个小琦在环保局上班, 反正他家都算挺不错的了。”方老爸边下棋边说。




“这大院里的人家,哪家能差到哪里去的。”方武扬说,确实是的,有底子的人家,有那个平台在,起点就不一样,除非小孩太不成气候,一般都能够过个好日子。




“我赢了!”方老爸落子,杀了儿子大半片,“也有不成气候的,前面赖家的小孩,前两年不是枪毙了。”




“那种人家,要我说,迟早都是这样的,好好的一个家,没规没矩,最主要是家长没管好,哪里有这样的,小时候打了人,还说打得好的,凡事有个节度,小孩子调皮是正常,但是哪些事能做,哪些不能做,要有个分寸,小盛小时候够调皮了,做了过份的事,你不照样拿藤条抽他。”方武扬道。




“哥,又说我的黑历史!”方文盛抗议。




“谁叫你小时候没法没天,不是我的藤条揍着,你能有今天?!你哥可从小就懂事!”方老爸笑,“一晃几十年,你调皮捣蛋的事就像是昨天的事一样!”




“爸,我是坏在外面,我哥是坏在里边,你看不出来!小时候他尽撺掇别的小孩去干坏事,有一次他还叫向东把王家的柚子偷来分给大家吃了!”方文盛揭他哥的老底。




“有这事?”方老爸明显不信。




“家就有家的样子,家长呢,就得管着家里人,哪些事该做,哪些不该,我们这些人家,走出去比一般人强些,可天外有天,说不定哪天撞别人手里,照样捏死你。所以小盛你以后回来,凡事有个分寸,多考虑考虑家里,多想想父母,那么你做什么事,就差不到哪里去。”方武扬敲打弟弟。




“哥!我三十几岁了,不会干坏事的啦!”方文盛再度抗议,“不过赖家的小子枪毙我是知道,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他小时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啦,比如有一次晚上回来,守卫的士兵开门迟了些,他就把人家的鼻梁骨都打断了,他爸爸仗着官大,把事情就压下来了,后来整天在街头打架,也不管他,前年去北门买衣服,与人争吵两句,就拿刀子把人捅死了,赶上严打,他爸找人找到广州军区都没用,直接枪毙了。”方武扬道,“幸亏他家还有个老实的哥,不然他老爸养老送终都没人。”




“所以呢,老赖是没有教育好小孩,才导致这样的恶果。”方老爸叹息,“你们呐,做事严谨些,凡事不要太出头,三思而后行,这样总没错的。”




“老头子,那么严肃,把部队的会开到家里来了?”方妈妈端着菜出来,“你那么怀念给人念经的日子?”方老爸以前是政委,最擅长做思想工作。




“来了来了,都坐过来,吃饭了。”方大嫂招呼。




杨小琦也帮忙着摆碗筷,方艺清去院子里叫小孩子们洗手吃饭。




看着她与家人那么熟络,方文盛不禁打量了她两眼,她敏感地感觉到了方文盛的眼光,躲闪着还是有意无意地要瞄他一眼,方文盛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老娘居然也会暗度陈仓了。




小琦小他五六岁,他出去念中专时她才十岁左右,女大十八变,所以已经不认得了,她倒是认得他的,少年时期就暗暗地仰慕着他,别人一介绍,她立马就点头了,她喜欢的人,又是那样有点家底的人家,全家人都良善,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人家,打着灯笼也未必找得着。




家人很聪明地谁也没有明说,方文盛也不好明说,拒绝的话更是没可能说,因为谁也没提她是相亲对象,只是说邻居家的孩子,再怎么着他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胡闹,嫌三嫌四,因为这姑娘不是谁,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个圈子里世交家的孩子,不比外面的孩子可以让他随便嫌弃。




餐桌上,那姑娘坐在方大嫂的下首,聪明地没有坐在方文盛旁边,方文盛打量她,她神态坦然,全无一丝扭捏,落落大方地回答各人的问话,偶尔还逗一逗方家豪。




方妈妈眼神慈祥地看着,甚是满意,他们家就需要这种大方得体镇得住场面的儿媳妇,而小儿子脸上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看来这回有戏啊。




吃完饭没多久,小琦就告辞要回去,家里人也没叫方文盛去送,其实也就几步路,于是他坐着装没看见,是方大嫂送她出门的,回来时她瞪了他一眼,他也装没看见。




一家人团团围坐喝茶,方妈妈就差上月老那借条红线把他们绑在一起了,满心期待地问,“这姑娘不错吧。”




“啊,是不错。”方文盛随口应道。




“那什么时候和女方家里吃个便饭,正式见个面,把意思明确一下。”方老妈说。




“太早了吧!”方文盛不觉大声说。




方武扬声音不大却严厉地,“小盛!”




“先了解一段时间吧。现在什么社会了,哪那么快就见家长了!”方文盛放低了声音,但是坚持着要拖延。




“好好,那你们就先处着,先交往看看,其他事下一步再说,调动的事武扬再加紧一下。“方老爸说。




“那事正在加紧联系着呢,当然,也要看小盛的态度。”方武扬威胁地看了一眼弟弟。




“我态度怎么啦?”方文盛只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肉,个个都想来剁一块,不由地拧眉要炸毛。




“你现在这态度就有问题。”方武扬一想到照片上他的弟弟和那男人搂在一起就来气,语气不由地冷了。




“好,我会配合。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不?总不能今天见了明天就让我洞房,配种也没那么快啊!”方文盛怒了,他哥一向都很宠爱他,今天为了点相亲的破事就凶他,不由地声音又高了。




方武扬看着弟弟一下子破功,不由地笑了,“你配合就好了,说得那么不堪干嘛?这里坐着的那么多个人,哪一个不是爱你的?!哪一个不是为了你好的?!”




方妈妈也笑了,“好了,小盛你也乖一点,三十多岁不要像十几岁的孩子那么叛逆,小琦姑娘不错,两家又知根知底,你和她先处着吧,妈妈虽然心急抱孙,但也不会立马赶你进洞房,谈个一年半载再结婚,妈妈我还是讲道理的。”




方文盛无话反驳,默默地点头。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2 22:21:00 +0800 CST  
第八十三章 谁是那假凤虚凰
次日他哥塞给他两张《天下无双》电影票,说是朋友送的票,他没空去,让他和小琦去看,他以难地看着他哥,方武扬不吭声,只默默地看着他,意思爱去不去。




方文盛想着,他还求他哥办赵凤岭调动的事呢,他的事他哥不可能不管,可赵凤岭的事,他分分钟可能不理,只好先软了,认命地开车带着小琦去看电影。




杨小琦很大方地坐在副驾驶上,又自顾拿了歌碟来放,一播放居然是古琴曲子,古朴悠扬的声音瞬间充满汽车小小的空间,小琦调低了音量,“想不到你会喜欢这样的曲子。”




那是方文盛前几天去音像店,叫老板推荐的,他当时只是要求,曲子舒服悠扬,让人放松的,老板给了他这张管平湖的古琴,特别要了正版的,他也还没有听过,本来是让赵凤岭听着睡觉的,他上班辛苦,坐上他的车,他就愿意他放松休息,他伸手关掉音乐,赵凤岭都还没听过,他不想别人先听了。




“别听了,我们说说话吧,反正一会就到。”方文盛压抑着不耐。




小琦笑笑,“你怎么想到看电影的?”




“我哥给的票,不看白不看。”方文盛笑得有些勉强。




“你哥不给票,你就不会请我看电影了?”小琦俏皮地问他。




方文盛……暗地里大叫,不会不会,大写的不会!




“原来真是这样呀,我得有多不招人待见呀。”小琦微微撅着嘴,抱怨道。




“得,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猪见猪拱。”方文盛调笑,多年不用的本事,拈起来颇不习惯的。




小琦笑笑,“你也是猪啊。”




方文盛笑,想答我是人,却立马觉得不妥,认猪更不妥,“你见得多,不会分辨啊?”




小琦笑笑不答,这年龄还没点经历的只有丑矮锉,转而说,“这电影有好几个大牌呢,你喜欢看谁的戏?”




“我看戏,不是看明星。”




“说了和没说一样,总有喜欢类型的吧。”小琦看着他,明显的不信。




“安吉丽娜.茱莉。”方文盛顺口道,他喜欢这只小野猫,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难怪。”




“什么难怪?”方文盛不喜欢一个人自以为是装作了解他的样子,其实那些人,谁也不懂得他。




“性感、美丽、野性,是男人都喜欢。”小琦一副很懂男人的样子。




方文盛笑笑不答,心想,现在劳资喜欢的是禁欲系男神,还是穿白大衣的那种,不禁想,假如哪天赵凤岭空心穿工作服和他来一回就好了,想着他别扭又害羞的样子,不由地笑了。




“想到谁了?一脸甜蜜的样子!”小琦眨巴着大眼睛。




“禁欲系的,一脸冰清玉雪的某人!”方文盛故意说,起码,杨小琦绝对不是这个类型的。




“哦,”小琦明了的样子,“你真贪心,还收藏不同系列啊。”




方文盛笑笑,“哪个男人不贪心呢。”心里闪过某人的面孔,是,也有不贪的。




已经到了电影院,小琦下了车,方文盛去泊车,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他,远远见他走过来,随意地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随意四顾,根本没聚焦在她身上,有种目空一切的天生的傲娇,那是学不来的天生优渥的作派,可她就喜欢他的这个调调。




她知道他并没有多少心思在她身上,可这个人着实出色,她没法移开目光,她对他印象不错,他不但长得帅,脑子还非常好使、转弯快,是一个有趣的人,何况她还占着他家里人都喜欢的优势,她觉得,她要得到他的人,不会太难。




进电影院之前方文盛又去买了可乐薯条套餐,捧着进去让小琦边看边吃,女生就这么奇怪,不知是来看电影还是吃东西的,结果方文盛边看边笑看完整场电影,愣是眼神都没与她交汇一个,硬是没在昏暗的灯光下非礼一把身边的姑娘,结果小琦对他印象又加分了,是位君子,没有在电影院乱摸她的大腿和胸,以前,她最怕看电影了,她的前男友们,根本就不看电影,光顾着摸她,甚至想在包厢里办了她!那些龌蹉的男人!




幸好,还有一位是君子,出来时她又认真打量着方文盛,觉得他人帅不装还十分之君子,很好很好,往后就他了,省得本姑娘再寻寻觅觅,凄凄惨惨切切,本姑娘,找着心仪的家伙了,就他了!




可她哪里会知道,如果方文盛带着的是赵凤岭的话,眼睛估计也不会在大屏幕上了,他还算计着哪天和凤哥哥去看大片,坐坐情侣包厢,甚至还可以包个小厅,就他们俩人看,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你觉得电影怎么样?”小琦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马马虎虎。”方文盛难得看一场电影,陪着的人还不是他想要的人,只好专心看电影,可,电影也麻麻地,是以懒洋洋地说。




“我觉得挺好的,大团圆结局,又好笑,还有帅哥美女看。”小琦兴奋地,又认真地看了看他,“咦,你和那个演皇帝的很像耶,就是张震啊,他可是我偶像哦!只是他比你瘦了些。”




“哪里跟哪里呢。你什么眼睛呢。”方文盛有些不自在的,小琦绕着他又转了两圈,“真的像,越看越像!”




小琦拿手比着相机,拍照的样子,“哦,我知道了,如果你也有小胡子,就更像了!”




“切,我就是我,像也是别人像我!”方文盛有小小的得意。




“是是是,张震像你,得了吧。”小琦两眼冒桃花,她是不是撞大运了,拣到宝了?!




……




方文盛想,回去告诉凤哥哥,还是不告诉呢,有些小小的遗憾,他家凤哥哥都不看娱乐新闻的。






回到燕云镇方文盛多少有些不自在,虽然说与小琦相处是迫于无奈的,为敷衍家人而做的妥协,可他到底觉得有亏于赵凤岭,可是不这样妥协又没办法把他哥糊弄过去,他第一次觉得依赖家里人的坏处,被人要挟要害似的,没法自主的糟糕感觉,可要打开家里的门路,哪里有那么容易,毕竟他离开十几年了,他的死党们都零散分散在各地,就算是在东昌的,也是靠着父荫在努力,远远不够看的。




有时他也觉得挺头痛的,其实就算是没有赵凤岭调动的事情,这些事情他也没办法逃避,总是要面对的,只是先拖着吧,等调回去,再考虑下一步怎么走的问题。




回去已经是没法改变的事情,但是回去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倒是个大问题,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此的薄弱,在家里毫无根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得靠着方家这棵大树,靠着老爹和兄长,没有他们,他连屁都不是,所以连赵凤岭调动这样看似简单的事,他也得依靠他们,往后如果有更大的事情,更大的风雨,他如何能庇护着他?!




他有从所未有的危机感,如何让自己变强,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重要了。




自此他回去得更频繁,基本上半个月回去一次,有时是每个星期都回去,家里人的召唤他不可能不听,而且现在交通确实便利,最主要方武扬想让他更习惯家里,对家里的温暖产生依赖,逐渐习惯在东昌家人面前的生活。




回去不外乎是陪伴父母,经常能在家里见到小琦,偶尔在父母的指示下和她出去一趟,吃个饭看场电影什么的,有时也和老朋友吃吃喝喝,已经是在东昌生活的前奏了。




同时方文盛开始与发小们加强了联系,尽管他们现在同样依附于家族,但是,总算是他自己的关系,他想,就算是他们,一定也会有他同样的体会,想要有自己的力量,那么,他们往后可以优势互补,共谋发展,形成他们的同盟。




两地跑,又要应付家人,还要与小琦往来,同时又担心赵凤岭发现端倪,他前所未有的累,不仅仅是体力上的,最主要是心态上的,绷着,总是患得患失。




有时他和杨小琦走在一起,忍不住会想,假如有可能的话,就这样也挺不错的,他知道他贪心又龌蹉,但是如果有可能,这样真的是最理想了,家里人也不至于有什么看法,传宗接代也有了,有妻有儿,外人看着也正常,他狠狠地抹了把脸,把自己的卑鄙想法抹去,赵凤岭是绝对不允许的,他知道他的底线……




他工作上的自由度很高,能管他的也只有院长级的人物,而他们早已经习惯了他吊儿郎当的工作习惯,新门诊大楼的事情上了轨道,事情相对少些,他的手下还听用,最主要的能分一杯羹,他们很乐意掺和,根本不用自己亲力亲为,只是把关系摆平就好,至于具体的工程质量什么的,不要太过分就好,谁也不会太在意。所以两地来往也没影响到什么,除了累些,他还是干劲十足,他感觉到自己是在为未来打拼,他要为他们谋一个新的天地。




时光就在诸如此类的琐事中过去,方文盛与赵凤岭基本上已经初步达成共识,所以对于他经常回去,赵凤岭也很理解地没有抱怨过,不过方文盛想,他根本是从不抱怨好不,只是在心里有自己的主意而已,嘴巴上从不会说些什么。




其实直至现在,他都觉得对着赵凤岭,他是没底的,他似乎一直在那里,可是又似乎保持着随时抽身的状态,不过这也没什么凭据,男人不比女人,女人在恋爱中,就把男人当成了一切,可赵凤岭是男人,不管在什么状态,他都没有把对方当成一切,当然更加不可能把爱情当成一切。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3 20:13:00 +0800 CST  
第八十四章 东昌新事
这段时间方文盛比较合作,叫他回来也很顺摊,还没正式调回来就积极地在老家开始四处活动,方老爸与方大哥都很高兴,特别就此讨论过,觉得方文盛的方向摆得正,他们也省心很多。




就是秋天有些恼人,方武扬这段时间老是咳嗽,今天起来又是给老婆灌了一大碗中药,满嘴都是怪异的苦味,因为咳嗽,老婆已经在家里坚壁清野,找不着一支烟了,他从车的小工具箱里摸出藏着的烟,点上一支,眯着眼舒坦地抽了口,才启动车子,一脚油门飞驰出去,早晨的东昌是散发着老城才有的清醒模样,沿街的小贩,匆匆的学生,上班的人们……方武扬心情大好,把车开进政府大院,迈着轻松的步伐上了办公室。




进去坐下,倒了杯水,正准备给手下安排一会要处理的事情,李部长就打了电话过来,让他过一下办公室。




方武扬放下手上的事情过去,见他进来,李部长说,“我约了卫生局邓局长今晚吃饭,你一起去吧。”




方武扬赶忙应下,李部长又过问了一下镇街递上来的干部任命申请,谈了几句,各自忙活不提,方武扬心里舒了口气,这事,到底应该是有进展了。




方武扬回到办公室,想着今晚的事情,前段时间有传言李部长要往上升,原副县长升市里去了,空了一职,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李部长资历够、能力也摆在那里,不少人都看好他。




他也想着退休前最后一搏,在副县级别上退,待遇高些自然不说,最主要半生劳碌,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句号,所以有时上市里,甚至上省里去走动,方武扬自然不敢催他办弟弟的事,人家也分不出心来,他只见李部长上下活动,搞得虚火上升,满嘴燎泡,除了给他泡杯菊花茶外更不敢提什么,折腾了几个月,尘埃落定,就算是组织部长也干不过空降兵,李部长黯然,“我就在这位子上干到退休的了,没指望了。”




方武扬想想,他已经五十四岁了,只怕也是如此了,所以有时能力资历是一方面,运气也是一方面啊。




没想到他缓过来还记得自己的事,心里感激,有时这些公家单位之间的事,时机适合,找对了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如果像现在,方方面面都有些阻滞的,赶上东昌县官场上最微妙的时段,拖个一年半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他本身就是干组织人事工作的,最清楚不过,官场的事,凡事均有可能,他见多了今天在台上满嘴仁义道德,明天就双规的事情了,所以谨慎地不敢过于急躁。




晚上他亲自去相熟的酒庄提了上得台面的红酒和洋酒,又揣了钱和卡,这种级别的应酬,付不起钱可丢脸了,幸亏他也不是靠工资过活的人,家里有产业支撑着,不然,这种应酬,叫你来你也不敢来,不是王子,哪里敢着龙袍。




李部长和他说了个地方汝园,方武扬倒是知道这个地方,不起眼的私家庄园,进了门禁到地还有二公里,不过里边有特别装修的套房有十来套,一般不对外开放,能进去,代表着身份,不是简单钱就可以砸进去的地方,那真正是私下里聚会谈事的地方,口碑很好,是绝对安全可信的地方。




至于出来见客的所谓的老板,大家都知道是幌子,真正的老板,神龙不见首尾,东昌是某系红一代的根据地,虽然那一系在首都,可东昌上得台面的人都知道,这根据地,从来就没放弃过,文革时,比狐狸精的老人家就回来逍遥了几年,硬是躲过血雨腥风。




下车时他开了尾厢准备提酒出来,李部长笑,“这种场合,不用你来。”




方武扬笑笑跟上,顺手接过他的公文包,跟在他后面进去,小径曲径通幽,旁边的三角梅高大繁盛,满枝的花朵累累,沿阶草修得整整齐齐的,衬着青砖铺就的地,古意盎然。




去到时已经有两位中年男人在了,明显的不是官场中人,笑容温和,目光精锐,方武扬不由地想到美盛公司,那集团公司在香港上市,却在东昌有无数的产业,一点也不介意东昌的这些企业赚不赚钱,因为纯粹按经济角度来说,东昌人口不多,经济不发达,就是一九线城市,不过在广州深圳的企业却是明显的搂钱就是。不过方武扬也就是猜测,有些事情,不清楚反而是好的。




见他们来了赶快迎过来,“李部长、方科您们好!正等着你呢!”




李部长看起来和他们很熟的样子,“张生、文生好!邓局呢?”




张生道,“他一会就到。”




正说着邓局就到了,又是一番寒喧。




邓局也注意到了方武扬,和他握手,“久仰了啊,方科,难得坐一起吃饭,有缘啊。”




“还请邓局多多关照呢。”方武扬也笑。




李部长大手一挥,“坐吧,老站着客气来客气去干嘛,今天都是自己人,随意点。”




大伙连忙称是,能一起坐在这里的,已经算是可以随意的人了。




大家玩了会麻将,是纯清水的玩麻将,到了一定层次的应酬,反而简单,一般的小钱,他们已经看不上,也不愿意那么赤/裸/裸地钱来钱去,这场合讲的是交情,而且不是简单用钱可以买的;上的菜也清淡,是家常小菜,不过却绝对是绿色环保的,洗了直接入口都没问题的,那绝对是有钱买不到的;酒也是喝的是农庄自酿的,醇和,后劲足,不伤脑,一年也就那么几瓶,喝到绝对要看缘份与运气。




大家席间也没谈什么公事,都是闲聊,甚至连官场的事情都不谈,尽是谈些时事、军事之类的话题,看起来就是纯粹的朋友间的清淡。




方武扬和他们喝了不少酒,整个人状态有些轻飘飘的,席间李部长没提他弟调动的事情,他也没提,但是他知道,这事有几分准了,如此私密的聚会,如此方式的“纯吃饭”,已经把他也当作是朋友了,方武扬面上不显,心里却是高兴的,邓局是空降兵,打开市里下来的人的窗,算了把触角伸到了那个圈子了。




当晚也早早告别散场,什么下半场,他们这些人早玩腻了,愿意早点回家喝杯茶,看看电视,早睡早起了,人活到这份上,见得多,自然看得更透,家庭更重要,健康更重要,更注重养生了。




次日李部长叫方武扬到办公室,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他,上面写着卫生局人事科某某收,“这是卫生局的申请的复函,你一会带过去他们人事科。”又把他之前给他的方文盛调动材料的文件袋递给他,“邓局今天上午在,你过去递给他就行了。”




方武扬自己开车过卫生局来,到了人事科把复函交了,和科里的熟人闲聊了几句,直接上到局长室,邓局长正在办公室,见他来了便点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伸手接过文件袋放进抽屉里,又和他闲聊了几句,方武扬见不时有人来请示工作,便和他告别退了出来。




当晚他打电话给邓局说请吃饭,邓局笑,声音比白天亲切随意,“我们就不必见外了,吃饭什么的,几时都可以,你放心啦。”




方武扬知道他答应了这事,也知道他的意思不会要他什么的物质,这种时候老想着怎么还人情反而是忌讳,心里记下这事,什么时候人家用到的时候,尽力就是,当然也许人家毫不介意此等小事,过后便忘也有可能。




方武扬放下心来,耐心等邓局安排,程序肯定要走的,要过局党组会议讨论通过,而局党组会议一个月只开一次而已,所以没什么好心急的。




坐在书房里,方武扬拿起电话,又放下了,还是决定不和方文盛说什么了,不管怎么样,现在事情基本上掌控在自己手里,心安了些,至于弟弟的心情,顾不了那么多,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任性也得有个程度,他就不信拿捏不好他,既然这棵树长歪了,他少不得要做那个丑人,把他修正树直,什么侧芽外枝,旁花歪果,少不得要修掉剪掉,绑扎成形。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3 20:34:00 +0800 CST  
第八十五章 在劫难逃
一家人的周末聚餐。




“你也和小琦来往了几个月了,看起来你们之间挺合拍的,是时候和杨家人吃个饭了。”方妈妈说。




“我也正有此意,不正式坐一起初步确认一下,大家心里都不踏实。”方老爸说。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闪婚的都不少,小盛他们拍这么久,算是老派的了,够慎重的了。”方武扬看着弟弟微笑着说。



方文盛有些发懵,想反对,可方武扬正盯着,何况双方吃个饭而已,他有什么理由反对,于是默默地低头扒饭,想想该怎么办。




不过他们可没管他,他在想法在他们眼里是幼稚的,孩子气的,所以很正常地被忽略掉,他们决定下周末就一起吃个饭,明儿就和杨家人商量商量去。




下一个周末,方文盛听从家里的安排,回了家,当然没敢告诉赵凤岭与相亲对象家里吃饭的事,他想,他把事情都解决好了,就告诉他,不让他烦恼。




两家人在东昌县东都酒店一起吃了饭,席间倒没有什么虚礼的,大家知根知底,底牌亮了,目标一致,分外的融洽。




这一场饭吃得皆大欢喜,双方家长都眉开眼笑,打小看着大的孩子,方文盛少时虽然调皮却不失本性,最好不过,更难得的是,两个孩子已经交往了几个月,感情虽然不浓烈,却也挺稳定的,他们看得多了,爱得要死要活的,到头来往往要散,像这种温和平稳的交往,却是最可能走到婚姻的。




方文盛如坐针毡,表面却维持着镇定,怎么就这样不知不觉成了这样的局面,坐在那里思来想去,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只好拿定一个主意,虚与委蛇,主意拿定后,心里倒也笃定了些,布菜、敬酒、斟茶等礼节一点不拉,方老爸见了,脸上端是添了三分喜色。




方武扬把弟弟的神情变化一一收在眼里,见他最后乖乖地配合,脸上也有了笑容,往后,再多盯着,多提点着就是。




这种双方家长正式的吃饭,虽然没有具体谈什么,却基本上是双方家庭都认可的意思了,而且这交往,就不仅仅是个人的交往了,代表着两个家族的身份在那里了。




方武扬对自己推动到这地步很满意,他留着他弟弟的面子,不会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捅通天,他会让它在没有阳光的阴暗角落里静悄悄地蔫了、萎了、挥发掉,其实,就算是他弟弟还和人继续来往也无妨,只要他不把这事弄到台面上来,就没什么不行的,方家的人,玩可以,偷吃也可以,只要不过界就可,他们也不是玩不起的人家。




之后方文盛又回家两次,都在家里见到了小琦,他知道他没在的时候,小琦也经常到他家来走动,和他父母相处得很好,有说有笑的。他心下想,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自此刻意地在小琦面前保持着距离,小琦似毫不介意,依然和他家人往来密切,就好像是在和他方家在谈恋爱一样,何况,张震是他偶像耶,偶像挨不着,挨着最像的,哪里舍得放手。




方老爸身体情况好转了些,只是心血管放了支架需要长期吃药,饮食也有很多忌口需要注意的,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脸色多少还有些灰暗,整个人比以前憔悴,但是医生说恢复得挺好的,继续注意饮食,保持心境的平和,慢慢养着就好。




方武扬告诉弟弟,“调动的事情已经提到了卫生局局党组讨论,问题应该不大,如无意外,一两个月就可搞定。”




方文盛眼睛亮了,“真的?我就知道赵凤岭能够调进来的,这几年东昌县人才流失那么厉害,我听说市人民医院好多医生都是从江西引进的,他一个中山医毕业的副高,人民医院肯定抢着要呢。”




方武扬冷冷地泼他的冷水,“你以为调动有那么简单么?没编制的进人,随便,但是在编人员的进出,得卫生局和人事局审批,涉及几个局,要党组讨论,到人民医院的就还得加上医院领导班子过会,你以为有那么简单,你在外面越活越回去了啊。”




“好啦,我知道你辛苦了!我哥最厉害了,最伟大了,往后我给你做牛做马感谢你!”方文盛拽着他哥的胳膊摇晃。




方武扬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不过也是一闪而过,“少来些不切实际的许诺,干些实在的事情,让父母少一些担心,让他们日子过得舒坦些,就足够了,其他什么都是假的!”




“YES SIR!”方文盛敬了个不成样子的军礼。




方武扬笑了,一掌劈开,“一副痞子样!”




回到燕云镇,方文盛乐颠颠地找到赵凤岭,赵凤岭正在阳台躺椅上看书,见他喜形于色,便问,“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你猜。”




“切,我最不懂猜测人心了,说。”赵凤岭抬腿来踢他。




他在赵凤岭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先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调动的事,已经定下来了,我哥说最多两个月就可以搞定!已经送上卫生局讨论去了!”




赵凤岭放下手中的书,坐了起来,满眼的期待,“真的?!”




“当然!”方文盛伸手抱着他,“我们一起回去,我们共同进退。”




“嗯,共同进退。”赵凤岭回抱着他,看着远处的青山,一晃这么多年,终于要离开了,而且是和自己相爱的人一起离开,去开始新的一段人生旅程。




此时,晚霞满天,映红了他们的脸,虽然未来的日子还有许多未知的困难,可现在的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相信只要他们携手,总是能够克服,他们也有足够的心态来面对未来的各种打击,俩人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就像是去开拓一个新的世界。




剩下一两个月的过渡期,就安心等着调令就行了。




因为想着就要回去,俩人也就比较随意了,不像以前步步谨慎,刻意维持着距离,方文盛应酬虽然没有减少,随着心态的改变,由以前的刻意结交权贵换为轻松的吃喝玩乐,心情放松,回来经常也就宿在赵凤岭宿舍里,因为大家都未来有了共识,放下了心里的芥蒂,契合程度更高,生活愈加和谐。




他现在已经规律地每周回去,和家人吃饭,与小琦维持着比朋友亲密,比恋人少点暧昧的关系,小琦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心理强大,对此毫无异议,家里人对此也挺满意的,唯一的遗憾就是进展太慢了,但是每次家人催进度的时候,他都说,感情要慢慢培养,他们是人,得人性化一些,家里人也不好催得太急,怕逼得他又打乱拳。




至于他想开拓自己的新势力,那只能说是一个长久的过程,不过他已经开始了就是,开始他自己的,独立于家人之外的圈子。




新门诊楼已经竣工,良哥收到了工程款后,各人都得了些好处,方文盛的份额不大不小,但也够他拿好多年工资了。




他去看东昌县最新的楼盘星湖苑看过,最高层27层,是相邻两栋的两套,一套120平方米,一套60平方米,他算了算手上的钱,现金够付首付,如果抛掉手上的产业的话,全部一次性买下来也行,到时他与赵凤岭一人一套,比邻而居,暗度陈仓,日子自是比神仙快活。




他盘算着,等调动手续办好,就先和赵凤岭去买房子,不管怎么样,温暖的小窝是必须的,联名他是不敢想了,东昌是他家的地盘,一点风吹草动就入了他哥的眼,就算是共一栋他都不敢,能在一个小区,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反正到时回哪套房,那就是他的事了。




他站在27楼高处,只觉风光无限好,整个东昌县城尽在脚下,顶楼的露台,到时放两张躺椅,夜晚和赵凤岭一齐晒月光,看星星,那得多浪漫啊。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3 20:40:00 +0800 CST  
第八十六章 木秀于林
吴院长已经连任两期院长,已经到期快要退下来,去年因为没有回去的打算,方文盛放了不少心思在应酬上,提前看风向标去揣摩,提前埋着伏笔进去,要不动声色地接近,等人真上位了,再来活动人家就不鸟你了,前朝旧臣一般都会被打压或者疏远,他不想这样。




其时说谁上的都有,也有说要从外面调进的也有,一时中层人心浮动,一朝天子一朝臣,变迁是正常的,特别是方文盛这种肥差,是首当其冲最敏感的。




所以自去年起,方文盛就为此谋划着,打点了不少的人,包括医院的中层,可能上位的人,更主要的是镇政府那些人,他不想成为旧臣,他做人的原则,不过是多少朝,他都要做老臣,继续站在他想要的位置上,而不是被人一脚蹬掉。




但是于赵凤岭他们而言是没有区别的,不管谁做院长,他们一样看病人一样做手术,谁做老大,都需要认真做事的人。中层不同,承上启下,一般老大换了,都会换掉一批中层,或者提拔一批中层,架空原来的。基层嘛,金字塔底,永远都是那一批人。




那时方文盛观察着医院,忖度着谁有可能上位,马副院长马上到年龄退休了,不可能,几个科长,都是外地人,没有一点后面的支持,基本是不可能的。他向来和医院的人关系好,除了李小峰之外,他早已经辞职走了。所以他更加刻意地结交中层干部,因为其中就有可能上去的人,这些人也很给他面子,毕竟哪怕吴院下去了,他家族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吴家哪怕是契仔的身份,还是很好使的。




除了黄科长不太待见他之外,不过他向来没把他放在眼里,才来几年的外地人,能够蹦跶到哪里去,更多的也不过是被当枪使的角色,不足为惧,不过他就是爱搞些见不得人的花招,赵凤岭的事他没少拆台。不过赵凤岭自己也有一定的原因,个性太耿直,不懂在领导面前多弯腰,顶撞过黄科长几次,但他很理解赵凤岭的做法,医学是严谨科学,当一个人外行指导内行时,他不愿意妥协也很正常。




不过现在下定了决心要回去,这些事情上,他就随便多了,应酬还是要,关系也还是在的,何况走的事情,不到关键一刻,他们也不可能放出风声去,所以他的日子和旧时倒没有多少区别。






就燕云医院的神经外科水平来说,赵凤岭就代表着最高水平,尽管他只是低年资的副主任医师而已,但是他进修期间的扎实学习,及工作期间的经验积累,并不逊于市人医同等资历医生的水平。而黄科长普外出身,对脑外并不太了解,有时的指导意见,并不正确,本来这种情况下,下级医生听令就是,可赵凤岭却要坚持原则,甚至请求市人医的会诊,往往会诊结果又倾向赵凤岭,这样给人打脸,谁都不乐意,何况是刚愎自用的黄科长。




他代表着在医院,业务副院长之下最高的权柄,也是最高的医疗水平。你赵凤岭哪怕技术职称再高,行政上来讲依旧是最底的一层,居然不听指挥,可见是脑壳坏掉了。




所以赵凤岭的日子并不好过,方文盛即便有心帮他,却也与他的工作不搭架,总务科管基建后勤,临床医生归医务科管理,而医务科黄科很看不上赵凤岭的冷硬脾气,平时谁都上赶着巴结他,只有赵凤岭从来淡淡的,没请过吃饭,水果也没吃过他一只,就连科室请吃饭,他也不来敬一杯酒。所以赵凤岭平常没少受气,不过他从没在方文盛面前说过什么,说了也没用,对方又不管临床,省得他担忧。




这天车祸来了脑出血的病人,做CT检查后,需要开颅手术止血,取血块,双极电凝坏了,赵凤岭提出转院,请示谭主任,谭主任又请示医务科,黄科长暴跳,我院就有脑外副主任医师,号称中山医进修回来的,哪能撂挑子不干?赶紧的,给我做手术去,不转!并怒冲冲地到了外科。




赵凤岭正在检查病人,见他来了,“黄科您好,双极电凝坏了,术中怕止不住血,还是转院吧。”




“以前没电凝不一样开颅?你没电凝就没法手术了?”黄科长斜睨了他一眼,“一个脑外副主任医师就没其他止血手段了?”




“手术台上止不住血更麻烦,这种弥漫性出血,不保险。”赵凤岭耐心地解释。




“以前我们不都那么样手术?这病人得留下来,不然全部病人都转走,我们医院还怎么生存下去?”黄科面对他就脑痛。




“请问您现在是以上一级医师的名义指导我手术,还是以行政上上一级命令我手术?”赵凤岭耐着性子问。




“哪一个身份你都得听我的命令。”黄科长抬了抬下巴。




“OK,那没问题,那请您在病历上写下,签字给我,你签了字我就上台。”赵凤岭把病历推到他面前,严肃地等着他下笔。




“为什么要我签字?我口头命令你!”黄科长气死了,照着床脚就踹了一脚,一阵哐啷声,气急败坏地走了,在旁协助的医生护士面面相觑,识趣地都闭上了嘴,以同情的目光看着赵凤岭,赵凤岭耸耸肩,继续检查病人。




签字是证据,出了问题要担责,口头却是随时可以否认,黄科打的主意不能不说有些坏,想赵凤岭栽了,再整治一番,没想到他这样敏感,其实他哪里是敏感,他只是担心病人在手术台上的安全而已。




赵凤岭最终没有听他的命令,亲自护送病人到了五山市人民医院,病人后来术后恢复很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后面不管受到何种对待,他都觉得是值得的,和人的生命比起来,那些风吹雨打根本算不上什么。




为此,赵凤岭为他的自作主张付出了代价,上了全院的质控通报,名义上是“赵凤岭医生推诿病人,没有落实首诊负责制等等,”罚款两百元。




这通报下发到各科室,当然方文盛也看到了,尽管他之前就收到风声会处理赵凤岭,只是他觉得这是小事,就算是要处理也是小惩意思意思,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大帽子盖下来,只怕那人毫无尘垢的心又要生闷气好多天了,不过回去看他,倒也是若无其事的从容,所以也就没再提,省得他又生气,又想反正他也和他一起走了,就更是无所谓了。




次月,病历抽查赵凤岭未及时写病历,上质控通报,每份病历扣款50元,这他没有异议,不过给谁那么连轴转几天,也同样会有完不成的记录。




接着,赵凤岭的手术记录被点名写得不够标准详实,上质控通报,罚款10元。




赵凤岭知道这些小伎俩都来自那人的打击报复,他倒高看那个人了,没想到是这种小鸡肚肠之人,也没太介意,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哪里有时间去一一介意,何况,有些人不值得放在眼睛里,在意他就抬举他了,层次不同,没法要求别人也有自己这样的修养,生气都是浪费时间而已,何况,他不是要走了么,自此,海阔天空,人生不见。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3 20:48:00 +0800 CST  
第八十七章 流光
这天方杨两家在丽的大酒店聚餐,由头是方家豪生日,方文盛觉得是他哥搞的花样,因为现在两家人,结婚周年也好,生日也好,反正各种理由拉近关系,各种吃饭聚会,搞得不知多热乎,两家人热热闹闹吃完,方老妈吩咐方文盛做护花使者之后,全部人一哄而散,连车都开走了。




剩下方文盛杨小琦在站在酒店门口失笑,反正也不远,于是小琦提议,“我们走回去?当作散步好了。”




方文盛点头,“最多二十分钟可走回去,你没事吧。”方文盛看了看她的鞋子,小琦笑笑抬了抬脚,“你没注意过吗,我都基本不穿高跟鞋的。”




方文盛看了眼,这才留意到杨小琦身材确实不错,最少有一米六五,难怪可以穿平跟鞋,“真没留意到哦。”




小琦嗔怪地,“你根本就没留意过我好不好。”




方文盛腹诽,我只留意我家凤哥哥多高,最适合的身高差,三厘米,无论是KISS还是拥抱还是那个……都无比就手,还有就是,手从肩膀滑下来的曲线,腰线,臀形……他觉得自己快控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了。


……




小琦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她是当媚眼来翻,对着镜子练习过,以她的历史经验来说,百发百中,百步穿心,可问题是,方文盛他弯了,眼里只有那个禁欲系男人,白白浪费了姑娘煞费苦心的媚眼,而且在他的黑历史呢,什么样的女人伎俩没见过,是以淡淡一笑。




方文盛慢慢向前走,其实他有意冷着彼此的关系,基本上仅仅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往来,没有过份的举止,更没有暧昧,连手都没有牵过她的,他希望小琦知难而退,自己放弃他,不然就这样不冷不热也好,省得分了家里人又操心另一个来,反正小琦也很省心,不娇气,不贪心,够安分守己。




小琦心里多少有点觉得被忽视,不管她以何种方式试探,都似一拳落在棉花上,不着力,可看到他挺拔的身姿,又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




行到二中门口,一片都是摆摊的,小琦在一卖精品的摊档前停了下来,女孩子们就是喜欢这些奇怪花招的东西,就是不知道赵凤岭会喜欢什么。




小琦拿了两串同款的手机链,简单吊着几颗星星,简洁而流畅,方文盛赶忙付了钱,小琦把一个蓝色的给了方文盛,顺手拿过他的手机要给他串上了,自己手机上佩了玫红色的。




“好看吧,这星星会亮的哦,有电话进来就会发亮。”小琦很喜欢,又拿着他的手机打了自己的电话,看着闪闪发光的星星双眼发亮,平心而论,她既可爱又大方,方文盛也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手机链一个小玩意,本来没想着过要接受小琦的东西,还打算关系要更淡一些才行,可她那么笑着给他系在手机上,一个便宜的不值一提的东西,郑重其事地拒绝反而怪异,姑娘的面子也要顾及,所以只好淡然一笑收下了。




送了小琦回家后,他把手机链都取了下来,胡乱塞进包里,专门去了趟百货商场,逛了一圈根本没想到买什么给赵凤岭,他那个人特别简单,连表都不戴,因为做手术经常要洗手,恨不得连毛发都没有,指甲缝都得来回刷好几遍,每次都似屠宰前褪毛似的,哪里能够戴什么饰物。




逛了几圈,看来看去,最后他在一知名品牌珠宝柜台停了下来,只觉金啊银啊宝石啊都特俗,俗得无法配起他的凤哥哥。




他神差鬼使地走到旁边的钻石专柜,那石头贵得很,所以很是冷清,美女正对镜修着眉,正中的展示台上,有对小钻,他一眼就觉得那宝贝应该是凤哥哥的,只有它,切合他有些冷清的气质,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端详着。




美女眼尖,见他的目光所指,开了锁,拿出来放在台面,“先生是准备送人的吧,这可是我们品牌设计师的今季推介耳钉,你别看它小,它可是来自遥远的南非,极微瑕,而且切工也相当考究,是真正的一颗恒久远……”




方文盛笑了,不为美女的推介,而是它合眼缘,“就它了。”




这对小小的耳钉,虽然小,却流光溢彩,拿来送他,再适合不过了,他想赵凤岭肯定不会戴,更不会去穿耳,可他就是觉得那小小闪亮的钻石,就应该在他那弯弯的精灵似的耳廓上,转头时,会有细碎的光影流转。




耳钉买来,过了好多天方文盛才有机会送出那对耳钉。




两个人又一起去了半山私房菜馆,订了观星阁。




虽然两个大男人来吃饭怪了些,但是燕云镇真没人往男/风上去想,何况两个人都和娘娘腔没有一点儿关系,就算赵凤岭模样清俊,工作起来却是当机立断、极为干脆利落的人,而方文盛更是风/月场中打滚的人,在五山市风/月事业发达,高级些的会所动辄上万元,中到几百上千也有交易,最便宜的,也是最底层人们解决生理需要的,十块钱钻树丛也有交易,却也没听说过男/风之事,所以他们偶尔也会并肩大大咧咧地去吃饭。




环境很好,气氛很好,食物又美味,赵凤岭看起来心情不错,吃了不少,据说吃饱了的人心情会更好,看着赵凤岭吃饱了微眯着眼睛放松的样子,方文盛赶紧把他在怀里揣了好多天的耳钉掏了出来,耳钉用一只宝蓝色小丝绒盒子装着,系了个蝴蝶结,销售美眉以为送姑娘,所以专门用蓝色丝带打了个蝴蝶结,看上去精致又漂亮。




赵凤岭低眉看了会,才缓缓接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谢了。”




顺手拆了蝴蝶结,打开一看,见是对耳钉,小小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的眼神亮了一下,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因为又不是节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意思是无端端怎么送他东西。




方文盛伸手握住他的手,“觉得很配你,就买下了。”




赵凤岭脸渐渐地红了,说,“我不打耳洞的。”




方文盛走过去取出耳钉,站在他身后,拿来比试着放在他耳廓上,灯光在钻石上折射着不同的光芒,玻璃墙映出他清俊的容颜,耳廓上流转的光,而他,正站在他身后,是一幅再美不过的画面。




他把耳钉放回盒子里,交给赵凤岭,“留着吧,不戴也没关系。”




没想到,隔了两天,他九点多才晃去上班,在医院玉兰树下碰见赵凤岭,只见他左边耳廓耳尖处正戴着那两只耳钉,闪着细碎的光,愈发显得他精灵似的。




他怔在那里几乎无法呼吸,更无法移开双目。




戴了那两只耳钉,赵凤岭整个人似乎不一样了,多了点什么味道,禁/欲味打破了一样,整个人灵动起来。




他忍不住伸手去轻抚他的耳廓。




赵凤岭偏头避过,耳尖泛红,有些害羞,“大众场合呢。”退开两步,转头匆匆去了。




方文盛在树下站了许久,细细回味那一刻赵凤岭给他的感觉,突然心里像给什么击中了一样,恍然才回味过来,赵凤岭脱胎换骨似的,从骨子里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味道。




他根本没想到赵凤岭会为了他去打耳洞,他一向生活规规矩矩,衣着简洁传统、生活也简单,除了抽烟外无任何不良嗜好,何况他的职业更需要表现出成熟稳重,可他为了他去打了耳洞,戴上了耳钉!堂而煌之地在上班戴着耳钉!这在燕云医院甚至是燕云镇都很出位了!可这个人,就那么毫不介怀地做了!宣誓般地表明他的立场,他,愿意为他戴上耳钉!




于他而言,这根本就是意味着赵凤岭愿意在他身上打上他方文盛的烙印,戴上他方文盛的东西,甚至是不惧于被人问他耳钉的由来,他心中狂喜,却又充满担忧,一时欢喜,一时又忧心忡忡、患得患失。




他站了一会,还是不放心,转头又上了四楼,路过护士站与美眉聊了会,晃到医生办公室,谭主任迎了上来,“哟,方科怎么来了?”




方文盛扫了眼办公室,只见赵凤岭端坐着写病历,一丝不拘的严谨,依然是旧日的严肃端方的赵医生,放下心来,笑,“随便转转。”




闲聊了两句,赵凤岭依然端坐着写病历,眼神也不错一下,有病人家属来找谭主任,他跟家属去了,方文盛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办公室其他医生都没在,只有他和赵凤岭两个人,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耳钉,弯下腰贴着他的耳朵问,“痛吗?”




“不痛。”耳尖泛起了胭脂色。




“等会一起吃午饭。”方文盛故意压低了声音,磁性满满的。




“嗯。”赵凤岭依旧没有抬头,笔下也没有停,耳尖却发起了热。




方文盛心下满意,他的刚才那感觉好像收敛起来了,不会在别的地方出现,施施然自去了。




整个上午上班都没了心思,老是想着芒果树下赵凤岭那令人心神荡漾的那一刻,一个端方严肃的人,怎么一下子就让他觉得那么不同了呢,是赵凤岭变了,还是他的眼光变了呢,还真没法考证,不过这两年,他们都变了。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3 20:54:00 +0800 CST  
第八十八章http://wap.hanwujinian.com/modules/article/reader.php?aid=1361&cid=30256(贴不上贴吧)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3 20:59:00 +0800 CST  
第八十九章 执子之手
有道是旅游最能增加情侣的感情,因为情侣一起出游,到陌生的地方,谁都不认识自己,反而会把真我释放出来,恣意地自由自在地做喜欢做的事,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看喜欢的风景,吃喜欢吃的美食,不论异性情侣还是同性情侣其实都一样,被爱的幸福面纱蒙住脸的人们,只要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光秃秃山岗也是美景,白粥馒头也是美食,只要心里有爱,哪里都是浪漫的马尔代夫,就算是在最平常的人世间,也是恣意飞扬的天堂。




所以和赵凤岭在一起,到底在哪里,做什么,吃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早上醒来,晚上睡前,看见的,面对的,都是自己的爱人,都是彼此,还有更甜蜜的事吗?还有更美好的事吗?




而情侣,无论是哪一种情侣,最后的要求无非是,和爱人在一起,以更贴近的方式,于是金字塔顶最高端的人,和塔底最低端的动物一样,最终的结果,无非是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以更小的距离,最好是零距离、负距离在一起,我爱你,不过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已。




方文盛所有的经验在此终极都还原归零,而他最终的愿意,不过是和赵凤岭在一起,以何种形式在一起他都不太介意,反正之前这样也挺好的,在外面俩人就是同事,私下里,关上门,赵凤岭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反正,他这一辈子,就赖上他了,赖上赵凤岭了,不管多么不堪,不管何种手段,就赖着他了。




方文盛把行李提上三楼,拿出俩人的衣服挂在衣柜里,其实赵凤岭的衣服根本随便一揉也没什么,他的衣服不讲究,买的都是不怕皱易打理扔洗衣机随便洗的,因为作为一名医生,有可能随时起床,更有可能随时和衣而眠,娇气的衣服容易皱巴巴的,还有更重要的是,与表面的光鲜完全不一样的是,医生有时会被血液溅一身,甚至是呕吐物、排泄物……即便是工作服也无法阻隔,反正画面绝对不好看。




所以他一切从简,其实他的人生也一切从简,根本不在意枝枝蔓蔓,朋友少,社会关系简单,生活更简单,对衣食住行都没有什么要求,当然,没要求也许是最高的要求,因为他太纯粹了,这年头,纯粹很稀有,因为世上什么都掺杂了些杂质,工作、事业、友谊、爱情等等不外都是半真半假、半交易半人情、半金钱半真心,如此等等,哪里还有如赵凤岭这般纯粹的简单。




方文盛不同,他讲求人生享受,衣服都有型有款,不能太时尚,走到哪里都是不出位,却得体合理,以前是切合他一位医生的身份,现在是切合他是一单位中层干部的身份,每天出门前,衣服用心搭配好,适合当天的场合,再熨过,线条笔挺,风格和谐,走出来有模有样的精英范。




方文盛买过衣服给他,不过赵凤岭每次都把钱给回他,后来他也就不再执拗于此,男人毕竟不比女人,更多的讲求彼此的尊严与平等,赵凤岭并不吃他哄女人的那套,所以他们的衣服一并挂在衣柜里,也明显看得出简单随意的是赵凤岭的,做工精致的是他的,泾渭分明,挂在一起却又异常和谐,他不由地想到,混搭,进而又甜蜜地想到,他们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却走到了今天,和谐得像咬合的齿轮,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方文盛挂好衣服,一件件抚摸过去,俩人的衣服挂在一起,有那么些一起过日子的平静淡然,却又那么安稳妥帖,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在一个屋顶下,衣服挂一个衣柜里,吃在一个锅里,晚上再睡在一个被窝,早上再一同在阳光下醒来,不由地就生些出家的意味来,似乎就那么可以一辈子。




方文盛记得第一次向赵凤岭表白的时候,他说要一辈子的事,那时他尚年轻,只想着及时行乐,根本没想过明天,更加没想到一辈子那么漫长的日子;就算是后来调回燕云镇,他也是抱着有日和尚撞日钟的想法,没想过一辈子的事;现在他却觉得一辈子是再自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而他们,很快就要一起回老家去了,那里是他们的出生地,亲戚朋友一大帮,是他们的基地、老巢,有助力、有关系,当然也会的同样的阻力,不是谁都能够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的,起码他就没在东昌听过,他有些头痛,除非他站得足够高、足够强,那就没有人敢说不,可他不是,他们只能继续藏着掖着,继续偷偷摸摸,继续在世俗的夹缝里寻找自己的一方乐土。




想到此,不由寻找赵凤岭的身影,透过玻璃窗看过去,赵凤岭正站在阳台上,斜依着栏杆,难得地露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衣领的扣子松开了两个,微敞开着,看得见一截锁骨,袖子半卷,一手随意搭在栏杆上,一手夹着支香烟,似乎毫无力道,那支香烟没点,夹在指间欲坠未坠的样子,双眼微微眯着,说不尽的慵懒闲适,他的目光笼罩着赵凤岭,是说不尽的温柔缱绻,道不尽的万千柔情,只想以后都给他过这样舒适闲散的日子,就这么轻松惬意,就这么无所顾忌,就这么伴着他,就这么一辈子。




赵凤岭在阳台张望了一会,后面就是小山坡,种着荔枝树,郁郁葱葱的,小镇空气清新,因为不是周末,人也不多,他确实很喜欢,平时实在太少出来了,难得出来一次,就如放飞的小鸟,整个人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轻松随意、舒适惬意,让人懒洋洋的。




赵凤岭回到房间,见方文盛摸着衣服嘴角含笑地似在憧憬着什么,他走过去在后面抱着他,贴上去,不由地深深吸一口气,他的味道似有魔力,具有特别的蛊惑意味,令人沉迷,甚至是沉溺,喜欢上方文盛于他而言,似乎是基于化学或者生理学上才能解释的本能,无理由,却不由自主的一步步深陷;他那有些欧化的五官,立体而深邃,随着年龄的成熟更添了些深沉的意味,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好看,而是深至心灵的魅惑;把头搁他肩上,侧过头来吻他的脸,方文盛回过神来,转过头来,吻他,俩人身体绕着贴合着交颈,轻轻地、浅浅地,一下一下地吻着,继而方文盛转过身来,伸手把他拥进怀里,轻轻地吻上他的耳尖,他敏感地缩缩肩,耳尖泛红,如绽放的初春桃蕊,他哑着声音说:“凤哥哥,我们洗澡去……”




赵凤岭的脸愈加红了,早已经情动,把脸埋在他颈窝,却只是轻轻地嗯了声,方文盛笑,他的凤哥哥到现在还是这么地害羞,舌尖灵巧地在他耳钉处打着转,故意逗他,“你说好不好?”赵凤岭在他怀里扭着身体,不吭声,他压低了声音,微喘着,“你说到底好不好呢?”赵凤岭气得轻咬住他的脖子,“不好!”




方文盛笑了,把他搂紧了些,“凤哥哥,你就应个好嘛。”赵凤岭踩了他一脚,“你够了啊。”方文盛笑,“打是亲,骂是爱,”啜上他的耳垂,“既然那么爱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赵凤岭已经软了一半,却是咬牙不应他,方文盛低头吻上他的喉结,只觉他的鸡皮疙瘩已经起来,身体愈发软了,方文盛环着他的腰,一手伸进裤子里轻轻抚上那圆翘的臀部,年轻的身体柔韧而富有弹性,他忍不住轻轻揉搓了一把,只觉得他的身体在怀里战栗了一下,方文盛撩拨得自己心旌荡漾,气促了几分,声音微颤着问,“好不好?”赵凤岭已经全软在他怀里,可就是不应他,方文盛自己心里早已经投降,喘着粗气嗡着声,“凤哥哥,投降吧。”




再逗下去自己可撑不住了,只想着吃了他,隔着衣服轻轻咬上胸前突起,舌头打了个圈,再用力一咬,赵凤岭吃痛,他总是对他有些暴力的动作毫无招架之力,不由地浑身一颤,声音都变了,又甜又腻,“嗯……方……你这混蛋,唔……好!好了嘛……”




方文盛得意地大笑,一把抱起他,进了浴室。




浴室春意盎然,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醉了方文盛,醉了赵凤岭,醉了,都醉了,沉醉了。




喝了爱情这杯酒,谁能不醉。




转战大床,方文盛终于可以不用顾忌他是否要加班,明天是否要上班,好好地在白天细细地欣赏了他的凤哥哥,好好地试验了心思思了很久的花式,好好地看着凤哥哥从羞涩到绽放的一点点的变化,终于品尝了场渴望了很久的酣畅淋漓的激/情战。




本来计划好出去找好吃的,看到赵凤岭软软地睡在床上,方文盛不禁心生歉疚,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还有天长地久呢,怎么做起来就像世界末日一样,尽想着法子折腾他了,当下放软了声音,“凤哥哥,来,洗澡去。”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4 20:59:00 +0800 CST  
第九十章 爱到世界尽头
赵凤岭懒懒地应了句,实在太累了,早上六点起来参加抢救,又上了一个上午的班,下班又坐了一个多小时车,激情似火的方文盛可劲折腾他了,累得每一块骨头都快散架,哪里还想动弹,他第一次体会到方文盛凶猛个性,敢情他平时是一直收敛着顾忌着,时至今天才原形毕露,哎,老子难道是受虐狂么,还真吃他那强势一套,不由把脸埋进被子里,哦卖葛的,鹅滴神,没脸了。




方文盛看着他懒洋洋的样子,又忍不住抱着他把头窝在他肩窝蹭了几下,看着他的耳钉忍不住又趴上去吻了又吻,膜拜似地,吻得又轻又温柔,生怕弄痛了他似的,赵凤岭再也生不出一丝力气,绻缩着只好任由他在那里余韵未了地吻了又吻。




缠绵一番后,方文盛知道他爱干净,把他抱进洗手间,自己也扒了衣服,让他面对着自己靠在怀里,连头也搭在他肩膀上,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拿着花洒,温柔地给他洗澡,赵凤岭很累,放松了自己让方文盛折腾,眼皮都懒得睁,方文盛心情大好,不由地哼着歌,细细地给他清洗干净,取了大溶巾,把他擦得干干净净,抱到床上,让他睡一会。




吃饱了的男人心情最好,现在方文盛每一个细胞都是舒爽的,就算是让他去干什么都会心情大好、笑容满面,坐在床边看了一会,见赵凤岭已经睡着了,方文盛起来,看时间也不早了,下楼去找吃的了。




之前参加会议供应商带着去过一家餐馆,店子不大,但是干净简洁,做的菜味道非常好,据说食材全部来自附近的农村,采用传统方法种植和养殖的,烹调也用最传统的方法,厨房连味精都没有,味道十分好,原汁原味,赵凤岭最喜欢这种简单实在的菜色,他边走边想,不禁嘴角微翘,进了店里,老板娘仍然是那位风韵犹存的泼辣姐姐,见他来笑容满面地过来,“请问几位?”




“我打包,帮我做锅鸡肉粥,用你们的走地鸡,熬得糯糯的,时间长点没关系,再做个酿豆腐、蒸双丸,再来个青菜就行了,”方文盛刷刷地写下他的手机号码,“一会做好了给我电话,我过来取,还有就是,想麻烦你的砂锅一并借我,用完还回给你,我放押金在你这里。”




老板娘爽快地,“没问题。”递给他一个名片,“还请多多帮衬我们店里生意。”




方文盛交待好,扔下一叠钱,又急急忙忙赶紧回去了,赵凤岭一个人在那别墅里,怕他醒了要找人,自己还没告诉他出来了呢。




回去见他还静静地睡在床上,他这个人,实在难得有这样安然不受打扰的时候,方文盛也有些累,躺在旁边眯了一会,掂记着餐馆的午餐,也不敢真的睡过去,忍不住撑起半边身体看着赵凤岭,也许是因为实在太累了,也许是把他折腾得有些过了,当然也许是他真的放松了,今天赵凤岭的睡姿分外的放松,打侧抱着被子睡了,眉目舒展,脸上红韵未退,嘴唇微微嘟着,孩子似的,睡得安静而又安宁。




方文盛似乎有些魔障了,一直就那么看着赵凤岭,直到手机响起,才赶快奔下去,拿了午餐又跑了回来,只怕慢一些菜就冷了,虽然天气并不太冷,可是赵凤岭爱吃热气腾腾的饭菜,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吃不上,工作的不定时,还有值班,经常都得吃半冷的饭菜。




幸亏也不远,他拎回去也就一会儿,他把午餐放在饭厅,上楼去叫赵凤岭,没想到上去他居然醒了,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样子,睡懵了,仿佛是不知道在哪里,就好像草原里离了群的迷茫小鹿,方文盛走过去,拉开厚窗帘,只剩下层纱质窗帘让阳光透进来,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醒了?凤哥哥?”




“唔。”赵凤岭依然半梦半醒的。




“下去吃饭。”




“不想动。”




“我背你下去。”方文盛在床前站好,背对着他。




赵凤岭也不扭捏,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趴到了他背上,头贴在他背上,又闭上眼睛。




“猪八戒背媳妇了!”方文盛背着他,双手把他往上托了托,心里乐开了花。




“那我岂不是得建个高老庄?”赵凤岭轻笑,“不然哪里供养得起哦。”




“没事,我力大如山,自己挣吃的,还挣上你那一份。”方文盛边走边说。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做了,你养我吗?你养得起我吗?”赵凤岭软软地趴在他背上,也许是因为看不见他,所以才会有勇气这样说,有时真的觉得很累,真想一走了之,什么也不做了。




“那当然!做牛做马,也得养起你。”方文盛说誓言般地认真,他心尖尖上的人,他来养,天经地义。




“那以后还背我吗?”赵凤岭问。




“背啊!背到八十岁,背到我走不动,就算是躺在床上也要背着!”方文盛大笑,笑得胸膛震动,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赵凤岭笑,“那是姿势了。”




“凤哥哥,那不是姿势,那是态度,八十岁还在的态度。”方文盛郑重地说。




“你要记住今天说的话啊。”赵凤岭把头侧着靠在他背上,耳朵听着他胸膛说话的震动,胸腔与他呼吸的颤动共鸣着,从没有过的,连呼吸都一致的节奏。




“那当然,凤哥哥,你要有信心,我没你不行。”方文盛没有回头看背上的赵凤岭,稳稳地一步一步往下走。




“方文盛,你记着,我的信任只有一次,用了就没有了。”赵凤岭双手紧紧地扣着,贴在他背上。




这很公平。




赵凤岭不用说,会那最真的心来待他,方文盛也是,和他在一起才是最真。




方文盛很郑重地应了声,“好。”




赵凤岭紧紧扣着他的脖子,“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别的路要走,告诉我。不要骗我。”




“我只和你在一起,傻瓜。”方文盛背着他的手紧了紧,让他贴得更近些更紧密些,直至没有缝隙,“你记得,你要相信我,我只和你在一起,永远只有你。”




赵凤岭贴在他背上,没有再说话,他愿意相信他,相信他爱他,相信他的诚意,相信他想要一辈子走下去的勇气,相信他要在东昌开创一个属于他们的未来,而他自己,无他,只要方文盛愿意,上天堂下地狱又何妨,只要有他,哪里都是天堂。




鸡粥熬得很够火候,软而糯,酿豆腐里新鲜的猪肉,用香菇提了香气,特别的鲜香,丸子因为是手打的,所以很劲道,赵凤岭慢慢地吃着,安静地品尝着美食,其实方文盛是很会生活的一个人啊,不奢侈,却总会享受到好的,处处贴心,不夸张,却总是那么恰到好处。




方文盛看着他吃得开心只觉欢喜,心想,以后如果都能让凤哥哥有充足的时间慢慢地品尝美食多好啊,他甚至想,如果他不从事临床一线的工作多好啊,那么他就可以过悠闲一些的生活,多为自己活着一些,多享受些生活的各种乐趣。




他看着他,阳光透过纱质窗帘照进来,温暖而又温馨,他想,什么时候我连这种平淡的时光也觉得很美了呢,就是两个人一起,连吃饭这样的简单小事都觉得开心,那么这就是他所要的幸福了。




赵凤岭给他定定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埋头慢慢吃着,一会抬头见他还呆呆地看着自己,推了他一把,“魔怔了啊你?”




方文盛丢下筷子,过去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脖子上,“凤哥哥,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每一秒,每一刻,都很开心,我们能够在一起,真好。凤哥哥,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赵凤岭环抱着他,不觉早已经柔情满溢,拍拍他,温柔地说,“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方文盛鼻子有些酸,好不容易他们共同走了几年,但是能够在一张床上睡到天亮的时候很少,能够轻松自在地吃饭的时候也很少,相处的时间与空间都很受限制,无所顾忌的时候几乎没有,赵凤岭住在医院宿舍里,人多眼杂,平时他去得并不多,往往是下班各忙各的,他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赵凤岭在宿舍看书或者加班,共聚的时光并不多,像普通爱人那样共度整夜的时光更加是少之又少。




他终于理解当年赵凤岭告诉他的,这种日子不好过,能够过正常日子的人,不要来过这种日子,平凡的心酸,不是一天半天,一年二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都是这样,慢慢塞在心里,渐渐硬化成石头,梗着,再也无法消退。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4 21:03:00 +0800 CST  
第九十一章http://wap.hanwujinian.com/modules/article/reader.php?aid=1361&cid=30262(贴不上)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4 21:10:00 +0800 CST  
第九十二章 奈何天
这天上午方武扬打电话给方文盛,“很快就会到你们卫生局调档案了,你和你们院长通个气,要调回家里来的事情,不然到时调档案的时候,你那边不放可就麻烦了,你可能不知道,要阅档没问题才会发调令的。”




方文盛跳了起来,右手握拳挥了一下,心里欢呼,YES!YES!终于有进展了!




“好,那没问题。”方文盛庆幸,吴院还没退呢,这好说话,就是一句话的事。




中午回去时赵凤岭还没回来,他赶忙卷起衣袖到厨房去做饭,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经沦为煮饭公了!哎,谁叫赵凤岭工作忙,压力又大,还要精神集中,他不疼着他点,谁疼他呀,只好慢慢地摸索着学做饭,虽然锻炼出来了,到底还是比上不赵凤岭就是。




听开门声,回头见他又是疲累得话都不想说的样子,“凤哥哥,回去要不要换个舒服些的科室?我看你整天这样,太累了。”




“不用,我又不是女人,还怕这些累么,其实工作上累点没关系,最怕是心累。”赵凤岭换了鞋子进来,在后面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这样靠一会,就不累了。”




“今天我哥打电话来说,很快要调档,我今晚去和院长说一下。”




“好啊,要不要我一起去?”赵凤岭在他背上蹭了蹭,放开他。




“我知道你最怕这些,”方文盛拍拍他的脸,“谁的脸皮有你的薄,我厚,我去就好了。”




赵凤岭笑,“那就最好了,反正我的这些事都是你在管的,大家也习惯了,不会想太多。”




当晚他就拎着礼物到了吴院长家里,吴太太又是高兴坏了,做了一桌子好吃,听到方文盛又要走,又是难过,不过还是笑着说,“你能够回家承欢膝下也是好的,何况回去是进卫生局,比较有前途,契妈也为你高兴。”




吴院也笑,“衰仔你尽搞那么多花招,都不知在折腾些什么,早些年调回去不走的话,现在早就是科长了。”




方文盛呵呵傻笑,也不辩解。




“不过这也是好事,我和你契妈一样,希望你有更好的前途,到时记得回来看我们就行了。”吴院也有些不舍得这位明白事理的契仔。




“那是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也来东昌县看一看,和我爸妈见见,保证你们谈得来。”




“那行,也欢迎他们过来玩。”吴太太说。




“契爷,就是卫生局人事科那边要麻烦你帮我打个招呼,这几天就会来函调档案。”方文盛说。




“这我明白,调动的程序都一样,先阅档,没问题再发调令,持调令再到卫生局报到,我会和局里人事科长打个招呼,调出的事情简单。”吴院爽快地答应。




“还有一起调走的有赵凤岭,你知道他也是东昌人,他回我们人民医院脑外科,麻烦你也通个气。”方文盛说。




“你所谓的妹夫哦,” 吴院调笑,“他怎么不来?”




“他本来要一起来的,临出门有个急诊手术,来不了,要不,我叫他明天过来一趟?”




“臭小子!居然把我们的技术骨干都带走了!明天不用来了,我也就一说,知道你就爱为他出头!”吴院笑笑也不介怀。




赵凤岭习惯了在医院专业之外的事情都由方文盛去代替,早年是顶着妹夫的名头,现在师出无名,大家也习惯了他们的亲厚,习惯了方文盛代替他处理,这模式,也持续好多年了,想到回去东昌县人民医院,俩人不在一个单位,大医院人际关系未必比燕云简单,难免有些茫然惆怅。




过了一个星期,方武扬告诉方文盛,“卫生局人事科正在阅档。”方文盛高兴地向赵凤岭转告了,他们都有些异样的兴奋,挺期待的,这一晚他们的兴奋延续到了床上,连带着赵凤岭也放开了许多,方文盛高兴地又挖掘了些赵凤岭潜藏着的个性,发觉他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像个宝藏,总是让他有惊喜。




又过了一个星期,调令正式到了卫生局人事科,人事科通知了陈主任,陈主任与他的办公室是隔壁,陈主任收到电话后便叫了方文盛过去,见他进来就丢给他一支烟,他接过叼在嘴里,先给陈主任点了,笑着问,“有什么好事啊,我的大主管。”




陈主任笑笑,“你想想你近期有什么好事呢?”




“调令?!”




陈主任笑笑点头,“对!今天打电话来通知我去拿呢。我明天就上去取。”




“那谢麻烦我们大主任了!到时请您吃饭。”方文盛笑。




“光吃饭?”陈主任开玩笑。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直落三陪多少陪都行!”方文盛笑嘻嘻地。




没半天,就最少半个医院的人已经知道方文盛和赵凤岭要调回东昌县去,虽然东昌是九线城市,可那是人家的老巢,而且是进县级的单位,所以大伙还是羡慕他们踏出燕云医院这个泥潭的,很多年前赵凤岭就知道,这里适合混混,认真的人,不适合这里,同事们大多数都真心实意地祝福他们。




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多,陈主任回来了,方文盛立马蹿过他的办公室,“陈主任辛苦了!”




陈主任笑,“为方文盛服务!”




方文盛走过去,陈主任拿出文件袋,慢条斯理地准备打开,方文盛笑嘻嘻地伸手,“我来开苞吧!”




陈主任笑着把文件袋拍到他摊着的手掌上。




方文盛接过文件袋,解开绳子,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打开,伸手进去,把里边的纸片掏了出来,一张薄薄的纸片,上书:“干部调动通知,东昌县卫生局,经研究决定,方文盛壹位同志……”方文盛认真再看,“壹位同志”,下面的姓名工作单位,只有他的名字!没有赵凤岭的名字!!




他如五雷轰顶,颓然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他再看了一遍,依旧是只有“方文盛”一位同志!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拿出文件袋又掏了掏,没有,把文件袋倒过来摇了摇,还是没有。




陈主任看着他怪异的动作,胖脸皱成一团,满脸疑问。




他喃喃地问,“陈主任,怎么只有我?怎么只有我一个人的?!”




陈主任胖脸一绷,小眼睛精光露出,“昨天电话通知就说只有你一个,没有说还有别人,就你一个!今天人事科也说,是你方文盛一位同志的调动!你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性!调令丢了可不是小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方文盛双手捂住的脸,无法接受这样。




过了好一会,他把调令装回文件袋,拿着文件袋出来,茫然地走到外科,赵凤岭看他惨白着脸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赶忙过来,“怎么啦?不舒服吗?”




方文盛不吭声,只是扯着他的袖子,一直扯到楼顶天台,天台铺着灰扑扑的隔热砖,碎了不少,风卷着残枝落叶垃圾碎屑,天空也同样灰扑扑的,如他的心情一样的灰败,他带着哭腔,“只有我的调令,凤哥哥,怎么办,只有我的!”




赵凤岭脸色变了变,接过他手中的文件袋,取出调令,看了又看,脸色渐渐白了,心灰意懒地,“是只有你的。”




“陈主任说,卫生局人事科通知他,是只有我的。”方文盛声音颤抖着,他不由地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赵凤岭大约也想到了一些,脸色惨白,“你问问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俩人相对站了一会,方文盛想到要留着他一个人在这里,他将如何独力面对这些,不由地心疼,赵凤岭点了支烟,默默地抽完,扔在地上轻轻地用脚尖碾熄,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远方说,“我手上的事还没处理完,我回科室去了。”




方文盛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他,心里一片茫然,伸手捞了捞,没抓到他,“凤岭……”




赵凤岭回首看着他,“没事的,你看看哪里出了问题再说吧,我上班去了。”




方文盛看着他走回去,只觉得他此时的背影是如此的孤单,他又站了会,抽了支烟平静了下,折回到陈主任办公室,“对不起,陈主任,我刚才失态了。”




“神神化化的,没事吧。”陈主任关心地问。




“麻烦陈主任帮我问一问人事科,东昌县卫生局来函调档是调的一份还是两份,有没有赵凤岭的?”方文盛稍稍平静下来,思绪开始清晰了些,“老实和你说,我在家里找人是同时办理我们两个的调动的,不知道为什么单单卡了他的,按道理来说,他条件比我好,而且调医院比我调卫生局容易得多。”




“好,我现在就帮你问一问。”




陈主任当下就打电话过去,一会就确认了,“他那边说是前前后后都只有你一个人的,调函调档都是,根本没有其他人的。”




方文盛只觉身上都冷了下来,脑子也清晰起来,寒意从脚底起来,继而漫延到全身。




“好,太谢谢您了。改天再请您吃饭。”方文盛疲惫地,所有力量在这一刻都似流失了。




“不用客气,我们可是老感情了,不在于一顿饭。”陈主任挥挥手。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6 11:25:00 +0800 CST  
第九十三章 困局
中午方文盛几乎没吃饭,来到赵凤岭宿舍,见他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估计也没吃下什么。




方文盛去冰箱拿牛奶出来,在微波炉叮了,倒了两杯,挨着他身边坐下,感觉到身边的人的体温,心里略有暖意,递给他一杯,“喝一点。”




赵凤岭默默地喝了口,避开他无奈的目光,“没事,既然你的调令来了,你就先回去吧。”




方文盛心里的怀疑如黑影漫生起来,渐渐要吞噬他,他不愿意相信那些来自最亲的亲人,可事实摆在那里,尽管他不知情,可那是他的家人,他不能说毫无关系,他叹了口气,伸出右手揽着他的肩,“我想回去一趟,看看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赵凤岭低头用手指轻轻刮着杯沿,低声道,“好。”




方文盛喝下半杯牛奶,似乎有了些力气,双手握着他的肩,让他面对着自己,“你好好地在这里,不要想太多,等着我回来。”




赵凤岭缓缓抬头,“好。你也不要想太多,就算这次调不了,下次也一样的,没事的。”赵凤岭轻轻地笑了笑。




方文盛觉得心里有个坑似的,而且越来越大,什么都要从那里流走,抓也抓不住,他忍不住更紧地拥抱着赵凤岭,找到他的嘴唇,疯狂地吻他,可是心里的黑洞越来越大,他越来越恐惧,越来越没底,赵凤岭沉默着让他吻着,不动情,不拒绝,方文盛在他身上到处留下痕迹,吻着吸着咬着,只想吃进腹里,那么,他就绝对是他的了,他绝望地压着他做了两回,疯狂地,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是他的,他拥有着他,他全身心里里外外都是他的。




方文盛看了眼趴着睡在床上的赵凤岭,虽然是秋天,南国还是很热,方文盛给他在腰上搭了毛巾,他身上甚是狼藉,不过方文盛拿着分寸,只是留下印记,并没有伤他,他虽然想把他撕碎了带在身上,到底舍不得。




他轻轻地抚摸他的背,柔韧的线条,潜伏的力量,只是似乎又瘦了些,记忆中他就从来没有胖过,肩胛骨支棱着,好像是脆弱的蝴蝶,大力些就会折断——他轻轻地吻上去,最轻柔地,赵凤岭动了动,呓语了声,“一起走……一起……”,方文盛俯身抱着他,“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一定,去哪里也带着你。”




赵凤岭沉沉地睡着,听不到他的承诺。




方文盛最后吻了他一下,站起来,拿起钱包手机,回首又看了一眼,穿鞋下楼。




赵凤岭坐了起来,失神地看着门口。




方文盛是飙车回去的。他很久没有开过快车了,可这次,他控制不住。




回到家里已经是黄昏,方老爸放下手上的报纸,迎出来,高兴地,“收到调令了?”




方文盛点点头,最后的一抹夕阳下,方老爸花白的头发染了层金色,人显得精神不少。




方妈妈听到声音,急急从厨房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青菜,“哎哟,我还说听到鸟儿一直在窗边叫呢,原来是小宝要回来了。没吃饭吧,妈弄点好吃的。”




“刚刚回来,没呢,随便弄点就好了。”




方妈妈说了两句又进厨房忙活去了。




“哪天之前报到?”方老爸问。




“没留意哦,我看看。”他取出调令一看,“15号之前报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你是这就回来报到吗?”方老爸问。




“不是,我回来看一看,我还要回去一趟。”方文盛沮丧地。




“那没事,反正最迟15号,不要超过那一天就行了。”方老爸放下心里一件大事,笑容满面的。




“我哥今晚不过来的吧。”




“他一般周末才过来。”




“那我去找他,有点事。”方文盛脸色不愉。




“什么事啊?”方老爸有点担心。




“就小事。您别管。”方文盛甩下一句话急急出来,不想面对他爸追求的目光,更不想看着他妈妈像看小孩子般的目光。




方文盛开车来到方武扬的小区,他们一家都在吃饭,他和他大嫂打了个招呼就说,“方武扬你出来,我有事问你。”




听到他没叫哥,方大嫂抬眼略紧张地看着方文盛,方文盛笑笑,方大嫂问,“吃了没?没有就一起吃点。”




“吃过了。”方文盛有些生硬地说,眼睛却是看着方武扬。




方武扬丢下吃到一半的碗筷,沉默地跟着方文盛出来,下得楼来,方文盛正想问,方武扬说,“找个地方坐坐吧。”




他自顾上了方文盛的车,坐上驾驶位开车,俩人一路都没有交谈,去到新区茶馆,方武扬对老板娘说,“把那个昨儿进的普洱拿出来。”




一会老板娘送了茶叶进来,静静地退下了。




方武扬在泡茶位坐下,开始煮水消毒茶具,洗茶叶,“这个茶叶有些年头了,很是顺滑,你且喝喝。




方文盛在他对面坐下,“我山长水远专门回来,不是找你喝茶的。”




方武扬挑了挑眉,手上没停,“既然来了,茶总是要喝的。”




方文盛定定地看着他,“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方武扬洗好茶杯,拿茶托送到他面前,用开水把茶叶洗了一遍,又换了水,缓缓把茶水注上。




“你别装傻!”方文盛死死捏着杯子,“你当我傻子啊!”




方武扬静静地看着,方文盛颓然放下杯子,方武扬神色平静地喝了口茶,“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方文盛压抑着怒气,盯着他,一字一板地说,“为什么调令只有我一个人的?!”




“哦?就这事啊,”方武扬慢悠悠地说,“没赵凤岭的?调人民医院那个人?”




“是,就是他。”




“是这样的,你的调动呢,是直接到卫生局,那么卫生局同意了,再人事局同意就OK了,两个环节的事,而他的呢,多了一个人民医院,三个环节,肯定速度没那么快了。”方武扬淡定地胡编。




“不会吧?!”方文盛怀疑地。




“当然!我干嘛要骗你?”




“调卫生局比调人民医院要难得多,这是常识,况且他的条件比我好那么多。”方文盛说。




“世事无绝对,人民医院肖院长与我不熟,他未必会买我的面子。”方武扬道。




“那现在他的进度走到哪一步?材料送到哪里了?”方文盛问。




“我明天帮你问一问。”方武认真地。




“不要骗我啊。”方文盛哀求地看着他哥。




方武扬别开眼,轻描淡写地,“不会。”




“他是你什么人,你居然为了他来向我兴师问罪?”方武扬悠悠地问。




“就朋友,好朋友。”方文盛略有些紧张地。




“哦?”




“之前说好一起调的,现在只有我,他以为我骗他,何况他给了我十万元呢!我不想让人说我是骗子!”方文盛低着头,一遍一遍地用手指醮着茶台上的水渍画圈,只觉全身被绑着捆着,无法挣脱重重的束缚。




“哦。”方武扬淡淡地,懒得理似的。




晚上方文盛打电话给赵凤岭,赵凤岭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不要和家里人冲突,方文盛心里闷闷的,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可他哥这样说,他在这些地方又没有关系,问都不知哪里问去,他更是厌倦了依赖他哥的感觉,想着回来无论如何要有自己的圈子,自己掌握的权势,不然不会如此被动。




第二天方武扬告诉方文盛,说赵凤岭的事情还卡在人民医院,他会帮他去活动活动。




方文盛默默挂了电话,中午,方武扬回来和他吃饭,因为他打算晚上就回燕云镇去。




吃完饭,他和方武扬进了书房里,方文盛想来想去,心里愈加无底,于是充满怨气地盯着他哥说,“你15号之前把他的材料搞定送上卫生局去,不然我就不回来!我和他共同进退!”




方武扬一听,怒极,脸上却也不显,一步一步走近他,终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看着他好久,才淡淡地说, “你和他共同进退?他姓方还是你什么?你把方家置于何地啊?你把生病的老父又摆在哪里?还有那处处为你着想的老母亲,又放在哪个角落啊?你和他共同进退?!嗯?老父退到哪里?老娘又退到哪里啊?让他们通通给他让道?”




方武扬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清晰,方文盛听得脑子嗡嗡作响,无法争辩一句,他张着口哑然无声,确实,他没有资格把自己的私人感情置于家人、父母之上,他自己的情爱,再怎么着,也越不过父母之生养之恩,教育成材之情。




“你再让我听到这种话,看我不揍死你!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天地亲恩,你枉为方家男儿!你几时为父母进过,又几时为父母退过?这些年你没尽过一份义务,你就忘了你是方家儿子了吗?!你就忘了你从哪里蹦出来的吗?”方武扬继续逼视着他,只想给他两巴掌,方家的男人,从来都是以家为重,几时试过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起争执,几时为过不想干的人进退,他一向沉得住气,此刻都快点要气坏了。




方妈妈敲了敲门,开门进来,沉着脸道,“有什么事就好好地说,自己兄弟,有事好商量啊。”




“没事,没事。”俩兄弟齐齐说。




“没事就好。小声讲大事,不要那么大声,你们爸在看电视呢。”方妈妈脸色稍霁,柔声说。




“好,我们真没事。”俩兄弟说。




俩人沉默着对峙,方武扬气场强大,一切了然于胸,方文盛初生牛犊,生机蓬勃,看他这样,方武扬一笑了之,轻轻拍拍他的脑袋,走了;一会方文盛郁闷了一会,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也走了出来,一个出去,一个上楼。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6 11:27:00 +0800 CST  
第九十四章 不破不立
方武扬走到院子里,长长舒了口气,方文盛看来有所察觉,他不由地想到照片里亲密偎依的俩人,不由得一阵厌烦,又想到打小就犯浑的弟弟,虽然他不太守规矩,到底也从没越过什么大的分寸,更没和哪个男人纠缠到床/上的事,不由得又对赵凤岭那人生了三份厌,他坐在树下,拿出烟抽了起来。




方文盛上了楼,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生闷气,走到阳台,见他哥正坐在树下生闷气,心里不由地软了下来,他又没说不帮忙,他一向都疼爱自己,自己好像放肆了,于是下楼来,挨着他在树下石头墩子上坐下,方武扬递给他一支烟,他接过,方武扬给他点了烟,“生气了?”




方文盛正寻思着如何开口,没想到他先服了软,“哪能呢。”




方武扬一笑,大力拍他的肩,“一世人,俩兄弟,相信我,我总是为你好的。”




方文盛愧疚地,“我知道。”




“一家人不讲两家话,你的事,我会上心的。”




方文盛小心地,“那赵凤岭的事情你还是多上上心,他是我老死,他信任我,我自然也要帮帮他,哥,你就当我的事来办吧。”




方武扬叹了口气,“小盛,你的事,我比自己的事还在意,你就放心吧。”




方文盛感动地,“这样我就放心了。”




当晚方文盛回了燕云镇,回家并无实质性的收获,但是好歹有他哥的承诺,他哥办事一向牢靠,何况他哥打小就一直护着他, 他以七上八落的心情回了自己冷冰冰的出租房,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调动的事搞成这样,他觉得憋屈,恨自己之前游手好闲太久,对家里的地盘忽视太久,怪自己被家里人养成了二世祖,最终迷迷糊糊睡了。




他多少有些觉得愧对赵凤岭,赵凤岭反而安慰他,“姑且等等看吧,实在不行我就辞职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想赵凤岭牺牲太多,“那就先等等吧,看我哥办成怎么样,不到最后一步,你还是别辞职。”




赵凤岭应了,耐下心来继续上班不提。




接下来几天他都没有上班,反正要走了,医院也懒得管他了,工作基本不怎么需要交接,因为具体的事情一直都是手下在跟的,没什么好说的。




赵凤岭帮他收拾东西,方文盛兴趣缺缺地说,“东西都留下,我收拾衣服回去就好了,也在这里留一些换洗的,我要回来看你。”




让他一个人走,各种的不舒服,他在房子里走来走去,除了赵凤岭,他什么都不想带走,可是……这些年赵凤岭一直都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突然要隔个几百公里,心里空落落的不好受,虽然说可以电话短信什么的,到底是隔靴搔痒,如何能抵得过他在身边,伸手可及。




“好。”赵凤岭顺从地。




方文盛没敢告诉他家里的小插曲,到底是他哥,总是会帮他的,只是说他哥会跟他调动的进度,赵凤岭看了眼他还有些发黑的眼眶,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没事的,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蹴而就的,一步一步来吧。”




十四号那晚,他们整夜没睡,他们身体缠绕在一起,做/爱,互相抚慰,像是世界末日。




方文盛说,“对不起,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赵凤岭说,“没事,我一向很独立。”




方文盛说,“你一定要等我。”




赵凤岭说,“你记得要等我。”




他们拥抱在一起,说了许多许多,从认识到现在,方文盛抚着他的耳尖,“你是我的,你要记得,你只属于我。”赵凤岭应道,“我是你的,我只是你的。”




天亮时,方文盛起来煮了面条,卧了两只荷包蛋,他们沉默着吃完面条,沉默着拥抱告别,要说的,昨晚已经翻来覆去地说了不知多少次了。




赵凤岭没有下楼去送他,因为他的眼睛肿得像桃子,腰也酸痛不已,昨晚方文盛像要把他做死在床上,他站在窗前,半掀窗帘,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然后在楼下站了很久,他差点儿跑出去,说,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和你一起走。




他终是一动也没动,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方文盛戴上墨镜,默默地下了楼,又在楼下回首看了很久,才开上车迎着朝阳回了东昌县。




即便再痛苦的分离,分开之后也不过是平淡的日子,只不过,你在这里,他在那里而已。




原来说要走,却没有走成,赵凤岭受到的压力不算小,不过他这个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只是更沉默而已。




调动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一个月,两个月,没有下文。




期间方文盛找过接触过人民医院肖院长,每次都说要集体讨论决定,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找他们局长,邓局长说,首先要接收单位同意,才到我们局里讨论,你先搞定肖院啊,方文盛头痛,这皮球踢来踢去,他硬是找不着突破口。




赵凤岭察觉到蹊跷,可他选择,相信方文盛,他知道他面对的压力,一定不比他小,何况那些压力是来自最爱的家里人,这种日子,不容易过。




他们开始每天会通电话,后来渐渐少了些,因为实在太累,有时赵凤岭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方文盛觉得应该留给他更多的休息时间,而且他也忙,要和家人共享天伦,要应付着小琦做做拍拖的样子,还要开拓自己的圈子,酒喝得比任何时候都凶,应酬比任何时候都多,他着急了,依赖他家里人,结果就是,赵凤岭的事情毫无进展,他决不能往后的事情都这样,不由自己掌控,这样心里没底的教训,一次就够了。




方文盛偶尔回来一次,因为毫无进展,他变得害怕面对赵凤岭,害怕他毫无条件的信任,害怕对上他清澈的眼眸,害怕他从不提要求默默地睡在他怀里,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让他觉得挫败,让他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信任,他总想要有些进展,或者有些实质性意义的事情才回去,才算对他有个交待,所以变成回去从半月变成一月一次,甚至,一个月也没有一次。






做医生哪个手上一定都有救活的人,一定也有在自己手上去世的人,医生不是神仙,医生只是在现有的科技条件下,凭借自身的医术,治病救人。




燕云医院急诊科医疗技术水平比较差些,于是院部在年初就决定内儿科和外科各派一位医生下急诊科去坐诊,由科内医生轮流,每人轮转一个月。




这个月赵凤岭轮转到急诊科上班。




对值班医生而言,下夜是最危险的阶段,当时两点多,有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脸露痛苦神色,左手捂着左上腹部进来时,说是刚刚在打麻将,觉得腹部不舒服来看病,赵凤岭第一感觉就觉得他应该是胃痛,但在给他做体检的时候,胃部的压痛又不明显,观察其表情挺痛苦的,问他病史有胃溃疡史,他记得有种心绞痛会反射到胸骨下端,令人误以为是胃痛而误诊,他赶忙给他舌下含服了片硝酸甘油,又给他做了心电图,心电图未见ST段抬高或压低,含服了几分钟之后缓解,初步诊断应该是心绞痛,给他开了点滴打上,嘱咐留院观察,见他的情况稳定,便叮嘱了护士多观察这位病人之后便去睡觉了。




次日早晨六点多赵凤岭起床巡视病人时,不见了观察室那位疑似心绞痛病人,一问护士说没有告之便自行离院了。赵凤岭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因为经常有留观病人不理医嘱自行离院的,有不舒服也会回来治疗,这本就是平常事而已。




第三天早上,李医生出诊,去到病人家中,病人已经去世,据估计是下半夜去世的,李医生在出诊记录中登记了该事件,并向科主任作了汇报。




病人家属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他的就诊门诊病历,上面诊治医生是赵凤岭,并有不适随时复诊、次日返院检查之医嘱,于是家属便带领着一大帮亲戚朋友杀到燕云医院,叫着要找赵凤岭医生,让他还病人一个公道,让他还病人性命来。




其时尚早,不需要出车,马拉强正在传达室抽烟,无聊地吐着烟圈,听到这些人的叫喊,又似乎听到赵凤岭的名字,马拉强一听,赶紧扔了烟飞跑着上住院部,又飞奔到住院楼四楼,找到正在查房的赵凤岭,拉着他就跑,赵凤岭给他扯得一个踉跄,“什么事啊?”




马拉强喘着粗气,“先别管,逃命就是。”扯着他一路从楼梯跑回宿舍楼,又拉着他到宿舍楼楼顶,那里视野很好,能够看见住院部门口。




赵凤岭猜肯定发生什么事了,不然马拉强这个人平时可是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现在脸都白了,所以也没问什么只管随着他狂奔,跑到楼顶俩个人都气喘吁吁的,马拉强拉他到栏杆前,指着住院部楼下那几十个人说,“这些人都是来找你算账的!”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6 11:29:00 +0800 CST  
第九十五章 明镜尘埃
饶是见识过医闹场面的他也吓了一大跳,真给他们堵住了,讲理的也许就骂骂,遇着冲动的,根本不会听你的解释,二话不说拿什么抡什么就揍人。前些天李医生值班时因为在给一病人正在做清创缝合,没及时处理醉酒病人,就挨了病人家属一巴掌,打了还没处说理去,打了就打了,没人道歉没人给说法,连公伤都没捞着,因为扇耳光外伤内伤都不算,你心伤谁理你,除了蹲家里抱老婆大腿去。




心灵受伤?精神损失?身体都顾不上,谁顾得上你的心灵,你的精神,你还医生呢,你不会自己治呐。




医生护士们就此事讨论过,尹医生有同学在南平医院,前儿也发生一起打医生的事,南平医院院长出了名的护着手下人,立马叫保安控制现场并报警,先把打人者扣下送派出所,又送医生去其他医院验伤,该院长腰杆子硬,如果我们医疗工作有问题,该我们负的责任我会负,但无论如何,不能打我的医生,管是你谁,打了人就得受法律制裁,最后打人者只好低头道歉,并在镇电视台播放道歉声明,燕云医院众医务人员无不羡慕人家的大BOSS够牛叉,有人撑场,恨不得立马反水过去拜倒在人家西装裤下。




没有牛叉BOSS罩着,赵凤岭只好在宿舍楼顶做缩头乌龟,关注事态进展。见那堆人齐齐涌进了住院部大楼,估计上外科去了。




一会黄美美打电话来,“赵凤岭你千万别下来,不然失身事小,失节事大!”




赵凤岭还听到电话里袁小凤的大嗓门,“你们干嘛呐,我们是护士,是女人!你家没老娘啊?没老婆?没妹妹啊?!草草草,回家草你们家的去啊!你没家没有啊!”




赵凤岭失笑,只听黄美美笑,“笑了就好,还是小凤火力猛,够爷们!”




陈华也来了个短信,“没事吧。小心保护自己。犯不着和他们一般见识。”赵凤岭回了个“谢”字。




但是他一头雾水,近期处理的病人并无不妥,只是这些年医患纠纷逐步增加,什么形形色色的事件没见过,有时是真的诊疗有差错,有时是病人无理取闹,其实大部分原因真正追究下来,都和钱有很大关系,说是公立医院,上头却没有拨款,一切开支得从病人收取,说白了就是戴着公益帽子的自负盈亏的医院,公不公,私不私的,但是和病人的关系却是明确的,你付费,我治疗。




所以矛盾往往由此而来,每一个治疗行为,病人都以为你是算计着他口袋里的银子,怀疑你每一个用药和检查,怀疑你不是为了病情而是为了利益,医生又怕出差错,则往往过度检查过度治疗,唯恐漏了什么细微枝节出了问题不好负责任,互相之间再也不是信任和谐的鱼水关系,而是利益对立的关系。




何况医院为了生存和发展,每一笔费用都得从病人身上收取,于是对临床一线的医生有各种业务工作量指标的要求,这种种指标的最终转化,都得转化为银子,转化为理直气壮赚钱的理由,于是无形中加强医患的矛盾,而经济矛盾,不能不说是终极的矛盾,一步步走向市场化的医院,伴随着医患关系一步一步的紧张,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双输,医生输了,病人也输了,市场赢了。部分管理者跟随着市场的脚步,看起来医院发展迅速,起新楼,买新机,添新人,增福利,欣欣向荣形势一片大好,却不知赢得了金钱,却输了良知。




所以赵凤岭开医嘱令该患者次日返院检查,有可能是病人觉得你是为了多赚检查费而不愿意合作,当然这也仅仅是一个猜测,一个可能。




而且工作中确实有医生开具完全没必要的检查,基本的检查诊断手段往往被医生抛弃,而采用机器设备的检查,比如检查是否有腹部内出血,很多人已经不再用腹穿了,只是用B超而已,又比如心脏检查,还有几个人依靠听诊和叩诊,先进的仪器检查,更准确,更有说服力,当然金钱的说服力也很强,很贵。




总之不管是哪种原因,那病人是没有回来检查,不适也没有随时复诊,结果很悲剧,一条生命的消逝。




因为医院是公立,医闹之事件层出不穷,固然与诊疗有差错甚至是事故有关,却也与不少利益推动有关,比如职业医闹,比如流氓律师,因为往往闹了不管对错,总是有钱收入,只要你拉得下脸,于医院管理层而言,病人闹,闹到的是自己,有风险的是自己,而钱嘛,是医院的,全体职工赚取的,所以为了解决自己的风险,他们不介意付钱买平安,于是这种现象愈演愈烈,进而出现了职业医闹、流氓律师,蚂蟥般地叮着病人,暗地里出入病房,撺掇着病人闹事,利益驱使下,各色人等无不露出狰狞的面孔。




赵凤岭虽然行医期间尽心尽力,但他也不可能保证自己百分之一百正确,因为治病过程和其他任何行业都不一样,因为他面对的是人,及至治疗的时候,每一个病人都有其独特性,所以治疗相应的也有其针对性,治病不是简单直接套用医学专业知识,这些更大程度而言,是依照医学知识,在人身体上的体现反馈,不同的人又有可能有不同的反应、变化,很多是个人对治疗手段的摸索与体会,与书本知识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赵凤岭就在那傻了似的想来想去,自己哪里是否没按诊疗常规来走,哪里的诊疗有缺陷,偏偏又想不起是哪件事。




看那群人一时半会也不会散去,马拉强拉着他下来,他把赵凤岭推进他的宿舍里,“你就在宿舍里呆着,我不来叫你别出来啊。我去探探情况。”




赵凤岭心头乱得很,只好点了点头。




他打电话给黄美美,黄美美在电话里小声说,“你千万别过来,我这躲更衣室呢,那些人里边混着有黑社会的,不全是病人家属,他们下手可黑着呢!现在虽然没有打人,只是推推搡搡,只是在叫骂,可你来了,难保他们不动手。”




赵凤岭只好应下,又问,“真是冲着我来的吗?”




黄美美说,“他们是叫了你的名字,又说赵医生,我们医院医生就你姓赵,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糊涂着呐,你小心一点,尽量躲着点,你和小凤也说一下,叫她别冲动。”赵凤岭挂了电话。




马拉强边下楼梯边想,死方文盛走之前和他喝酒,再三拜托他帮忙照看着赵凤岭,难不成他有先见之明?现在就出了这档子事。他不知道,方文盛走之前不止拜托了他,还拜托了吴院、陈主任、谭主任等等好几个人。




于是打了个电话给方文盛,方文盛那头吓了一大跳,“你千万帮我看着点,让他躲远点,不要给没长眼的打了!”




马拉强笑,“切,他一个大男人,你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方文盛顾不上他的调侃,“总之你看着点!赵凤岭他死脑筋,不会转弯,很容易就撞板,你千万多长个心眼,多帮我看两眼!”




“切,要我这么辛苦,有什么着数先?”




“死仔包!这种时候和我谈条件,看我不阉了你!”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到住院部了,我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到时再说。”马拉强挂了电话,切,他是你妹夫,我和他何尝不是十多年老伙计,我也不是没义气的。




他跑到四楼,走廊上有挺多人,有来闹事的人,也有不少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吵吵闹闹的,场面很乱,他挤过去来到医生办公室门口,里边有五六个闹事的人,吴、马两位院长及医务科黄科长,还有谭主任和急诊李主任都在场,闹事的梗直了脖子在吼叫,要交待,要说法,要交出赵凤岭医生,吴院长正在努力解释,尝试让他们冷静下来,黄科也在解释医疗程序,马院长、谭主任和李主任不时插上一两句帮着解释情况。




马拉强静静地听了一会,原来是说去世的那位前天晚上来看过病,回去第二天没事,晚上睡觉时去世了,第三天早上才发现,已经死去好几个小时了,所以就来闹前天接诊的赵凤岭医生,认为是他处理不当,没发现病情的严重性,延误治疗以致于病人人去世。




马拉强又听了一会,已经没什么新鲜的,而这种情况下,也不便和谭主任说话,和他打了个眼色就出来了,走廊上依然聚集着那帮人,保安站在一旁,但是本院的保安是快要六十岁的瘦老头,根本没有震慑力,现在马拉强无比羡慕市人医那些又高又壮的退伍军人保安,不用说话,当站在那里别人就不敢乱说乱动了。




马拉强又转了圈,见护士们全都挤在护士站,拿椅子团团地在周围设了简单的屏障,他过去问了下,叶秀秀神色紧张地,“没事,我们都没事。”心里却是害怕的,倒是袁小凤大大咧咧,“那帮孙子敢来,看我不拿手术刀阉了他!”黄美美赶忙掩着她的嘴,“姑奶奶,你少招惹是非!”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6 11:32:00 +0800 CST  
第九十六章 三堂会审
马拉强回到赵凤岭宿舍,见赵凤岭正在看电视,情绪尚算稳定,把听来的事情和他说了说,赵凤岭心下郁闷,闹不闹另说,只是可惜了一条生命,但是他也没想到病人会不告而别,又没有来复诊,还以为他没事了,可结果却是最坏的,看来应该是变异型心绞痛,知道了这些心情更坏,他不禁想,当时如果他对他更多的关注,更多的交待,他是否就不用死,相比家属的闹事而言,一条青壮年的生命就此没了更加糟糕透顶。




折腾了半天,马拉强想到方文盛的交待,于是又婆婆妈妈地交待一番,要留在宿舍,不要出去,小心注意安全。




赵凤岭听得头皮发麻,咸湿强变成婆妈强,很不适应啊,岂不知马拉强更不适应,腻味得自己也犯恶心,这什么跟什么嘛,他对老婆都没那么关心过,都怪那个方大少了!




陈华也抽空来了,和他相视苦笑,递烟给他,无言对抽。




陈华骂,“这算什么世道,医患双方不是鱼水情,而是恨不得拿枪对射了。”




赵凤岭笑,“不是对射,是单方面的扫射,一面倒的压制啊。”




陈华叹了口气,“这一天快了。”




赵凤岭无力地摇头,“我还是希望不要有这么一天,因为大家都是炮灰。”




陈华笑,“也许大家都炮灰掉之后会有新世界新秩序呢。”




赵凤岭笑,“你这是指望着第三次世界大战呐。”




下午赵凤岭去上班,闹事的人总算大部分都散了,有一位警察带着几位治安员坐在大堂里,气氛略微有些怪异,据说家属代表们在会议室与医院医疗纠纷处理小组继续谈判,搞着拉锯战,其实就和市场大妈买菜讲价差不多,没多高尚。




赵凤岭把之前诊治的过程和谭主任、李主任作了详细的汇报,并把病人登记本拿出来给他们看,处理过程有简短的常规登记,而且他交待了留院观察,他也记得在门诊病历本上有写留院观察,次日检查等内容,只是病人缓解后自行出院,第二天也没有复诊,以至于第三天晚上再次病发去世。




谭主任皱眉,“基本的处理没有问题,但是这种病人本应该请会诊,你是外科医生,虽然说我院受局限,急诊只有一位医生跨专业值班,还有就是没有让病人签自动离院的字……现在病人家属一闹,只怕也不好解决。”




李主任担忧地,“是啊,不闹就没什么,跨专业执业,现在闹这么大,只怕也有排追究了。”




赵凤岭沉默,病人自己悄悄走了,哪里签自动离院去,不过这事只讲证据,不讲客观理由,没签到就是没签到,跨专业看病人,更是医院的原因。




“你先回家休息吧,等我通知你再上班吧,家属情绪太激动了,我怕他们去而复返。”谭主任对赵凤岭的工作还是比较认可的,担心他被家属认出来有麻烦。




尹医生看着他,心有余悸,“是啊,躲着点,今天那架势,太吓人了!我的工作服扣子都扯掉了,眼镜掉下来也踩坏了!”尹医生说着还扶了扶鼻梁上瘸腿的眼镜,眼镜腿用胶布缠绕着,勉强还能架在耳朵上,滑稽得很,他近视五百度,不戴眼镜没办法做事。




赵凤岭忍不住笑了。




尹医生悲鸣,“我的眼镜你当然不心疼!”一副眼镜少少的也得一千多大元,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赵凤岭不心疼,但是也怕给扯工作服,知道谭主任是一片好意,脱了工作服回宿舍去了。




方文盛接到马拉强的电话,担心得团团转,赵凤岭会不会被人打啊,会不会被人骂啊,那个傻瓜,个性强硬不愿意低头,说不准真会和人扛上啊,在办公室团团转了几圈,小陈骂他,死方文盛你吃了耗子药啊,一直转,转得我头都晕了,我的报告你给我写啊。




方文盛如梦初醒般蹬蹬去了科长那请假,万科长有些为难地,“下午有个工作例会耶……”




方文盛装低伏小,“万科啊,我那位有事急召,不去不行啊,为了我后半生的幸福,您就放我一马吧。”




万科被他的星星眼眨得头晕,“滚滚滚,少在我这卖波菜!老娘四十多岁了,我容易吗我!”




方文盛兴冲冲地作了个揖,滚出来上车直奔燕云镇,他抵达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停了车就直冲宿舍楼四楼,拿钥匙开门进去,只见赵凤岭躺在沙发上看书,二郎腿翘着一派怡然,抬头见他来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你怎么来了?”




方文盛扑过去抱着他,”没心没肺的人,我不是担心你么,怕你被人欺负了!“先抱头啃了一记。




“谁会欺负我啊?”赵凤岭直愣愣地问。




“笨蛋,今天不是有人闹事吗?”方文盛给了他一记凿栗。




“你怎么知道的?!”赵凤岭摸着头傻傻地问。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自己怎么不告诉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方文盛说。




“咳,什么事都告诉你,那你不得忙死,担心死,天天跑下来?没事,我的事我会解决的。”赵凤岭不以为然。




“你没事吧?挨骂了吗?没挨打吧?”方文盛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去!没事。”赵凤岭拍开他的手。




“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闹事的人大部分散了,还留下一部分在和医院谈判,谭主任让我在家休息,其他事,到时再说呗。”赵凤岭无奈地耸肩。




“你一定要小心点,现在我又不能时时看着你……”方文盛化身为婆妈。




“得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自己有分寸。”赵凤岭看了看他,“这时间,你没吃饭就来的吧。”




……


方文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然后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了一声,又一声。




赵凤岭看着缠在身上的人,“好啦,我煮面给你吃。”




“要两个荷包蛋!”方文盛跟到厨房,在身后抱着他巴着他。




“吃那么多干嘛,胆固醇高!”赵凤岭瞪他,不过还是乖乖地给他卧了两个,在一边微笑着看他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汁都不留,最后还不忘斜睨着赵凤岭舔舔嘴角,然后,然后成功地勾引到赵凤岭滚了床单,其他事,再说嘛。




当晚方文盛专程去了趟吴院长家拜访,顺便刮点内幕消息,事情也没什么特殊,而且这件医疗纠纷于医院而言,算是小CASE,吴院长也没觉得有多不同,以前更难更大件的都有,继续谈判呗,反正医院设有专门的医疗纠纷处理小组,让他们去磨呗。




赵凤岭心灵也挺强大的,虽然不爽,也为病人难过,但是他自我调整得挺好的,并不需要他的安慰,只不过方文盛特别为此下来,这份心意特别难得就是,赵凤岭虽然不说,可嘴角的笑意却是兜也兜不住。




第二天一早方文盛就回去了,亲自来看一看,帮不帮得上忙且说,看着了人,见他心情不算太差,到底心安许多,回去的一路轻车快马,想着还是要把他早点调回家才是正道,不然隔这么远,鞭长莫及的,一颗心整天没着没落的,到底不是长久之道。




家属连续闹了一个多星期,大家都精疲力竭,最后大家都对市场骂街般的谈判都厌倦了,家属代表也耗不起,谁都还有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呢,何况赔了银子是家属的事,和你其他代表没屁关系,了不起是两餐饭的事,所以到最后只有家属在坚持,医院代表更加厌烦这种毫无水平的掐来掐去互相指责,最终医院赔了八千元息事宁人。




赵凤岭恢复了上班,作为一个医生,面对这种事情谁都心情不爽,谁也无法就当没发生过,但是,不是你不乐意就没有的,谭主任有些担心,连续观察他好多天,见他平静如昔,处理工作也一如既往的稳定,培养一个成熟的医生不容易,像赵尹医生都是他手下的宝,不是随便招一个进来就可以代替的。




他恢复上班的星期五下午,医务科组织了专题讨论,讨论赵凤岭医生的处理是否正确,参加的人员有院领导、医务科主任及副主任、门诊及住院部的负责人,副主任以上医师,本来死亡病例循例是要讨论的,只不过规模没这么大,影响没这么广,难得有这机会,当然要煞煞某人的威风,而且煞起来要姿态好看,这种讨论会最妙不过。




赵凤岭不善于经营人际关系,耿直的性格很容易不知不觉就把人得罪了,这种时候难免有人会落井下石,当然更多人是见风使舵的,上位者的风在哪,舵就往哪转。




专题讨论设在五楼会议室,闭门不公开,赵凤岭沉默着坐在圆形会议台的下首,他一眼眼扫过去,曾经并肩的搭档同事,现在表情严肃和他泾渭分明,他们是审判者,他是待宰的羔羊,他不无讽刺地想,这世界真好笑,有些人略尴尬地躲闪着他的目光,他了然地一笑,怕是提前打了招呼,这种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淡淡一笑,收了目光,双手互握放在桌面,挺直腰板坐着,安静地等待着询问。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6 23:08:00 +0800 CST  
第九十七章 现实的骨感
谭主任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和赵凤岭的治疗过程,并且首先发言,“我认为赵医生的处理是正确的,病人无视医嘱,自行出院,未进行复诊延误病情,再次病发未及时就医为其死亡原因,过错不在赵医生。”




郑主任:“这种病人不能得到最恰当的医疗服务与我院的现有实际情况相关,我院只有粗略的分科,虽然医生执业某一个专科,但是事实上都是在跨科处理不同专科病人,特别是急诊不分内外科,造成术无专攻,难免处理不够专业规范,这是我院的弊端、小医院自身的局限,不是医生个人的原因。”




黄科长:“我认为赵医生处理有欠妥当的地方,首先他作为一个外科医师,内科重症病人,未请示上级会诊;其次,对病人的观察不够细致,在病人点滴完毕后未跟踪观察其病情变化;第三病人自行离院后未报告科主任,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与病人签署自动出院告知书。”




赵凤岭蹙眉忍着他们的七嘴八舌,过程很简单,事实也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误诊和漏诊,其他都是细微枝节,任谁的诊疗过程,拿出来用放大镜一扒,不敢说每一个环节都没有瑕疵。




不过这事后果很严重,再怎么着,都是一条生命,沉重地压在他心上,其他事,反而没怎么上心,他的神思不知飘到了何处,看着满室的同事你一言他一句地说着分析着病情、死亡原因,有合理的、有故意夸大的,也有回护的,当然也有下狠劲死整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就像一场戏,而他们,每一个都是戏子。




这种场景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只不过以前的规模规格都小了些,而且以后漫长的手术生涯也一定会同样面对,看着众人不同的面孔,他突然就心生厌倦,他一直坚持的原则与底线是不是错了,是不是毫无意义,在这个医院里他是如此失败,医术不高明,人缘也不算好,甚至病人家属也如此,这条路,走得真的挺累的,真的,累了,只想一甩手,万事不管了。




当黄科说,赵凤岭医生你的询问到此结束了,你可以离场了。




赵凤岭默默地站起来,挺直着脊梁走出去,留下他们继续讨论。他知道后面才是戏肉,只有他不在,那些人表达的才是真正的意见,未必笑吟吟的人就不会扔石头,不过他都无所谓了。




袁小凤和黄美美都在护士站,见他下来,赶紧迎上前,“赵凤岭,我们都相信你没错的。那些人的话,不要介意,你都知道的啦,那些人最爱捧上踩下,我们相信你,清者自清。”




叶秀秀也温柔地说,“赵医生,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位尽心尽责的好医生。”




赵凤岭微笑双手抱拳,“谢谢你们。改天请你们吃饭!”




他面容平静,眼神也淡淡地回了办公室,黄美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有丝怜惜,知道他心里并没有放得那么轻松,他那个人倔强得很,什么都埋在心里,只是希望他能够放松一下,不然一个人的性格,过于刚硬,未必是好事。




没多久谭郑主任回了办公室,急诊李主任也来了,他们对视一眼,还是谭主任有些为难地开口,“很抱歉,赵医生。”




赵凤岭一笑,笑容有几分苦涩,“我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的,无所谓啦。”




郑主任李主任都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大家都是医生,感同身受,体会比旁人总深切些,是兔死狐悲的相惜。




谭主任深吸了口气,说,“按无记名投票,以微弱过半数的票数认为你未请内科会诊及病人未签订自动离院告知书处理失当,扣发当月奖金,并在质控通报上全院通报批评。”




赵凤岭憋屈又生气,想发火,可他们何辜,他们也不过是被搅在其中身不由己的人而已。




谭主任又说,“我和李主任因负有管理责任,扣发当月的管理奖。”




赵凤岭嘴角挂着淡淡的讥讽,“医务科和业务院长没管理责任了?他们的管理奖不扣?”




他们三个尴尬地一笑,有些话,说不得,说不得啊。




“刑不上大夫,自古如此,无所谓啦。”赵凤岭充满歉意地看着谭郑主任,“不好意思,只是拖累了你们。”




尹医生嘟嚷了句,“黄泥岗医院上个月出了单医院事故,他们院长首先自我检讨工作没做好,从院长、业务副院长到医务科长都扣了一个月的奖金呐……”




赵凤岭笑,“有句话说,那是人家医院……这种胸怀,不是哪个管理者都有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医院一年业务收入几千万,人家几个亿的原因了。”




“自己不会,不会学学人家的管理方法啊。”尹医生说。




“现在还早,你们少发白日梦了,给我好好地歇着吧。”谭主任看了看几位年轻的医生,“少说话,多做事,这样总没错。”




“可是,在我们医院是,不做没错,做多错多啊。”尹医生一语中的。




谭主任噎着了,无语地看着他。




郑主任笑,“走吧,是时候散步去了。”




谭主任抬头看时钟,“是哦,走吧走吧。”




待三位主任走后,办公室只剩下三位医生,尹医生探头看了看,撇撇嘴道,“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公平,去年黄科长和郑主任做的那个股骨骨折手术,根本就是医疗事故,他把人家的神经搞断了,这也没外人,大家都是专业的,谁不明白怎么回事,人家一白净靓仔的大学生,车祸没搞残废,给他们搞成瘸子,去南方医院做了两次手术都没用,这也不是我大嘴巴,这可是鉴定过的,白纸黑字写着医疗事故,你看看到头来,有处理过谁么?有扣过谁的钱么?不就是因为他是医务科长嘛。”




赵凤岭嘲讽地笑笑,这事全医院谁不知道,还新鲜热辣着,家属与医院前前后后吵了近一年,最后赔了五十多万元,比他们外科一个月的收入还多。




廖医生笑,“刚才赵凤岭都说了,刑不上大夫嘛。这社会就是如此,要不为什么人人都争着上爬干嘛,没那特权谁拿命去搏上位啊。”




赵凤岭笑,“所以嘛,要不乖乖地食下死猫,要不从此叠埋心水,一心往上攀登……切记少点牢骚,牢骚多了,伤身,伤神,犯不着和自己不同层次的人计较,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子还瞧不上他们呐!”
(食死猫=被迫背黑锅,叠埋心水=一心一意)




“哇噻!高耶!看来平时我都小瞧了你呢。”尹医生竖起了大姆指。




廖医生看他的眼神也有些许不同了。




赵凤岭笑,“我是死鸡撑饭盖,没办法呐!”
(死鸡撑饭盖—死顶)




晚上赵凤岭坐在客厅的地上,地上摊着一堆书,他翻了医院管理条例,又去翻执业医师法,里边什么答案都没有,他沮丧地把两本行业标准书扔到墙角,又把地上的一堆书踢散,无奈地揪了揪头发,起身开了瓶红酒,对着瓶口就喝,原来酒真是好东西啊,他忍不住喟叹,迷糊中记起方文盛曾经说过三大基本法,那就是领导的看法、想法和做法,这话啊,还真是放之四海皆准呐。




他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继续一口一口地喝酒,窗外依稀有明月,月圆月缺时光流逝,方文盛已经调回去几个月了,他只觉得越来越无法触及他,他在自己的生命里渐渐淡去,就像现在,哪怕他就要在黑暗中溺毙,也抓不到他的手,摸不着他的人,甚至,他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正是一轮明月,两处闲愁也。




而曾经的未来遥遥无期,曾经共同的希望在时光的洗涮中渐渐变得若有若无,他觉得,他就要在燕云镇枯萎了,灰败了,而他已经不愿意去想,那个信誓旦旦的共同进退。




明显的是,共不了,同不了了,他在醉倒之前,想到的就是这个,醉也好,醒也好,都是他一个人。




赵凤岭值班时,马拉强来看他,“切,少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有什么大不了的!马死落地行,没什么不行的!”




赵凤岭佩服他的神经大条,“憋屈啊。”




“你在这里憋屈,他们不是更开心了!你要毫不在意,活得好好的,气死他们!”




赵凤岭笑,“好像是这样。”




“凡事看你怎么看的,像是我,有多少人觉得不平,我是最早来的司机,到现在还是在开120救护车,又辛苦,又要倒班,我倒觉得没什么,给院长开车看着好看,也有好处沾,可是想着要为他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想着就恶心,还不如我这样活得痛快,什么也不求,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干那些龌蹉事,只是好好地开车就好了!你说是不是,凡事用不同的角度看一看,你就会看到新的东西,而且挺不错的哦。”马拉强说。




赵凤岭笑,“你这家伙几时成哲学家了!”




马拉强得意地,“经历得多了,自然看透了!”




“是A片看得多吧!”




“切,A片中一样有人生哲理,就算是草,也能草出真理来,不外是钱权或者钱色、权色的交易!”马拉强得意洋洋地。




“哇塞!你真乃神人也!真是天赋异禀!”




马拉强得意地抬高下巴接受赵凤岭佩服的眼神,“你这拖都没拍过的人是不懂的啦!”




“那我这事怎么来看?”赵凤岭一副受教的模样。




“你要想想,你又没挨打,眼镜也没踩坏,工作服扣子也没扯掉,呵呵,没失身,失些钱,他们爱质控便质控呗,破财消灾呗。”马拉强笑嘻嘻地,“要不你和他们搞一搞钱权交易,要不就权色交易?”




赵凤岭直接给了他一个中指。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6 23:11:00 +0800 CST  
第九十八章 谁借我一束光,照亮前路
方文盛已经回家几个月了。赵凤岭的调动的事依旧没有下文。他再白痴也知道他哥在中间动了手脚,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不好与他哥直接冲突,就算是直接冲突又如何,他拳头没他硬,手段没他黑。




他自己去找过邓局长多次,邓局长笑笑,之前和你说过,接收单位搞定才到我们这里,我们这也是要党组集体讨论的。




他去找人民医院肖院长,他也是笑笑,这事上次党委会议讨论有异议,没通过,得过段时间再提出来讨论讨论。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憋屈过。回来这几个月,他积极出来活动,拓展他的社交圈子,发觉别人对他的看法就是,方家小儿子,方武扬弟弟,他再伸长手脚,都突不破方家这个圈子。




他的死党大多数像他一样的浪荡子,混官场的很少,大多数在从商,自由自在,而且,手上银子多,日子过得舒畅。




他一直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样走,怎么样闯出自己的天空,他甚至怀疑回家是否是一个好的选择,在东昌,似乎张着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他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法挣脱。




事情拖得很久,就越让他觉得无力,他隐约觉得他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猜测这中间他是否起到了阻滞的作用,而赵凤岭的事情,看来自己还是要另辟途径来跟进,只靠他哥,明显不是好事。




可他想要办理赵凤岭的事情,根本没办法越过他们家里人去,特别是他哥的职位,势必有丝风吹草动,他立马就会收到风。




他觉得他没脸对着赵凤岭,说好的一起回来,现在把他孤怜怜地扔在那里,说好的回来搞定他的事,也毫无进展。




如果是他自己还好说,干点什么不是干,可赵凤岭不行,他除了从医别的也没兴趣,他的性格也不适合干别的。




想到这,只想听听他的声音,给他打了个电话,又是关机,估计是在手术或者抢救,他放下电话愈加沮丧起来,才开始,就已经束手束脚,似有千张网把他网住,无法自由伸展,甚至无法自由呼吸,往后要怎么办!




接着的星期五,科室的人都挺兴奋的,说着要到哪里度周末,方文盛因各种原因一直没参加过,这次万科长在星期二已经说了,这个星期全科室统一行动,到朋友的农场骑马烧烤,这种集体行动,方文盛当然要参加,他正努力拓展圈子,所有一切有可能的机会,他都想抓住,他早上致电赵凤岭不去燕云了,他只是淡淡地应了句好,就忙去了。




方文盛其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忙,不过心里还是很郁闷,他想,只要他回来就好了,哪怕他不说,他看着他也便知道他到底是想什么,有什么事情发生,可现在隔着三百公里,哪里知道他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他过得好还是不好,他那个人,总是习惯了什么都不说,一个人苦熬。




科室八个人,开了两部车,方文盛开了一部,大家下班便兴致勃勃地往农场出发,距离不算太远,二十公里,方文盛久不在东昌,不知道东昌与邻县相交之处竟然有这一片幽静之地,在远离人烟的山谷,以三角梅为篱笆墙,围了一个山头一个山谷,山谷有十来座木屋,掩映于绿树之下,颇为悠闲惬意,见之忘俗,竟合了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有看场的人过来交付钥匙,万科与人交接了,只听小陈说,“这地我可算是见识到了,以前只是小范围里的传说,据说是一批志同道合的人集资搞的自娱自乐之地,不对外呐,想进来可不容易。”




方文盛看着万科与看场工作人员熟络地交接,聊天说笑,于是问,“万科有参与?”




小陈小声神秘地说,“不但她未够班,我们局长都未必够。”




“那她搭了谁的路子?”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她老公?”小陈摇头,就算他老爹是县政府要员,也有些圈子是进不去的。




万科的老公是国土局副局长,方文盛倒是知道的,有可能搭上路子也难说,毕竟国土局,掌握资源的权力机构,谁不知道官不大能量大。




大家提了行李入住,木屋里干净整洁,细竹窗帘,简单却有几份禅意,令人不由地放松下来,方文盛与小陈共一间木屋,却是有两个小房间,一个小起居室,十分的舒适。




大家都不会骑马,干脆把席子铺地上在树下野餐,吃的喝的堆了一地,团团围坐,有个人开始打牌,也有人下棋,气氛闲适又热闹。




没多久来了一帮人,方文盛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原来那帮人早来了,骑马去山谷里已经转了一圈回来,年龄倒是老中青都有,看得出来是经常来的,因为骑马的姿势很娴熟,十来个人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笑得轻松自然,却又有明显的疏离感,那个小圈子明显自成一国,不想被人打扰。




万科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方文盛他们也站起来听他们说话,原来是市里来的,昨晚已经来了,其中那位四十多岁的儒雅男人居然是发起人王德之,王德之的名字方文盛倒是听过,市里的第一秘书长,人很低调,但是据说很肯帮自己人,因为他也是东昌出去的人。




王德之身边有一位女子,模样与王德之有五六分相似,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因方文盛对骑马很感兴趣,不由地在他们身上多看了几眼,那女子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两眼,便随着王德之一帮人离开,他们也没下马,小陈忍不住嘀咕,“架子够大的。”




方文盛道,“我们入不得人家眼,原不怪人家的,各有各的圈子。”正说着,那女了似听见了他的话,回首看了他一眼,嘴角有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没想到晚上万科与王德之他们搞联欢,一起烧烤,搞什么篝火晚会,大家吃的都弄做一堆,倒也很丰盛,更丰盛的是酒,方文盛他们带的酒都算是不错的了,没想到他们的更是好家伙,平时难得一见的,小陈对酒没多少认知,不知好坏,只是说,“今天的酒真顺口。”




那女子正好过来,笑着和小陈碰杯,“对,酒不在于贵贱,顺口即可。”




小陈有些慌乱地坐直了,“干杯!”一口闷了,伸手,“陈平。”




女子也干了,和他握手,“王明之。”又豪爽地倒了杯,和方文盛干杯,笑吟吟地,“认识一下吧。”




方文盛看她眼睛在或明或暗的篝火下,特别的亮,笑盈盈地看着他,他有些不自在,咳了声,把酒干了,和她握手,“方文盛。”




她顺势坐在他旁边,隔着些距离,不远不近,微笑地看着篝火,“经常出来玩?”




“很少。”方文盛答。




“不像耶。”王明之笑,转头看着他,似是挺了然的样子。




“你眼光很犀利,我才从外地回来。”他确实热衷于出来混,他喜欢灯红酒绿,喜欢觥筹交错。




“难怪。”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王明之人很豪爽,看得出来很混得开,在座的人都挺喜欢她的,没有女人的矫情。




之后大家围着篝火跳舞的时候,他们在相邻的位置,她落落大方地抓着他的手,转圈,方文盛的手心出汗,湿湿的,在音乐声中,只见她趋近他耳边,“你很紧张吗?”




方文盛“不”字尚未答上来,她又走开了,音乐声充斥着,方文盛的声音不知飘散在哪里。




之后又打牌,输了的贴纸条,方文盛被王明之亲手贴了不少纸条,全部都贴在脸上额上,贴的时候,她离得很近,眼睛毫不避忌地直视着他,目光灼灼,笑容坦然,他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第一次让他有了异性间高手过招的感觉。




睡觉时躺在床上,小陈与他都睡不着,玩得太兴奋,小陈笑,“方文盛,你有福了,王明之看上你了。”




方文盛啐他,“胡说什么呀,你大妈剧看多了吧。”




小陈猥琐地一笑,“以我拍拖八次的经验来看,百分之一百是看上你了,我熟悉女人的眼神,特别是女色狼的眼神,不管她藏得多深。”小陈把枕头扔过来,“你知道不,她是王德之的亲妹妹,三十一岁未婚,据说是眼光太高,所以才拖到现在,是市政府宣传部的干部,你搭上她,少奋斗多少年!”




方文盛把枕头抛回去,“切,软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小陈笑,“有得吃不吃,真是白痴。”




“那你吃去啊。”




“切,她看得上我的话,那还有你什么事!”小陈郁闷,他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方文盛叹息,翻身把头埋在被子里,忍不住大力捶打着被子低吼,赵凤岭,赵凤岭,你要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7 11:48:00 +0800 CST  
第九十九章 我想打开的门在哪里
第二天方文盛在小溪旁边拉伸着身体,呼吸着新鲜空气,打算沿着小溪跑一圈,王明之骑着匹枣红马朝他走来,手上牵着一匹褐色的马,朝阳自她身后照射过来的时候,方文盛有片刻的眩目,她确实富有朝气,英姿飒爽。




她朝他展开明媚的笑容,“骑马去?”仿若他们已经认识了有二十年,血管里流淌着类似的血液。




方文盛不由地回之以微笑,“你教我?”




她驱马向前,“没问题!”




她拉紧缰绳,两匹马紧紧贴着,她说,“现在稳稳当当的了,你上来吧。”




方文盛先抚抚褐马的脖子,又摸摸它的脸,见它顺从地站着,于是拉紧缰绳,踩在马蹬上,试了试,然后一跃而上,褐马惊了下想往前走,不过王明之紧紧地固定着它,何况王明之的枣红马是头马,它自然跟着。




方文盛腿长,又懂得借力,所以上马的姿势不算难看,王明之微笑,“你天生适合骑马,如果在古代,你会是个将军。”




俩人的马并排缓缓而行,带着他们朝山谷深处溜达去。




方文盛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感觉很奇妙,他挺直背,略有些紧张地拉着缰绳,笑,“你是女将军?”




王明之笑,“我肯定不是在闺房绣花的人。”




“看得出来。”




“哦?”




方文盛打量了她一眼,“你有个性,独立自强,不愿意依靠人,对不?”




王明之深深地看着他,笑了,“有几分道理。”




“一般男人都不敢喜欢你,因为他们没有自信配得上你的优秀。”




王明之似不经意地,“你不是一般男人?”




方文盛略尴尬地,“我也是一般男人。”




王明之调皮地眨眨眼,“我看你不一般。”




方文盛渐渐习惯了马的节奏,放松了身体,随着它摆动,“看与真实会有差距。”




王明之笑笑,“你学习得挺快,马上的感觉不错。”




方文盛得意地,“你都说我是将军了。”




“将军可不是一般人哟。”




褐马踩进一个坑,颠了一下,方文盛吓了一跳,赶紧坐直身体,“看来将军不好当啊,小坑都坑了我一把。”




王明之娴熟地随着马而动,人马一体,甚是好看,她笑,“多坑几下便好了。”




方文盛有些紧张地盯着前面的路,果然还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坑,他抬眼看了眼走在左侧的王明之,女王她,霸气地笑了。




俩人边遛马边聊,度过了个愉快的上午。




离别时互留了电话,连王德之也给他留了私人电话,意味深长地说,多上市里走走,有事尽管来找我,没事过来玩都一样,保证让你尽兴而归。不用说王德之是看在妹妹脸上给他脸,不然,哪里会看得上小毛卒一个。




意外的收获让方文盛略有些意外,而且略有些烫手,是好关系呐,多么好的桥,多么好的路,可是……人家看上的是他,而且是断断利用不得的,如果他还想全须全尾的话……他郁闷地想要嚎叫,不带这么整人的,老天爷啊!




之后王明之打过他几次电话,有次下来检查工作还专门到了方文盛办公室找他,小陈在一旁挤眉弄眼,他多少有些虚荣地陪着她在单位转了圈,还和她吃了个中午饭,她因为有工作,匆匆而去,留下话,希望有机会好好地聚聚。




几次找肖院长无果后,他甚至想过借王明之的势,换做他以前,也会很乐意搭上王明之的快车,甚至可能是抛掉杨小琦立马和王明之在一起,可现在,和赵凤岭在一起,他改变了太多……




何况借得了势,只怕不好脱身,这些人的便宜,岂是好随便沾的,没什么得到是不需要代价的,这像做生意一样,有个性价比的问题。他考虑了很多个晚上,还是决定不去搭王家的船,搭了,就下不来了,那样,把赵凤岭调回来又有何意义,任何行为如果是牺牲他与赵凤岭在一起的机会,那么就是毫无意义的。




况且,借王家来逃脱父兄的压制,只怕得到的是更大的压制,孰轻孰重,他倒还是知道的,何况自己父兄,再怎么着也是有分寸的,别人嘛,就无须忌讳了,他叹息,愈加郁闷。






下午四点多,方文盛正在神游太空,小陈一脸暧昧地笑着叫他听电话,他拿起一听,是前台花妹妹娇嗲的声音,“方文盛,你家未婚妻找你哦,你下来吧,她在大堂等你。”




方文盛皱眉,杨小琦找到单位来算怎么回事,小陈夸张地,“方文盛,你瞒得够密实的啊,有未婚妻也不说,害多少无知少女对你流口水!”




方文盛白他一眼,“你守着吧,我先走啦,有事打我电话。”转头出了门口,下来大堂见小琦正坐在沙发上,花妹妹坐在旁边,俩人姐俩好地聊得正欢。




见到方文盛,杨小琦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花妹妹蹦了过来,“好你个方文盛,有个那么漂亮的未婚妻也不带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方文盛淡淡地道,“现在认识也不迟啊。”




花妹妹一脸羡慕地,“你们好登对哦!几时请饮啊?”




方文盛有些厌烦地急急往外走,“到时肯定少不了你!”




小琦朝花妹妹歉意一笑,跟上方文盛,感觉到他隐忍的怒气,低头不语。




方文盛脸色不太好,沉默着往车库走。




小琦有些尴尬地跟在后面,“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是我想得简单了。”她走快两步,“那我自己走吧。”




方文盛不忍,追上她,“哎,算了。什么事?”




“你妈说家里的热水器坏了,一会下班顺便带个回去,打你的手机打不通……”小琦有些为难地。




方文盛拿出手机一看,没电了,无言,开上车带着小琦买了热水器一起回家去。




在电器城又遇到熟人,如此等等。




他黯然想,不用等赵凤岭回来,他与杨小琦就已经是一种“事实”婚姻的状态,在他或者她认识的人眼中,他们都是一对,仅仅是未举行婚礼仪式而已……他要想想,怎么样把这关系处理得疏远一些,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分手好了,这这样会有更多的麻烦……下一个女友,父母家人的责问等等,他敲敲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




他抹了把脸,这调动的事不通,他总要为他们的未来做点什么,他不想被动地等死,等着所有的路都堵死,他想来想去,还是先把房子搞定,哪天真的冲突大了,他和赵凤岭也有个落脚之地,有最后的拥抱疗伤之地。




之前他已经看好星湖苑的两套房子,这次去看,房子已经快可以交楼了,明天就开始正式开卖,造势造了好几个月,明天不用说是火爆的。




他又去转了圈,觉得还是满意。27楼顶楼,相邻的两栋。一套大套120平米,一套小套60平米,整层楼就两套房子,私密性非常好,还赠送了两个露台,他非常喜欢,已经想像着哪一天拥抱着他的凤哥哥在露台看星星了,开盘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预订下那两套房子,并到售楼处先交了各五万元订金,把房子定了下来。




他回家将自己的财产全部进行了整理,发觉钱还是不太够,手上的一块地皮可以变现,公积金不多,杯水车薪,估摸着也还差一点,虽然可以供,但是他特别讨厌每月还钱受制约的感觉,所以决定要一次性全部付清款项。




他下了趟燕云镇,委托良哥把他手上的地皮转出去,良哥一听,笑,“死仔,那么好地段的地皮也舍得卖?”他笑笑,“我都回东昌了,卖了买房子。”良哥关系网广,一个星期就给他找到了买家,手续办完钱到帐不过费了十天,他算了算,还是差一点,何况还要装修,没办法,只好把手上的最后一块地皮也套了现,那地皮未来前景很好,就在城轨站口,放了实在可惜。




前前后后操心了一个多月,把房子搞定了,暂时没装修,手上还余着点钱,基础装修也够了,等赵凤岭调回来之后再一起商量着来装修,毕竟,那是他们共同的窝。




方文盛决定房子的事情暂时不告诉赵凤岭,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方文盛抽了个时间回了趟燕云镇,回到时才下午三点多,方文盛留有赵凤岭的钥匙,打算直接上他宿舍,在宿舍楼下遇到财务科科长,俩人站着抽了支烟,聊了几句,财务科科长羡慕他进了卫生局,摆脱了燕云医院这个深潭,他说他也厌倦了这里,新院长下来了,人际更复杂,搞得头头不是人,方文盛想,其实他是担心新院长换掉他吧,不过他没说出来,敷衍两句就走了。




走开两步,财务科长叫住他,欲言又止,方文盛有些烦躁,“死仔,男人老狗,爽快点,吊着我算屁啊。”




财务科长扔了烟头,用脚碾熄,“你赵医生在这的日子不好过,而且之前说走到现在又没形没影,他在这里不上不下……我知道你是有能耐的人,就算调不回你们老家,换其他地方也好。”




方文盛感激地,走过去大力拍他的肩膀,哑着声,“谢了啊。”




财务科长笑了笑,“我们广东人做事,和那些外省人,到底是不一样的。不多说了,你明白的。有机会一起饮茶。”




方文盛知道新院长是湖南人,走了部队的路子进来,行事方法自是完全不同。




方文盛看着远方,目光不明,“一定。”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06-27 11:52:00 +0800 CST  

楼主:lq3234

字数:372131

发表时间:2016-05-30 18:5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1-20 00:57: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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