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王道】【原创架空】Travellers(旅行者)

第二十七章•新的旅程

接下来几天卫庄和盖聂两人依旧留在法属圭亚那,帮助琳达一起处理那些善后。一来卫庄的伤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痊愈的,需要时间慢慢恢复。二来虽然盖聂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关于真菌的入侵到底有没有遗留什么后遗症,谁也说不好。

于是这两人基本处于被放羊吃草的状态,每天早晚一次化验,其余没事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溜出医院在周边闲逛。

医院位于法属圭亚那首府卡宴,标准的热带城市,气候称得上炎热多雨,但比起雨林里的几乎算是宜人。作为著名的生态旅游城市,这里的植被覆盖率高的吓人,入目处全是大片草甸和有着挺直修长泛白树干的椰子树,高高矗立在道路两侧随风微动,纯粹的绿镶嵌着纯粹的天空蓝,再而纯粹的云朵白,色彩泾渭分明,边缘清晰得就像锐化过一样。

作为法国的海外省,依附于旅游业从而发展起来的国家骨子里似乎就带着种慵懒的倦意,像是雨后初晴落日前的阳光,不刺目也不撩人,只觉得阵阵暖意让人舒适得忍不住眯眼。白色似乎是这个城市的主色调,在草坪之上白色的喷泉台和石柱,白色的墙壁和街道掩映在绿从之中。这种色调的搭配又不像雨林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污秽的绿,植被稀疏,没有经过刻意修剪,肆意生长成它所本来的形状,高低错落,深绿色的底部上又托着几束突兀的红色新枝,一眼看去竟有种微妙的和谐。

俩大老爷们出门逛街实在煞风景,可惜琳达这女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嘴上说着想请两人帮忙,但一旦到了她的领域简直就像是只护崽子的母狮子一样,丝毫容不得他人在旁边指点。两人几次都讨了个没趣。想把这位请出来更是难于登天,工作状态下的琳达简直可以更名为Poison Ivy【注】,就连他们同个研究室的小帅哥也望而却步:

“嗨哥们,跟你打个赌。琳达以后肯定会嫁个能把自己种到土里去的家伙,最好脑袋上还能结个南瓜的那种。”

说这话的人戳着盖聂胸口,声音故意没收,引得琳达的目光扫到这边,看到被冷落已久多的两人这才恍然大悟,抬笔刷刷列下一个清单拍到盖聂胸前,带来一阵裹挟着药水味的风,她伸手将垂下的一缕卷发顺回耳鬓:

“你们要是闲着去门帮我买点东西吧,据说这里的香水和海鲜不错,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几个牌子的,回头也可以给你们的太太带一点啊。”

……

“卫秧......没见过她用什么香水。”卫庄捏着手里的单子哭笑不得。现在是旅游旺季,特别是北半球已经入冬,这个时候来到热带旅游的人数不减反增。两人位于卡宴的一条商业街上,这拥挤程度跟国内那种‘撒手丢’状态自然没法儿比,但是盖聂似乎有意无意的总位于卫庄身后半步距离,两人中间总要隔着几个人。

盖聂似乎不喜欢,或者不习惯和某个人并肩走。从五年前两人初次相遇就能看出来。但有意思的是相比五年前两人的方位彻底调了个个儿,当卫庄第N次说话没人理抬眼找不着人时,是个人火气也上来了。

“你…怎么?”

卫庄正欲开口让他走快点,看到盖聂的表情话又吞了回去。

他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表情还是那样,一副面瘫相。他的眉骨有点欧版的感觉,导致下面的一双眼显得深邃异常,让人看不出情绪。但现在——那双眼睛里似乎有点恍惚,眼里像是有点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卫庄停下,人群从他身侧掠过。穿过街道的风带着新鲜的青草气息从鼻翼下穿过,人群中打了个旋,又消失在天际。他伸手扣住盖聂手腕,没成想那家伙反应神经极其敏锐,似乎是本能的动作——闪避,手微成拳,手肘曲起。一瞬间眸光聚焦到面前的卫庄,攻击性的动作定住,然后慢慢收起

卫庄抓了个空,收回手看着盖聂眯起了眼。两人在熙攘的外国街道上默然对视,已经有不少过路人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然后小心远离。

注意到身上的目光愈发不善,盖聂率先移开目光,跟上卫庄:“走吧,没事。”

他走的很快,也不顾卫庄到底有没有跟上来。他闭眼深呼吸,希望将心头那些强制性闪回的记忆给塞回那个角落里,就像他从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这真是糟糕透了。盖聂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就算在最艰难的时刻他也没有遭遇过这样难以控制的情况。本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症状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就在这一次,就在某一个瞬间那些他曾认为的牢不可破的精神屏障蓦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某些东西正在从裂口中溢出,无声无息,粘稠的黑暗如浓的化不开的墨汁悄然弥漫,滴落在他脚下的影子里融为一体。在地面上溶蚀着,冒出青烟,深陷下去慢慢渗透……

“你状态不太对。”卫庄自认为对盖聂还算比较了解,但从前也没见过盖聂出现过这种类似于‘心不在焉’的表情。

“没睡好。”盖聂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卫庄转念一想,这些天来盖聂承担的压力可能比他们之中任何人的都要多。

被真菌侵入,死里逃生,又亲眼见证的大卫的死亡。或许还有自己的原因在里头……这几天他的睡眠确实少得可怜。

盖聂,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了一个传奇,在他一次又一次突破极限刷新人们的认知后,那些原本看似不可思议的期望在他身上似乎也成了理所当然。他理应这样,理应独自一人游走在生死边缘无数次带来奇迹,理应默默承担一切缄口不语继续前进。当人们对于奇迹的出现已经麻木后,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

这个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受了伤会流血,会感知到疼痛,会承担压力,会觉得疲惫。

上帝给他的,是和普通人相同的起点。

“既然出来了就不要想太多,当是放假了。”卫庄几步跟上盖聂,伸手哥俩好似的揽住他肩膀,感觉到对方肩膀骤然增加的压力,手不着痕迹的在他肩上拍了拍:“你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盖聂知道卫庄指的是什么,微一抿唇,肩上僵持的力道放松了些,接过琳达给的清单,也没在在意别人入侵自己安全领域的违和感。

越往前走,游人也渐渐稀少。巨大的夕阳被地平线上升腾的热气扭成数道,就像是信笔勾勒的水彩画,浓墨重彩几乎都要流淌下来。就这样无声横在街道的尽头,被远方几棵椰子树的阴影分割得支离破碎——暖融融的橘光洒将下来,氤氲这空气中久久弥漫挥之不去的,只属于卡宴的香料气息。远方的海风似乎还带着大海的温度,卷过两人身后长长的阴影。

古老的店铺似乎还带着殖民时期的味道,身边时不时几句带着大舌音的法语似乎和这个城市一样,几分挥之不去的缱绻,缠缠绵绵,像是呢喃在耳边情人的呓语。木质的招牌已经脱漆斑驳,金属边框闪耀着夕阳的光辉,在海风中微微摇摆。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和脚步声混为一处,一点一点消失在远方。

……

两人回到医院的时候,月亮都高高挂在头顶了。一进病房就看到琳达在里面不停来回走动,看见两人回来身上的焦躁顿时爆炸,直向两人扑来——

“你们干什么去了到现在……哦抱歉。”琳达结果盖聂递过来的小袋子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真是抱歉我给忘记了。”

“怎么了?”

“出事了,是B组。”琳达放下袋子,推开房门就带着两人朝联络中心走去。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虽然你们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琳达的高跟鞋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敲出规律的声响,她放慢脚步,抿了抿唇:“但好像情况很紧急,直升机已经在路上了。”

卫庄和盖聂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他们依旧没搞清是什么情况,但空气中陡然凝结的气氛似乎让他们也受到感染,两人都从双方的目光中看见了同样的东西——

不安。

突然,高跟鞋的声音猛地顿住,她回过身看着两人。琳达的身形并不高大,在两人面前几乎完全笼罩在他们的影子里。但那一双眼折射着白炽灯的光芒,看上去让人挪不开目光。

“你们快去收拾东西吧,男孩们。一场恶战就在前面,需要超人拯救的时刻到了。”

【卷二·亚马逊热带雨林(上卷)·完结】

============================================

PS:咳我滚回来了,大学开学事情真特么多......
聂叔心态问题绝逼不是因为庄叔啊...这点一定要解释清楚TUT......其实结合他的经历可以推测出来聂叔到底有神马问题的嘛,这也就是聂叔爷爷为啥不希望他出门冒险的原因咯~
后面进度要放慢一点,很多亲也开学了哦,我也木有时间天天马子啦~
征求一下亲们的意见,我知道很多亲挺雷女配的,但是我很想把琳达加入到下卷的三人组里来(杨驴儿表示很忙有事请烧纸),私心还挺喜欢琳达这样性格的女人,所以问一下后面的三人组到底希不希望琳达加入呢?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9-02 17:44:00 +0800 CST  
咳咳忘记注了
【注】Poison Ivy:中文翻译毒藤女。是美国DC漫画公司著名漫画《蝙蝠侠》当中头号反派人物之一。本名帕米拉·莉莉安·艾斯利。在一次科学实验出错时,导致植物学家帕米拉·艾斯利被变异为一个人类与植物的混合体。全身的血液被叶绿素代替,并制造出一种有毒接触能力和一种外激素诱惑功能。这里只是对琳达工作狂的态度开了个玩笑~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9-02 17:47:00 +0800 CST  
第二卷走了一半,全文的篇幅差不多走了三分之一。算是一个小小的节点,写这后记一是因为第二卷引用和科普的内容太多,集中性的介绍一下背景。二是在文章大框架已经初具雏形的时候,谈一谈写这文的初衷和想法。

一,有关”僵尸真菌”
文中所有关于僵尸真菌的客观性描述全部源于事实。包括其生物学特征等等。后面所谓远古真菌是本人杜撰,但具体有关远古生物的复活如果条件成熟,确实可行。
我笔下的”羽蛇真菌”,本体是如发丝一样乌黑柔软的真菌体,原型是发菜(…)偶然餐桌上灵光一闪(其实发菜真的很好吃,但愿木有破坏这样一种食物的形象TUT)的产物。体表覆盖一层直径约两公分厚的凝胶状物质,是自身分泌出的黏液。这种真菌并不独立,可以几束融为一体,任意变化形状。黏液原本是为了适应湖底的环境从而保护自身,湖泊干涸后,这些黏液恰恰便于它们在沼泽内部来去自如。

二,关于”橙剂”
橙剂,就是高效除草剂。因为其罐体具有鲜明的橙色条纹因此得名。这种化学药品曾用于越南战争中,美军为找出潜伏在雨林中的越南士兵从而大面积抛洒橙剂。但也因此造成了严重的生态灾难。其含有的化学成分会使得新生儿畸形,越南至今有很多人饱受橙剂后遗症的伤害。因此在使用橙剂的时候须事先规划”生态真空区”。这也就意味这那片区域会成为一块永久的不毛之地。

三,关于”玛雅文明”
文中关于玛雅文明的描写部分引用自”维基百科,玛雅文明”。据考证,在十一世纪后期部分玛雅后裔消失在茫茫雨林中,现代依旧有玛雅人存在,但和普通的土著并没有任何区别。至于当时的玛雅文明究竟达到了一个怎样令人咋舌的高度,已经不得而知。玛雅文明已经覆灭并死亡,但并不妨碍后人对她的种种猜测。
有一种说法是玛雅文明其实就是秦时的中原人为躲避战乱漂洋过海来到美洲大陆所创造的。因为玛雅文明出土了大量青铜器,而同时期的美洲大陆仍处于石器时代。二来现在玛雅人的基因测算惊人的发现居然更接近亚洲人。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在这里有所借鉴。

四,关于”金字塔”
现代在雨林深处已经发现数片关于类似玛雅金字塔的遗迹。但由于开发难度,至今无法证实这些金字塔的用途和是否真的属于玛雅文明。
另文中关于金字塔开发上有些许夸大,随着现代文物保护意识的加强,类似遗迹发现后多以保护为主,就算开发也要进过层层考察和手续,然后进行保护性开发。

五,关于”大卫•休斯”
大卫•休斯确有其人,宾夕法尼亚大学生物学教授,僵尸真菌的发现者和研究者。虽然把他写死了但现实中人家活的好好的,请考据党高抬贵手……

六,本卷上半部引用书目:《刻骨铭心的丛林之旅——野性亚马逊》、《藏地密码2》、《鬼吹灯之云南虫谷》、《自然摄影的拍摄手法及作品赏析》、《从BBC纪录片看摄影器材的选择》、《纪伯伦经典语录》、百度百科、维基百科等等。

----------------------
后记
一年前有了写一部有关人与自然的长篇小说的想法,最初大概是看着CCTV-9的一档宣传片,那里的一句台词”地球与人类休戚与共。”于是乎单纯的想,要不写一部展现人与自然那种微妙关系的小说?安排两个意识形态完全不同的人,在各个极端环境中不断与自然亲密接触,从而展现自然的神奇与魅力?但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大的题材…对于能不能驾驭住并能写出我想要表达的,当时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于是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把稳切入点——用最近比较流行的冒险题材做载体,以一种半现实半科幻的方式加以呈现。
即便如此仍不敢动笔,激励我开始的动力,也是这篇文的题目来源,是英剧《神秘博士》的一部圣诞特别篇《诅咒之旅》。当时里面博士的一段独白,他将自己描述成一个孤独的旅行者,在无尽的时间与空间中穿梭。当时就直接戳中我了,果断开坑写文wwwwww
写到现在十几W字,算是打破我个人纪录了(懒货一只)。其实文笔和错别字依旧各种硬伤,笔力有限,也没办法完全写出我想表达的某种情感。即便如此依旧有数不清的亲们一路默默支持,在这里不再言谢,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将这篇文继续走下去~
关于文中的卫聂,我基本上抛弃了原著里他们的所有牵绊,给了他们各自不同的背景,让这两人在不同的时空下相遇。我知道写架空文一向风险很大,特别是我这种完全架空的,除了两人名字和性格之外其余全部原创,一定让不少人在开篇就选择放弃。我也不敢说性格把握得怎么样,只能说这就是我心中的卫聂,强强之间那种如两把利器相互碰撞擦出火花的感觉~
第一卷选择的是少年卫庄的性格,聪明、隐忍、却又张扬肆意。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误入原始环境的公子哥,遇上了独行侠盖聂。两人一路亡命天涯一路成长。经历了对生命与死亡的思考,亲情的回归和家庭生活的大起大落,小庄终于成长成庄叔了。
庄叔之所以会踏入探险家的行列,文中有比较隐晦的提到。一是眼神,这个某种程度上参考了现实,也是一部纪录片,数年前发生在土耳其的一场暴乱,一群外国游客卷入,其中有一个家庭,父母在暴乱中牺牲,年幼的女儿目睹这一切。记者采访这位小小的幸存者时,小女孩正在一个康复中心的秋千上玩耍。或许是她年纪太小,根本不明白死亡的概念。但当记者提问的时候,镜头转向小女孩的脸,她的表情有些羞涩,冲着镜头微笑。但那双眼睛,那个眼神让人看了之后让人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莫名寒心。
那是一双直面过死神的眼睛。
我本人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死时刻,但那个眼神看过后不论多少年还是让人难以忘记,以至于在码第一卷结尾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这个。我想,不论是庄叔还是聂叔,都应该是拥有这样眼神的人,直面过死亡的人,恐怕眼里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产生恐惧感了。
庄叔选择追随聂叔的脚步,只是突然发现,他们从来都是同一类人。
二是有点搏命的想法,就像第二卷里聂叔说的一样。一直觉得庄叔这样的人骨子里有股狠戾,做事也好,对人也罢,能果断下得去手。这样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能狠。我想当初庄叔可能是有种”我就无所谓我的命了,看看老天能让我活到几时”的想法。包括到现在都有点,我们所谓说的太不爱惜自己。
至于聂叔,他的黑历史我们要一点一点揭。聂叔说话向来轻描淡写,特别是对于自己的描述,亲们要注意了哦~可以猜猜看聂叔爷爷到底为什么不同意聂叔冒险?
我笔下的盖聂应该说完全舍弃掉原著中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状,变成一个隐忍型的硬汉。正如文中写的,某种程度上很现实,对人情世故又天真的可怕。说白了就是社交障碍啦~在遇到庄叔之前近十年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行走在天地之间。至于他选择独自旅行的原因后面再说(黑历史之一)。值得一提的是,聂叔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天然”直”哦,可能庄叔都要比他直一点~咳这里先不剧透,等掰到人家黑历史再说……
对于这两只,可以说,他们都是对方的救赎者,是对方生命中的转折点。就像两束粒子,对撞那一瞬轰轰烈烈,全新的物质萌芽生长。而那两束粒子的轨迹,也就此全然不同。
虽然他们不属于我,但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他们的关系,我想应该是这样:
”一路有你,何其有幸。”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9-03 18:18:00 +0800 CST  
【卷二•亚马逊热带雨林(下卷)】

第二十八章:

一周前——

就在山羊胡失踪,两队之间断了联络,盖聂、卫庄、杨驴儿三人还在雨林深处苦苦挣扎求得一线生机的时候。在巴西高原的另一边,正在大西洋沿岸巴西雨林里进行摄录工作的B组同样也遇到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诡异事件。

“死人……”

亚马逊河的一条支流蜿蜒进入巴西雨林,经过泥土与腐殖质的稀释沉淀、一路渐渐变得清浅平缓。水面下可以清晰看见被水流卷得倒伏的柔顺的水草,阳光毫无阻隔的透过稀疏树冠投射到水面,一片金鳞破碎成数片,摇摇晃晃漂浮到那张脸的脸侧停住——

尽管阳光灿烂,却丝毫未能改变蹲在河边皱眉不语的男人阴沉的脸色。整日整夜未能合眼让他的眼底出现阴影,胡子拉碴血丝在眼球上弥漫。深棕色的头发毫无章法的卷曲在头顶,双颊深深凹陷下去,看上去憔悴异常。

只有他的队友知道,这个男人半阖的眼睑下尖锐如鹰般的目光不断闪烁,就显示他这个时候正在思考。

几天相处下来,再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打扰这位领队。特别在遭遇了这样的一起事故后……艾伦手拨了一下自己的帽檐,目光接触到那具尸体,又很快移开目光。

真是感谢耶稣基督。艾伦嘴角一撇,蹲在河边的人像是有感应似的目光移向这边,不动声色的看了会儿,又将目光收回。

“别这么看着我啊。”艾伦立马摊手,声音拔高。其余队友在看到艾伦转身一瞬就知道要坏事,谁都来不及说些什么这位小少爷又和领队呛声:“谁能知道血清不起作用?我就奇了怪了,这蛇也咬了我,我们用的是相同的药,怎么她死了,我还得负责不成?”

这话说的过火了。艾伦身后年纪稍大些的黑发印度男人瞪眼:“注意你的用词!”

“哈!”艾伦夸张的做了个无奈手势,还想说些什么。河边的男人突然起身站了起来——

他的身材极高,至少在站起身的那一刻气势逼人,笔挺的后背绷紧如一条直线。他先是看了那个印度人一眼,然后慢慢朝艾伦走来。他的步履似乎格外踏实,每一步靴子都会在河边的淤泥上留下深深的鞋印。

直到男人的阴影完全将艾伦笼罩在其中,他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看着他。就像无数个日常一样,先开始艾伦还能梗着脖子僵持一阵,没过多久就泄了气势,耸耸肩表示让步。

只是这时男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只是沉默一阵后,突然开口。话是对大家说的,目光却直直看着艾伦的发顶:

“这种事情,想瞒,瞒得住?”他的英语平板,标准得如同电子发音。就算是反问句也是如此,几乎不带任何一个地方的口音,显得冰冷难以接近:“情况已经报了上去,A组的两个‘幸存者’会被派来增员——看来谁都不想放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想你们都明白。”

“那边听说啊死了一个,失踪两个。拜托这可是雨林,失踪了跟死了也没区别吧。”艾伦拨弄的通讯器,但是他手上的那款和其他任何人的都不太一样:“唔……除了琳达•李。一个没事喜欢到处闲逛的摄影师,一个嫌命长吃饱了撑的企业家。这两有什么用?”

男人背过手,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模糊不清。阳光从他身后斜斜照射过来,右脸处一个诡异的不规则伤疤微微发亮。

身前这些队友轻轻点头。只有最先劝阻艾伦的印度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目光接触到不远处尸体异常发红发紫的脸色,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

“被龟花蛇咬伤,照讲死亡率还是偏低的才对。”直升机的轰鸣声极大,琳达几乎用吼的音量才能让自己的话不被淹没。她手上是几张龟花蛇的咬伤病例,伤口周围泛红并有半透明液体析出,再一圈乌紫泛紫,肿的几乎有腐烂的迹象。

“看着很严重,但像蝮蛇属的蛇类,也只有竹叶青和龟花蛇的毒素是血循毒和混合毒,及时救治的话死亡率很低。”琳达又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卫庄和盖聂。

盖聂一看到照片上死者的脸,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怎么?”

盖聂没抬头,大拇指无意识在裤缝摩擦几下:“没什么。.

那就是有事。卫庄也不追问,又将目光放回那些看上去非常有视觉冲击力的照片上。

一位摄影师和一位规划员被毒性并不大的蛇类咬伤,先后死亡。这事听起来就有点匪夷所思,况且……卫庄抖了抖手上B组成员的资料表格。最上面是领队埃德蒙•肖恩。二寸照片中这个人顶着个寸头,面无表情,看上去毫不起眼。目光像是蒙了层雾,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懒散到竟有些厌世意味。

要是后面再画上身高线,活脱脱就是一被判了五个终身监禁的倒霉蛋。

有意思的是,这个人连盖聂这样的圈子里的人都不太清楚他的来历,也不知道这个有着一脸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典型‘颓废一代’迷茫神情的年轻人究竟有什么能耐被委此重任。只是这张脸盯着久了,卫庄竟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哪个地方见过这个人,有点眼熟啊……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见到真人——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一边指挥着人员将物资搬运下来,艾伦按着帽子避免被大风掀飞,一边大吼着对卫庄简单说了下情况。说真的,这个人看上去根本就是个半大孩子,脸上雀斑点点,成没成年真不好说,但说话饶舌得厉害,时不时夹着几句俚语,在这种环境下一通说辞卫庄根本没听进去几个单词。根本鸡同鸭讲。

琳达大声问:“肖恩在哪里?”

艾伦干脆摘下帽子,伸手把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撸到脑后,然后一指:“头儿似乎心情不好,不过没关系,他的心情也没哪一天好过,特别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过后。”

盖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那张在照片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人在人群里其实算很扎眼的,可惜只是因为那个足够进入NBA的身高而已。肖恩站在人群里,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单薄,背微佝着,棕色卷发鸟窝似的顶在头顶上,就连手袖上卷的冲锋衣下露出的一节小臂也是不同寻常的苍白。由于距离较远,又是背对着的看不见正脸,但盖聂直觉他的脸上一定有一副厚底的黑框眼镜。

听说身形较高的人总是比较容易驼背,盖聂出自行伍世家,自小家教严格也没机会领教这个传说,倒是记得卫庄说过自从他成年后确实习惯佝着背,但后来是被卫秧愣以暴力方式给纠正了过来。

就在盖聂打量B组领队的同时,却没注意到身边的卫庄在看到肖恩的那一瞬间双眼眯起。他脸上的表情刚刚出现空白,一边嘴角小幅度提起,可那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笑。

似乎觉察到两人的注视,肖恩慢吞吞转过身,拖着步子走了过来。他脸上倒没有眼镜,眼神游离着在人身上扫来扫去,就是不肯正视对方的双眼,第一印象就让人生不出好感。

“嗨。”肖恩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形状很漂亮,像是个艺术家的手,干净得异乎寻常。在阳光下甚至都可以看见皮肤下淡青色和紫色交错的血管蔓延。

盖聂伸手和他握了握,就算以他的身高正视这人的眼睛也需要微微抬头。近了才发现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身边的卫庄身上,眼底散开的焦距慢慢整合起来,竟是带着笑的。

“不准备握个手吗?”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9-16 18:51:00 +0800 CST  
PS:真心对这个学校的网速无语......十一之后必须牵条线进来= =咳上卷咱说说天灾,下卷就谈谈人祸咯~庄叔遇到老熟人了~两叔的黑历史篇章启动~~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9-16 18:52: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叙旧

卫庄轻笑了声,这声音让身边的盖聂不由的心头一紧。

这充斥着卫氏风格的笑声通常能包含着数种情绪……但其中没有任何一种是代表愉悦的。

盖聂知道卫庄从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相反,在他情绪越是翻腾的时候他自身所特有的自控力的作用越发明显,情绪掩藏得越好。他看了眼卫庄,他脸上神色如常,只是微眯的双眼里带了些审视意味。

卫庄伸手和肖恩握了握,标准的三秒礼节性时间:“你感觉像我的一个故人。”

“荣幸。”肖恩歪头,嘴里含糊的冒出一个单词,感觉更像是自言自语:“我第一次见到你。”

卫庄嘴角忽的一勾,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面前消瘦的高个子领队。

他们的人员组成相对较多,除去来接机的饶舌小男孩艾伦之外,领队肖恩,一对加拿大夫妇,一个英籍韩裔女人和一个印度中年男人。以及已经死亡的澳大利亚女孩海蒂和BBC的路线规划员。

“不不我们不是加拿大人。”那对夫妇看上去都到了退休年纪,妻子身高要高出丈夫许多:“我们是魁北克人,只说法语。【注】”

印度人阴沉着脸色没有说话,就算在明晃晃的阳光下也有挥之不去的阴霾盘踞在脸上,看上去比肖恩更像个死刑犯。他伸手和卫庄握了握,抬头那一刻漆黑的眼睛里一点阳光晃过。卫庄似乎未觉察到什么,盖聂的脚步却不由顿了顿,多看了那印度人一眼,就在卫庄从他面前径直走过错身的瞬间。

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近乎绝望中的人看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印度人目光和盖聂对上,很快的移开了。

某些事情错过了,消失了。你心底原本属于他的地方会形成一个空洞,无法弥补。那些空洞会慢慢滋长蔓延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深渊,里头有一双眼默默注视着你,等待着你。在你终有一天倦怠的时候,牢笼里的恶魔会蜂拥而出,将你拉进深渊。

……

当夜,子夜时分,熟睡中的卫庄是突然被惊醒的。

这种感觉很微妙,更像是长期处于自然环境中的野兽对于威胁事物出乎于本能的警觉。他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脸上,全身毛孔瞬间舒张开感受着空气中的凝滞因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鲜体验。

他没急着睁眼,就连呼吸频率都未改变。

外面各种虫鸣啾啾此起彼伏。他估算了下时间,距离就寝不到两个小时。而对方此时也就在他的帐篷门口一动不动。一道黑影从帐门缝隙中透出,笼罩在卫庄的睡袋上。

卫庄不动,那道黑影也不动。

过了许久,卫庄感觉身上的阴影晃了几晃,然后消失了。连同那道迫人的目光一起——黑影撤去,极其细微的拉链声响,滞留一线月光。

在确定对方已经离开之后,卫庄闭着眼翻了个身。这才觉察到自己身上的肌肉紧绷,背后冷汗渗出。雨林的夜风吹过身后一阵又一阵凉意。

此时他也没了睡意,睁眼看了眼帐门。

这个小队奇怪的很啊……卫庄干脆坐起身,牵动肺部伤口呼吸一滞,他没管这些。先细细听了一阵,确定那人已经离开,然后借着月光打量了下帐门和自己身上的东西。结果一切正常如初,一如他入睡时候的样子。

要不是卫庄确信自己已经清醒,那么刚才那道目光和黑影。他一定会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可奇怪的是那人似乎并没有攻击意图,甚至在离开前将一切恢复好,就说明他并不想被发现,可以说也没有恶意……卫庄盯着帐门,双手十指相顶支在下颌上陷入沉思……

……

第二天清晨。

卫庄一夜未眠,在天色泛灰的时候就起身掀开帐门。不成想总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肖恩坐在一棵圆木上,身前是冒着灰烟的篝火灰烬。他抬眼看到卫庄点头笑了下:“嗨,早安。”

卫庄没回应,不知是不是肖恩这人五官长得天性凉薄,一个普通的微笑居然还带了几分嘲讽意味。

“埃德蒙•肖恩。”卫庄小声重复了下这个名字,含在嘴里细细咀嚼,蓦然笑了。像是在确认了些什么:“你这又是哪一出?”

肖恩眨眨眼:“我们以前见过?”

“你说没有。”卫庄嘴角卷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身前的肖恩:“所以,应该是没有。”

肖恩的脸色因为这句话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散漫的表情。他漫不经心盯着前方,目光茫然,手上的树枝拨弄下余烬,一点火星飞出又很快被冷却成灰烬飘散:“是哪一出,看着就知道了。你可不是个爱管这种闲事的人,在不被扯进去之前,尽早脱身的好。”

他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沉,平淡而刻板。口中所说的语言在外人耳中完全不知所云,但卫庄一字一句听得是明明白白。他走到肖恩身边坐下,伸直双腿,胳臂闲闲搭在对方的肩上,而肖恩像是老早就习惯了这种对于陌生人而言过于亲密的接触,身体的本能竟然没有一丝抵触的意思。

“我还欠着你一次,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会以这种身份会在这里跟你碰面。”卫庄用相同的语言在肖恩耳边低声道:“我不会管你的闲事,但是这事要范到我头上,就不是所谓管和不管的问题了。”

肖恩侧过脸,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要是换一个角度看,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友,或是恋人深情对视,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只有当事人明白,即使他们的脸色都是柔和的,但那份笑意,谁都没有渗到眼底。

天光逐渐明亮,此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一丝曙光撕裂黎明破云而出,自东方起一寸一寸洒满这片生机盎然的绿色树冠顶层,为这些层层叠叠的绿色镀上金光。

卫庄慢慢站起身,手还按在对方的肩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肖恩抬头看着他,就在此时阳光正从他们头顶的豁口处洒下,洒落到肖恩过于惨白的脸色上,柔和了他脸上的表情。

……

“发生了这样的事故,我们亲眼目睹了战友的逝去,我们感到悲伤,感到无奈。但这些不能阻挡住我们继续向前探索的脚步。”琳达在队员面前简短的发表讲话。这女人一旦认真起来,散发的魄力足以服众,就算肖恩这么一个高个子站在面前似乎也被比了下去。这么一看琳达倒更适合队长的角色。

盖聂在卫庄身侧站定,不言语。他的目光在队列最边缘的印度人脸上停留片刻,那印度人似乎昨夜没睡好,脸色依旧阴沉,却遮掩不住疲态。又转到那对正在整理装备,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的加拿大人的科学家夫妇身上,妻子回头看了眼盖聂,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还未来得及褪干净。最后落在那个韩裔女人身上,格外较小的身形让她总能成为整个队伍里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但此时她的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却直勾勾盯着队列前面的肖恩——领队还是那副老样子,双手插在裤袋里,勾着背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这一队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奇怪,说不出来的违和感。看似相安无事,实则貌合神离。每个人都像是被海水强行圈在一起的孤岛,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幽暗海沟。

琳达说完之后,和卫庄对视一眼。卫庄轻轻点头,于是在这个南半球的盛夏,位于赤道南部的被重新整合的摄影小分队,各自带着各自不能言说的目的与秘密,再一次深入这片生命秘境——巴西雨林。【注】:魁北克人:魁北克是加拿大北部一个省,但是那里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法国殖民者的后裔,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加拿大人。每年魁北克都会有大批游行示威者要求独立,当然了,他们独立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成功<( ̄) ̄)> ps:这段来源于真实经历,太特么奇葩了,劳资来黄山这么长时间,碰到四波老外,第一个是个黑人,跟他说一大串英语,人家瞪着我一句不懂,最后来一声:“谢谢(汉语)。”(......),第二个是个韩国人,自然鸡同鸭讲......第三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金发碧眼的,感动的热泪盈眶啊冲上去打招呼,结果人家一脸严肃的告诉我他是魁北克人,只说法语。我尼玛......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9-18 18:07:00 +0800 CST  
【中秋节特别番外】

今年中秋节的时候盖聂和卫庄两人还在各自的地方忙各自的,那时的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一个月之后的重逢,以及后面的无数生死时刻。

不过说来也巧,在这五年间几乎每年的中秋节盖聂都会电视台晚会加班到很晚才会回来,等回到大院的时候长辈们早就睡下了,也谈不上团圆。而卫庄更是在外面过着朝不保夕刀头舔血的日子。也只是今年——

•盖聂篇•

军区大院的胡同门口,两个笔挺的绿军装在门口站岗。

今年秋老虎来得凶猛,夏天的尾巴缠着北京久久不愿离开。天色更是晴朗,罕见的蔚蓝天空,一丝云朵都不见。而时至下午,阳光刺眼,另一头一个半透明的圆月亮已经悄悄爬上天际,如一块精心修剪的白纱被贴在蓝幕之上。

蝉鸣被燥热的空气拖得老长,空中似乎都能看见音轨划过的痕迹——突然远远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音不大,足够让警卫员顿时提起心来,白纱手套下的手指动了动,握紧枪杆——

当汽车开到胡同门口时,看到熟悉的牌照与车辆,警卫员手指松了下,半是惊讶半是欣喜,几步上前。没等手碰到车门,门就自己开了。

盖聂下车,将车钥匙递给警卫员,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夹在胡同中间的一线阳光。

警卫员小张接过钥匙:“聂哥回来了,真是好巧,要不要我进去说一声?”

盖聂摇摇头:“不用了,等会儿你们也该下班回家去过个节。”

“这叫什么话?”小张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们几个没牵没挂的,在哪里过节都一样。倒是聂哥,您回来的可是时候,一大家子人都到齐了,就差您一位。说实在的,我可好几年都没瞧见老将军这么高兴了。”

盖聂笑了下没说话。每逢节假日各种晚会和台里的内部活动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私人时间,能与家人相伴的时光只少不多。先开始的几年他无法适应这种朝九晚五的生活,但是一直持续现状至今,整整五年,生活的套路已经完全固定化模式化,也无所谓适应不适应了,只是习惯,仅此而已。

阳光洒在他脸上,阴影错落有致的分布,显得那张脸上的五官格外立体。今年他已经三十好几,对于男人而言的黄金时期,他却对这样的生活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疲惫。比起前几年他所消耗的体力和脑力劳动已经少了很多,停止了对体力的透支,可精神世界却日日无声的叫嚣着,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但可惜,盖聂早就过了叛逆的年纪,自然也就失去了反抗的理由。

•卫庄篇•

不管是生意场上的人,还是他探险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卫庄这人看似不好惹,但大多数时候他对你还挺客气,只要你别触到他的逆鳞。

当然,了解卫庄经历的多少也知道这位曾经的二少爷最看重的是什么。你要是想什么鬼心思,他不会记仇,一般当场就以牙还牙了,也不怕你报复。但你要是胆敢去伤害他的家人,那么不好意思,就算等上十年,他也会想方设法拿你全家的命。

——况且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人身处在这个社会上,你的气场不管如何霸气,要没个真才实干谁会服你?那几年为了能收拾好这些个烂摊子,卫庄自己个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在外人看来很难以接受的事。那几年的日子回头想想也确实不好过。

渐渐的,闲下来的时光里他的脑海中越来越多的闪现过那场颇为意外的冒险。原本以为早已遗忘的细节也时不时从眼前闪现——

怀旧可是衰老的先兆。卫庄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摇摇头低声笑了声。面前文件上密密麻麻的铅字模糊一阵又慢慢清晰。

他回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将暗,月色格外明亮,甚至在天光未尽的时候就让周遭变得暗淡——那是一种近乎完美的圆,虽然这种说法在概率学上实数无稽之谈,但卫庄打量片刻,竟也觉得自然的造物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在他的角度,位居大厦顶层,视野一览无余,在钢筋水泥构造的森林中一轮清辉慢慢爬上黑幕之中。

即便那只是太阳的折射光,一个卑微的替代品。但对于黑夜而言,这就是他的一切,他的全部光明。

中秋节……卫庄抬手看了眼表。他独居惯了,对于这些节假日敏锐度真的不高。可今天不知怎么,居然有种想回家的冲动。

毕竟卫秧怀孕了,临产期也只有一个月。今年的事情似乎来得格外多,十月怀胎,卫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吃了多少苦卫庄是看得清清楚楚,为了这个小家伙卫秧的性格都改变了很多,虽然这有时候会让他想起来他那个夭折的孩子和未婚妻,要是当时没有出事的话,那么孩子这个时候也该到了上学的年纪。

卫庄蓦然感到一丝疲惫,再无其他。过去的事翻了篇他一般也不会再去提,但或许月光就是有这么一种神奇的魔力,无形中能将那些丝丝缕缕的愁绪无形间放大数倍,莫名生出几分感慨。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表。

这个时候赶回去,应该还能和他们一家吃个团圆饭。
TBC============================
PS:迟到的中秋贺文啦~
故事大概发生在第二卷当年的九月份,两人相遇之前的一些小故事和他们的生活状态。原本以为能一发完的,但是悲伤的发现故事写长了,于是一个小短篇,慢慢更呗~
故事已两个人的角度写,最喜欢这种同步率的事情了。想想两人在不同的城市,抬头看着同一片天空,同一轮月亮,同时脑海中闪过对方,多么有趣~~
最后谢谢亲们的中秋祝福~看文愉快啦~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9-21 23:52:00 +0800 CST  
第三十章•暗涌

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

你很难用一个词给这一种高级灵长类动物特性来一个准确的定位。应该说人类所具有的智慧让他们的社会特性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明面上有道德和法律制约着行为规范,暗地里还有许许多多带着无法言说的暧昧色彩的潜规则,如暗涌波动在广袤无际的人群海洋里,从而成为一场惊天海啸的始作俑者。

当一个社会性的动物深处于一个他无法给予信任和合作的群体之中,在琳达的经验看来,这通常就预示着一个词——

灾难。

他们已经在这种状况下进行了为期两天的拍摄。相比A组那接连不断的惊心动魄的经历,B组的日常就显得日常化很多。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可这近乎反常的正常却让她觉得一种莫名的不安。

一个在一起共同工作近一个月的小队,经历一场事故,短时间内失去了两名队员。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遭遇了,在短时间内都难以接受。但在这里,至少在这两天内,琳达没有感觉到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哪怕一点点悲伤氛围。就好像一夜之间他们完全忘记了有这么两个人的存在。

原先琳达尝试着打听过这件事,所有人都口径一致的说这是一场令人遗憾的意外,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可没有什么遗憾或者意外的成分在这里。除了那两个人——琳达目光凝住。

那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高个子领队,不管是说话也好做事也罢都那么软绵绵着不上力道,走个路都想是在梦游似的。他说话很奇特,每个单词都像是含在嘴里犹豫很久才不甘心露出一点点,语气柔和的就像琳达记忆里某个操蛋该死的心理医生。但就是这么含糊不清的几句话威慑力却大得吓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所有人,包括那对看上去脾气火爆的魁北克夫妇。

效率惊人啊,就连他们三个后来插队的外来者都不由得被这氛围带动。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小队的接受能力格外的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接受了队友逝去的事实,然后轻而易举的接受了这三个外来者。就好像跟他们共同工作了这么久的是他们仨而那两个倒霉蛋从来不存在似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琳达自言自语道,又将目光转向另一个人。

有意思的是,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这个领队心服口服。至少那个印度人(嗯看上去有点像长大后的少年派,whatever,印度男人长得都挺像),他的“反对“也过于明显了点。琳达自认为不是个敏感的人,但这情绪已经到了难以忽略的地步。

还有一直和她一起的那个韩裔小个子女人,长得…well,她真的不是很擅长分辨亚洲人的长相,反正看上去还挺舒服。除了和自己交谈的时刻,几乎所有时间这个女人的目光都像是牛皮糖一样死死黏在那个领队肖恩身上。嗯但目光里的东西看上去可不像是什么蜜糖。

难以调和的矛盾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下,这情况会无形滋生许多意料不到的“意外”。比如说争执、斗殴、甚至谋杀……

“别看了女士,目光太明显。”

琳达一惊,卫庄不知在何时悄然贴到她身侧,她下意识的想回头,盖聂的声音传来,音量只够两个人听到:

“不要回头,继续走。”

“……有时候我可真怀疑你俩是不是军情六处007什么的。”琳达脚下不停,小声嘟囔着。

盖聂抬眼看了琳达一眼,腮帮微陷,伸手帮她摘下落在发顶的枯叶,目光不动声色的移开。

肖恩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他的背包在盖聂面前一晃一晃,明黄色与周围格格不入。所谓第一印象让盖聂险些就歪曲了对于这个高个领队的危险性评估,他的本性绝对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毫无威胁性。虽然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做出过什么与外在不符的事情,但盖聂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他嗅到了某种近乎同类的气味。盖聂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闭眼摇了摇头,眉间露出几分痛苦神色。

不管他再怎么想遗忘那段经历,但某些事情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骨头上,渗透到每一个举动每一个不经意的习惯中,无法磨灭。

他悲哀的发现直到现在某个人的举动在他眼中仍会不自觉变成一个又一个数据与字母,下意识的将他们分类整理量化分析。

在这个团队里很明显被分成了几个阵营。魁北克夫妇总是结伴而行,他们俩虽然总是时不时争吵,但两人距离从未超过两米。印度人和韩国女人的身上有种相似的元素,虽然他们几乎从未交流。艾伦年纪不大,但能力似乎很强,能让肖恩都不自觉靠拢的人……最后就是他们三人。与琳达的感觉不同,盖聂觉得这个团体有些隐隐的排斥力,虽然他们共享了一切资源,但常常他会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的由来也不是空穴来风。盖聂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他曾试图和卫庄沟通过对肖恩的怀疑,但卫庄看上去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这场景几乎和当初他对杨驴儿怀疑时卫庄的反应一模一样。他甚至隐约感觉卫庄和肖恩应该认识,或者卫庄早就看出了肖恩的真实身份和企图,只是觉得暂时没有威胁,不想揭穿罢了。

这种永远被人领先一步,被人压在头顶的感觉……糟透了。盖聂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孩子整天活在大人编织的谎言里。他会好言好语的哄骗你远离那个真相。等你最终费尽心机努力拆穿这个谎言时,得到的永远只是对方的一句——我这是为了你好。

两人的感觉相比五年前彻底掉了个个儿。现在盖聂倒是能切身体会一下五年前在撒哈拉沙漠里卫庄那种无助与憋屈感…….说不是现世报谁知道?反正现在他倒成了那个需要信息反馈的人了。

原本两人之间的信任已经不言而喻,但肖恩的出现再次让这条羁绊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卫庄的刻意隐瞒让盖聂感觉些微不舒服,有时候他需要集中精力才能说服自己将这种违和感压下去,提醒自己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是卫庄。

归根结底,他们两都是个有着严重信任障碍的混蛋。这是时间所扭转不了的顽疾。

仅此而已。

“这可真是个操蛋的季节。”不远处蹲点的艾伦一抹脑门上亮晶晶的汗珠:“都下午了一丝雨都没有,谁相信这是个热带雨林?”

艾伦的一句话把盖聂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头顶太阳足够显出它身处热带的骄傲资本,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滚烫发麻。前几日陆续有人出现晒伤症状,对此他们除了尽量减少在外暴露的皮肤和隔离紫外线之外别无他法。

他们的任务有一项要求拍摄凯门鳄,为了这个这已经是一行人蹲点的第二天了。自然纪录片这个东西运气占很大的一部分,运气好你能碰巧拍到前人从未见过的奇异画面,但通常情况下完成一个脚本的规定任务,就意味着他们要在原地蹲守数天、数月甚至更久。

说到底,当外部条件具备,一切因素分析就绪,如一个树桩已经在那儿的时候。这些人能做的,只不过是坐在这等着只兔子自己个撞上来。

他们位于河道一侧的灌木丛里,带着刺的植被贴着皮肤的感觉可不好受。盖聂身体前倾了点,就着蹲下的姿势将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

今年的雨季来的几乎比往年迟很多,河道已经断流干涸。湿厚的淤泥和滩涂暴露在空气中,凹陷处几个不规则的水洼亮晶晶的。淤泥中不断有气泡冒上来炸裂,在这里的视野并不好,但在艾伦的角度,可以看见那几双埋在淤泥之下琥珀色的眼睛。

记得当时这么轻易就发现凯门鳄的踪迹,他们是兴奋了好一阵的。毕竟这个队伍里缺少路线规划员,一群门外汉难免不出差错。可惜等了这么久,这些冷血的大家伙看来对这几天格外旺盛的阳光很不感冒。阳光带走了空气中的大部分水分,蒸干了河道。在如此炎热的下午,它们只能将自己深深的埋在淤泥里降温,否则这高温可会要了它们的命。

“坏消息。看来在不下雨之前这几个可没这打算出来。”艾伦看了看天,将帽子扶正:“不过看样子也快了。伙计们,我们是继续在这里等呢?还是换别家?”
========================PS:还是说一下吧,这年头我可没想到大学会直接忙成狗= =短暂的十一喘息之后,下半年得过四级考普通话计算机还得去上导游课拿导游证了,更哀伤的是母上大人似乎要把喵子送出去,这也就意味着在明年这时候我至少得把雅思过了......还要考虑去过GRE......妈蛋我爱大天朝啊母上大人球别QAQ......于是善意提醒之后更文可能嗯......最好半年一看养肥了神马的= =明天又要交一份合同书......下次千万别打学长电话否则来的都是事儿啊QAQQQQQQQQQQQQQQQ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10-06 19:07: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凯门鳄

实际上在这里静止不动一个上午,对人体是一项非人的折磨。

对于盖聂来说,没什么比忍受高温严寒更家常便饭的事情。在如此罕见的干燥环境中,他需要的只是暂时遗忘皮肤被灼烧的痛楚,放缓呼吸,将注意力如一张大网一般分散开。

热带的乔木普遍生的高大,为了尽可能的生长到高出争取到珍贵的阳光。而低矮处的灌木丛只能接收从枝叶间隙中透出的点点阳光,因此叶片生得格外的宽大——他身侧的一片叶片上脉络清晰而顺直,一路从茎秆延伸到叶尖,脉络间几乎都是一条一条的平行线,倒有几分像棕榈树的幼苗——叶面上的油光被太阳反射得几乎刺目,就连上面的一层浮灰都清晰可见。

在雨林中居然叶面上都能出现浮灰,可见这场雨究竟是迟到了多久。

盖聂的目光移开,抬眼看天。细小的抬头动作中夹着一声颈椎骨摩擦的脆响。

南美南回归线与赤道之间,年降水量常年保持在1500毫米以上。平均下来差不多每天都会有一阵疾风骤雨——然而这雨自从两人踏入巴西雨林起就好似人间蒸发般,迟迟未落。

空气中某些可怕的力量在缓慢积蓄…叠加……

在人类觉察不到的领域。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极其静默的时刻一秒钟滴答的响动仿佛被无限拉长——时间轴延伸的速率在脑海中愈发模糊——连自己都搞不清在这种漫长的枯等中到底过去了多久,不知不觉间天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的低气压似乎也加剧了人群中隐隐流淌的不安气氛。哈迪森先生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摄像机,眼球小幅度的颤动着,眼中红色血丝密布,汗水早已将他的衣服完全浸透。而他那脾气火爆的太太却一反常态的冷静,深刻的法令纹凝固在面部,让她在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像一只猴子,一只严肃的猴子。

脚下不耐烦碾动树叶的动作依旧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沉默仍在继续,这是一种比高温更让人坐立难安的存在。高温对于诸如盖聂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或者卫庄这样曾亲身经历过此般煎熬的人也算不得是什么考验,更何况这个装备精良的摄影小组成员们的身体素质个个都不比两人差。唯独沉默这种可怕的效应,会从你的身体内部开始,消磨你的自信,动摇你的信念,瓦解你的心防。就算是武装到了牙齿,也架不住在这微妙的沉默氛围中长久的对峙。

好在沉默没有延续多久,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之间面前的一大片泥淖发生巨大的波动!好似这湖底埋藏着一座火山般,此时火山爆发炸裂一大串泥泡,咕噜噜咕噜噜……肉眼可见一片区域内的半凝固状泥水猛然下陷——

“凯门鳄在移动……不对,是在下沉……它这是要做什么?”

艾伦惊呼,话音未落,下一秒面前所出现的场景让所有人如有雷劈,呆愣在当场!

只见泥水中央突然扬起一个深褐色的梭型脑袋,几乎同泥水一个颜色。先是脑袋,再是粗短却尖锐的前肢,带动起泥星在空气中飞扬,随即雪白的肚皮从泥水中挣脱而出,紧随其后的是几乎与身体等长的覆盖满厚厚骨片的长尾——它奇迹般的从水中一跃而起,仿佛借了某种看不见的力道,在空中一个弧度然后重重摔进泥水里,飞溅起的泥水如一张幕布扑面而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很快第二只…第三只…一片不大的泥潭里竟跃出整整五只凯门鳄相继继续重复那样的动作,或整只跃起或用脑袋拍打着泥面。阴沉的天色下人的目力已无法看清它们具体的动作,远远看去这些平日里笨拙的家伙现在居然在这里上演着一出奇妙的圆舞曲,没有一个小节的重复音色,在没有乐队更没有指挥棒的情况下,唯一的节奏就便是泥水被搅动击打的粘稠声响。泥水在空气中挥扬而过的轨迹就是书写在空气中的五线谱,它们琥珀色眼珠所闪现的锐光便是点缀在五线谱上上下跳跃的音符。自然的神奇造化便是约翰•施特劳斯再世也感叹不及!

“……真是奇迹,它们这是在干什么?捕食还是求偶?我可从来没过鳄鱼会有这种表现。”

好半天没人回应。而奇迹仍在继续——保持运转的摄像机忠实记录下这一幕,持续几乎整整一个小时,直到视野灰暗到模糊不清,仍可以清晰听见水面被重物击打,泥浆搅动的以及一些难以形容的声音混合在一处。

“这是黑凯门鳄,短吻鳄中最具有攻击性的一种,大家要小心。”哈迪森太太将整张脸挤到摄像机小小的屏幕前:“这东西在两分钟内就能解决你。”

艾伦一边眉毛高高挑起:“那玩意不是说已经被划到保护区里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判断从不出错。”

艾伦耸肩,抬眼瞄到盖聂若有所思的眼,嘴角勾了下。

卫庄看了看天色,阴沉沉的一丝阳光都没有,像是在他们所有人都未曾注意的瞬间夜幕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铅灰色的浓云在半空翻滚变化,在天色为幕的背景之下流动蜷曲着波诡云谲,给人一种时间无尽的诡异错觉。

空气中的压力一点一点加大,直至最后几乎压迫到喉管肺腔令人呼吸困难。浓云堆积沉厚,眼见着周遭陷入漆黑,面前视线很快就变得模糊不清,最后竟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配合这空气中陡增的压力,简直如同诸神之怒,带着滚滚天威疯狂而至!

黑暗中人的视力显然已支撑不住,周围一切视物都需要借由红外摄像机经由处理后的图像来反映。而区区几个屏幕中绿色的成像又能反馈多少信息?就连身前身后的队友都看不清面目,更何况身处于危机重重的雨林之中,耳边只听得拍水搅泥之声不绝于耳,时间一长就算声音消失耳中也形成惯性反应,一时分辨不出。谁都说不好在黑暗之中会不会有几只凶鳄爬上岸来害人性命。一对招子几乎都是摆设的情况下也没人敢擅自挪动脚步。这群在淤泥中蛰伏已久的凯门鳄天知道有多久未曾进食,黑凯门鳄的食谱杂了去了,小到几指宽的游鱼,大到成吨计数的野象,甚至是自己同类都照吃不误。三米多长的身躯吞个把活人更是不在话下。

所有人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不自觉轻到极致。阳光的消失使得周围的温度有所下降,从额角滑落下的汗珠竟是冰彻入骨!

一时间除去屏幕中的绿色幽光之外再无光源,而此时韩裔女人金尚英突然一阵惊呼——这声委实不小,惊得众人皆是心头一紧,忙围上前查看情况——只见她手腕上的潜水表在黑暗中兀自亮着荧光,而上头的指示时间分秒不差,此时,不过才下午四点!

盖聂心底冰凉一片,皮肤上的灼热似乎也褪去了大半——就连他自己都以为这天色变暗是众人被凯门鳄的奇迹之舞所惊骇忘却了时间流逝,没成想时间压根就没有过去多久——下午四点在赤道地区本应是天光一片,日头稍稍偏西罢了。而这时候天色急剧变黑只能说明一个现象——

老天终于要变脸了。

想到这盖聂也顾不上那群鳄鱼,站起身就想离开。他的举动突然,原本就神经紧绷的队员们因此更是混乱,在他身边的卫庄见状眉间紧锁,揪住了盖聂衣角,低喝一声稳住几人:“小点动静,别惊扰了那些家伙。”

他的目光又转向盖聂,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触手处对方的呼吸相较于平日显得急促得多,而盖聂依旧保持站立状态,似乎也觉得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妥,深呼吸调整一下情绪……

正在此时!

肖恩猛地一顿,抽出手电打开,一道惨淡的白光直射向盖聂的脸——黑夜来的突然,众人避免惊扰了举止怪异的鳄鱼均不敢打开照明设备。而此时容不得多想,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这诡异的天气突变究竟意味着什么!

“都他妈给我蹲下!一步都别动!”



PS:请温柔的鞭打诈尸的作者...相信我这一章一直在不停的写= =生活环境突然改变发现文风又开始变了,而且前段时间一堆事一蜂拥的来长时间不碰小说突然没了那种写作的手感,于是这一章是写了改改了写......此喵懒得写大纲于是这是现世报嘤嘤嘤嘤QAQQQQQQQQ
如何形容这一章的瓶颈程度呢?想当初这一章开头的时候,喵子还是单身......OH NO真是细思恐极......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12-26 20:49: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雷暴

饶是盖聂反应真是远远高于一般人,在肖恩刚开口之际就觉察到情况不妙。只见他身体急速下坠,如散了骨架般砰然砸向卫庄,速度之快就连卫庄都反应不及,被他双臂一勒矮下身形,两人就地一滚瞬间远离那泥淖两三米的距离。墩身、拉人、翻滚、几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到最后两人稳住身形不过半秒时间,而肖恩那句话的最后一个音才落下半截!

卫庄被突然拉扯之下气息不稳,呼吸梗阻一下便觉胸口内血气翻涌,无暇思索,在肖恩话音收住那一刻,他就算不去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刺目的天光带着实质性的尖锐感撕裂夜幕,破裂处属于另一个空间的天火直直流淌下来正砰然砸在两人刚刚落脚的地方!那一瞬间来的好生迅猛,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顿时眼前只剩下一片荧绿。就算如此也没人敢再在原地驻留,愣神的几人瞬间就像被按了“播放”键一般连滚带爬拼了命的朝记忆中远离泥淖的方向奔去。

靠近水域又有好几台电子设备在启动,这片区域较为开阔,摄像机和三脚架就成了活脱脱的引雷针,这时候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只有一个字——

跑!

短短几秒的混乱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般长久,琳达感跪在地上,双膝毫无知觉的顶在的烂泥中,牙关打颤,尖叫声被毫不留情的塞回咽喉——刚才一帧的亮度她似乎看见几个乌黑的庞大身躯从泥水中涌现——长久的黑暗环境下刚才一道接地闪电的亮度惊人,她反应不及造成短时间暴盲,视觉顿时失去作用,她不敢站起身,更不敢挪动身体。只感觉一连几人从她身边靠近又远离,无数肢体和泥水在她的皮肤上擦过,她伸手拼命在空气中抓着,却什么都没有!

双手在空中挥舞,刚刚的触碰仿佛错觉。

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她不能确定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因受惊而逃窜上岸的鳄鱼,但这样的混乱,加上刚刚长久的令人神经衰弱的拍水声,视觉和听觉同时失去作用的情况下她不由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大脑不受控制的开始构造现在身边的种种场景,她觉得身边的骚乱正离她远去,耳中嗡鸣不断刺激大脑神经,在热带如此炎热的午后她竟然感受到了寒冷!这种寒冷的气息自尾椎骨起沿着脊椎一路攀升到头顶令人头皮发麻!

——事实上她全身上下都在发抖,牙关的颤抖已经不受控制,舌头被牙齿咬破,痛觉都变得麻木。她知道这种寒冷并非错觉而是真实的!它来自一种东西,一种被称之为“冷血动物”的存在,这些身长达到三米的恶魔是天生的杀手,那是它们的周身自然而然携带着的,来自地狱的气息……

突然她绑在脑后的头发被一股大力拉扯,一声尖叫还没溢出她便被这股力道带动着向后仰去整个人栽倒泥水里,泥巴流到嘴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腥臭代替嘴里铁锈一般的味道!这股力道之大让她没办法抬起头,瞬间她被砸倒在泥水里,泥水不断灌进她的眼睛、鼻腔和口腔,无法呼吸。她绝望的意识到她可能快要成为这些饥肠辘辘鳄鱼们的一顿美餐。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要死了!!

现在她的头皮生疼,可能下一秒她的整块头皮就会被扯下来,然后身体的某一部位被咬住——或许是胳膊——鳄鱼的牙齿粗大,咬合力惊人,被咬住后她就会被高高抛起,然后这些黑色绞肉机就会开始翻滚将她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扯下来。它们的牙齿没办法咀嚼,只能将肉整块吞下去,可能她的脑袋被吞进那个容量惊人的食道时思维还活跃着呢。

这就是身为一个专家的悲哀,死到临头她都能清晰的知道并想象出她死亡将演绎的每一个步骤。

琳达心底涌现一阵不甘。

凭什么,又为什么是她会落单?

为什么没有人在这里帮帮她?

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些天的点点滴滴,或许在极度恐惧之下思维反而清晰起来。灵光一闪,她突然觉察到事情的不对。

是谁最先逃跑的?

鳄鱼真的会在雷暴下不顾生命安危觅食吗?

这些对于大自然有着异常感知的动物们,他们在灾难前的异常举动……

琳达积聚起最后的力气,双手死命向后挥去,击到一个坚硬的物件上——她反手抓住。

温度?

这是个人?!

一瞬间被抽走的力气似乎全部回到身体里,她开始拼命挣扎起来。泥水被她不断挥舞挣扎的手臂贱得四处飞散,那人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始反抗,似乎也乱了阵脚。而在这场力量的较量中琳达渐渐占据上风……她的视觉已经恢复,云层中翻滚的电光将周遭变得忽明忽暗,她觉得他几乎都要看到背后那个家伙的真面目了……

就在这时,琳达似乎听见那人说了些什么。

……

电闪雷鸣之后,便是大雨倾盆而下。

在临时搭建的木屋,雨点不断从木头的缝隙处滴落,细小的滴水声完全掩埋在屋外如同排山倒海般的雨声里。

外头依旧漆黑一片,只是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夜幕降临——几个电筒的光芒足够将这个小屋子照亮,盖聂看了眼昏迷的琳达,神情复杂。

雷暴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这一次的规模之大连盖聂都见所未见,如果不是当时肖恩反应及时,他跟卫庄两个恐怕这时候早就被闪电击中然后去饱了鳄鱼的肚子。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幸运。

在躲避雷暴的过程中琳达走散,大家发现这一点并回去搜寻时只看见她毫无知觉的倒在泥水里。

全身滚烫。

在全身上下没有明显外伤的情况下,她没有原因的陷入昏迷。在这里的人多少都懂一些急救常识,但真正作为医生的也只有琳达一人而已。

没人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糟透了的状况。

“噢该死!”艾伦猛地将电脑合上:“所有通讯设备都毁了,这次雷暴的波及范围太大,就连城区的通讯系统也瘫得像个八十岁老头似的。”

肖恩沉声道:“没办法修复了吗?”

“我在试着和卫星搭上线,该死的再给我几分钟。”

肖恩无视那边巨大的拆房子似的噪音,目光转向这边。卫庄、盖聂、哈迪森夫妇、金尚英、宾度几人围成一圈,其中两位女士在照料琳达。

“她身上的温度高得吓人,心跳快得简直跟磕了药似的。”哈迪森太太铁青的脸上也不免露出几分焦急:“这温度再持续下去身体组织就要被烧伤了。”

找不到原因就意味着不能乱用药,她高烧迟迟不退,这样下去也就意味着眼睁睁看着她等死!卫庄烦躁道:“这里以前就没有任何医疗人员吗?”

此话一出,包括盖聂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瞬。几道目光直射向卫庄,没有人言语。

卫庄环顾一圈,双眼眯起。他太熟悉这种目光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目光游走在皮肤就像一只只滑腻的蛞蝓恶心得令人汗毛倒竖。

盖聂缓缓道:“那个死去的女孩,曾经是这个小队唯一的医生。”

“所以?这个组的医生都被诅咒了是吗?”

“这个组?难道你不是这里的一员吗?”哈迪森太太呵斥道:“始终你们你们的,你从来不会学着好好融入这个集体。”

“融入?笑话。”卫庄不怒反笑:“这样一个散乱的毫无章法事到临头只懂得四处逃散的人群也可以称之为组织?”

“你——”哈迪森太太脸色涨红,原本上前劝架的哈迪森先生听到这话脸上的褶子也僵硬了:“年轻人,要不是所谓的‘他们’帮助了你,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卫庄突然不说话了,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盖聂,对方迎上他的目光,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都别说了。从前那位医生留下的药剂在哪里?先打一针退烧药降温,实在不行就物理降温。”

无论如何,琳达活蹦乱跳的和他们一起来到巴西雨林,一定要让她活蹦乱跳的回去。

大卫临终前的那段话又在脑海响起,盖聂的心脏像被扎了一针似的,说不出的隐痛。

“在…在我这里。”角落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金尚英手忙脚乱的翻出急求包:“我大学学过两年护理,所以药都在我这。”

说着上前,捂着包看着琳达周围一圈远比她高一个头的人们,来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盖聂给她让了一个位子,她诺诺小幅度鞠了一躬,蹲下身扶起琳达给她注射。

“咦?”她将琳达的袖子卷起:“奇怪,这里怎么会有针孔?”

=======================================================
PS:放假了放假了~~终于摆脱苦大仇深的日子了【撒花~~
今天跑去查了成绩才放心的开始更文,以后请叫我突击小能手【v
麻麻以后再也不担心会挂科了哦也也!!
咳说好的更文来了,上卷天灾over下卷人祸开启~小伙伴们开动脑细胞猜猜看谁是凶手咩~~猜中有肉吃哦【作者的节操在狗肚子里变成粑粑了要看看吗=L=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1-22 20:33: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松毛虫”

“她吸毒?”

“……应该不是。”金尚英看了眼面色阴沉的肖恩:“这个…只有一个针孔,而且倒像是……呀!”

没等她说完,肖恩将瘦小的韩裔女人拉到一边,金尚英猝不及防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向后坐倒在地上,宾度立刻伸手拉起摔在他身边的金尚英,对方捂着包对他微笑了下,习惯性的小幅度鞠躬。然后一声不吭幽幽看向肖恩的方向,目光闪烁不安。

相较于这个隐蔽的眼神,印度人的瞪视就明显得多,若不是场合不合适恐怕下一秒便要破口而出。

但这两只截然不同的目光,愤怒也好、怨怼也罢,都包含着一种相同的元素——

恐惧。

卫庄默默将视线收回到肖恩身上.只见他举着手电仔细端详起琳达右臂手肘处静脉上那一个小小的血红针孔。

“血凝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创口内部还有泥沙。”肖恩喃喃道,又伸手翻起琳达的眼皮,手电灯晃了两下。

旋即深深皱眉。

肖恩的面部轮廓很深,高耸的眉骨让眼窝深深陷入面颊,过分高挺的鼻梁一如他的个性。当平日里一副懒散样子时只觉得这人有点桀骜不驯,但此时严肃起来,整个人看上去仿佛要凝固般。

“气氛合适的话这就是恐怖片现场了。”艾伦突然出现在肖恩身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让这人回过神来:“我说都愣着干嘛?”

肖恩面色缓和了下,他深深看了眼卫庄和盖聂的方向,语气依旧凝重:“她在不久之前注射了一支针剂,极有可能,那就是她昏迷的原因。”

“静脉麻醉剂?”盖聂接上他的思路:“硫喷妥纳?氯齤胺酮?不对。”他自言自语道:“这些都是大剂量违禁药物,基本不可能被带出境。”

肖恩和盖聂的音量都不算小,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在金尚英身上,各自意味不同。

肖恩淡淡道:“别急着下定论。当时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拿了几支常规针剂,要论怀疑,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不过——”他转过头看了盖聂一眼,笑了:“你反应倒是很快。”

……

“错了。”

盖聂折下一段树枝丢进火堆,抄起手边一个不锈钢酒壶,想了想,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倒进了火堆。

火苗往上猛地一窜。

“你说什么错了?”

卫庄的声线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有几分懒散。

“……也没什么。”

“嗯…确实错了。”

“嗯?”

“不能动。”卫庄用树枝拨弄了下火堆:“跨步电压【注】,那时候你居然忘了。”

“我没事。”

“呵,那我会有事。”卫庄摇摇头:“这种蠢事以后最好少做。”

盖聂看了卫庄一眼:“你其实不是这么想的。”

“瞒不过你。”卫庄的脸绷不住笑意,轻笑一声转移注意力。

当天凌晨,所有人都没有睡眠的欲望。艾伦还在和通讯设备斗争,大雨刚停,他将设备移到屋外以便更好接收信号,肖恩于一旁检查设备,时不时和旁边的哈迪森聊上几句。盖聂和卫庄跟那一拨明显隔了一段距离,而宾度夹在两拨人中间,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抽烟。

琳达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由于大量出汗,为避免脱水金尚英一直在为她注射生理盐水和葡糖糖。她的所有动作都很轻柔,像只微小谨慎的猫,与在一边风风火火取药的哈迪森太太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实在不是个宿营的好地方——隐隐兽吼不断在看不见的黑暗深处飘过,木屋周围点燃大大小小的火堆,在这种潮湿环境下点火的困难程度不亚于古人钻木取火。

好歹有这么点光,省得夜里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卫庄又想起了夜里那个人影,和一道窥视的目光。几乎是每夜,在每个固定的时段他就会出现,什么也不做,在卫庄的帐篷外停留一阵又回去。

不止如此,就算是白天他总感觉有一道目光粘贴在自己后背……或者说是每时每刻,还有现在——卫庄看了眼不远处的宾度,他急促移开目光,手一抖发红的烟头落进了草丛熄灭。

“混乱的开始是一道接地闪电。”卫庄悄声用中文道:“但是在雷暴情况下跑动是送死,这本来是个常识。”

盖聂接上:“但所有人都在跑。”

“‘松毛虫效应’,有一个打头的,后面的人因为惯性便很难再思考。”卫庄沉吟一阵:“找到那只‘松毛虫’,就可以找到罪魁祸首。”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起混乱,然后趁乱袭击琳达?”盖聂皱眉:“但动机呢?”

“不清楚……”只是那个人的手段当真是阴毒到令人震惊。后半句话他没出口,盯着火堆不语。

盖聂他直面过世间的血腥与暴力,战争的锐痛与创伤,两年的痛楚够让后半生享受。但他终究不是自己,他从未深入过社会底层,一点都不了解那些游走在道德边缘的丑恶灵魂。

瞳孔大幅度扩张、光敏度差、体温升高、心跳加速、新陈代谢加快……搞不好真被肖恩那家伙说中了——

这些全是嗑药嗨过头了的表现。

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她被注射的不是什么镇定剂,而是高纯度的毒品。但就目前而言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肖恩一定也发现了这点,看来这里大有文章,他会出现在这里果然有原因。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1-24 23:20:00 +0800 CST  
【注】跨步电压:一般在电气设备发生故障或出现接地闪电情况时,在接地点附近区域人两脚之间会产生电压,此时走动极易触电。所以聂叔拉庄叔是赌了命去救的......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1-24 23:25: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旧识

“我总觉得这像是个被设计好的圈套,而我们身在其中摸不着头脑。”盖聂看着卫庄脸上又出现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想到什么了?”

卫庄摇头:“没什么。”

秘密永远是秘密,明知道这样的做法会让两人之间长久积累的信任开始碎裂,但有些事情一旦出口后果远比一段关系的破灭来的更加严峻。要是再早上个十年八年,那时的卫庄若能遇见如盖聂这般知己似的人,定会将一切和盘托出。

可惜。

“我相信肖恩,不是他。”

盖聂太阳穴突地一跳,那句‘为什么’却被锁死在紧闭的嘴唇间。

“害死琳达对他没什么好处。况且对于他这种人想消无声息的弄死一个女人用不着这样大费周折。”卫庄心底隐隐不悦:“你不要直接对上他。”被他盯上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后半句话卫庄及时收住,盖聂沉默不语,眼睛在黑暗中映着火光璀璨如寒星。

他右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个纸烟盒,晃了晃,发现是空的,揉成一团塞回口袋里。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多谢。”

盖聂利落的起身离开走向自己的帐篷,身影一闪就不见了。最后甩给卫庄的那句“多谢”简直是如鲠在喉噎得人是说也不得不说也不得。卫庄几乎是瞪着盖聂的帐篷,眼光恨不得在上面烧出几个洞来。

真是……

“不识好人心,你们那边是有这样一句俗语的对吧。”

懒散的声线从身后飘来,卫庄眉毛跳了下。

“中国人还说喜欢听墙角的都是耗子转世。”

“那我一定是老鼠头子。”肖恩慢悠悠从阴影处踱步而出,远远停下看着火光前一个背影,笑得没心没肺:“我俩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

卫庄没搭腔。

“不过你们之间的关系很不平衡,他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你的存在。”肖恩又往前几步,脚下的枯枝落叶深陷进脚印的水窝:“盖聂。他跟你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背影僵硬了一瞬,又放松下来:“别跟我说你的‘对象’是他,你俩互咬这大概是本世纪对有意思的笑话。”

肖恩笑道:“如果不是的话,我可找不出他每天晚上都会出来‘溜达一圈’是想干嘛?强身健体还是呼吸新鲜空气?特别对象还是你。我不知道你为了他多少天都没睡过安稳觉了,难道你就不奇怪?既然确认了是盖聂为什么不当面质问他?”

卫庄深吸一口气,雨后空气中混合的腐朽气息让人头脑发昏:“他好像自己并不知道……我可以肯定他没有恶意。”他回过头看向肖恩:“我倒想听听你的理由。”

“他所接触过的人群,他的身份。以及你不要忘了,他虽然身在我们其中,但他才是我们整个计划的制定者。”肖恩说着眉头皱起:“那么大批量的‘货’失踪,在这里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凭借身份之便将这些东西藏匿起来。琳达这个女人我很了解,她常年出外勤说起身手一般人绝对制不住她。在这里有这个能力的除了你我,便只有他。”肖恩说着笑了:“不过你要想插手这方面也不需要这么大动静就是了。”

卫庄睨了他一眼:“你也是。”

“据我所知作为摄影师的他对自己的设备倒是看得很重,就连艾伦想接触都难。”肖恩笑的意味深长,伸手拍了下卫庄的左肩:“老友,这一次你恐怕真是看错了人。”

肩膀上的触感停留不去,卫庄抬头看向密林间透出的几点月光,脑海中不断闪过盖聂总是下意识用左手操作设备,然后再换到右手的画面。很是刺眼。

盖聂猜测的不错,他跟肖恩确实是旧识,而且关系密切到常人难以达到的一个高度。大多数情况下他肯定会第一直觉的相信肖恩。因为这么多年来这个人无论以什么身份什么相貌什么性格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的判断从未出错。

而且综合所有因素,盖聂确实是最最可疑的那个人——

当第一天晚上那道黑影出现的时候,肖恩便暗示卫庄留了个心眼。而卫庄一度以为那道黑影是那个印度人,因为平日里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实在是直白到难以忽视……第二天他特意留心未眠,那个黑影依旧准时出现。卫庄本欲尾随一探究竟,殊不知那黑影的反应快得吓人,卫庄刚想追出去就不见了踪影,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

那个时候卫庄开始怀疑是不是印度人,因为据他观察那个印度人不过是个阅历丰富点的学者,不可能具有如此快的身手和高超的反侦察能力。于是他暗自和肖恩商量,在第三天的时候两人一起蛰伏在离营地不远处,到时候抓个现行。

第三天夜里,那人居然没有来。

卫庄和肖恩在这一点很相似。他们的心底被良知和道德关押住的猛兽中定有一条毒蛇,愈是难以理解的棘手问题他们愈能耐下性子慢慢等待。于是两人白天依旧保持陌生人关系,夜晚便出动观察。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月色极好的月夜——

他们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卫庄已经不想回忆那一刻的复杂心情。仿佛那一瞬间的惊讶已经耗完了他一生的情绪波动,以至于每每回想起来多是平淡与不解。

但是白天的盖聂似乎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卫庄反复试探,最后只有他眼中的茫然。

冠冕堂皇的话是讲给外人听的,但对于盖聂自己有几分把握,他也说不好。

卫庄长叹一口气,多日未眠此时疲倦感忽然涌上心头,让他不想再思考下去。

肖恩却没打算放过他:“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刚跟他的一系列‘你啊我啊’的是什么意思?你们中国人说话总是喜欢绕弯弯。”

“那是种艺术,你一辈子都破译不了。”卫庄往旁边挪了下,肖恩在刚刚盖聂做过的地方坐下。

“我刚刚并没有真正冲那些人发火,虽然他们就是这么一帮人。”卫庄的嘴角勾了下,两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这样肩并肩的彻夜聊过天,恍若隔世的感觉似乎又将他拉回十几年前的旧时光:“刺激他们,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有什么结果吗?”

“哈迪森夫妇的嫌疑可以排除,他们都是老实人。”卫庄道:“但是那个小个子的女孩……她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
PS:前阵子忙完了,第一个半天休假~我来更文是也!!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3-19 16:31:00 +0800 CST  
三十五章:结盟

“她不喜欢我。”肖恩耸肩:“亚洲人的心思最难猜,尤其是女人。”

卫庄摇头:“不要以为是个女人就掉以轻心,你这辈子被女人坑过的也不少了。”

肖恩脸色一沉:“你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说话含糊不清不是你的风格,如果你认同我,离盖聂远点。”

卫庄不再接话。他一手伸进裤袋中,另一手支在大腿上撑住下颚。目光看向盖聂的帐篷,眉头皱的死紧。

良久,他慢慢开口,每个字艰难的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我会注意的,必要的时候,我会亲手来处理这件事。”

肖恩感觉身侧的热源稍微远离了点,偏头看着这位熟知多年的挚友。

人总是在变的。变的好,或者坏。大多数情况下最终的结果都会偏离原本预料的轨迹。

只是这世上又何来真正的好与坏? 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这样的故事只能在孩子们的童话故事中找到罢了。

像是肖恩,又像是卫庄。他们这些游走在边缘的人没有哪个身上是干净的。作为天平正中央的砝码,些微的风吹草动就会使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平衡彻底失衡。为了这些所付出的的代价难以计数。

只是那些龌蹉渣滓一旦沾得一丁点在身上,立马就渗进毛孔钻入血液,世代轮回像是个诅咒,洗刷不去,更无从摆脱。

……

这一夜不管如何难熬,云破日出的时刻在赤道上空终年都不曾改变分毫。

日光与灰暗的分界线自西向东一寸寸略过沾着一夜露水的草木,东倒西歪的长颈植被,空地上篝火熄灭后的余烬烟尘缓缓而上,到卫庄紧闭的双唇。

卫庄猛然睁眼。

厚重的晨露一夜之间几乎将他的身体粘在地上,昨夜他居然就在这么一块空地上睡着了!虽然这附近是他们的营地,周围多少做了些布置相对安全。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他们仍位于雨林深处!一块属于飞禽走兽而非人类的自然禁土。

他慢慢站起身,关节僵硬得稍微一动就会发出脆响,酸涩感几乎要从骨缝中溢出来。

吸入肺腔的依旧是这些天挥之不去的泥土腥味,卫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不远处营地的方向。阳光已经将大地全然笼罩,但在雨林,还是大片的阴影占据空间的主导。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但此时本不该出现的负面情绪像潮水般涌来将他卷入深渊,潮湿的空气让人有种快要溺死的错觉。这种真正的孤立无援的迷茫感。

这种感觉在他人生的最低谷都不曾出现。幼年丧母,沉默是他抵抗外界的唯一武器,但那时候他还有人与他朝夕相伴互相舔舐伤口,他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少年时的放纵何尝不是对亲情疏离的缓解方式?即便如此当他沉迷于灯红酒绿时,大脑依旧有一片清醒的地方告诉他下一步的目标在哪里。甚至遭到至亲之人背叛被当做弃子流放到死亡之地时,老天把盖聂带给了他,他只要能活着回来,一切都将继续。

而盖聂,一个萍水相逢却让他不惜以生命来交换的人。这种感情很难说明,或许在平日里卫庄一些试探性的举动盖聂几乎就没有推拒过,但仔细想想或许两人之间真的不能用三种情感中的任意一种来阐述。生与死都共同走过的人,他们的生命中的某个部分早就融入对方身体割舍不去。是的,在卫庄的前半生生死之事离他看上去那么遥远。他不是个惜命的人,但是一旦经历了这种牵绊就再无斩断的可能!

这就是他的想法,一厢情愿也罢,他就这么认定的。

可现在绳子的这头他的手却开始松弛了。卫庄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完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但不管离文明世界有多遥远,都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社会人的现实。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权衡利弊,他只能将手放开,将情感放下。

说到底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黑色幽默。谋略、战术、权衡、他向来精于此道,但不代表他喜欢整日纠缠于此。卫庄自以为在现实生活已经功成名就,将身心放逐于天地之间渴望远离他曾经历的一切,但是就算到了与世隔绝的雨林深处,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无法逃离这个诡异的怪圈。

旅行,每个人从起点抬脚的动机或许不尽相同,但目的基本都是为了逃离自己原本的生活。盖聂是这样,卫庄也是。他们都自以为这才是最最适合他们这种人的生存方式。

但其实他们都错了。

旧日的梦魇从未远离。

卫庄抬起的脚,第一次,犹豫下一步该迈向哪里。

他慢慢活动关节,感到血液又从心脏流入指尖冲击着酸麻感。脑中万千思绪翻滚而过,现实中也是一瞬间而已。阳光的碎片在他脚边略过,他先回到营地,在盖聂紧闭的帐篷门前停了一会,绕过进入自己的帐篷,简单洗漱下,又来到营地中央,那里是被清理出来的一片临时厨房。老远就看到一缕白烟袅袅而上,虽然没有气味,但属于食物的归属感还是让人心底稍稍一松。

“嗨,睡得好吗?”

卫庄一愣:“你们…”

哈迪森捧着碗蹲着身子往旁边挪了两步“肖恩不让我们叫醒你,不过你的嗯…感觉看上去不太好。”

哈迪森先生和他的太太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诚如前面提到的他的太太总是板着脸看上去一肚子火,但这位先生就总是笑呵呵的。因此卫庄每每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大胡子的老好人大卫。

他并没有目睹大卫的死亡,但是大卫去世的消息还是让他感到一丝伤感和无奈。

似乎也就是因为大卫的去世,他和盖聂之间的关系也开始逐渐走向冰点。

卫庄抬手摸了摸脸:“休息够了。其他人呢?”

他注意到整个营地异乎寻常的安静,不是没有鸟鸣啾啾飞禽走兽的自然之声,而是缺乏一种人为的声音——人的说话声、机器运转的声音、机械的碰撞声等等。

哈迪森慢吞吞的从身后拿起一个叫不出名来的水果,外形有点像梨却又是苹果的色泽:“啊今天早上又一拨人出发拍摄去了。虽然这边出了点意外,但是每天日常的工作还得进行嘛。”

“琳达她…”卫庄看着哈迪森又从携行带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眯着眼找了好一会,抽出一柄大小合适的水果刀,慢慢的削起果皮。水果在他的手上打着旋,一条果皮从上到下均匀流淌下来。他的举止慢得几乎能看见动作的轨迹,却又似乎蕴含着一种魔力的韵律。

哈迪森把削好的水果递给卫庄:“她啊,好多了。昨天夜里短暂的醒过一次,虽然意识还不是很清晰,一条命啊,总算是保住了。”

“这个是?”卫庄接过水果,一阵幽然的清香直扑入鼻,从昨天开始就未进食的胃瞬间蠢蠢欲动。

哈迪森默默在手帕上擦拭着水果刀,笑呵呵道:“饿了吧,你肯定没耐心听我这个糟老头子给你解释一大串学术名词。这是我昨天发现的,我喜欢叫它‘热带苹果’。看,我弄了这么多。”哈迪森侧身给卫庄看他身后的袋子:“不过我说你可千万别跟肖恩说,否则他又要骂我乱捡东西吃了。”

面前一张满布皱纹的脸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神情中还带着委屈的孩子气,本该很诡异的一幕,等卫庄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嘴角已经扬起来了,甚至忘记了刚刚听闻大部队丢下自己的不快。

胡乱吃点东西填了肚子,卫庄心底也稍稍平静了些。他去看了看琳达,小个子的韩国女人在照料她。这姑娘虽然性格内向但做事格外认真,特别是在涉及自己领域内的事物,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与性格不符的力度。卫庄远远看着她为琳达前前后后的忙绿着,监测生命数值、注射药水、擦汗,还时不时在琳达耳边说着些什么。说实话这个姑娘虽然对肖恩似乎心怀芥蒂,但对琳达真是好的没话说,或许平日里琳达也是唯一能和她说上话的人,此时她的心里应该也像卫庄一样波澜起伏。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现在那个‘看不见的凶手’依旧躲在暗处。他们能做的,不过是被动的等待罢了。

卫庄深深看了眼伏在琳达耳边小声说话的金尚英,转身离开。

他走到自己的帐篷门前,由于是临时清理出的场地,一个晚上的不到的时间地上的菌类植物又繁茂的生长起来,却被脚印踩得东倒西歪。

卫庄突然顿住了脚步——

在门口默默站了差不多有半分钟,卫庄沉声道:“里面的人,有什么事还是出来说吧。”
=================================================================
PS:追文的孩子们有两个好消息哦~~~~第一本文正式开始一周两更,分别是每周三和每周日~不用再苦苦等文啦某喵要发奋咯~~第二是第二卷的大纲已经理完啦~也就是说第二卷下部的情节已经进展差不多过一半啦哦~第三卷的时间线定在一年之后,地点为西伯利亚平原~敬请期待【鞠躬~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4-23 12:51:00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苏醒

说这话的时候,卫庄心底并没有什么紧张感。直觉告诉他这并不算是什么威胁。但自己的帐篷门掀开那人一露脸,卫庄忍不住‘咦’了一声。

“你?”

“额……嗨?”

=======================================================================

与此同时,距营地6公里处。

巴西雨林的浓郁远不及亚马逊深处。从树木的疏密程度就可见一斑,取代遮天蔽日的灰暗与压抑,星星点点的光斑从枝叶的缝隙间渗漏下来,脚下不再是粘稠的腐殖质,更多是松软的落叶层。由于阳光的充沛,使得植物们不再需要拼命生长得高大以求生存,树冠稀疏了很多。视野可及处可以清晰的看见独属于雨林的垂直植被分布——脚边的真菌属一簇一簇拥挤在巨大板状根底部,其间夹杂着各种树木的新枝嫩芽。阔叶植被长得令人意外的矮小,在植被中唯一保持出类拔萃的恐怕只有笔挺的乔木。若以航拍的角度看,像一片刚被收割机整齐切过的绿毯上出现突兀的几束。

盖聂盯着四五台摄像机的画面,身后印度人宾度盘腿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上,笔记本电脑抱在膝上监测各种设备的运行数据。哈迪森太太在一旁帮助记录数据。离他们这波约莫三米的地方,肖恩将前方摄像机拍下的视频进行剪辑,编辑和归类。

看似一切正常,盖聂的脸上全然看不见一点负面情绪,看上去正专注于自己的领域。而他身后的肖恩虽时不时抬头看一下这边,但源源不断传输而来的视频也没有拖慢他的速度。

没有人说话,周围一阵盖过一阵的嘈杂鸟鸣足以将场景由沉寂变成聒噪。

记录片的拍摄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部长约三十分钟的纪录片,光是拍摄时间就可能长达两到三年。而后期对这些杂乱影像资料的编排、剪辑、编辑、后期的特效制作和录音等等的人力物力更不可估量。

盖聂正凑上前微调摄像机的焦距,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

正忙着,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

“其实…比起肖恩,我更愿意相信你。”

盖聂扶住三脚架的手不着痕迹的一顿。

宾度的背佝偻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看上去像是把整个脑袋都埋在电脑屏幕里一样:“很抱歉昨天听到了你和卫的谈话,你走之后肖恩就来了,他们谈到了关于你的事。我想他们有些怀疑确实无法反驳,但我还是相信你。”

哈迪森太太看了两人一眼。

盖聂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这种句式熟悉得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抬头,眯眼逆着阳光往上看去,伸手挡住眼前的光线。雨林的潮气从他粗糙的指缝间划过,隐隐有种莫名的瘙痒。

也似乎只能从孔隙中观察阳光,才会发现原来这种光线真如教科书上所言,七彩的光谱混合后的纯净的白光,大片大片占据着视网膜,将周围的重重绿意都笼罩其中。

“或许你不相信我说的。”宾度的声线稍稍拔高了些,但还是控制在肖恩听不到的范围内:“你绝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既然你不是,为什么要沉默下去任他们去猜忌?肖恩是个很可怕的人,一旦他认定了些什么,绝对不允许判断错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就算你是无辜的,他也一定会制造些什么将你抹黑。在这种没办法和外界联系的小团体中,一旦某种舆论站住了脚跟,你再想翻身就难了。”

哈迪森太太看向肖恩的方向,收回目光。

盖聂伸手拨正一号机的角度。依旧沉默。他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格显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宾度见对方半天没有回应,虽然着急,抬头嘴空张着,也说不出什么。

但他那番话盖聂确实听进去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警告他要远离肖恩。

他眼中思绪明明暗暗,最后慢慢阖上了眼。

=====================================================================

……

“不过,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卫庄扔给艾伦一个从哈迪森那里顺来的“热带苹果”。艾伦伸手接住,在衣服上擦了下张口就咬,被涩得直吐舌头:“我来找你结盟。”

卫庄的表情晦暗不清。

他瞥见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骨碌碌从艾伦身后滚了出来。

“我就直说了,在你来之前这个队里就发生了很多不平静的事。而我们知道那两个人的死跟他有直接关系。”

卫庄知道那个“他”指的就是肖恩。

“怎么说?”

艾伦鼻子上的雀斑一抽:“那两个人在死亡的前段时间跟肖恩接触都很密切……而且都是私下接触…和你一样。”

卫庄心底莫名心头一凛,他不想知道艾伦是怎么知道的,但他感觉如果只是这样明显的话,以他的了解肖恩是不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

艾伦见卫庄半天没反应,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你看这个。”说罢凑到卫庄跟前,“哗”的一声解开外套拉链。

当他肩颈处那个骇人的伤口暴露出的一刹那,饶是卫庄也不免暗吸了口凉气!

“这是代价,当时我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肖恩的怪异。在那一段时间他开始频繁的接触我…我们。”艾伦默默拉上衣服:“我和海蒂(澳大利亚女孩)是在同一天被蛇咬伤的,当时的情况跟这次差不多,也是在混乱之中出的事。”艾伦深深叹了口气:“她是个经验很丰富的医生,药齤品一直随身携带……龟花蛇咬伤及时自救完全来得及,可她偏要先救我。”

卫庄定定的看着艾伦。

艾伦接着道:“我并不是怀疑肖恩一定是凶手,但至少他和这几起事件应该都有关系。”

卫庄道:“所以你来找我。”

艾伦道:“最近你要小心,特别要小心‘来自身边的黑手’。”

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鼻子皱起:“不过自从你们来之后,那个人的手法和风格就有变化…现在我也不能肯定前后是不是一个人。”

卫庄心底冒出的一小簇火化顿时熄灭。

原本他以为艾伦的到来能给他带来除盖聂之外的第二个嫌疑人,但最后还是没办法完全洗脱。

卫庄支起下巴陷入沉思。

“你说他一旦和谁接触,那么那个人一定会在短时间内遭遇意外。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有人在陷害他。”

毕竟肖恩的真实身份连卫庄自己都琢磨不透,但这个人确实不是一般的表里不一,卫庄甚至感觉他就像杨吕一样天生具有多重人格可以随时随地转换。他的心机城府之深令人咋舌,虽然他也不知道肖恩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在这种小团队里,特别一群人还处于一个和外界完全隔离的封闭环境。一边倒的言论对那个人确实不利。

而肖恩,恰恰是个地道的机会主义者。

像一只毒蛇蛰伏在黑暗里,屏息承受着各种质疑与不信任。等待,等待那个他窜出致命一击的机会。

“我们只是在怀疑,所以我们需要你。”艾伦抬起头,目光诚挚:“也只有你,才能……”

话音未落,日光突然闯入帐篷内,旋即一阵重物落地的巨响打断了艾伦的话!

两人猛一回头,只见哈迪森先生揉着髋骨,一手捏着那个“罪魁祸首”——被艾伦啃了一口的“苹果”,脑门上青筋跳跃,一开口两排白牙间唾沫星子横飞:“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伟大的植物?!!呃不对……”哈迪森用‘苹果’挠了挠头:“哦不是,我来是想说,刚刚琳达醒了。”

他的目光转向卫庄。

“她说现在她想见你,有很重要的事情。”

====================================================
作者的废话:噜啦啦噜啦啦下章琳达就要说出那个“凶手”的名字了哟~小伙伴们最后一次竞猜机会不要错过~~下周三揭晓答案~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4-27 21:55:00 +0800 CST  
发现最近看文的锐减…是米纳不喜欢这个故事咩…【画圈圈】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4-29 11:33:00 +0800 CST  
一天的车刚到家……明天放文大家节日快乐在家好好玩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5-01 00:26: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指证

半个小时后。

肖恩腰间的联络器震动了一下。

他停下手中的活,打开联络器。上面一跳一跳的讯息,显示来信人是卫庄。

短短四个词:琳达醒了。

肖恩眉角一跳,下一秒手中又是一震。

这次的内容更简单。

一个名字。

肖恩盯着屏幕,抿起嘴唇,脸上看不出喜怒。

半晌,他微叹一口气,伸手重重抚摸过屏幕,盖住那个名字,双眼阖上。上唇掀起,唇缝间露出点点白牙。

时间倒回半小时前。

=================================================================

卫庄一愣。

哈迪森保持着拉开帘门的姿势:“金说她的状态还不稳定,随时都有再次昏迷的危险…她说有件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和你说…所以……”

“快点去啊!”艾伦坐不住了,唰的站起身。

……

那一刻心情之复杂,再后来就算过了许久,卫庄回忆起来,面色不自觉还是变得沉重。不过在当时体会不到沉淀之后情绪的后怕,只觉脑中思绪瞬间搅成一团,拧成一个巨大的死结——

她知道是谁?!!但为什么要找上自己?!!

卫庄眼看着营地中央的医疗帐篷出现在视野里,离自己越来越近,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都觉得莫名的不安。

身后两双眼睛巴巴盯着自己的后背——凶手极有可能就身处这个团体之中,甚至有可能就在现场——琳达作为一个唯一和凶手有过直接接触并活下来的人,她所提供的信息几乎是决定性的。

这几日都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终于要被揭开,卫庄不知为什么,心跳的鼓噪声几乎淹没了一切。

一旦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卫庄的眼睛闭上,又缓缓睁开。心底把所有人的名单迅速过了一遍。

一旦知道了那个名字,不管是谁,那个人手法之恶、城府之深、心思之险。都足以让卫庄立即采取行动,哪怕让对方偿命,也不可能再让这颗定时炸齤弹潜藏在人群之中。

他看见金尚英在门口,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相比其他人她脸上的表情就相对轻松,甚至有些然。或许对于她而言谁是谁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琳达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并苏醒,这些就足以令人倍感欣慰。

卫庄并未做过多停留,径直走入了帐篷内。

又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冲入鼻腔,卫庄全身绷紧。身后的帘门在进入的一刻就拉上了,显然琳达事先吩咐过谈话的内容她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琳达躺在一张简易的担架上,身下是树木做成的支架。身后挂在帐篷壁上的点滴瓶还在一滴滴注水,管内的液体缓慢流动到泛着青灰的血管里。

突然发现近些年自己和医院还真有些不解之缘。卫庄自嘲般叹气,稍稍一动僵直到发硬的双肩,在琳达身边坐下。

琳达的脸色看上去不错,虽苍白了些也不见病态。精神状况依然不佳,但大体还是不错的。

她身侧的简易仪器上显示生命体征平稳运行。

由于没有时间更换衣服,她身上穿的还是出事当天的短袖衫。衣服上还有残留的泥水痕迹。琳达微一抬手,把手放在了卫庄的膝盖上。

她的目光直直盯着卫庄的双眼,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复杂到连卫庄都解读不出。

卫庄轻咳一声:“你怎么样了?”

“不太好”琳达抿唇,苍白的嘴唇稍微红润了些:“这些天真想是从地狱中绕了圈回来,耶稣基督,看来我真的得多行善才行,那太可怕。”

她的努力让口气显得轻松,缓慢的语调还是出卖了她的虚弱。

卫庄决定不再绕圈子:“你有什么事找我?”

琳达眼神又开始慢慢复杂,似乎是自我挣扎了好一阵:“你们应该都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这个女人的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她深吸一口气,泪光隐去:“这令人痛恨,可惜遗憾的是我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因为他是从背后袭击我的。”

卫庄的心倏的一凉:“那……”

琳达打断卫庄的话:“但我听见了他的声音,我知道那是谁。”

卫庄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琳达的目光愈发纠结,不自觉间他自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并不是个愉快的答案,你确定要听吗?”

琳达的眼中似乎泛出了一丝哀求,这种情绪令卫庄有些意外。

气氛一下子凝固,安静中几乎都能听见点滴瓶中液体滴落的“滴答“声。

这种情况饶是卫庄也始料未及,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帘门。

琳达的这种情况接近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在创伤后的价值取向发生了扭曲或者被催眠什么的。在他看来琳达的遭遇常人无法容忍,被注射毒品,身体和精神的巨大创伤不说,还有可能就此染上毒瘾,或者留下眼中的后遗症万劫不复。

琳达此时可以有一切情绪,但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对‘罪犯’的同情……

“你确定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卫庄忍不住发问。

琳达垂下眼帘:“别忘了我是个科学家,这些植物的毒素对人的神经具有怎样的破坏我比谁都清楚。我可以发誓,我现在所言的每个字都是完全真实的。”

卫庄收口,他明白自己的情绪此时也不稳定。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他的态度也有点操之过急:“我没有怀疑你的话。”

“你最好能相信我,因为此时的你才是我们当中处境最危险的。”

琳达直视卫庄的双眼:“听着,我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但在我晕过去之前,我很确信他说话了。”

“他对我说:‘对不起’。”

卫庄大脑轰的的一声,全身血液逆流,一片空白。

琳达一字一句咬的很慢,而那‘对不起’三个字,发音虽然很蹩脚,但是真真正正的中文!

卫庄觉得眼前琳达的脸模糊又清晰,忽远忽近。他站起身捂住双眼,身后的凳子向后猛地一摔发出巨响。

帐篷外艾伦的声音传来:“喂!没事吧!!”

卫庄摆了摆手,突然想起对方看不到,回了句没事。

琳达的声音还在幽幽传入脑海:“很抱歉,虽然我也不相信这是事实。但这是我所能提供的全部了。我……”

卫庄按住太阳穴,肺部突如其来的抽痛让他喘不上气,大脑缺氧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他扶起椅子重新坐下,等待那阵眩晕过去。

“你…还好吧。”床上的病人开始担心卫庄的状况。

大约只过了十秒,卫庄把手放下。脸上的表情虽有些不自然,但很显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思维逻辑:“你并没有见到他的脸。”

“确实。”琳达点了点头,看向卫庄:“但我肯定,袭击我的人就是他,再不然他一定在现场目睹了这一切。真正的事实,恐怕需要你自己去问他。”

琳达又道:“不过不管是他也好,被陷害的也好。他仍然是个威胁,很抱歉这么说,但是,现在和他走的最近的你,处境很危险。”

============================================
作者今天什么话都不说了......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5-01 21:13:00 +0800 CST  
果然放假了吧里就热和起来了喵~今天刚升级发现贴吧点赞系统…于是看文的亲们,懒得回复的话动动乃们的手指给个赞吧!【厚脸皮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5-02 01:07:00 +0800 CST  
我去上街还没五分钟钱包就给掏了…最近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年头都不揣现金出门的人小偷偷我连个搭车钱都凑不齐好吧…但是我擦身份证学生证啥的能还来嘛!!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4-05-02 13:27:00 +0800 CST  

楼主:锈の殇

字数:373821

发表时间:2013-07-02 02:5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06 18:59:10 +0800 CST

评论数:381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