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心事的抚琴一夜未眠，在柳林中焦急地等待主人。忽然，她如见鬼魅，因为司法天神居然回来了！而且毫发无伤！而自己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动的迹象，难道，卡巴洛绒没醒？杨戬看见了抚琴，取出雪莲，高兴地迎上去，“抚琴姑娘，我已采到了雪莲，你主人在哪里？”

抚琴尴尬地看着他，心中又急又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司法天神，求求你放过我主人吧!”

杨戬吃了一惊，“你主人怎么了？”

抚琴哭道，“我主人不能去救那些凡人，她的法力一旦开启就无法停止，可她一个人对抗不了那么多人，她跟你走就是死路一条啊！”

啊？杨戬怔住了，他对自由的法力并无了解，原本以为即使澄兮救不了那么多人，多少能救一个是一个，可是若按抚琴所言，她竟无法全身而退！这就是澄兮犹豫为难的原因吧！

他站在那里出神，抚琴跪着爬过来抱住他的腿，“司法天神，我主人心肠软，她会被你打动的，现在只有你能挽救她的命。我求求你，离开雪域吧！”她边哭边说，伤心欲绝。

杨戬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蹲下身子，搀扶起抚琴，“别哭了，我答应你，我绝不会为难你主人的。我这就走。”他把雪莲交给抚琴，“等天亮你主人醒了，替我送给她，就说杨戬感谢她的相救之恩，一株雪莲略表心意，就不向她辞行了。”

抚琴见他答应，激动得双手交叉按住心口，行了高原最诚挚的礼仪，“您真是个好人！”

哮天犬嗅到主人回来，早已没了睡意，跟踪过来，杨戬便招呼它离开。哮天犬有点懵懂加不舍，“主人，你不找澄兮仙子了？要走……也不等天亮？”

杨戬简短地说，“不等了，走吧。”他眼角的余光顺着哮天犬的眼神却看到了柳林中还站着一个人—踏雪。踏雪虽然嘴巴不会说话，但她的眼睛会说话，谁都看得出她依依不舍。

杨戬走到踏雪近前，和蔼地问她，“你愿不愿意跟哮天犬走？”踏雪认真地点点头。杨戬又问哮天犬，“你可愿意带踏雪一起走？”哮天犬有点害羞，耷拉着脑袋，轻声道，“主人……我当然愿意。”杨戬便对抚琴道，“抚琴姑娘，你都听见了，你可愿意成全他们？”

抚琴低头想了想，爽快地说，“好吧，我相信主人也一定乐意成全的。踏雪，我放你走。”

杨戬带着哮天犬和踏雪辞别抚琴，走出柳林，刚要穿过飞瀑，忽听后面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司法天神，你是要拐带我家人口吗？”

一回身，竟是澄兮，身后跟着抚琴、按箫和览岳。抚琴毕恭毕敬地站着，惶恐地低着头。杨戬再见到澄兮，心中涌起难言的喜悦，他不愿伤害她才选择悄悄离开，但是内心深处竟还是期望能再见她一面。

“我……”他支吾着。澄兮微笑，“君子能成人之美，我不反对踏雪跟哮天犬在一起。只是你，为何突然不辞而别？”

“我……我改变主意了，不想麻烦仙子。”杨戬答道。

“是有人嚼了舌根子吗？”澄兮的声音流露出寒意，抚琴的头益发埋了下去。

杨戬忙道，“非也，仙子说过非不愿为，是不能为。我一时没有明白其中含义，昨夜深思之后，杨戬不想强人所难。”

澄兮道，“我的丫头承诺你采到雪莲，我就跟你走。高原人一诺千金，我若收下你的雪莲，岂非陷我于不信不义？”

杨戬一怔，澄兮的态度竟与昨日大不相同。他还未及答话，只听澄兮厉喝一声，“按箫、览岳，将那个乱嚼舌根的丫头家法处置，扔到山崖去喂秃鹫！”抚琴吓得跪倒在地，高呼饶命。

“仙子不可……”杨戬急忙出言阻止，以他的聪明，如何不明白澄兮的用心所在，终是幽幽一叹，道出实情，“在杨戬心中，仙子的生命，抚琴的生命，还有那些凡人的生命，都是一样宝贵的。”

“那么你自己的生命呢？”澄兮反诘。

“……”

澄兮忽然朗朗一笑，“抚琴跟你说的，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昨夜并没有睡，而是去了舍身崖求见师傅。”

杨戬不由探询地看着她，澄兮平静地说，“师傅已经教会我控制法力的诀窍，所以我跟你去，也许不能救全部的人，但至少可以救许多人，而且自己并不会有危险。”

杨戬将信将疑，他发现抚琴和按箫等也疑惑地看着澄兮。“仙子如何能保证全身而退？”他问道。

澄兮的语气依然很平静，“我不过尽力而为，一旦力有不逮，就退出阵外。既然我已经能控制法力，把握这样的火候对于修炼多年的人来说并不难吧。”

她的话听起来句句在理，毫无破绽，可是杨戬心中却轻松不起来。澄兮见他表情凝重，自己先笑起来，“好了司法天神，我收下了你的雪莲，我们何时动身呢？”

杨戬真想摘下她的面具，好好看一看这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后面是什么样的神色，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无法捕捉她的眼神，就好像无法读到她的心。他斗争了一阵，终究说了这么一句，“好，不过杨戬有一个要求，仙子到了北海，一切听从杨戬安排。”

接下来，澄兮单独将抚琴、按箫和览岳叫到一边，杨戬虽听不真切她说什么，但从她严肃不容辩驳的声音口气听得出她在交代他们看守雪域的事宜。三人唯唯诺诺，虽心中万般不舍，却谁也不敢再出言劝阻。杨戬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到了中原，澄兮就是他请的客人，他一定要护她周全。

杨戬和澄兮带着哮天犬和踏雪穿过飞瀑，跃出米兰山，再一次落到美丽的纳木错湖畔。恰是旭日东升，朝霞满天，杨戬想起上一次和卓玛在此守候日出，不由自主地看向澄兮。澄兮接住了他的目光，笑道，“司法天神，我也有一个要求，我生在雪域长在雪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能不能让我多看一会儿家乡的风光，等出了这方土地再飞呢？”

杨戬含笑点头。澄兮显得很高兴，并无惆怅离绪，一路之上，她指点他看每一座雪山，跟他讲述那些神秘的传说，听到她兴致勃勃地说起如何收服稀奇古怪的妖魔，杨戬插言道，“雪莲下面的那一个，我领教过了。”澄兮道，“卡巴洛绒吗？它不会是你的对手。”杨戬真诚地说，“若非仙子治好了我的伤，杨戬只怕没命采到雪莲。”

澄兮闻言嫣然一笑，贝齿像雪莲一样洁白，“司法天神，你先别谢我太早，我虽然补好了你的心，可在你的心上留了一样东西，我随时都可以取你性命，你信不信？”

“我相信。”

啊？澄兮以为他多少要争辩几句，或者不放心地问问她是什么，谁知他就这么坦然，连点好奇心都没有，澄兮不免像恶作剧不成的小孩有点失落，“你不害怕么？”

“怕有用么？”

他勾起嘴角，还是那么波澜不惊，澄兮扭过头看风景，不理他了。

澄兮把踏雪按在梳妆台前，开始给她梳洗打扮准备做新娘。她打散踏雪的长发，细心地帮她按高原的成人礼编辫子。编几十条辫子的过程是缓慢的，好动的踏雪坐不住了，开始扭来扭去，澄兮挽住她的胳膊，叹道，“踏雪，你忍着点儿吧，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替你梳头了，我要把你打扮成高原最漂亮的新娘子。”踏雪愣住了，觉得有点不对劲，主人的语气为什么那么悲伤，为什么叫最后一次？

澄兮的手指在她的发间轻拢慢挑，心中的悲伤也随之弥散，傻狗儿，此去主人有命入阵没命出阵，就要跟你永别了！你跟我这么久，能在我死前帮你修成人形，还能替你找个好归宿，也算安心了。她柔声道，“踏雪，司法天神是个好人，你以后和哮天犬一起跟着他，他会照顾你们的。只是，他到底是个男人，对你的关心不会像我那么无遮无碍，所以你要学得乖巧些，切莫任性。”踏雪诧异地盯着镜中的主人，不，我为什么要靠司法天神照顾呢，我还要跟着主人您呀。她看见镜中的澄兮落下了两行泪，泪水顺着她的面具流下来，濡湿了她的下颌。踏雪惊恐地回过头来，澄兮急忙擦去泪水，掩饰地笑道，“我是看你要成亲太激动了，踏雪可别笑话主人。”

“仙子，我们可以进来吗？”帐篷外面是杨戬的声音。澄兮撩开帐篷，只见哮天犬捧着一大束格桑梅朵傻乐呢，杨戬笑道，“新娘子打扮好了没有，新郎官可等不及了。”

要论婚礼的程序，澄兮是两眼一抹黑，杨戬倒是轻车熟路，因为不久前他刚替沉香张罗过。天色已暗，明亮的篝火照亮了帐篷周围，一切在杨戬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澄兮差不多成了看热闹的嘉宾，不过在拜高堂这步仪式时，杨戬让她充当“高堂”，她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配合地完成了角色。当进行到最后一步送入洞房，杨戬关上帐篷的门，舒了一口气，程序终于走完了，圆满了。

他在远处幻出了两顶帐篷，对澄兮道，“我们不要打扰新郎新娘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天亮还要赶路。”澄兮老实地点点头，“哦。”两人各自去了。

杨戬默坐了一会，寻思刚才的事情，自己摇摇头，又郁闷又好笑，他正打算睡下，帐篷外又传来澄兮的声音，“司法天神，你能出来一下吗？”他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这傻姑娘难道还不死心，还想约他去偷看？

却见澄兮明显有些不太自然，又似乎有点紧张，“司法天神，明天我们就能出高原，飞到北海，一个时辰就够了是么？”杨戬道，“是呀，北海并不太远。”看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杨戬不由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会有危险？”

澄兮忙摇手道，“不是不是，我没想北海的事，是……有另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

杨戬心中讶异，自相识以来，澄兮给他的感觉很果断很大气，从来没有像这样吞吞吐吐过。他的神色不由严峻起来，“仙子请说吧，只要杨戬能办到，决不推辞。”

杨戬把澄兮让进帐篷，澄兮只是默坐不语。无言了一阵子，杨戬忍不住问，“仙子是有什么顾虑吗？”澄兮这才缓缓道，“我这一辈子，尚有一件事是最大的遗憾。”

杨戬静静地听着，澄兮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始终戴着面具……”

杨戬当然觉得奇怪了，可是出于礼貌，再加上她曾说什么自己太丑有损神的威仪，他就更忌讳问这件事了。现在澄兮当面问起来，他只好不偏不倚地说，“大概，仙子有自己的苦衷。”

澄兮苦笑道，“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就离开了父母，被师傅收入门下，师傅说我天赋异禀，能继承他的衣钵。可也就从那天起，师傅给我戴上了面具，随着我长大，面具也跟着我长大。我一直遵循师傅的严厉训诫，从未摘下过面具。所以，我竟从来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师傅没走的时候，我还缠着师傅问，有一次师傅被我问得烦了，就说因为我长得很丑。”她说到这里，自嘲地摇摇头，“后来我就再没缠着师傅问了。”

“那你师傅有没有告诉你别的理由呢？”

“师傅决定离开三界的那一天，他才告诉我，我一旦摘下面具，看到我的人会被我的目光吸引，自由的法力会因此而开启，导致对方思想涣散。”澄兮笑得很落寞，“为了不害人，我就得戴着面具生活。”

“那你不是可以……照镜子吗？”杨戬不解地问。

“不能，因为我同样会被镜子中的自己吸引而开启法力，连我自己也无法幸免。”澄兮道，“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就是我最大的遗憾。”

杨戬点点头，但同时还有迷惑，“那么我，又怎么能帮你？”

澄兮道，“你和普通人不一样，你有天眼。师傅跟我说过，世上只有拥有天眼的人可以抵御自由的法力。你居然就是那个人。所以我……”澄兮说着，手中幻出了纸笔，充满期待地看着杨戬，“只有你能看看我，把我画下来，这样我就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杨戬接过纸笔，内心却有点紧张，那面具后面究竟会怎样呢。只听澄兮叮嘱他道，“我要摘下面具了，记着打开你的天眼哦。”

杨戬嘴上答应着，却没有立刻打开天眼，因为此刻好奇心与好胜心占了上风，他很想见识一下传说中自由的法力，难道，不依赖天眼，凭他纵横三界的法力与修为，就不能与之抗衡？他想起临行前玉鼎真人的告诫，不要看她的眼睛，他偏要试试，真有这么可怕吗？

藏蓝色的彩绘面具千年来第一次被澄兮缓缓地揭开，之前杨戬见过她丰润的红唇和盈盈一笑时晶莹的贝齿，已令人遐想无限，如今视线顺着她的红唇渐渐上移，杨戬不由惊叹造物主的厚爱，这副从未示人的五官精美绝伦，映衬在那没有经历过阳光像玉石一样苍白的雪肤上，宛如梦幻中的石刻，带着亘古的诱惑，令人不敢触摸又不忍移开视线。

她垂着眼帘，但杨戬的心中却突然产生了无法克制的强烈的念头，他要看到这双眼睛，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看！他被自己强烈的心念吓了一跳，有一丝不安掠过他，但就在这时，澄兮抬起了眼睛。

蓦地，杨戬感到自己被海一样的波光包围了，他再也无法从这波光中逃开，刚才的不安被一种满溢的喜乐所代替，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而深邃的眼睛，像磁石一样吸附他的全部，他记忆中的世界随之土崩瓦解，令他再也不情愿回想，他要追随她眼睛的波光带给他的新世界，如此安宁如此祥和。

她的眼睛毫无保留地引领他，诱惑他，他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哪怕魂飞魄散他也不愿意放弃，他要接近这美好，拥有这安详，在那波光里永远沉沦。

澄兮惊恐地发现杨戬没有打开天眼，可是迟了，她的法力已然开启，无法停下来，她感觉到杨戬在一点点向她靠近，他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涣散，怎么办，怎么办？深深的后悔席卷了澄兮，她不应该让他看的！可是怎么才能警醒他呢？她突然冲向他，对着他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剧烈的疼痛让杨戬美妙的世界突然出了点儿偏差，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的额头猛地开启了一道金光，澄兮在金光中尖叫一声，跌了出去……

还是帐篷中熟悉的景象，杨戬微一愣怔，急忙去扶倒地的澄兮，后悔不迭，“仙子，我伤到你没有？”

那是一张已经恢复了面具的脸，澄兮微微喘气，摇摇头，“我没事，我伤到你了吧？”杨戬扭头看自己的左肩，果然血流如注，两排深深的牙印嵌入肌肤。澄兮不好意思地说，“我太着急了，没轻重。”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杨戬皱皱眉头，开了句玩笑，“果然厉害，这么小嘴巴咬这么大伤口，属野兽的。”澄兮扑哧笑出来，“这糗事儿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传出去可笑话死人了。”说着手掌轻抬，一道柔光罩住了杨戬的肩头，血流顿时止住，杨戬抬手阻住了她的继续，自我调侃道，“留个疤在那儿好，警示我以后别逞能。”

澄兮指指地上的纸笔，有些害羞，“你画得出我吗？”杨戬握笔在手，沉吟良久，终是无法落笔，她精致到不太真实的美，无论怎样描画都不如，尤其是那双眼睛，又怎能画得出其中神韵？澄兮见他不动也不出声，黯然道，“是不是……我真的很丑，你不忍心画？”

“不是。”杨戬急忙否认，诚恳地说，“相反，你很美，我怎么画都不会如你本人。”

“真的？”澄兮毫不掩饰着开心，认真地端详了他一阵子，“好，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她手指一点，纸笔已不翼而飞，笑道，“原来我是个美人，那太好了。”

杨戬忽道，“我没有骗你，那你有没有骗我？”

澄兮心中一抖，“我哪里骗你了？”

杨戬严肃了口气，“你告诉我在舍身崖知道了控制法力的诀窍，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用？”

“这……”澄兮轻描淡写地说，“你有好奇心，我也有啊，我想试试天眼到底能不能阻止我。”她不以为然地笑笑，“我若自行控制法力，怎么激发你开天眼呢。”

“真的没有骗我？”杨戬追了一句。

“没有。”澄兮斩钉截铁地说，“夜深了，我走了。”

看着她步出帐篷隐入到夜色中的窈窕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孤独寂寥，杨戬心底竟是一痛，这样美丽的女子，却要永远戴着面具生活。却听澄兮回头笑道，“多谢你了，司法天神，我再没有遗憾了。”

接第三十五章 慷慨赴难

（二）

杨戬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哮天犬也回来了，还娶了如花似玉的老婆，北海边立刻炸了锅。哪吒迎接他们，笑得一脸灿烂，“杨二哥，你这趟去得真值，艳福不浅啊。”杨戬给了他一记眼刀，这家伙才闭了嘴。

不过什么消息一旦经了哪吒的嘴，那传播的速度一定比风还快，所以没多久，玉鼎真人、梅山兄弟、玄瑛、八妹一众人等都知道杨戬回来了，聚集到中军帐中。众人眼睛都乌溜溜盯着澄兮，这个戴面具的女人就是自由之神的传人？杨戬庆幸自己对他们的好奇心有所预料，早早将哮天犬两口子雪藏了，否则这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还不把踏雪看得虚脱。

当然，眼前的大事要紧。众人一边给杨戬接风，一边商议。杨戬将澄兮让到上首座位，亲自替她斟茶，大家见杨戬对她这样礼遇，都也不敢轻慢。玉鼎真人道，“不知仙子打算何时对这些凡人施法？”澄兮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越快越好。”

玉鼎又问，“仙子需要帮手吗？”澄兮道，“进入山谷我一人即可，你们若跟进去，会被我的法力所伤。但是后续的事情需要各位协助。我的法力在消解咒语的同时，也会令他们失去所有的思想禁锢，混沌不知是非，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在一个时辰后进入山谷，将这些失去能力的人暂时囚禁，予以教化。他们的思想虽然暂时空白，但他们的学习能力并不缺少，只要他们重新学会了律法规范、道德准则，就可以放他们回家了，当他们和亲人在一起，他们亲情的记忆会被重新唤起。”

哪吒道，“这好办，我手下那么多天兵天将，只要这些凡人脱离了毒咒，让他们一人盯一个也不成问题。”

澄兮停了一下，接过哪吒的话，“我的法力不是无穷尽的，我可能救不了那么多人，只能说尽力而为。那些我救不了的人，只能对不住了，请你们自行处置吧，切不可放他们出去害人。”玄瑛不由担心地问，“那仙子自己怎么出来呢？”澄兮笑道，“放心吧，我会留一点法力保护自己的。”

杨戬始终没有插话，倒是很细心地取了盘中的荔枝，剥了壳，去了核，将那白生生的荔枝肉放到澄兮面前，示意她品尝，澄兮平生第一次吃到这种水果，只觉清甜味美，不由感激地对他一笑。

商议已毕，只等明日天亮就按计划行事。玉鼎乐呵呵地拖着杨戬，“徒儿，这件事做完了，天下太平，你对天庭也好新天条也好都算有交代了，你就跟为师到金霞洞住住，你还欠着我的书没抄呢！”杨戬含笑道，“师傅，别等那么久，我今晚就把欠的补上。”

文华陪澄兮去客房歇息，一边走一边说，“澄兮仙子，我表哥对你与众不同啊，我还从来没见过他亲手替人家剥水果。”澄兮闻言看看八妹，和缓地笑道，“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一直呆在高原，没见识过这种热带的水果，他是善意，没有别的意思。”文华见她刻意解释一番，自己倒是不太自在了，澄兮复道，“你表哥难得有你这个知己，是他的福气呢。”文华红了脸，“仙子怎么会知道……”澄兮笑而不语。

夜色渐浓，人声渐寂，聆听着耳畔涛声阵阵，澄兮毫无睡意。她沿着沙滩，信步走到海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辽阔无垠的大海，她感受着腥咸的海风，掬一捧海水品尝，果真与纳木错的湖水一样苦涩。忽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戾气，她没有回头，这个地方，居然有人偷袭她？

黑暗中，一个蒙面的身影从礁石后飞出，一杆长枪刺向澄兮，澄兮的身影却漂移起来，海滩之上仿佛一下子分裂出了十几个影子，蒙面人愣了一下，长枪失了准头，不知对准哪个目标好。他向其中一个影子刺去，她白色的衣裙像羽毛一样浮到空中，长枪刺了个空。而与此同时，蒙面人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击向他的身侧，他心中一急，想要调转枪头，殊不知这股力量远比他回枪的速度要快，眼看撞上这股力量非死即伤，忽听耳畔一个声音叫道，“仙子手下留情！”便有一个身影破空而来，一道绵绵的掌力挡在了那股力量之前。

那分裂而出的十几个人影又合并为一个，澄兮婷婷立在沙滩，杨戬一把撕下蒙面人脸上的黑布，露出了哪吒惊魂未定的小脸。杨戬怒道，“你疯了么，为何偷袭仙子？”哪吒怯怯地、讪讪地对着澄兮抱拳施礼，“对不起啊，我……我是看杨二哥不远万里把你请来，我就想试试你的本事。”杨戬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你小命都玩掉了。”

澄兮见杨戬训斥哪吒，连忙打圆场，“三太子想要比试，早些告诉我呀，我绝不会推辞的。莫如我们到演武场好好比一番。”杨戬道，“仙子明日尚有重任，比试的事以后再说吧。”目视哪吒，哪吒忙赔笑道，“杨二哥说的对，今天是我太鲁莽了，咱们以后再比。”他本就不好意思，有个台阶下，赶紧红着脸跑了。

澄兮问杨戬，“怎么你会恰巧过来？”杨戬道，“替师傅抄书手酸了，到海滩上透透气。”澄兮不由看向他，“以后有的是时间，你何必急着这一晚上抄完？”杨戬微笑不语，只是柔声道，“仙子早点休息吧。”澄兮感到他的语气是认识以来最温柔的，连他告别时的微笑都似乎含着特别的柔情，她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涌起难言的不舍与眷恋，明日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烛影摇红，更深漏尽，杨戬在自己的卧房里抄完了最后一页书，将它们整齐地叠放在桌角，师傅，也许这是徒儿最后能替您尽的一点儿心意，他想。他取出怀中的墨扇，将它压在书上，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这把神兵跟随他千年征战杀伐，如今，他用不上它了，也留给师傅吧。井井有条的书案，像是主人已准备好了要远行。他吹熄了烛火。

太阳终究还要升起，明日终将来临。澄兮站在冰封的山谷边缘眺望，只见群峰环合，谷底是黑压压一片人头，在山峰交错的空隙中，蔚蓝色的大海充当了天然的屏障。虽然是自愿的抉择，但身临其境，想到就要走入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她还是感到了心慌与害怕，嗓子发干，手心发凉。镇定些！她努力给自己打气。

大家都来了，天兵天将也严阵以待，哪吒因为昨日之事，今天格外要讨好她，拍着胸脯说，“仙子放心，一个时辰后我们就行动，包在我身上。”气氛很好，每个人都很安心，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澄兮抿紧了嘴唇，决然地向前走去。

“仙子，请等一等。”是司法天神的声音。

回眸处，她见他白衣出尘，俊逸非凡，若不沾半分人间烟火气，走到近前，一双明眸沉静如水，唇边的微笑和蔼动人，“仙子，我陪你去。”

澄兮吃了一惊，慌忙中脱口而出，“不要……”众人也有点疑惑，回想昨日商量之时杨戬一直没有做声，今日却忽出此言。杨戬朗声道，“兄弟们，澄兮仙子是我请来的客人，我送她一程理所应当。”哪吒不解，“杨二哥，你不会被她法力所伤？”杨戬简短地道，“我不会，我有把握。”

澄兮心中暗暗着急，不，明明是死路，怎能要他去！她忙拉过他到旁边，背了众人，“听我说，我可以的……”杨戬见她急切地拉住他的手臂，便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他感到了她手心的凉意，而她则感到了他掌中的温暖与力量，“仙子，你说过高原人一诺千金，我们中原人也一样。你是我请来的客人，无论是福是祸，我都必须和你一起承担。”

澄兮还想说什么，被杨戬用眼神制止了，“别让大家担心。”他低声而温柔地说，“不要害怕。”澄兮只觉得一股暖流淌过心间，他一定是明白她的处境，为了一个“义”字，他不忍让她孤独地赴死。此时她还没有完全明白杨戬的用心，但他传递给她的温暖和信心却令她勇气倍增，前路不再令人紧张，有他携手同行，竟甘之如饴。

唯有一件事他俩想的一样：宁愿耗尽我的生命，也要换你平安。

他们携手飞下了悬崖，双双白衣在风中飘舞，像一对羡煞诸人的神仙眷侣，又有谁知在赴死神的约会。山谷中的凡人突然见到两个生人落到他们中间，好比嗜血的怪兽闻到了猎物的气息，本就狂躁不安蠢蠢欲动的身体，终于越过了疯狂的底线。他们蜂拥着啸叫着没头没脑地向他们冲来。

澄兮摘下了她的面具，将它扔到风里。冲在最前面的啸叫戛然而止，因为仿佛来自天堂的安详的光辉网住了他。这个领头的凡人暴怒扭曲的五官渐渐平展下来，换上了如痴如醉的神情，他像婴儿一样单纯地笑着，两手低垂呆立。就如前仆后继一般，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重复着刚才的景象。

杨戬在天眼的微光中抗拒着这股力量，他依靠紧紧握住的澄兮的手，用心感受着她的点滴，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信号。他就这样牵着澄兮，慢慢地穿过黑压压的人群，在他们的身后，留下的是再也不被毒咒控制却也一片空白的人。杨戬抬眼望向前方，这是多么庞大的数量啊，他第一次是那么渴望何处是尽头。

他感到澄兮的手心开始出汗，她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好，这是她后继乏力的迹象！澄兮自己也感觉到了异样，她正在反过来被他们脑海里的毒咒所吸引，她努力地逼出千年修为的全部法力，集中到她的眼睛，可是，随着她继续前行，更多的人得救，她越来越力不从心，那反吸引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像无形的巨手，要抓走她的心魂。这是她最后的时刻了吗？她下了决断，她要趁她最后的法力还在，把杨戬推出去。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法力从她的手心里传递过来，绵绵不断地输送到她的体内。澄兮大惊，“司法天神，你在把你的法力给我？”杨戬沉声道，“对，我把我的法力给你，你能把它们凝聚到你的眼睛，变成自由的法力。”

他的真气如此醇厚，澄兮感觉到她眼中的光波又变得强大了，刚才反吸引的力量被倒推出去，啊，她又能救更多的人了!她激动地用力反握了他的手。

他们就这样继续前行，渐渐看得见尽头了，那是生命的曙光！杨戬却在体验着油尽灯枯的感觉，除了天眼，他用全部的意念和毅力调动着他筋脉中所有的真气，毫无保留输送出去，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手也开始微微地颤抖。

澄兮感觉到了，她厉声道，“你快走，放开我，你天眼中的法力还能让你逃得一命，不要两个人都死在这里！”她想挣脱他的手，可是她早已不剩一点法力，如何挣得开他。

杨戬道，“集中你的精力，不要想别的，再坚持一下，我不会丢下你的。”眼前不剩几个人了，澄兮咬紧牙关，把手心里已越来越弱的法力一滴不漏地汇聚到眼睛里，她想哭，但是不能哭，连话也不能说，她一点多余的能量都消耗不起。

像一场大梦终于被黎明唤醒，他们的前方，一个人也没有了！那股反吸引力再也不存在了！而此时，她的眼睛里也同时耗尽了自由的光波。他们甚至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了，两人倚靠在山石上，累得几近虚脱。但他们的心里却充满了喜悦，是我们的运气太好了吧，澄兮想。

第三十六章 海盗之船

（一）

百丈高的悬崖，一般人掉下去唯有粉身碎骨，饶是杨戬用最后微弱的法力做了个结界有所缓冲，但海水巨大的冲击力在撞碎了结界的同时，也令他们的血肉之躯不堪承受，刹那间剧烈的疼痛让杨戬几乎觉得五脏六腑同时被揉碎了，眼前一片黑暗，他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澄兮，感觉自己正向无底的深渊沉下去……

当冰冷的海水穿透结界浸湿衣衫渗入体肤，冷与窒息的双重压迫猛地令杨戬清醒过来，求生的本能让他屏住呼吸踩水用力向上浮去，他们已经没有法力了，在海水中无法呼吸！终于他看见了光亮，那有光亮的地方一定是海平面！

“哗”地一声，海水里冒出一个湿漉漉的人头，正是杨戬。“仙子……”他焦急地将澄兮的上半身托举出海面，可是澄兮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任凭满身满脸的海水，紧闭双眼，一动不动。杨戬扭头四顾，他已被海浪冲出老远，四周茫茫水天一色，海岸已变成遥不可及的一缕黑线。忽然，他发现前方的海水中似乎浮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奋力向那东西游过去，啊，竟是一块三尺见方的厚木头，想必这是哪条倒霉的被飓风吞没的船只残片。杨戬大喜，真是天助我也！如果没有它，他们在海里游不了多久就会耗尽体力而淹死。

杨戬忙将澄兮横抱到浮木上，触她的鼻息，竟已微弱时有时无，糟了，定是她消耗太多又呛了海水，杨戬将她在浮木上侧过身子，拍打她的背，澄兮咳出了些海水，再探她鼻息，却还是极其微弱。情急之下，杨戬只好自己深吸一口气，掰开她的樱唇，口对口徐徐给她灌下去，他重复着这个举动，希望借此能让她尽快恢复自主呼吸。

忽然，杨戬看到远方的黑暗处有个圆圆的光点一闪又灭了，他眼花了吗？那光点又亮了，过一会又灭。他急忙叫澄兮，“你看那儿，是不是有灯光？”澄兮认真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果然，那光亮很有规律地闪动，“那会不会是条船？”

“走，游过去看看。”杨戬心中热切地希望那是条夜行的船，那将是他们脱离大海的希望。

两人推着浮木，奋力朝那光点游过去。近了，他们果然看见了一个庞大的黑乎乎的船身，那光点来自船头，似乎是水手在打什么信号。杨戬和澄兮对着船大声地呼喊。

那光亮像他们移过来，是水手提着的灯笼。微弱的火光隐隐照出了他们。

“松本船长，你快看，海里有两个人！”提着灯笼的水手对他旁边的一男子说。他说的竟是东瀛话！被称为船长的男子身量不高，但强壮敦实，穿着大襟宽袖的灰布内衣外罩黑格纹的半长衫，腰带上别着一把短刀，这种短刀在东瀛又被称作“肋差”，是用于近距离格斗的。宽胖的脸倒是与他矮墩墩的身量很吻合，八字胡略微上翘，只是那一双三角眼此刻却闪过凶光，“野田君，你不是想救他们吧？”

被唤作野田的水手道，“船长，我一晚上在打信号，想吸引船只过来，都没遇到。眼下可是老天送给我们的财富，不要白不要啊。你看，他们是一男一女，肯定是船沉了才漂到海上的，能出远海的都是做生意的，身上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不如捞上来看看，等东西归了我们，再把他们扔下去。”

松本笑了，满意地点点头，“野田君，你果然是我最出色的属下，心思细密，怪不得你的诨名叫‘一扫光’。”

船舱里正在睡觉的水手被叫了起来，从船上向着杨戬和澄兮伸出一根长竿子，杨戬抓住长竿，水手们把他们拉上了大船。

从上船的那一刻，千年征战的本能让杨戬直觉这并非善良之船，但无论怎样，船是大海里活下去唯一的工具。十几盏灯笼围住了他们，杨戬从灯影里看他们的装束以及每人腰间都别着刀，再听彼此间吱哩哇啦的叫喊，心更是往下一沉，他们是东瀛人！

松本船长此刻的目光已被澄兮深深地吸引住了，虽然她疲惫不堪面色苍白，但是在灯光下掩不住动人的美，不要说东瀛本国，就是他去过的高丽和中土，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他可舍不得把这样的美女丢回海里去。野田悄悄注视松本，想着不一样的心思，他借着人群慢慢退后，向船舱掩去。

松本换了和蔼的笑脸，出口是汉话，“你们是中土人氏？”

杨戬没想到这帮东瀛人会说汉话，他哪里知道，这些人做海上营生，语言是必备技能啊。杨戬忙恭敬地答谢，“随叔父出海，不想船只遇险，遭免顶之灾，承蒙船长相救，感激不尽。”松本瞟瞟澄兮，“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妻子。”杨戬口气十分坚定，在一群男性水手中，只有这个身份才是对她最大可能的保护。

松本沉吟了一下，如果当着众弟兄的面把这女的扣下，把她丈夫扔到海里，这事不仅不好看，传到那母夜叉耳朵里自己更有的麻烦，松本眼珠转了转，“这样吧，你们的衣服都在海水里湿透了，这位小哥，你跟弟兄们去换身干衣服，这位夫人，我带你去见我老婆，帮你找身干衣服。”

杨戬暗道不好，这是要把他们分开呀。他还未及想出对策，忽听一个女人的大嗓门，“不要脸的臭男人，又背着老娘偷腥！”随着这声喊，头发散乱未及梳理只穿着睡袍胖胖的东瀛婆娘已经冲到了船头，一把揪住松本的衣襟，恶狠狠地叫道，“你说，你是不是打这个女人的主意了？”松本如同老鼠见了猫，娘的，是谁把这婆娘给喊起来了，他慌乱地赔笑解释道，“哪有这回事，我哪有这个胆子么。我刚才正在说，众兄弟可都是出了力的，大半夜的觉都没睡……不信你问弟兄们，不信你问他……”他指指一圈水手，又指指杨戬。

杨戬一听这胖女人用汉话骂人，就明白她是故意骂给他听，好让他丈夫难堪。杨戬用眼色给澄兮打了个招呼，伸手拔下她头上的珠钗，谦恭地递给胖女人，“夫人，船长救了我们，不知该怎样报答，只可惜我们随船的财物都失落海里，内人这根珠钗还值些钱，希望能孝敬夫人。”

东瀛婆接过珠钗，才看一眼就兴奋地尖叫起来，天啊，这珠钗上镶嵌的宝石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啊！松本这个死男人抢的东西可不少，但没有一样首饰比这个值钱！松本在近处看到这些宝石，也不觉两眼放光。东瀛婆问杨戬，“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杨戬道，“父亲官拜当朝宰相，权倾天下，二叔执掌水陆兵马，势力强大，三叔背靠大树做买卖，生意遍及四海，我这番本是随三叔出来见见世面，谁知遭此大难。船长、夫人，你们仗义相救，这珠钗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我平安回到中土，待我禀明父亲，想要什么样的赏赐随你们开口，就是分封一处海域也不成问题。”澄兮不由偷偷瞄向杨戬，这家伙看不出来啊，撒起谎来半个磕绊都没有。

众水手都咦了一声，想不到啊，他们半夜里捞起来一个大宝贝！松本见杨戬对答如流，又见两人气质非凡，的确不像普通百姓，心里不由犯嘀咕，假若他所言非虚，那杀了他们和留着他们领赏相比，还是后者更划算些。打定了主意，嗯，先看看再说。于是松本道，“我们这趟走得远，要去婆罗州办货，等我们返航的时候，再送你们回到中土吧。”但是，松本可不愿养闲人，于是他接着说，“嗯……不过，你们在家乡是贵公子贵妇人，在我的船上，可得帮忙干活。”

杨戬会意道，“父亲原本要我出来见世面多多历练，我愿跟着这里的弟兄们学做事。”他又将澄兮推到胖胖的东瀛婆面前，“我的妻子手很巧，愿意跟随夫人，烧茶煮饭，一切听从夫人安排。”杨戬已经看出来，澄兮只有跟着这个醋大的东瀛婆，才能免遭松本的觊觎。

在得到松本夫妇的首肯后，已经回到船头的野田似乎友好地拍了拍杨戬，“看你体格健壮，以后，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