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王道】【绝处逢生】娱乐圈,主卫聂,缓更

54(下)
翌日,天还没亮,还在睡梦中的演员们被工作人员一一唤醒。
卫庄掀起眼帘,困意昂然地扫了眼站在帐篷门口的子慕,睡眼惺忪地责问:“这么早?”
“拍的就是清晨的戏,所以导演说要早一点。”一向眼高于顶狐假虎威惯了的小胖子助理,像是有些惧怕卫庄,死活不肯踏进帐篷一步,只远远客气道。
卫庄和盖聂昨晚跟拍哑剧似的折腾到半夜,难免嗜睡。他看着同样被吵醒的盖聂初醒时犹带睡意的眼睛,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上已经拆了纱布正在愈合的伤口,漫不经心地打发小胖子:“知道了。”
等到大家整理完仪容吃过早餐,这才一起出发旁边的拍摄地。
布景已经搭建完成,此时,天刚破晓,静谧的曙光并未完全揭去夜幕的黑纱,山间晓雾弥漫,天边还裹夹着几颗来不及掩去的残星,四周山脉有了青黛色的轮廓。
深山幽谷,层峦叠翠。
荀况的审美一向高标准严要求,所选的景色确实迷人。
艺人们纷纷上过妆,导演也一一检查过。至于服装,因为是时装戏,比起古装戏服的繁琐和严谨,相对要简单得多,只要符合角色本身就好。
剧本大致讲身为警察的盖聂被上司背叛后,腹黑的上司使计让大家误以为盖聂才是叛变的那个人,知法犯法的盖聂将要面临牢狱之灾。面对冤狱,盖聂心有不甘,临了徒手打伤监狱押运员,跳车逃跑。被全国通缉以致腹背受敌的他最后走投无路躲进了一座深山老林。作为多年的搭档,张良选择相信盖聂的为人,他一边找资料找证据试图替盖聂翻案,一边想方设法找到盖聂的藏身点,然后瞒着所有人偷偷找了过来,盖聂却不见他。盖聂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人心。
这场戏拍的就是在深山里迷路了一个晚上的张良,总算在天将明的时候发现盖聂的踪迹,他找到未熄灭的篝火,明白盖聂就在附近,张良大声叫盖聂的名字,告诉他自己在替他翻案,让他相信自己配合自己。
盖聂躲在隐蔽而潮湿的狭小山洞中,避而不见。
两位主演的状态非常好,拍摄几乎没有NG,统统一条就过,荀况在摄像头后面捻须微笑。
因为没有信号,带来的笔记本和平板都没法玩,深山野岭没有任何娱乐节目,景色再美也不敢独自走开去,除了导演手里的那部卫星电话,他们算是跟外界断了联系。
好在人多,也不会太无聊,大伙没事就凑一块儿打打扑克,喝点小酒和烧烤。可是电影镜头实在苛刻,工作人员和龙套演员没关系,几个主演就不能那么肆意了,导演强制勒令每天晚上六点必须开饭,七点以后连水都要少喝,更别提喝酒和吃东西了,只能坐在一边看他们胡闹。
夜幕降临。
后半夜,有些冷,天边的月亮洒下清冷的光。适应了山区的夜晚之后,已经没有那种无边无际的乌黑,就着淡淡的月光还是可以看到物体的轮廓。
水银色的月光铺了满地,周遭恶草丛生,萤火虫在夜色中流动。
拍摄还在继续。
纠缠了那么多天,盖聂终于动容,他走出山洞,来见张良一面。山上没有灯,好在月圆之夜,借着清冷的月光倒也能视之。逃命的狼狈在盖聂身上一览无遗,瘦了不少也憔悴不少,胡渣冒头,头发也长长了,但还好没有到乱糟糟的地步。
张良激动地跑上前,却被盖聂拿枪威胁着止住步伐。
“站在那里,不要靠近。”
“好,我不靠近。”张良双手举过头顶,以让他安心,他安抚他,“只要你愿意见我就好。”
“我知道你有苦衷,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坚定地站在你那一边。”张良还在试图说服,“跟你搭档那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吗?我相信你,请你也务必相信我,好吗?”
荀况真的很会抓观众的心,他选在后半夜拍这场戏,就是为了拍后半夜的那点自然景观,那种微乎其微的相差他也不肯放过分毫,然后把这种人物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美通过镜头呈现给大屏幕前的观众。
几天以后,场景移动。
众人远远看到一座荒废的寺院,以为没有人,走近了却听到了木鱼声声。
飞鸟穿林,黄叶满地,古木阴森。掩藏在竹林里的破庙旧寺,寂寞地冒着炊烟。
导演寻思着要在这里休整加取景,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从庙里走出来。
张良上前礼数周全地打过招呼,而后问:“您是这里的住持?”
男人笑道:“我只是居士,偶尔上来住一段日子,住持在里面休息,你们声音轻一点,这里不适合大声喧哗。”
“抱歉,打扰了。”张良双手合十,“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吗?也可能会在这里拍摄一些东西。”
通情达理的居士告诉张良:“可以进去休息,但里面不能摄影,周围倒是可以随便拍,还有要注意的是,不能在这里吃荤。”
“多谢,我们会注意的,更不会吃荤。”

楼主 来~给爷捶捶  发布于 2017-10-18 11:47:00 +0800 CST  
55.
这一天,山中骤然下起暴雨。
雨帘密密麻麻有如倒灌,入目一片白茫茫。
被迫中断拍摄的众人躲进旧庙,三五成群地在那各玩各。
盖聂不知道哪去了,端木蓉捧着杯参茶兜了两圈没找到人,不止盖聂,连卫庄也不见踪影,想着那两人可能是躲起来玩自己的,于是把茶自己喝了。她凑到小跖那一桌,低声责备:“就你嗓门最亮,悠着点,当心被住持轰出去。”
小跖忙不颠举双手作投降状:“我错了我错了,女神你别念了。”
端木蓉不跟他皮,哼一声之后转向张良他们:“你们在玩什么?”
张良微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扑克:“打桥牌。”原本他还想问要不要让位给她,观察到对方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也就不赘言了。
季布雌雄莫辨的那张年轻的脸上,笑容无邪:“换个赌注,赢了你脱裤子,你赢了我脱怎么样?”他对小跖这样说。
端木蓉好像终于有了那么点兴趣:“玩那么大?这天气大家好像穿的都不多,脱了可就露底了。”
张良转向季布:“你要上他?”
季布掩住半张脸,笑了会儿才解释:“不是,是送给你上。”
此话一出,对面的小跖僵了一僵,忿忿地,明显被踩到尾巴的样子,还没想好措词反讽回去,就听到季布找死地又添一句:“我在边上数,看你能坚持多久。”
小跖的对家是子慕,小胖子还在为输钱郁闷得不行,也没注意听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他一边数兜里剩余的粮票一边愁眉苦脸地搭上一句:“坚持什么?数什么?我就这点钱了不玩了好不好?”
大家都忙着逗小跖,没人搭理他。

楼主 来~给爷捶捶  发布于 2017-10-21 13:45:00 +0800 CST  
对于季布的提议,张良摇头浅笑,眼里有促狭:“我跟他只能做朋友,其他没兴趣。”顿了顿,又对小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接他这个赌注,因为不出老千的话,你很难赢他。”
小跖砸了手里的牌,跳起来一脚踩到凳子上:“不玩儿了,我算看出来,你们就是想埋汰我!”炸毛完就跑了。
他冲到后院,这才缓下脚步,想躲到廊檐尽头去静一静,却发现这块风水宝地早被人抢先占领。
“你在这里偷懒吗?”小跖走到盖聂身边,跟他一块儿望着外面的雨帘。
“是啊。”他低首凝视他,黑眸中盈满笑意。盖聂身条高,从他的角度恰巧可以见着对方苍白的脖子和凸起的锁骨,“你太瘦了。”
“这成天没完没了地吃草,想不瘦都难啊!”小跖唉声叹气,“什么时候离开这座庙啊?我馋肉了。”
“再等等,没两天了。”盖聂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这身衣服不错,私定的吧?”出于职业习惯,他总会去注意别人的服装材料和款式。
“白凤设计的。”
小跖:“呃……”
“那个……”盖聂默了一默。
“什么?”
“我听小庄说,白凤回来了。”
“哦。”听闻那个名字,小跖的情绪立马低落下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回来办婚礼吗?”
“他一个人回来的。”
……
……
小跖眉头攒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努力忍了回去。
“……我去看看张良他们的战况,输家可是要脱裤子的!”话音未落,人便已经落荒而逃。他不想再听到有关那个人的任何消息,他的心脏承受不了。
他从来没有准备好有一天自己会失去他,可是往往当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忽然惊觉原来已经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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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庄跟荀况在帐篷里,就盖聂的戏份问题争论半天。
虽说是双男主,卫庄觉得荀况明显徇私于自己带出来的得意弟子。如果拿张良和盖聂二人所饰演的角色做对比,在形象上,两者相差甚大;人物设定上,前者更是要比后者讨喜得多。
当然,形象是不能拿来说事的,因为服装跟妆容肯定要根据角色的定位和处境而改动。盖聂饰演的是一个走投无路被逼进深山的逃犯,狼狈而略显邋遢的模样才是他应有的形象。
可撇去形象不说,就剧情上的小细节,以卫庄一贯挑剔的眼光来看,说这部剧是荀况用盖聂来给张良抬大轿都不为过。
把张良抬上最佳男主的宝座,然后盖聂为他人做嫁衣?
卫庄是什么人?他能同意?
他能同意,就不会来此一趟,而且是有备而来。
“胡闹!”荀况把茶盏往矮桌上重重一搁,一副油盐不进的倔强模样,“剧本是早就订好了的,签约之前也有给你们过目,你现在说要改?这是说改就能改的事?我不同意。”
气势压人一头的卫庄一点谈判的自觉都没有,皮笑肉不笑:“之前没注意那么多细节,现在才发现漏洞不少。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能不能改,怎么改,还不都是导演你一句话。”
荀况梳着大背头,看起来非常有精神,就是脸色有点不够看。
他深知卫庄不那么好打发。
“您过目。”卫庄把自己手里的那份剧本摊开放到荀况的眼皮子底下,“蓝色笔迹都是我修改过的地方,相信荀导看过之后一定会满意。”
荀况瞄了眼剧本上的蓝色字迹:“……哼。”
卫庄对他仅是一笑。
荀况拿起剧本多瞄了几眼。
……
……
“怎么样?”卫庄从容不迫地与对方周旋,“是不是改动之后感觉剧情更丰满了。”
是这样没错!可荀况还是不爽,毕竟谁也不喜欢被威胁。卫庄这只小狐狸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能不知道?嫌张良的角色抢了盖聂的风头,今天才看出来?
早干嘛去了!
不就是签约之前不想得罪他,现在戏都拍了一月有余,板上钉钉之后就想着要来抢戏份。
到底是谁徇私啊?
说什么盖聂因为这部剧的角色太过压抑以致心情抑郁。
呵呵,盖聂到底哪点有心情抑郁的样子?!吃好睡好,大山里空气也好,把盖聂养得越发水灵了以为他看不出来?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卫庄站起来,欠一欠身,“荀导这么有眼光,《夺锋》必定叫座又叫好。”
荀况说:“呵呵。”
卫庄:“告辞。”

卫庄打着雨伞走回自己的帐篷口,手刚举起来还没碰到门帘,就已经感觉出不对劲。
他猛地掀开门帘——
雷雨声掩盖了他的脚步声,里面的人直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暴露。
卫庄淡笑一声:“我之前还看到你在庙里跟他们一起打牌,什么时候又出现在这里?”
盖聂一再跟他说,季布不是坏人,至少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可他总感觉这小子路数特别多的样子,可算今天让他逮个现行。
季布被杀个措手不及!他知道卫庄去找荀况谈剧本的事。他以为以荀况的硬骨头,这事会磨叨很久,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谈妥。季布很快冷静下来,也很沉得住气,除了对卫庄本能的防备,他没有了一点的心虚害怕和退缩。
“找什么?”卫庄懒得揣摩对方的心思,更不想绕圈子。
季布不语。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带着戒备与卫庄僵持。他知道外人都忌惮卫庄,可他不怕他。对方身上是有股华贵之气,总压人一头,可他就是不怕他。他要做的就是虎口拔牙的事,若是害怕,就不会做了。
卫庄原本回帐篷放松的想法被破坏,心情就不怎么好了,他踩着步子往里头走,顺势捡起地上的棒球棍:“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
“……”季布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卫庄也不在乎他废话与否,自顾道,“你那点破事我早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东皇的那个涟衣是你的老相好吧,她Xi毒陪睡各种潜规则,要不要我帮你们这对鸳鸯广而告之一下,说什么呢?嗯,就说季布的老相好是出来卖的。”
“她不是!”他低斥,随后又隐忍道:“你不要伤害她。”
卫庄似笑非笑:“她不是?那她是什么?”
季布瞪着卫庄。
卫庄状似无意地甩了甩手里的棒球棍,琢磨了一下:“被逼良为娼的失足少女?”
季布咬牙低声道:“不要这样说她。”
“我不管你想在这里找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没你要找的东西。”
季布对视上卫庄的眼睛:“盖聂以前实习的时候,有一个产妇死在他的手术刀下。”
卫庄沉默下来,他眼神临近冰点,一语不发,狼一样盯着季布,半晌后,一字一顿缓慢道:“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实习生,那起事故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去,你以为主治医生都死了吗?”他将棒球棍的另一端顶到对方的下巴上,略施力以抬高对方的脸,有些轻蔑地,“我很佩服你,居然有办法查到那种被封存的老道消息,不过我劝你最好收手,我是他的经纪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要妄图惹到卫家人,你惹不起。人要惜命,因为只有命才是最珍贵的,而且只此一条,没有任何机会重来。”
“我从来不想与你们为敌。”季布表明立场。
卫庄“一不小心”言辞又开始刻薄了:“哦?那你还总惦记着使计要把盖聂推向风口浪尖,目的呢?这算是友好的交流?你当我三岁小孩?”
季布有点内疚,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之后的那种不顾一切:“盖聂跳舞的视频是我发给你的,我承认,我只是想让你们提前动手,我等不了了。”
“等不了?”卫庄扬起尾音,慢腾腾地与对方玩心理战,“所以你时不时出现在他左右,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想找什么?盖聂的把柄?我知道你从来都不简单,当初跟逍遥子之间的那些谣言也是你自己放出去的吧?”
季布哀怨地瞪着他,无可奈何地只好全盘托出:“我未婚妻……就是涟衣,云中君跟赵高勾结,他们给她毒品,她被控制在赵高和姬无夜的手中,他们逼她陪酒陪饭局,还拍了很多照片……她叫我忍,可我忍不了——”
卫庄打断他:“我不想听你的人生失败史,一个连自己女人都护不周全的**,凭你也敢算计我!”
季布惭愧不已,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查到盖聂跟赵高的私怨……”
“你想借东风,除掉赵高和姬无夜。”卫庄替他补充完。
“我只是想让你们提前下手。”
卫庄不屑之:“什么时候下手,怎么下手,从哪里下手,是我们的事,轮得到你来做决定?”
季布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没有做伤害盖聂的事,得到那段视频之后,我也只是给你一个人看过。”
“你要是敢做伤害他的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跟我对话?”卫庄嗤之以鼻,“你不是不想伤害他,你只是没机会而已。”在这个比染缸还要肮脏得多的圈子,盖聂的自律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季布愣愣地看着地面,卫庄说的对,他只是没机会而已,人都是自私的,他也是。
卫庄像是逗弄够了,也像是急着打发他:“小命我给你留着,盖聂说不要动你,那我就不动你,记住,你欠他一个人情,将来可是要还的。”
季布缓缓抬头:“欠他的,我会还。”
“滚——”
等人走出去,卫庄终于控制不住,他摸索着坐到充了气的睡袋上,一手压着额头。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楼主 来~给爷捶捶  发布于 2017-10-21 13:46:00 +0800 CST  
56.
盖聂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卫庄一手支着额,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师哥。”卫庄瞟他一眼,叫他,声音不高,少有的温和。
盖聂坐到卫庄身边:“怎么?”
卫庄一语不发看着对方,想告诉他想起来了。
想告诉他,这些天,零零碎碎,拼拼凑凑,一点一点都想起来了。
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搂住对方的肩膀。
……
……
“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盖聂摸了摸卫庄后脑勺的头发,算作回应。
卫庄两只手自侧面搂住盖聂,两个人紧贴着,就像多年前在鬼谷时一样。
过敏早就痊愈,有些当时红肿退皮的地方也已经恢复。卫庄想到很久以前,在鬼谷的时候,老师养了两条凶恶的藏獒,夏季那狗褪毛的时候他过敏了,半夜里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痒得睡不着,那时候他刚被他那对养父母送去鬼谷进修,他恨得每天咬牙切齿,暴躁不已,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来气,每天阴着脸不爱讲话,一开口就是各种不客气地找茬和挤兑。
有天半夜难受得厉害,盖聂在对面床上沉默地睇了他一会儿,一声不吭套上衣服跑出去。那时候还小不会开车,鬼谷也没有任何车辆可提供,盖聂就着这样黑漆漆的山路跑下山,等天亮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汗湿了,跟刚从水里拎起来似的……
盖聂把一袋子涂的服用的各种药膏药瓶一股脑塞进他怀里。
他不领情,一扬手连袋子一起扔出去,洒了满地。
盖聂不说话也不责怪,跟个傻瓜一样跑过去又跑过来,一点一点拾起,然后轻手轻脚放到他的床尾……
他已经想起来……
全部想起来。
那是他的师哥。
从来没有放弃过他的师哥。
他曾经拿命去爱的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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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荀况一点时间也不浪费,立马吩咐工作人员清理场地继续拍摄。
这一场仍旧是盖聂和张良的对手戏。
他们正借着这个空档在对台词。
盖聂的音色虽然有点冷,但说话很温柔,这种外刚内柔的男人其实对女人很有杀伤力。替盖聂补妆的化妆师那张脸一直红扑扑的,张良想到盖聂身边那个常年板着脸的女助理却在每一次看到盖聂的时候,都会抑制不住的眼睛发亮。
“这两个男主儿时的剧情……”盖聂微微屈身,方便化妆师给他打侧影。他的表情若有所思,捧着剧本,翻到尾页那两段新添的剧情,感觉其中一段莫名眼熟。
“我加的。”张良合上杯盖,将杯子拎在手里轻轻晃着,“有了这段儿时回忆,让两个男人之间的那种惺惺相惜,信任,以及默契显得更合理。”
“……”盖聂皱眉,拿着本子继续研究。
张良笑问:“怎么?你觉得突兀?”
“那到不会,这确实使整个剧情更饱满更合理。”
“我就是这么想的。”
“……”盖聂还在琢磨。
“是不是对这个剧情很熟悉?”张良偏头望着他。
“咦?”盖聂略略吃惊,“你怎么知道?……难道——”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个孩子?”
“你终于想起来。”张良在旁边的折叠椅上落座,笑容可掬。
盖聂歪头自上而下打量他,试图将小时候一面之缘的那个漂亮孩子跟眼前的成熟男子重叠起来:“你变化很大,我确实没认出你。”
张良单手撑着下巴:“我那时候才多大,现在多大,怎么可能没变。”
补完妆,化妆师已经走远,盖聂将另一张折叠椅拖到张良对面,坐在那里研究着张良的五官:“我也变了,你怎么能认出来?”
张良笑而不语,片刻后道:“你说你叫盖聂,我记住了。”
盖聂想了想:“我有说过我的名字?”
“有。”
“我不记得。”那只是他年少时的一个人生插曲,人要发生无数个这样的插曲才能组成他那一段长长的人生,所以盖聂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印象中有个长相非常精致俊俏的小男孩,红着眼眶,倔强地跪在大太阳底下。
“卫庄让你下场戏换这件。”小跖拿着一件遮不了多少肉的旧款兽皮衣,递到盖聂眼前。
盖聂微怔,犹豫地接过它:“穿这个?”
小跖说对啊:“你在荒山野岭躲着,原先的那套衣服早被树枝藤条挂烂了嘛,又没有换洗的,只好穿这个啦!”
盖聂拿着衣物无奈暂离。
张良依旧撑着下颚打量小跖,似笑非笑:“开始给卫庄打下手了?”
小跖无所谓地挥手:“被迫的,谁让我气势不如人,伺候完天皇的人,现在还要伺候秦汉的。”
张良朝他竖了竖拇指。
小跖不客气地还张良一个中指。
他转身,却被定格,再动弹不得——
他设想了很多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婚礼酒席上,孩子出生的医院里,或者孩子的满月酒席上,又或者是别的其他地方,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在这荒山野岭里见这一面。
小跖远远望着那个白衣少年,少年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找卫庄。
小跖抱着一堆衣服去了无人的角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苦笑。他长大了一点,黑了一点,过肩的长发修短了不少,露出饱满的额头,漂亮到极致……
小跖的手有点抖,他不敢往下想了。
他拿过一旁的茶杯想喝口水让自己冷静冷静,手抖得厉害,却连茶杯都快拿不住,洒了不少出来,滚烫的热水泼到手背上,钻心得疼,他着急忙慌地找纸巾擦拭,眼皮子底下却先他一步多出一只手,指尖处夹着一包未拆封的纸巾。
那只手那么熟悉,修长漂亮,骨节分明,他曾经在上面咬过掐过,他曾经摸着这只手一边吃豆腐一边取笑这是姑娘家的手。
小跖接过纸巾:“谢谢。”然后假装茶杯里的水太烫他要换水而走开。
白凤一瞬不瞬看着他走远。
“怎么?”旁边的卫庄出声扯回白凤的视线和思绪,“想挽回?”
挽回?闻言,白凤一边摇头一边笑得讽刺:“你以为他会原谅我?他早说过,我要是对不起他,他就一刀捅死我,他现在就在拿刀捅我。”他指着自己心口,那里不可自控地开始颤抖、疼痛,“……他不会回来的。”

楼主 来~给爷捶捶  发布于 2017-10-28 17:15:00 +0800 CST  
57.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倏忽而过。
刚进山的时候还是初秋,连空气里都是燥热,转眼已是深秋。
初秋和深秋,时间跨度并不大,温差却迥异。进山的时候大伙儿还穿着短袖,现在却各种毛衣夹克两件套加身。
所有人都适时地增添衣物,除了剧情需要的盖聂。好在山区拍摄即将结束,大家都兴高采烈地收拾着行囊,随时准备启程回S市的架势。
临走前一天,剧组里再次出现白凤的身影,估计仍是来找卫庄谈事的,大伙已经见惯不怪。
小跖抱着几套衣服快速窜进一个帐篷,刚放下门帘,一眼就看到眉头紧蹙的白凤正躺在充气袋上抽烟,满室的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知道白凤是不抽烟的,甚至洁癖到厌恶旁人在他面前抽烟,没想到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破例。
小跖反应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表情,这才继续迈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日子在大山里吃素吃多了的缘故,以前怎么也想不通的事,这两天突然就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他想通了,失去白凤固然让他难过,但他已然不像以前那般恨他。做不成情人也没必要做仇人不是?俩人毕竟是上过床的关系,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上过床的关系,再多好像也没有,俩人即没有彼此表白过心意也没明着打算过将来,在一起无非是吃吃玩玩打打闹闹然后活塞运动一下,就没有别的。即如此,那今天的分道扬镳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记恨。他坐在地面上,边小心翼翼将衣服收进行李箱,边跟对方客套寒暄。
“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国内?”
白凤颔首。
“卫庄让你来山里的?你竟然找得到,好本事。”小跖也不看对方,忙着手里的事,嘴巴也不停,“上回好像也是你自己一个人找过来的,这地方可不好找,一不小心就迷路,还没信号。”
白凤:“……”
“对了,孩子几周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他问。
白凤皱眉吐了口烟,低着头,半晌后,说:“没有胎心了。”
“什么?”小跖猛地抬头,“唔,什么叫没胎心?”原谅他一个从来没有关心过这方面的大男人不太懂这个,但光字面上的意思就知道情况很差,那个孩子……不健康?保不住了?
“先天发育不好,医生说生出来也不一定养得活。”
“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小跖不好直接问是不是死了,觉得那就跟诅咒别人孩子似的。
白凤把玩着手里的烟:“胎停育……死了。”
小跖愣怔,他眨了眨眼,确定白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抖了抖。小跖心里明白,白凤并没有太期待那个孩子,可是当得知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出生看一眼这个世界就死了,心里必然是难过和心疼的,他看着白凤,问:“那……她……我是说赤炼。”
“她在那边养身体。”
“你不留在那边照顾她?”
“保姆会照顾好她,她也不需要我。”白凤瞥了小跖一眼,意有所指,“她需要的从来不是我。”他看对方疲倦憔悴,忍不住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小跖耷拉下脑袋:“挺好。”
“你瘦了。”
“也没有,就是,最近在锻炼身体。”他解释,不想让人觉得他是因为失恋才没胃口导致瘦成排骨。
白凤点点头,没有像以往那样追根揭底地盘问……“你女朋友……下次带给我看看。”
听对方这么说,小跖才想起前段时间他在电话里告知白凤他有女朋友了,他有点心虚,于是装出了点气势,色厉内荏问:“干嘛给你看!想抢啊!”
白凤笑了笑,那笑容却莫名让人觉得心酸。
小跖垂下眼皮子不忍再看。
白凤目不转睛地注视他良久,摁灭菸头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慢慢拉近两人的距离。
小跖心跳加剧,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白凤在他跟前站定,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对方——
小跖僵直的身体终于得以动弹,他第一时间偏过头避开那只手,“啪”地一声大力合上箱子并自地上跳起,随后落荒而逃。

翌日傍晚,经过曲折地转车转车再转机之后,所有人安全抵达S市。荀况早让子慕在五星大酒店定好位置,做东请大伙吃晚饭,席间喝了酒,有几人借着酒胆开始与荀况抬杠扯皮。荀况心情大好,一口答应大家,给予所有人两天假期做调整。
众人一片欢呼!
饭后,卫庄等人回到别墅已是凌晨。略显疲惫又困顿的卫聂二人一块儿挤在浴室匆匆洗了个战斗澡,便双双搂着上床睡大觉。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两天假期很快结束,众人重新投入紧张地拍摄中。那天酒桌上跟大伙儿一起谈笑风生的荀况已经一去不复返,他板着脸于摄像机后头坐镇,对拍摄细节还是那么挑剔,仍旧是那副说一不二的样子。
转眼即到年底,电影的拍摄进程已经进行到三分之二。做年底贺岁片是来不及了,荀况寻思着无论如何要在来年的情人节上映,虽然不是爱情片,但怎么着也要赶上一个节日才行。情人节那天想必上映的多是各类文艺爱情片,难得一部硬汉片夹杂其中,虽特立独行,但也算照顾了当天所有的单身狗。
翻过年,《夺锋》进入最后的收尾拍摄。
可是剧组却出了事。
出事的不是别人,正是男主之一,盖聂。
一张照片突兀地出现在网络上,并被网民们以惊人得速度大量转发。
这张照片里的人很清楚,是卫庄压着盖聂在阳台上接吻,时间日期都有。卫庄看到照片之后算了算时间应该是一年半前两人参加酒会的那次,接吻之前他还搂着盖聂跳了一段舞。
小记者胆子够大,竟然敢爆卫庄的光,这么做等于是打他的脸,看来势必是背后有人挺的。
如果说上回的艳照门看不清脸,主角是不是娱乐圈的人都不好说,但这回却算是板上钉钉。
高清的照片被放大,里面的人不是盖聂又是谁?再结合上回模糊不清的艳照门,盖聂跟他经纪人的奸|情算是大白于天下。
如果照片中搂着跳舞的两个人是盖聂和一个美女,那舆论效果不会那么大,画面甚至称得上养眼。男艺人女艺人谈恋爱被偷拍到接吻没什么,无非地下情搬上地面而已,大方承认就是了,说得不好听点,就算当时只是约个炮被抓包,在媒体镜头前也可以伪装成恋爱关系,几个月后再跳出来发言说性格不合工作为重分手了即可,没人会追究,还可以趁机炒一把话题上个头条什么的。哪怕炮约得多,媒体拍得多,也没关系,外界顶多说你花心。
但换成两个同性,情况就大不一样。首先,粉黑两帮势力势必要在网络上掀起一波恶战,这就够路人恶心反感且一边倒地站边,其次,舆论也大不相同。
比起花心,同|性恋简直是一个恶性标签。说直白点,两帮粉丝掐架,异性恋粉丝光一句你主子是同性恋是插屁|眼的就可以完胜对方!
又及,相比卫庄,舆论对盖聂要不客气得多也凶狠得多。这次比上回赤炼怀他孩子的新闻还要被中伤得厉害。
很多跟随多年的粉丝也在这一刻对他失望透顶,纷纷脱粉,更有甚者在公司门口堵他泼他一身油漆,而这一幕正被媒体记者拍个正着并大肆渲染一番。
情况变得有些不可控制。
盖聂很少回秦汉,这次也是因为这件事被爆而被赢政急召回去,这才有了油漆事件。
卫庄说要把盖聂带出国避避风头,以免盖聂受到伤害,谁知道那些神|经病还会不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来。
盖聂拒绝了。躲不是办法,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趁这个时机清粉也好出柜也好,总之他不会躲。

楼主 来~给爷捶捶  发布于 2017-11-03 09:31:00 +0800 CST  
58.
玩得一手好舆论的卫庄这次明显感觉到舆论已不受他控制,起初还为此有点焦头烂额,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眼见事态发酵成这个样子,他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刚好手里有张王牌,不用好像有点对不起想要闹事的人。
卫庄拨了一通电话,等对方接通后缓声道:“让涟衣来见我。
几天以后,涟衣站出来哭诉。
涟衣原名叫芈涟,出身低微,没后台,她爬上今天的位置,以及在娱乐圈的经历,可以用“腥风血雨”四个字来形容。她原本很努力,却偏偏不幸碰上了人面兽心的畜|牲,她在媒体前痛斥赵高和姬无夜对她的所作所为,以及别的,外行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各种恶劣行径。
看戏群众一片哗然!
风向标随之转移。
盖聂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值一提。
眼前这等丑闻对社会的影响相比起同性恋可是要恶劣得多。
同性恋只是让一部分思想封建的人不能接受而已,觉得丢脸,但没有什么公共危害。盖聂和卫庄二人更没有骗婚,别说同性/恋骗婚,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干净正直得都不像是圈里人。
赵高姬无夜二人的事则是踩人底线不能容忍的,用毒/品控制人,逼良为娼,这就是社会的毒瘤啊!借用工业安全领域中的海恩法则,其指出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轻微事故和300起未遂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隐患。比喻也许不恰当,但意思却差不多,所以浮出水面的涟衣事件,在娱乐圈肯定不单单只是个例,而应该视为一个社会事件。今天可能是涟衣遇到,明天遇到的可能就是你我。
不,应该说,在涟衣之前,势必已经有不少女性遭遇到这种不幸,这种罪恶很可能一直在发生。
眼下这件事的轰动之处在于,它引起了所以网民恐慌。
由于事件过于恶劣,差点把整个秦汉拖下水,赢政日理万机,平时不管这种事,幸好赢政的两个得力手下手段强硬,秦汉的后台力量更是不可撼动,轻轻松松撇了个干净。
突然失去秦汉这个强有力的后盾,赵高和姬无夜一夜之间失了势,他们现在等于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以至于最后被警方的人盯上。
这么一来,盖聂那边倒是被网友们放了一马,连带荀况也松一口气。
剧组前些天遭鱼池之殃,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堵不到盖聂就组团去剧组逮人,最后连盖聂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说,还闹得整个剧组被拖累了进程,直到忍无可忍的荀况站出来发了顿脾气,情况这才有所收敛。
如今警报解除,《夺锋》的拍摄便被重新提上日程。
除了粉丝,没有人再关心盖聂同性恋的身份。盖聂也没有出来开记者招待会解释些什么,他的默认等于是向全世界出柜。粉丝能接受的接受,不能接受的换个偶像继续粉就是,盖聂没有太在乎,他感谢他们这些年对他的无私付出,他们要走要留都是自己的自由,他不强求,只是破天荒难得亲自在微博里发了一句简洁的感慨——
「谢谢你们爱我,谢谢。」
其实离开的也就是些路人粉,真正的死忠粉继续在他的微博底下表白并给予祝福。
另外,尽管如此,盖聂的微博粉丝不仅没有少,还以惊人的趋势一直再涨,都是些慕名而来的CP粉!一个个都在下面打着鸡血一边花痴一边感叹,嚎着让盖聂多发些福利,比如二人的生活照片或者微博互动什么的。
剧组里,端木蓉坐在场边盯着那些留言翻白眼。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从保温瓶里倒一碗高汤出来递给盖聂,想了想,给卫庄也盛上一碗。
盖聂裹着棉马甲窝在椅子里,正和卫庄在聊天。
“涟衣为什么要站出来帮我?”盖聂端着碗细心地吹着。
“不知道,可能也是被逼急了。狗急了还跳墙,赵高他们这叫自掘坟墓。”说完,卫庄喝了口汤,大概是有点烫,他轻轻嘶了一声,随手把碗放到旁边的矮桌上。
盖聂抬眉撩他一眼,也不拆穿,只道:“以后这种事你别管了,我自己处理就好。”
卫庄戏谑:“怎么处理?又去找赢政?”他不给盖聂反驳的机会,“我不管谁管?你就别操心这些事,好好拍戏,这次的剧本虽好,张良那个角色却分明比你更讨喜,你要更努力才是,别叫我失望。”
盖聂没搭腔,只是将凉了的汤塞进卫庄手里,转而端起卫庄原先搁在矮桌上的那一碗,小口小口喝着。
卫庄盯着手里的汤,还没来得及发表点感想,端木蓉挂了电话插进来:“天明老师打电话说他病毒感冒,现在怎么办?接出来?”
卫庄扬眉:“又感冒?”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逆天,年年这个时候都感冒!
端木蓉摊手:“季节性,小孩子抵抗力弱,他们班差不多有一半的孩子都被传染上。”她的视线投向盖聂,“我去给他接出来,然后直接去医院,有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盖聂摸了摸口袋,一扬手,抛了串钥匙过去:“别打车了,这里走出去有点远,开我的车去。”
端木蓉接下,又零零碎碎交代几句,这才走。

楼主 来~给爷捶捶  发布于 2017-11-04 19:33:00 +0800 CST  
58(下)
晚上回到酒店,端木蓉还没回来,可能还在医院,拨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盖聂难免担心,他又打卫庄手机。
卫庄那边倒是接得挺快。
卫庄很久没回流沙处理公务,韩非今早的班机飞LA看赤炼,他便挤出了晚上这点空闲时间回流沙看看。
盖聂问了点流沙的事,让他不要处理得太晚。
卫庄大概一边跟他聊天一边看文件,话筒里有纸张翻阅的细碎声响,他说:“知道。对了,以后我不在,你不要一个人出门,赵高估计没那么容易死心,所以不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都等我回去再说。”
盖聂漫不经心地应着。
跟卫庄结束通话之后,盖聂打了电话给天明的老师,令人意外的是天明还在学校里,端木蓉今天并没有接他去医院。
闻此言,盖聂滞了滞。
没去接天明?
他猛地联想到刚刚卫庄所说的话,敏锐得觉察到事有蹊跷。他一边不停地打端木蓉的手机一边迅速换了衣服出门。
端木蓉的手机打不通,他便去拨卫庄的。
卫庄依旧很快接听,他对着话筒轻笑:“怎么,又想我了?”
“我想你说的对,赵高没那么容易死心,可能已经——”他们的对话被干扰,因为盖聂的手机有新的电话进来,“小庄,我有个电话进来,等等再打给你,还有,蓉儿可能已经着了赵高的道。”
彼时他已经进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库,盖聂急切接通那个陌生的电话。
他开始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盖聂。”
让盖聂有些心悸且耳熟的嗓音在他耳边徐徐炸响。
盖聂磨牙:“赵高。”他声音压得很低,“你抓走了我的助理?”
赵高笑得诡异,顿了顿,似乎心情很愉悦,他说:“是她运气不好,我的手下原本是去抓你,谁成想打开车门却不见本尊,只好把她抓来跟我交代!”
“……”盖聂后悔自己多事把车借给了端木蓉,“你别碰她。”他寒声警告,同时痛恨自己除了警告什么都做不了。
“碰不碰她,我说了算!”
盖聂抿了抿唇:“你想怎么样?”
“这个女人骨头太硬,我想,她需要好好调教调教,我找了几个兄弟——”
“赵高。”盖聂哑声打断他,“你碰不起她,因为代价会很大。”他从前不是怕赵高,只是有些厌恶那段不好的回忆,自然而然也就不那么喜欢赵高,甚至有那么点厌恶,可是当后来查到荆轲的死是赵高一人所为,他开始策划复仇,却没想到再次连累身边的人。
“不要报警,不要通知任何人,不然的话,呵呵呵,你懂的。”紧接着,赵高报了一个地址。
盖聂转手把地址以短信的形式发给卫庄,然后自己先行出发去救人。
赵高选的地址很偏僻,因为被通缉,他的住宅已经被警方全面布控,只能躲在远离市区的废弃工厂。
盖聂推开铁门,借着月光的微弱照明朝里走。没有看到赵高等人,寂静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很警惕,知道那些人躲藏在黑暗中正对他虎视眈眈。
盖聂穿过集装箱,走到仓库尽头,看到角落里躺着一个人。
双手被绑,全身赤裸,一动不动。
见此,盖聂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脖子,以致每一次呼吸都费力,带着巨大的难受和痛苦,他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因为承受不住这种自责和痛苦而要炸裂。
他脱了外套上前盖住她的身体,将她搂进怀里。
他来晚了。
端木蓉慢慢睁开眼,不甚清醒,却本能地提醒:“你快走。”
他一动不动。
来自身后的铁板拍上他的脑袋!
“盖聂——”端木蓉想喊,嗓子眼却跟被堵住一样,只发出微弱的声音。
盖聂懵了一下,眼前一亮,却又瞬间暗了下去。
盖聂压着端木蓉直直地倒在水泥地上。
“盖聂你怎么了?回答我!”端木蓉从来到这个地方那一刻,到现在,自始至终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当盖聂的血溅到她脸上的时候,她哭了出来。
端木蓉一直哭一直哭,她太害怕了,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在再眼前发生这种事,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面对这种情况。
第一次是荆轲。
荆轲死了。
这一次是盖聂。
她不敢再往下想。
盖聂在短暂的昏迷之后,很快清醒过来,他坐起来,拭去鼻血,然后着手替她解手腕上的绳子,手有点抖,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有鼻血啪嗒啪嗒往下滴。
端木蓉带着哭腔恳求:“你别管我,谁让你来的,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他们要找的人是我。”盖聂不看她,只专心解那条绳子,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坚定。
端木蓉看着那似乎止不住的鼻血,内心很害怕,她泪眼婆娑地望着盖聂垂着的侧颜。
盖聂内疚不已,解着解着,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
“……”绳子被解开,端木蓉避开盖聂的手指狼狈地往墙根挪了挪,她背转过去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傻瓜,跟你没关系。”她小声说。
盖聂眼角发红。
“把她拖走。”姬无夜扔了铁板,拍拍手,示意手下。
盖聂一下窜起来,转身单手拿捏住姬无夜命脉:“别碰她。”
姬无夜无所畏惧抓住盖聂的手腕,拿开,笑道:“对我客气点。”
“什么碰不碰的,你以为你现在够格跟我谈条件?”赵高把枪别到腰间,自高耸的集装箱后面慢慢走出来:“别动歪主意,乖乖听话。”
盖聂一把推开姬无夜,将视线投向赵高,他的眼眸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赵高做了一个手势,有更多的人自黑暗里窜出来,他们左右分工,反手钳住盖聂试图让他跪下来,只是几个人下狠手施了几回力,没成功。
赵高不出声,笑了笑,指指端木蓉,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盖聂抽回胳膊,摸去鼻血,跪了下去:“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她回来。”赵高慢腾腾踱到他面前,“我要我的孩子。”他伸手开始解皮带,“可惜她回不来,我也不会再有孩子。”他掏出疲软的性|器凑到盖聂嘴边,“现在你要做的是,舔它。”
盖聂抬头冷冷盯住赵高。
赵高可以说瞬间被这个眼神激怒:“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也不要做让我生气的事,因为我会发疯,一旦发疯,我就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你想试试吗?”赵高挺了挺腰,“舔啊!什么时候舔到它能直起来,什么时候就放了那个女人,否则就不只是让人轮|奸她那么简单。”他掐住盖聂的下颚,施力,一个挺身捅进对方嘴里。
盖聂脑袋再次晕眩,他偏头想要吐出来,赵高便更用力地卡紧他的下巴,不让他躲开,一边还撂话刺激他:“乖乖别动,怎么?你觉得恶心?有什么恶心的,卫庄的那玩意儿你没舔过?他的不恶心?哦,说到卫庄,告诉你件事,那张照片是我让人传上网络,从一个记者那里高价买来的,卫庄是什么人啊,区区小媒体就算弄到那种照片也没那个胆子敢爆他的光!不过你可真有本事,都这样了还能来个绝地反击,把我甩出去挡刀,你倒是安全了,我却被警方通缉,有手段!你厉害!……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做就是替荆轲报仇了?我告诉你,我查到你家里还养了一个小鬼,叫什么?荆天明是不是?荆轲的儿子?——”
下一秒,赵高惨叫出声!
赵高弯腰往后退了数步距离。
盖聂啐了一口血水,几个过肩摔把试图上前压制他的几个男人狠狠撂倒在地,他站起身,腰板挺得笔直:“我说过,你碰不起她,那个孩子,也是。今天,我们就来做个了结。”
赵高的下身流了不少血,如今恐怕已经不是不能人道那么简单了:“打死他!给我打死他!”他尖着嗓门怒吼。
“不要——”端木蓉喊。
盖聂分了一下心,他朝端木蓉的所在位置看过去,姬无夜趁机以枪托去砸盖聂脑袋,盖聂头一偏,敏捷地躲开。姬无夜贼心不死还想来第二下,被盖聂捉住手肘一脚往腋窝狠踹过去!
姬无夜借力往后撤,没有脱臼,但整个右胳膊一麻,手枪落地。他扫了身后一眼,赵高被人扶到暗地里去止血,他突然有些兴奋。
姬无夜曾经是摔跤选手,在被赵高招入秦汉成为心腹之前是打黑市拳的,可见身手了得。很久没在上过擂台,今天难得碰到个高手,他嗜血地舔了舔嘴角,对盖聂勾勾手指头。
盖聂没动。
姬无夜冲过去,横扫铁拳。
盖聂弯腰避开。
一拳没中,第二拳紧跟着就来!
盖聂瞬间闪过。
姬无夜预想中是想打得盖聂毫无招架之力,却一拳没抡中不说,反倒让对方瞅准机会抓住空隙扣住手腕——
盖聂飞快又是一脚,同一招数第二次往他腋窝狠踹过去。
这下姬无夜运气欠缺,中招之后胳膊发麻,整个脱臼!
“操!”一招被涮,还是在盖聂非满血的情况下,姬无夜恼羞成怒,他给旁边观战的下手们打了一个手势。
他们再次以端木蓉的安危作胁迫,想要盖聂自动送人头。
“别动!”姬无夜揩去嘴唇边的血迹,捡起地面上的枪,“啧,我现在很不爽,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盖聂在昏暗中看着他。

楼主 来~给爷捶捶  发布于 2017-11-08 00:09:00 +0800 CST  
58.
姬无夜一脚踹向盖聂肚子。盖聂本能要避开,却生生忍住,五脏六腑有如移位一般一阵剧痛,他弯腰咳了几声,引得脑袋眩晕,他眼前一花,姬无夜第二脚横扫过来。
盖聂原本已经打算不还手不反击,但他捕捉到大门口传来的细微动静,他瞬间有了底气,改变主意,不退反进,迎面抱住那条腿,用力往上一掀,姬无夜狠狠摔了下去!这还不算完,盖聂没松手,抱着那条腿将姬无夜掀起,又重重往地面上一拍!
卫庄匆匆跑进来,飞起来一脚踢到被拍得头晕眼花反应不及的姬无夜身上!
伴随着姬无夜地那一声哀嚎,在场所有人仿佛听到骨头断裂的诡异声音。
“欢迎来到地狱。”卫庄皮笑肉不笑,眼里有狠戾和杀气。他迅速地与盖聂交换了一个眼神,盖聂心领神会。
盖聂撕了姬无夜的外套去捆他的双手,卫庄去救端木蓉。
“别动!”
卫庄很讨厌赵高那阴不阴阳不阳的声调,他更讨厌有人拿枪指着盖聂的脑袋威胁他!
赵高处于暗处,人没有出现,手里的枪瞄准盖聂。
他举着枪缓缓接近盖聂,眼里是刻骨的恨。
卫庄站在原地不动,盯着盖聂头上的那个红点,一字一顿:“你敢动他!”
赵高二话不说冲着盖聂大腿就是一枪。
“cao!”卫庄冲赵高奔去。
赵高转手把枪对准卫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更没来得及扣扳机,就被腾地而起的盖聂迅速地以一只手拿捏住颈椎。
赵高必须死。
盖聂沉了沉眉。
否则后患无穷。
也就是瞬间的事情,盖聂徒手施力抠下去,而后一扯,赵高顿时目光涣散倒了下去,断了气。
端木蓉呆了——
别说端木蓉,卫庄也愣住。
盖聂垂着头,冷漠地盯着赵高逐渐变凉的尸体。
卫庄松一口气,走到盖聂身边,抬脚踢了踢尸体,想着他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剩下的人和事交给他们处理就行。
远处传来警笛声。
“cao,无双那个傻_B。”卫庄一怔,怒了。
盖聂也皱了眉:“他报警了?”
卫庄愤怒却不失理智,他检查了一下盖聂大腿上的枪伤,幸好,没有伤到大动脉,不会有生命危险。他说:“很明显是。”
盖聂的脸色瞬间僵住,他问:“白凤呢?”
虽然无双也算卫庄养在流沙的心腹之一,但那人人高马大的,脑容量却极其小。一般碰到重要事情,卫庄都是第一时间通知白凤处理。
“赶不过来。”白凤目前不在这座城市,就算给他一架私人飞机让他用最快的速度飞回来,那也要等到明早才能抵达。卫庄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盖聂大腿的伤,反应迅速地做了决定:“你快走。”
“我走?”盖聂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理解错误,特意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要留下来处理这些事。”
盖聂的眼神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楚情绪,但他说出来的话很坚定:“我不走。”
卫庄有些不耐烦地解释:“我不会有事,老头会保我出去。”
但不一定会保盖聂,不仅不会,从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来分析,很可能还会落井下石。
卫庄不信他们只是安排了车祸,医闹事故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信。
他不信任他的父亲,更不信任那个女人。
“我们一起走。”盖聂拉他的手,试图带他一起离开。
“不行。”卫庄说一不二,“这里有你我的指纹,来不及处理了,他们快到了,不能让任何人在这个地方看到你的脸,我要留下来跟那帮人周旋,否则大家都麻烦!你快走。”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盖聂也很强势。
卫庄捕捉到那副常年冷漠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内心顿时柔软起来,可惜没时间了,他说得很急:“听话,你一直听我的话,再听这一次。”忖了忖,承诺道,“最多一周,我就去找你,你等我。天明我已经派了人去保护,他不会有事,你也是,不能有事。”他又转向端木蓉,吩咐,“你跟他一起走,看好他,别让他乱来。”

***

街角。
端木蓉扯着盖聂躲在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里,眼看着卫庄被警察带走。
盖聂自责且后悔。
“我刚刚不应该走。”他不应该被说服,而是应该和卫庄一起面对这些情况。
“盖聂,你不是冲动的人,要知道如果你进去了,他反而麻烦,谁知道卫首长会不会借机让你再也出不来。”端木蓉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竟然冷静得过份,“卫庄毕竟是他儿子,他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出事,也丢不起那个脸。”
盖聂抿唇,他感觉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但无论如何,卫庄不能有事。

楼主 来~给爷捶捶  发布于 2017-12-20 00:49:00 +0800 CST  

楼主:来~给爷捶捶

字数:131445

发表时间:2016-10-29 06: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06 11:32:08 +0800 CST

评论数:248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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