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江湖经验，冯素贞也是有的，那次和天香出去她也是近距离观察学习过的，以状元郎的才智，那点江湖经验早就积累够了。
七娘见她脾性柔和，面对那张八风不动的脸也没了气焰。
“哼。老娘看过你洗澡，可不代表有什么义务帮你。”七娘撇撇嘴，一脸嫌弃。
冯素贞笑笑也不答话，她这一套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早就在天香身上屡试不爽了。
两人说话间，翻过那座巨大的沙丘，沙丘不远处展开一片荒漠滩涂，其中竟然有一间酒肆。
冯素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在这种地方开一家酒肆，怎么也不像一个正常人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七娘看她目瞪口呆，发现她真是个江湖新手，确认她没来过关外，也没听过一些传闻，更是一点城府没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七娘，这里怎么会有一家酒肆呢？”冯素贞忍不住还是问出来。
“你这人，真是没见识！关外沙漠就那几处水源，不开在这里开在哪里去？”
七娘不再理她，熟门熟路的推门进店忙碌起来。
冯素贞没问出一个所以然，自己拴上马，抱了草料喂了马儿，也跟着进店。
一进门，冯素贞就感觉周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膻腥味道，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粘腻的让人有些恶心反胃。
店里一个精瘦的伙计看她和七娘一起回来，看看七娘，七娘也抬眼看看他，没说话。
伙计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招呼，“客官，星野赶路辛苦啦，小店刚刚起灶，还没啥子热食，不过昨儿个干烤羊肉还有些，要是想暖暖身子，自家的海碗羊奶酒可以来点儿，大火现在给您热上，大口喝上一会儿就暖和。”
七娘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提着裙子自己登登登上了二楼。

刚才复制时候不知道点了哪里，这篇就没了，重写一遍感觉味道都变了。

沙漠昼夜温差大，这时候正是凌晨时分，太阳初升之前，更是寒凉。除干粮外，冯素贞这几天也没吃过什么别的东西，遂让他把这两样都拿些来。
“伙计，你们这屋子该开窗通通风才是，羊肉膻腥实在让人不适。”冯素贞一边找桌子坐下，一边抱怨两句。
“您说的是，昨儿个刚宰了头羊，厨房离这近，那味道一时没有散去，您一会儿上房间休息就闻不到了。”伙计干笑着答复。
不一时，伙计就摆上了一大碗切片羊肉，打来半桶酒，放在冯素贞脚边。冯素贞看那羊肉片有两指厚，巴掌大，桶里放个木瓢，面前搁一个比她脸还大的碗盛酒。
她挑起眉来，这倒真是豪放做派。她看着确实没法下筷，索性用手抓起一块肉，用手指撕了细细吃起来。
说她小声小气、小口吃饭真是一点不假。
冯素贞舀起一瓢羊奶酒，浑浊的很，凑近闻了闻，一股子奶香倒是诱人。
“伙计，你这酒倒是浑的很。是在这大漠酿的吗？”
“客官说笑了，这酒原浆可是西域客商带来的，到这小店肯定得调和一下，虽说喝不上原浆，滋味也差不太多。要说，前个儿还没有呢，最近才多了起来。”
“这样啊，那也是稀罕物了。我酒量太浅，要是不小心喝醉了，可要麻烦伙计把我安顿好了。”说完，就着木瓢喝一口，反手把瓢又放进木桶，又拿手撕了肉吃。
“味道不错。”冯素贞就这样一口酒一口肉，没几下就酒足饭饱，上下眼皮打架，慢慢爬到桌上睡了。
伙计看她趴着不动，过来用力推搡她几下，“客官，客官，你喝醉了吗？”见冯素贞还是不动，他扯着嗓子喊道，“掌柜的，客人喝醉了，咱给他抬厨房里去！”

旁边的木门吱呀一声拉开，一个粗壮高大的中年方脸汉子从屋里走出来，虎背蜂腰，脖子上围着块毛巾，早已经被血污和油脂染的黑亮。
他走到冯素贞身边，两手各抓她两边肩头，把她一把拎起来，往肩上一扔。
“这个没多少斤两，只能充做鸡肉。”汉子边说便抗着她往厨房走去。
“嘿嘿，我看她那马不错，回头卖个好价钱。我去翻翻她包里还有啥，瞅着沉甸甸的。”伙计麻利的把桌上的食物收拾好，拆开冯素贞包裹翻找起来。
汉子把冯素贞随意往地上一扔，拿出根浸了血的麻绳，弯腰俯身过去，就要给她捆个结实。
冯素贞哪是什么吃素的，看见这个酒肆的一瞬间就觉得不对劲，正经买卖人家会把酒家开在这个地方？
人流稀少必然没有正常利润，图财害命才是他唯一生存法则。
进店后更是时刻小心，肉也就少少的吃了几柳，那酒涮了一下嘴就吐回木瓢里，压根没咽下去。
装晕是必然的，扮猪吃老虎本来也是冯素贞多年的伪装手段，只是一睁眼看到的情形，还是让她惊悚到汗毛倒立。
厨房地上横七竖八摆着几只人腿手臂，墙上挂着一些肠子肚子，案板上一坨劈开两半的胸腔，看不出是男是女，蚊蝇乱飞，恶臭难当。
冯素贞看到这些，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吃了几口人肉，一阵反胃就要吐出来，但她还是硬生生把胃部的生理痉挛忍了下去。
看那汉子就要捆她，一个鲤鱼打挺同时扫堂腿踢出，在汉子倒地的过程中又伸手去砍他后脖颈。她也怕这黑店里都是练家子，一出手就都是瞬间让人失去意识招式。
那大汉反应速度也是极快，虽然被冯素贞一招放倒，但弱点却未暴露，一个原地翻滚就躲开了冯素贞手刀，反而顺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剁肉大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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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楼也被折叠了，这文里没什么奇怪的呀。

三人灰头土脸跳出门外，在院子里又打了起来。
七娘边接她长刀，边喊道，“我们的人立时就到这汇合，双拳难敌四手，今天你别想走出这片沙漠！”
“咄！七娘，你话忒多，今儿他闹这一出，岂能让他跑了！”大汉喝止她道。
冯素贞对他俩将信将疑，不知道这二人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事。可如果他们人手增援过来，怎么全身而退就成了难题。
三人打的不可开交，见她没有要退，那七娘悄悄给她比了个口型，“快走！”
冯素贞刚才吃过她的大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信她，正犹豫间，七娘给她使个眼色，随后卖了个破绽。
冯素贞反应也是极快，她顺势缴下七娘长剑，一把抓住她后颈大穴，回手就把长刀架在七娘脖子上。
“退后，否则我不客气了！”冯素贞这一套动作已经把七娘牢牢控制在手中，即使那七娘是在骗她，也伤不到她分毫。
对面的大汉被这突然的变化镇住，不敢轻举妄动。
“姓冯的，你要敢伤老娘一根汗毛，老娘的兄弟们把你拔筋喝血！”七娘不敢擅动，只尖着嗓子骂道。
“少侠好功夫，我们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你别伤她，你若伤了她，可就真的走不出这片沙漠了。你说，要什么条件才肯放她？”大汉倒是识时务，一番话滴水不漏，既威胁了对方又给了自己台阶。
“把我的马牵过来，再加一匹喂好的骆驼。”此处危机四伏，冯素贞自然也不愿纠缠，“再加十个水袋，十个烤馕。把我的包裹给我好好再放回马上。”
冯素贞的条件被一一满足，大汉抱拳道，“少侠，请问高姓大名，今日有幸结交。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请放人吧。”

冯素贞本是想将这谋财害命的黑店彻底铲除，留他们下来又不知会害多少性命。但知道此时不宜恋战，来日方长，她一定要让这些杀人越货的贼人得到应有下场。
她手上用力，正打算将七娘推回大汉身边，却感到七娘手上抓紧了她的鹤氅。
冯素贞心下疑惑，却也没法说破，只好顺势而为，“鄙姓冯。这位老兄说的轻巧，在你的地盘上谁知道把七娘还给你之后，我还能不能全身而退。这样吧，等我和七娘走出三十里之后，我自然放她回来。这样的话，水和干粮再给我加倍准备。”
大汉怒目圆睁，但也没什么办法，对方人质在手，他只能认了。
“冯少侠，既然这样，你可不能坏了江湖规矩，若是食言伤了七娘性命，我们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你偿命。”
“七娘对你们这么重要，我自然会好好看顾。现在你们退后一丈。”冯素贞见他们站远了，拍了七娘后颈穴位，抓住她衣领一把拎起来，把她打横放在驼峰之间。
“姓冯的，把老娘放下来！”七娘头脚分两边挂在骆驼上，声音闷闷的，“你个**！”
“七娘，你稍微忍耐下。一会儿我把你捆起来，就让你坐正。”冯素贞翻身上马，拉起骆驼不急不徐的启程。
“你！”七娘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人怎么竟然是个无赖，她难道不知道是自己救了她的小命吗？
走出去几百米，那个血腥的酒肆已经消失在起伏的沙丘后面，刚刚过去半个时辰里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好似已经过了几天。
“姓冯的，你现在要往西南走知道吗，要不半路碰上老娘的其他弟兄，少不得见着你挟持我又打起来。”
冯素贞听她指挥，稍稍拨转马头，向西南方向走去。

第十一章

刚来皇陵的新鲜感没几天褪去之后，天香就陷入了一种沉静无言的状态。
她每日例行的公事不外乎两样，去祖庙里礼拜，然后再去为驸马衣冠冢上香。
天香每次站在驸马墓前，都很想知道冯素贞现在身处何地，和李兆廷是否已经定居下来，在做什么营生？以及，她是不是很幸福？
必然是幸福的吧？她会不会已经怀了李郎的孩子？心里针刺般的苦痛不允许她深想下去，只好放任思念徜徉在回忆里。
她每每想到李兆廷懦弱无能，现在又不能入仕，这二人的生活会不会很窘迫？她一个官宦人家的大小姐，无与伦比的天之骄子，风华绝代的状元郎，跟着一个以算命为生的丈夫，在寒室里相夫教子，是何等凄苦？
他如何配得上她？难道真如他所说，这世上的鲜花就该插在牛粪上吗？
想到冯素贞可能遭受的那怕一丝一毫的委屈，天香都恨不能把那个李兆廷千刀万剐。他若不曾存在，她会不会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她与心上人李郎在一起，终归再苦也是甘之如饴吧。
每每思及此，心如刀割，无心睡眠。
愤懑不甘的情绪生根发芽，慢慢滋生，当天香发现的时候，她惊讶于自己的心已经被这种思绪缠绕，细细密密，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又深深责备自己——冯素贞从李兆廷身上得了幸福，她不为此开心，不为她遥祝，这晦暗不明的心理，她又羞愧又恐惧。
愤懑不甘和惊惧羞愤，天香看似平静面容下，内心却是波浪滔天，矛盾不已。
皇陵这个如此清净庄严的所在，竟半点无法入她法眼。

天香每日饮食极少，郁郁寡欢，杏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的天香公主已经不是那个天天香的快乐公主了。
皇陵里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分神，更没什么人与她交流，天香整日陷入沉思，越来越沉默寡言，也越来越倦怠，身子越来越沉，才一月不到，竟是一病不起。
杏儿赶紧差人报了皇帝，皇帝急急忙忙差人找了太医，又差人将事情知会了张绍民。
天香是皇帝和张绍民心尖上的人，知道她卧床不起，两人放下手头要紧事情，轻车简从飞奔到皇陵。
太医给天香看过脉后，开了药方，只道，“天香公主是思虑过重，抑郁成疾，心病还需心药医，臣开了汤药吊住，一时不会有什么大碍，但长此以往……”太医没敢往下说，但皇帝和张绍民俱是心里一惊。
“这，这可如何是好！”皇帝乱了阵脚，来回踱步，“天香有什么心事竟至于此！我怎么不知道？丞相，你是她的义兄，你说！她有什么心事？”
“臣……不知……”张绍民眉头深锁，不得已欺君罔上一回。他曾天真的以为，天香避开皇帝的乱点鸳鸯谱，安安心心在皇陵住下来，闲云野鹤一样生活三年，把那个人忘却后，一切可以再重新来过。
“丞相，天香是朕的亲妹妹，朕命令你，无论如何要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事，竟让天香这个样子。我就说她守皇陵守的蹊跷。”
“是，公主是臣的义妹，臣也心焦。臣一定竭尽所能，问天下名医，治好公主殿下。”
“你没听到太医说是心病吗？”皇帝狠狠拍了一下扶手，“你要给朕查清楚，是哪个人，是什么事让天香如此忧郁！”
张绍民诺诺称是，他怎么不知道让天香心碎的是哪个人，是什么事呢？
天香啊，天香……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是不是逼着我把冯素贞找来，你才能重新一展欢颜？

张绍民留下皇帝独自发愁，一人探访天香卧房，原本这是极不合规矩的，但好在他有义兄身份。
天香躺在一幕纱帘后，隐约可见单薄的身影斜倚在云枕上。
“长公主殿下，臣张绍民觐见。”
“张大哥，你坐吧，此处不必拘谨。”天香之前对张绍民假以颜色，是因为她认为张绍民在背后运作皇帝赐婚的事情，现在她如愿获得三年自由，对他自然没了敌意。
“是。”张绍民坐下来，四周看看，公主随从侍立左右。“天香，有些话我想私下和你讲，可否……”
“杏儿，你们都下去吧。”等杏儿她们退出去，天香懒懒问道，“什么事，张大哥直说就好。”
张绍民知道天香原本也是直爽性子，所以并不拐弯抹角，“前些日子我收到刘长赢的信，冯素贞在安定卫，她调查了当地施政情况，还写了一份报告，提了不少切实可行的改善办法。”
张绍民刚提到冯素贞这三个字，天香的身影立时坐了起来，等他话音落下，停了一会儿，才又缓缓靠了回去。
“她也是有心了，没白白浪费那一身学识。”半天，纱幔之后吐出一句。
刘长赢信里并没有提到冯素贞私人生活，但提到调研时候李兆廷陪同左右，想必两人双宿双飞，琴瑟和谐。
张绍民拿捏不准，天香对于已经嫁作人妇的冯素贞到底是何态度。
万一，相见不如怀念呢？

可这怀念相思之苦正在吞噬着天香的生命力，张绍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
“李兆廷还写信问到你的处境，想知道你守陵的缘由。”张绍民见天香没了声响，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了。”
张绍民话里有话。
李兆廷背后到底是谁在关心天香？照着李兆廷和天香以前经常斗嘴的交情，他犯不着多此一举，毕竟天香守不守陵，嫁不嫁人，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没想到乌鸦嘴竟然还惦记着我。哼，比那个呆子有人情味儿多了。”天香完全没领会张绍民的暗示，语气里反而带有一丝落寞。
“想必冯素贞也是心系公主的。”张绍民不忍心天香再添愁思。
“说的好听，也没见着有什么行动。”说完，纱幔后面的身影一掀被子缩了进去，张绍民完全能想象出她那副赌气的神态。
“天香，你若是想见她，我这就写信招她回来。”要说宠溺，张绍民是绝不输冯绍民的。
张绍民等了半天，没有回应。
“她……已有自己的生活，如今千里迢迢，不要打扰她了。”半天，天香有些哽咽的声音从锦被里传来，想必内心挣扎许久。
天香不知道要怎么拒绝这个提议才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冯素贞，如今的李夫人，她有什么资格让人家跋山涉水来见她呢？见了面，又能说些什么呢？
不论她过的是否幸福，对于天香而言，都是徒增悲伤罢了。
“张大哥，什么都逃不过你世事洞明的眼睛。谢谢你，对不起……”
天香和张绍民终于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默契，他知晓，她知道他知晓，而且他还理解帮助她，即使这不符合他自己的利益。所以感激。
而她不会与他在一起，所以抱歉。

张绍民听天香说完这句话，牵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天香话里的含义他都懂得，他早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又如何不懂天香现在的苦呢？
求不得，爱别离。感同身受。
但与天香比较起来，他又是幸运的，至少他可以守护在心上人身边，而他的心上人至今还没有归宿，也许，也许……
而天香呢？那份思念她要怎么传递出去？她的心上人历经生死磨难，与李郎终成眷属了，怎么能够亲手去拆散。
除此以外，即使她们真的在一起，又要如何容于世间？一个天潢贵胄，一个风流才女，又要激起多少口舌之争，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又该如何收场？
无解。
张绍民不愿再去预设未来，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最最要紧的，就是保住天香的生命。
如果她的快乐和健康要牺牲其他什么人，他不会有任何犹豫，甚至包括他自己。
所以，天香，你做不到的事情就由我来替你做吧。
张绍民心里拿定主意，不成功便成仁，哪怕害了冯素贞、李兆廷不得安宁，他也在所不惜。
如果因为天香的原因，最后冯素贞无缘李兆廷，那就算他张绍民拆了一桩婚吧，该有什么报应他来承受就好。
只要，天香你平平安安。
张绍民对天香而言，也确实称得上一个“义”字了。

第十二章

与天香道别后，皇帝拉着他把天香身边的人都讯问了一遍，除了知道天香是自先皇仙逝之后开始郁郁寡欢，并没有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难道，天香是因先皇薨逝的关系，悲伤过度？”
张绍民暗叹皇帝天真，但也只能回道，“皇上说的有理，天香公主一直以来与先皇关系最好，她不是还对没能好好尽孝愧疚来着吗？”
“唔，那这可不好办啦，人死不能复生。”皇帝束手无措，坐在那唉声叹气。
“臣觉得，先皇的原因大概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天香一人在皇陵，无人与她分忧解难，对她的康复也是极为不利。”
“丞相说的是。她身边没有人陪着说话，自然想东想西。那丞相你在皇陵陪她一段时间呢？”皇帝考虑事情一向比较单纯，出发点是好的，但基本无法施行。
张绍民哑然失笑，他内心倒是极愿意的，奈何天香需要的不是他。“皇上，臣和天香公主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免污了公主的清誉，还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人才是。”
皇帝托着腮，用力思索，“唉，天香自小也没什么其他关系好的人了呀，毕竟生在皇家，都是孤家寡人。”
“陛下忘了一个人。”
“谁？”
“一个曾经的罪人，冯素贞。”

“谁？”皇帝愣了一下，毕竟这个名字许久未听过，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是她？”他知道那是梅竹的小姐。
“之前，冯素贞当驸马时，与天香朝夕相对，情同手足。臣觉得她是不二人选。”
“对啊！怪不得，怪不得！冯素贞要砍头的时候，天香那么着急，她们关系自然是极亲近的。”皇帝想起来，为了刀下留人，天香甚至不惜伤了刽子手。

皇帝喜笑开颜，马上就要朱笔一批，把冯素贞招回来，却又被张绍民拦住。
“陛下，还是让微臣先写一封私信给她，且看她自己愿不愿回来，毕竟她现在有家有室，心有挂碍。陛下圣旨一下，她不愿来也得来，做的勉强了，难免心生嫌隙。”

“好好好，丞相速速办理。”皇帝觉得张绍民果然是个周密的，“天香如果康复，朕大大的赏你。”
“我今天就把信发出去。”张绍民比皇帝还急。
“不过，若冯素贞自己不愿来，朕未必会由着她了。”皇帝毕竟是九五至尊，命令和强迫臣子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力。
“陛下不必忧心，天香公主对冯素贞有情有义，又是她的救命恩人，以臣对她的了解，她不会不来。”张绍民是站在对冯素贞人性的把握上进行的推论，他一点也不知道，如果冯素贞知道天香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还会不会陪伴在她身边。
“最好如你所愿。”皇帝向来信任丞相，将此事全权委托他办理。
张绍民也没耽搁，当即在皇陵就写好信，发八百里加急送出去了。
天香，再等等，再等等，相信很快，她会来见你。

晕菜，整段发说有敏感词，图片也被吞。分开就发出来了，度娘，棒棒哒。

七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立马红了眼眶，当初抓着她衣袖不放跟着出来，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你……到沙丘背风面……让骆驼跪倒，其他人都躲骆驼侧边背风面。”形势所迫，七娘只能瘪着嘴，屈服在冯素贞淫威下。
冯素贞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看七娘确认了方法得当，就立刻安顿了骆驼和马匹。
转头看到七娘一个人矗立在风暴中，被黄沙和尘土笼罩，走起路来步履蹒跚，束缚着双手没有什么遮蔽的手段，只能硬挺着，冯素贞心下过意不去。
她拉着七娘躲到骆驼身侧，虽然风速在骆驼身后明显小了下来，但黄沙仍是铺天盖地过来。冯素贞脱下鹤氅，把四角各扎在两人腿脚胳膊上，将她们将将罩在下面。
外面狂风肆虐，冯素贞和七娘在这方小天地下稍稍能喘口气。冯素贞拍了拍自己头上和身上的沙尘，又拍了拍七娘身上的沙子，见她皱着眉头紧紧抿了嘴唇，又用掏出手巾把她脸上和脖颈间的沙子轻轻擦去。
冯素贞见她斜倚在骆驼上，身体无处着力着实有些难受，就把她收进自己怀里，给她调整了舒服的坐姿，七娘这才稍稍放松下来，满意的窝进了那个柔软馨香的怀抱。
沙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冯素贞能感到沙尘随风铺陈在鹤氅上，越积越厚。对于第一次感受沙漠风暴的人来说，冯素贞处置已经相对得当，也多亏有七娘的点拨。
“七娘，这沙暴会持续多久？”冯素贞忧心忡忡。
“说不准，有时候要好几个时辰。夏季沙暴很少见，一般都是春秋两季多些。你第一次来沙漠，这运气可不怎么好。”
“可不是，先是误入黑店，后又被困沙暴。”冯素贞自嘲道。
“哼，遇到老娘帮你，也是你命大。”七娘这时候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冯素贞不禁佩服她处变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