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怀清 民国

第四十八章


丧事冗杂,气氛哀沉。



贺泓在府里,抬眼便是满目的丧白,入耳皆是哀乐与哭丧,身边人皆是哀戚戚的,长久浸泡在如此的境况里,竟有些仓皇。



上一次直面亲友的离去,还是孩提之时,祖父仙去。年纪尚小,俗事并不如何懂得,只是跟着父亲,或叫跪或叫拜,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日。



然后便再没见过祖父的面容,如今想来,孩提时万事不懂还是个好处。



现下贺泓也成家立业,又从父亲手里接过了这个家,更是自己直面了至亲的离去。夜里闭眼,全是父亲往日音容,全是从小父亲的养育教诲。



一时得了闲,坐了下来,想的又是父辈的恩恩怨。想着父亲可如愿见着了蔺先生,又想着蔺先生是否原谅了父亲,还有他那时疯时好的母亲,日后该如何安置。




想是在这凄然哀绝的环境了呆久了,贺泓常常有出了神,跳出来竟觉得人世间凄凉无望的时候。



每每有这时,只好定定神,强迫自己想想在洋房的怀清,才能压下这些不好的念头。






明日便是出殡的日子,按矩贺泓今夜得收着灵堂,明日凌晨算了时间升棺出殡。他也就着人回小洋房告知了,托沈母好好照看沈怀清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一切按规矩走了,哀队何处行何处停,如何跪如何哭皆不一一赘述。


贺泓一路都木木的,直至贺老爷入土众人纷纷回转时,贺泓大约才明白过来,往后他可互相依偎,互相照顾了,便只有沈怀清一个了。




再强撑着料理了宴席丧事的收尾琐事,贺泓在傍晚回到了洋房。




是沈夫人出来迎他的,手上捧了一堆他的新衣裳。




“此事了了,这几日你着实辛苦,我们怀清又是那个样子,没帮上你几分,幸而也没拖累你。”




沈夫人原就是江南女子,说起话来声音轻又软。她伸手呼噜呼噜了贺泓的头,又与他掸去了肩头的雪,嘴里念着神明保佑,往后贺泓可事事都要顺心了。



又将手中的衣服捧给贺泓,说是今日怀清强撑着起来给他收拾了,她拿去烘了一个下午,眼下正暖和着。



又说这乃是他们家的小规矩,凡家里有事了,了了一切再进家门便换身新衣服,将那经了事衣服或撇了或烧了,作往事不复,万事为新之意。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05 15:37:00 +0800 CST  
贺泓接过衣裳,确实还软和热乎,心中感慨万千,也只是酸了酸鼻头,说了句谢谢母亲,便进了小浴室洗漱换衣裳。



出来时小厅中摆好了他的饭菜,乳姆与他说是怀清吩咐好的,汤羹一早便炖上了,菜品也是一早就备好了,只等他回来了才盛出汤,菜也才落锅炒,只望他吃上口热乎贴心的。



贺泓沉声道了谢,坐下吃饭。小饭厅里无人,只有贺泓勺筷碰到碗的细微翠响。贺泓却知道沈母与乳姆都立在厨房门口偷偷望他,只恐他吃得不好。



贺泓挑着坐下的位置不大好,有些背光,暖黄的灯光是从后头照过来的。


鲜白的鱼汤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处,贺泓拿起瓷匙使劲搅了搅,将那原来在暗处的汤水搅到了明处,却还不满意,将菜品都挪了挪,自己也换了个迎光的位置,才安安稳稳继续吃饭。




进到房里时沈怀清也才吃了药膳躺下,背对着门侧躺着,这个年纪的男子躺在被里却要被淹没了一般,被子底下有些空落落的。



贺泓没有说话,默默把外衣除去了,拉起了一方被角躺了进去。被子里确实暖和,不枉沈母乳姆算着时辰换汤婆子烧地龙。



贺泓刚吃过饭,身上也正热乎着,便凑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却还是因怀中人的瘦削心惊酸涩。



环着沈怀清让他转了身,温柔清俊的脸正对着自己。



“瘦了许多。”




贺泓从被褥间探出手,撩了撩沈怀清眼前碍事的额发,又顺势捧住了他的脸。手中的脸原先便瘦,如今更是与从前都比不得了。




沈怀清想是近日以来第一次这么对着贺泓,对着他熬红了的眼,憔悴沧桑了的面容。他动了动唇,又没说出话来。



贺泓也不说话了,只等着沈怀清自己开口。



“…….今日出殡的?我没去送上一送,是我的罪过。”



“父亲怕是也盼着你早日养好身子,这不能算罪过。”



一时两人又无话了,贺泓看着沈怀清慢慢低下头去,眼中溢出了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叫贺隽,我亲手将他名字写上族谱了,只是未立碑立冢,盼他早日轮回。”



他知道,沈怀清心中过不去的事多了,且只这一件,他自己是无论怎样都迈不过。想着终有如此一日,还不如早早将这事拉到台面上,与怀清好好说一通。他愿哭便哭,愿闹便闹,只要别再把这事扎在心里,日日自己苦熬。





沈怀清果然埋在他怀里哭得颤抖起来,贺泓的手抚上他的背,来回摩挲着。



“不怪你,这事不能怪你。他依托在你身上,靠你的血肉长了这么久,对你只有情分,不会有憎恨怨怼的。”



贺泓又伸手去扳起沈怀清的头,让他正视着自己,看着他泪糊了满脸,眼睛鼻头皆是通红的,心酸不已。



凑前去在他脸上亲了一通,又嘬着他的嘴深深吻了一次,瞧他泪渐渐止住了,只是人还因哭过一颤一颤的。





沈怀清看着眼前柔声安抚自己,虔诚亲吻自己的男人,瞧着他短短几日竟大变了,沧桑又稳重了的眉眼,心中五味杂陈。



他在这床上枯躺了这么些时日,孩子,父亲,贺家,贺泓的事在他脑海里回转了千百回,他就是排解不了。



可眼前这个人却又神力一般,一个怀抱,一个亲吻,一番话语,便叫他沉下心来。



他伸手揽住了贺泓的颈项,凑上前去吻他。那吻温柔缱绻,有安抚,有感谢,有心疼,有眷恋,更有沈怀清虔诚地交付自己所有的信任。




贺泓看人平静下来,只是还可怜的止不住地抽抽噎噎,将人抱得更紧了点,还将头埋在沈怀清颈窝处,高挺的鼻子蹭了蹭。



深深吸了口沈怀清身上独有的气息,贺泓有些热泪盈眶。



这浑浑噩噩又凄苦的日子里,只有搂着沈怀清,埋首在他温热的肩颈间,贺泓才觉得自己活着,才觉得世间有望。



“怀清,你要知晓,靠着你我才熬过了这段日子。”



贺泓说话了,沈怀清只觉得肩颈处酥酥麻麻的,心中也酥麻酸涩。



“这一段日子我想了许多。我是个无父无母的人了,宝儿…还有往后的孩子…都会有自己的日子,自己的命。往后会同我走过这一辈子的,只有你。看着你日日颓靡消瘦,我心里惶然。”



“父亲没了,母亲又是那个样,孩子…孩子也没留住,我心中也难受,只是我想想,这时候我还一蹶不振,不担起事来,父亲母亲怕是再不会将你交到我手里。”




“我只有你给我的这个小家了,往后我们都好好的。”



贺泓越说眼越热,竟也淌下泪来。沈怀清感受到肩上濡湿了,也跟着落泪,伸手搂紧了贺泓,两人像是都想把对方融进自己骨血一般。




贺泓在沈怀清颈窝里哭过一会,才觉得自己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开了,堆积在自己心中压着自己喘不过气的丧父丧子之痛终于得到了宣泄。




只是一抬头沈怀清又被他带得哭得厉害,他支起身子去亲他。






如此年纪,什么痛都尝过的两人,更加珍重彼此,更加懂得活着的真谛。




往后等着他们的,只期待是胜意平和。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05 15:38:00 +0800 CST  
第四十九章



贺泓原就因经济局局长李樊那边使绊子被暂停了局中职务,他也就准备趁着这段清闲日子好好打理一下家里生意上的与族中的琐事。



先是请了众宗亲过贺府来。贺府主君已逝,贺泓又在出殡后第二日带人来清了自己院子的东西,府上丫鬟奴仆猜测贺泓意在弃贺府为废宅,大多都暗暗另谋出路。



是以这日贺府除开管家等一并府中老人竟要成一座空府。贺泓也不在意这些,依旧在主厅见了各室宗亲。


“家父已去,贺泓自知无德无才,这累重的大家子我也无能像父亲一般一肩挑起,是以打算散了家中奴仆,只留在家中年岁长的老人在此守着父亲与宅子。”



底下坐着的人并无几个与贺泓亲近的,又在丧事中见识了贺泓无情果决的一面,便都没人敢开口劝阻。



“我打小便没有经商理财的本事,父亲的心血商事却也不能白白丢弃,往后家中生意之事估计都得一并交到我媳妇手中。只是他如今身子还没养好,便是我先照看着。只是有一件,我年纪虽小但也托父母的福出国游历了几年,也算有些见识。众宗亲长辈入我家股,年年分红利息之事我弄不明白却也知道有些蹊跷,到时候恐怕要累得怀清与各掌柜的重新定过章程才好。”




这一番话在底下人耳中便如百日惊雷一般,一时都做不出什么反应。



他们原先与贺家生意说是入了股交了钱的,每年按例算分红就是,倒也说得上公正。只是后来贺老爷渐渐管不过来了,又逢掌事权交接到沈怀清手里,他们便动了歪心思。




连同了铺子里管事的暗暗改了章程,年节时狠狠割了贺家一块肉。本该新年伊始便交到贺家的合资也找了由头一拖再拖,只想趁着贺家主家家事乱时瞒过这笔钱。




原以为这事就此乱过去了,谁能想到贺泓不仅知晓还暗自记下了,等他们恭顺地陪主家了了家事,贺泓主事权也握稳了才发作。



胆子大的本想要争辩几句,就听到上座的人又开口了:



“此事于新法新规上本是欺诈,若我闹到局子里去诸位怕是都要吃官司,且是稳输的官司。不过我看在同族情分上没有声张,只是今日给各位叔伯提个醒,该给的补上,多得的还了,便可安心无事了。”



果然无人再吱声了,心里都在计较贺泓当家利害,叹往后日子可不会像从前一样安逸了。



贺泓还扯了几句生意上的事,便没话了,散了众人。




由管家带路,往后房老夫人院中走去。渐要开春了,院中铺的雪已开始化了,有些长青的树木花草渐次露出来,院子里虽冷,却比冬日多了点生机。




贺泓攥了攥拳头,行至廊前在铺的绒毯上跺去了脚上的雪,稳步踏进了老夫人房里。




老夫人难得清醒着,正坐在妆台前数着妆奁里的首饰田地契书,脸上还带着笑。贺泓行至了她身后站着,没有说话。



她微微回转过头,看到是贺泓竟还露出和蔼亲切的笑意,如常地问贺泓身体近况。



贺泓看着她妆洗干净精致的面容,身上穿着得体富丽的衣裳,隐隐还有一阵香飘过来,想是还熏香沐浴过。



想到这些,贺泓有些忍不住低笑一声。




“我今日来不过是来问问母亲的好计谋的。母亲该是联系上了李家,喂给父亲的药石,封家中铺子,再城中煽动工人顾客,关禁怀清,请族老,开宗祠。这桩桩件件母亲都不仅知晓,怕还有分吧?”



“你就这么毒辣?这么自私?为了自己舒坦,连同外家,葬送我们贺家两条人命。”




那老夫人本一直没什么反应,只是带着笑拨弄手上那对翠玉镯子,听得两条人命时眼婕跳了跳,抬眼看着贺泓。



“两条人命?那个孽障没留住啊?看来我这番心血没有白费啊。”



贺泓闻她此言闭了闭眼,沉沉吐了一口气,




“我不想与你多言,只问你你是与谁联络李家的?是不是李梓君?”


贺泓其实已一步一步验证过自己猜想了,回想起查出事情原委时自己有多心惊,现在就有多可笑。


他念出“李梓君”三个字时嘴中都像淬了血,回想儿时到现在两人的情分,竟成了她嫉妒妄为的资本。




“你早已知道,为何要来问我?说来可笑,这祸事可不是有一半是你自己招惹的?是你与她若即若离,是你平日里对她太好,逾了矩,这才让人家认为你有情,对你念念不忘。”



“不过自己蛇蝎心肠,狂妄自大而已。得不到便作乱害人,别扯什么情爱,都是一己私欲罢了。”




贺泓被老夫人诛心的话激得都要站不稳了,转过身手死死扣住茶桌,才慢慢开口。




心里却止不住顺着老夫人的话去回想从前自己是如何对待李梓君的。恍惚间觉得到如此境地却也是他自己种下的孽果。



他没再说话,没再回头,又是垂着头一步一步踉跄地往房外走去。




“贺秦氏,连同外人,祸乱内围,按族法,理应请耆老,开祠堂,以众审,划去族名,逐出家门。但念其疯癫无常,特通晓秦氏母家接回,从此与贺氏再无瓜葛。”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07 16:03:00 +0800 CST  
第五十章


贺老夫人与李梓君是在茶会牌局上认识的。


贺老夫人附庸风雅,认认真真地与人学了牌,学了品茶,收拾得体面富贵的日日去赴那牌局。



有一日就听一个牌友太太赞李梓君,品貌甚佳,温柔良善,又是李局长掌上明珠。



且不说能攀李家这个亲,若是能迎进内宅,也都是婆家的福泽。




这些日日搓牌喝茶的太太都是有些身份却又闲适的人,听她此言便三言两语谈开了,听那位太太如此夸赞,意欲牵线说媒的不再少数。



哪晓得那太太摆了摆手,抿了一口茶后说:



“别空想了,我们家与他们家沾了点关系的,是以知道一些内况。她父亲眼界高自是不说,身边人都传她早已相中了夫婿。说是她打小一起大的玩伴,家中也殷实,只是他才当了局里的官,想稳当些再议。”



听她如此拒了,众人也只当笑料闲谈,扯了两句就搓牌去了。



贺老夫人心中却存了疑,是以后来遇见李梓君,被她邀谈时并不十分意外。



再想想后来,李梓君在她面前只作一个温顺柔弱后辈样子,梨花带雨地哭诉了自己与贺泓的爱恋。




后来又婉婉一拜,说是少年时贺泓与她表明心迹时恐误了他前程,并未明着答应,那想着后来就无挽回的余地了。




又说刚成婚时贺泓在他们面前多次表达对婚事的不满,郁郁不乐的样子实在心酸。只是去年年前却突然大变,请他听会吃饭一概不应了,他们这些打小的朋友也成了外人。



贺老夫人只把眼前期期艾艾,柔弱标志的女子当做了自己,心中愤恨不平。




两人就如此结识了,后来便常受李梓君邀请去喝茶聊天,更甚时还由李梓君陪着去做衣裳打首饰。



李梓君更是在年节时送了贺老夫人一套翡翠成饰,颜色好,质也上乘。



贺老夫人几次推据不下来,便笑着含泪收了。嘴中直感叹自己没福迎得李梓君做媳。



年节之后没几天,李梓君却上门拜访了。恰巧贺泓陪沈怀清回了沈家,贺老夫人也就迎李梓君进了后宅,两人在房中说了好一会话。


出来时贺老夫人脸色便大变,阴沉着思索了一晚上,便开始着意下人给贺老爷日日做一碗药膳来。



李梓君不过与她说,沈怀清年轻时招摇勾惹了田家的人,是以才有了当年生宝儿前的闹剧。



如今他又挑唆着贺泓私底下暗暗地去替他出气,弄得贺泓也得罪了人家。



这田家人背后是经济局的李局长,与她们家也沾亲,所以她听得了父亲与叔叔的谋划。正是特特来告知贺老夫人,贺家恐有大祸。




只是她走前红着眼与老夫人保证,一定求父叔别对贺泓下重手,其余的,她也无能为力了。



贺老夫人思索了一夜,心里也渐渐清楚了李梓君这一套做法,一套说辞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内宅家事她无从插手,想借贺老夫人的手先除了沈怀清。




知晓李梓君也并非良善,可贺老夫人又想起那日方丈所言,眼看着贺泓,贺家都被沈怀清攥在手里,便觉得只有鱼死网破。



既然李梓君帮她将路铺得平坦,那她只要顺顺当当走完就行。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0 02:10:00 +0800 CST  
贺泓要去复职了。

此事宋局长已帮他梳理了大半,又扶他坐稳了他的位置,余下的他想自己一点一点做完。



只是还是不忍将沈怀清抛在家里,虽然怀清身子不说,精神已经大好了。




历经此事,贺泓心里对沈怀清的眷恋累日积增。出门去理事,下了楼了,还要绕回楼上,进到房里与沈怀清讲上两句话才能安心。


一是见过了沈怀清羸弱苍白的模样,就总觉得他那日便化作云雾抓不住了;二是自己心里沉积事情太多,看着沈怀清,听他温温吞吞回上几句话都觉得熨帖平和。



今日更甚,坐在床边便不肯走了,非要靠坐在床上戴着小金丝镜细白手中捏着本书在读的沈怀清赏他一个吻。



沈怀清从不是热烈外向的人,嗔怪地瞪了他几眼,最终却也还是轻轻亲了亲贺泓的脸颊。


贺泓这才喜不自胜地走了。


到了局里却没这么平和愉悦了,贺泓在会上作了解述,并领了处分,才去宋局长办公室里两人一起整理手上的资料证据。



也只有宋局长问道怀清宝儿时房中气氛才没有那么压抑。


其余时间贺泓免不了气闷烦躁,李梓君要人,田李两家要财要业,还有他那母亲,只求除去怀清,一个个规划的如此好,梦写得如此美满。


宋局长也只能叹叹气,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沉住气,一来证据收拾得不齐,像他们这样的人,若要下手,一定要将别人摁死才行;二来那边知晓自己计谋败了正是乱做一团的时候,就且挂着他们,让他们慌乱去。




贺泓也只能沉下心神再等几日。




后来罗毅生与邓明和找上门来过,沈怀清正在午睡,贺泓也就只迎了他们在楼下小饭厅里坐下。




哪晓得罗毅生张口便问他与李梓君怎么了,贺家霍乱他虽也知道,他与外界一样,都以为是田家与贺家的纷争,如今在商会里也一直帮衬着暂时无主的贺家生意,却挠破脑袋也不知道干李梓君何事。



况且他近日见了李梓君也是一副哀切切阴郁的不行的样子,只是贺泓近来如何这句话就颠来倒去问了他几遍。




哪晓得贺泓沉下脸来久久没有出声,倒是一旁的邓明和推了他两下想要堵他的嘴。



邓明和正不解,贺泓压着嗓子说话了,眼中是他想不到的对李梓君的厌弃与憎恶。



“若她找你了你就同她说,她家中父叔是自作孽,无可饶恕。我与她,也再无任何同学情分,往后还是不要红着眼,作仇人相见了。”



罗毅生一时心中轰隆一声,如平地惊雷,一时都绕不过来贺泓这些话是否真的是对李梓君说的。



正要追问下去,就听楼上沈怀清唤了贺泓,贺泓当即就起了身,往楼上走去。


罗毅生与邓明和也跟着起身,就看见沈怀清穿着月白长衣,脚下踩着兔绒棉拖,面色倒还好,这是瘦削得吓人,长衣下空落落的。



沈怀清想是不知家中来客了,正扶着白色缠花的大理石楼梯柱子往楼下望。



贺泓快步望楼上迈去,嘴上念着沈怀清又不好好穿鞋袜,踢踢踏踏拖着一双棉拖就想下楼,要他回房里穿上厚实袜子再下楼。


一面又转过头来请罗毅生与邓明和往正厅里坐,他片刻就下来。



那一步步踏上楼阶的背影也是挺拔坚毅。



“人心向来变得如此快的吗?”



罗毅生心里如是想。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0 02:11:00 +0800 CST  
后来恭城政界商界突然震荡,由主席亲下的命令,经济局局长被革职削去官阶,锒铛入狱;文化局局长降级,李家日日都要被人踏烂的门槛也渐渐无人上门。



商会这边也是有主席邓明和连同众委员,将田家逐出商会,且由新任经济局局长以贩售违规含毒的商品为由,禁断了田家在恭城的所有生意。



李家在贵妇名媛界名声大好的小姐也突然一蹶不振,父亲被降职一月后,逃难似的离开了故国。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0 02:11:00 +0800 CST  
该交代的都交代得差不多了,还写几章日常就差不多完结啦,大家有想看的甜宠日常梗可以和我说说哟【眨眼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0 02:14:00 +0800 CST  
意难平


蔺霖与贺靖是在南城舞会上认识的。



作为南城蔺家的老幺,蔺霖一直是天之骄子一般。



他有良好的世家背景,优秀的经商头脑与手段,出众灵秀的外貌。最重要的是,商贾身上的铜臭味他没有沾染一星半点,温柔中带一点娇憨的性格还在这个初涉商界的青年身上完美地融合。




有家中父兄的照顾庇护,他一直活得没有忧虑,所以性子中总是带着天真。



当他在舞会上遇到来南城谈生意,正是意气风发时的贺靖,当他无可避免的用热烈的目光仰慕贺靖时,他便一步一步踏进了他一生的泥淖。




是眼前这个沉稳高大的男人爱的泥淖。贺靖成熟睿智,对于生意的决断果决精明,却又温柔幽默,对他竟能像个丝丝扣绕指柔 一般,让他义无反顾的坠入热烈的爱恋之中。



也是面前这个男人把他带进的,寡情背德的泥淖。



他为他违抗家族,为他偷吃子药,甚至怀上子嗣,逃离南城,颠沛来到恭城,住进他为他打造的金屋。




他还无比的依赖他,甚至想过抛开自己所有的学识抱负,安心活在他的背后。




直到那一日,他才知道,报应不爽。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3 15:19:00 +0800 CST  
这一段时间贺靖频频外宿,蔺霖问起他也只说在处理一宗生意,日后也有可能回离开几日,去到他城谈谈协议。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照常安心休憩养胎。



他身子向来挺好,只是服了子药之后,如大夫所说,终究破坏了常理,身子肌理多少都会有些损伤。又在刚怀上此胎时频频与家中吵闹,后来一路颠簸来到恭城,所以胎像一直不太稳。




这日一如往常一般,他朦朦胧胧醒来时贺靖已经洗漱好用完早饭,正在房里换衣裳。 蔺霖懒懒地侧躺在软和温暖的床上,正直初夏,早起露重时还是有一些凉,只是日头早早出来了,贺靖想是想屋子里清新些,略微支开了一角窗子。




那金黄炫目的光就进来了,拢着在窗边镜前整理衣裳的男人,每日如此,蔺霖还是觉得此人与天神一般。



这屋中一应陈设摆件都是按照蔺霖的意思来的,由他指出来缺什么,贺靖便出去城中几家店里来回找。



蔺霖后来也说不必如此,那高大有力的男人便把他锁在怀中,拥在膝上,凑到他耳边与他诉说爱意,一次又一次为他立下此生不负的誓言。



想到这,蔺霖忽而笑出声来,想到这男人平日里还爱絮絮叨叨,常求蔺霖不可抛弃他。如今是蔺霖抛弃了自己拥有的一切,陪贺靖在这恭城生活,每每这时蔺霖便会浅笑着对贺靖伏一伏首,只说:



“郎君不休,我亦不止。”




贺靖听得蔺霖的笑声一回头,果然他正蜷在被褥间朝他笑,本就俊美无双的脸如今因怀胎越发妩媚风流。



他有些忍不住地凑到床边去,俯下身捏起蔺霖的下巴便急切切地吻他,右手还攥住了他推据捶打的手,直到蔺霖整个人都软下去了,他才放开他的唇齿。



就见蔺霖面颊透着粉,柔软娇俏的唇更是嫣红湿润,正微启着踹气,眉眼却还是笑盈盈地望着他。



贺靖为他那爱恋热烈的目光震动,沦陷。恨不得抛开所有家族生意,日日贴在蔺霖身边,哪怕只是论论商道,下下棋,品品茶都行,若是能一亲芳泽便更好。



贺靖从来是个寡情理智的人,打理生意是,对待家中嫡妻亦是。家中三媒六聘正娶的嫡妻秦氏也是个貌美温柔的闺秀,但贺靖与她只能做到相敬如宾。



直到遇到了蔺霖,起初他以为蔺霖这是个骄横天真的贵家小少爷,相处之后才看清,他大方也睿智,却对他格外热切。



在与贺靖在一起后,他更是透露出从未见过的依恋与娇憨。



睿智又娇气,这明明矛盾不已的两种性子在蔺霖身上却交合得如此和谐,甚至让他更加勾人。




对着蔺霖,贺靖才能知道自己对人也能如此痴狂,他要蔺霖一辈子陪在他身旁,要蔺霖只属于他一个人,为他一个人打开内里,与他儿孙绕膝。




贺靖却也一直忧愁,他刚认识蔺霖时从未想到会有现下这种局面,是以隐瞒了自己的家室。



后来他对蔺霖的感情太热烈,却也知道蔺霖最是个清正的人,他又怀了孩儿,若热辣辣直与他说他已有家室,恐孩子保不住,蔺霖这个人也留不住。



是以他一拖再拖,想着打点好家中,在迎蔺霖进门,一定要三书六聘,八抬大轿,给他一个端端正正的名分。




两人又在床榻间厮磨温存了许久,知道下人隔着门催促,贺靖才舍得站起身在,却又强拉着蔺霖跪起,用他那葱白修长的手为他打了领结才放过他出门去。




哪晓得下人传话说洋楼里请了大夫,他急急忙忙赶回去时却被拒在门外,里头大夫丫鬟进进出出的,蔺霖就是不愿再见他一面。


只在后来稳住胎像时,一个跟着蔺霖贴身的女仆走了出来。对贺靖福了福身,低眉顺眼地问:



“先生,我家公子问,是否已有家室,且贵夫人身怀六甲?”



这一问,如平地惊雷一般,将贺靖辛苦掩护维持的平静打破,他怯得往后退了两步,才沉沉点头。



“可那是我族中人替我求娶的妻子,我们并无感情,我贺靖起誓,若这辈子没有正娶你家公子入门,负了他,我便不得好死。”



可惜,那丫鬟只看得他点头承认后便转身往房中走。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3 15:20:00 +0800 CST  
贺靖心乱如麻,站在门外直到深夜,里头渐渐静下来,他也就没有办法了。转头回了贺府,他已着人查过,是他那正娶的秦氏夫人找上门来,羞辱了蔺霖。才让事情败露,蔺霖险些小产。




哪晓得日夜被寡淡的丈夫晾着,如今又在外头金屋藏娇,秦氏早已不是当年嫁入门的那个庄重矜持的贵女。



两人歇斯底里地吵了一番,贺靖说出了埋在他心里太久的话。




他要娶蔺霖,要将家产都给蔺霖与孩子,若秦氏肯和平相处,他也能容他与蔺霖平起平坐。



阴沉沉的一夜,他卷了家中房产地契存条又回到洋楼,只想见上蔺霖一面,却恐夜深了叨扰他,索性回了商铺中待着,第二日着人在洋楼旁又买了一楼邸,便在那胡乱住下,日日去求蔺霖见他一面。



奈何,郎心已似铁,蔺霖终究连最后一面都没让他见上。



他被一宗险些要扯上官司的生意所累,离了恭城两日,回来再去洋楼,确实人去楼空。只余他为蔺霖买的丫头小仆在一楼空荡荡的厅子中悲泣。



拉过那日替蔺霖问他话的丫鬟一问,蔺霖已经身死,由他南城的亲兄接走尸身,说要带到清净处安葬。



贺靖当即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自顾自认定这是蔺霖摆脱他的计谋,就要备车去南城蔺家找人,却听那女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哆嗦着,啜泣着说:




“公子留了一句话给老爷。”



贺靖高大的身形一晃,没走,也没说话。


“郎君既休,我亦即止。”



此话一出,贺靖几乎抑不住的落下泪来,他哀恸的哭起来,更引得厅子里服侍里蔺霖一场,见了蔺霖死状的丫鬟奴仆放声哭起来。


蔺霖可怜,第一次见了贺老夫人后便气得倒仰,出血不止。



从那以后,灵动温柔的人就更丢了魂魄一般,几日的光景,便是一副行将木就模样。好在身边有了年纪的嬷嬷劝解了一番,说还有孩子,无论如何活下去还有依靠,才勉力支撑起来联系蔺家。



说是联系蔺家,却也只是私私地联络上了往日最疼他的兄长。



用蔺霖的话说,便是有损门面,自己又一副潦倒力竭的样子,恐气吓双亲。



原以为安心等兄长来接他去别处养胎,不想那秦氏又找上门来,更是说了些污秽难听的话,激得蔺霖一时也挨不住,小产力竭。




蔺家哥哥赶到时也就只是吊着一口气等着见最后一面了。



他原是相见贺靖最后一面的,奈何迟迟等不来,与哥哥哭诉忏悔了几句就离了这世上。



那么一个出尘隽秀的人,最终不过憔悴如乱鬼,面颊口唇白得吓人,眼睛却熬得血红,在小产后污血积流了得到处都是的床上苦熬着。



却还是笑着,笑中带泪的,断断续续地说着:



“终于要离了这污浊的世间,只是贺靖,你骗得我好惨…..究竟爱我恨我,将我置于如此背德不义的境地……”



又微微偏转过头,看着一屋子收着他哭得哥哥及下人,叹了口气。



“我不愿与他再有任何牵连,哥哥…..”



他似要坐起来,惊得他哥哥什么似的,红着眼站起来将他扶回躺好。


手就被蔺霖冰凉枯瘦的手握住了,似是回光返照,蔺霖的力气大得出奇,死死地捏住了蔺哥哥的手,



“不想再令父亲母亲伤心,带我去个清净地方就好……”


见他哥哥滚着泪点了头,松开了手,颓然离世。



高傲出尘的蔺霖,无法忍受自己是个破坏人家庭的狐媚**人,他的离开,实则是对他的救赎。



让他不必日日挣扎于对贺靖的爱恋,伤心于贺靖的欺骗,耻辱于他不知情做出的背德之事。




至于在黄泉,蔺霖有无在等贺靖,有无原谅他,都是无法说清的事了。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3 15:21:00 +0800 CST  
第五十一章


又休养了半个月,沈怀清终于好全了。


只是依照李大夫的交代日日还要吃上一碗滋补调理的药。


这小半月中沈怀清日日只是看看书写写字,贺家生意铺子里早已乱得不可开交,宗亲三番两次上门来请,便只由贺泓出面推脱,只称沈怀清身子还不大好。



实则那账贺泓都自己私下看过,确定没多大的纰漏才放手任由他们去的。


“就让他们尝尝三顾茅庐而不得卧龙先生的滋味,当时只想夺了你手里的掌事权,现下就让他们管个够。”



说这话时一家子正坐在小饭厅吃饭,低头细细喝汤沈怀清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抬眼看贺泓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只觉得有趣。


正要开口打趣他,贺泓就开口转了话题。



“怀清,想出门吗?今日我们去家具大楼置办些新东西如何?”


想出门是一回事,置办新家具又是另一回事,沈怀清看着一脸郑重的贺泓,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



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这个事。




没带着宝儿,两人吃完午饭便出门去了罗家的家具楼。家里也请了人清洋房原先的摆件家具,由乳姆与葙兰看着,那些清理出来的好家伙或卖或给了楼里做事的人。


贺泓和罗毅生打好了招呼的,是以他二人只管挑,自有罗家工人记下来一并送到洋房去。



贺泓在沈家住过一段时日,自然知晓沈怀清喜爱的家具门类风格,两人高高兴兴挑了小半个下午,才返回家中。


洋房已经大致清空打理了一遍,贺泓与工人说了有劳便开始拆卸新家具,一应摆放都按沈怀清的喜好来。



晃晃悠悠的一个下午便过去了,屋里亮起了灯。所有的大件都组装摆放好了,只剩一些作装饰用的小器,沈怀清想自己来。



一家子人连带着自己请来的、罗家派来的工人两大桌子人,在新饭厅吃了顿热闹饭。


外头天擦黑了,一时人也作鸟兽散,贺泓帮乳姆收拾了桌面碗筷,沈怀清便不见了踪影。



一路寻到楼上,沈怀清正在擦新买的台灯。那台灯是他一眼相中的,下身是一个天青的圆润的花瓶状的灯台,釉色极好,又小小巧巧的,摆在床头正合适。



最难得的是瓶身上细细密密地用鎏金抄写着一篇《地藏菩萨本愿经》,那字是出自当下名声正盛的大文豪许聂的,端端正正的蝇头小楷,笔画平直,体式劲媚。贺泓知晓他是为那亡去的孩儿心忧,平日里也曾抄抄经求个安慰,便没有过多阻拦。



沈怀清将灯插上电,正要打开,忽而看到立在房门口的贺泓,吓了一跳,缓过来便招手示意贺泓进房来。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6 16:21:00 +0800 CST  
那细白的手捏住了灯的开关,轻轻一摁,暖黄的灯光便由灯罩中柔柔散出来。


沈怀清转过头看着贺泓,脸上带着笑,眉眼间更是在灯的映照下熠熠闪着光。连日将养下来的脸上有了些肉,人又白得如羊脂玉一般,穿着月白的长衣,长身玉立。



贺泓心赞古人诚不欺我,灯下观美人,月下观才子。沈怀清在这影影绰绰地灯光中含笑望着他,朦朦胧胧,竟有种温顺谪仙的飘然之感。



贺泓快步走了过去,从沈怀清身后一把揽住了他。


“...做什么?”沈怀清放下捏在手中的开关,却没有转过头看贺泓,手还抚上了那流畅圆润的灯身。


“….且把铜灯观婵娟”



贺泓闷声笑起来,还低头埋首于沈怀清因低头而暴露,送到他眼前的雪白颈项中,瘾君子般用鼻子蹭嗅了起来。


“少贫嘴…嗯….”



沈怀清本是笑骂他无赖,哪里晓得贺泓竟就势在他后颈嘬吻起来,让他一下有些站不稳,往后仰了仰依靠着贺泓站着。



贺泓原本只是想调笑调笑,谁知道沈怀清嘴里泄出闷哼,腰身还软软的往他身上靠,勾得他不能自持。



俯下身就将人打横抱起,要往浴室走。


“做…什么…贺泓?”



沈怀清自是不乐意由他搬弄,在贺泓臂弯里挣动起来。


“鸳鸯浴。”

贺泓又低头在沈怀清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将人安置在浴室一直没派上用场的洋瓷浴缸里。


转身要去弄热水,沈怀清作势就要起身爬出浴缸,贺泓却突然回头,眼间笑意藏不住却还是赌狠般望着他,


“不许走,是你先招我的。”


沈怀清知道他心性又上来的,又念他辛苦了整整一月,只当是两人间的情趣,便稳稳坐着没起来。


看贺泓忙上忙下,弄来热水,又端来碳炉子烘暖了浴室。知贺泓性急却还顾念着他不好着凉,心中微动。



一切都收拾好了,就看贺泓将浴室的琉璃小门关上,还自顾自拧了拧从内锁了,才一路脱衣一路朝沈怀清走过来。


看贺泓那燎红的眼睛,嘴上憋着坏笑,沈怀清突然有些后悔了。


“怀清,起来脱衣。”贺泓走到了浴缸前,扶着沈怀清站起,低头就去解他斜襟的长衣,那双耳盘扣解起来来有些繁琐,他便凑得近近的,只恨不得贴在沈怀清身上。



沈怀清听他还闷声喘起来,真有些怕了,伸出手攥住贺泓解他衣裳的手,


“贺泓,我还没好全….”


正与那长长一排盘扣较劲的贺泓,见陡然有一双细白的手窜进视线,抬头看着眼中都是水波的沈怀清,笑了笑。


“我知道,我不弄你,你先帮我把扣解开。”



沈怀清也只得顺着他慢慢腾腾吧衣服解了,又一齐去了内里穿的衣裳,贺泓试过水温将水倒进了浴缸。


两人突然无言赤身对坐在浴缸里,沈怀清本有些臊,热水一倒进来房中起了些水汽,便放开许多,只看着坐在他对首不说话的贺泓笑。



贺泓本就在尽力把持自己,看沈怀清还笑起来,更觉得气闷,分明知道遵李大夫的话他不敢真弄他便故意撩拨。


贺泓猛地往前凑过去,手搂住了沈怀清的腰,封住了他的嘴。



房里啧唔声渐起,贺泓手也开始不安生,上上下下在沈怀清全身抚了个遍,还在他知晓的沈怀清要害之处磨蹭轻薄,惹得沈怀清几乎要坐不稳,一直往水中滑。


贺泓笑着掐着沈怀清的腰将他托起,又把人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又去寻那嫣红柔软的唇,再一路往下,在沈怀清身上嘬弄起来。沈怀清已是没了力气,便只能靠在贺泓身上由着他轻薄。



弄得沈怀清颈项胸膛狼藉一片,放眼去雪白的肌肤上全是贺泓粗暴嘬弄留下的红印,明日必定是要紫的。


贺泓却觉得满意,笑着又去亲沈怀清,还凑到沈怀清耳畔说起了风流露骨之话,又牵起沈怀清的手去摸他那早已挺立站起的地方,还笑着与沈怀清说那家伙想他想得要死了,要沈怀清安抚安抚。



沈怀清只觉得那东西烫手,又听贺泓污言秽语不断地挑逗他,挣脱贺泓的手就要逃。


哪晓得贺泓一手把住了他那处,让他一下软下了腰。


贺泓果然又笑起来,直说沈怀清嘴硬,看样子想夫君早已想得紧。最终攥着一手攥住沈怀清的手教他给自己纾解,一手握住沈怀清那处极尽挑逗。


贺泓那手指腹除有层薄薄地茧,磨得沈怀清是有舒服又疼,自己的手又一齐握着贺泓那伺候了好久早已酸了,沈怀清求起饶来。


贺泓哪里放过这个欺负他的机会,沉声笑着说清清这么不经弄日后可如何是好,又说等沈怀清好全了他要如何同他讨回这一两月的债来,激得沈怀清红着眼要捶他。


两人在浴室里胡闹了许久,贺泓压着沈怀清的手交代了一次,又强这他用雪白柔嫩的大腿根给他弄出来一次。



被收拾好了抱出浴室的沈怀清眼睛红着,眼角还有泪,竟与那兔子一般。


赌气说他明日就要搬到客房去住,无论如何都不与贺泓同屋了。


贺泓又是承诺又是哄,沈怀清却听着他的声音睡过去了。看着他安稳的睡颜,贺泓给掖好了被子,支起身将床头的灯关了。


钻进被子将沈怀清抱了个满怀。


长长舒了口气,

万事,都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6 16:27:00 +0800 CST  
第五十二章


人间梦隔西风,算天上、年华一瞬。


转眼已是夏末初秋七夕乞巧,恭城人们过惯了了的古节。


城中商铺百货自是早早地将各式彩线绣针搬上了货架,家家女儿也都会细致挑选了去,讨个彩头。恭城名媛贵妇们却转了风向,在这时捧起了贺家的新楼。


便是早前沈怀清嘱意修整过的那两栋。原本年初便已竣工,奈何沈怀清一病,贺泓再有意一拖,沈怀清从焦头烂额的贺家族亲手中接过生意时已是四月中旬。


苦劳了两日,将铺子这几个月的帐带人一一查过了,又一个个询查如今铺子的掌事,底细才干摸了个明明白白,沈怀清才罢手。



五月初又与贺泓一起请了位重宗亲,将日后打算和盘托出了。


说是贺泓局里事情越发多了,没有精力打理这些;沈怀清身子大不如前,实在不能像从前那样事事料理帮衬。


末了贺泓还和个毛头小伙似的补了句他还想沈怀清休养休养,两人再添个孩子,也弥补之前的伤心。


说这话时,眼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怀清看,叫沈怀清都分不出他是同事先说好的一样找理由推脱还是说真的。



这番话一说房中坐着的宗亲都不好说话了,只问贺泓想如何解决。


贺泓也就顺势说了说叔伯宗亲确实上了年纪,但家中却都有许多孩子,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学东西也快,就看舍不舍得送来跟着怀清学点东西了。


这也确实两人思量了许久的结果,一来从前贺家生意都是贺老爷打理,其余叔伯一概不过问,会的不过是倒买倒卖用分红买来的田地铺子。贺家若想长久,单靠贺泓他们一支怕是难以支撑,家族里不乏年纪小,机灵好学的孩子。


二来也是为那些孩子谋个营生。


三来自然是解放沈怀清,贺泓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沈怀清似从前那把吃累了。还有一点要紧的是,沈怀清看宝儿这孩子是个不喜欢钻研商道的,也不想将来无人能担事是强摁着宝儿接手。


那些宗亲思量了许久,终是都点了头,家中孩子送来学点东西也是好的,沈怀清看着也亲厚好相与,应是不会出什么岔子,都说过几日便送人到商铺里报道,请沈怀清只管用心教,打骂都使得。


两人笑着说没那么言重,送走了众人。



之后便多了五六个小年轻跟在沈怀清身后,尾巴似的跟着转悠了一两个月,总算熟了些事情,沈怀清也就一一给分了职务,人也就清闲了些,开始着力在自己早前就要弄得铺子上。



那两栋楼如何弄是他早已思量好了的,瞄准的就是有钱人的钱囊。


往首都跑了半个月,与几家外国商户谈了生意,六月中旬开始上货,培训楼里专职的人员。


上的都是时兴的新鲜东西,外国早已盛行的各式保养品,化妆品;还有新奇首饰、高级成衣与提包等。


楼里做事的人也是好好挑过的,样貌端正,热情亲和,还专门学习了这些新奇西洋东西,以便为商客讲解演示。


二三楼则是西洋咖啡馆与餐厅,并最为新奇的西洋影片。


在沈怀清嘱意下又设定了贵宾服务,设有专门的人服务,特定的活动与折扣,为的就是给足了那些富贵人家面子,满足了人的虚荣心,飘飘然了,生意也就好做了。


眼下又是七夕,沈怀清从贺泓那听来了外国也有与七夕性质相近的情人节,又跟合作的洋商打听了习俗过法,便在妆靥推出了新的应景货物与活动。


果然达官贵人,名门贵家的太太小姐都买账,自己来逛过为伴侣备下礼物后便暗示暗示了另一半,妆靥七夕这几日几乎被这些大老爷们攻陷了。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9 03:43:00 +0800 CST  
本来万事都好,贺泓在局里接连晋升,沈怀清这边打理的事业生意也是火热,可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个让贺泓不高兴的人。



是个外国洋鬼子,叫查尔顿,是沈怀清妆靥生意上的伙伴。那洋鬼子年纪还比沈怀清小些,是跟着父亲来到中国的,帮父亲打理着化妆品这边的生意。


年纪虽小,花花肠子却多,生得也不错,想着法子给沈怀清送了几次礼。



加之七夕的货与活动沈怀清是与他一起敲定的,头几日夜里怀清与查尔顿电话打得可不少。


贺泓也见过他一两面,小洋鬼子平时都带着翻译,却学了些花言巧语,又不似国人内敛,美人,漂亮,喜欢对着怀清是张口便来。


气得贺泓头顶都要生乌烟了,特意请随行的翻译郑重给查尔顿介绍了他。


以沈怀清伴侣的身份。


七夕贺泓也郑重考虑了要给沈怀清送什么,思来想去每个结果,还是乳姆谈起从前她们七夕节种生求子的趣事,又念着沈怀清总是对那个去了的孩子惦念不安,便拿定主意要于七夕与沈怀清一起做个求子壳板。


他私私寻来木板,请乳姆教了,在木板上敷上一层湿润的肥土,播下粟米的种子,将木板藏在乳姆房里窗台上,待它长出绿绿的嫩嫩的芽苗。



自己备了工具与木板,日日中午歇息时去罗家家具楼找认的木匠师傅,庄重仔细地搭了个小巧玲珑的小木屋,并一个小小的秋千。



又在七夕那日买了花束,趁着沈怀清去妆靥看货的时候同乳姆将木屋秋千在木板上摆好了,剪了新鲜花木摆上,做成田舍村落小人家的样子。


万事具备了,又查了宝儿的功课,陪乳姆准备了晚饭,沈怀清还不见回来。



贺泓本就憋着惊喜要个沈怀清,一是心急,而是担忧,坐了车就去了妆靥。


哪晓得下车进楼里就看到让他气急的一幕:



沈怀清想是今日没有正事,也没穿平正式板正的西服,只穿了贺泓素日里最爱看的天青色长衣,那衣服领口、袖口、衣摆上皆有流云花样,不同的是那花样是贺泓在定做时交代绣娘以一个个小小的同心结凑起的。



那衣服颜色最衬沈怀清,浅浅的天青色,让沈怀清俊逸出尘,清朗又文秀。又有那丝丝成扣得同心结,是以贺泓爱看沈怀清穿这衣裳。



在贺泓眼里,那是他对沈怀清诚忱的爱意。



眼下呢,那衣裳的主人皓白的腕子正被那洋鬼子攥在手里,查尔顿手里拿里一瓶球形琉璃银盖的香水,往沈怀清手腕上喷了点,又扶起他另一只手,两腕交叉着将那香水揉开。


自己还将鼻子凑过去闻那气味,那高挺的鼻尖都要碰到沈怀清白皙劲瘦的腕子了!



幸而沈怀清伸手推了他一下,查尔顿却嬉皮笑脸的,还用手指了指沈怀清双耳后,示意他将手腕上的香擦到耳后去。


贺泓无论如何也不能忍了,大步走到两个人面前,一把攥住了沈怀清的手,无视他惊讶的眼神,将人拉了往门外车上走。



那查尔顿却还不死心似的,追上来塞了个什么银色小物件在沈怀清手里,更让贺泓气结不已。


将沈怀清塞上了车,自己也俯身钻到车内,死死将沈怀清的手扣在自己膝上,该死的洋鬼子却还在外头冲着沈怀清挥手眨眼吹口哨。

贺泓觉得自己头上一定冒起了乌烟,虽然知道沈怀清绝不会做出逾矩跨界的事,酸得快要爆炸了。


坐在一旁的沈怀清看着贺泓,与那遇险的河豚没有两般,气鼓鼓的,脸也涨得通红。


心里又好笑又担忧回了家里免不了被贺泓狠狠梳弄一顿。


这么一想,沈怀清更觉得左手攥着的小物件烫手了。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9 03:44:00 +0800 CST  
下章大概又要把我的小破车开起来了,至多还有三四章就要完结了吧【大概。大家还有想看的日常可以说说看。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19 03:46:00 +0800 CST  
怀清(五十三)

沈怀清后来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贺泓炙热的温度,性感压抑的粗喘,和最后交代时咬着他的后颈嫩肉坚毅笃定地说,

“你永远都是我的。”


【文章在爱发电动态里,微博贴吧发不了只能发在那了 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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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21 05:02:00 +0800 CST  
[cp]等飞机无聊想了想之后想写什么。

大概是现代ABO 娱乐圈 生子应该也还是会有。

这回想写个更渣的攻,让人看了会觉得贺泓超级好的那种。

设定受大概是个很厉害的新锐导演,而且年轻漂亮,但是对一般人都比较冷淡,是个清冷大美人。很多人想跟着他拍戏,做他的御用演员,但是他很挑,想法目的不纯,浮躁敷衍的人他不都带。

攻是被受捧起来的小生影帝,是误打误撞和受成为了性伴侣的alpha。两人之间有一些误会和矛盾。

影帝和受吵了架以后自己找了资源,剧本制作组都不错,有望让影帝再大爆一次的那种。

可是戏拍到一半导演出了事,剧本比较特别深奥,耗费的资金也巨大,一时没有人愿意接过这个烫手山芋。

但由于攻团队的计划,攻要依靠这个电影出席一个国际颁奖典礼的,事业会更上一台阶的,攻想来想去只有受有这个能力和人脉完成后续的工作。

不太高兴的去同受说了此事,尽管受早两三个月前就以生病为理由暂停了所有工作。而且攻也知道受近来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原因是在信息素不平衡的情况下怀了攻的孩子。

攻去请受时孩子大概六七个月了,肚子与小山一般,而且因为攻一直待在组里拍戏,受一直依靠早前提取的攻精纯的信息素支撑日常生活。

受本不想帮,但是他的性瘾与信息素失衡大约有了解决的办法了,受其实出于omega对成结标记了自己的alpha很依恋。并且在两人一开始在一起时,攻不出名,对受时仰慕尊重的态度,是以两人一开始也过过温情暧昧的日子。在这些日子里受有些喜欢攻了。

想着信息素失衡就要治好,自己与攻的缘分大约也走到了尽头,受想着帮攻最后一次,就拖着病弱的身子去主持最后的拍摄。

当时是严冬,受每日都裹得厚厚实实的,却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怀孕的时。一时圈里都传受上赶着贴一个alpha,然后被alpha抛弃,信息素失衡还怀了一个孩子。

本来大家都仰慕的清冷矜贵的受成了好事之人口中的笑柄。

有一次受在片场被胎动弄得不得安生,脸色发白,不得已暂停了拍摄。然后躲回自己的休息室,窝在椅子里,拉开厚实暖和的羽绒服,手一下一下在肚子上打着圈安抚孩子。

因为连日赶戏休息得也不好,受絮絮叨叨与孩子说着话就睡着了。

然后攻进到了受的休息室,看着受脸色不好,人也比修养刚出来消瘦了很多,其实也有些心疼。

轻轻给受用羽绒服将高隆的肚子半掩起。攻呼吸都很谨慎,本来想转头走,却在拉衣服时发现手下肚子里的小东西在微微动着。

攻心突然软了,又坐回到受的对面,手悄悄伸到羽绒服下,摸了摸那孩子。

圈里的人传的话越来越难听,受转眼都要成了那种表面清高私下浪荡淫乱的人,还说是受太过滥交,怀了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只能吃哑巴亏把孩子生养下来。

攻一心感受着手下温暖圆润肚腹里的动静,心里却想着:

“这是我的种。”

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正式写,也不知道会在那写,但abo嘛,肉大概会比较多(?),香艳一点的那种,所以要认真思索写的话要放在哪。

如果渣攻评定分级的话,用情不专,识人不清的贺泓大概两级,这个攻大概四级【五级满吧】

受也会和怀清很不一样,会有手段心机,就是美艳高傲的美人吧,但是会被攻这个讨债的虐【摊手】

其实就是满足我这个受控虐清冷大美人的恶趣味哈哈哈。[/cp]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22 01:42:00 +0800 CST  
第五十四章

该是点灯的时候了,沈怀清才由小童陪着回家。

外头星月都已挂上,露水也下来了,才是早春,院中还是料峭。


沈怀清紧了紧了一早贺泓交代宝儿记得给带上的小夹衣,快步走过院子进到洋房。


宝儿正在洗澡。

因年前一次贺泓撞到沈怀清照看宝儿洗澡,父子两不知怎么顽起水来。沈怀清在屋里穿的白衬衣湿了个透,贴在身上,隐隐绰绰勾出他清瘦的腰身来。想是又被浴室内闷热水汽熏闷到,沈怀清两颊生粉,坐在小凳上笑得开怀。


这场景却让因沈怀清有了身子做了几月苦行僧的贺泓难耐得很,只能狼狈退出浴室。在那之后便以沈怀清万事都当小心,浴室湿滑为由,将照看宝儿洗澡这件事揽到了自己肩上。忙不开时也是乳姆帮忙,再不让沈怀清插手。


沈怀清看乳姆忙着,便问葙兰家里可还有饭菜。


今日他不得已去应了个饭局。

这局是商会委员们设的,本身沈怀清就以贺家当家人的身份接过了原先贺父手里商会委员的职位。现下又是因为商会主席邓明和订了婚期,要筹办婚事不说,还想与商会请上小半个月的假。商会委员们才不得不聚在一起商议商议主席休憩时商会掌权主事的事。


一群老狐狸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便抛来抛去,谁都不愿接手。更是有几个仗着资历年纪想要压着沈怀清接手,要不是有腹中这个孩儿做推脱的由头,邓明和也连连摆手说累着了沈怀清贺泓得来削他,沈怀清怕是只能闷声吃亏接下了。


一来一去绕了许久,才最终订了人选。席间都是推杯换盏,饮酒扯些白话,是以沈怀清没吃什么东西,回家便找起了吃食。



葙兰笑笑说有,晚饭时乳姆便嘱托留了,说如今沈怀清胃口好了,不说在外头吃不吃得好,回来也该再吃些东西打点打点的。只是天色晚了,怕他吃了夜里不克化,留的都是些家常菜。



红烧肉炖豆泡,是小火慢炖在炉中咕咕翻腾了一日的,肉软绵质烂,豆泡吸足了汤汁,鼓囊着肚子。菜心汤,少油少盐做的,只为尝透那绿嫩菜心的鲜香,虽清淡但正配与红烧肉同吃。还有那沈怀清贪嘴了几日的冰粉,熬出透明胶冻似的质来,熬热红糖一点一点淋上去,用银匙舀了一口一口送清甜爽滑入口。


沈怀清将披在肩上的小夹袄去了,搭在椅背上。里面穿的是银灰绸质的长衣,顺着他劲瘦的肩颈下去,一体的衣服更衬得他身量高瘦挺拔。只是小腹处有些圆润的隆起,沈怀清只是抚了抚肚子,转头笑着看葙兰传出饭菜来。


站在饭厅明亮璀璨的琉璃吊灯下,肤质雪白,浓黑的眼婕一下一下眨着,鼻尖秀气高挺,嘴角的笑意更是养眼。


想是有孕,现下又离了复杂势利的外面,整个人哪里还有在外处事时的精明肃穆,只是柔柔地笑着,整个人都发着光似的。


见惯了沈怀清各个样子的葙兰都还是免不了被他死死锁住目光,心里暗叹沈先生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亏得他们少爷讨了他,不然沈怀清这模样这心性在外面不知还要招惹得多少人丢魂落魄。


沈怀清不知道葙兰她们心中的小计较,只知自入了五个月,他胃口便十分好,日日三餐打点夜宵的吃。看着端到眼前的吃食,高兴地坐下吃起来。


待他吃完歇了会,便上楼沐浴洗漱,换了睡觉的衣裳。想着等等贺泓,便攥了本书只开了床头的小灯,靠在床头有一句没一句的看。不多时宝儿蹿了进来,钻进温热的被窝里靠着沈怀清。


沈怀清索性放下了书,一只手搂着宝儿,一下一下给他拍背。


宝儿白天上学困顿了,现下又窝在爹爹温暖馨香的怀里,睁着乌亮的大眼睛,跟爹爹和小妹妹说了几句话就渐渐睡过去。


沈怀清轻轻躺下,头靠着宝儿的头,看着宝儿呼吸逐渐平稳,只是他小小的手还是抵在他小腹上,微微汗湿了,睡梦中也不肯撒开。


贺泓今日下班便被拉去赶一个恭城政府委员的饭局,特让贺庆回来知晓了家中的人。

沈怀清等着等着也有些疲倦,眼皮一下一下往下耷拉,正准备伸手关了灯先睡,楼下传来动静。


他听出是贺泓回来了,也没有起身,只是半坐起来,准备和贺泓说几句话再睡。


那晓得楼下聒噪起来,他不得不轻手轻脚起了身,捶了捶后腰走出房去。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28 19:40:00 +0800 CST  
贺泓喝醉了,到了家里竟耍起了赖,除去沈怀清谁都不要。乳姆贺庆小童葙兰都在一旁劝着,说沈怀清身上累恐怕睡了。他就是靠在贺庆身上不愿意挪步,满世界找媳妇。


沈怀清边扶着楼梯扶手缓步走下来,边问贺庆怎么了。


“今日去应委员们的局,就是他们收到风声说少爷年底会接过局长的位子,再入委员会。不过就是烧烧热灶,与少爷结交结交,再探探口风,看少爷是个怎样行事的人。”



“那委员会里都是些迂腐无趣的老爷,去了还没聊几句吃了些酒就要叫蝶楼送人来陪。”


贺庆被吃醉了的贺泓拉得一个踉跄,却还是看着沈怀清,细细稳稳说事情原委。


“少爷最不喜这套,偏偏那起人还以为自己有功似的,说少爷不喜女色,特特叫了个男角来陪少爷吃酒。”

沈怀清缓步下了楼,凑到贺泓跟前托起他的脸看,果然酡红发热。示意贺庆同小童将他往楼上扶。

贺泓却是认出沈怀清来了,一个劲往他身上赖。

“诶哟我的祖宗,你可别撞着怀清,不然明日起来心疼的还是你。”

乳姆看他动作力道失了分寸,忙上前帮拉着,嘴上着急的说着。


沈怀清轻声与乳姆说了不妨事,扶住往他身上靠的贺泓。


贺泓总算搂得了媳妇,埋头在沈怀清肩颈处,竟亲密的厮磨嘬吻起沈怀清的脖子来,还总是闷声低笑。


沈怀清只得让贺庆同他一起扶了贺泓往楼上走,边让贺庆继续讲。

小童和乳姆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少爷推拒了几次,那角儿还自己贴上来。少爷便说以成家,不想再沾染这些。”


“不说此话还好,一说那些老爷们都笑起来,只说如今高位有钱有势的男子哪个不是成了婚,但只有少爷无趣,没有纳几个娇媚姨娘。笑说不知是您太勾人还是太利害。”


“少爷不想同他们说您的事,便略扯了几句夫妻制的事,说如今大城都已是一夫一妻的铁制。”



“那些老爷便炸了锅,一个两个心里不爽,又想从少爷这套话,看上面是不是有立夫妻制的意思,便你一杯我一杯的灌起来。少爷推拒不了,才喝得这样醉。”


说着已到了房门口,沈怀清叹了口气,请贺庆帮把贺泓扶到浴室里去,自己转身去给贺泓收拾换洗衣物。


乳姆看他的意思是要给贺泓沐浴换衣,忙说不用,只累得贺庆帮忙给贺泓换身衣裳,沈怀清再给他擦擦身上就行。只怕沈怀清挺着肚子受累,又怕贺泓醉酒了行为无措伤了沈怀清。


沈怀清只说无事,托乳姆去制碗醒酒汤,又谢过贺庆,只要小童现在浴室门外听答应。自己拿着衣裳浴巾进了浴室。


浴室里暖气烧了起来,贺泓那么大一只的,缩在浴缸里有些好笑。身上衣服也还齐整着,只是人要昏睡过去了。


沈怀清搬来平时给宝儿洗澡时他坐的小凳,坐在了浴缸旁。他现下都要叉开腿坐着,不然的话有些夹肚子。捶了捶腰,又安抚了一下肚子里的,伸手要去给贺泓解衣裳。



贺泓迷迷糊糊的,但也出奇的听话。沈怀清轻声要他抬手抬腿的他都照做。看着贺泓顶着那么一张俊郎刚毅的脸,行事却与宝儿一般,甚至还不如,沈怀清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这一年间贺泓真的变了太多。


原本家慈子孝,处处得意,张扬俊毅的人,转眼间失了双亲,尝了官场奸险,丢了一个孩儿。


如今往身后看,除了他这个男妻,倒真是无人依靠。是以每回贺泓借着情动融洽之时抱着沈怀清与他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他,沈怀清也是回回都听到了心里去的。


沈怀清边想着边费力地将人扒了个干净,试了水温,拧了毛巾给贺泓擦洗起来。


贺泓自那事以后便事事谨慎了起来,虽露锋芒,却不招惹不得罪他人。用他的话说便是,之前的祸事有一半是他鲁莽意气惹出来的,若是心里盘算再多些,也不知此事是否还会发生。


今日听贺庆说起来,确是贸贸然用话堵了那些委员老爷的嘴的。这事放在平日里贺泓是不会干的,恐怕是那些老爷又说了什么关于他的难听话,才让贺泓如此。


想到这沈怀清给贺泓擦到胸口的手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贺泓如今是恭城官场新贵,他又是第一个以男妻身份接手整个家族事业的,定然打眼。既然打眼,那便总会有人议论。贺泓是有权的人,人也不敢说太难听的。他说到底是个男妻身份,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是以那些嫉羡的人便将酸话脏水往他身上倒。


他不在乎这些,贺泓却会生气,沈怀清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劝慰了。

正想着,贺泓幽幽有些醒了,靠着浴缸盯着沈怀清。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只晓得心里乐沈怀清真好看,伸手去攥沈怀清给他擦身捏着布巾的玉白的手。


正出着神的沈怀清吓了一跳,看贺泓只是笑着望着他,知道他还没完全清醒,也不和他闹,快速的给他又洗了一遍,给他擦身叫他穿衣。


折腾了一会,总算料理妥当了,沈怀清撑着浴缸站起身来,带着贺泓出了浴室。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28 19:41:00 +0800 CST  
乳姆送来了温的醒酒汤,贺泓喝时有些清明了,请小童抱了宝儿回房睡,又谢过了乳姆小童二人,才搂着沈怀清上床睡觉。



给沈怀清腰下垫了个小软枕,扶了沈怀清侧躺着,贺泓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沈怀清捏起了腰。


“怀清今日吃累了。”


他看沈怀清不似困顿,却又不与他说话,眼睛也没有定,不知想什么出着神,才柔声说了句话。


“说这样的话做什么,那我还让你每日吃累了呢。”


沈怀清闻言笑了笑,掖了掖被两人拱起来的的被角。


“我想着城外有个庄子作休养用不错,母亲……住在那胡同里也有些日子了,到底窄小逼仄了些,要不那日寻了时间,你送她去庄子上休养去。”


他说的乃是贺秦氏,旧年那事后贺泓将她从贺家赶了出去,送回了秦家。那晓得那秦家原先沾老夫人的光办事时亲热,待人落了难便认做是家耻,如何都不肯收了。


贺泓也就由沈怀清劝着给老夫人找了一所小房舍,请邻里多照顾她些,也就算了了此事。只是近来说她身子不大好了,想见见贺泓。沈怀清又看贺泓平日里也郁于本家分崩离析,想帮贺泓求一丝宽慰,一丝心安,便开了这个口。


贺泓原先想和他调笑的,他冷不丁说了这话,也正了正脸色,听他讲下去。



“说到底也是母亲,虽无情分,血缘却还在那,我也只想你日后心安。”


“你今日为何被灌酒我也知晓了,你不是渐渐沉得住气了吗,今日不该挑起夫妻制这个话头的。”


“我知道你听不得旁人说我,只是日后大可不听。只要你知晓我是如何的人,我自知自己是如何的人,就够了。”



“往后连长辈孩子都有自己的命,扶持着一起走完这一生的是你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不要再去理会。”



贺泓怎样的心肠,知道了沈怀清这一番话都是他平日太护着他,在外头也敬他爱他,容不得别人说话惹出来的。


他有时想想,自己能依靠信赖的不过沈怀清一人了,便格外珍重他。如今沈怀清也是想了他母亲的一个念想,让他心里也好过一些。



又想到适才沈怀清站在他面前,低顺温柔地替他系衣扣。几月将养下来的脸上有了肉,在浴室闷得粉扑扑的。身上又幽幽散出特有的草木悠香,穿着睡衣,神色柔和。便是他贺泓能想到的家中人有的样子。何况他现在小腹高隆着,里头住着的也是他们两的血脉。



一时心里发热,应了送贺老夫人去庄子上的事,便凑过去捧起沈怀清的脸,急切的嘬住了他水润的唇。直到沈怀清软著身子推拒他,才舍得放过。



埋首在他颈窝里闷笑。



得伴如此,只求家中平和安康,现世安稳。

楼主 雪心··菲  发布于 2019-01-28 19:42:00 +0800 CST  

楼主:雪心··菲

字数:138247

发表时间:2018-09-09 11: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5-02 12:59:2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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