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王道】【原创架空】Travellers(旅行者)




第十二章·死地

“这不对。”两人警惕的望向四周的狼群。盖聂拿出一直随身带的摄像机打开夜视功能:“胡狼向来是一夫一妻制,很少有这么一大群集体出没…这至少得有十几只。”

“你现在还有闲心管这个?”卫庄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不该敬佩下盖聂高尚的职业操守。

不过有人能说说话总比压抑的沉默好得多,刚刚那一瞬间卫庄思维几乎是一片空白,盖聂的声音硬生生把他都要出窍的灵魂给拉了回来。

“我们真够幸运。”盖聂声音仍在继续:“胡狼冬季交配春季产崽,这时候正是幼崽生长最快速的阶段,他们需要大量的食物和捕食经验…这几天异常的气候让几个家庭集结到一起,胡狼这种生物宁可吃腐肉也不愿意挨饿。”

如果换个环境面对这样的生物知识科普,卫庄简直要拍手叫好为了某些人广阔到可怕的知识面,但是作为这群胡狼下一顿的美餐对象,他只想把手电砸到那个人脸上。

“跟你在一块我半辈子的霉都倒完了。”卫庄小声说着慢慢转过身向后移动。

在手电照射下的一簇簇绿光像是黑暗中点点星火,那种如同锥子般的目光飕飕飞来,几乎将两人射成了刺猬。丛生的蔓草巧妙的掩埋了这些狡猾生物的身形,它们似乎也发现了对方的观察,停住了脚步。狼群离两人尚有一段距离,但是四面被包围想要脱身却难如登天。

狼是一种极为狡猾且具有高度组织性的动物,特别是生活在非洲北部沙漠地带的胡狼,自然条件的限制让它们没有草原狼那样高大的身形和巨大的力量,因而它们进化出了更为发达的头脑,让它们依旧霸占着沙漠的食物链顶端。

对付聪明的生物,卫庄知道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策略。事到临头他反而变得异常镇定,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有信心,必须像唱空城计的诸葛孔明那样,摆出一副胸中自有雄兵百万,身后跟随铁骑万千的架势,只有这样才能让胡狼生疑,不敢上前。从而争取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意识到这一点的卫庄双眼危险的眯起,直直盯着三点钟方向那双最为明亮的眼睛。

寒风吹斜雨丝润湿空气,两种生物在黑暗中沉默的对峙着…突然那些光点闪动了下,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连日来的饥饿已近让胡狼顾不得许多,有一只狼突然向两人身后的坡地跑去,这一定是狼群的探子想探明两人身后到底有没有伏兵,卫庄冷汗刷的一下下来了,他侧耳仔细听着那探子狼的动静,一旦狼探明实情这十几只胡狼一同扑向两人绝对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盖聂自然也认识到这点,摄像机一直紧紧跟着声音的方向,只要那狼一出现——

“四点钟方向。”

“砰——”

黑夜中火光一闪,枪击声大寂静的深夜格外巨大,卫庄一手横握手电一手架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当机立断开枪,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只听得一声呜咽那些绿莹莹的小光点顿时消失在草丛里。

“……跑了?”手枪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卫庄虎口发麻,但他不敢放松,后退一步与盖聂背靠背看着四周。

依旧一片死寂,连那些草料摩擦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手电扫了一圈,入眼处只有杂乱丛生的蔓草。

“难说……”盖聂将卫庄的手电拿过来:“我去看看你打中没有,你在原地呆着别动。”说罢身形底伏像条泥鳅似的消无声息滑向黑暗。

卫庄紧紧注视着盖聂的背影,同时为他在四周警戒。他的手握枪保持平举姿势,像枪声这种非自然的声音对于狼来说远比自然里的雷声要可怕得多,它们先祖遗传下来的记忆清晰的告诉过它们被枪击中的后果,要是因为枪声而逃跑也不奇怪。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卫庄都有点草木皆兵,风吹过蔓草一阵声响,他将呼吸放到最轻仔细听着那些声响……

突然一个黑影从自己眼前窜过——

“喂你背后……”话没说完一道劲风从身侧袭来,没有光亮的卫庄只得俯身就地一滚避开攻击,没成想下一秒一阵剧痛从握枪的手腕处传来——

卫庄清晰的感觉到狼的犬齿轻而易举的穿透了自己的手腕,马上温热的液体就像自来水一样顺着胳膊开始流淌,狼湿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咬牙没松手就着这力道向前一扑另一只手捏住这狼的上颚发力不让它彻底咬下去。

一人一狼展开了拉锯战,那狼不断咆哮着把地上的卫庄往自己的方向拖,蔓草的尖刺顿时扎进他贴着地面的皮肤。卫庄杀心顿起一手成拳猛击那狼的鼻梁,鼻子是所有犬科动物的致命弱点,但与此同时狼牙也像打桩似的愈发深入……那狼也是血性直到卫庄听到喀拉一声鼻梁骨折断的声音它也一直死咬着没有松口。

卫庄将死狼推到一边一发狠愣生生将自己手腕从紧咬着的狼口里抽了出来,顾不上伤换了只手拿枪直向盖聂的方向奔去。

只有短短十几米的路程如同马拉松一般漫长,一路上他不断开枪射杀那些企图向他扑来的狼群,明丽的红光随着每一次扣动扳机而闪动将那些狼狰狞的瞬间永久定格。直到最后一发子弹打完他甩手将枪砸向身边那只狼的鼻骨。

等他隐隐能看见盖聂跟他掉在地上的手电时的瞬间,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伏在盖聂身上的恶狼见卫庄奔来毫不犹豫向他扑去,这只狼的体格比其他狼大了几圈,卫庄被它狠狠扑倒在地黑暗中就觉得湿气只朝自己喉管而来,下意识的抬手一档胳膊正好格在狼口里,只需这锋利的狼牙上下闭合卫庄这条胳膊就得废!千钧一发之际卫庄猛的扭身将这狼从自己身上掀下去,狼嘴里的受伤的手腕那截胳臂拼命向下压,顿时四颗尖锐的犬齿划过皮肉血肉翻滚,然后胳膊就抵在狼的后槽牙处让它的嘴无法闭合,另一只手飞快抽出达曼的那把匕首将匕首插入恶狼的眉骨间,血光飞溅匕首直没入柄!!

恶狼依旧在拼命挣扎,卫庄将全身力气压在狼身上同时发狠将匕首不断在狼的颅内翻搅,直到那狼真正不动他才敢松手,一松手才发现那只手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他捡起手电朝盖聂奔去,只见盖聂捂着脖子半跪在草丛里喘着粗气,他身边至少有五六具狼尸。

卫庄死命咬着牙不让发颤的呼吸从气管溢出,眼睛闭了下又睁开。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盖聂整个半边身子几乎泡在血水里.....左胳膊从锁骨与肩膀的连接处开始整个皮肉全部翻开,甚至看得见肩上的森森白骨。肩胛骨被完全洞穿。在他身前一道血口从脖颈上一路皮肉翻滚开到另一侧腹腔,伤口之深简直快要触及内脏,随着他每一次剧烈的呼吸血水就从脖子上的指缝间溢出而出。

盖聂抬眼看了下卫庄,卫庄将手电搁在地上小心向他走近,看到盖聂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

“还能走吗?”

盖聂皱眉摇摇头,卫庄清晰的看到他的大腿上有两个血洞,将裤子浸染成深色。

“你先别动,把呼吸放慢点。你脖子上好像伤到了动脉。”卫庄的声音镇定到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将盖聂的手指掰开,看到他脖子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非常深,一看就是狼牙的杰作。但是万幸没有咬断颈动脉,只是伤到血管。

“我们得回去,车上有急救箱。”盖聂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卫庄将盖聂那一边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一手搂着他的腰两个人一瘸一拐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卫庄手下血液黏腻的触感让他连每一次的心跳都变得艰难而疼痛,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内伤或者只是单纯的情绪反应。就算不说他也能看出来这是如果能活下来的话盖聂的那条胳膊多半是保不住了。

前提是能活下来。

雨季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沙漠里最致死的季节,雨水唤醒的不仅是蛰伏着的生物同时也唤醒了各种形形色色的致病菌,细菌极易在潮湿环境下滋生,两人大面积的创伤伤口一旦感染……最可怕的不是创伤,而是这种胡狼是狂犬病毒携带者,狂犬病的致死率基本是百分之百,如果两人没有办法在二十四小时内接种疫苗的话…

卫庄突然轻笑了声,其实也没什么可怕,最糟糕的情况不过一死,就算死也有人陪着不算太亏了。

回到车上卫庄熟练的为盖聂清洗伤口初步处理然后包扎,自己的右手腕和手臂的伤看样子至少得缝针,手腕已经动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但自己是的伤都是皮外伤,关键是这家伙。

从昨夜到凌晨盖聂已经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两次,太阳升起的时候又出现了发热症状。卫庄不敢再等一手开车朝最近的村落驶去。

也亏得这两位太走运,半路上他们就遇上一路驼队,里面正好有个随行的医生,看到这两人满身是血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护送着两人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诊所。

卫庄的伤口早早被处理好,他的手腕很幸运的只是伤到肌腱,修养一阵可以完全恢复。可是盖聂仍在昏迷。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白人。和他的一个年轻助手。这两人是联合国的志愿医师,同时也是这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医生。虽然当时这两人的情况最好要去大医院,但时间不等人情况也不允许,白人医生当机立断要为盖聂动手术。

手术仍在准备,卫庄坐在小诊所大堂的椅子上头靠着墙,他身上还是那天带血的衣服,算起来他几乎有整整三天没有合过眼,焦躁的情绪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早已经过了幻想的年纪,这次的事件会有什么后果他心里是明白的,只是暂时没法接受。现在的他就如同一只笼中困兽,血丝蔓延在眼底。

那个年轻人突然跑来对正在准备手术的医生说了些什么,白人医生脸色一变朝卫庄的方向看来,两人又争论了说着什么卫庄已经懒得去听了。

“我可能有个非常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两位医生争吵了好一阵子之后,那位中年人慢慢走到卫庄身前摘下无菌手套,镜片下的蓝色眼瞳里流淌着莫名的目光:“你们两位的咬伤面积远远超出三级重度咬伤,需要的疫苗注射量非常大。我们这里的疫苗储备只够一个人使用。如果要去调配的话可能会错过最佳接种时间……”

“给他用。”还没等中年人说完卫庄沉声打断:“我从小到大不知道给狗咬过多少次都没事。”

“话不是这样说的。”中年人将眼镜摘下又戴上,出于人道主义原则他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刚才我的学生给我提了个建议,如果你坚持不注射疫苗的话还有另一种办法。”

卫庄终于缓缓睁眼看着那医生的眼睛。

“我们拥有少量的狂犬病毒病原体,计量很少不会让人感染上。但是我们需要诱发出你体内的狂犬病毒,因为病毒的潜伏期至少有三天,病原体会加剧发病的程度和速度,如果你能熬过去的话将会在体内生成抗体,跟注射血清抗体的效果是一样的。”那医生担忧的看着卫庄布满血丝的眼:“请你考虑清楚,这种方法从来没有在临床上使用过,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药理数据,这种方法风险极大,如果你没有熬过去的话可能会在比狂犬病发作痛苦百倍的状况下死去。”

“有办法还啰嗦什么?”卫庄不耐烦,配合着伸出胳膊。

当病原体注射完毕,那年轻人看着卫庄犹豫了下道:“请您理解下,这段时间我们可能要将您暂时隔离。”

卫庄闭着眼点了下头。

===========================================
PS:于是乎开虐= =
狂犬病原体那块完全是我瞎掰,千万别随便尝试= =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11 22:20:00 +0800 CST  
第十三章•后生

所谓的隔离间就是这家诊所后院的一个隔间,周围用铁窗围住头顶上是带刺的铁丝网,跟监狱也没什么两样。

当病原体注入体内的一瞬间卫庄就知道大事不好,玩大发了。

由静脉注射入的液体最多只有两毫升,但从来没有打针这样让人痛苦过,仿佛注射进来的不是药物而是辣椒水,尖锐的疼痛霎时随着血液流动从血管慢慢蔓延到全身每一个角落,卫庄甚至都可以感知到它流动的轨迹。这种疼痛级别绝不是被咬穿手腕所能比拟的,这是从身体内部,从骨缝从每个脏器组织甚至每个细胞里漫溢出来,叫嚣着攻击蚕食着他每一根感觉神经。

卫庄把眼闭上靠墙坐在干草上,针管从他手臂抽出之后他就再没力气说一句话,他需要集中精力去抵抗这种疼痛。他身边有那个年轻助手留下的一个计时器,那助手每隔两个小时就会过来观察一次给他抽血化验检查抗体生成速度,如果在十二个小时以后卫庄明确出现狂犬病的后期症状而且没有任何好转迹象就要立刻进行抢救。

卫庄知道他们所谓的抢救不过是形式上的,最终结果大家都心照不宣。卫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然要为能继续走下去付出代价。

盖聂你特马就等着下辈子给劳资做牛做马吧。卫庄暗暗咬牙,额头上冷汗划过侧脸,腮帮绷出一条线。

第一个小时,卫庄开始出现低热症状。按压在心底的那些焦虑情绪仿佛被无限扩大直涌入心头让他烦躁不安,就像人在遭遇灾难那一瞬间情绪是完全空白甚至迷茫的,大难过后那些恐惧与害怕才会慢慢显现。他脑海里不断闪现盖聂重伤的场面,喉头紧缩。

第二个小时,助手告知盖聂的手术已经开始了。这助手是个英国人,说话一板一眼声音不大,但在卫庄耳里如同炸雷般一惊一乍,抽得太阳穴发紧。

卫庄第一次抽血。

第三个小时,卫庄的思维很清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周围开始发痒,像是无数蚂蚁在周围行走,瘙痒中带着阵阵疼痛。这种麻痒感在伤口周围逐渐扩大逐步蔓延到周围的神经支配区域,身上的疼痛已经不是很剧烈,这样使得那片区域的触感变得格外敏锐。

外面的天气依旧阴沉,不时伴有小雨飞进铁窗,雨丝每一次飞溅到卫庄身上都会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更加紧张,他突然觉得水这种触感和流淌的声音让他全身不自在,莫名的恐惧感伴随着逐渐加速的心跳一下一下剧烈的敲击胸腔,耳中顿时只剩心跳的鼓噪声。以前看见人在紧张到极致的时候忍不住咽口水还觉得好笑,自己亲身体验了才发现这种行为真的是不受意识控制,胳膊上每一滴雨水的落下他的咽肌就忍不住抽搐产生吞咽欲望。

第四个小时,卫庄的眼一直闭着一点都没有睁开的想法,每次微微睁眼眼皮缝隙中透出的自然光让他不由一阵心惊肉跳,听觉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就连那助手的脚步声都会让他的喉头痉挛。

抽血的时候那助手还一直在问卫庄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恐水或者惧光的现象?卫庄眯着眼扫了眼那年轻人只想说一句去你老母的,那年轻人目光中炙热的成分太明显,简直就像在看着一只病发的小白鼠在按照预定程序出现症状,从而提供更详细的医学资料。相比而言卫庄突然觉得盖聂看人的眼神虽然淡然到令人想踹,一副劳资天下第二第一已进棺材的态度,至少人眼神里没啥东西。

“他怎么样了?”卫庄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才能不让喉头的抽搐打断他的话。

“他的求生意志很强。”那助手的平缓的声线居然让卫庄有种马上捂住耳朵远远躲开的冲动,但谈话的内容让他咬牙平缓呼吸认真听着:“他全身差不多有一半的血液都流失了,你送他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度失血性休克,我们给他输入了将近1000毫升的血液才让他的体温恢复正常值,就那种情况下依旧有生命体征不得不说很了不起,现在依旧在缝合伤口。”

第五个小时,卫庄的体温持续升高,心跳越来越快一次比一次剧烈,血液在身体里的疯狂流动让他感觉一种病态的亢奋,明明已经有整整72个小时没有休息,大脑依旧在高速运转诚实的传达身体每一点变化的数据,这种强制性的兴奋对神经完全是一种折磨,如蚕般吞噬者本就因紧绷而脆弱的神经...将人一点点推向崩溃的边缘。

他整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隔离间的最里面,尽一切可能远离那些水和光,喉头的痉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一次又一次阻断着肺部的扩张让人感觉呼吸困难,汗水一层层披下,身体失去水分让他极其口渴,但神经却对水恐惧异常。

卫庄脖颈后仰双臂慢慢绞紧,他已经能感觉理智在慢慢远去,他快要疯了。

第六个小时,助手踏着地面的声音一声声侵入耳膜,他眼前的画面开始迷糊...开始扭曲...他似乎看见盖聂躺在手术台上,而那个助手正狞笑这将手术刀一次又一次狠狠插进他的胸口和腹部,每一次都带动大片的血液飞溅,那些血液不断流淌慢慢将整个手术室淹没,蔓延到这里淹没他的脚踝…大腿…胸口…口鼻……

他不知道自己的呼吸是不是已经停止了,只觉得那些恐惧到极点的感觉在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抽离…他觉得周遭开始变得非常温暖舒适,对于外界的感知也不再那么清晰,自己突然变得很轻很轻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御风而行,大片大片的黑暗与光明的碎片交织着支离破碎从自己眼前略过然后慢慢土崩瓦解…

这条隧道的尽头隐隐出现了一个光点,这光点不同于他所恐惧的那些...柔和的光芒带着令人动心的温度...卫庄似乎知道这就是所有舒适感的来源——仿佛有个声音一直跟他说快来...快来......他不由的伸手想去触碰那片光……

“……截肢……”

一个单词突然响起,声音遥远且缥缈,但他还是分辨出这个单词的意思,猛然间那道光从自己眼前啪的一下熄灭,自己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命拽着脱离那片轻飘飘的感觉回到身体里,瞬间各种痛感和窒息感兴奋感恐惧感一股脑全部袭来——他猛抽一口气一下子坐起身瞪着蹲在铁门前的年轻助手。

“你刚才说什么?”卫庄开口才发现咽肌的不断痉挛把他的声带给毁了。

助手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下子后仰整个人坐在了地上,愣了好一阵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他的手术已经结束了,但是左侧胳膊的损坏几乎是不可逆转,不仅肌腱被撕裂,韧带完全断开,神经脱落,连关节都受到损伤有点变形。现在只能为他做了神经接驳手术,然后观察一阵看看能不能恢复,如果出现坏死就必须截肢,不得不说这可能性很大。”

“……他是个摄影师。”卫庄慢慢将头靠回墙上嘶哑着嗓子道:“摄影师是要用两只手拿相机的。”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让气氛顿时凝结,那年轻助手突然觉得那人的气势之强让人有种想转身就跑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杀掉的惊惧感,就算两人间隔着铁栏,就算对方是一个几乎动弹不了的病人。

他站起身支吾着离开了,忘记了这一次的抽血。

而卫庄只觉得他整个人突然有点麻木,相比而言那医生的声音了和窗外纷飞的雨滴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第七个小时——

“喂,开门让我出去。”

卫庄的声音虚弱嘶哑到可怕,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汗淋漓,但他双眼焕发出的神采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这下不仅那个年轻助手惊呆了,就连那个白人医生也不顾刚刚做了一场大手术也忙奔过来,再三确认卫庄的血液样本中确实存在抗体而病毒已经清除的时候,难以置信的摇头喃喃道:“你们真是超人…这绝对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敢情你这家伙当初一点把握都没真当我是小白鼠,卫庄心底轻笑了声也懒得追究:“他人现在在哪?”

......

术后第一天盖聂仍处于昏迷中,但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卫庄站在院子里远远的看着他,目光深邃。

雨已经彻底停了,本属于沙漠的燥热空气和刺眼的阳光再一次统领这片土地。卫庄坐在背阴处手上拿着盖聂的相机。

相机里有一张储存卡,是盖聂第一次昏迷后醒来时交给他的,告诉他这个无论如何都得带回国无论他人在或不在,当时他那种交代后事的态度就让卫庄火冒三丈,考虑到对方真的已经是奄奄一息估摸着禁不起自己一顿揍才把卡揣在身上,恶声说你要真怎么地劳资就把你跟这破玩意一起扔大沙漠齤里你就后悔吧,结果再一看这人又昏了。

他伸手打开相机,按下播放键。画面上先是一阵雪花点,然后远远出现一幕黑背胡狼追赶汤氏瞪羚的画面,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专业的,这画面这角度这质量立马甩了那些街头拍客们八条大街。

前面这种画面播放了十几分钟,结果镜头突然一闪像是摄影师发现了什么将画面定格住了,然后焦距对准那片区域拉近,卫庄看见视野里有几个黑色人影在闪动,可完全看不清是什么。

这段视频到这里就截止了,下一段紧接着播放。

还是一样的画面,可以看出摄影师换了一个更高倍的镜头,镜头拉近拉近……卫庄凑近了去看,随着视频播放的进度他的瞳孔慢慢紧缩——

视频的最后画面是那边的人突然朝镜头看来然后立即朝这个方向吆喝着奔来,然后镜头一花显示视频播放完毕。

卫庄愣了好一会了,又将视频倒回去看了一遍,难以置信的摇头。

盖聂啊盖聂,真看不出来你一普通摄影师居然能捅出这么大篓子……难怪人家要拼了命弄死你……你这要挺不过来可是真亏大发了。
============================================================
PS:置死地而后生...咳咳其实也没有太虐了= =自己个的亲娃下不了狠心....
作为一个长这么大被狗咬过四次还坚持养狗的熊孩子(我骄傲!!)喵子可以告诉乃们三级重度咬伤狂犬疫苗的注射过程——脊椎上先打一针~摸摸你自己后脖子有木有一块突出的骨头??就是这里滋的一针下去~~然后大腿上一针~伤口处一针(你可以看见药水从伤口里冒出来= =)最后再胳膊上一针...连续打上大概八个月的样子......嗯其实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啦~当时喵子自己个也有点迷糊,如果有出入的话无视掉好啦~~
卫庄同学的经历完全参考百度百科狂犬病的临床症状逐句翻译的...我想真发病差不多就这感觉吧,狂犬病是一种神经性的疾病,最口怕的一点就是全程病人的意识都会非常清醒,一点一点感知到自己是怎么被恐惧折磨疯掉...如果能熬过兴奋期的话恭喜你可以舒服点在昏迷中全身衰竭死掉...所以无论如何被狗狗咬伤抓伤一定要去打针,千万别有啥侥幸心理【正经脸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12 21:37:00 +0800 CST  



第十四章·恶化

卫庄放下摄像机将卡卸出来揣好,一只手摆弄这些精细玩意很麻烦,他花了好久才把相机折腾成原状放回车里。那两个医生还在密切注视盖聂的情况压根不给卫庄进病房,因为这种大面积的暴露性创伤除去处理伤口和缝合外,还有一道感染关要过。特别是沙漠里这种简陋环境下感染的几率很大。

病房周围围起一圈半透明的隔离膜将之变成一个暂时性的无菌区,在这种条件下也只能办到这样了。

运气这种东西有时候真说不好。盖聂是A型血,也只有这种血型在这个地方性的医疗据点里有充足储备,这才保住一条命,否则再耽误哪怕半个小时这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每每想起那一瞬间卫庄冷汗就不由得往下淌,说不后怕是假的。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个提议的话,两人也不会遇到这些。但再往前推,如果这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如果在一个月前的那个深夜盖聂没有在沙丘前停下车,如果当初盖聂没有把卫庄带上一起亡命天涯,那么现在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卫庄的伤口是从手腕到手肘有三处大面积的开放性创口,触及肌肉层,光是把静脉缝上就花了一阵,至少要在半个月后才能拆线。而盖聂的情况…一个人类徒手弄死五六只狼,中年医生听卫庄描述两人的经历时长吁短叹。确实有一波狼群在这周边游荡,每年他都要收治几个被咬伤的人,有当地有外地的,但从没有人像他们这样把人家几乎是斩尽杀绝才逃脱升天的。这样一看这两人能活着到这里都是个奇迹,更别说两人身上的那种惊人的生命力。

你们真是太幸运了!这是几天来医生说过最多的话。

卫庄微微点头,没有回答。

所谓祸福焉知,有些时候你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运还是倒霉。这些事情仿佛是一幢高大的建筑般每一层每一块砖严丝合缝紧紧咬合,环环相扣,任何一环的缺失都可能使事情滑向另一个极端。

卫庄无聊的时候就回车上翻着盖聂原来拍的录像和照片。一件作品是对作家本人最为客观的折射,那些跃动的鲜活的画面和唯美的影像在某种程度上一点一点在完善和丰富着卫庄心里对盖聂的印象,但到最后把相机放下时心中都会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心里发闷,发苦。

像他这种人活的很累,很大一部分是由于他们从不给自己任何幻想的余地,从来都是以最糟糕的设想去想象一件事的结果。但在盖聂这事上他突然不敢做出任何设想,怕自己的本能会告诉自己那个最现实的答案。

一个本无所畏惧的人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倒退。

有时候他也疑惑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像盖聂这样的人,某种程度上非常现实,对于某些事又天真得可怕。他手上的那个东西就算能带回国也绝对没办法往上报,敏感话题稍不留意就会引起国际争端,换句话说这东西他们谁都拿不起。要是卫庄早就第一时间把这个毁了扔了让麻烦远离,可这家伙却倔的要命。

所谓正义感爆棚,说的就是这种人,不知天高地厚。卫庄坐在车顶嘴里咬着颗烟没点燃,静静看着大漠浑圆的夕阳。

手术后第四天的清晨,卫庄就被告知盖聂醒了。

他没急着去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着太阳升起来,直到刺眼的阳光溢满庭院,才慢悠悠踱到病房里。

刚到门口就听见盖聂压低的声音,好像在跟谁打电话。

“……我知道,我没惹事……”

盖聂的声线挺有特色,跟他的眼神似的平淡低沉透着股冷意,可这声音里居然明显能听出股憋屈意味。

卫庄一瞬间居然以为这家伙被别人上身了,要不就是今个太阳是打南边起来的。

“你这事千万不能跟爷爷说,老爷子年岁大了经不住事。”

卫庄站在门口,看着盖聂一手拿着手机看着窗外,阳光在他的头发上漫出一片融融金光。

电话那边人嗓音极大,一个男音一口京片子听上去很痞:“你丫的就怕姥爷抄抢把你崩了才开心,这事儿您甭指望我能帮你瞒多久我告你,你要真把自己个儿整残了我总不能说你去非洲维和烈士了一把吧。”

“……再说了,先别跟那边说,我爸也别让他知道,等我回国在慢慢心理建设……无论如何这次谢谢你。”

“丫的你个贱货亲兄弟说啥……”那男人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那边像是又交代了些什么盖聂支吾一阵后把电话挂了。

“你家里人挺关心你的。”卫庄靠在门上冷飕飕的说了句。

盖聂放下电话回过头,阳光从他脑后向前发散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你嗓子怎么了?”

卫庄吩咐过别让盖聂知道狂犬疫苗的事,他撇了盖聂一眼:“你以为你好哪去?”

盖聂估计也没想到自己醒来会面对这种情况,也不明白对方这种莫名其妙的怒火是哪里来的,于是他顿了下,不说话了。

一时间沉默的气氛有些压抑,卫庄觉得盖聂左肩上那块的纱布在阳光照射下白花花的看着相当晃眼,他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开。

探视是有时间限制的,毕竟盖聂的感染关还没过。卫庄没再说话转身出去了,正遇上准备进来给盖聂换药的那个助手。

英国人看见卫庄干笑了下:“你们中国人挺有意思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对方情况。”

这显然属于没话找话,看那英国人目光中带着点暧昧眼神也不想解释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心不喜欢和这些医生们打交道,就算他们恪守职责,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

应该说现在的情况是他只想一个人呆着,不知道烦躁算不算抗体的后遗症。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老天总喜欢给苦难中的人们再加点猛料让他们的经历变得丰富多彩点。

当晚盖聂情况突然恶化,病毒入侵并引发肺炎,人再次陷入昏迷。

这下连那医生都冷汗直冒,再次进入手术室之前明确跟卫庄说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三番五次的折腾,人再能耐也是有个极限的,这人很有可能过不来了。

卫庄听闻,淡淡嗯了一声。

受伤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感染,大面积开放性创伤的病人多半最后死在感染引发的一系列并发症上。特别是撕裂伤,伤口本身不规则,而狼这种野生物种身上常携带多种致病菌,狂犬疫苗和血清的注射本身有点以毒攻毒的意味,一种病症压下去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无形中引发另一种。

某种程度上卫庄又走运了一遭。

盖聂被推进手术室后他的那部神奇手机一直放在卫庄那,现在手机不断震动显示有个电话打进来。卫庄将手机握紧,良久按下拒接键并关机。

那助手不断进出送出带血的纱布,忙碌的身影在卫庄眼里渐渐成了一段白弧……慢慢模糊。

等待是种煎熬,说实话卫庄现在脑海里想的不是别的,他不断在脑海中模拟要是盖聂真死在这里该怎么跟他的家里人交代,怎么处理手上那个烫手的山芋……一步一步规划又被推翻,直到建立出一个完美的模型。

这种思考的过程完全是机械和本能的,那些现实和人事像是团线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堵死绕紧,而他不能窒息,不能放下,必须咬着牙将那些线从身体里硬生生血淋淋的扯出来,抹开上面的血水肉块努力辨认出线的颜色和粗细……黑色的是储存卡,红色的是盖聂,绿色的是他的家庭,黄色的是自己……并按类分毫混合着血肉将这些线从头到尾完美的链接……直到一切完备,从头到尾,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圆。

他只有咬着牙,将其余一切痛楚咽回去。

他不能放下。

他无法放下。

=======================================================
PS:喵子今年被同学灌得有点多...这章貌似有点乱七八糟的就凑合着看下吧.....
嗯关于那个伤口感染问题,撕裂型伤口不像刀伤,可以说是一块肉活生生给扯掉了,所以就算缝合感染几率很大,喵子当年缝针的时候那个变态医生就是这么说的,还剪走(...)了我的一块肉才让伤口稍微平整些能缝上 = =尼玛变态......
于是某人虐身某人虐心,平分秋色了...突然有点后悔干嘛要卫庄好的那么快= =...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13 23:43:00 +0800 CST  



第十五章·出发

时间概念在等待中渐渐模糊,卫庄低着头,世上所有医院格局千篇一律,惨白的走廊微绿的灯光以及手术室前空荡荡的长椅,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蔓延在鼻腔。

等到“手术中”的红光啪的一下熄灭,那医生走出来,只有那医生走出来。穿着一套手术的制服,口罩将表情捂得严严实实,手上甚至还沾着血迹。

那眼神是麻木。

有意思,卫庄估计可能只有他发现世界上所有医生宣布死讯的时候都是同一副表情,这神情熟稔得令人心惊,时光仿佛哗的一下回到几年前那个深夜,面前窗外微亮的自然光慢慢扭曲变暗,相同的手术制服,相同的血迹,相同的眼神……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呆坐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仔细盯着医生的眼睛希望从里面找到哪怕一丝丝能稍微宽慰点的消息吗?

不…那个时候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他大姐,那个继承了母亲温婉外形骨子里却刚烈决绝的女人,那个时候她的手很冷,几乎冷到骨髓里,却依旧紧紧握着自己发颤的手没有放开……卫庄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依旧如那日微微发颤,但周围没有人。

空荡荡的长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自己。

或许当时他还年轻,还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能有勇气盯着那医生的眼睛。

而现在,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很抱歉…他的发病症状很非典型……”中年医生将口罩摘下来小声道。

“或许你不知道。”那医生在卫庄身侧坐下来,宽慰似的拍了下身边这个年轻人的肩,然后将橡胶手套从手上撕下来,从衣服内侧拿出一个钱包。

钱包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一个小女孩和那个医生。阳光下那女孩的金发似乎要融到空气里,笑容灿烂。

“我曾经是一个父亲。”中年人喃喃道,脸上的细纹微微皱起:“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她是我的一切我的至爱……”

“曾经……”卫庄机械的重复了下那医生的话,他看出来那照片已经泛黄,照片中的医生还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是的,曾经。”医生将钱包小心的收好:“在我的家乡有一片很大的农场,我和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们养了整整一个山头的牛和羊,但是过于荒凉偏僻的环境下这些无形中也引来了狼。”

“那天想起来仍觉得……狼群来得毫无征兆,说实话我一直以为大不列颠岛上的狼早就只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那时候我和妻子都不在家,但我们有一只勇敢的牧羊犬,它英勇的保护了我的女儿,狼虽然咬伤了她….我的上帝那只是个小口子而已。”医生用手比划了一个硬币大小的伤口在前臂上。

“我当时还觉得庆幸,想着她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我很快为她缝合了伤口注射了疫苗,她恢复得也很好。”

“可就在那个下午,一切都变了……耶稣基督我是个医生,我不该相信这是上帝安排的结果,但是他现在的症状和我女儿的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是说……”卫庄抬头看着那医生的眼睛。

“作为一个医生。”中年人将眼镜摘下摁了下眼角,湛蓝的瞳孔清澈见底,如同撒哈拉久晴的日空:“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相同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

半个月后。

“那医生技术还不错。”盖聂看了下卫庄握着方向盘的右手。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戈壁滩上,车轮后卷起猎猎扬尘。

卫庄伤势的恢复速度相当惊人,虽然最后还是留下了两道面积较大的疤痕,但那医生说回去把肤色晒均匀了就不会这么明显。倒是盖聂,半个月不见太阳人一下子变白了,当然不是很健康的那种白,或许是人家皮肤底色真的不错。

他的左手基本恢复了百分之五十的生理机能,医生说回国后好好复健,能恢复到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

事到如今还能指望些什么更好的呢?卫庄看着前路没有说话。

这半个月的波澜起伏可能把他下辈子的情绪都用光了,回头看简直就像一场梦一样。

他从来不敢奢想再次上路两个人都还能全须全羽的离开。卫庄扫了眼盖聂,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紧。

现在他们仍然不能轻易放松。经过商议之后车辆从杰格布卜进入沙漠公路,当初两个人的想法都有些天真,仅仅两个人要真去走那些前人从未涉足过的无人之际虽说不是不可能,但风险太大,经过这次事件卫庄说什么也不答应盖聂的意见,坚持拐上了公路。

“反正你那录像我也看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要逮就逮一双回去吧。”卫庄如是说。

这个情况开车的就只能是卫庄,盖聂就算想说什么也没了那个发言权。这半个月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着种微妙的转变,可以说在当初两人被迫结伴而行,不仅卫庄不相信盖聂,盖聂对于卫庄的来历也有所介怀,男人间的怀疑从来不会放在明面上,表面上两个人渐渐熟络,但中间始终隔着一层。

或许一次生死经历真的能无形中改变很多,两人中间的那层隔阂不知道什么时候涣然冰释,如果说前段时间相处下试探和无奈成分居多,那么这一个半月下来对于双方而言对方的身份来历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这种感觉像是从路人到朋友再到现在——

过命的兄弟。

只需一句话毫不犹豫就能为对方上刀山下火海的那种。

言归正传,车辆既然开上了沙漠公路,那么面对一系列的盘查质问甚至是无条件的搜身,如果是盖聂的话可能乖乖停车,但卫庄掌盘,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一个字应对——

跑!

“甩掉了吧?”卫庄看了眼后视镜,视野里已经看不见后面追兵的影子。

“不知道…先停车等天黑再走吧。”盖聂有些无奈。

此时已是黄昏,落日西沉,卫庄将车拐到一处雅丹地貌群落里,这种魔鬼城如果没有导航系统进来的人八成会迷路,就连他们当地人都不敢随意涉足的地方,对于这逃亡的两人来说倒是不错的避风港。

卫庄将车停好确认如果不深入魔鬼城就无法看到他们,然后利落的下车准备生火。

这一个多月进步最大的大概就是卫庄的生存能力。

形势所逼,总能让一个人飞速成长。自从车辆开上沙漠公路他们的生活不可谓不刺激,肾上腺素随时随地保持活跃状态,盖聂一只手不能用卫庄就不得不代理大多数的事宜,这就直接导致某些人的野外自理能力进步非凡。

火焰哔哔啵啵的燃烧着,戈壁滩上随处可见各种枯死的植被和动物的苍苍白骨,这使得生火变得容易得多。天空完全阴沉下来,热量一点一点从砂砾中流失,两个人就并肩躺在比较平整的沙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篝火、星空、戈壁滩。一切浪漫元素的集中点,唯独就缺了个善解人意的美丽女孩,换了身边这个硬的跟石头似的捂不热的糙汉子。

“要是两个月之前,谁要告诉我我会在满天繁星下点着篝火和一个大男人看星星看月亮,我一定会觉得那是毕生最可怕的噩梦。”卫庄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自言自语。

盖聂侧头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中映出火光悦动。

卫庄见没人吭声,也侧过头,一只胳膊把自己的把脑袋撑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盖聂。

黑暗中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感知双方的呼吸让周围空气慢慢升温。

似乎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多少有点暧昧。

========================================================
PS:不要问我为毛昨天没更,额只能说昨天喵子又为自己曲折的人生添上光辉的一笔......
嗯哼跳的很快吧~下一章是上肉还是拉灯呢?总觉得肉多了有点平凡会腻的= =
看乃们的回复能不能打动我咯~~~~~~~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15 09:32:00 +0800 CST  



第十七章·回家

月上中头两个人又整装出发,顺便躲过一波岗哨。

车行至第二天正午,停车休息,卫庄犹豫了会还是给他大姐打了个电话。毕竟如果没有护照签证无论如何都无法入境,他需要有人为他准备这些。

人在远离现在社会环境下生活久了,一旦将现实中的人和事和自己联系起来,才会蓦然发现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原本的生活节奏有多么快速,才会蓦然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属于过一个复杂的网络中。现在国内的情况对于卫庄而言完全是一片空白,所以当电话接通,听到他大姐声音那一瞬间,说没有几分感慨也是假的。

“喂?您好请问哪位?”

“……卫秧?”

“…嗯是我,请问您是?”电话那边声音噪杂,人生鼎沸。

卫庄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嗓音完全变了,就算是大姐也不可能再听出来。

对方疏离而客气的语调突然让他有种把电话放下的冲动。

“……我是卫庄。”

那边突然一阵沉默,然后紧接着一声轻笑,一声充满着卫氏风格的轻笑:“这位先生,全国人都知道我弟弟已经死了,你这样做有意思吗?或许你觉得这是个无关痛痒的恶作剧?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搞来我的私人电话,但是已经两个月了,请你给死人留点安宁可以吗?”

卫庄知道卫秧这人从来不会一次性说很多话,话一多就意味着她本身情绪开始翻涌了。卫庄听着他大姐略带点疲惫的语调嘴里有点发苦:“我知道这可能很难解释,但是我现在人在利比亚,我从他们手里逃出来了,然后一路上出了点事……没什么大事。但是身上护照给他们拿走了,我入境需要手续。”

“这事不能让老头子知道,我只能打给你。我不知道国内现在什么情况。”

盖聂靠在车门上远远看着卫庄,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刚才讲那段话时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

“……你嗓子是怎么了?天呐等等我有点乱…”一阵快速走动的声音,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你说你现在人在利比亚…你还活着?”

那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卫庄无言,在他记忆里大姐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一次还是在他们母亲的葬礼上,卫庄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鼻子也开始发酸。

“是的,我还活着。”

……

“我们大概一周之后就能顺利离境了。”盖聂一手拿着导航仪看着路线道:“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卫庄看着前路嗯了一声,自从电话放下来他整个人就有点心不在焉。

盖聂看着他干脆放弃讨论路线,随口扯点话题。

“你家里人口不少。”

卫庄点头:“嗯,我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弟弟还是我家老头二婚生的,熊孩子一个,有时候真不想认他。”

盖聂道:“你挺幸福的,我爸妈就只生了一胎。”

卫庄对于盖聂的评价不置可否:“你家里人也怪开明的,给你一个人全球各地的跑。”

盖聂沉默一阵道:“当时也是被逼的。我没念大学,家里人逼着去当了两年的兵,回来也不想去工作就搁家里头窝着,后来我爷爷看不下去了愣把我踢出门要我闯荡闯荡,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卫庄发现盖聂闲聊的时候语气里不自觉会冒几句京腔:“看你这经验估摸着在外面也闯荡了不少年吧。”

盖聂脑袋后仰靠在椅背上:“算算也差不多十个年头了。”

卫庄心算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你今年多大了来着?”

盖聂瞄了他一眼:“27了,怎么了?”

卫庄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精彩:“搞半天你还比我小一岁,整天沉着个脸我都以为您老72了。”

盖聂没接着话茬,又听到卫庄说道:“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结?”

“我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能祸害哪家姑娘?”盖聂像是想起什么眉头皱了起来:“当初老爷子把我踢出去,现在每次回去又想着法子留我下来要我给他生个曾孙子。”

“老人家的心思没办法琢磨。”卫庄笑道:“不过也是,终归是要安定下来的,你爷爷的心思可以理解,找个女人结婚过一辈子总比在外面丢了命强,况且你家里又是独苗,传宗接代天经地义,迟早的事。”

“你呢?”

“我?”卫庄嘴角一勾:“谈过,分了。人家姑娘看不上我。”

“总会有更好的。”盖聂眼睛微眯,不知道是阳光刺眼还是笑了。

两人对于那个夜晚心照不宣的只字未提,仿佛从未发生。

它也本不应该发生。

一周后,首都国际机场。

熟悉的中文,熙攘的人群,那种骨子里熟稔的气息扑面而来,面对这一切下了登机口的卫庄愣了会,恍若隔世。

盖聂一手提着行李在他身后,卫庄倒是两手空空,像个异乡人。

两人并肩走到航站楼,十个小时的航程把时差一倒大中午的人还是有点犯晕,卫庄看着盖聂在他身侧背着身打电话,电话放下来卫庄开口问道:“你那车就留那了?”

“没关系,朋友帮忙带回去。”盖聂把手机揣好,又是一大波人群走来,如潮水般涌入又被这两个站在路中间的高个子男人冲散。

隔着不断掠过的人群,卫庄看着对方漆黑的双眼。

“你怎么回去?”

“我家就住城里,一会有人来接。”盖聂轻声道:“你呢?要不要送你一程?”

“得了吧。”卫庄一咧嘴:“我待会去西站,搭动车回上海,那边有人接。”

这下两个人都没话了,站在原地,如电影中胶片上定格的两个瞬间,周围人潮涌动。

卫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当人这种生物脱离孤立环境回到社会中一切也不再那么简单,现实的羁绊,总会让你看见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此时你的个体已经不再属于你自己,回到现实,你又要开始为了某些人,某些你生命之中无法放下的人活着。

这就意味着你需要割舍一些东西。卫庄突然有点明白盖聂选择了这个职业的原因。

就像是撒哈拉大沙漠中的图阿雷格人,自由深刻在他们的骨头上。

而卫庄办不到,盖聂也是。

所以只能去追逐自由,放逐自己,却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再浪荡的游子,身后也是有根线牵着。无论这根线的线头牵在谁手上,他们终归会有要回家的一天。

他们仍然是过命的朋友,上过床的过命的兄弟,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玩意你收好。”卫庄掏出那张磁卡扔给盖聂,盖聂接住:“或者你有办法处理它…无论如何,保重了。”

说罢潇洒的一挥手,转身朝机场大门走去。人群很快淹没了他的身影,他也没有再回头。

盖聂摇摇头将磁卡揣好,也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中国的正午日头远不比撒哈拉的毒辣,但空气中总是存在这那么一股若有若无的闷热气息,这让在外面已经习惯干爽气候的盖聂心口有些发闷。

走出机场大门抬头一眼就扫到了停在路边一辆军牌越野,一个墨镜男靠在车门上,见盖聂出来也没急着迎上去,墨镜缝里目光将盖聂扫了几个来回,突然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成啊哥们,没缺胳膊少腿,平安归来啊。”

盖聂:“……”

“兄弟我告诉你一不怎么好的消息。”

盖聂:??

“你那边事儿咱没帮上忙,那边知道了。”

“嗯那啥。”那男人走过来接过盖聂的行李,体贴的帮他开了副驾驶的门:“姥爷,你爸,我爸现在都在家里候着呢,三堂会审,兄弟你撑着点。”

盖聂:“……”

========================================
PS:杂七杂八交代点背景啥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圆满了~
后面几张为下一卷做点铺垫~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16 20:59:00 +0800 CST  
第十八章•归来

卫二少高调归来!

那个两个月前离去的纨绔子弟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他的归来却使整个圈子为之震惊。可以说这几天卫家的门栏都给那些记者们活活踏平了几寸,卫庄干脆也不出门整天就在家里窝着。

看到他平安归来那一瞬间卫国桦表情很复杂,像是意外又有些庆幸,或许真的没会为自己亲生儿子的死而感到慰藉,又或者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想法总有点改变。那天在车站他带着一双儿女和大批媒体迎接,看到卫庄出来走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回来就好。”卫国桦在他耳边轻声道。

卫庄看了父亲一眼,距离很近,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背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么挺拔了。

新闻媒体们的大肆宣扬,因为当初卫国桦放弃赎金的理由,卫庄被他们描绘成了一个当代的英雄,并且绘声绘色编造了一个波澜壮阔感天动地的历险故事,偶尔有些小报去翻翻卫庄的黑历史,很快也被主流舆论所压倒,卫庄的名字毫无疑问和各种褒义词画上等号。

情况几乎是大逆转,就连卫庄的父亲也将公司一部分股份转让给他,并着手让他接触生意上的事。

老头弄的就是这一浪的潮。卫秧笑着拍拍弟弟的后背。

卫庄早就从老宅里搬了出来自己有个公寓,这些天他一直没出门,倒是他大姐一个三张多的女人家赖在他这里死活不愿意走。

“你再在这里赖下去外面迟早会传闲话,难怪没人要你。”卫庄颇有些无奈。

他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闪动的是这两个月来生意场上的各种数据,情况变得太快所有事情都需要恶补。

“雷森达手底下损失不少,没想到这才两个月的光景气数都败完了。”卫庄扶了下眼镜手指轻敲键盘数据翻滚换到下一页。

“这里的事谁都说不好。”卫秧不请自来大方的占着房间里的沙发:“两个月之前我可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你变了很多。”

“我不还是我吗有什么变的?”卫庄一手撑着下颚头也没回心不在焉的回答。

卫秧叹了口气:“个子高了人晒黑了身形也壮了……声音完全变了还搞了一身的伤回来,你就不能告诉我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那胳臂看着让人真心痛。”

“……该过去的都过去了,最关键的是我还活着,不是吗?”卫庄身子往后一靠脚架在电脑桌上回头看着他大姐,无框眼镜下浅褐色的双眼微眯:“活着,就意味着无限可能。”

卫秧也笑了,伸手在卫庄后脑壳上弹了下:“搞半天这种臭屁样一点都没变。”

也就着社会舆论的这股子潮流,卫二少的屁股也稳当当坐在了卫氏的董事会席位上。

在周围落座的不是元老就是真正有实力有手段的生意人,卫国桦人眼毒手段又利落,短短十几年之间把这个家族撑起来实力也不是盖的。周围人可不是社会上那些随着潮流走的弄潮儿,两个月之前甚至更早这位卫家二少爷是什么个表现他们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卫国桦真的良心发现还是心里有鬼或者是别的什么,至少在一开始同席的人多多少少看不起卫庄,年纪大的这种厌恶甚至摆在明面上,一点给卫国桦面子的意思都没有。

卫庄看在眼里,轻笑了声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很快周围人的眼光就变了,这位二少爷绝不是传闻中那样一无是处整日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其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着他父亲的风范,行事雷厉风行又恰到好处给人留有回旋余地不把人给逼死,眼光独到天生有着生意人的头脑,一年多时间过去再提起卫庄过去的人已经很少了,与之共事的那些元老都不得不感叹有时候一段经历真的能令人脱胎换骨。

此时距卫庄回国已经过去两年,卫庄也迎来了他三十岁的生日。

两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卫秧结婚了,嫁了个大学教授,人家是个老实人,老实到有点木讷,可那位金装淑女不知道怎么地就是看上了眼。卫国桦又离了婚并且没有再娶,三少爷留在卫家被安排出国深造,而卫庄也从人们眼中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位商业精英。

这两年间卫庄的生活被满当当的工作充斥着,各种生意、说辞、交际、应酬、谈判、合同…...一切变得游刃有余。只有有时候偶尔看到国际新闻,说道北非地区的政局又开始新一轮动荡,恐怖组织被清剿的时候卫庄才会突然想起盖聂跟那段撒哈拉的逃亡经历。

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有些事情回头想想不过是一笑而过,只叹当时还年轻。

卫庄三十岁的生日宴上,媒体对这位商界新秀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可谓给足了面子。也就在这场宴会上卫庄遇到了个女孩,虽然这场见面多少有点故意安排的意味,但不得不说卫庄对她的印象很不错。于是后面的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两人相处着很快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毕竟真是老大不小了。卫庄心想,是时候安定下来有个家了。

但是情况在第三年突然有了变化。

这事原本有预兆的,但卫家两姐弟谁都没有注意到。卫国桦突然把在国外念书的三少爷叫回国给他安排在卫庄身边,名义上是当助理实际也是叫卫庄帮着带着他。卫庄倒没什么意见毕竟是一家人,只是觉得这小弟正是读书最好的年纪这样急切的举动多少有些奇怪,不太符合卫国桦办事步步为营的风格。

幺子卫康刚刚二十出头,学校出来的毛头小子正是什么都不懂眼高手低的年纪,为这事卫庄没少烦心,偏偏这小子从小就被惯的有点自以为是,那段时间里事情几乎是一蜂拥的来,卫庄的未婚妻怀孕了,他一边忙着照顾未婚妻和安排结婚的事宜,一边又要照顾这小鬼可谓是焦头烂额,心思全放在这上面也没怎么关心家里的事。

——直到大姐的那个电话打过来。

“小庄。”卫秧的声音带着点颤音,卫庄一听她开口心就一下子沉到胃里:“爸脑溢血犯了,正在抢救…你赶紧带着小康过来。”

第十九章•变化

等卫庄带着卫康急匆匆的赶到医院,卫秧跟她丈夫已经在签手术单子了,情况确实危机,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道。卫庄不明白卫国桦不过刚到六十平时除了生意应酬之外不抽烟不喝酒,没什么不良嗜好怎么毛病说犯就犯?况且这几年他已经渐渐退居二线,过着深居简出的独居生活,姐弟两去探望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卫秧抬头看着卫庄有点语无伦次:“医生说爸一直有高血压病史,特别是这几年体检的数据都不过关……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是医生说爸吩咐过这事别跟我们说…到底为什么……”

卫庄不说话了,他突然明白当年自己从非洲回国见到父亲的第一眼父亲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再想想看他这些年和这一阵子的反常举动……

姐弟两对视一眼,双方的眼神里都传达出相同的意思。

抢救进行了整整六、七个小时。等到医生出来通知家属进去,卫秧跟卫康先进的病房,卫庄和他姐夫在身后把医生拦住了。

“这真是没办法。”医生摇摇头:“趁病人还有意识,赶紧去看看吧。”

此时已是深夜,病房里寂然无声,雪白的病床前围了一圈人。

卫国桦睁开双眼,目光浑浊。呼吸器下的干裂的双唇无力的一嗡一合。

他的目光在床边的人脸上一一扫过,这里全部都是他的至亲,全部都是。

大女儿担忧而荒乱的目光,二儿子皱得死紧的眉,小儿子已经泛红的眼眶。卫国桦轻叹一声,伸手颤颤巍巍摘下了呼吸面罩。

律师已经在床前,卫国桦的手发颤着在遗嘱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这场景卫秧忍不住转身出去了,她丈夫跟着追出去。病房里只留下卫庄和卫康俩兄弟。

卫庄看着卫国桦那张皱纹横生的脸,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真的是老了。

不是单纯的生理上的老,而是整个人的气色衰败了,那样一个顶天立地不可一世的男人的背影就这样轰然坍塌,在儿女们心中留下大片扬尘和一个永久的空洞。

卫庄对这个父亲的感觉是复杂的,他年轻的时候是恨过,他曾经将自己母亲的死亡的过错全部推给这个男人以宣泄自己心中无法释放的痛苦,这个男人是个商业上的天才,却是个家庭的失败者。他从不懂得如何正确表达对儿女们的爱,卫庄曾经一度认为父亲毫无人性可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等他也到了一个做父亲的年纪才发现,有些人的爱真的只是方式不同。

只会更加深沉内敛,却从未消失。

卫国桦只会一步一步的为儿女们铺好路子,就算身后事也会想到周全,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永远走在前面,用自己的方式笨拙的表达着他的关爱。

卫庄早就不恨当年他父亲没有准备赎金将他救出来的决定了,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卫国桦答应了绑匪的全部要求也不一定能救出卫庄,卫庄也是后来才明白卫国桦那时候已经有了把生意洗白的想法,他希望公司交到儿女手上时是个干净的,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的一份家产。

他不希望儿女们走他的老路。

男人或许就是这样天生的矛盾体,那个将卫庄推向死亡的是他,但当年在卫庄儿时,深夜里接他放学,因为儿子口渴不惜硬生生敲开一家小卖铺的门并和店员大吵一架只为一瓶矿泉水的也是他。

“……爸。”卫庄蹲下身,沙哑的嗓音轻声道。

卫国桦艰难的侧着头,看着他的二儿子,嘴角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笑意。

……

卫国桦终究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一个寒风刺骨的季节,四周一片萧条冷清。墓园里的枯树枝桠挣扎着像铅灰色的天空蔓延伸展,乌黑的渡鸦冷冷注视着人群,不时发出一阵刺耳鸣叫。

听着牧师冗长的悼念,卫庄作为长子宣读完悼唁,并将父亲的骨灰安置好亲手铲下第一拨土时,只觉得全身都快麻僵了。

卫康一直紧紧跟在卫庄身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他回国一直跟卫庄呆在一块,这种场合下他也只能下意识的靠在卫庄身边。

卫庄太清楚这种无所依靠的无力感,在生死面前似乎人人都成了公平天秤下的一份子。你再如何只能无力回天。

人群都散去,卫庄沉默着给了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拥抱,一个属于男人间的拥抱。

“一个男人,就要做到顶天立地,忍住别哭,你是卫国桦的儿子,别让他们看了笑话。”卫庄扫了眼离去的人群,在卫康耳边轻声道。

卫康咬着牙狠狠点了下头,卫庄看着这个已经长到他肩膀高的弟弟,那种倔强的目光,莫名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伸手揽住卫康的肩膀,往自己方向楼了下:

“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你至少还有个妈,我跟你大姐从现在起,都是孤儿了。”

白雾从开合的嘴里溢出,飘散在空气里,慢慢消失于无形。

……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古人的道理总是实打实的准。

卫国桦去世之后卫家的所有重担几乎一下子全部落到卫庄身上,他不得不处理父亲身后的一系列复杂事宜,这几年经济形势也不好,卫庄的经验有限,不得不全身心扑到工作上婚礼的事也一拖再拖。

作为一个怀着孕的女人,情绪本身不稳定,但身份迟迟得不到认可多少有些憋屈。而卫庄的情绪依旧笼罩在父亲去世的阴云之下,没有太过于关注未婚妻的想法。

在这种压抑情绪的酝酿下终于有一天矛盾爆发,卫庄本身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或者起因只是件不起眼的小事,但夫妻两大吵一架,他未婚妻的身体情况本身就不是太好,有哮喘病史还怀着个五个月的孩子,又是春天情绪一激动哮喘发作,送到医院里人是救过来了,可孩子却流掉了。

那女人在身体痊愈后悄悄离开了,留给卫庄一封分手信和一枚订婚戒指。

卫庄拿着那张纸,沉默着,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夜。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17 13:39:00 +0800 CST  



第二十章·重逢

卫庄亲启:

我很抱歉,也不想说什么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离开了之类的话。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无论如何都很不合适,我也明白在这种时候我应该跟你共渡患难,可是依旧抱歉,这并不是一个临时的决定。

孩子只是个诱因,使我做出这个决定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这个。我很喜欢小孩,你也是,确实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人家常说你不一定要嫁给一个王子,但一定要选择一个把你当成公主的男人。毫无疑问你做到了这点,我也相信我的选择是对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我渐渐发现了一切不对劲,你是那么优秀人又很好,但为什么总让人觉得有几分疏离?原本以为当初我们并不相熟,但直到我把我怀孕的消息告诉你时,你记得你是什么反应吗?

没关系我记得,你很高兴,甚至把我抱起来转了一圈,后来我们两都摔在沙发上你很慌张的检查我有没有摔伤,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但我一直看着你的眼睛,你可能没有意识,但你所表现的所有情绪,没有一样入了你的眼底。

我发现那样让我觉得不对劲的东西是什么了。

你的眼神。

你的眼神我很难形容,但是盯着你的眼睛看最后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你知道你看人的眼神是怎样淡漠到可怕的地步吗?你看着我,对我说我爱你,就像看着一个路边的陌生人,一只流浪狗或者只是一块石子,甚至和你随意看向房间一角时的眼神毫无区别。

无论你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你的眼神从未改变。

或许你自己从来没意识到,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可以告诉你,你和我订婚,并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需要。

你想着,是时候需要结婚了,然后我出现了。仅此而已,你只是需要。

所以可能到后来,我的存在渐渐成了你生活中的一个障碍。在这种时候离开并不是我不愿意和你共同承担,没有爱情的婚姻终究会导致灾难,你意识不到,但是我可以预见。

所以我想,如果是你一个人情况会不会好一些?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心里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像是巨人苦守着他的花园,从来不肯给任何孩子进入哪怕看上一眼。

为了不成为你的负担,我选择放手。因为我不是那个在花园一角哭泣能帮你融化万年积雪的小女孩。我是属于那一拨被你无情驱逐并永远关上大门的孩子。

祝你幸福,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能获得准许走入花园的人。

……

卫庄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的眼睛。

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镜子里的目光很熟悉,非常熟悉,有一段时间他曾每日都会从另一个人的眼神里看到这样的目光。

深沉、淡漠。仿佛全世界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是双直面过死神的眼睛。这是种死神都会为之惧怕的目光。

卫庄笑了。

卫国桦去世后,他手上的股份平分给三个儿女。卫庄原本手里的股份,加上继承来的和这几年陆续从别的股东手里收回的,林林总总一加,已然毫无疑问可以坐上公司的第一把交椅。

但在卫国桦去世半年后,当一切安定下来按照既定轨道开始运行时,卫庄做了个让整个业界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将手中的一半股份转赠给卫秧,然后卫秧又将三少爷推上了卫家权利的中心。

卫康是个天才,一旦放平心态扎下根去学进步飞速。这一阵的成绩已经获得多方认可,让他开始掌权无可厚非。卫康在明裁决执行卫秧在暗运筹帷幄,但没人知道卫庄为什么会在事业的巅峰阶段突然选择退居二线。

接下来卫庄就开始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但在另一领域一枚新星开始绽放光彩。

卫庄一脚踏入探险家的行列再也没回头。接下来的两年间他跑遍了无数穷奇险恶之地,吃了不少苦也有几次差点丢了命,但与此同时也见识了许多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的场景。在不断的行走于场景变换下万事万物在眼前掠过如同沧海一粟,人情世故在大自然的险恶环境下是变得如此卑微又渺小。跑的地方越多心里的感觉愈发平静,卫庄想可能自己真的骨子里有这种冒险家的基因,让他永远不会甘于平淡而庸碌的生活。

在此期间他对探险家这个职业有了进一步了解,也试着去查过盖聂的资料。不查不知道这才发现自己以前对于这块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盖聂年纪轻轻名号早就在圈子里打响了,圈子里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个年轻的独行侠,他总是独身一人深入最险恶的山谷,最贫瘠的土地,最险峻的山峰……他所拍下的录像或是照片很多都是前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的作品很少对外出售,每一张照片都炒出了天价,甚至BBC频道这样的全球性制作方都不止一次邀请合作。

真是难以想象……

随着时间流逝卫庄的名号也在圈子里慢慢显现,通常作为活动的投资人,又亲身参与,过硬的胆识和矫健的身手无一不给周围人留下深刻印象,有几次危急时刻下都是卫庄出手救了不少人,这种高尚作风也获得了业内肯定和赞许。

现在卫庄手里就有一份探险计划,中英两国的首次合作,中央电视台纪录片频道、国家地理频道,英国广播电视台通力合作的一部纪录片计划,首战地点定在广袤的亚马逊热带雨林。这项活动邀请了卫庄,一方面希望他的投资,另一方面希望他的参与。

卫庄从来没有参与过如此大规模的集体性探险活动,像是雨林之类的地方他去过马达加斯加,也去过西双版纳,多少有点经验。但是对于这片全世界面积最大的热带雨林说实话他也没有太大把握。

其实他有计划歇上一阵的,卫秧怀孕了,绝对的高龄产妇,虽然有他姐夫照顾着但多少有些不放心,公司里的事随着卫康年纪和经验的增长也很少让他操心,但特殊情况下总要帮衬下。

他把这想法跟他大姐说了,卫秧挺着个大肚子毫不犹豫在卫庄后脑壳上抽了一巴掌。

“去啊,为什么不去?这多少年难得一次的机会去见识见识国际水平也好,省的你小子在国内有了点成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卫庄耸耸肩,在计划书和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第一卷·撒哈拉大沙漠·完

======================================
PS:第一卷完结了撒花撒花~~~
5W字,喵子这么一个木有长性的人要是没有亲们的一路支持无论如何都撑不到现在的~~~~
@盖家的盖聂儿
@无恨风月醉离殇
@莫离殇爱love
@乃偲
@wolf31156
@clhuanyan
@苒佩恩卡爱莉丝
@飞虾小可
@竹影和瑟
@灵溪无弦
@Clara_Godric
@躺枪者
@语燃
@07mengxi
@黑色洛罗4
@青玉九疑
@墨村柳七
@Aiocly
@倾城月隐
@6439210
@0梨花雪
@粮食北
@某人902
@nonombre
@晨雾洗尽铅华收
@毓寒子
@灰色趴趴狗
还有潜水的亲们~~
谢谢乃们~鞠躬~~~~~~
另厚着脸申个精@风间千月
喵子明后两天出门嗯...第二卷估计更长,下周一准时开坑
故事告一段落~各种滚球文评意见拍砖等等滚球咩~~给喵子开下一卷再添点动力呀~~~~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17 15:46:00 +0800 CST  



【卷二·亚马逊雨林】

第一章·危地马拉

“为什么要临时改集合地?”

“额哪里晓得哦?这种官方层面的事情复杂着呢,估计还没协商好那帮子英国佬哪是什么好东西……人都叫来了又要临时变卦……只能说前期调研人员先到那块,叫我们先到巴拿马看看金字塔啥的……”

那边的电话声里夹杂着巨大的噪音,再加上说话人一口子山西方言舌头死活撸不直,卫庄皱着眉头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耐着性子等到那句“先就这样。”果断挂断电话。

老板椅转了半个圈,卫庄看了眼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国际航班班次,明确显示从上海直飞危地马拉的航班商务舱已售完。

时间选的不赶巧,正值国内十一黄金周,这几年出国游兴起再加上目的地又是著名的玛雅文明所在地区,这时候再订票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原本计划全员在巴西里约热内卢集合,因为在巴西有着非常完善的雨林旅游的基础设施,并已经形成产业链。南美洲入境检查的严苛程度超乎想象,很多必备的物资必须在当地购买。就连卫庄本人都不清楚这一次行动集结的人数有多少,况且纪录片拍摄的种种过程他也不是非常了解。

两个国家的首次合作,听上去噱头不小,但明白人都清楚这次应该说纯属取经之行。中国的纪录片业起步很晚,差不多直到21世纪才有所发展。直到现在无论是技术层面还是商业化过程都略显稚嫩。而英国BBC电视台旗下的自然历史部在纪录片业可谓是如雷贯耳,从他旗下出产的自然纪录片很多已成为百年经典,其技术和组织能力在全球范围内无人可以匹敌。说是合作,倒不如说是教书来了。

带着这种态度来寻求合作,谈不拢是必然。估计是现在还在协商,只能把人先放在附近休整着随时启用。所以集合地点才会临时从里约热内卢改到危地马拉。

卫庄思衬着又拨了个电话。

……

“不好意思先生,直飞危地马拉的商务舱机位确实是全部售完了。现在如果需要预订的话我们只能为您安排到半个月之后的。但是经济舱仍有空位,需要为您预留吗?”

时间确实掐得紧,半个月过后再过去黄花菜都凉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卫庄这么个大个子挤经济舱实在难受,但如果真的只有经济舱的话……

“……等一等先生,刚刚有一位先生退订了一张到危地马拉的商务舱机票。不过起飞出境点是在北京,需要为您预留吗?”

“拿着吧。”卫庄放下电话,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几年来的野外生活磨砺了他的直觉,虽然他也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或许经验告诉他当一个人的前半段路走得太顺后面等着的不会是好事。

第二日下午·中美洲时间前一日上午

“官方的人已经先一步到里约了,我们可能要在这里等上一阵等待具体通知。”

接待他们的是中方的领队,年纪看上去不小,一张脸就足以说明他的经验之丰富。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人颇具艺术家特色的留着一抹山羊胡,配着花白的头发远看上去足像只雪纳瑞。

卫庄来的算比较晚的,等他一到山羊胡清点完人数一行人就在离机场不远处的近郊找家酒店先安顿下。这一行大概十几人,有男有女,不少还是熟面孔。比如说跟卫庄分到一间房的那个山西腔,他的那条命还是卫庄愣从鳄鱼嘴里夺过来的,这人年纪不大说是不到四十,职业的探险家。普通话里永远都要夹着点方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一山西正宗汉子,话说不好就算了话还特多,是个包打听。一般一个小队里上上下下每个人的底细他都要摸个一清二楚恨不得都能跟你说说谁家祖坟上长了几根草。像卫庄这种平时话不多也不跟人有什么交流的,跟这种人能凑到一块当时真是掉了一大批人的眼镜。

不过不管这人话是不是多,消息来源真实度都挺高。冲着这点卫庄觉得那点毛病也能忍。

“诶你看那山羊胡子那个拽样,这样的人要带队真特码让人不爽。”山西腔一进房间把背包往床上一扔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靠,那口气一出口卫庄就知道这人又开始啰嗦了。

就着山西腔那“山羊胡家里如何如何,老婆怎样怎样,去过啥地方出过啥事”的节奏,卫庄开始清点这次的物资。

能带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些探险常用装备如登山包、冲锋衣、战术手电、行军长筒皮靴、两把蝴蝶刀、压缩食品和罐头、高热量能量棒、指南针、多功能战术手表之外,考虑到这次的目的地是在雨林中,一些常备的驱虫驱蛇药物和救命用的解毒血清等等,卫庄去过几次类似的雨林地区,但他知道这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亚马逊热带雨林光凭这个头衔最不知道占了多少项世界之最,这些数据或许在外人看来不过只是感慨感慨,但对于这些要真正深入雨林的人来说能不能掌握好资料就意味着能不能把自己的命握踏实了。至今科学家在雨林里发现的物种不过只占到总体的百分之一,平均每19天就会有一种新的物种在雨林地区被发现。所以在这次的队伍中像卫庄这样的职业探险家不过就他们两人,更多的是像山羊胡那类的有着科学家身份的学者或者医生,他们还有个职业就是自然摄影师,也是这次任务的重头戏。

所以很多装备都需要到当地购买。

说实话卫庄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后悔当初的这个决定。纪录片行动和他平时参与的探险活动完全是两个概念,安全系数虽然提高了,但麻烦事也多。像是普通的探险活动事先规划好路线将人一集结之后真的是听天由命了。但这种国际层面上的合作多少带了点官方意味,先规划好目的地,做好前期调研,然后完成脚本,每一集的脚本都会经过反复修改后才能成型,这样一来两个国家不同的意识形态就有分歧。当然这是后话,看样子现在连路线都没有规划好还在吵着呢。

“诶,我说你知道那个盖聂吧,这几年都没他消息了。”

听到这个名字卫庄收拾背包的手顿了下:“听过。”

“在你来之前啊我去打听那山羊胡,见着我们这一组的名单,你猜怎么着?”

“我没看到他在。”卫庄低下头接着收拾东西。

“诶诶人家可真是飞了天了,这次来洽谈的中方代表就是他啊!那头衔闪闪发光中央电视台某某主任……其实当时圈子里有消息英国那边特地邀请了盖聂,我还以为这次有合作机会呢。听说原来他是以摄影师的身份来的危地马拉的机票都订好了,结果又临时退了改签成里约的了。估摸着他家里人这次是发了狠真心想把这人圈着不让出门了。”

“他家里?”

“干这行当的谁家里不是挂着心的?不过要真摊上他那么个家庭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他家爷爷盖老将军那是什么身份,跟着毛主席打天下的啊!老爷子九十多了身体还硬朗着呢,他爹也是一老兵真上过战场的那种,当年越战唉不提了。娘又是中科院的教授而且家里就他一个,一年到头在外面跑老爷子早就意见大了,你看看就一独苗三十好几的人还拖着不结婚要我是他爹早就抽死他了。好几年前听说有一次行动在外面差点把命给丢了,老爷子那是大发雷霆估摸着直接一发狠把宝贝孙子塞到电视台里圈起来了……所以这几年一点儿消息都没,不好过啊……”

山西腔喋喋不休的话在身后渐渐远去,卫庄思绪慢慢回到五年前。他本以为那段回忆只会是回忆,历史将成为永远。阴差阳错之下有些人的一生就在某个瞬间转折,拐向了一条或许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未知迷途。

卫庄突然刷的一下站起身把山西腔吓了一跳,只见他一句话不说拎起那个随身带的便携式旅行包就抬脚出门。

“诶你干嘛去?”直到卫庄的身影在视野里消失山西腔这才反应过来一咕噜起身跟上去:“这个时候你乱跑山羊胡非削了你不可。”

“去机场。”

“干嘛?”

“订张票。”卫庄把提包搭在肩上,回身看了眼山西腔,就那眼神阴测测的不由得让那位山西汉子打了个寒战。

“去里约,找个人算点旧账。”

====================================================
PS:礼拜一准时开坑~真心觉得艾特肯定不成功......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22 21:23:00 +0800 CST  
第二章•绑架

“我靠我说你疯了是吧。”山西腔一听急了一个窜步拦在卫庄面前:“你啥帐以后不能算非要今天算?里约热内卢那是什么地方,你这一来一回没个三四天哪成?等我们回来大部队早就跑的没影了哥几个可不想浪费这机票钱。”

“这几天人走不掉。”卫庄看了会山西腔把人拨开:“你跟着干嘛?”

“废话。”山西腔被卫庄推个趔趄脚步没敢停:“你一大活人就这么跑不见了山羊胡子找过来不骂老子骂哪个?我可不想背你这包袱……唉算了上刀山下火海哥几个跟着了。你找哪个算账?要抄家伙不?到时候在当地买几把丛林大砍刀干死他丫的……”

……

次日凌晨,里约热内卢雨林生态站。

不出卫庄所料,另一波人的据点不会离机场太远。生态站离国际机场不过四个小时的车程,但是这里的环境明显与危地马拉大相径庭。前者勉强可以算是草原气候,正值旱季气候干燥但温度不高。而一进入巴西境内气压明显压低下来,空气给人的感觉永远像是国内夏季暴雨来临前的那段桑拿天,拿手一挥似乎都能挤出点水来。大片大片的热带植被装点了这个巴西第一大城市,远看上去就如同一棵生长在海边的巨大榕树,遮天蔽日。

飞机抵达里约已是深夜,山西腔一下飞机话就没停汗也没停,没走几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好不容易打个车到了生态站,看着面前紧锁的大铁门和里面绿树掩映下的几幢木质小楼,山西腔一下子傻了眼。

“我特马真是疯了才跟你到这里来。”话音未落他人被卫庄一拽趴在地上,一道亮光堪堪从他头顶掠过。

“我靠就这么个破地方没偷也没抢的还有人巡逻!”亮光在这边扫了一圈没发现异常,那边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山西腔身手也是十分利落了得,虽然人还在抱怨声音已经压低很多:“我说你这架势哪像是来算账?这压根来偷人了家里媳妇管这么宽?”

卫庄懒得理他但也没打断,说实在的要不是一路有这么个包打听在他也没法儿知道中英两边高层的会面地点。里约的雨林生态站算是亚马逊的大门,一旦深入就意味着正式进入亚马逊河流域,也就是俗称的雨林地区。

所以洽谈地点选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

里约拥有全巴西最多的人口和最差的治安。贫富差距极为明显,社会天平的失衡无形间滋生了犯罪,生活在里约的单身女性在天黑后绝不会选择单独出门,因而在这个高层的洽谈地警戒自然不会太松。

“跟紧点,掉队我不捞你。”卫庄沉声道。两人隐藏在靠近大门的一处灌木丛中,等巡逻的人身影一消失,卫庄瞅准机会起身向前助跑一段蹭蹭蹭几步踏上墙壁伸手捞住墙壁边沿,然后双手发力整个人一撑跃入墙内就地一滚,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在夜幕下居然没有过大的声响,也没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在卫庄起身那一刻身后又是轻轻噗的一声,山西腔紧随其后在卫庄身侧站定。

整个生态站被三、四米高的砖石结构围墙所包围,一个进出口被一道高铁门所阻隔。内部尽是各种植被黑漆漆的看不出品种,两人在植被中穿行身上被某些带刺的藤蔓划了不少口子。

这期间山西腔罕见的闭嘴了,这人话多嘴杂但也不是傻子。认识卫庄不过一年时间,但他知道面前这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外人看说他运气好每次都撞上,但跟在身边的人明白所谓的走运每一步都是严密规划步步为营的结果。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这人年纪不大心思却深得可怕,与卫庄这种人打交道得掌握好度,有些事情不该问就不用开口,等事后人家自然会给你解释。

过命的交情是一回事,卫庄这人本身的行事风格或许才是山西腔毫不犹豫跟着他一起发疯的原因。

等两人摸到路上夜色愈发深了,天空呈现一种奇异而阴郁的蓝紫色,铅灰色的流云在头顶翻滚,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雨林周围的夜从不寂静,大大小小各种虫鸣忽远忽近,其间甚至还隐隐有兽吼从远处传来,听的人是心惊肉跳,头一次感觉那些生物离自己并不遥远。

几幢独立的木质小楼,构架有点像中国傣家的高脚楼,最下面一层是架空,上面一层住人。几幢小楼的间隔距离都挺远,但数目不多。一幢楼大概能住上四个人,林林总总一算也大概和双方的人数差不多。这次给的消息中方前来商谈的总共就四个人,而且这四个都不参与这次的行动,淡完就立马启程回国。

两人现在位于整个生态站的最东面,一栋小楼孤零零的竖立在泥地上,窗口一片漆黑。

“你说这中国人都图个吉利,通常选房子也要讲究个风水什么的。东属木,其中以东南为吉巽木招财,估摸着咱的人就住这栋了吧。唉离偶像只有一步之遥却不能相见何其痛苦?不过我说到底谁得罪你了值得你这么大老远跑一趟?……诶你干嘛呢别我刚刚瞎掰的!!”

山西腔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卫庄在地上捡了粒石子在手里掂量掂量,一听中方人住这栋楼马上将石子扔向二楼的玻璃窗。拦都来不及拦。

这一幕要是换个环境倒颇像早期外国电影里的常见镜头,年轻的小伙深夜和姑娘约会用石子砸向姑娘的玻璃窗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提醒姑娘他已经在楼下了。如此罗曼蒂克的场景可惜在这里这小伙力气大了点,石子没弹下来倒是哗啦一声,玻璃整块给砸碎了。

卫庄抱臂往后退了一步让开掉落的碎玻璃渣,脸上看不见是什么表情。山西腔站在一旁彻底傻了眼,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他也只顾着震惊没想到这一声声音委实不小,下一个瞬间刺耳的警报声就响彻天际——

生态站像是被煮沸似的,因为离雨林地区近要时刻提防类似于美洲豹这样大型猛兽的袭击,住在这里的人们精神时刻紧绷,不一会儿身后吵吵嚷嚷的声音响了起来,英语中文葡萄牙语各种语言夹杂着,站在楼下甚至可以听见楼上人急匆匆的下楼声音。

不一会儿就有人和灯光朝这边过来,楼上的人举着手电向下扫射。几个人远远站定将手电光打在小楼前两人的脸上,嘴里大声呵斥着威胁对方自己手里有枪。

当时没反应过来再想跑也晚了,山西腔看着四面八方照射过来的手电和老神在在的卫庄,顿时有种举起双手双气跪下大喊“队长别开枪是我啊”的冲动。

生态站的人员显然把这两个不速之客当成入室抢劫的盗贼了,有几个甚至嚷嚷着要报警,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两人的周围被划出一条真空带。

卫庄没理会,保持着抱臂的姿势看着楼上,那面破掉的窗户里依旧漆黑一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双方对峙一阵,借着手电的灯光似乎有人看出了两人是亚洲人,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身影,先用英语问了遍,又用中文问了遍。

卫庄这时才转过身,手电光明晃晃的照在他脸上,面前的一切都是一片漆黑。但这个声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忘,甚至是五年后的今天,和那段记忆中存在的一切严丝合缝的对接,一点儿都没变。

卫庄伸手在人群中遥遥一指,对着山西腔道:“诺,你偶像。”

……

“所以你就这么跑来了?”盖聂盯着卫庄的眼睛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语气中的无奈说明了一切。

听了山西腔语无伦次添油加醋版口述,又听了遍卫庄风格的简述,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清楚。此时天光已大亮,盖聂不知道对人群解释了些什么才让人群散去,现在三人位于盖聂的房间里。

“你砸的那楼里单独住着个年轻的小姑娘,澳大利亚人。你那一下把她吓个半死。”盖聂对于卫庄的行为很不赞同,话说着一直不住摇头,又抬眼看了眼卫庄:“你变得很大。”

“你一点儿都没变。”卫庄开口。面前的盖聂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除了气质稍微成熟点之外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而这五年来卫庄的变化几乎是脱胎换骨,盖聂第一眼竟想了半天才认出他。

“我说你们二位原本认识?”山西腔这才有机会从中间插上一句。

“从前合作过。”对于五年前的事情盖聂似乎也不想多提,淡淡一句一带而过。

“你这次不打算一起?这么多年没见了。”卫庄说着点了根烟夹在手上,淡蓝色的烟雾在两人间氤氲,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盖聂嘴角似乎牵了下:“没办法,我现在走不掉。”

“想走吗?”

盖聂看着卫庄,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该谢谢我又个坏习惯,什么东西都喜欢准备双份。”卫庄手指在桌面轻敲了下,一片烟灰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跟我去危地马拉,我知道你带了家伙。我来目的就是这个,带你走。”

盖聂摇摇头,眼底看不出情绪:“想又怎么样?这不是我的生活,但我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你可以偶尔为自己活一阵。”卫庄嗤笑一声,站起身将烟凑到嘴边:“或者你可以跟你家里人说,我卫庄专程跑过来把你给绑了。不要赎金,时间结束后自动送回,保证全须全羽。”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23 22:33:00 +0800 CST  
第三章•归队

“没这个必要。”盖聂淡淡道,用的却是陈述句。

卫庄将手放下,定定的看了盖聂一阵。这种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人头皮发麻,连一旁的山西腔都忍不住轻咳了下。

忽的卫庄嘴角一牵,扯出一个眼熟的弧度。他站起身把烟按灭慢慢走到窗前看着不远处一片郁郁葱葱,深绿色的叶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动的光芒。

入目出大片大片的绿茵深浅交织在视线中生长蔓延,从最低处起灌木的稀疏的顶部一直向上直到遮蔽天际,深处是黑沉沉的一片,但在那片黑暗之中蕴藏的是无数生机。

“从前我想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卫庄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不过谁料得到?”

“这几年我听说过一点关于你的消息。”盖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传奇,你算是个人生赢家,没必要拿自己的命来冒险。”

卫庄嗤笑一声,右肩轻微耸了下。

赤道的环境刚刚清晨的时间天光已然刺目,一束阳光透过层层绿树产生的丁达尔效应正投射到卫庄身上。他右手闲闲插在裤袋里,长袖卷上手肘,从手腕到小臂,两道长长的疤痕像蜈蚣似的扭曲着攀爬在男人线条深刻的手臂上,阳光下微微泛着亮光。

盖聂目光移到卫庄的手臂,眸色暗了下又移开视线。

“那个。”山西腔受不了这两人间蔓延的莫名严肃氛围,这人叫他闭嘴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极限了:“我说二位既然是老相识何必一开始就闹不快活?卫庄你也是,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就算邀请人加入也没你这样的,盖先生这是涵养好没跟你翻脸要我早就甩你一脸的了。男人嘛何必弄得跟娘们似的磨磨唧唧?据我所知英国这边之所以这么痛快的答应合作肯定是看在盖先生的面子上嘛,英国人哪是什么好鸟对我们这边的人员和技术哪能放心?到时候势必会邀请盖先生加入的你操个什么心?”

盖聂看了眼山西腔礼貌的点点头:“英方确实提出过合作意愿,并把这一条作为双方合作的基础条件之一。”

“我都忘了,你总有计划。”卫庄转过身双手抱臂靠着窗:“但你不会去拿这一点威胁你的家人。”

盖聂表情松动了下,没有回应。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先把对方稳住。”

“诶等等让我理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山西腔一听有机会合作脸上都开始发光:“英国邀请你作为摄影师参与拍摄,如果你不参加那么这次那边就不会答应合作。但是现在你家里不想让你…额出去冒险,可你不出去这次合作就泡汤,只是因为英国佬除了你之外不相信任何中国人?”

“二选一,我喜欢。”卫庄一笑,却未入眼底:“可你却把这种选择留给自己,好孩子。”

盖聂没再说话,甚至微微皱起眉。卫庄这几年变化确实很大,从前的他言语从不会像这样犀利又蕴含攻击性。

“所以有时候你需要点手段。”卫庄掏出手机看了一阵拨了个号码:“一点生意人的手段。”

说罢他走出大门,电话接通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模糊不清。留下山西腔和盖聂两人面面相觑。

“他也是好心。你这样其实挺可惜的,鹰就应该翱翔在蓝天下而不是被关在一个特制的笼子里。天空失去了老鹰划过天际的英姿,后来的鸟儿们就再也找不见可以追寻的目标了。”山西腔打起哈哈,伸手向盖聂:“我叫杨吕,爹性杨娘性吕,您叫我杨驴儿就成。哥几个没啥大毛病就是话多,就像那啥动画片里的那多嘴驴,以后要真有机会合作就多多担待点。”

“你也是。”盖聂伸手回握了下:“你跟他认识很久了?”

“没多久,一年多的时间。他救过我命,否则就那副拽样爷爷真不服他。”杨驴儿一咧嘴:“不过交往久了发现这人其实也不赖,至少兄弟一场人家什么事都会挂着你想着你绝不亏着你。你们认识不少时间了吧。”

“没多久,可能总共才两个月的时间。”盖聂像是想到什么目光变得悠远:“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哎呀哥们。”杨驴儿突然大力拍向盖聂后背:“那说明卫庄这人真不错!你不知道听着你的消息人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急的跟那什么似的。说实在的卫庄这人做事总有他的考量,这话听着虽然自私了点但总是条道理。我们这组来的尽是些天天蹲实验室的坐办公室的,虽然这次只是科考加拍点片子但你知道这种自然环境出什么事都说不好,有能耐应付这些的就我们两个有点吃力啊。你要是能加入就是一大大助力,这次整个行动也就有底了!所以说卫庄这人啊别人前走三后走四,他能往前想个十步。就凭这点我也得劝劝你这趟还是一起吧,毕竟人家大老远跑来一趟不容易,也是为你考虑。”

“驴儿把你那张贱嘴管好了。”卫庄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看上去心情不错:“你家老爷子松口了。”

盖聂看着卫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开口像是问些什么想想临时又改了口:“那你留下来吧。这边谈判确实有点僵,或许你能帮上忙。”

杨驴儿露齿一笑:“用点你生意人的手段。”

……

“这特马啥品味?英国佬喜欢狂野就算了吧,狂野自然狂野地球野性俄罗斯野性北欧野性亚马逊,就连中国组那边还要叫狂野中国?【注】去你妹的狂野中国!”

杨驴儿攥着材料往桌上一摔,见着盖聂看着这边又老老实实把几张纸收好跺齐了搁在桌上。

卫庄也没料到这次行动的规模如此巨大,这样看来问题迟迟谈不拢也是有道理可循。亚马逊之行只是所有行动的一个分站,这次合作的纪录片项目有三项,全员兵分三路。除去亚马逊之外还有一个中国的拍摄,一个澳大利亚的拍摄。

盖聂手下分管亚马逊地区,多少也听到别组的消息。英方的意见是延续他们近期的“野性(Wild)系列”。对于“野性亚马逊”这个名字几人都没什么意见,但中国组那边几乎是气炸了肺。

“BBC在自然纪录片这块老大哥的地位不可动摇。”盖聂将手边的东西收拾好:“至少路线规划已经完成了,跟危地马拉那边说随时可以出发。”

跟这些英国人打了几天交道卫庄发现英国人和中国人真有点像。毕竟都是有着几千年历史和长期封建背景的文明古国,在步入现代社会时都带着几分固有的优越感。只是英国人的骨子里是侵略和不羁的,他们善于改变自己更善于改变他人。如果不是实践出的事实他们绝不会承认。前期调研路线的过程就呈现出一种中方递交报告——被驳回——实地调研——证明中方是对的——重新规划并采纳意见的死循环,所以进度之缓慢令人咋舌。

这次行动从筹备到现在已然历时四年,此时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预计亚马逊地区会花费大约两至三年时间进行拍摄,一次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从雨林底部到雨林顶部的全面拍摄过程,并将目标指向那些从前并无仔细研究或涉足过的雨林深处。中英双方的投资数目已达到500万英镑(约合人民币7500万元),按这个计划后期的投资可能过亿。

卫庄作为投资方之一曾仔细看过这项活动的经费详情,才知道拍纪录片是件多么烧钱的事。这项计划采用时下最先进的高清摄影技术,由BBC与CCTV控股的中视传媒联合拍摄的纪录片项目可能创下了自纪录片历史以来的最大规模的记录,三个国家所有优秀的摄影师探险家和科研人员的大规模集结。

“这多帅!”杨驴儿如是说。

卫庄知道盖聂这几年可能全部精力都扑倒这件事上来,这些项目的每一项不是一个琐碎繁杂所能描述的。也亏得盖聂在这方面绝对专业,要是一般人精力早就耗干了。

“我想我们可以归队了。”盖聂道,一连几日的谈判让他脸上不免露出疲态:“去危地马拉采购装备收拾好东西。三天之后在里约集结。”

【注】:文中所有关于纪录片拍摄和合作细节都是真实存在的,包括那个狂野中国(......)不过在中国电视台播的翻译大家应该都看过,就是著名的《美丽中国》
=====================================================
PS:我真是爱死杨驴儿这类角色了~~省了喵子好多口舌解释这个那个的~~~~~
嗯整装待命准备出发了~类似于铁三角的三人组差不多初具雏形~
预先提醒下,这卷内容会嗯...很长。可能是一个类似于鬼吹灯或者藏地那样带着探险性质的小说,肯定会出现很不科学的内容...尽量将事件都基于实例上吧......楼主不是考据党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瞎掰= =如果有亲发现BUG请及时指正哟~~爱你们么么哒~~~~~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24 21:00:00 +0800 CST  
第四章•出发

三人回到危地马拉后,山羊胡子本因为卫庄和杨驴儿的擅自离队在那里大发雷霆,雪纳瑞直接变身高山梗。但见着二人身后的盖聂脸色才缓下来,一双牛眼瞪着两人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挥手去分配队伍了。

来的这十几人分成两组,分别有不同任务。卫庄所在这组为A组,共有六人,领队的是山羊胡,成员探险家卫庄、杨吕,摄影师盖聂,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昆虫学家大卫•休斯,以及一位植物学家兼随队医师琳达•李。

山羊胡这人四十来岁,一头花白的短发,一双牛眼,就算面无表情看上去也像是在吹胡子瞪眼。(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确实在吹胡子瞪眼 )他本人是内蒙古人,据说还是传说中的鄂伦春族,天生的猎手。脾气虽不好但本事不容置疑,探险经验远在盖聂之上。虽然杨驴儿跟这火爆脾气死活对不上眼,但由他领队大家都没有任何意见。

物资采购的清单由盖聂和山羊胡两人提供,纪录片拍摄所需要的大批设备在海关安检时都无法通过,他们只能带上一些便携式的器材,制作方提供了部分器材,另一部分可能需要寻找租赁公司出租。

作为一名优秀的摄影师,必须熟悉各种品牌和器材的使用参数。在现代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或许你很难想象那些美轮美奂的纪录片拍摄所使用的器材不过是原始的HD摄像机。比如那一部在纪录片历史上具有里程碑式意义的《Human Planet(地球家园)》,从摄像拍摄设备上看,没有胶片、没有Arri数字摄像机、也没有运用DSLR拍摄,而大多用的是松下、佳能或者索尼这样的常见品牌。摄影不止是一味追求大尺寸感光软件,一味跟风设备更新;更重要的是对于设备的高专业运用,对器材的深度探索。

每台摄像器材都有其固有的参数设定,每项参数的设置在必要的拍摄场景下都能发挥其固有特性,细微的改变会影响整部片子的质量。像盖聂这样的摄影师使用的机器通常不是自己的,那么深入了解设备参数,建立自己的参数文件就成为一项必不可少的素质。

目前国内能达到这样国际水准的摄影师很少,这也就是英方迫切要求盖聂加入的原因。

A组和B组在里约集齤合完毕,A组的出发地在法属圭亚那,B组直接由里约进入雨林。所以这一趟三倒的等到了圭亚那首府卡宴,杨驴儿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盖聂跟山羊胡依旧在外面去找设备,这种情况下能捞到件趁手的实属不易。卫庄按照清单去采购物资,剩余三人在原地休息。

分手前卫庄悄悄塞给盖聂一把鳄鱼猎刀。盖聂抬头看着他,卫庄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在卡宴停留几日,队员间相互熟悉后,一行六人从亚马逊河逆流而上,正式进入雨林地区。

时间:十月十八号

六人的交通工具是艘类似于独木船的梭型小船,外表涂成鲜红的颜色,船尾装上马达,由五个男人轮流把管方向。琳达•李作为全组唯一的女性受到格外照顾,即便她自己觉得实在多此一举。

“说真的,尝试未知可是科学家们的天性。先生们你们可剥夺了旅途中的乐趣。”看着山羊胡站在船头的身影,英国女人无不沮丧的喃喃,把玩着一缕从水里捞出的水草。

和这样的女人接触,或许会产生种错觉。相遇的地点不是这荒郊野外的亚马逊丛林,而是一场豪门云集的休闲酒会。正统的伊丽莎白式腔调让这个女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气质,说真的,就算她只是穿着和男人们一样的长袖冲锋衣,不经意间也会透露出几分迷人。就连山羊胡子面对她脸色也会好上不少。

船身被三条横木板分成四格,杨驴儿在船尾操纵马达,山羊胡子在前指挥方向。而船上的另外两位男士一位忙着调试摄影器材一位忙着……看风景?谁都没有好好照顾这位女士的情绪。

“别难过女士,科学家既有尝试未知的勇气,更有接受现实的决心。”大卫一笑,这位年过半百的昆虫学家长着张经典的美国式农场主的脸。大肚子络腮胡,整张脸上几乎只能看见个大鼻头突兀的戳出来。咧嘴笑的时候只能通过厚密胡须的摆动方向看出这人确实在笑。

杨驴儿在背后不满唠叨着嘴一直没停,赤道的阳光真不是一个毒字可以形容,暴露在其下几分钟就会发红生疼。他们身上是队里统一发放的冲锋衣,这种衣服虽然防晒但特别闷,杨驴儿这脱也不是穿也不是,不禁羡慕起黑人兄弟那一身黑皮肤,,真特码太科学了!

当面前狭窄的河道豁然开朗,河道两旁低矮的灌木丛慢慢密集高大起来。小舟的前端划破水面激起层层白浪,在船尾留下长长的尖锐状水痕。空气中扑面而来的湿热蒸汽夹杂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那一瞬间有点令人窒息。

卫庄全程一言不发,透过头顶稀疏的树木看向天空。蓝天一碧如洗,鲜有云朵。眼中所能看到只是被绿色背景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块状蓝天。

“把东西收起来,马上有雨。”山羊胡子突然回头说了一句,这人声音自带扩音器效果,就连马达的轰鸣都没有盖过如同洪钟般的音色。

众人下意识的看了眼天空,可谓万里无云,哪来的雨?盖聂听言将手中镜头的盖合上放好。还没等这个动作做完全套,风吹来一片云彩,霎时间暴雨劈头而下,河面上顿时浮现大大小小的麻点。

杨驴儿第一次深入热带雨林,还没见过如此情景。一边阳光日头正烈,一边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冲刷着被烘烤到发烫的皮肤,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会被晒死还是会被雨浇死。

船上的人不能随意撑伞,因为船头船尾两人会相互交流,怕到时候阻碍视线,况且河流越向前水位越浅,不时出现暗礁滩涂十分危险。暴雨只下了几分钟就骤然停止,船上的人都成了落汤鸡。不一会儿阳光又将身上的衣服完全烘干,没成想还没过多长时间又飘来一片云,于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众人的衣服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暴雨还带来另一个问题,木质的小船年代看上去就不小,雨一淋渗水更厉害了,无奈之下几人又轮流坐庄往船外舀水。琳达再也不抱怨男士们的过度保护了,只见这位优雅的女士不太优雅的卷着裤腿光着脚丫,拿着个盆哼着歌快快活活的往外舀水。

“贼老天!”

驴儿悲愤了,朝天空恶狠狠的比了下中指。

……

逆流而上,河道越来越窄,河床也越来越低。一块块硕大的石头和一片片滩涂不时突兀的出现在河道。两岸的景色不知不觉变了样。大片灌木和滩涂上的气生根【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粗大的板状根。高大的树木耸立挺拔,有些板状根甚至达到三米高。头顶的天空面积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点点光斑。森森绿意直压头顶。

绿树中开着些不知名的花朵,尽是些鲜艳的色彩吊在水面上。琳达兴奋的指着那些花嘴里飞快的说着些什么,引得两位科学家一阵激烈探讨。盖聂远远看着只觉得赏心悦目,举起相机选好角度照上几张。红花绿树碧水三相呼应,总有几分诗情画意。

杨驴儿不知什么时候加入科学家们的讨论,这让盖聂有些惊讶,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卫庄,发现对方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

山西腔说起英语倒是令人震惊的标准,脸上依旧是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嘴里蹦出的是外人都听不懂的专业词汇。从琳达和大卫专注的表情可以看出这多嘴驴不是在瞎掰。卫庄拍拍盖聂的肩让他回神:

“杨驴儿外表看着是个粗人,只是外表而已。”

盖聂回头将相机收好。常年独行侠的冒险生涯让他一时无法适应这种集体活动的热闹场面,违和感不是一般大:“他知道那些东西?”

“样样精通样样稀松。”卫庄罕见的给了个比较中肯的评价:“他有两个博士头衔,但又喜欢自己捣鼓小玩意,旁门左道的东西知道不少。”

盖聂点点头不再言语。头顶和身侧不时有几只黑白相间的鸟儿嬉戏着飞过飞快行驶这的船,一会儿从水面上擦过掠起点点细浪,一串又一串悦耳清鸣从身后一路拖拽着延伸到身前。

“那把刀……”

“驴儿搞来的。他有门道。”卫庄将行李堆到身后调整了下坐姿。

盖聂知道这种砍刀能带出境都是天方夜谭,更别说带到海关检查出了名严格的南美地区。这种刀刀刃就接近一尺长,刀背满是鳄鱼齿般的倒钩刃,因此叫鳄鱼猎刀或鳄鱼军匕;由于刀刃过于锋利,就连犀牛皮都能轻易剖开,又叫剖犀刀。在丛林里几乎可以当丛林砍刀使,刀背甚至可以搅断5毫米粗的钢丝绳。当之无愧的丛林利器。

这刀被盖聂放在军靴的刀夹中,裤腿一扎也很难看得出来。

“这只是次科考,不需要这个。”盖聂下意识的摸着鞋帮出的刀鞘道。

“我不知道,一开始就觉得有点不安,驴儿跟我感觉一样。不管怎么说有点防范意识总是好的。”卫庄侧头看向盖聂,在他身后一大片在滩涂上休息的黄色枯叶蝶被马达惊得飞起四散,像是漫天落叶洋洋洒洒而下。

“你最好照顾好你自己。”卫庄双眼微眯,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眸一暗:“我跟你爷爷保证过,不会让你再出事……绝对不会。”

【注】:气生根,亚马逊流域的红树林进化出的独特生存方式。亚马逊河每天都会经历一次涨潮退朝,特别是接近入海口的地方,厚厚的淤泥会完全堵塞植物的呼吸,于是红树林就会的根就会从地面伸出大约十几公分的长度使淤泥不会淹没气生根,然后让根直接从空气中吸取氧气。很智慧的办法~
=====================================================
PS:这张大量引用资料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捂脸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25 22:41:00 +0800 CST  
第五章•僵尸真菌

“我受过的伤远比你想象的多。”盖聂的回答有点出乎卫庄意料:“情况可能有些误会,老爷子从来不会在意我身上是不是多了什么疤。他的担心另有原因。”

卫庄听出了盖聂的言下之意,沉默片刻轻笑了声,不再说话。

小船在河道中的速度开始加快,卫庄上前替下杨驴儿的班,不得不将马达的功率加大以对抗水流的冲击。杨驴儿倒不在乎一屁股坐到卫庄的位子上,捞起水壶灌了几口水。然后向后一仰靠在身后一大堆行李上半撑着看着树丛。

面前略过的绿树红花一点点密集,高大的树木上藤本植物相互纠缠着向上攀爬,有的已经和树木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树身上厚重的青苔和寄生植物严严实实包裹了树干的本来纹路。

忽然驴儿一拍身边的盖聂一下子坐起身:“你看那是啥?”

叫声过大,一船人的脑袋齐刷刷扭向他手指的方向,之间远处的密林间一群灰褐色身影在林中穿梭,体型大小如猫,身体灰黄,身后一条长尾勾住那些藤蔓的枝条向前腾跃,不一会就失了踪迹,只见树顶一阵悉悉索索的颤动。

“松鼠猴。”盖聂道:“规模不小,看上去得有几十只。”

“生的小但挺好玩的。”杨驴儿冲着对面那位英国美女绅士一笑,植物学家会意解释道:“在季雨林与雨林的过渡阶段,森林逐渐茂密,多生藤本植物,加上河道定期泛滥,迫使在这种条件下生活的动物必须会灵巧攀爬,而树枝和这些植物承受不住太大压力,所以动物们体型得灵巧而且生活在树上。”说罢回给杨驴儿一个微笑,杨驴儿做中枪状捧心向后倒回那堆行李上。

“不过……”盖聂看着松鼠猴消失的方向却皱起眉,对上植物学家的目光。琳达歪头顺着目光看去:“你也这么认为吗?年轻的摄影师,帅气的东方男人,你的名气很大,我神交已久。”说着大方向盖聂伸出手背。

盖聂倒没显局促,身体微欠不卑不亢托起对方的手做了个吻手礼:“确实,通常黄昏才是这些生物的活动时间。”

“小家伙们肯定是被马达声吓到了,跑得这么急。”琳达收回手含蓄的笑了下。

说话间河道已然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窄,弯道也变得密集。好几处甚至成为U型弯道,水流愈发湍急。山羊胡大喝一声“坐稳了。”下一秒这小船就跟一片枯叶似的一下子卷进漩涡里打着旋来了个急转弯。山羊胡背后的大卫体型比较吃重,这一甩整艘小船的中心偏向右侧,霎时浑浊大浪拍进船身船舷都快淹没在河道里。混乱中就听着山羊胡的特色声音在那里气急败坏的大吼,然后大卫身形一歪,整个人栽了下去!

万幸那一霎盖聂和琳达死死拽住这美国胖子的一个衣袖子,杨驴儿也忙上前。山羊胡子和卫庄不得不将船停下,船身整个横在U型水道的最狭窄处,水流不断拍上船身又退去。

大卫也急了,伸手扒住船舷。卫庄和山羊胡子站到另一侧来平衡重量以至于船不会整个翻下去。在河道的中央水体深度可达十几米,而船又好死不死搁浅在中间,稍前一点就是一个漩涡。大卫只觉得身后的水不断下旋,一股巨大的力量无形拉扯着他的双脚。杨驴儿拉住这胖子的一直胳臂,正要使力,头一抬突然对上大卫惊恐的脸。

“我的上帝……有东西…有东西咬住了我的脚!!”

说时迟那时快,杨驴儿和盖聂同时发力愣生生将大卫的半个身子拖上船。这美国胖子也是牛人一个,双脚在水里不断乱蹬居然摆脱了那股力道,忙扒着船帮把自己拽了上来。

大卫惊魂未定的喘气,琳达低头为他检查伤势。卫庄一直盯着浑浊的水面,零星的树叶和其余漂浮物打着旋被卷入水底。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大卫起来的水底一掠而过。

“巨型鲶鱼,或者老虎鱼之类的。”山羊胡子从口袋里摸了个皱巴巴的烟盒,一看全湿透了,啧了一声没舍得丢又揣了回去。

“这种地方?”

山羊胡子看着卫庄,鼻子带动那两抹胡子抽动了下:“难说,这几年大开发到处糟践,反常的东西不少。”

琳达将大卫靴子上乱七八糟的水草拨开,不禁抽了口凉气。皮质的军靴脚踝处赫然出现一排密密麻麻的小齤洞,像是牙印,不知道有没有咬穿。她抬头看着大卫,他脸上花白的络腮胡被水浸得一缕一缕贴在脖子上,伸手抹了把胡子上的枯叶摆手意示没事。

卫庄和山羊胡子下船把搁浅在滩涂上的小舟又推下了水,两人身形利落的跳上船,又操纵着船只朝河流深处驶去。

“我刚刚确实踩到了个什么东西……”大卫浓郁的美国西部口音从身前传来,卫庄一手握着马达的操纵杆,想起那道黑影,抬头看着前面。

盖聂回头跟他交换了下眼神。杨驴儿没心没肺的在颠簸巨浪中悠然自得躺着闭目养神,但眼皮下不断轻颤的眼珠显示这人同样在思考。

卫庄第一次进入亚马逊,就算前期工作做得很全面,一旦到了实地依旧变数多多。但他能感觉到这些不寻常不一定真的就是山羊胡所说的开发导致那样简单。

舟行至傍晚,A组到达他们的第一个据点——一个废弃的中转站。

将船停好收拾好东西,大型物件迅速从小船卸到岸边,几人合力将船反扣放在草地上,盖上帆布,周围撒上无色无味的化学药剂来避免昆虫或者动物的啃食。一行六人打开头盔上的战术射灯,沿着脚下一条勉强称之为路的崎岖小道,在头灯的照射下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

这六人每人都要背负三十几斤的装备,就连女士也不例外。雨林的地面厚厚一层枯枝落叶与腐殖质,踩在上面像是踏在一层海绵上一样没有实感,好在几人实战经验丰富,到了中转站卸下装备后也没太疲惫。

中转站的地面比较干燥,周围是长约不到三寸的草地,然后再远就是一些生长较密集的树木,这样一来不用担心夜间有大型动物的袭击,而蛇虫到了附近又能一目了然。几人各搭建好自己的帐篷,轮流值夜,在远处连绵不绝的兽吼声中度过了惊心动魄的第一夜。

第二天清晨。

在雨林中真的不需要闹钟之类的东西,天刚蒙蒙亮,树林里还是一片昏暗,那些鸟儿的鸣叫声就此起彼伏叽叽喳喳的喧哗起来。要只是零星几只也有几分空山新雨后隔空鸟悠鸣的诗意,但在这里几百只不同品种的鸟儿一齐叫嚷着,听多了就很头疼。

卫庄走出帐篷,正看到盖聂在手把手教琳达怎么在潮湿环境下快速生火,杨驴儿蹲在一旁不时插上两句,顺便揩油沾点美女的光。

空气中浓郁而潮湿的泥巴味真不是个培养好心情的地方,卫庄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配合那些不知名小鸟们制造出的疯狂噪音,昨夜没睡好的脑袋更疼了。

大卫起得更早,天没亮就跟着山羊胡子深入前方去勘察他们今天要走的路了。昨天联系总部决定今天就弃船走陆路,由此地纵深入雨林地区。这时琳达第一次的生火也已经成功,三人就地取材制作一个简易锅架开始准备早餐。

卫庄走到锅前找了快干燥的地方坐下,隔着腾腾热气看着锅里翻滚的食物。琳达倒是觉得这些来自中国的挂面很是有意思,不时张望着。

这时候探路的两人也回来了。大卫眉开眼笑就算隔着个大胡子也能看出这位昆虫学家的心情丝毫没被昨天的惊魂一刻所影响。看到冒着热气的锅炉眼前一亮,又忙上前凑近琳达神秘兮兮的说:“快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琳达好奇心起被大卫拉走了。卫庄和盖聂对视一眼两人也起身跟了上去,留杨驴儿和山羊胡子共度二人时光。

“尼玛还老子美女……”杨驴儿搅着锅里的面条,瞥了眼那山羊胡子囧囧有神的牛眼,哀怨了。

丛林里的清晨很奇妙,不过眼下似乎没人关注这难以名状的奇妙世界。没走多少路大卫停下指着面前藤条上的一个黑点给琳达看,琳达脸色空白了下,马上整个人的气质就发生变化,从魅力型转为研究型,拿起随身带的科研用放大镜仔细查看。

卫庄盖聂两人在周围也凑上前,那一小块黑点是一只蚂蚁,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死死咬住树皮,像是跟这树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之所以知道这只死去多时,因为这蚂蚁周身已经被一种奇怪的白色雾状孢子所包裹,有点像霉菌。更离奇的是一根长条状的真菌从蚂蚁的颅脑内抽出,在顶上甚至结了一朋类似于蘑菇的伞状物。

“这是Ophiocordyceps unilateralis。”见身后两人一头雾水,琳达又解释道:“也就是俗称的僵尸真菌。”

===============================================
PS:危机一步步逼近哟~有人觉察到了哟~~
要注意额,这几章都在拼命埋伏笔......可能有点无聊大家就算涨涨姿势...喵子也在涨姿势......
整理一下这个六人小分队:
头头山羊胡、大眼睛矮个子暴脾气、超有责任心的队长一只、
昆虫大卫、美国胖子、大肚子络腮胡、老好人脾气
植物琳达、气质型美女一只、实干型女强人哟......
卫庄、队员们的精神领袖(后期充分体现)实力型人物、身手无限开挂、有种据说女人很准的东西叫做直觉(.....)超敏锐
盖聂、沉默型帅哥一枚、雨林生活经验丰富、背景很深...到哪哪惹事......
杨驴儿、话唠、个子不高的山西糙汉子一枚、百科全书式人物、背景也很深......
另附上张僵尸真菌图片,有兴趣的亲可以自行百度~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26 22:44:00 +0800 CST  
第六章•异象

僵尸真菌?!

卫庄和盖聂两人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一步。

两位科学家倒是依旧站在原地,琳达一手托腮:“奇怪……这种物种的发现时间比较晚,而且目前只有巴西雨林才存在。大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B组的任务之一吧。怎么会在这里……”

说罢回头看着身后一脸警惕的两人似乎乐了:“别这么紧张,这种真菌只会在蚂蚁中传播,无法操纵大型哺乳动物的。”

这种真菌在场四人都有所耳闻。近年在巴西雨林发现的新型物种,特性和这个听上去不太友好的俗称完全符合。真菌感染蚂蚁将之变为宿主,操控蚂蚁的大脑并进行精神控制,一旦蚂蚁移动到适合他们生长和传播孢子的区域,它们就会指挥蚂蚁死死咬住所站位置的任何东西。然后接下来蚂蚁就会被杀死,这些真菌会在蚂蚁体内生长繁衍,等将蚂蚁体内掏空后就会从蚂蚁的脑后生长出一条长长的传染钉,将真菌继续感染给路过的蚂蚁进行下一轮“控制”。

“这可不一定啊,现在发现感染的可不只是蚂蚁咯。”第五个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盖聂回头发现杨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们身后,伸着脖子看向里面。

盖聂心底暗惊,就算雨林地面厚厚的落叶能削弱人的脚步声,但无论如何凭他的感官绝不会连一个大活人的靠近都觉察不到。卫庄倒没什么吃惊的表情,还侧身一步让杨驴儿进来看个仔细。盖聂眸色深沉,看了眼卫庄又看了眼神情罕见认真的杨驴儿。

琳达看上去并不介意杨驴儿驳回她的观点,依旧礼貌微笑着等待下文,杨驴儿定定看了会儿,漫不经心的喃喃:“你们以为这种真菌只有一种,其实已经发现的有四个亚种….唔……巴西的大西洋雨林……传染钉……”自言自语般又换了个角度。

“确实有四个亚种没错。”老好人大卫上前打圆场:“到现在都不太清楚这种真菌的具体传染途径是什么,可能是像蘑菇一样利用孢子爆炸来进行感染,或者只是生长出感染钉?而且感染的目标确实不止蚂蚁,还有苍蝇、黄蜂甚至蟋蟀这样体型较大的昆虫。这是我的一位生物学同事在上个月刚刚发现的成果。”说罢疑惑的目光转向杨驴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杨驴儿摆摆手冲他一龇嘴:“我这人就爱打听,道听途说不成想真给蒙着了。”起身将琳达护在身后连带着向后退了点:“这种东西还是离远点好,反常既妖,老祖宗的话听听还是可以的。”

卫庄似乎想到什么:“你们最近有没有被蚂蚁咬过?”话问向大家,目光却是看着盖聂。

进雨林不过两天时间,各种虫子的侵扰却以成了家常便饭。即使队员们长袖长裤袖口都用胶带扎紧,裸露部位也涂抹了相应的强效驱虫剂,但这些小东西依旧无孔不入。

盖聂摇头,其余人在自己身上摸了几下,这几天形形色色的虫子不少,真没注意过到底有没有被蚂蚁咬过。

“无论怎样以后必须注意。”卫庄断言,带着一帮人往回走:“那东西放那别碰。回头准备点驱蚁的药水,小心别被这些东西咬到。一旦出现症状马上要报告。”

“喂喂你这神经过敏的毛病又犯了。”杨驴儿几个快步跟上卫庄:“这东西只感染虫子的嘛,哪那么容易会上演出雨林版生化危机?”

卫庄没理他,心底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他回头看了眼盖聂,对方的表情也不是很释然的样子。

他想起前一夜入睡前盖聂跟他说过的话。

“确实有东西拖大卫下水,但好像不是鱼……”

体型巨大的鱼类很难在湍急的河道中生存,而如果是亚马逊令人谈之色变的水虎鱼的话,那么大卫靴子上的牙印一定会有拖拽的痕迹。而事后他也看过那些牙印,不规则的密集小洞。

那片黑影不一定是一只,可能是一群。

密集的一大群。

……

草草吃完早餐,将宿营的痕迹处理好,山羊胡又带着一帮人上路了。

置身于雨林之中,仰头处处都是五六十米高的参天巨树。高矮的藤蔓盘在树身,枝叶上又抽条出另一种不同的树的幼苗。高大的板状根上乌绿色的青苔遍布,像数块标准三角板拼接而成,站在下面光是这些树的树根都能让人仰视到脖颈发酸。头顶的天空只剩下白色的斑点,零星的阳光透过一层又一层密密匝匝的树叶射下,面前出现一条条光带,不时有昆虫的身影从光带中掠过,薄翅反射的阳光点点晶亮。

遮天蔽日,绿色在这里不再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代名词。高大树木映衬之下这一行六人是如此渺小,千篇一律的景色循环播放使得方向感完全失去作用,重重绿色下包裹着的局促感令人呼吸不畅,脚下黏重的触感更让人感觉浑身不清爽,更像置身于一片绿色牢笼。

“我现在总算理解包子被蒸的时候是啥感觉了。”杨驴儿上气不接下气嘴还不愿意停。他本身好出汗,在平均三十多度的气温下长裤长袖汗液一层层披下全蒙在衣服里。雨依旧不期而至时不时的下着,与在河道中的不同,雨林里的雨更像是蒸桑拿,这些雨水在下落过程中都染上雨林的高温,温热的水顺着树叶与树叶的间隙流淌下滴落在人的后脖子里,再被人体的温度慢慢蒸发——雨林底部是阳光无法触及的生物炼狱,这里常年湿气浓重,就算不下雨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会被蒸汽所浸得湿透。

一上午的路赶下来除了杨驴儿外所有人都选择少说话来节省体力。试想在一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环境里,脚下是软绵绵的海绵路,一个不小心整个脚都会陷进去的那种。而这样的路上每隔几步都会有倒伏的巨大树干或是藤蔓阻挡去路,队员们在背负沉重装备的同时还要进行障碍赛,同时更要小心脚下的枯枝落叶是不是某种毒蛇的避难所。

路上琳达踩到一根树枝,脚踏上去才发现软绵绵的触感不对头,再定睛一看一个三角形的灰褐色脑袋已经扬起来丝丝吐着信子一副预备进攻的模样。山羊胡手疾眼快拎起一根树枝将蛇头压下,琳达将脚收回的一瞬间,谁都没有想到地上被按着挣扎着的蛇头顶部突然伸出两颗毒牙朝山羊胡喷射出一股深黄色液体,这个矮个子灵活得吓人,当机立断放下树枝向后跳去,毒液喷了个空,那蛇一双竖瞳冷冷盯着众人一阵,蜷起身子慢慢滑走消失了。

“额日这娘的太险了。”事后杨驴儿坚决走在美女身前为她做人肉探测器:“棕榈科蝮蛇属,懒东西一个。毒牙能穿透自己头部反向注射毒液……不好惹啊。”

琳达被吓得脸色惨白,抿着张嘴跟着杨驴儿和大卫两个膀阔腰圆的汉子一步不敢落。

几人都捡起树枝在前面探路,山羊胡子说这还算有路不错了。等明天到了第二个中转站后他们可能就要自己开路走了。

一行人又走了整整一个白天,等面前终于出现一块稍微平整开阔点的地带时,杨驴儿几乎热泪盈眶高喊哈利路亚。

卫庄把身上的装备放在地上开始安营扎帐,第一次感觉疲劳到一句话不想说。他抬眼看众人,除了山羊胡子脸色还正常外所有人都累的一脸菜色,脸色都快和身后背景融为一体了。

看行程这一天五六个小时的赶路,他们只向前推行了十几公里的距离,比在陆地上慢走的速度还要慢。好在他们的目的是科考摄影不是急行军,稍作休息片刻几人搭好这次的营地,盖聂和山羊胡子两人整理好摄影器材向预先设定好的目标出发。

杨驴儿真走不动了,往帐篷里一躺不顾一身臭汗直接去面见周公。两位科学家体力都还不错,结伴朝另一个方向进发。剩下卫庄没什么事,想想还是跟着盖聂他们深入雨林。

等他看到山羊胡子时盖聂已经将设备架好,山羊胡子见卫庄来瞪着个眼睛做了个噤声手势,卫庄倒觉得他那动静足够把东西吓跑了,如果真有什么东西的话。

专业的东西他不搀和,远远站着看着盖聂举着镜头不断按快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位摄影师的动作竟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镜头上移了些。

盖聂只要一拿到相机整个人的感觉就不一样,就像琳达拿起放大镜时的摸样一样。或许这才是他的生活,这样的人永远做不得笼中鸟,他们的目光永远停留在遥远的彼端。

整整五年,那个人的身影总是在远方。

你怎么才能追逐一个如风的浪子?

卫庄想着又想起那个女人离开时留下的那封信。时光变迁,那封信中的字字句句依旧深刻在心底,留下的或许是烙印,或许是伤疤。他已经无法载回溯当年心境,因此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如她所言从未爱过人,但那种眼神他是熟悉的,被那种眼神所注视的心情他再了解不过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同眼神一样变得空洞,他也不知道同样拥有这种眼神的盖聂心里除了他所珍视的家人之外还能不能再容下一个身影。

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心有不甘,或许。

卫庄漫无目的的扫视着丛林枝干,突然不远处的树顶一阵骚动——几道阴影闪过,他不禁眯起眼。

那是什么?
==================================
PS:下一章开始冒险哦也~~~
喵子看着日渐减少的留言,心里泪流成河TAT.....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27 22:00:00 +0800 CST  
第七章•袭击

树木枝叶间的骚动声越来越大,从他们来时的方向步步紧逼。盖聂和山羊胡也放下相机盯着声音传出的位置……树叶间相互摩擦的哗哗声已然近在咫尺!

“那是…卷尾猴?”盖聂看着不远处树冠间隙闪现的黑色身影道。

“僧帽卷尾猴。”山羊胡子下了定论,与此同时猴群的移动路径已经到了他们头顶,三人下意识的下蹲护住头部,只听得破风声和树叶枝条折断的声不断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树叶上的积水和各种枯枝落叶断枝噼噼啪啪像下雨一样砸向这三人。

猴群尖锐而犀利的叫声回荡在头顶,就算卫庄是个外行也完全能听出这其中的恐惧意味。等这场“树枝雨”渐渐平息,卫庄直起身子看着猴群来时的方向,过路处可谓一片狼藉。这些树冠长居客的身形不大,但破坏力惊人。如此大规模的种群移动不说是卫庄,就算是在山羊胡的记忆里也是头一遭。

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猴群远去后他们周遭的环境突然变得异常寂静……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谁的心里都没底。

要知道在雨林地区无论是白天黑夜,环境永远和“安静”沾不上边。在树荫深处总有那么几声未知动物的鸣叫,有的宛转悠扬、有的高昂嘹亮,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时时刻刻在一行人二十步开外上演着自然交响曲,此起彼伏高低错落。

而这一刻所有的声音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所遮蔽,雨林中所有生物在一瞬间不约而同选择缄口不语。

被重重绿阴所包围,沉默几乎成了一种有形有质的力量压迫着人的呼吸。三人被不知名的高大树木层层包裹,硕大的树冠如伞蓬开,枝叶相连。令原本就接近黄昏的天空几乎完全阴暗下来……

“这不像是正常的移动迁徙。”盖聂和两人对视一眼:“它们像是……”

“逃命。”卫庄接口,目光转向猴群来时的方向。

那是他们营地的方向。

卫庄面色一寒:“驴儿还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还睡着。说着和盖聂交换了下眼神,两人立马拔腿朝营地方向赶去,却被山羊胡一手一个拽住。

“你们留这,我去找那小子。”本该发火的山羊胡这时候口气却出乎意料的镇定,只是这脸色自打卫庄见他第一眼起就没这么难看过。这种团队行动将某个人单独留在一个地方就是大忌,这是这些老手们绝对不应该犯的致命错误。

看着山羊胡的身影远去,卫庄眉头越皱越深。这些天来的种种异象像是一块块碎片,支离破碎,看似毫无逻辑。但只要找到一条线将他们穿在一处完整拼好,不难看出所有这些迹象指向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在这片莽莽森林,有些事情已然发生变化,就在不知不觉间。

两人在原地背靠背以一个安全的阵型在一片寂静中警惕着四周,盖聂将猎刀抽出横在胸前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而他背后的卫庄身形微伏随时可以发起进攻。一如五年前。多年后再次合作竟无一点生涩违和,这些举动更像吃饭喝水那样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时过境迁,有些习惯一旦形成就再也不受时间左右,比如毫不犹豫将后背留给对方。

这种迫人呼吸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枝叶摩擦声打破这片沉寂。这次规模小了很多,但两人的神经依旧在一瞬间被紧绷拉直——

声音就在陆地!

“七点钟方向。”卫庄压低声音。盖聂的目光慢慢转到那片区域,一片茂密的植被区。声音越来越近……现在仅凭肉眼就可以看见那片植被在微微发颤……

盖聂将猎刀从左手换到右手,手腕暗暗蓄力。看震动这次来的东西体型不小……只要它一露头——

“太君饶命!自己人!!”

杨驴儿堪堪一俯身,刀锋几乎贴着他头皮划过去“噔”的一下钉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军匕刀身深没大半!

杨驴儿张个个嘴傻傻瞪着一脸杀气的盖聂,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匕齤首。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

“你怎么会从那地方出来?”卫庄皱着个眉问道。他离开营地总共才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一直呆在营地的杨驴儿居然从完全相反的方向出来。

“妈蛋儿别提了那片地方已经不能呆人了。”杨驴儿摆手一连灌下好几口水。他脸上全是泥污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身上也是乌七八糟看上起狼狈至极。

“全是蚂蚁,尼玛都疯了见东西就咬。劳资就那么一步差点儿就给那帮犊子给吞了!”

“蚂蚁?”盖聂将匕齤首重新收回靴子里,动作顿了下,脸色凝重:“雨林行军蚁?”

雨林行军蚁,卫庄对这种臭名昭著的生物有所耳闻。这种生物有个别称叫“雨林赤潮”。顾名思义,它所到之处如同洪水席卷片甲不留。行军蚁强有力的下颚和庞大而繁杂的食谱,加上与生俱来的强大侵略性会让它们无情的啃食掉必经之路上的一切生物,只留下一路森森白骨。就连美洲豹这样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强悍生物遇到这帮赤潮都只能退避三舍。

“要是那玩意还有命?”杨驴儿摇头:“就特马奇了怪了,是一帮子切叶蚁。”

这下连盖聂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切叶蚁不同于行军蚁,这种蚂蚁生性温和,分工明确。切叶蚁中的运输工会利用每秒震动一千次的颚部从树叶上切下拇指大小的一块运回巢穴,然后巢穴中的园丁会将树叶嚼碎成叶浆利用这些东西来培养真菌作为食物。只有兵蚁才会具有攻击性,但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山羊胡子呢?没跟你一起?”盖聂问道。

杨驴儿抬头,看上去很惊讶:“那混球去找我了?”

盖聂没说话。杨驴儿脸上万年不变的没心没肺的表情收了几分,原地走了好几圈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灌了口水:“先不管他,那人就是个妖怪大罗神仙都弄不死他……嘶——疼死劳资了……快帮我看看是啥玩意都甩不掉。”说罢杨驴儿脱下上衣,上半身的惨状让两人都不禁心里一寒。

“兵蚁的咬合力很强。”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好在几人都有随身携带电源和急救药齤品的习惯。卫庄举着手电在四周警戒,盖聂就着头灯亮光将死死咬着不放的蚂蚁小心从他的皮肤上弄下来。

“晓得哦,以前的撒玛干人缝合伤口的土法子就是捉几只切叶蚁兵蚁让它们咬住伤口,然后把身子揪下来留着脑袋,伤口就被死死咬合完全可以替代羊肠线。这玩意就是个死脑筋跟你死磕来着,那叫啥,打死不松口?响当当一颗铜豌豆,要是革齤命时代也是个宁死不屈的……泥煤啊轻点劳资这是真皮的!”

盖聂将取下的几只蚂蚁凑到眼前仔细观察:“这好像不全是兵蚁……奇怪……”

“别告诉我这些蚂蚁已经死去多时,额还没做好从容就义的打算。”杨驴儿回头看着盖聂手心里的蚂蚁尸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得。

盖聂的手法很快,挂在杨驴儿背后密密麻麻的的蚂蚁们被取下后也没出现身首分离的状况,有几只甚至还在微微抽搐,但确实绝大多数的体型都够不到兵蚁级别。卫庄帮杨驴儿背后抹上止血凝胶,又为他注射了一针抗生素,蚂蚁会向伤口注入抗血凝毒素让伤口血流不止。灯光下杨驴儿背后红肿一片,黄色的凝胶混合着血液看上去要多惨有多惨,也很难判断出到底伤势如何。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雨林里的黑夜对于陌生来客从不友好,在黑夜里滞留在丛林深处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卫庄决定先回营地,夜间不是切叶蚁的活动时间。虽然现在种种异象他也不能肯定这些生物到底还是否遵循这些自然规律,但他们所有的设备都留在营地,但愿蚂蚁们不会把营地作为他们的老巢。

盖聂摆弄着手里的联络工具。这种便携式的太阳能卫星即时电话拥有现代智能机拥有的大多数功能,近几年渐渐在探险家间普及。强大的卫星接收功能使它在地球上只有有卫星覆盖的地方就能接收到信号。一个小时前他和两位科学家联络过互报平安,半个小时前又发了条讯息给山羊胡和科学家们简单描述下他们现在的状况,但至今没有回应。

这部电话的主要能量来源是太阳能,现在夜色已深电量消耗飞快。三人间杨驴儿慌忙出逃两手空空,卫庄只带上了随身的急救包,联系工具只有这一部。盖聂也不敢多使用,最后一次向另外三人发送营地集齤合的字样后就放下等待回音。

卫庄记忆力超凡,黑夜中仍记得来时的路。好在他们离营地也不远,三人卫庄在前,盖聂断后,杨驴儿虽嘴上叫疼但行动起来依然利落。三人神经均紧绷,小心翼翼的慢慢行走,偶尔有风吹草动,小型动物极快躲入巢穴。他们知道那些真正的捕食者蛰伏在丛林的黑暗深处,正虎视眈眈注视着这些闯入者。

时不到一刻钟的路他们足走了一个小时,等到了营地三人都不禁暂时松了口气。这里地形较为开阔,树林稀疏,可以清晰看见头顶藏青色的天空和带着毛刺的白色月亮。清冷月光下营地看上去不比杨驴儿的狼狈样好多少,像是经历过一场风暴似的所有帐篷七倒八歪,上面全是些落叶枯枝。大片大片的蚁行痕迹从营地一直延伸到丛林深处。

三人搜寻一圈,两位科学家的装备随时都带在身上,他们的装备好在没有受到这些蚂蚁们太多青睐,依旧完好。只是没看见其余三人的身影。

“科学家们比我们经验丰富,他们知道怎么对付毒虫。”盖聂开口,不知是安慰还是陈述事实。

卫庄思衬片刻决定三人轮流值夜在这里休息一晚。如果明天天亮依旧不见另外三人,就要想办法联络外界。

另外两人都没意见。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多半有些六神无主,有个能拿主意的人总会不自觉成为一个小队的领导核心。

只是一夜过去,情况又不知会陡生几番变故……

========================================================
PS:写完深深跪下了....我居然花三千多字就写了一个下午的事....该说这几人命运多舛吗....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28 21:11:00 +0800 CST  
第八章•猜测

卫庄值第一班。他在营地中央捡了些比较干燥的树枝就着些燃料升起一堆火,火光融融映亮一片方寸之地,给那些冷色调的森冷植被添上几分暖意。

即便如此他仍不敢放松警惕。在营地四周又插上几个简易火把,光线亮堂不少,这些非自然的火光和危险的热度对于昆虫们多少有些震慑作用。

今夜是阴天,亚马逊的阴天夜晚就意味着今夜无雨,那些受到赤道低压所形成的下沉气流在默默积蓄力量,为明天的暴雨做着准备。

一连串的事故突击让人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事后回想总有几处逻辑上讲不通:发疯的蚂蚁、逃命的卷尾猴、拉大卫下水的神秘生物、行动异常的松鼠猴、还有现在当务之急的,杨驴儿身上的伤和失踪的另外三人。他隐隐感觉这些事件间有某种联系,可一直找不到那根将之连到一起的线。无数种想法成型又被推翻,闷热的空气让雨林夜间几乎无风,这种一团乱麻的感觉不觉让人心烦意乱。

正想着帐篷的门帘一暗,盖聂躬身从里面走了出来。

“睡不着?”

“嗯。”

“驴儿呢?”

“打了一针安定,应该能睡到明天。”盖聂将枯木上的落叶拨开,坐在卫庄对面。

在盖聂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见卫庄眉间那道沟壑的阴影。

“驴儿应该没事,毕竟真菌不是病毒。真菌传播需要利用孢子,至少真菌体必须暴露在空气中。那些切叶蚁大部分都是活的,没有出现真菌感染的迹象。”

“我知道。”卫庄道,眉间的阴影却没有淡去:“就算大规模的真菌感染,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控制整个庞大的蚁群。从痕迹看蚁群的活动很有纪律,甚至很有目的性。”

盖聂的目光转向火光映亮的蚁行区域:“蚂蚁是一种社会性生物,它们通常利用信息素进行交流和传达命令……但我担心的是切叶蚁这种蚂蚁的性质有点特殊,它们本身利用叶浆来培植真菌哺育幼虫。如果这片区域的真菌体出现异变,首批接触到的生物……”

“这点难说。切叶蚁的真菌来源很单一,它们利用的是原有的真菌作为培养基,所以甚至好几年它们所能利用的真菌种类都不会改变。”

盖聂抬头看了眼卫庄,流露出不动声色的惊讶:“……你知道的不少。”

“把命留这,不值。”卫庄轻笑了声,扔给盖聂包烟,烟盒越过火光稳稳落在盖聂手中。他自己咬着烟屁股却没点燃。

这是他想问题的时候留下的坏毛病,卫庄本身烟瘾不大,家里有个孕妇心烦的时候也得克制着。所以常常咬着烟不点燃,两排牙齿间的实感能让他的思维更快的镇定。

即使卫秧笑过这跟他睡觉喜欢抱东西一个性质,就是缺乏安全感(他本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习惯养成了也很难改掉。

“如果蚂蚁的发疯不是感染了真菌,那么很多事就能有解释。”卫庄叹了口气:“只是这种结论比蚂蚁感染真菌要糟上百倍。”

盖聂眸光深沉,辛辣的烟草味弥漫在口腔,袅袅烟雾升腾模糊了他的表情:“我也希望不是这种结果。”说着又将视线转回卫庄脸上。

“问个题外话,你是怎么认识杨吕的?”

第二天大早,杨驴儿从一个无梦的饱觉中醒来,后背火辣辣的一片疼,感觉除了有点肿之外没有什么严重的迹象,心底暗松了口气。摸摸身上的家伙一件没少,将皱着的眉舒展开。闭上眼深呼吸好几下,又摆出一副笑脸掀开帐篷门。

“筒子们,额活着回…..诶这是咋了?”

两位科学家不知在什么时候回来了,只是这两人的模样跟杨驴儿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琳达的头发湿透,棕发贴在后背上,身上披着的衣服显然大了几号。脸上、胳膊上、手背上细碎的伤口和污渍遍布,她脸色凝重从杨驴儿面前快速走过,又拿了点什么迅速回去,期间甚至没有注意到杨驴儿一个大活人的存在。

等杨驴儿走出帐篷来到营地的空地上,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卫就躺在地上,身下垫了块防潮毯。他的上衣和靴子已经被脱下,从杨驴儿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见这美国胖子毛茸茸的胳膊上一片乌紫,脚上似乎也受了伤。双眼紧闭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昏迷。

盖聂和卫庄两人也忙个没停,琳达半跪在大卫身侧为他一针一针注射各种药剂。盖聂在包扎伤口,卫庄表情不太好看,但依然潜下心仔细配置着各种注射用药水的比例。

杨驴儿上前换下琳达。这女人整整一夜没有休息,只身一人在雨林的黑夜中将昏迷的大卫带回营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她下意识的擦了下脸颊上的污泥,盖聂递上一卷干净的纱布给她。他的外套已经给了琳达,此时的琳达已经疲惫至极,却不知为什么神经一直紧绷着不敢放松。盖聂绅士的将肩膀借给她,并一手合上她的双眼意示她需要休息。

大卫的两处伤口呈现的状况都很奇怪,只能消毒包扎防止进一步感染。杨驴儿看了会儿摊手表示没辙:“我说这到底咋了?这一觉醒来鬼子进村不说又给打回解放前了?”

他这一问连卫庄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琳达。这他们两人直到凌晨才蹒跚着回来,准确的说是琳达架着已经昏迷的大卫一步一步挪回来的。两人身上都到处是细小的划伤,琳达没什么大碍,但大卫的状况让卫聂两人心里都不由咯噔一声。而从他们回来到现在,琳达只是紧绷着张脸忙里忙外,对于他们的遭遇只字不提。

琳达没明白杨驴儿极具中国特色的比喻,但前一句是听懂了的。她眉头微皱,前一晚的经历或许真的超出这位神经坚韧的植物学家的承受范围,下意识的往盖聂怀里瑟缩下,抿了抿嘴开口道:

“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我们只是按照脚本和任务目标…….”

……

“嗨,亲爱的你在看些什么呢?”

“没什么。”琳达将视线从远处骚动的树冠层收回来:“这次猴群的迁移规模不小啊,弄的动静挺大这边都能听到。”

大卫眼睛笑得眯起:“比起这些小家伙我倒更关心凤梨科的植物。春天正是箭毒蛙生宝宝的时候,估计在每蓬‘大菠萝’里我们都能看见这些可爱的小毛毛,只是但愿这片区域那些植物不要生长得那么高,升降设施我可没带过来……让女士爬高可不太绅士。”

“得了吧大卫,你可是个美国佬,绅士从来不会用在你身上。”琳达笑了,正准备转身继续任务,突然目光一凝:“你看那是?”

她所看的方向就在距离他们十步远的一处藤本植物丛里,这些纠缠生长的植被丛通常都是小型哺乳动物或者冷血动物的避难所。但琳达似乎看到了个灰色的影子突兀的出现在植被中,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动着,似乎在挣扎。

“……可能是蛇,我去看看。”大卫庞大的身子倒不显臃肿,甚至可以用灵活形容。昆虫学家小心走到旁边,看清后松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只卷尾猴。看上去好像还未成年……这是掉队了吗?好像还受伤了……唔似乎伤的不轻,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将它带回营地帮忙救治下。”

“你小心点,掉队的小家伙心里害怕着呢,它们挠人可是很疼的。”琳达拿出随身带的袋子上前协助大卫。卷尾猴也是这次科考的任务之一,科学家们通常会捕捉或者救治一些被赶出族群或者受伤的卷尾猴,悉心治疗后给它们带上特制的追踪仪器放归自然,以便能研究整个群落。

两人对于这种事已经很熟练了,况且这只小家伙可能真被吓到了,看到两人后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一动不动。

变故就发生在大卫伸手放出捕捉器的一瞬间——

……

“然后他就被那小家伙咬了一口,在虎口处。小家伙跑了。当时的伤口不深,看上去只是破了点皮……我为他做了点应急措施,来的时候我们都注射过相应的疫苗,因此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琳达顿了顿接着道:“然后我们按照原计划深入雨林,接受到你们信息后报了平安,然后还拍摄了一些素材。正当我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大卫突然说他的脚跟疼的有点不对劲。因为在长期的潮湿环境下负重行走磨出水泡之类的太正常了,我让他坚持一会回营地进行检查……然后回来的半路上他毫无征兆的昏迷过去,我采取所有措施都没办法把他叫醒……然后我检查他的伤口,才发现伤口不对头。”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后面的事如何他们大概也能猜到,盖聂对两人摇了摇头,意示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说出来心理负担一减轻,被恐惧折磨整整一夜的植物学家再也支撑不住,呼吸渐渐平缓陷入睡眠。

卫庄看了眼盖聂怀里的琳达,目光上移与盖聂的目光对上。

大卫的遭遇无形中为两人的猜测又添了一份佐证。

三人均不言语。杨驴儿的表情难得凝重下来,他似乎想到什么,和两人对视一眼没忍住开口道:“你们说…问题有没有可能不是出在蚂蚁身上?”

蚁行轨迹与那一大群卷尾猴离开的轨迹基本相同。假设它们的疯狂举动并不是因为感染了真菌被控制或是其他什么的,而只是接收种群命令进行驱赶无差别攻击以自卫……

“切叶蚁作为真菌培植者,确实有能力分辨出各种真菌种类是否有害,否则它们也不能繁衍至今…太糟糕了……如果是卷尾猴感染上这种真菌,那么……”杨驴儿后半句话没说出来,目光看向昏迷中的大卫。

如果这种真菌已经能成功入侵并控制住卷尾猴,这也就意味着……真菌完全有能力去感染同为高级灵长动物的人类……
============================================
PS:作者的脑子一定被虫蛀了....好不容易一个两人独处的时间居然让他们一直在聊·蚂·蚁......
好想给那些动辄百万字长篇的大神长跪不起....我这还没埋几个伏笔呢就要往前翻怕出BUG了,乃们是怎么做到写了后面还记得前面的?!!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29 20:36:00 +0800 CST  
雨林这地方...要我选还是选沙漠的好......略艰巨= =
给几张图给乃们,这就是一行人所处的环境......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29 21:53:00 +0800 CST  
第九章·抉择

“这只是猜测,毕竟可能性太小了。”盖聂压低声音,怕吵醒怀里的人:“一种物种的进化总是一个不断上升的过程,虽然有反复但是一定会遵循由低级到高级演化的规律。现已发现的真菌感染范围还仅限于节肢动物,再进一步脊椎动物,包括爬行类,鱼类和鸟类。这些中间过程都没有发现……”

“原来达尔文的超级粉丝不止我一个。”杨驴儿道:“在这块扯来扯去没用,实践出真知。对了山羊胡回来没?”

卫庄摇头:“联络没有回复,但他的装备确实已经带走了。我联系总部说明情况,下午直升机就会先把伤员接走。”

盖聂问道:“B组情况怎么样?”

卫庄道:“组间联络口令只有山羊胡有。但巴西雨林基本被开发成了旅游区,各项设施很完善,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

进入雨林第五天,A组的任务因为一人失踪一人重伤而宣告失败。

当天下午直升机到来接走了大卫,大卫依旧在昏迷,情况看上去很不好。琳达陪护一并离开。而余下三人在补给了一些物资后提出要留下寻找失踪人员。

几人出发前都是签了生死状的,硬要留下对方也没办法阻拦。离开前琳达将两人的部分装备给了盖聂。

“这或许会有点作用,无论怎样,活着回来。”

目送直升机远去,气流将树顶拉扯变形,巨大的轰鸣声中直升机垂直上升,最后在视野中缩为一点。

——对于能不能活着回来,三人心里都没底。

莽莽丛林里要找到个大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卫庄觉得像山羊胡这样的人做事不会漫无目的。他曾回到营地,或许是迫于蚂蚁的攻击而不得不离开与几人走散,或者他也发现了蚁行轨迹指向性过于明显从而跟前查看,又或者发现杨驴儿已经不见前去寻找……多方分析下卫庄决定跟着蚁行痕迹走。

他不知道山羊胡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导致他一直不回应联络,前路未知,这几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我觉着那姑娘人真不错,有能耐有担当,才三十岁的年纪就获得教授头衔,家世也好,最关键的是人家看上你了。”杨驴儿拐了下盖聂,获得对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诶你不能怀疑额在八卦圈子里的高精尖素养,赶紧把命握严实咯,美女财宝在不远处呼唤你。”

暴雨哗哗冲刷着这片原始丛林,滚滚雷声不断从头顶密集的枝叶缝隙传来,几乎盖过了杨驴儿的声音。雨使得脚下的落叶和腐殖质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似的,每一步下去都会一陷,留下一个泥泞的泥水坑。面前早就没有了路,几人在荆棘、藤蔓和各种不知名的有刺植物中拿砍刀硬生生的开出一条道。

盖聂没回答杨驴儿的话,只是放慢呼吸一边小心着脚下的路,一边眯着眼在雨幕中扫视寻找下一个记号。

……

早在三天前蚁行的痕迹就消失不见,他们依旧没有找到失踪的山羊胡。很难形容当时那种情况下人的心境,所有疲惫疼痛沮丧一股脑袭来,入目出除了杂乱无章的各种绿色植物外再无其他,他们要用身体闯出一条路,要警惕各种毒虫猛兽和未知生物,要小心黑暗中那些窥视的眼……亚马逊热带雨林,地球之肺、生命乐土。对于这些闯入者来说无疑是一片绿色地狱。

沮丧感逼仄着人的感官,三人都知道失去主心骨的旅程会多么可怕。就在几乎绝望之际卫庄发现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板状根处有一个奇怪的记号,有点像动物的爪印,但记号是新的,更像是有人用刀刻上去的。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卫庄指着那个记号。

绿苔蒙住的树根上几道深痕显得很是突兀,颜色微浅,横三竖一,刀刃翻起的污泥和苔藓木屑还依稀可见。

“看这样不超过三天……真成啊这人。”杨驴儿凑近了眼前一亮,连带着身上的各种伤痛一扫而光。

盖聂看了会儿心里暗惊,不动声色问道:“你看得懂?”

“这林子里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杨驴儿一脸阳光灿烂:“总不能是食人族叫我们快到锅里来吧。”

“这什么意思?”卫庄抱臂。盖聂的话明显意味着这记号有特殊含义。

盖聂道:“这是军用符号…最简单的那种,能传递的信息不多,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放弃不用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竖线代表前进方向,横线代表下一个记号的公里数。”

“羊胡子老兵退伍的,只有中方才能接触到这个。”杨驴儿嘴角快咧到耳根了:“他叫我们跟着他走呢。”

……

在一片水幕中找到记号确认了方向后,卫庄下令停下休息。这雨下得不寻常,比起一般亚马逊地区来得快去得快的疾风骤雨,整整两个小时的降水使得周遭环境变得愈发糟糕,冒着暴雨前进几乎榨干了这三人的体力。他们的路径一直沿着亚马逊河的一条支流前进,河水在这几个小时内暴涨,有形成洪峰的趋势。现在仅凭肉眼都可以看到不远处林木间隙里翻涌的水花。

这三个人真的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从里到外湿了个透,这种情况下连休息都要争分夺秒。天色将暗雨依旧未歇,这条原本不深的河流不知会不会成为一道拦路虎。无论怎样要先保存体力,为明天渡河做出准备。

在丛林深处,地面再不安全。几人走到离河水稍远点的区域,杨驴儿丈量了下几株大叔的间距,将重逾千斤的装备往地上一扔:“妈蛋儿就这了,爷爷我不走了。”

四周都是数十米高的大树,树与树间隔四、五米左右,树下是低矮的灌木丛,大多是带刺荆棘一类的植物,中间则夹着无名的野草。因此野生动物的袭击危险小了很多。另外两人也放下包袱,开始消耗余力。

盖聂和杨驴儿两人从背包里取出工具,选了一颗大树。树干直径差不多一米左右,树身挺直,与地面有一定倾斜角度,到数十米出才出现分叉。杨驴儿身形看似魁梧得很,要真动起来灵活得几乎就是只油耗子。他将粗绳绕树一周,绳子两端系在自己后腰,借助这股子支力踩着树干抖动绳索嗖嗖往上窜到距地面十米的高度,选好位置将铆钉敲入树身,螺丝旋紧铆钉顶部膨胀,卡死在树身内。另一头接上钛合金钢管,这种折叠钢管构架像是天线,一节一节向外抽送。在另一边盖聂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卫庄从丛林另一侧走出,手上拎着两只叫不上名来的动物。简单处理下剥了皮去了内脏生火架着烤,然后煮沸过滤打上来的河水,经过沉淀后取上层水就可以饮用。一切处理好后他在树下看着忙活的两人心觉得好笑。可能他们自己都没发现,这两人的动作某些方面同步率不是一般的高。

两根钢管在中间聚合形成一个十字,另一边又敲入铆钉。接着又是四根钢管在十字周围围城正方形,接头处用套管嵌合,“空中屋”的底座基本完成。

卫庄在下就地取材削了些树枝和藤蔓放在底座上,喷上固化胶减少底座空隙。杨驴儿在底座上蹦跶两下,没有树叶或灰尘落下,点点头意示成了。

等周围营房搭建完毕,空中赫然出现一座十平米左右的迷你树屋。

吃饱喝足杨驴儿裹着睡袋幸福的在屋子里滚了一圈:“要不是这玩意还有点用我早就扔了,太重了……”

这样的树屋基本可以将夜晚的危险降到最低。树下篝火燃烧着,也不再需要去守夜。

五天来他们的行程依旧缓慢,卫庄在树屋外手里拿着联络器规划明天的路线。这几天来他眉头几乎就没放松过,山羊胡留下的记号足可证明他现在至少平安无事,但……

“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卫庄抬头看着盖聂在他身边坐下。杨驴儿在他们背后凑着头露出个脑袋。

“不好。”卫庄将联络器上的讯息拿给两人看。

他们将大卫送到法属圭亚那当地医院,当时大卫的情况已经不允许过长的飞机旅途。他手上的伤口呈现一种奇异的乌紫,并且从咬伤出开始一直蔓延到手臂。他们在进行初步处理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到了医院进行手术,破开肌肉层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大卫手上的血管壁上,布满了乌黑细如发丝般的未知物质……应该说比发丝还细,密集的纠缠着像是生长出来般包裹着血管并向内部沿着血管轨迹延伸。黑紫色的粘液与血液混合在一处,使得皮肤的颜色变得乌紫。医生们不敢多耽搁迅速处理掉这些不知名的东西,经琳达证明这些发丝般的物体按生物学分类应该是真菌,但至今未查出属于哪一种。

然而在第一天清除掉这些发丝真菌后,仅仅6个小时,这些乌紫再一次占据大卫整个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和大脑蔓延……医生不得不再一次手术介入清除掉这些真菌。这几天医生们和真菌展开了拉锯战,每一次清除后真菌的生长速度都会加快……现代任何一种医药都无法阻止这些真菌的生长,只能稍稍变缓些。然而时间流逝药物的作用越来越微弱,而药物本身也对大卫的身体造成伤害。

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

三人都知道,问题的根源可能就出在那一批猴子身上,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找到那些染病的猴子带回去才有可能抢回大卫的命,否则那些真菌一旦沿着血管占据大脑,没人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那些猴子我们也遇到过,但似乎不具有主动攻击人的特性。”盖聂回想那天与猴群遭遇,猴群似乎只顾逃跑,除了规模大些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管是或者不是,正如盖聂先前说的,一切只是猜测。

在琳达的装备中,盖聂找到一个信号接收器。不幸中的万幸,那群卷尾猴族群中恰恰有四只是他们曾经标记过的。

现在卫庄面临一个抉择。到底是跟着山羊胡的记号,找到他然后结束任务归队;还是再一次冒险深入跟踪那些猴群,为了一个无法证明的猜测,把自己和另外两人又至于生死之境?

PS:对于亲们关于生化危机的猜测呢~喵子想说…….不对。
电影这东西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至少一提到生化危机大家都会想到丧尸啊大规模病毒爆发啥的……但在这里不是。该怎么解释下喵子文里的概念呢?如果说通常意义上的生化危机是因为病毒感染使死人复活并且开始无差别攻击的话,喵子笔下的真菌感染更像是湘西的蛊毒,概念还是有点区别的,至少被感染的生物是有自主意识的……说再多就剧透咯~现在喵子开始一步一步把这个小队推向绝望境地,天灾有之人祸有之,叔叔们乃们该肿么办呢?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30 21:48:00 +0800 CST  
第十章•渡河

“拿四个人的命换一个人的,太不值当了。”杨驴儿率先摇头反对:“你们说大卫那毛病连西方医药都没办法解决,我们捉只猴子回去就成?还不知道是猴子引起的还是什么,进了这片林子反正老子是天天给虫子咬。山羊胡子这人做事稳当,他可能真是发现了什么叫我们跟上,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大危险。各位家里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也不能为自己活着,为了个猜测去玩命,真心觉得不值”

卫庄不语,杨驴儿所言句句正是他心中所想。这几年在生意场上混迹他知道什么是优化选择什么是利益最大化。这说法虽然自私,但身边至亲之人尚不能做出如此牺牲,那科学家与他们非亲非故,没有理由为了他的一条命将四个人都陷于危险之中。

他目光转向盖聂,对方没有说话,漆黑的眸子里沉淀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看了一会没什么动静,杨驴儿打了个哈欠又缩回屋子里:“你们慢慢商量吧。反正我苦力的干活,最终意见统一了告诉我一声就成。这爬上爬下的累死个人,哥们不仗义先睡了。”

不一会儿呼噜声从背后传来,几天来这人出了不少力,到这时候确实是累惨了。

盖聂与卫庄两人无声的对视着,最后盖聂转开目光叹了口气。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大卫。”

“你就是个菩萨心肠,下凡普度众生来了。”卫庄一笑,后脑枕着双臂向后靠在营房的柱子上。

雨势渐小,从密集的哗哗声转为零星的水声。黑暗中盖聂的目光顺着面前树叶上那滴折射着篝火光亮的雨滴慢慢向下,最后滚落到叶尖,轻颤着向下,砸在钢管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滴答”

他们所能见到的天空的位置是一种纯粹的浓黑,比黎明前的漫漫黑夜还要来得煎熬。自然条件下的黑夜天空总会有几分来自另一个半球折射出的点点亮光。而这里的植被阴影的黑暗迫人如同一块黑布将所有可见的光线全然过滤,在这里没有星空日月,不知道斗转星移时间变化。有的只是永远悬在头顶那种深沉的压迫感。

或许就在此时此刻,同一片天空下的大卫还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又或许就在两人沉默对视那短短几秒,全世界不知道又有多少新生多少死亡。

“我跟你说过我曾经在部队里服役过”盖聂忽然开口:“我不是菩萨心肠,我做过很多你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淡到像是讨论一件严谨的学术问题,与自己毫不相关。

“我所在的那个部队是一支特殊部队。”盖聂目光转向黑沉沉的天空淡淡道:“出境任务很多,干的是‘脏活’。灭口、屠杀、清剿……有一次我接到命令要对一个中东的村庄进行‘清理’,任务很简单,驾驶着飞机在村庄上空投下两枚炸弹。那个村庄是某个组织的后勤部,里面全是组织内部人的妻子儿女和亲人。他们甚至不知道灭顶之灾就在头顶……依旧呆在屋子里等待这丈夫和父亲的归来。两枚炸弹,两百多条人命。一个代号,仅此而已。”

卫庄直起身子,没有任何动作。盖聂这样的人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的人。

“从开始到后来,甚至我能毫不犹豫把子弹送入一个孩子的眉心,而他在前一秒还在对我微笑。”盖聂顿了顿:“退役回来后我精神状态…不太好,家里不得不对我进行心理干预。也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我才走上独自旅行这条路。”

“我这样的人或许没什么资格谈论生命,但是有希望,我不想放弃。”

卫庄静静的看着盖聂,看着他自说自话嘴角牵起的苦笑,看着他眼里闪烁的不易觉察的痛苦,看着他眉间那道深刻着岁月烙印的痕迹……突然伸手抚上那人眉心。

盖聂愣了下。

“这种事你打算瞒一辈子?”卫庄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笑意:“谁都不能说,找我当树洞来了。你怎么就这么放心?”

说话间手指顺着脸侧的轮廓,抚上眉毛,颧骨,脸颊……男人的皮肤和细腻沾不上边,纹理中掩藏的是战场上的硝烟战火和岁月的无情深痕。最后手指划过锁骨,扶上盖聂的左肩。

隔着衣物卫庄都能感觉他左侧肩膀的略微变形,这是五年前那场惨胜留给他伴随一生的纪念品。一路来他能看出这人动作的些许变扭,比如总是习惯性用左手拿东西,而后才换到右手……

五年前,盖聂是个不折不扣的左撇子。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卫庄喃喃着,轻轻摇头:“有些东西,一辈子都算不清。”

说着低头一个轻吻落在对方唇上。盖聂另一只手环上卫庄脖颈,犹豫一下发力加深这个已经迟到整整五年的吻。

心脏随着唇舌间纠缠一点点被拔高,悬空的不安让竟让盖聂生出中如同梦境般的眩晕感。

一吻毕,两人拉开距离,黑暗中的视线暗暗胶着。

“我不是同性恋。”盖聂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不带一丝犹豫。那颗心高悬着在上方不住一下一下敲击着喉管。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对方眼底,看着对方的双眼波动了下荡漾出笑意。

卫庄手指向上,亲昵的按了下盖聂还带着湿意的嘴角。轻微的力道像是有形有质,一如心脏落地生根的声响。

“真巧,我也不是。”

……

第二日清晨。

雨后的丛林呈现出一种奇妙的景象。树叶上的积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各种古怪的叫声混合在一起。

而这时正是雨林们各种生物的活跃时间,对于这些陌生的闯入者,它们既不害怕也不欢迎,熟视无睹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高大的红杉缠满各种藤蔓,气根植物的根须垂在地上纠缠到一处铺满地面。闪蝶的双翅带着水珠闪动的清晨的点点阳光在一株阔叶植物上并拢翅膀,顿时斑斓的色彩消失,留下灰暗一片以隐匿身形。可惜在不远处一只变色龙小心抓着伸出的树枝,和皮肤同色的眼球转了几转,猛然弹舌将之卷走。动静将不远处悬停的蜂鸟吓了一跳,一下子窜开,恰恰躲过了虎视眈眈的捕鸟蛛如同闪电般的扑击。一只美洲貘甩动着鼻子在草从里到处嗅着,看到不远处的三人仰着头鼻子探了探,又不紧不慢的转身回去,不小心踩到一只正在舔食白蚁的犰狳,就看到草丛里一个甲片球滚了出来,扑通一声掉到河水中。

不出卫庄所料,第二天那条原本可以轻松趟过的小河在暴雨冲刷下已然成了翻滚的巨江。浑浊的大浪不断冲刷着三人脚下的泥土,力道上扑一声轰鸣,又是一大片泥泞带着一些植物从陆地剥落坍塌到水里,瞬间失了踪影。

“真要追猴子啊。”杨驴儿嘟囔着看着那片河水:“一切状况都搞不清贸然做决定,真不是你的风格。”

“问题摆在那永远是问题。”卫庄调出联络器上最新的记录拿给杨驴儿看。

昨夜琳达再一次发来讯息。大卫的脚踝上也有几个伤口,原本以为是牙印,但伤口的恶化远超想象。在大卫住院后的第二天就不得不将整个脚截肢防止进一步恶化……直到昨天在医生们处理断肢的时候发现伤口内部居然在有规律的抽动,像是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般,然后今天早上人们赫然发现那个断肢的伤口处居然爬出来了几条体型非常小的梭型生物!

而且还是活的!

对方还发了张图片过来,杨驴儿看了一眼就脱口而出:“我累个乖乖…这是寄生鲇啊……”

“大卫靴子上的不规则小齤洞不是牙印。”卫庄看了眼杨驴儿,眼睛闭了下又睁开:“而是通道。”

这种分布在亚马逊河河道的小鱼是鲇鱼的分支,体长不过二公分左右,直径不到半公分。全身半透明带黑斑,在较浅较清澈的河道里这是极好的保护色,但是在浑浊的水里一大群行动远看上去还以为会是某种大型鱼类。这种鲇鱼会从哺乳动物的的排泄器官和皮肤的破口处钻进去将内脏吃得干干净净……因为其唾液中具有神经毒素具有麻痹作用被啃食的生物通常毫无察觉。而这种鲇鱼在遇到体型较大的哺乳动物时甚至会长久的寄生在其体齤内慢慢从内部蚕食。

“这就像是个药引子。”盖聂道:“寄生鲇在大卫体齤内和那些真菌引起共鸣,因为这种小型鱼类极有可能也是合适的真菌携带者…这样一来脊椎动物的中间环节也有了。”

“所以猴子才会攻击大卫但对我们几个没反应…我咋没想到这层呢?”杨驴儿一拍大腿:“这么说……”

“宿主和搬运工…到底是怎样的生物才会有这种高级智慧……”卫庄皱眉望向河面:“要找到源头,必须要找到宿主。准备一下,我们要强行渡河。”
+++++++++++++++++++++++++++++++++++++++++++++++++++++++++++++
PS:你们看告白了诶~相互表明心迹了诶~泥煤啊你们的告白敢不敢再变扭一点再高智商一点?!咳不要问我怕不怕第三个人听到,这俩货的所有话本来就是讲给第三个人听的【摊手】
下面是作者无节操的YY剧场,认真你就输了……

聂叔心声:劳资天齤安门前拍过照,金陵饭店睡过觉,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地陷了吨位中的下去,听到没?劳资手里人命无数小样丫的敢驳劳资意见机关枪扫射一百遍啊一百遍哼唧!
……
于是第一卷两人培养感情、第二卷两人确定感情、第三卷过父母关、第四卷晒一晒幸福的婚后生活这个系列就可以完结啦咩哈哈哈~~~~木有错这就是喵子的写文大纲~~
……但是….好遥远啊【望天….】
资料里现实中科学研究和发现的结果掰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情节喵子要基于这些东西开始各种不合理展开….再次声明此文绝非科普文!!乃们一定要坚守自己刚正不阿的三观!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7-31 19:48:00 +0800 CST  
第十一章·网

三人身上的背包都配有气囊,原理和飞机上配备的救生衣相同,绳子一拉快速充气可荷载约100公斤的重量。但有大卫的先例在前,这浑浊的河水下面危机四伏,三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冒险趟过河。好在雨林别的没有不缺木头,三人选了几棵高度在10米左右,直径三十公分左右的中型树,三下五除二砍下来简单加工下,两端用砍刀砍出合适大小的豁口,然后用登山绳绑紧锁死。

一个木筏基本成型。

通常所用的木筏很少用实木,多用中空的竹子来增加浮力。而且还要经过一系列加工,如要将新鲜的竹子在阳光下暴晒减少水分,然后抹上桐油进行烘烤,再反复用冰水冲刷以增加韧性,来来回回至少要耗费数月时间。这几个的木筏子就用一次也没那么多讲究,不翻不散架就谢天谢地。

杨驴儿找了块比较平缓的坡地,三人先将装备放上去找到这木筏的重心。

“你到中间去。”卫庄目测了下三人的吨位,最后一指杨驴儿。

“胡扯,劳资才不是最重的!只是看着魁一点…..你们俩长这么大个骨头还打秤呢劳资不干!!”杨驴儿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炸毛了。

“没说你重,你重心低,坐那就别动了。”

擦…歧视劳资身高= =……小心半夜劳资把你腿锯掉……杨驴儿默默磨牙一屁股坐到重心位置不动了。

盖聂在最前,卫庄垫底。三个大男人都在上面木筏明显吃重,特别是卫庄最后上来时整个面往下一陷,水几乎都漫到几人的脚面。三人忙调整位置平衡方向,木筏勉勉强强在湍急的水面上稳住。卫庄挥刀砍断了绑着木筏的绳子,这片不大的筏子像是片枯叶顿时卷入水流之中。

上来前,卫庄又看了一眼琳达发来的图片。

——三四条大概只有半指长的小鱼,头尾几乎一样。周身沾染着血迹,半透明的皮肤下甚至可以看见粉色的肉块在消化道内挪动……

他将联络器收起,看着头顶绿色缝隙中透出的点点自然光,深深吸了一口气。

木筏在水中不断打旋,大浪涌上掀起木筏又将其重重摔下。三人均牢牢抓着筏子表面免得被水冲走,装备被他们绑在筏子上。只要水一涌下去立马拿出工兵铲划水调整方向。

“额滴个娘类,漂流也木这抹刺激哈。”水花声夹着杨驴儿兴奋的大叫,就差没站起来振臂高呼。被水冲得头昏脑涨的两人前后极其默契的一人一脚。

这才一夜功夫,原本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宽度涨了至少几百米。亚马逊河浑黄的河水有股泥土特有的土腥子味儿,夹杂着各种泥块植被和漂浮物兜头而下浇了三人个透心凉。几百米的水路漫长,一路上居然还有不少被水流冲来的小动物随波逐流尖叫着撞到筏子上,本能的往筏子上爬,却被杨驴儿抓住一铲子结果了。

“劳资可不是少年派,今个的口粮就你了……”话音未落又是一浪卷来,一只巴掌大的水虎鱼被冲上筏子激烈的蹦跶着,吓得杨驴儿直接用“口粮”一扫,双方都扑通一声掉到水里没了影。

……

当木筏子颤颤巍巍靠了岸,三人脚下滴着水一步一步上岸。没走几步那张筏子光荣的结束了它的使命,绳子散架顿时几根木头被水流迅速冲走。

杨驴儿直接往后,背后的行李浸水愈发沉重,重力连带着他本人大大咧咧往后一靠直接躺在地上。另外两人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蹲在地上拉开行李排出积水。

背包都是双层防水布料,就算浸水也不会浸湿他们的装备。卫庄一边将行李一件件取出检查,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

这是他们进入雨林的第三周。

第二天时,走水路的时候大卫被卷入漩涡,大批寄生鲇趁机咬破他的鞋子,或许大卫的脚踝上有破口,谁知道呢?这些吸血鬼消无声息的钻进大卫体内,而他本人对此毫无察觉。

第三天时,两位科学家发现了本该在大西洋雨林才会存在的僵尸真菌。

他们当时以为这种真菌的传染仅限于昆虫。所以当天他们遭遇了猴群的非正常迁移和蚂蚁的疯狂攻击,理所当然先入为主,认为这批切叶蚁一定感染上了真菌。

但他和盖聂对于这种说法均保留意见。一个物种的非典型行为的原因太多了,上午他们看到僵尸真菌,下午就把所看到的一切都归于这种真菌的侵害未免草率。而杨驴儿被蚂蚁咬伤,经过一天观察似乎并无大碍。

而山羊胡子在这时失踪,失去联络。

接下来第四天大卫被卷尾猴咬伤,出现真菌感染状况。他不得不换一个角度推测,或许蚂蚁是正常的,而不正常的是卷尾猴,有没有这种可能?

尽管盖聂提出物种演化不应出现中间环节的缺失,但寄生鲇的发现又无疑是一项佐证。

现在的问题是,卷尾猴和寄生鲇,僵尸真菌和切叶蚁,这几方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杨驴儿猜测蚂蚁的行为是因为感到生存威胁而自卫,因此疯狂驱赶卷尾猴。也就是说卷尾猴感染上了僵尸真菌。但这种真菌根据目前为止所发现的特性,会控制宿主并传播孢子。不具备主动攻击的特性。

除非被攻击者身上本身就有合适真菌繁衍的条件,比如大卫身体里的寄生鲇。

但这样的说法又产生了矛盾。不管是什么物种,它们一切的举动最终目的无非是生存和繁衍。寄生鲇作为一种流动性极大的鱼类,断然不可能像感染了僵尸真菌的蚂蚁一样死死咬住身下的东西来传播孢子。

失去了固定的前提并不利于真菌的传播。

而现实是,大卫确实感染了真菌。但他没有告诉另外两人的是,检测结果显示这种真菌的并不属于已发现的僵尸真菌四个亚种的任何一种……而是一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存在。

这种真菌很久之前就被发现过,只是作为化石而已。

它的古老程度令人震惊——它的产生和生命起源处于同一时期,曾经属于广阔的大洋,又随着海洋纪元的陨灭而失去踪影…人们都以为它同第一批微生物一样一同消失在地壳的运动变化过程中而被历史淘汰。它与现代的僵尸真菌似乎有某种演化上的联系,但在远古恶劣环境下生存的生物更嗜血更具有侵略性。

而今突然重现,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雨林里看得见的威胁并不可怕,而真正可怕的是那些肉眼无法看到的生物。细菌、真菌、病毒、颗粒次体、螺旋体……还有许多至今人类尚未发现的各种微生物。微观世界中大吃小的定律被完全改写,越小的越具有优势。当这些微生物开始攻击宏观世界的生命体时,迄今为止人类能勉强应付的不过只有细菌一种,其余的,毫无招架之力。

他现在不得不将思路再次转向……卫庄看了眼不远处一蹲一躺的两人。这个三人组两个探险家一个摄影师,到底能不能对付这些看不见的威胁,他心里也没底。

山羊胡的失踪,他留下的那些记号一定有目的。但为了能救回大卫的命,他们不得不放弃原先计划,改为跟踪猴群,顺藤摸瓜找到这个真菌传染的源头。

卫庄明白,现在横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扇通向未知世界的大门。没人知道这扇门背后到底通向哪里,也没人知道这扇门后他们到底会遭遇什么。进入雨林到今天发生的一些事已经超出常识可以解释的范围。

他抬头看着面前这片丛林。雨后的丛林升腾起淡淡一层雾气蔓延在林木间,看不见的阴暗处更加朦胧难测。

他只知道一旦跨过那道门槛,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
PS:这类探险文喵子有一个大败笔…既然设定了一个万事通,就该再设定一个啥事都喜欢问的好宝宝…可惜另外两人都是那种高智商又稳重说话喜欢藏一半的人…于是乎情节走向有点乱……

这章把前面的东西理一下~大家应该可以看得清楚点~~~爱你们么么哒~~~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8-01 19:36:00 +0800 CST  
第十二章·蟒林

“我总觉着这林子感觉怪怪的……”杨驴儿一屁股坐起来,看样子是喘足了气:“热带雨林,咋感觉凉飕飕的?”

盖聂的手顿了下。他本以为这不过是因为衣服湿透给人的错觉,在这片雾气笼罩的陌生丛林里不似先前的闷热,反而一阵阵凉风袭人。风中夹着几丝说不上的怪味,原来觉得是自己身上河水里的土腥味,但听杨驴儿这么一说又觉得不像。

他从包里拿出温度和湿度计,一看读数不禁皱眉。

这里的空气温度只有二十度左右。

“可能是植被密过了头吧,你看看这阴测测的,连一点阳光都没怎么可能暖和得起来?”杨驴儿凑眼看了下读数。

卫庄抬头,难以想象他们呆的地方是赤道附近,而且这时候可是正午正是阳光毒辣。他们三个却仿佛置身于一个溶洞之中凉气逼人。更让人不安的是不同于前一片林子里的鸟语花香万物生机勃勃,在这里自从上岸后除了他们几人的说话声外,周遭全然是死一样的寂静。

阴沉的光线下薄雾弥漫,卫庄觉得这场景莫名眼熟,但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回头看了眼身后汹涌的河道。

一片激流中能准确掌握方向简直是天方夜谭,三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飘到了一个怎样的地界。只能看手里的追踪仪显示大方向没有错。

一道赤黄的河水,将彼岸与此案分割;如果说对岸是一片生命乐土,那么他们脚下所踏,更像是生命禁地。

“时间不多了,减轻负重,我们要快点。”猴群远在他们之前,比起这些能在丛林里飞速腾跃的灵长类动物,人类的脚程很难赶上。照这个进度不夜以继日的赶路怕到时候连根猴子毛都摸不到。

他们先将扎营用的折叠钢管取出来丢弃,只留下防雨帆布。这东西好则好但太占分量。盖聂原先身上的摄影器材已经随直升机一起离开,身上还有一个手握式小型摄像机,是琳达留给他的。盖聂没翻过琳达留给他的装备,这样一看除了那个信号追踪器之外居然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若干电池,保存得很好没有进水还可以使用。盖聂想了想把这几样东西又放了回去,毕竟是别人的私人物品,要是能带回去还是还给人家。

接着他们又将罐头拿出来这几餐打算解决。他们不知道会在这片丛林里耗上多久,所以先前这些战备食品能不动尽量不动以备不时之需,吃的都是这里的猎来的动物。如今要减轻装备这些铁皮罐头怕是留不得了。

收拾一阵每人的装备减轻到十公斤左右,然后继续出发。

信号追踪器的显示界面有点像军用声呐探测器,以当前位置为圆心向四周辐射,信号发出位置用红点示意。盖聂看了会,突然伸手叫停另外两人。

“等等…好像有一个信号落单了。”盖聂又调试了一下仪器,抬头看向两人:“而且离这里很近,只有不到五公里距离。”

“不会吧哪有这么走运?”杨驴儿扒拉着也看了一阵:“一直没动…会不会已经……”

“别急着下定论,先看看。”卫庄道。

几人又是沉默着盯着屏幕,那个不断闪烁的红点一直静静呆在原地…突然挪动了下,只是速度看上去非常慢……

“可能是落单了没错。”杨驴儿道:“以前听人说过卷尾猴一辈子不能下树,一旦双脚碰到地面就会被族群驱逐失去了爬树的能力。现在经研究这种现象不过是猴王将老弱病残驱逐出去以保证整个族群的安全…所以说这猴子可能真病了,没法爬树,在地上走呢。”

盖聂点点头。卫庄看着屏幕上那一点不语,这信号的移动的路径有点奇怪,而且换算下这速度也慢的出奇了。这猴子在地上走?爬还差不多。

定位好方向三人朝信号快速出发,越深入这片林子越感觉气氛不对。或者是这些天动物们的声音在耳边都听习惯了,突然一安静反而觉得浑身难受。地面的湿滑程度比前些天的林子更甚,那些腐殖质简直像是一滩瘫软的牛粪,又软又滑不说一脚下去深深下陷能没到小腿,拔出来的时候黏重的触感紧紧包裹着,翻涌的浓烈死鱼味令人作呕。几乎每一步都要小心滑倒,走出的时候还要小心鞋子不被扯掉。远处看这三个人走路就像老妪般蹒跚着一步一顿。

不仅地面,就连这里的植被都生的奇特。树木高大粗壮,是原先林子的好几倍。就连树与树之间的间距也放大不少。这些树的树根盘结交错,铺满整个地面,原先以为脚下这些只是大树倒伏的残骸,后来才发现竟然是树的根须,光是根须就是得三四人合抱的粗度,更别说这些树。树干截面完全可以并排停上两辆商务车。站在树下肉眼已经看不见树的顶部,树叶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绿色,一层又一层密密匝匝铺陈下来将阳光遮挡得一丝不漏。

“娘嘞你们看那蘑菇!”杨驴儿一指前方,另两人均不解,只看到白花花一片哪里有蘑菇?见那驴儿手指拼命向上指,两人顺着方向看去,不由抽了一口冷气。

那白花花几乎有两人高的东西竟只是那蘑菇的伞柄!向上只能隐隐看见蘑菇斑斓的伞盖边缘……天知道这蘑菇长到了多少高度?

一路上这种白花花的东西看到不少,原以为是某种不知名的低矮植被……

又是一阵凉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三人望向四周,心生寒意。

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周遭种种凭空放大数倍,头顶是似乎永恒不变的昏暗光线,在这里没有阳光,不知时间概念,如果没有手上多功能战术表不断走动显示时间流逝,这三人都会以为自己是来到某种永恒静止的“零空间”。

“贼娘的长这么大…你们说会不会是我们变小了?跟那格列夫似的一个浪一冲来到巨人国?”杨驴儿嘟囔着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

卫庄本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可在这林子里走了几乎有两个小时,周围这些东西的规格大到不合常理,那种莫名暗示下思维都变得有些混沌不清,他甚至真的开始思考起这种想法的可能性。

细细想来,进入雨林至今他们所遭遇的反常实在太多,人都要麻痹了,要是不反常才觉得不正常。事到如今正常的思维模式在这里似乎不起作用……想到这里卫庄不由一笑感叹自己神经质。再反常的事物也得遵循一个物质守恒定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那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情节。

虽这样想着心底愈发没了底气,脚下不敢放慢。如若不是有另两个同伴的身影伴随左右,卫庄一人只身深入这样诡异的林子,怕早就给那种莫名的感觉击垮了脚步。

这种感觉是人类自先祖那里传承的本能。

他们一般叫这个为:对未知的恐惧。

“不会,只要有条件树木完全可以生长到比这更大,比如美洲云杉。”盖聂毫无起伏的声线响起,接下杨驴儿的话茬:“只是这些参照物欺骗了你的大脑。”

参照物…卫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环视一周,他不禁心底暗惊。

走了这么久,他们似乎除了树木和自己这三个大活人外以外,没有看到任何活物……

没有昆虫、没有鸟类、没有爬行蜥蜴、没有蜘蛛和蛛网、更别说哺乳动物。

这不对。卫庄眉头再次拧起。

众所周知,生态环境下各种生物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究其原因不过是无处不在的生物链。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大鱼死后的分解物。无论是哪里只要有生态环境就一定存在这样的链条。而在这里……

没有阳光,无法进行光合作用,却有植被生长。没有捕食者和被捕食者,分解者没有分解来源,也就没有养分,植物却可以生得如此高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脚下黏重的触感更甚,卫庄甚至觉得他们像是走在一个蜡铸的模型中,脚下、树干上、树叶上到处都覆盖着一层粘液。

那在这里的人呢?不知什么时候他自己潮湿的衣服上也冒出那种粘液,半透明的黄绿色,带着股说不出的恶心气味,脚下的触感发软,给人一种四肢发虚的错觉,就好像在这里走着走着自己都成了蜡像,也要随着这些古怪的植被一同融化。

他们只是麻木的走着,不停在这种恐惧压迫下往前走。

“闷死个人受不了了,爷爷要讲点笑话。”杨驴儿嘴依旧不停,在这种境况下孤苦无助的场面还能有这样的状态真不由佩服这人心理素质强大。寂静中就听到带着山西腔的普通话不断回响,后来话里的方言味道越来越重,倒让人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内容,就那口音本身也驱散了不少疲惫。

说真的,要是没有杨驴儿一直不停说话,在这种境况下的人要崩溃也是迟早的事。

盖聂与卫庄对视一眼,走近了,卫庄一把拉住他。雾气茫茫中,两人在呱个不停的杨驴儿身后无声的交换了一个带着汗水咸腥味的吻。

时间很短促,分开后两人看着对方的落魄样都笑了。

“快了,大概就在前面。”盖聂指着追踪器。自上次确定过方向后目标似乎一直没有挪动过。这句话就像是针强心剂,连杨驴儿的声音都洪亮不少。这追踪仪的定位并不准确,大概会有一百米左右的误差,到了附近三人散开,开始地毯式搜寻。

最后三人不约而同站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土洞前面,这个洞洞口像一张半开的嘴,横向向内,洞口处全是植物根系,像是洪水冲刷出的,看不出有多深。站在洞前可以感到里面腥风阵阵,似乎不是个死洞。

“那猴子真能躲,找到这么个避难所。让爷爷逮到你回去交差~”杨驴儿摩拳擦掌,却被盖聂一把拽住。

光线愈发昏暗,几乎看不清面前事物。一看表,惊讶的发现这短短五公里几人竟足足走了有七个小时。

此时已是黄昏。

卫庄站在洞前,愈发感觉面前场景的熟悉,那种依稀的熟稔感配合着面前这个深不见底的土洞内部的浓烈的刺鼻气味,猛然间想起了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相似场景,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动作太突然,另两人还以为有什么危险,也一下子窜开远离洞口。

“喂你咋了?”杨驴儿看着卫庄,自打认识这人以来,他还没见过卫庄表情有这么难看的时候。

“我见过这场景。”卫庄闭眼定了定心神,又将眼睁开直直看向另外两人:“几乎一模一样,不寻常的低温、过于高大的植被、无处不在的粘液、死一样的寂静……那是我五年前回国卫秧拉着我看的第一部电影。”

“我的个哥哥诶,不用在这里普及我国第三产业多么兴旺发达了……”盖聂打断杨驴儿的抱怨:“什么电影。”

卫庄面如死灰,嘴角却微微一抽,牵起一个弧度:

“狂蟒之灾……”

========================================
PS:有木有想把最后四个字换成《寂静岭》的……反正写的时候脑子里就在闪寂静岭的画面= =

楼主 锈の殇  发布于 2013-08-02 21:30:00 +0800 CST  

楼主:锈の殇

字数:373821

发表时间:2013-07-02 02:5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06 18:59:10 +0800 CST

评论数:381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