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怀清 民国

这个过渡章,字数少了点。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17 14:37:00 +0800 CST  
[cp]这几天重新自己看了一遍文,自觉最近这里章甜文日常和车崩坏了文章结构。贺泓情感进程太快,本来想删了重写,但实在没了那精力,只能顺着先写下去,完结之后修txt时会重新修改【如果我还修得动的话。 [/cp]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17 14:41: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李梓君最近有些失意。


文化局里的事大多了了,她也是轮班了就要去办公室坐着。这一清闲下来,人的思虑就多了。

她的家人开始催促她的婚事了。按理说二十的年纪还不算大,不过是家族里有些人依旧秉着姑娘家家早日嫁人成家才是正道暗示了几句。


她都面上打着马虎眼就搪塞过去了。却也被这些言论触动了心理,她想想自己潇洒了这么些年,活得让那么多同龄富家小姐艳羡。
现下却有些渐渐融不进她们的圈子了。

因为那些平时与她交好,惯会奉承她的人都渐次成了家,做了阔太太。


现下的茶会,都是穿得光鲜亮丽的聚在一起炫耀自己的丈夫。李梓君插不进嘴去,便老实在旁边坐着听,却偏偏有人要把火往她身上引。


“梓君,你呢?有没有打算啦?”


“算了吧,梓君这么优秀,该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我要是有梓君这样的条件 ,我就要眼高于顶了。”

这变相的夸赞李梓君笑笑也就受着了,没成想话题开始跑偏,触动到李梓君自己掩埋在内心里的,自己都觉得可怖的想法。


“我从前看贺泓与梓君那么要好,还以为你们会成呢……”


“贺泓确实不错啊,家里是大商,家底肯定殷实。他自己又做了官,听我先生说军事局局长很是属意他。”


“贺泓?贺泓就算了吧,他成家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孩子都满地跑了。”


“他那成家算什么,不过一个厚脸皮上赶着嫁过去的男妻,不是说贺泓不招见他那男妻吗?”


“不招见也是正妻,你们别再说了,背德了。”

李梓君坐在座位上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贺泓,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


只是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手上搅咖啡的动作也没有停,葱白的手死死地捏着银匙,指尖被压得苍白。


后来又回过神来和她们胡乱扯了几句,推脱有事早早地退了。


出了会所,紧了紧身上的粉呢大衣,带着亮黑兔毛手套的手捏住了大衣领口,却还是觉得冷风在呼呼地往胸口里灌。踩着精巧的小皮靴在雪地里留下一道痕迹,上了自家的车。


上了车,李梓君靠在车窗上出神。


从前她确实爱慕贺泓。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18 15:08:00 +0800 CST  
贺泓是她这批公子玩伴里最出挑的,生得高大挺拔,脸蛋俊俏却不女气,男儿气概足,一看就知道是能依靠的人;儿时看着跟个霸王似的,却也跟她一起做过救猫养兔子的事,内心坚毅又温柔;从前她父亲还看不起贺泓商户出身,如今都隐隐在传贺泓能坐稳军事局局长的位子;最重要的是贺泓的精神思想和她李梓君是一个高度的,两人还会是高度契合的精神伴侣。


从前许多人调笑她和贺泓的关系,李梓君羞臊之下内心却也渐渐接受了一个想法。而且贺泓也确实在年少悸动时向她暗示过心意。


李梓君在内心确实幻想过自己的丈夫会是贺泓,两人一起在政府当值,她做个小小的文员就行,贺泓却会一步一步往上走,让她坐上科长夫人、部长夫人、局长夫人;两人还能时不时参加舞会,盛装出席,在舞池中惊艳他人;还会时不时去听听讲演,陶冶陶冶自己的内心,愉快地讨论新学观念和思想。


可这些幻想渐渐都破灭了,因为贺泓另娶了他人。


刚知道是个男子,还是贺家逼迫贺泓娶的是李梓君稍稍惊惶之后便没放在心上,认为他们不会走到最后。


直到穿出贺泓男妻有了身子的消息,李梓君一气之下便出了国。


原先以为会渐渐断了对贺泓的念想,却在自己孤身生活几年,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后越发挂记起贺泓。



然后两人恰巧在同一年回国了,在接风宴上的贺泓更加成熟了,丰神俊逸,举止绅士。还一言一行吐露出对家中男妻的厌弃,李梓君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内心了,舞会讲演一步步试探。见贺泓待她和从前一样,亲近又温柔,心里雀跃不已。


平安夜那日特意要贺泓带上沈怀清,将贺泓的衣服交给宋凯,让他当着众人拿出来,看两人面色。哪晓得沈怀清并无什么反应,贺泓却不太自在起来,她便渐渐又收敛了。


拜访过大公之后,贺泓却跟变了个人似的,缺了军事局几天班,往后更是难见到他一次。


听说是当值后便往家里跑,后来城中穿出贺泓迷恋上沈怀清,家业都渐渐交给他打理,还带他出席军事局的年会。



李梓君的心渐渐冷了,算上今日已有小半月没见到贺泓了。


李梓君烦躁地伸出手擦去车窗上的雾气,兔毛手套湿了,指尖浸湿糙乱,她有些郁闷地甩下了手套。


透过自己擦出的玻璃看着窗外街道,不乏并肩走在街上的情侣夫妻,都是言笑晏晏,柔情惬意的。她索性扭过了头望着车座出神。



回到家里,除掉身上的大衣帽子,缓步踏进主厅。


家里来了客人,是她的表叔李樊。


李梓君向父亲和表叔问过好就打算往楼上走,却耳尖地听到父亲隐隐提到贺家,不由放缓上楼的脚步,果然听到贺泓二字。


心里琢磨什么事能在父亲这里牵扯到贺泓,却碍于李樊还在,想着晚间再向父亲问明白。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18 15:08:00 +0800 CST  
这边贺泓当完值回到家里赶晚饭,却意外的看见了他的小舅子坐在屋里。气鼓鼓的,正捏着宝儿的布老虎撒气。


偏偏宝儿还傻乎乎地献宝似的把自己的玩意搬出来给沈怀瑾看。


“舅舅!舅舅!”宝儿在沈怀瑾前面举着他的小木枪一下一下小跳着,示意给他玩他的枪。


沈怀瑾回过神来脸上扯出小脸,接过宝儿给他的枪,说了句谢谢宝儿。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贺泓,他向来不待见贺泓,撅了噘嘴,却还是站起来礼貌地叫了声兄长。


贺泓点头算应了,问他沈怀清在哪。沈怀瑾指了指内间,贺泓明白过来,上前跟宝儿亲近了一会才往内间走去。


沈怀清果然又在做账,眉头紧簇着看来有些纰漏。贺泓走到他身边,手落在他肩上按了按,柔声叫了他。


沈怀清没抬头应了他,贺泓无法,只能又扯出别的话题,


“怀瑾怎么在外面忿忿不平的?”贺泓手顺着沈怀清的肩膀手臂一路抚下去,攥了攥他冰凉的手。暗暗啧了一声,房中地龙烧得很热了,只是沈怀清身子太虚,手不捂着便发凉。


“在中学里表现不好,先生说了两句,不敢回去和父亲说,就跑到我这来委屈了。偏巧我这手下的帐刚理顺,一刻停不得,就自己到外间玩去了。”


沈怀清不疾不徐地答着话,手上终于在账本上落了最后一笔。才抬起头仰面看了贺泓一眼。


近日来想是心绪好,也没像之前那样拼命去跑商家,贺泓又有心给他进补养身。沈怀清真是丰腴了些,面部线条圆润了些,脸颊上也有了肉,还微微透着粉。


仰面看着贺泓,眼眸水润温柔的,贺泓忍不住倾身下去嗅了嗅他颈间的香气。果然被沈怀清笑着推开,和贺泓说晚上有事与他说,便双双走出里间去搭理沈怀瑾。



四人一起吃过了饭,撤走了饭菜,都捧着一杯热茶在喝,贺泓故意捧着茶偷笑,和沈怀清扯东扯西,就是不离他半步。


沈怀瑾果然暗暗瘪嘴,忍了一会硬邦邦的说:


“兄长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有事要与我哥哥说。”


贺泓反声问沈怀瑾他算不上他哥哥吗,沈怀瑾一时语塞。


沈怀清知他是故意逗弄沈怀瑾,咳了两声让贺泓带宝儿出去玩。贺泓无法,抱着闹着要爹爹抱的宝儿出了房里。



由沈怀瑾去对着沈怀清委屈撒娇了。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18 15:09: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贺泓带着宝儿在偏房里玩了一会,听得主房有了动静连忙赶了出去。


果然沈怀清就站在门口给沈怀瑾理帽子围巾,一边细细地给他系着围巾,一边柔声交代着什么。沈怀瑾两眼红红的,却吸着鼻子一一应了。


沈怀清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又拍了拍肩,准备送沈怀瑾到大门口坐车家去。贺泓连忙出了声,抱着宝儿飞快从廊沿走到主房门前。


刚在他二人面前站定,宝儿就一个劲往沈怀清怀里靠。贺泓心想,一个两个都喜欢向着他媳妇撒娇。



心里吃味,脸上面色还是如常,


“天色暗了,外头雪又滑,你又受不得寒,我送怀瑾家去吧。”说着便请乳姆把他的大衣取出来,披上。


大手揽上沈怀瑾的肩,一副兄长做派,带着他往院外走去。


其实是他有话与沈怀瑾说。此前跟田麟小儿子之事贺庆不好做,贺泓就想起他这小舅子乃是和那小少爷同岁,就交给了沈怀瑾去打听那燕鸟的事。


一路上贺泓三三两两给沈怀瑾说了个大概,叮嘱他不可让沈父和沈怀清知道。小孩郑重的点了点头,对着贺泓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了些。


贺泓送他坐上了车,自己往回走。一路上想,沈怀瑾或许曾经顽劣骄横过,不过当时惹出大事害哥哥遭罪是真的警醒了他。更是让他意识到沈怀清这个兄长的难处与重要,以致于他贺泓刚回国时沈怀瑾对上他就是没有好脸色。



好在如今两人关系缓和了。贺泓悠悠吁了口气,踏进了点着暖黄的灯的自己院子。





晚间沈怀清严肃地与他说了今日他理账理出来的事。


原来今日沈怀清把贺家生意做了最长久,也最稳定的几家大铺子近年的账本突然要了来,又叫来一个小工说说铺子近况。了解下来,被气得握笔的手都颤起来。这些老铺子的掌柜无一例外成了蛀虫。


上的货都以次充好,大单还给自己额外划了分红,克扣手下小工的薪金,在铺子里就是皇帝老爷似的,过得好不惬意。


沈怀清又找了这几人的底细看了看,发现或多或少都与贺老夫人有关。要么是贺老夫人陪房,要么是贺老夫人老仆。牵扯到长辈,沈怀清也就不好处理这件事,故特意问问贺泓的意见。


贺泓沉沉地思考了一会,抬眼对沈怀清说,“不必太念及这群人与母亲的关系,借着母亲的名做这等事实在可恶。不过说到底是母亲身边的人,等我明日去与父亲说了,我和父亲来料理,省得你有惹上母亲。”



沈怀清听了他这一番话,自觉心里熨帖,握了握贺泓的手,眼里水光闪烁着与贺泓道了谢谢。贺泓也就反扣住沈怀清的手,身子往沈怀清那边挪了挪,掖好被子搂着沈怀清睡了。




最终那几个掌柜全被除了名,看在贺老夫人的面上给了安身钱,老夫人实在用惯了的留了两个在贺府。



此事全经贺老爷与贺泓的手,沈怀清安安稳稳的跟了两天新楼的事,回到家时此事就处理妥当了。



只是贺老夫人不免是要记恨的,这实在是正大光明地打她的脸,看着跟了自己多少年的老奴一个个被揪出来,个个都借着她的名吃里扒外,敛了多少财,老太太也是气个倒仰。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19 17:27:00 +0800 CST  
强撑着教训了手下的人一番,就病倒了。病中却是记恨上了沈怀清,只因老奴都说是沈怀清忽的杀到了铺子里,强要了簿子去,第二日老爷和少爷就带人来问他们的罪了。



贺老夫人更觉得是沈怀清对她当年的作为怀恨在心,如今掌了权就迫不及待地要来给她难堪。恨恨的念了几日,病终是好了,眼中却也越发容不下沈怀清了。


却一时半会拿他没法,整日气闷闷的,直到她那姊妹来邀她去城外庙里进香,说是菩萨生日了。


才与贺老爷说要去庙里斋戒几日,贺老爷看她进来脸上厉色愈来愈重,觉得佛门清净地方或许能让他这个老妻心里安稳些。也就点头答应了,还着人帮忙备了许多香物果品,贺老夫人也就兴致高昂的去了。



庙中早已备好了她与娘家妹妹的卧房,两人也就日日听听经,烧烧香,念念家常,日子过得也快。直至最后一日,贺老夫人去烧了尾香,嘱咐下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府里时遇上了一个人。



贺泓儿时的玩伴,李梓君。


这李小姐是陪母亲来进香的,认出了贺老夫人也礼貌地问了好。贺老夫人也就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娇小姐来。



李梓君今日没穿洋裙,而是一身鹅黄的襦裙,外面裹着上好的兔绒大衣,头发细细挽着。模样本就生得好,礼貌细致地低头给贺老夫人行礼时更是温婉端庄。贺老夫人心里暗暗感叹果然是名门女,这周身气度就是不一样。心里也就生了亲近的心思,就拉着李梓君多问了两句。



结果问出这庙里主持约了她听经的事。心下有些诧异,这庙中主持接连几日都不见人影,说是在静心礼佛,不见香客。


贺老夫人原先来此庙中就是想见见这个主持,从前那个与她说贺泓要按命格娶妻的高僧就是这个主持引荐的。她正想来问问为何按命格讨了个祸害回家。奈何他不见人。听李梓君说约了主持讲佛,当下就问她能否一同前去,听经之后问主持一些事。



李梓君似是踌躇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邀贺老夫人一起往后院禅房走了。一路上气氛有些微妙,贺老夫人问了李梓君近况,李梓君一一答了。听得李梓君也在政府里做事,还是搞文化的,贺老夫人点了点头。果然又扯到贺泓。一路上贺老夫人宽和,李梓君恭敬,也算交谈甚欢了。



到了禅房,主持果然已在里面等了。正拨弄着手上的佛珠,闭目修习。


李梓君行了个礼,与主持很是熟稔的样子。主持看到了李梓君身旁的贺老夫人,并未说什么,而是照常开始了讲经。两人很是清心肃静,贺老夫人却有些坐立不安。屋内滚着茶,咕噜咕噜的,主持间或不间说上两句话。



好不容易挨到了结束,李梓君很有眼力地退出了房里。

贺老夫人刚要开口问呢,主持沉沉的说:


“我知夫人有何疑惑,看夫人面色,老衲只能说一句话,此乃从前的孽事未了,如今向夫人来讨要偿还。”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19 17:29:00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

贺老夫人是被秋屏半搀半拖出来的。



从前她挺着肚子找到蔺霖的居所,趁着贺老爷不在在丫鬟簇拥下闯进去。

她那时还不知道蔺霖也有身子,只是在蔺霖出来会客时察觉他面色不好,只以为他身子不甚强壮。

哪晓得她直接了断地把身份亮了之后蔺霖整张脸一下惨白,毫无血色,但还是温润的表明自己知道了,客客气气请了她出去。


当晚贺老爷就回了府上,面色阴沉,甫一进房就质问她去找蔺霖做什么,又与他说了什么。


彼时贺老夫人知道他们夫妻两最后的那点情意也已不再,梗着脖子硬邦邦地答了话。哪晓得贺老爷转头回房中翻起了家里的地契存款证,一面阴沉地说蔺霖有了身子,底子又弱,今日被她这一闹心绪起伏太大胎像不稳了。


贺老夫人尖叫着冲上前去拉扯贺老爷收拾各种地契存证的手,面目狰狞得问他是不是要把家业都给外面那个**和他的**。贺老爷似是不想和她纠缠,挣开了她的手,扬声说是。


复又说他还要迎蔺霖进门,但不会抛弃贺老夫人,只要她愿意与蔺霖和睦相处。


随后便甩袖离开了贺府。


此后几天都不见踪影,贺老夫人不甘心,便派了去寻,得到消息说贺老爷也不在蔺霖的小洋楼。



说是那日之后蔺霖便不愿再见贺老爷,将他拒在门外,贺老爷日日去求,却不得所愿。便在那个区又租了一处住所,仍旧日日去求蔺霖与他见上一面。


贺老夫人知晓他见面就会与蔺霖提娶他进门的事,心中着急,打听着贺老爷去查一批不得不看的货之后又摸到了蔺霖的洋楼。


她在沙发软座上坐了半晌蔺霖才被一个嬷嬷年纪的人搀着出来,与上次见面时光景已是大不相同。

形销骨立的,脸上没有一点气色,眼中也无光。待他也在沙发上坐下,那老仆又抱来一床毯子给他盖在下身。


他朝贺老夫人笑了笑,那笑容苦涩却温柔,气弱细声的开了口。


“此事我有错,只是从前不知道贺….贺先生已有家室。如今既已知晓,自然不会再纠缠叨扰,夫人尽管放心。”


“那你这孩子你要生下来吗?”被问及孩子,蔺霖眼中闪过一线光,他低了低头。


“会,但是夫人不必担心,若我有这命生下他,必然将他带得远远的。”


贺夫人闻此言冷笑出声,从小长在不见天日的深深庭院中的她见过太多凭着孩子也为了孩子为虎作伥的人。眼前这蔺霖看着温润明理,就怕之后看着养在跟前的孩子就后悔了,又跑回来为孩子争些什么。


“只怕你到时候又打着孩子的名号回来纠缠我家老爷。”


蔺霖紧了紧放在毯子上的手,承受了莫大羞辱般整个人颤抖起来,咽了咽冒到嗓子口的腥血气,强撑着说


“我绝不是那样的人。”


说罢便请那老仆上来送客,贺老夫人知道自己此行不虚了便在丫鬟搀扶下大咧咧离开了,只是在转角出门那一瞬回头望了坐在厅子里的蔺霖一眼。



他似是支撑不下去了,重重地靠在了沙发椅背上,一手抚着小腹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大口大口喘起了气,那像要窒息的挣扎着的呼吸声太过可怖,贺老夫人急急转过了头不敢再看。



晚间就传来蔺霖胎动小产一尸两命的消息。


听得此消息的贺老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酸涩害怕。



从那之后,蔺霖俊美苍白的脸,绝望无光的眼,和剧烈的痛苦的咳嗽与喘气声就成为了贺老夫人的梦魇。


从贺老爷对沈怀清赞赏有加,甚至说过即便贺泓不管家,让他把家交给沈怀清打理他也放心这样的话后,在她从贺老爷柜中收拾出沈怀清的一件里衣时,她就隐隐有了危机感。



她知晓贺老爷把对蔺霖的情意寄托了一部分在行事性格都恰似蔺霖的沈怀清身上。


可之后贺泓的倒戈,家业尽数归到沈怀清手里打理,就让她心里隐隐有了沈怀清不只是像蔺霖的想法,如今主持这一句话几乎确定了她内心的思虑。


蔺霖回来了,回来向她讨债了。


贺老夫人软了腿脚,却强撑着振了振心理。


她打理了一辈子,守了一辈子的贺家,她的地位,丈夫,儿子,她还是不会放手。


大不了让往事再演一遍。


贺老夫人抖着手想。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23 15:20:00 +0800 CST  
[cp]最近三次元太忙了更文就慢下来了,今天这一章其实没写完,争取晚上更完下半段。

还有最近圈子里太恐怖了,待会就会去把我的小破车删了,虽然糊糊的我应该没人注意到,但是还是胆颤。

按大纲后面有车但不多,我会写,但不知道要不要发出来。还是放到txt完结了一起放出来。或者有什么安全一点的发车的方法。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23 15:25:00 +0800 CST  
三十六章(下)


这边贺老夫人心里一番计较之后整理了东西进城回家了。



那边贺府也出了事,贺家一批货被扣了。



本来将近大年,这种年货批次检查得都很顺畅,奈何今日就被扣了下来。


这个时间要买年货过大年的人不在少数,贺家几家百货楼都在沈怀清规划和嘱意下搞了优惠,从前不太见的买卖方法的推出,客人都觉得新奇又实惠,以至于百货楼一直有些断货的趋势,就等着这批货解燃眉之急。


谁知道说扣就扣了,贺老爷让人去打听了,说是城里查出违禁烟酒,局里怀疑这批货的来源和进来查货的执行力度,换了新的人手在做这件事。



今日扣得货不在少数,但宗件如此大又多的只有贺家了。要是以往,商会早就出面了,



偏偏近来邓钧和又病了。其他的大多都乐得看贺家的笑话。


没有办法,沈怀清和贺老爷商量了只能先找邓明和帮忙,其实自邓钧和病了后,商会日常琐事都是邓明和在打理。


沈怀清约了邓明和在饭店见了面,与他说明了情况,这批货量太大,要一箱一箱开箱查起来怕是大年都过去了。


况且这批货贺家是花了大价钱的,这连成本都收不回来了,往后的那两栋百货大楼装修的尾款也一时半会拿不出来,这一下就把贺家流动的链给断了。


邓明和听了后细细想了一会,与沈怀清说此事也与贺泓说说。


最近经济局里出了事,说是有人想主席检举局长李樊贪污嘱意手下合作的商人买禁烟禁酒。


后来具体怎么了也不清楚,只知道今早就突然把平时查货的那一批人全换了,如今城门口那批人商会都不认识,铜墙铁壁似的,插不进手去。


贺泓到底在政府里做事,查货这事又一直是军事局与经济局并行,问问贺泓或许能知道其中缘由。


又承诺会以商会的名义去联络局里的人,请他们尽快放货。


沈怀清谢过了他,着急回去与贺老爷交代,却被邓明和拉住了。说他也要往贺府方向去,可以载沈怀清一程。


沈怀清原本推脱府中有车接送他,邓明和却说他们一路上还能一起再商议商议情势。沈怀清也就上了邓明和的车。


车上两人又细细梳理了一遍情势,越发觉得不对劲,总像是有人背后算准的,掐住了贺府最薄弱的时候。
沈怀清也就越发觉得要与贺泓说说此事了。




车子慢慢驶在落满了雪的路上,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都在为大年坐着准备。


车内暖融融的,邓明和说话斯文温柔,条理清晰,不急不缓,慢慢地沈怀清悬了一天的心也就渐渐落下了。



“总还没有到绝境,况且此事贺泓去宋局长那跑一趟后转机应该挺大的。”邓明和宽慰他到。

沈怀清笑了笑,点头算是认可了。



车子就在这时到了贺府正门,沈怀清再次到了谢,开门下了车。


踏上厚厚的雪,脚下把雪踩实的声音细细索索地。


飘着雪的恭城确实有些冷,沈怀清哆嗦了一下,长呼了一口气,却觉得心里也像脚上一样,踩在实地了,踏实了一点。



和邓明和道别了,转身准备走,邓明和却突然又打开了车门,温热的手一下拽住了沈怀清,沈怀清不解的回头。


就看到坐在车里头的邓明和扶了扶金丝眼镜,温柔的眉眼间全是暖融融的笑意。


“没事,你的围巾落在车上了。”


说罢另一只手把沈怀清的围巾递到了他眼前。


沈怀清接过了,道了谢,才真正转身进了府里。到了家,沈怀清径直就去了主房找贺老爷,刚坐下喝了口茶润嗓子,贺老夫人就进来了。


沈怀清连忙起身问了好,贺老爷也问了问在庙里情况,贺老夫人笑了笑说一切都好,就往后院去了。


对上贺老爷还算和煦温柔的眼转眼变了样,死盯了沈怀清一眼,狠狠地啐了一口。


“勾得一个两个三个,果然天生**。”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24 15:23: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

晚间贺泓回来回到院中,宝儿在乳姆和葙兰陪同下在偏房玩耍,主屋却静悄悄的,沈怀清果然又在理账。

贺泓进了房,脱下了外衣,挂在了立在一侧的红木仙鹤形状的挂衣架上。


自从他发现沈怀清不喜欢别人进他们房中,房中多是他自己收拾打理后便稍稍改了乱扔乱放的习惯,也省得再过沈怀清一次手,费烦他。


“你也该歇歇,这么些日子那日我回来你不是在这耗神?”


贺泓走到他身边,揭了揭放在一旁茶盘里的瓦青茶盏,茶还温热,他也就就着沈怀清的杯子抿了一口。


手搭上沈怀清的肩,一下一下给他捏起肩来。

“我不妨,有一事要与你说。”

沈怀清转过身来轻轻扶开贺泓的手,右手攥着贺泓的袖口,仰着头认真地开口到:


“今日我们家有一批货被扣了,恰巧是补年节货的,要得有些急。那些个查货的人又换了,我们也问不出门路来,今日我见了明和,他说许是局子里有事要我问问你。”


贺泓边听他说边伸手去拨弄沈怀清额前的碎发,闻得他所说的眉眼渐渐蹙起来。


“我说今日为何调了一队人走,原来是这个缘故,那怎么平白无故扣我们的货呢?”


“说是城里出了违禁烟酒,要严查。”“那便是经济局那边的动作了,此事无碍,明日我去局里跑一趟应该就行了。”


贺泓深知此事可能是他私底下那番动作引出的李樊他们的回击,只是没想到那么快。深觉马谡不靠谱,此事应当是他太过急功近利让李樊一党发现了,顺藤摸瓜摸到他这来了。


但货这件事应当没什么大碍,毕竟他们家的货一定正规,此事不过一个下马威。只是往后要小心些,怕他们还有动作。贺泓开始反省自己做事是否太过于鲁莽了。


“当真?此事可不是开玩笑,这批货进不来,家里还握着的钱年前可不够周转。”

“应当无事,但还是多想好一条后路好……”


“今日明和说可以作担保,我们拿房契这些东西去他们名下银行里贷些钱。”


“如此也行,待会去跟父亲说了,要他先把这些东西准备好,若明日我在局里打理不了你们便先去明和那。”

贺泓拍了拍沈怀清的肩膀,手又揽过他的颈项,把沈怀清搂进怀里。因沈怀清坐着,头便被扣在贺泓腰上。


沈怀清心惊忧思了一天,唯恐他坏事。如今先生回来了,又出言宽慰了他,更觉得疲惫委屈。


便回手搂住了贺泓的腰,脸在他腰间蹭了蹭,蹭的满嘴满鼻贺泓身上独有的冷冽清新的檀木香。



贺泓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勾起嘴角,轻笑出声。揉搓了两下沈怀清的耳朵脸颊,


“既然累了就别看了别想了,去陪小宝儿玩玩然后就用晚饭了。”


有贺泓在身边真正心安下来了沈怀清才有心思顾看宝儿,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用了饭,休憩安然。



第二日贺泓去见了宋立仁,宋立仁盘问清楚了事情,也觉得事情古怪。


原先负责查货的高群他们做这事少说三五年了,昨日经济局那边拿了文书过来说要换人。



因着是主席点头签字了的文件宋立仁也不好过问,拨了如今还空闲的一个队过去。



想着高群回来问问是不是做了什么不稳当的事,奈何高群闭口不谈,言语中还暗示他不要再过问此事。


贺泓心里明了,高群是有受贿的把柄捏在李樊这群人手里,恐怕是他们交代了他不可多嘴,一时竟思虑不同他们为这是何意。


不过眼下之事还是要解决,宋立仁也就帮贺泓写了文书,让他送去查货的地方。


到了那处一看,果然,货只是被扣下了,说什么查看清楚都是幌子。



所有的货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库里。贺泓给带队的看过文书,他们便开始查货了,也顺着宋立仁与贺泓的意思,尽量提快了速度,并未一箱一箱全部拆开查看。只是按货类一类一类查过就行。



又允诺了贺泓三日内放这批货进城,贺泓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让人回去传信给沈怀清和贺老爷,自己则安心回局里坐班。


家里沈怀清和贺老爷也算真正放下心来。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贺老爷免不了和沈怀清感叹贺泓成熟稳重了许多。后来又直叹沈怀清是贺泓的良配,能与他分担,又能让贺泓一步一步成熟起来。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25 14:59:00 +0800 CST  
只是贺老爷在家翻出房契等东西时又激得贺老夫人不安了,听闻是打算交给沈怀清拿去邓明和那抵押贷钱更是跳脚。好在最后没有走到这一步。



贺老爷看着自己日渐暴戾的老妻深感无力,早在蔺霖之事后两人便无法正常沟通。


经历过背叛的贺老夫人显然不再信任贺老爷,将所有的期翼压在贺泓身上。


只是自从贺泓为了沈怀清顶撞忤逆贺老夫人后,贺老夫人也不太相信贺泓的亲近了。在她眼中,沈怀清之于贺泓,就像蔺霖之于贺老爷一样,是让他们失智丢魂的鬼魅。



又在庙里听得主持那样一句话,她对沈怀清更是又恨又惧,只觉得他是蔺霖脱胎来向她寻仇的。


她日日生活在毒恨惊惶之中,如惊弓之鸟,府中又任何风吹草动便十分不安。



在贺老爷第三次夜间醒来发现老妻不仅没睡,只是安安稳稳地躺着,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帐顶后,贺老爷终于忍受不了了。他觉得贺老夫人病了,托人请了大夫,大夫却也查不出什么缘由,最终不了了之。


贺老夫人再见过大夫后又稍稍恢复了些,只是开始日日出去凑牌局。


贺老爷觉得若是能让她心里舒坦些也无妨,便由着她去了。


如此,贺府又恢复了平静祥和。


只是像深潭一样,在那不见光日的地方,总有水草纠缠,总有暗流涌动。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25 15:00:00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上)


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彻底休了假的贺泓领着沈怀清和宝儿上了街。


街上都是吆喝叫卖声,卖的东西都是簇新的,一律贴着一张小小巧巧的红纸,做贺新年用。

人也熙熙攘攘地,赶在年节前采买年货的人不在少数。拖家带口出来制新衣的也不少,人人脸上都闪着团圆福气的笑容。


贺泓右手抱着宝儿,左手拉着沈怀清,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在落了雪的大街上。



眼前是一个包点铺子,宝儿远远的看到了就吵嚷着要出包包,一家也就停在了这个铺子前。

店家笑着打开了蒸屉,一团白色水汽窜了出来,带着热,带着香,带着团圆与美满的期冀。


贺泓帮宝儿挑了一个肉的,回头去问沈怀清想不想要。这一回头就有些愣住了。


沈怀清今日穿了一件驼色大衣,脸上架着前几日贺泓带他去配的金丝边眼镜,镜后的水润秋眸一下一下慢慢眨动着,一瞬不瞬的盯着站在他身前的父子两,眸中尽是温柔热烈的眷恋。


隔着氤氲在他脸前的白色热汽,让贺泓一下想到了刚回国那日饭桌上低头给宝儿挑鱼刺的沈怀清。


那时两人是那么的恭敬疏离,沈怀清眼中的温柔也只是为了宝儿。那场景似乎还在眼前,现在两人却已经是决定互相依赖渡过一生的人。


贺泓往沈怀清身边靠了靠,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三人就在街上闲逛了半日,给宝儿买了一大堆吃食,又挑了些中意的糕点小食作年货,临近晌午才回家。


府中早早地收拾了起来,修剪花木,洒扫庭除,挂灯贴纸,好不热闹。


见三人归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问礼,贺泓一一应了,三人回了自己院子。


小院也收拾了起来。为了留住院中雪景,只在中间扫出了一条小道,一院子的人都在小道上来来回回,熙攘却温馨。


乳姆正带着葙兰等几个小丫头剪窗花,有桃中鼠样的,有蝶恋花大福字样的,也有福星贺岁样的。她们在房中低低笑着交谈着,房里烧着地龙和炭盆,屋里几盆水仙又开得正盛,暖融融的还萦绕着幽香。


三人回来把买的糕点小食散了摆在盘中,又一齐动手收拾自己内室去了。


团圆饭却还是要在主院用,因是个大日子,宗族的人都聚齐了,在饭厅摆下好几桌。贺泓他们坐在主桌,吃饭时同许多宗族长辈问了好,沈怀清又一直照看着宝儿,因而两人都没吃上几口。


散了席,两人抱着宝儿便回了自己院子。院中人在沈怀清嘱意下在主屋吃了团圆饭,还给他们留了一份汤圆。



贺泓接过乳姆递来的汤圆,有些按不住笑意,黑墨般的眸子闪着光,


“倒像不听大人话偷腥的小孩。”

沈怀清闻言笑了笑,张嘴吃下了贺泓送到嘴边软糯糯的汤圆。贺泓又喂了嗷嗷叫唤的宝儿一口,才尝上这汤圆的滋味。


吃到一半,宝儿却坐不住了,坐在贺泓大腿上一个劲扭动。缘来是小童他们几个年轻的小伙和丫头在院子里弄雪呢,宝儿看了自然心痒痒。


沈怀清却有些担忧,怕惹出宝儿寒症,贺泓拍了拍他的肩,说只带宝儿玩上一会,又给宝儿加了衣裳帽子手套,穿戴严实了父子两才踏进院子里。



沈怀清也就立在廊檐下看着他们。贺泓带宝儿正堆雪人呢,小童这个心大的一个雪球就砸在了贺泓肩上,宝儿见了咯咯笑出了声。



贺泓玩性被勾起来,掐了个雪球就抛回去了,院子里一时乱了起来。


沈怀清看着贺泓宝儿和小童他们打成一片,院中爽朗的笑声震天,也跟着笑起来。


众人着实闹了一通才罢手,贺泓带着宝儿坚持着堆完了雪人才进房暖和。


看着沈怀清又是寻衣又是热茶,又搂过一床小毯给他们盖住膝下,贺泓心里无比熨帖,接过沈怀清递过来的茶,右手却攥住了沈怀清的手腕。


贺泓仰头看着沈怀清,这人正好站在暖黄的瓦灯下,穿着家常衣服,眼镜也摘了,嘴角间带着暖融融的笑意。


这一幕太过柔情太过温馨,让贺泓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朝他笑了笑便松了手。


往常这一天是要守夜的,只是才过二更,沈怀清便有些撑不住了,说是后腰有些酸痛,人也困乏。


贺泓只道守夜都是俗礼,没那么重要。两人便收拾着打算早点歇下了。


贺泓躺下后给沈怀清柔柔地揉着后腰,有些担忧明日待客时他身体不济。


沈怀清只觉得贺泓的手暖融融的,力道也轻柔,躺在暖和的被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贺泓说着话,睡意渐渐就有些上来了。


贺泓发现沈怀清靠着他睡熟了后无声勾了勾唇,轻轻拂开他额前碎发,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


“新年快乐,愿你能平安顺遂,怀清。”



两人身心紧紧依靠着,在他人喧哗吵闹中,温馨静谧的,跨入了新的一年。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1-30 15:35:00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下)


第二日两人早早地便起来了,收拾利索了去主房帮忙待客。

只是贺泓执意要沈怀清披上平日里他披的大衣,又叫葙兰灌了个手炉来,叫沈怀清捧着。


“哪就那么娇贵了,叫别人看见说我轻狂。”沈怀清不愿搞这些累赘事,只是拗不过贺泓,披上大衣催贺泓走了。



主房这边已热闹起来了,因着是初一,在这一日登门拜访的不在少数,更莫说贺家这样的宗族了的大户了。


贺泓沈怀清先带着宝儿给贺老爷贺老夫人贺新年,宝儿果然得了两个不小的包,欢欢喜喜地拿过来交给沈怀清收着了。


按照平常沈怀清是要在后房与贺老夫人一起接待女眷。往年沈怀清都是坐在贺老夫人身边听这些贵妇唠家常暗暗搞攀比,这一坐就是一连着好几日,脸上陪着笑,还要收下这些大了年纪喜欢说些臊话的姑婆的打趣,实在没趣。


今日贺泓帮他与父亲请示了,推说今日来的也有生意上的朋友,叫沈怀清去外面见见,打打交道也是好的。


贺老爷思琢思琢,想来也是,便交代今年沈怀清跟着他们到外头去。



一日下来沈怀清果然后腰又坠坠地疼,脸色也发白不好看。两人晚饭都没有在主房用就回了自己院子。


“这一日这么小心着,却不想还是惹出你这症状来。”


贺泓帮他除去了外衣,扶他上床躺着,又灌了三个汤婆子过来,给他脚下放了一个,腰边一边置了一个。


沈怀清白着脸躺在床上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贺泓忙前忙后,末了还轻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要不要睡一觉缓缓?过段时间再找个大夫来瞧瞧吧,我看着你这样都遭罪。”


贺泓在床沿坐下,一手给他掖被子,嘴上一边念个不停。沈怀清摇头说不用,就这么躺着和贺泓说话缓过劲来,就说想吃晚饭了。



于是把晚饭摆到房中来吃了,在床边架了一桌,宝儿也坐在一旁自己乖乖吃饭。乳姆并葙兰他们就在外厅围了一桌吃了,房里只有他们一家子。


沈怀清坐起来靠在床头端个有着并蒂双莲的小瓷碗一口一口喝着贺泓给他盛的鸽子汤。又看着贺泓给宝儿夹鱼肉剔骨头,背躬着,一手一双筷子,眉头蹙着,倒像实在做什么要紧细致活似的。



宝儿坐在专门给小孩制的椅上,反倒是束缚了手脚。今日想是也饿了,奈何小短手捏着银匙努力往前够也只能够到摆在他眼前的一道嫩笋干。


素来爱荤的宝儿倒也不挑了,舀了一勺笋也吃得很香。


沈怀清借着床又坐起来一点,拾起筷子给宝儿碗里添了几块红烧肉与鸡肉,又朝贺泓笑道:



“先生手脚这么慢,我们宝儿可是吃不到肉了。”



贺泓闻言转头看宝儿,果然碗里大半是他自己舀的笋干,沈怀清给他添的肉大半都被他塞嘴里了。两颊鼓鼓囊囊的还朝沈怀清一个劲笑,狡黠可爱。



“我罪过,我罪过,饿到我们小少爷了。”


贺泓也就接过沈怀清的话头,笑笑又给宝儿夹了些别的肉,又低头与碗中的鱼肉斗起来了。



沈怀清又捧起自己的碗,听着外厅葙兰他们大笑玩闹,自己房中却挺安静的,只是两个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都好好坐在眼前。



相比旧年陪贺老夫人潦草吃完饭就带着宝儿回来收拾卧下如今这样已是恩赐了。



沈怀清放下碗,手轻轻捶了两下后腰,又不经意间抚过小腹,温柔地笑了。




后两日沈怀清还是强撑着去主房待客,按常初三过后上门拜访的人也就少了。贺泓也就把一同回沈家的事提上了行程。



告过了贺父贺母,初五三人就收拾得利利索索回了门子。


车上反倒贺泓紧张了起来,虽说他已见过沈父和沈怀瑾,却还没正式见过岳母。又是沈怀清嫁与他这么多年才陪他回沈家,贺泓很担心自己不招沈母待见。


一旁的沈怀清看出了他的不安,细白的手盖上贺泓的手,轻拍了两下安慰他。


车子摇晃颠簸地也就到了沈家。沈父沈母和沈怀瑾早就立在门口等了,看到车子到了更是按捺不住。


贺泓先下了车,立在车旁扶着门,又从沈怀清手里接过宝儿放他在地上站稳,复又伸手去扶沈怀清下车。



沈母看到宝儿时就高兴得不行,又看着贺泓扶着沈怀清下来了更是落下泪来,揽着沈老爷的手紧紧揪着沈老爷的衣摆。



这是沈怀清嫁到贺府之后第一次回沈家,才下车站稳,他抬眼看了看沈家的宅子,未变什么大模样,只是立在门前的他的父母在这几年苍老了许多。


沈怀清吸了吸鼻子,牵着宝儿和贺泓往大门走去。



沈母早已是按捺不住,急下了几个台阶一把抱住了沈怀清。


“我的儿,怀清,娘亲好想你。”沈怀清埋首在沈母肩上,缓缓回抱住了沈母,手上安抚地拍了拍沈母的背,眼里却也滚下泪来。沈母手顺着沈怀清的脊背手臂摸过一遍,眼泪更是止不住,只说沈怀清如何这么瘦了。


沈怀清不愿她再伤心,况眼下还是在大门前,也就笑了笑没接话,拉过贺泓和宝儿给沈母介绍。


宝儿这个机灵鬼早就按着贺泓教的朗声叫了外婆,末了还挺有腔调的说:


“大人不许总哭哦。”



总算逗得沈母破涕而笑,贺泓也就趁势恭敬地叫了母亲。沈母转头看着立在沈怀清身旁的人,脸色也未转变,柔声的应了贺泓。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2-01 15:05:00 +0800 CST  
这时立在后头的沈父和沈怀瑾才上前来,说大家先进到宅里再好说话。一行人也就进到沈府里了。






在主厅坐定,众人才开始正经聊了起来。贺泓向沈父问过礼,这边热茶糕点也上了上来。


沈洵笑了笑对沈怀清说这些糕点全是沈母起了一大早自己做的,都念着沈怀清从前的口味做的,叫他一定尝尝。沈怀清捻起一小块送到嘴里,眼又红了。


贺泓拍了拍他的肩,突然起身走到沈父沈母下首,直挺挺地跪下了。沈父沈母着实一惊,就起身要来扶他。


“父亲母亲,贺泓一是来向父亲母亲问新年好的,二是来赔罪的。从前我轻狂不懂事,做的一些事伤了怀清与你们的心。如今我已想明白,以后一定好好待怀清。”


贺泓还未起来,坐在一旁的沈怀清又起身在贺泓身旁跪下:


“父亲母亲,怀清也向你们请罪,年少不懂事太执拗,让你们伤心了。如今我过得很好,要谢谢从前你们的理解,你们也可以不要再为怀清忧心了。”


沈母早已哭得不好说话了,沈洵回头暗暗憋过那股劲,起身扶起了他们两人。



“为父母的求的就是你一句过得很好,我们不再忧心了,贺泓你和怀清好好过日子就行。”


沈怀清走到上首给母亲擦了擦眼泪,回首朝宝儿招手,宝儿颠颠地跑了过来,沈怀清揽着宝儿说:



“宝儿还未给你们拜过年呢,母亲快别哭了。”


宝儿果然一板一眼地给沈父沈母拜了年,万事如意,身体康泰这样的词一套一套地朝外蹦,喜得沈母摩挲着他的头,嘴上念着宝儿长命百岁,又掏出准备好的红封塞给他。



宝儿小孩子心性,收了包咯咯笑了起来,转头交给爹爹保管了。



沈府自沈怀清嫁到贺府,从未有过这样热闹欢喜地时刻了。



沈母突然想起来迎新客没有放鞭炮,急急叫人拿了鞭炮过来,叫在堂前放了。



喜庆的大红鞭炮在堂前被点燃了,贺泓揽着沈怀清的腰站着,沈怀清伸手捂住了宝儿的耳朵。


每一个人脸上的笑都是直达心底的,真实的。



贺泓环顾了四周,看了看沈父沈母和沈怀瑾脸上的笑容。


又悄悄转过头看着沈怀清,看着他刚刚哭过的微红的眼睛闪着莹润的光,揽住他腰的手紧了紧。


“给他一个这样的家。”



贺泓心里如是想。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2-01 15:07:00 +0800 CST  
第三十九章


及至晚间,众人又聚在一起吃过晚饭,席间沈母格外照顾沈怀清,不一会儿沈怀清碗中就堆得小山一样。



奈何沈怀清近来胃口都不大好,细白的手在桌子底下偷偷揪了揪贺泓的衣摆,贺泓明白过来,朝沈怀清笑笑示意他别急。



一时饭毕,沈怀清碗里却没松动多少,沈母问是不是菜色不合适,沈怀清只得摇摇头,推说今日坐了车,没缓过劲来。



沈母也就没再追究下去,最终那一碗饭菜还是落在了贺泓嘴里。




接着大家有挪到内厅,围着一张摆满瓜果小食的桌坐下了。

人手捧着一杯刚沏的热茶,桌下是烧得正暖和的炭炉,众人各盖着一床大红绣满福寿的小被。



沈家也就问起了贺泓过往与将来打算。


沈怀瑾和宝儿就是坐不住的猴,早已下凳来,满房的乱跑。沈怀清只是低头细细拣盘中爱吃的零嘴送到嘴里。


正对首的沈父沈母目光关切,温柔地询问着,还不时叫丫鬟看着添茶。


贺泓一一答过,沈母瞧他是个明白孩子,也就多了几分欢喜,看天色已晚了,就嘱咐沈怀清回房早点歇下。



沈怀清捉过鬼灵精似的宝儿,接过葙兰递来的汗帕子,给他细细把汗擦了。又探手到他后背,果然也汗湿了一片,便又拿了干爽汗帕子贴着宝儿的背塞进去。


“见了舅舅就找不着北了,出了这一身的汗,待会回房路上一冻着凉了怎么办…….”



站在稍里的沈母见了这一幕却鼻子一酸,在她都不知道的时候,她从小娇到大的儿子已是这般成熟模样。


一时欣慰又心酸在心头翻动,沈母微微别过头去拭了拭泪。



贺泓却凑到跟前,问母亲有无热水,沈母应了有。


就听他说沈怀清不爱坐车,以往做了车便胸闷得一整天,晚间也不好睡,向沈母要一盆热水给他泡泡脚,望他今夜能得好眠。



沈父沈母并沈怀瑾站在房门前,看着贺泓抱着宝儿一手又揽着沈怀清,一家子在雪夜里依靠着小心的往前走。下人打着昏黄的灯走在前头,晃晃悠悠的,在这寒冷漆黑雪夜里却闪着柔和温暖的光。



“这下可以稍稍放下心中的担忧了吧,婉仪。”



沈父手搭上沈母的肩头,摩挲了两下,眼中是无限的柔情与欣慰。


后两日贺泓都安心陪沈怀清待在沈家,正月里大家都无事,贺泓也就陪沈父下棋聊天,又教沈怀瑾一些新学功课,时不时还到沈母面前卖个乖,讨讨欢心。


过得悠闲却安稳和洽。只是第三日贺家来人了,说贺老爷病倒了,老夫人一个人待客管家忙不过来,才着人来催少爷回家。



贺泓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又兼之那日早起沈怀清身上不舒爽,不想他跟着折腾,便没要沈怀清与宝儿一同回家。


只自己同沈父沈母告了别,并说过几日再来接沈怀清和宝儿回家,漆黑的车才碾着雪走了。



踏入熟悉的漆红贺家大门,贺泓脚下没停去了正房。让人意外的,平时待客的厅静得吓人,入目虽是一片新年祥庆热闹的红,却没由的让贺泓觉得阴森渗人。



问过了下人,得知母亲在后院房中照看父亲,贺泓抬腿往后院走去。


贺泓轻手揭开绣着喜鹊绕枝花样的门帐,房中静悄悄的,他甫一踏进房门,就听到瓷匙叩到碗边的声音。


往里走去,果然刚刚是贺母在伺候贺老爷吃药。贺母听得响动回过头,见是贺泓,挥手示意他噤声,将碗交给立在一旁的秋屏,拉着贺泓走到偏房坐下了。


房中并无他人,贺老夫人也只在贺泓身边坐下了。伸出手扣在了贺泓手上,那手保养得宜并不显年纪,腕上还晃着一个翡翠镯子,成色很好,绿汪汪的春水似的。



贺泓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子。


“你父亲刚喝药睡下了,我们正好就着这个机会好好聊聊。自你回家来,咱们娘俩都没好好说过话。”


贺老夫人的手摩挲着贺泓的手,温温热热的。望着贺泓的眼里也尽是母亲的柔情与宽和。


“娘从前是做过许多错事,不过那也是逼不得已,泓儿,你为娘想想,倘或当初处在那样窘况的是你,你会怎么做?可自打那以后,我日日受着那诛心的折磨。我多怕啊,怕他再回来,向我向你索命……所以我魔障了,对媳妇做了那样的事。但只一回啊,娘回转过来后再没做过了。你为了媳妇也疏了娘这么久,娘心里难受极了…..”



贺泓听着她细细地说着这些,眼直对上她的眸。



正是这双眼眸,从小含着柔情看他长大,含着凄苦送他离家,含着热切与思念迎他回来。却也是这眼,闪着狠戾恶毒逼死了蔺霖,闪着阴暗刻薄让沈怀清在宗祠受辱。


如今,如今又满氲着悔恨与伤心在他眼前自剖。贺泓像是被搅乱了思绪,梗住了喉咙,一句话说不出来。


“娘一个妇道人家,求的是什么呢?不过是夫妻和睦儿女孝顺。但我和你父亲还有蔺霖的事这辈子也纠缠不清了,所以泓儿,你别再这样对娘了,你听听娘的,别让我再过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了。”


贺老夫人说到急处,紧紧抓住了贺泓的手。


“母亲,从来不是我疏您,是您叫我不能亲近。怀清的事再多说也无益了,儿子也知道您的苦处,往后会努力尽做儿子的本分的。至于后怕与否,全在于您自己,您对于蔺先生不再恨了,不再咒了,也就不会再惧了。”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2-06 20:19:00 +0800 CST  
贺泓不想再于这件事上与贺老夫人争论了,一是儿女议论这些辛秘本就逾矩;二是他觉得此事太过罪过。


想着,贺泓起身就要行礼出房里,却被贺老夫人猛地拉住了手,回头就看到她瞪大眼睛连连朝他摇头。


“没那么简单的,昨夜他还带着孩子入了我的梦,不是我怨他,是他在咒我啊。”


贺老夫人抹得鲜红的嘴张张合合的,吐出的话却尖锐刺耳,又让贺泓寒栗悲哀。


“母亲!没有这种东西存在的,这些不过您日思夜想带出来的影子罢了。”


贺泓感受到贺老夫人手的颤抖,无可奈何的反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脸诚恳认真地说。



“泓儿,娘是真的怕啊,他要回来夺走我的一切了!”贺老夫人鬓发已经散乱,激动地落下的泪在她脸上划过,浸湿她脸上的脂粉,留下一道狼狈的泪痕。



贺泓知晓与她争辩不出结果,又看她如今这个歇斯底里的模样觉得可怜,沉下声音问她如何才能安心。


贺老夫人哆嗦着,哽咽地吐出一句话。




“你给我一个不是男妻生的孙子带,保证以后贺家归这个孙儿。”




贺泓才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拳,猛地醒悟。



他的母亲哪里清醒悔改了,不过落几滴泪,认几个错,说几句软话,将她蛇毒的心肠藏起来。


讨得他的可怜了,就迫不及待咬上他一口,以他的怜悯之心和孝母之情排挤针对怀清,以他作为牺牲换取自己所谓的安全感。



贺泓感受到了绝望,他大抵还是太过天真了,认为被那些脏东西蒙蔽了内心的母亲会这么轻易回头。



他解放了自己住的地方,自己交往的人,在自己的乌托邦里安逸地生活,就天真地认为他实现了新学。



其实不过削掉了表面的腐肉,没有了蝇虫围绕,让他以为一切全然好了,实际深入骨子里的腐败却日复一日的深了。


他想他体会到了从前沈怀清的无助与绝望,被这个家逼得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猛地甩开了贺老夫人的手,强撑着丢了四字给她,



“绝不可能。”




他努力挺直腰杆,大步迈出了房门,却连脚下细微地颤抖都控制不住。冬日的太阳起来了,明晃晃的,照着眼下的雪也那么亮,贺泓却觉得贺府之中是如此的黑。



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沈家,看看沈父沈母和煦的面容,捏捏宝儿稚气的脸,搂过沈怀清,将头埋在他颈项间,深深嗅一口他身上的清幽香气。


让他看到光亮,压下胸口的污浊。






瘫坐在地上的贺老夫人久久的没有动,末了微微笑了笑。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2-06 20:20:00 +0800 CST  
第四十章


贺泓踉跄着走到门口,刚想吩咐管家叫车来送他去沈家,一转念又想起自己走时与沈父沈母说的过两日再去接怀清,如今才半日,又匆匆地一头撞去,怕是会叫沈家疑惑。



只能压下心中想法,转头去约了罗毅生与邓明和喝酒,推杯换盏间总算渐渐淡忘了先前笼罩在他心头的窒息与绝望感。



贺泓在家里帮了两日忙,招待了些客人。贺老夫人想是那日被刺激到了,在那之后竟连病中的贺老爷也不管了,家中琐事更是丢开手。



贺老爷的病总不见起色,缠绵在病榻,昏昏沉沉的。贺泓又请了新的大夫来看过,也只说是风寒,多煎几服药就无碍了。



贺泓也无法,只能请他开了药方,日日给贺老爷煎服。



转眼两日过去,贺泓早起处理完了家事,便坐车一路往沈家去了。



到时沈怀清还在收拾东西,原先带来那个小皮箱装不下了不说,竟还要拎上另一个沈父的箱子。



见他来了沈怀清蹙了蹙眉,软软地说本来东西便拿不下,母亲又着意添了许多东西,来时他们便只备了红封。如今要走了倒像盗徒似的裹挟了这么多东西走。



贺泓笑了笑,上前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又接过他手中的小皮箱,手还特意抚过他的手,末了撩拨似的捏了捏。



“你就拿了去成了母亲一片心,或不然你就当是我厚脸皮拿的。”


沈怀清果然笑了,牵过宝儿去主屋和父母亲告别。


起初还笑呵呵地众人聊了一会,临到走了沈母又红了眼眶,抓过沈怀清的手摩挲着落泪。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你是总不在我们跟前的,不想怀瑾我们能照看。”


“给你带的祛寒的茶要常泡了喝,进补的东西也别挑嘴,下回回家可不能还这么单薄了。”



絮絮叨叨交代了一阵,又抱过宝儿亲了亲,要他别忘了外祖和外祖母,以后跟着爹爹常来玩。



末了又看着立在沈怀清身旁的贺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泓儿你也别怪母亲烦絮,你们这样总是怀清辛苦些,你就多照顾些,体贴些。”


贺泓郑重地应了,并承诺以后常与沈怀清回来小住。沈家又送到了大门口,看着车子渐渐走远了才算圆满。




回家了日子过得也飞快,转眼就要到十五了。



沈怀清忙了起来,贺老爷间或清醒了阵子就交代他铺子里如何进货,如何预备着过十五。



他之前主张重新装修定位的两栋新百货楼也竣工,打算十五一并开业。



贺泓十六日才要回局里当值,是以平日里没事便帮着沈怀清看帐理货。



这日宝儿有些发热,偏有一批新楼的货要沈怀清去看过了才行,就只能留了贺泓在家看顾宝儿并理理账。



哪知道才出门半日沈怀清便回来了,白着一张脸被小童搀回来的,进屋便找了座坐下,还不住的冒着冷汗。


吓得贺泓一激灵,忙问怎么了,沈怀清平复下来与他说有些头晕,眼前发黑,怕是要请李大夫来瞧瞧。


贺泓忙着人去请李大夫,又捧了热的红枣茶来让沈怀清喝了两口。


不多时李大夫来了,沈怀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李大夫问他如何,他反倒还笑了笑说请李大夫搭搭脉看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贺泓看着古怪的打着哑谜的两人心里十分不解。就看着李大夫把了把脉后朝他拱了拱手,只道有喜有喜。



贺泓才恍然明白过来,喜得有些找不到东南西北了。也不管旁人都看着,非要抱着沈怀清挪到床上去。


又细细听过了李大夫的嘱咐,请他开些安胎药,重金谢过送走了李大夫才一个猛子扎进了里间。


沈怀清换了家常衣裳,靠在床上,背后垫着一个金丝软枕,正在吃一碗白米粥。乳姆并葙兰在一旁死死盯着,脸上的笑意压不下去。



见他进来了,忙退了出去。




贺泓几乎跪在床边,仰头看着沈怀清,又搓了搓手还假模假式地哈了哈气,才伸手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小腹,感受着那比别处不同,柔软发热的地方。


“你早就知道了?”


沈怀清把碗放在了床头,把手伸进被中与贺泓的手交握。



“没有,只是略微猜到了些,近来总气短胸闷的。”



“下次有这些可不能拖着,早早地告诉我请人看过了才是正道。今日我恍然明白过来,想起你被小童搀回家的样子就心惊肉跳。出了事可怎么好?”



贺泓撑着身子起来在床边坐下,抓过沈怀清的手捏在手中。



“我不过以为年节吃食太荤腥脾胃不适应嘛,在家时母亲也问过,我只是不敢确定。再说,这个都才这么点大,你就在下次下次了,臊不臊?”



沈怀清反倒笑起贺泓来。贺泓看他幸福满足的脸,想起李大夫交代的话又愁了起来。



“李大夫说你身子终归没养好,这次生养怕是有一番折腾。”


末了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便好好养着就是,他既来了,我们就得全心迎他。”


沈怀清知他是在担忧自己的身体,心里觉得熨帖,拉过贺泓的手交握着放在小腹上安慰他到。


贺泓倾身过来搂住沈怀清,在他耳畔亲了亲,悠悠落下一句,


“怀清,从前没与你一起照料宝儿出生长大,这次我一定陪着你。”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2-08 15:26:00 +0800 CST  
东主有喜,整个贺府上上下下赏了一通,下人都嘴中念着吉利话来谢过了。


告诉了贺父贺母,贺父难得来了精神,着人制了一把长命锁,一套银饰送到庙里开光去了。



阖府喜气洋洋的,贺泓更是恨不得把沈怀清当祖宗供起来。


只是第二日他便要去局里报道了,早上轻手轻脚起来洗漱吃过早饭,临走了忍不住折回了房里,恰巧沈怀清刚醒。



贺泓又摸又亲的黏糊了好一阵才愿意走。




才出了自己院门,管家远远地跑来了,嘴上叫着不好了。



贺泓等他站定了问出了何事,管家喘着气说政务局来了一队人,说是查到贺泓与宋立仁行贿,助贺家往城里运了一批违禁的货,现下要带贺泓去审理定罪。






里屋刚起的沈怀清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贺泓,起身漱了口,接过乳姆端来的鸡丝粥正喝着,就听外面熙熙攘攘地闹起。



问出了何事,守院门的人跑进来直说贺泓被政务局的人带去审理定罪了,沈怀清捏在手中的纹着双鲑意在“宝贵有鱼”的小青花应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2-08 15:27:00 +0800 CST  
第四十一章


众人忙扶沈怀清坐下,又有人悄悄地上来收拾了一地的狼狈。


沈怀清坐在位上许久没作声,末了才叫人去找贺庆来。



贺庆也是听得贺泓被拘之事便在外候着了,只等沈怀清问起,快步踏进房里。



沈怀清屏退了其他人,请贺庆也坐下了,才沉沉地问贺泓是不是做了什么逾矩的事招惹到什么人了。



贺庆心里惊讶沈怀清推断如此精明,却也知道眼下怕是得把所有事如实说给他听,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便把贺泓知晓了他当年生宝儿时被田家刁难,想帮他还回去的事照实跟沈怀清说了。


沈怀清听了略顿了顿,然后长长叹了口气,眼中暗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没想到竟是因我而起。”


这田家小公子原先是怀瑾同学,最是个花心滥情的人,仗着家中有钱经常乱来。后来不知怎么缠上他了,却也知晓他家室不同以往的小情儿,故而一直把要讨他做田家少君挂在嘴上。


沈怀清是怎样的人,从来未把这样的人放在心上。



可转头沈怀清就成了贺府少君,田小公子心里自然不快。便日日同身边人拿沈怀清作话头笑料。只说他长了这样一张脸就是天生的狐媚子,专勾引男人的。


这边与他说对他无意,装得一副清高模样,转头就去纠缠贺家少爷。还说他这样的娼儿活着就是离不得男人的,过分的时候还公然意淫沈怀清和贺泓的房中之事。



这才惹得沈怀瑾忍无可忍动了手的。



沈怀清心里回味了这些事,转念想到贺泓是站在他先生的位置做这些事,真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了,沉了沉心神,认真与贺庆分析起当下来了。


“照你的话,现在必定是牵动了李局长?年前那批货就是一个幌子,现在才是来真的了。”


贺庆点了点头,


“依我看,现在去找宋局长方能解决此事。”


“确实,既然他们把我们和宋局长绑到了一起,那就将计就计,看能不能依靠宋局长帮贺泓脱身。”


沈怀清心里正思忖着由何人何时去找宋局长合适,管家就带着他手下帮忙打理贺家生意的大掌柜在门外扣门。


沈怀清心里一咯噔,心想事情果然没这没简单。



果然,大掌柜说手下大部分楼店都被政府的人封了,说是他们售卖违禁商品。


沈怀清忙问查出什么违禁商品了,大掌柜垂了垂头,说哪有什么违禁物品,他都不知道怎么的那些查封的人变戏法似的搞了一堆违禁烟酒出来。



又说今早起就有手下做事的人在传贺家做的黑心生意,如今被上面发现了,怕是做不下去了。


沈怀清心想这一套一套的看来真是有备而来,却又知道眼下一步都急不得,错不得。只能让贺庆和大掌柜都先回去各自打听着,有什么新消息再来回他。


贺庆临走时拿出一袋资料,正是他们早前查那“燕雀”时请人做的化学分析,沈怀清细细收好了,知晓这或许是翻身的重要依靠。


乳姆见他们没在议事了,又端了碗小粥进来,劝沈怀清吃些。


“早起那碗粥就打了大半,又劳神了这么久,吃些东西歇会吧。”


沈怀清正在翻看贺庆留下的资料,


“没那么金贵,从前这样的时候多了。”

“这说的什么话,你如今哪里能饿着累着,泓儿出门前嘱咐了的,往后不叫你劳神。如今是出事了,乳姆我也不懂这些,只是不能看着你糟践自己,你喝了这碗粥,歇上半刻不行吗?”


乳姆说着说着就作势要去抢沈怀清手中的资料,沈怀清才不得不收起这些东西,老实喝了碗热粥,手抚上小腹,轻轻叹了声。



沈怀清歇了半刻,着人去主房看着,老爷醒了便来通知他。稍晚一点那人回来通传说老爷醒了,知道少君找他,正在等着呢。



沈怀清忙收拾着往主房去了,只是一路上葙兰和小童听乳姆的嘱托一直不让他着急,让他着实无奈。


好不容易赶到主房,因贺老爷怕过了病气到沈怀清身上,只让在稍外间摆了椅子烧了炭炉让沈怀清坐下。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8-12-11 15:49:00 +0800 CST  

楼主:雪心··菲

字数:138247

发表时间:2018-09-09 11: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5-02 12:59:20 +0800 CST

评论数:96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