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好景难防。by雁写秋云(古代架空,太监受)

十八、为情
涂玉景仍旧被关在牢中,但大夫每日来诊脉照看着,性命无虞。
杜防微那夜失魂落魄地走出天牢之后,再也没有回去看过涂玉景。
脑海中,关情的质问和大夫的言语,交织回响着。
为什么不想涂玉景死?
杜防微说不出来,他曾经还想方设法拼着鱼死网破也要杀他,可是,与他相处一两月时间下来,他竟然舍不得他死了?
更难以启齿的是,杜防微曾在深夜里,不只一次回想过与涂玉景那错乱的一夜。
他曾惊讶于自己的定力微弱,也讶异于自己对他那种难以言说的欲念,可这不可言说的一切,由他深深埋藏在心里,渐渐的,他也好像忘掉了。
在萧誉告知他涂玉景以色侍君时,这些奇怪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令他异常愤怒,可随着接下来的相处,他似乎又把这事选择性遗忘掉了,可如今呢?涂玉景腹中竟然有了先皇的遗脉。
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他死去,反而,希望自己与他从没认识过。
涂玉景是与他全然不同的一个人,他放肆骄傲,随心所欲,处于荣华则毫无顾忌地安享荣华,甚至于挥霍权力,他无所谓忠奸,活得自我。好像他的世界里,他只有喜欢和讨厌,无所谓合不合理,细细想来,他除了任意妄为,曾试图干涉朝政之外,好像……并不那么伤天害理。
他见多了各色的人,庸俗的,隐忍的,磊落的,笑里藏刀的,正直善良的,这些人好像一个个扁平的符号,被他看在眼里。有的为他欣赏,有的为他厌恶,可涂玉景却丰富得多,越接近,越了解,越矛盾,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是怎样的情绪,又该以怎样的态度。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愿意为先皇孕子,无论是以怎样的目的,这都让杜防微望而却步。
或许,他所认为的涂玉景,不过是涂玉景想让他看到的那个人罢了,在先皇面前,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无法不去介怀,越介怀,越怀疑自我,越陷入漩涡。
杜防微想着想着,便觉得自己变了许多,他以前惯不在意这些弯弯绕绕的情,只读圣贤,只谋民祉,一心想要做个青史留名的好官,在有生之年能得见最伟大的王朝。可能他母亲年前的来信说得很对,他已近而立之年,恐怕该成个家,收收心了。
无论他怎样想涂玉景,那个人与他已经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停灵七日,浩荡壮观的人群将先皇灵柩送往早已建好的西山皇陵,一位帝王的一生,就此在历史中划上句号。功过是非,都留予后人猜想评价,而他作为一位丈夫,一位父亲,已然在妻妾子女们的记忆中永恒死去。
萧誉的登基大典在三月之后,虽无典礼,但已是名正言顺的新皇。
这三月时间里,正好仔细处理先皇遗事和旧人。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3 23:26:00 +0800 CST  
首当其冲便是涂玉景。
涂府所抄白银共计十三万三千九百两,黄金五万六千两,各色皇家珍宝十五箱,药材五十余箱,珍贵供香六十余种,此外还有些古玩名画,奇花异草,已经如数上缴国库。
涂府上下仆妇共计七十八人,护卫三十六人,与涂府勾结的朝中官员八十余名,这些人,通通都已关押在天牢中。
除去这些记录在册的信息,严风还带来了涂玉景身怀有孕的消息,萧誉顿了顿,并未表现出多在意的样子。
“陛下,微臣有一事,觉得蹊跷。”严风犹豫着,看了看萧誉的神色。
萧誉放下茶盏,“讲。”
“微臣觉得,那杜防微对涂玉景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萧誉抬眼看他,生出几分兴味:“有何奇怪?”
“他很紧张涂玉景的安危,而且,在大夫说出涂玉景有孕之事,他的脸色很难看,此前的紧张全没了,好像很失落的样子。”严风观察入微。
萧誉沉思,“如无意外,涂玉景肚子里的孩子必定是先皇的,杜防微怎么失落起来了。”
严风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说到关情与杜防微吵了一架。
萧誉这下皱紧了眉头,手中朱批笔捏得死紧。
严风看似木讷,其实心窍玲珑,惯会察言观色,他家主子对这位关大人的在意,远远超出了君臣之谊。
“即刻,宣关情入宫。”萧誉放下手中笔杆,径直离开了御书房。严风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到了关情的府邸。
仆人将他拦住,说关情身体有恙,恕不见客。严风却恃着皇命在身,硬闯了进去。
关情面色憔悴,四方桌上纸墨狼藉,地上有诸多废纸团,严风随手捡起一个,竟是辞官奏疏。
“关大人。”严风将纸团藏于袖中,叫了声失神的关情。
关情神思回转,慢慢看向严风。
“哦,严统领,有何贵干?”
语气疏懒,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倒让严风愣了一愣,不过他很快收敛神态,老实传达旨意。
“奉陛下之命,特请关大人入宫议事。”
关情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捡起桌上的奏折。
“正好,我也有事要进宫面圣。”说完,顾自出了书房去更衣,不多时便衣冠整齐而出,着四品文官的墨绿色官服,端的文雅贵气。
萧誉在御花园的盈翠亭等他,玉龙发冠,明黄锦袍,侧身看亭外雪景时,恰如一幅名贵的画卷。
“微臣关情,参见皇上。”关情无心欣赏,先行一礼。
萧誉回过神来,放下水中热茶,“平身。”
严风已经识趣地退下,偌大的花园之中,似乎仅有他二人独处。
萧誉一双幽深的眸子紧锁住眼前的清瘦身影,这样的天气,只穿一件官袍,未免太冷了些。
“爱卿,你来。”萧誉唤他,亲自拿过小火炉上的茶壶给他倒了热茶。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3 23:26:00 +0800 CST  
关情没有拒绝,但也只是走到亭中,并未依言坐下,更没有要饮茶的意思,反而慢慢将头上官帽取下,然后从怀中取出那块龙纹佩玉,并手中奏折,一同呈到萧誉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誉神色凛寒,望向关情的目光更比冬雪冻人几分。
偏偏关情似无所感,拱手答道:“回禀陛下,家母病痛缠身,已是时日无多,唯一所愿就是落叶归根。且微臣资质愚钝,才识浅薄,实在难堪此任,无能辅佐陛下左右,望陛下体恤微臣,准许微臣乞身以还。”
萧誉咬了咬牙,“体恤?怎么你就不知体恤体恤朕!”
关情总有办法让他生气。想当初,他义无反顾来投奔他,处处为他谋划为他着想,哪怕后来他知道他的目的全是为了别人,他也忍下了,如今倒好,他居然说走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把他当什么了!
关情垂眸以对,仍旧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萧誉想说尽狠话来伤他,但看他神伤,心中也不忍。冷静片刻,索性转移了些话题,暂时不提辞官这事。
“你的才识绝不低于朝中任何一人,只是你总是妄自菲薄,又或者你其实根本无心帮助朕……大概朕还是个不适合做君王的人罢。”萧誉叹了口气,转身看着亭外积雪。
“不是的!”关情连忙否定,但他确实不是单纯为了辅佐他而去接近他,而是另有目的,因此,除了否定,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说这些了。”萧誉摆了摆手,“朕今日叫你来,是想同你仔细商量涂玉景一事,到底应当如何处置。”
关情慢慢也放松了些,“涂玉景谋害先皇,其罪当诛。”
萧誉点点头,“涂玉景自然罪无可赦,但朕觉得,他那些仆人们,倒是不应为难。”
关情拱手称赞:“陛下英明。”
“其实……就连涂玉景,朕暂时也不能杀他。”萧誉沉吟良久,缓缓说道。
关情皱眉,“涂玉景乃重犯,微臣不明白。”
萧誉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我皇室之耻,涂玉景怀了先皇血脉,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宗庙的人不会同意诛杀龙脉。”
关情咋舌,男人孕子在本朝并非前无古人,只是突然这身边有一活生生的例子,倒让他吃惊不少。此外,便是不忿,他那样爱慕着的杜防微,偏偏那样紧张一个对先皇献媚取宠的太监,甚至连那人怀了孩子,也似乎不在意。
“杜防微的态度,朕一直不太明白,身边可用之人实在太少,这样的多事之秋,爱卿难道不肯再留下帮帮朕吗?”萧誉看着很忧虑,关情动摇了。他本是怀着别的目的来接近他,如今想要抽身独去,确实不仁义。
“微臣一时冲动,还望陛下体谅。”这是决定留下了。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3 23:27:00 +0800 CST  
萧誉笑了笑,重新倒了热茶给他,关情双手接了过来,又说了声“谢陛下赏赐”,这才喝了。
涂玉景府上仆妇护卫们,很快便被放了出来,而那些曾被涂玉景收归的谋士官员们,无一例外全被斩首示众。
至于涂玉景,他还待在牢狱之中,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牢房里更换了更多更干燥的稻草,并给了被褥和厚衣服,他一双手受过夹棍没法自理生活,全靠那名花白长须的大夫照料着,得知他不习惯,狱长甚至把阿白留在他身边伺候着他。
转眼间,孩子满了五个月,肚腹的弧度再也无法遮掩。涂玉景的手好得很慢,一碰着就钻心疼。阿白尽力说些笑话给他听,他也始终郁郁寡欢的样子,肚子越长越大,人却瘦了不少。
狱中的生活不那么难熬了,可是杜防微再也没出现过,他很想他,因此时时回想起那次刚受过刑的夜晚,杜防微沉默的肩膀和温暖的怀抱,无一不让他觉得幸福,好像所有的疼痛和寒冷都可以忘却。
他真的很想再见他一次。
涂玉景日夜祈求着,可是别说杜防微了,好像连恨他入骨的前太子,现如今的皇上,也没有来过。
他好像,就这么被遗忘了一样。
他一点都不想这样沉默地生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更不想宝宝出生在这么个腌臜地,他想要杜防微抱着他,跟他说话,对他笑,然后一起等待孩子的到来。
杜防微仍旧会想到涂玉景,刻意不去见他,心里反而越发挂记。想知道他手好没好,想告诉他吕秋萍等人都被安置得很好,他们很安全,可是他不能。
不过,命运弄人,腊月初的时候,皇帝亲传了圣旨,让杜防微做主审,同刑狱司一起于腊月初八密审涂玉景谋害先皇一案。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3 23:27:00 +0800 CST  
十九、审判
依旧是雪天,天色阴沉,大雪纷纷。
杜防微官袍齐整,仪态端正,在严风的跟随下,来到了天牢。
刑狱司派遣了四位官员副审此案,统一穿着深蓝色官袍候在天牢门外,见杜防微到了,纷纷行礼见过。
杜防微一向不爱与人打交道,因此只是客套几句,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在刑狱司带领下,一行人顺次到达审讯房。这里灯火通明,刑具齐备,浓郁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令人不适。
“将犯人涂玉景带上来!”一官员喊道,两名狱卒随即领命而去,消失在幽深的牢狱巷道之中。
不多时,脚步声重又靠近,杜防微紧盯着那幽深的巷道口,等待着涂玉景出现。
两名狱卒架着涂玉景走来,沉重的镣铐束缚着他的四肢,走起路来也缓慢得很,甫一步进这照明充足的地方,还很不适应地举起带了镣铐的手臂遮住了眼睛。
两名狱卒将人送到之后,照例往犯人腿弯一踢,迫使犯人跪下。涂玉景猝不及防被踢了一脚,砰得一声便跪在坚硬的地面,砸得两个膝盖生疼,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被惊到了,开始折腾起来。
杜防微看着涂玉景疼得几乎变形的小脸,下意识捏紧了身旁的木扶手。
刑狱司的官员开始宣读涂玉景的罪状。
以下犯上,谋害先皇,贪污受贿,买卖官爵……
一项一项,听来让人惊心,而涂玉景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力图安抚腹中的小东西,也不知听没听进。
长长的罪状念下来,那官员赶紧喝了口水,然后才又问涂玉景。
“对以上之罪状,你可有辩驳的地方?”
杜防微虽是主审,却也能参与决策,不准干涉审讯过程,这是皇帝的旨意。
面对刑狱司的询问,涂玉景倒全无恐惧之感。
“我没有谋害先皇,也不曾贪污受贿,至于买卖官爵和你们所说的……各种罪状,更是无稽之谈。”
“放肆,纸上所述罪状,皆是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你抵赖!”
涂玉景虽然跪在他们面前,却全无卑微之感。
“大人,您既然人证物证俱全,又何必问我辩不辩驳?”
杜防微看着,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既然你不肯认罪,本官就来仔细问询于你,教你无可辩驳。”那官员年过半百,声音有些尖利,面对拒不配合的涂玉景,反而还笑了笑。
涂玉景不理他,自在安抚着孕腹,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一直闹腾着,折腾得他有些头晕恶心。他一早看见了杜防微,只是他虽然看着自己,却充满了和那些刑狱司的酷吏们一样的审视和怀疑。他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可是杜防微却没有过半点柔和目光,果然还是因为他是个不值一提万人唾骂的太监,所以连同孩子也一并不要了吗。
他若没记错,孩子的存在暴露之后,杜防微便视他如虎狼,避之不及。
现在,他还要来审他,跟那些人一样,非要给他安个罪名,让他消失。
涂玉景越想越觉得心灰意冷,也因此,在与刑狱司舌战之时,更加肆无忌惮。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随便安排一群罪名,然后被游街示众,市集斩首。
阿白说萍姐姐他们都已经安全了,他已经再没什么顾忌。只可惜肚子里这个孩子,不过,杜防微不想要他,他大概也没那个能耐将人留住。
“你因献药而博得先皇欢心,此后平步青云,一跃成为先皇最宠信的太监,由名不见经传的御药房小涂子,成为人人都要忌你三分的涂总管,先皇曾数度与你同处一室,龙体也越发虚弱……。”那官员说得轻佻,让人听了生厌。
“一派胡言!”涂玉景被他说的话恶心到了,神色不虞。
“涂总管你承认与否都不要紧,毕竟你这肚子,就是铁证!让本官来猜猜你的想法……自恃有了先皇血脉,又勾结了无数朝中大臣……所以铤而走险谋害先皇,意图篡位夺权……本官说的没错吧?”那官员很是得意,其余三个记录的记录,赞许的赞许,进行得很是顺利。
乍一听来,这推测似乎是在理的,只是那官员说话,未免太轻浮了些。
涂玉景下意识看了看杜防微,却见他同样怀疑地看着自己,他这才意识到,所有人都误会了他肚子里孩子的身份。
“且慢!大人,你说这孩子是我谋害先皇的铁证,可是,这孩子根本不是先皇的血脉!”涂玉景大声辩驳道,期间还频频看向杜防微,可是,杜防微的脸色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更加严峻了些。
“涂玉景,你当然不会承认这孩子是先皇血脉。不过,就算你不承认这孩子身份又如何,先皇身边的随侍太监已经招认,说你在前一日就买通他,让他把给先皇助兴的药物,也就是你亲自献上去的那味独家密药,加大剂量放到了先皇茶水中,这么巧,你紧接着就赶到了先皇寝宫,还支走所有宫人。那药物经太医检测,确实残留于先皇的茶盏,人证物证俱全,你作何抵赖?!”说着,那官员神色也随声音涨高而变得严肃恐怖起来,好像随时要把涂玉景生吞活剥了一般。并且将一众证物证词摊开给涂玉景看,涂玉景细细看来,却根本不信。
涂玉景冷笑,“这本就是萧誉和皇后布的局,自然人证物证都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掌嘴!”
一旁的狱卒果然扬手就给了涂玉景狠狠一巴掌,立时,他便被抽打倒地,白净的脸颊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沁出一丝殷红。
涂玉景抹了抹嘴角,但很快,另一半脸颊又被一巴掌抽过,火辣辣地疼。
如此这般被抽了几巴掌,他的脸已经快要没了知觉。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5 00:17:00 +0800 CST  
“住手!”杜防微眼看着涂玉景口鼻血流不止,不顾皇帝要他不许干涉审讯过程的旨意,叫停了狱卒。
那官员忙谄媚着询问。
“不知主审大人有何指教?”
杜防微清了清喉咙,“无事,只是刑狱司这般审问,未免有些残忍。”
官员呵呵笑道:“大人初到这审讯房,想来是不习惯了,这犯人们都说自己是无辜的,个个都是硬骨头,不用点刑罚让这骨头软下来,这案件也就处理得慢了。”
说完,便冷冷下令,“愣着做什么,继续打!”
杜防微还要阻止,那官员笑着回道:“大人也想早日完结此事,还是先依我等的法子罢。”
在抽了近三十个巴掌后,狱卒们终于得到停止行刑的命令。涂玉景一张白净脸皮早已肿得发亮,血流顺着口鼻淌出,缓缓滴落在衣襟上,他直直盯向杜防微,重复着说道。
“孩子不是先皇的……不是别人的……”
可是杜防微甚至看也不看他了,任由刑狱司四人继续为他编织皇帝需要的罪名。
那官员继续审下去,涂玉景已经听不见多少了,长时间的扇大让他有些耳鸣。
那官员几次问讯,涂玉景依旧一副不配合的样子,也慢慢失去耐心,吩咐狱卒取来夹指棍,准备再次用刑。
涂玉景的手指还没好完全,原先就吃够了这夹指棍的苦,十指连心,夹指棍缓缓挤压时,几乎能听见指骨被夹碎的声音,他很怕痛,怕极了。
“不……不……”涂玉景想把手藏起来,可是镣铐锁着,他能往哪里藏呢,更何况,身后还要狱卒在推着他,他根本没办法躲开。
杜防微看着涂玉景怕得发抖,又忍不住想要叫停。
“既然人证物证俱全,大人何必用此大刑,只需让他签字画押就行了。”
那官员摇摇头,“陛下说了,要贼人心服口服地认罪。”
涂玉景的十指很快被放到那黑漆漆的夹指棍中间,他连下意识的拒绝都带着哭腔,杜防微实在不忍,索性走下桌台,一把扯掉那副夹指棍。
涂玉景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血流布满一张高肿的脸,再也看不出原先的貌美容颜,狼狈极了。
“杜大人这是公然毁坏审讯秩序了。”那官员说话倒还是客客气气的,可是杜防微知道,这种人最擅长两面三刀,恃强凌弱。
“他的罪状已经有了人证物证,没有必要再折磨他。”杜防微看着涂玉景仍在微微发颤的肩膀,曼声回道。
“既然杜大人执意如此,下官也只好如实上报陛下了。”
杜防微没有看他,只说了句,“请便。”
那官员也不生气,反而慢条斯理把卷宗收拾好,同几位官员顺次离开了,几名狱卒面面相觑,终于还是离开了审讯房。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5 00:18:00 +0800 CST  
“没事了……”杜防微伸手搭向涂玉景肩膀,想要安抚安抚他的情绪,可是下一瞬,就被人躲开了。
涂玉景脸上泪痕未干,血痕斑驳,他一贯发着亮的黑色眼睛,此刻灰淡无光。
全是失望。
杜防微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间,他听见涂玉景幽幽地叹了口气。
“杜防微,你根本不会相信我。”
他这样说着,目光好像穿过杜防微去看他身后那些冷血的刑具。
“你也认为,我是皇上的脔 宠,认为我不择手段爬上龙床,甚至费尽心机去怀上龙种,谋害皇上意图谋反?”
杜防微无言,他自认理智,在诸多证据面前,他很难相信涂玉景的一面之词。
他说孩子不是先皇的,难道是他的不成,他们可只是有过一夜不清醒的肌肤之亲,可是他与先皇朝夕相处却是不争的事实。再者,涂玉景能与他有一夜亲热,怎知……会不会有旁人……
涂玉景多希望他说一个不,告诉他他没有那样想过,可是杜防微只是看着他,保持怀疑。
“杜防微,孩子是你的,他不是什么龙种更不可能是别人的!我只有过你一个人……”涂玉景颤抖着说着,一双眼睛湿沉沉的,仿似随时会流下泪来,擦也擦不干。
杜防微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出话来。
涂玉景集中精神听着,却只盼来一句……
“我……我不知道。”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5 00:19:00 +0800 CST  
今天可能没有………大家别等了,明天更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5 23:42:00 +0800 CST  
二十、醒悟
自那日刑审之后,杜防微整日恍惚,脑海里总也不自觉地回响起涂玉景所说的一字一句。
他说孩子是他的,又说只有过他一人,可是,皇帝曾亲自撞见他与先皇之事……这又作何解释?皇帝根本没有必要去骗他。
他想要相信涂玉景,可是他又着实……不敢。
他怕涂玉景是为了自保才拉他下水,怕被欺骗,也怕涂玉景所讲的就是实话。
他很难想象,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会由他曾经最厌恶的人生下,更难想象,要真正与涂玉景站到一起,承受天底下所有人都指指点点。
他怕关情魏寒周苓都对他失望,更怕老师对他弃如敝履,怕自己的家族谴责于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情情爱爱这种复杂的事情,这也是他一直对关情的爱慕避而不见的原因之一,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涂玉景偏偏就要缠着他,他说他喜欢他,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想要知道原因,可是涂玉景这个人太复杂了,他一时折磨他,一时又温柔以待,甚至对他表现出依赖……但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敌对的,甚至一度水火不容,他不明白,是什么让涂玉景对他说了喜欢。
他喜欢涂玉景吗?
杜防微察觉到自己在思考这个问题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喜欢涂玉景呢?他是家族最引以为豪的骄子,是老师最得意的门生,他也曾是先皇最看重的大臣,他醉心于仕途,希望成为名留青史的那一位贤臣,至于情爱,圣贤也曾说过,这是人之大欲,须求其天理,抑制人欲。为行孝,他会考虑从母亲为他安排的几个贤淑的女子中选择一个,与她相敬如宾,与她生儿育女,相伴到老,子孙绕膝……
他不可能会喜欢涂玉景,涂玉景不适合他的人生规划,也不符合他的一切标准,他是个太监,是人人唾弃的佞臣,是个即将被论罪处死的奸宦……
杜防微这样想着,脑海里却时时回放起涂玉景放河灯的样子,看他吃饭的样子,对他笑的样子,牢狱之中全心依赖他撒娇的样子,他受伤的样子,寻求信任的委屈的样子……
这样的自我交战,时时在杜防微脑海中上演,但每每都无疾而终。
皇帝希望他写一份刑审实录以上奏,可是杜防微迟迟下不了笔,因此一直拖延着,窝在家中 几乎成了个逃避世事的废人。
周苓此前来找过他很多次,因他去了涂玉景府中,次次都寻不见人,后来先皇暴毙,他作为太医院院首,自然少不了要被按例问询,先皇服过的汤药处方,先皇的身体状况,他每一样都要理清楚,以免被安上个同谋之罪,等到忙完之后,他才彻底轻松下来,也慢慢知道了朝中的大清洗之事,知道涂玉景这个祸首已经被关押起来,新皇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看起来,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了,这样的盛世,最适合找好友叙叙旧。
周苓兴致颇高地来拜访杜府,本以为杜防微会有同样高的兴致,可是一见他,却发现他满怀心事,神色忧郁,甚至有些憔悴。
两人互相见过礼之后,杜防微令人上了热茶,周苓爱吃板栗,杜防微还记得,就让人拿了些过来,放在小火炉里烤着吃。
周苓问了些杜防微的近况,他倒是一一回答,末了还道一声“谢苓兄关心”。脸上虽然时有笑意,却看着缥缈,好像轻轻一吹就会消失。
“防微心中有事?”周苓心直口快,又当他是挚友,想着便就问了。
杜防微起初想摇头否定,但抬眼看向周苓关切的眼神,到底还是犹豫了,但心中所挂念之事可是随便能说出口的,更何况周苓讨厌涂玉景的程度和他曾经那样也不相上下。
“不过是有些心浮气躁罢了,不知苓兄可有些凝神静气的药剂,能赠弟几丸就好了。”杜防微给他又斟了热茶。
周苓断然不信,不过看杜防微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不方便再问,只是答应他回去后就让药童送些过来。
周苓看他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遂想着说些开心的事情来开解他,想来想去,最近值得开心的事情也就是涂玉景终于得到了报应,被关进天牢了吧。
“如今明君归位,天下清明,防微又可大展拳脚,不用受人阻拦了。”周苓抬起茶盏敬他,笑语盈盈。
杜防微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但也笑着举茶回敬。
周苓饮了口茶,笑着又问:“听说防微去提审那奸宦了?光谋害先皇这一罪名就够他喝一壶了吧,真是大快人心!”
杜防微心头一震,脸上有些僵硬,却也只能点点头,强笑一番。
“不过……我有些疑惑,他既然已经坐实了这个罪名,应当早早处决以慰先帝才对,怎么关押在牢中迟迟没有动静……”周苓剥了颗板栗吃着,看向杜防微,似乎是想知道些个中秘辛。
杜防微看着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若没记错,当时先皇暴毙时,曾宣周苓去查看,涂玉景口口声声说他没有谋害先皇,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苓兄,先皇暴毙时,可是你去查看的?”
周苓未料到杜防微突然问他,下意识点了点头,答道:“是我。”
杜防微赶紧又问:“先皇当时症状如何?”
周苓嚼吧嚼吧嘴里的板栗,咽下后又饮了口茶,才回忆着说道:“确实是亢奋而死,眼珠暴突,面色潮红,嘴角有口涎白沫,下体硬胀……而且衣裳不整的,我检查了先皇的日常用具,确定是有人在茶水里下了过量壮 阳助兴之物,那药和涂玉景自己献的药是一致的。”
杜防微皱眉,暗道恐怕还是自己多虑了,可是又实在想不通涂玉景为何不承认?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6 16:57:00 +0800 CST  
这样的境况下,他承不承认结果都差不多,他为何死咬着不松口?
“哦对了……有一事我觉得很奇怪。”周苓突然说道,他挠了挠头,却又说道:“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
杜防微赶紧朝他作揖,“还请苓兄不要隐瞒。”
“我去给先皇诊治时,先皇已经咽气多时,照理来说,先皇被发现有那症状时,就应该立刻宣召我才对,如果说涂玉景要谋害先皇,故意拖延时间那还好说,但是当时太后已经到了现场,没理由……快过了一刻钟我才接到宣召……与其说是去诊治……倒更像是……”周苓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他已经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了,他继续说着:“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太后抓住了他。”
杜防微却抓到了一丝关键,“你是说,太后一早就到了?”
周苓点了点头,“应该是,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不过我去的时候,太后确实带了一群侍卫宫人已经将涂玉景制服了。”
杜防微沉思,当时的情况他并不在场,涂玉景也是一个人……这么说来,其实并没有有力的证人……
“防微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了,要我说,管那涂玉景到底做没做,结果都一样,有些事情,还是糊涂些好。”周苓递了两颗温度刚好的板栗给他,看他一脸不安的样子,以为他担心涂玉景会翻案。
“涂玉景迟早会被处死的,你也不用太担心,害怕出什么纰漏,他既然是皇家亲自捉住的,这事就已经板上钉钉了,他跑不掉的。”
杜防微皱着眉:“我只是不能接受这种胡乱定罪,如果涂玉景真的没有做,但是却被我们安了这么个罪名然后杀掉,我们和以前的他又有什么区别?”
周苓瞠目结舌,“你不会同情涂玉景吧?”他抓住杜防微胳膊,继续说道:“你清醒点,现在不是讲原则的时候,你不是早就想把涂玉景除之而后快吗!”看杜防微还是不为所动,周苓有些不明白,“再说了,他就算没有谋害先皇,他这些年做的坏事还少吗?随便哪一条他都该死,他根本就不是无辜。”
杜防微有些迷茫。
涂玉景确实并不无辜,他府中公然使用的那些皇家贡品,那些结党营私的朝廷官员,曾被他迫害致死的忠良之臣……
可是,如果谋害先皇一案有可能是人为诬陷,另外的那些罪状会不会也是另有隐情……
杜防微胡思乱想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试图给涂玉景脱罪。
“无论其他罪状如何,这事不能这样糊涂地带过,就像你说的,既然他哪一条罪状都跑不掉,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给他这样一个罪名?”杜防微看着周苓,神色坚定,“他肚子里有先皇的血脉,不可能这么着急就谋害先皇,依我看,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6 16:58:00 +0800 CST  
周苓满脸疑惑,“你为什么突然非要给他脱罪不可?”
杜防微没有回答。
周苓冷笑,缓缓说道:“再说,他怎么可能怀有先皇的血脉?不可能。先皇在年前因为纵欲过度,身体早已亏空,我给他开了清心养身的药方,先皇已然不育,涂玉景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杜防微如坠冰窖,照周苓所说……他腹中的孩子便真的不是先皇遗脉……五个月……五个月前正好是他酒后与涂玉景……
孩子是他的?
“防微,你别被他骗了,这孩子是跟哪个人所有的还不清楚,他这样谎称腹中孩子是龙脉,也是胆大包天!”周苓拍了拍杜防微肩膀,“我即刻可以去禀报陛下,他那腹中根本不是什么龙种,趁早处决了事!”说着,便要起身离开,杜防微却一把拉住了他,声音发抖。
“他……从来没有说过……孩子是龙种……”
周苓看向杜防微,惊觉他眼睛发红,神色哀伤。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6 16:58:00 +0800 CST  
这一章蠢攻智商上线了!亲妈老泪纵横,下一章就着手男友力max,把老婆带回家!养起来!白白胖胖然后生包子!(因为收到@aprilgao01的珍贵长评,下一更预计晚上会掉落哦)开心!开心极了!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6 17:01:00 +0800 CST  
二十一、交换 (上)
涂玉景被送回天牢时,阿白差点没忍住眼泪。
当年他把他从恶毒的权贵手下救出来时,看着他脏污的一身,便是笑着的。他把他拉起来,告诉他,以后就跟在他身边跟他作伴好了,还用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污秽。
从那时候起,阿白就把他当成自己一辈子的主子和挚友。
涂玉景从来未曾这样狼狈过,他永远是干净的,身上带着一股子名贵的熏香味道,一张鲜妍的脸随时带着笑容,有时候狡黠,有时候娇憨,有时候隐忍,有时候忘乎所以,每一个都异常生动。
阿白知道,涂玉景也曾是个人人欺辱,命似草芥的奴才,比他的遭遇并不好到哪里去。有很多人会羡慕嫉妒他的时来运转,但在阿白心里,只有涂玉景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那样的好运气。
涂玉景常说,他们这样的人,如果不拼命去生存,是会被随时抹掉的。
他曾拼着一口气,走上了风口浪尖,也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可是,他并不是能够把握好这样权势的人,对于这样的下场,他其实早有预料,他害怕,却也无计可施。
眼下,他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再次成为人人可以欺负的阶下囚,看着他日复一日地期待然后失望,从光彩华然变得黯淡无光。涂玉景得势时常爱穿些繁复艳丽的衣裳,如今被迫剥去这一层层的伪装,他其实比常人还要脆弱许多。
那次用刑之后,涂玉景的脸伤的很重,不只是脸,阿白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思好像也发生了变化,他整日整日的发呆,以前还会搂着肚子跟腹中孩子说些话,现在彻底安静下来。
大夫来看过了,留下了些消肿的药物,本应该再给开些活血化瘀的药汤,但考虑到他肚子里的孩子,也就不便服用了。
只靠着外敷,涂玉景的脸好的很慢。知道主子怕疼,阿白每次上药都很轻,偶有一次不小心,涂玉景也仿似无知无觉一般,任由阿白在他脸上摆弄。
眼见着涂玉景脸上的肿消了,仍留下斑驳的青红痕迹,白净的皮肤衬得它们看起来仍是恐怖。
“主子,您还疼不疼?”阿白抓了他的手掌搓了搓,有些冰。
涂玉景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他,眼中总算有了些神采。
“阿白……”他这些日子都很少说话,突然开口,声音便有些沙涩低哑,“你怎么还没走……”
阿白笑了笑,继续给他的手指呵气取暖。
“主子在哪里,阿白就在哪里,哪也不去。”
涂玉景手指动了动,没说话,继续发呆。
阿白无奈,涂玉景这些天来跟他说的话屈指可数,只是仍旧尽心尽力地给涂玉景揉手,按摩。
突然间,有一阵鬼鬼祟祟的靠近,阿白立时警觉起来,看向牢门口,果然,有两个黑影正慢慢靠近。
阿白正疑惑,门口的大锁已被打开来。
“你们是谁?”
自然没人回答阿白的话,两人越发走近,阿白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出来是两个陌生的狱卒。
“已经这么晚了,你们来做什么?”阿白问道。
那两名狱卒互相看了看,很快,一名狱卒走上前来,一把捂住阿白的嘴,将人制住。
“吵死了。”另一狱卒说完,便缓步朝缩在角落的涂玉景走去。
“啧,要不是去听了审,还不知道老皇帝就死在你身上。”那狱卒蹲在涂玉景面前,钳住他下巴凑到烛火下面看了看。“长了这么张脸,倒是比老子玩儿过的娘们还好看。”
涂玉景皱着眉,下巴被捏的有点痛,下意识就扬手给了来人一耳光。
“居然敢打老子!操!老子今天让你尝尝厉害!”那狱卒一把拽住涂玉景脚踝,往后一拉,将人放倒在地,涂玉景没来由被他这样拖拽,下意识就开始挣扎。
阿白眼看着那狱卒就要行不轨之事,趁身后狱卒不注意,一口咬住他手指,然后急急忙忙去推那狱卒。
“赶紧把这疯狗给老子拉开!”那狱卒一把扯住阿白头发,恶狠狠招呼那被咬的狱卒过来。
那狱卒气冲冲走过来,一巴掌把阿白打倒在地,然后拖着他头发将人往外抓。
“老子今天非要尝尝皇帝尝过的滋味!”那狱卒一手将涂玉景的胳膊架在他头顶,然后猛的撕开那件破旧的囚衣。
“放开——”涂玉景扭着身体挣扎,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肚子的胎儿又有些不稳,几番挣动下来,倒是自己先累了。
“还真是个揣崽儿的!哈哈哈!老三,等老子玩儿过了,你也来试试!”那狱卒伸手摸了摸涂玉景隆起的肚腹,笑得很淫猥。
那抓住阿白的狱卒跟着肆无忌惮地笑了笑,“好!”
阿白眼看着涂玉景要受人侮辱,连忙大喊:“住手,他可是当朝学士杜防微的人,你们敢动他,死无全尸!”
那狱卒停了停,“哼!少给老子在那里放狗屁,老子亲眼看见他审的这案子,上次他搅和了老子的好事,当老子吃亏,这次老子就不信了,他还会来!”说着,又把涂玉景的衣裳撕开了些,露出一身洁白光滑的皮肉来。
阿白急得拳打脚踢,但那狱卒紧紧拉着他头发,他根本打不到他。
涂玉景眼看着那狱卒要来脱他裤子,趁那狱卒不注意,一脚踹上他面门。
那狱卒不防,被踢了个正着,涂玉景也顺势躲开来,紧紧抓住自己衣服。
“呸!”那狱卒吐了口唾沫,口鼻似乎被踢出了些血来,他索性也不动粗了,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涂玉景。
“你可别把老子惹急了,惹急了老子一脚把你肚子里这崽子踢下来!你以为老子不清楚,这崽子是老皇帝的遗脉,你就靠这个才舒舒服服活到现在,不然,你早死了八回了!”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6 20:41:00 +0800 CST  
闻言,涂玉景果然征愣了片刻,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肚子,缩成一团。
那狱卒以为他怕了,更加肆无忌惮地说道:“你要是老老实实让咱们兄弟爽一爽,咱们也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反正你也是让那老皇帝操 熟了的,他死也死了,没必要装什么贞洁烈女吧!再说你只是个太监,连娘们儿也不算啊!”
“你们别碰他!冲我来!”阿白害怕涂玉景动摇,毕竟,他有多么珍惜肚子里那个孩子他比谁都清楚。
“你?呸!”抓住他的狱卒朝他啐了一口,“就你这样子,***是个臭太监,倒贴我都嫌恶心!”
阿白还待纠缠,涂玉景却出声了。
“是不是我给了你,你就会放过我们?你保证再不来骚扰我们?”
那狱卒笑着点头,“那是当然。”
涂玉景点点头,“好。”
“不行!主子你不能……”阿白喊着,转头又被那狱卒抽了两巴掌。
涂玉景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身还有些瘀痕的上身,那狱卒满意地伸手摸了摸,时不时还同另一个狱卒谈笑。
阿白眼看着面无表情准备解裤子的涂玉景,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太监下面真的没那东西啊!老三,咱们可真是涨了见识了。”
涂玉景不着寸缕地站在肮脏黑暗的牢房里,天气尚寒,他有些不自觉地打着颤。
“快来把老子裤子脱了!死太监!”那狱卒大摇大摆站在涂玉景面前,笑得很得意。
涂玉景犹豫着伸出手去,慢慢解开那狱卒的腰带。
杜防微赶来时,正好看见这样一幕。
“住手!”
那狱卒回头一看,见是杜防微,倒也乖乖站起身来,立到一边。
脱离控制的阿白赶紧站起身来要往涂玉景那里跑去,可杜防微更快一步,他解下自己的大氅急急忙忙给涂玉景裹上,在看见他圆润的肚皮时,忍不住眼热。
“我来迟了……我来迟了……”杜防微抓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放,冰凉得吓人。
涂玉景看着他,眼中有些狐疑,又忍不住露出一丝委屈。
“天牢乃是惩恶扬善之地,尔等本应教化有过错之人,却一再做此等龌龊之事!报上名来,本官自当通知刑狱司,将尔等通通严刑伺候一遍!”
杜防微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之前曾试图对吕秋萍不轨之人,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对涂玉景也打了这样肮脏的主意,想来,早已是惯犯。
那两名狱卒连忙跪倒在地,大呼饶命。
涂玉景推开杜防微,缓缓走到二人面前。
“阿白,刚才那人打了你两巴掌,你来,双倍还给他!”涂玉景声音还有些抖,阿白说了声是,扬手就给了那人四个响亮的耳光。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6 20:42:00 +0800 CST  
“至于你……不如你也脱光了来伺候伺候我?”涂玉景用脚勾起方才欺辱他的狱卒的脸,那狱卒因着杜防微在场,也是敢怒不敢言。
杜防微听涂玉景那话,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二人速速去狱长处领罚,本官明日自当去验收。”杜防微一脚踹在那狱卒当胸,那人顾不得疼痛,同另一人一起屁**流地起身跑了,留下三人,连牢门都忘了落锁。
一时间,四下又安静下来。
“杜大人,幸亏您来得及时。”还是阿白先说了话。
杜防微点点头,仍旧看着涂玉景的背影,阿白会意地去牢外等候,留二人说话。
“你……是不是还怪我?”杜防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话犹犹豫豫。
涂玉景回过头,看向他。
“我不怪你,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你要是跟我扯上了关系,该被千夫所指了。”
杜防微听着他平静的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我相信你没有谋害先皇。”杜防微说道,可是涂玉景丝毫不感兴趣,他缓缓走到那个角落坐下,抱着肚子看牢外的烛火。
“我……我会把你带出去的。”杜防微又说。
“带我走?你怎么带?为什么要带?”涂玉景看着他,步步追问。
杜防微握了握拳头,“如果带不走你,我就来陪着你。”
涂玉景目光微动,他启唇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低下头去。
杜防微慢慢走到他面前,拿被子小心盖住他的脚背。
“你在这里等着我,好不好?”语气温柔得几乎滴出水来,涂玉景看着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扑到他怀中,但他忍住了。
“我不。”涂玉景咬唇说道。
杜防微把手覆到他手背上,隔着他凉凉的手掌感受那个他不敢触摸的肚子。
过了一会,杜防微起身离开,嘱咐阿白好好照顾涂玉景,然后消失在涂玉景视线中。
杜防微一离开,涂玉景的眼泪便掉落下来,他埋头抵在身上的大氅中,狠狠闻了闻那上面的淡淡香气。
杜防微刚一踏出天牢,便被严风截住,他毫无慌张神色,开口道——
“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严风暗叹主子的料事如神,笑着点了点头。
“杜大人请。”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6 20:43:00 +0800 CST  
啊……高估了我的进度,这一章还没写到带走老婆,太长了,我分上下了,下明天发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6 20:44:00 +0800 CST  
二十二、交换(下)
夜已深了,萧誉却还留着关情饮茶,好像没有让他回去的意思。
“陛下,快到子时了,还望保重龙体,早些休息。”
萧誉笑着饮了口茶,“朕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就劳爱卿再陪朕片刻?”
关情听他这样说,也就没话可讲了,只应了声是,便低头饮茶。
又等了半盏茶时间,严风乘着风雪进了屋。
“微臣严风,参见陛下。”
“何事?”萧誉虽然在问,心里却了然。
严风看了看关情,又看了看主子神色,知他并没有避忌之意,便朗声回禀道:“杜防微杜大人,有要事求见陛下。”
萧誉看向关情,果见他神色黯然,他暗暗咬了咬牙,却笑道:“爱卿若是觉得不便,可去屏风后休息片刻。”
关情没有拒绝,自那次天牢中与杜防微不欢而散之后,他一直刻意避着他。
“臣,多谢陛下体谅。”关情起身作了一揖,从善如流地走到那扇花鸟屏风后面去了。
萧誉这才收敛起一副温和神色,对严风冷冷道:“让他进来。”
严风领命下去了,不多时,便见杜防微走了进来,难为他居然深夜还穿了官袍,只是肩头衣摆沾了雪碎,洇湿了一片。
“臣,杜防微,参见陛下。”
萧誉端起手中茶盏,“杜爱卿请起,如此深夜,还整衣来见,想必是有急事,但讲无妨。”
杜防微顿了顿,没有起身。
“杜爱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有难处,朕一定尽力而为。”萧誉语气温和,倒真是爱惜贤臣的明君模样。
“臣……臣想请求陛下下旨,重查涂玉景谋害先皇一案。”
杜防微仍旧跪着,此言一出,四下无声。突然间听见茶盏被重重按在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格外清晰,令人心生恐惧。
“杜爱卿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誉声音发冷。
躲在屏风后的关情皱紧了眉,心中虽仍然担心杜防微触怒天颜,但更多是失望和痛心。
那一晚,他亲眼看见杜防微将涂玉景紧紧抱在怀中,那紧张担忧的神色,灼人得很。
他曾经无比信任仰慕的心上人,居然会自甘堕落,抛弃自己所有的原则和廉耻,跟一个奸宦同流合污,纠缠不清,为了他夜闯天牢,为他担惊受怕,如今又试图为他翻案,不惜得罪九五之尊,他所谓的原则,他的立场,他都不要了。
“臣明白。”杜防微神色坚定。
“涂玉景谋害先皇一事,人证物证俱全,朕倒想知道,你想怎样重新调查?”萧誉气极反笑。
“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杜防微重又低下头去。
“杜防微,你不要仗着有几分才能,就这般得寸进尺。”萧誉看着他,心里却暗笑。
“臣知罪。但涂玉景谋害先皇一事实在蹊跷,臣不能视而不见。”杜防微毫无退意。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7 23:54:00 +0800 CST  
“蹊跷?有何蹊跷?此事乃是由太后亲眼所见,又有先皇随侍太监口供作证,你觉得有蹊跷,莫非是怀疑太后?”
面对萧誉的冷声质问,杜防微仍是固执。
“相信陛下也不屑去冤枉一个无罪之人,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臣必当竭力彻查此事。若经查明,此事确实乃涂玉景所为,臣自愿去疍州,永不回京。”
关情闻言更觉心冷如霜,他曾经百般不愿去疍州,恨不能杀了涂玉景那个始作俑者,如今居然为了他,把自己的前途做了赌注。
萧誉笑了笑,“若他涂玉景并非冤枉,朕要你项上人头!”
萧誉此话一出,关情差点没忍住从屏风后跳出来,但转念一想,他杜防微甘愿为别人冒险,他何必多管闲事,他虽然敬他爱他,却也不至于卑贱如此。
杜防微顿了顿,“臣,但凭陛下安排。”
萧誉点点头,“好,既然你不死心,朕就给你这个机会,可这个机会也不是白给的。朕给你半年期限,若这半年之后,你未能查出结果来,你自然要服输。若是真如你所说,涂玉景谋害先皇一事另有隐情,朕便网开一面,不降罪与他,只是你,此后必须全心全意听凭朕的吩咐,不得有任何违抗,你可答应?”
关情很了解杜防微,此人天生傲骨,即使当初先皇重用他时,他也常有放肆之举,当朝殴打命官,公然上书指责先皇大兴土木,讽刺太后娘家养了一批膘肥体弱的废军……要他安安分分做个工具,只怕比让他死更难。陛下想来要他知难而退,也是给他机会。果然,又听见萧誉继续说道——
“当然,你若是觉得这样太苛刻了,朕便当今晚没见过你,也没听过你说的这些话,等涂玉景依律处决之后,朕与你君臣携手,共创更甚从前的太平盛世,如何?”
关情只盼杜防微放弃,他只当他一时被那奸宦迷惑,只要及时回头,他将继续施展他的拳脚,再不用束手束脚,壮志难酬。
杜防微确实思考了片刻,但他很快开口说道:“臣多谢陛下恩典,一定彻查此事,求个真相大白。”
关情几乎瘫坐在地,他甚至悄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希望这只是个梦境,可是胳膊上痛感传来,现实无可改变。
这还是他认识的杜防微吗?
萧誉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他,无奈说道:“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朕即刻下旨,就命你负责,彻查此案。”
杜防微磕了个头,“多谢陛下,臣还有一事……想求陛下恩准。”
萧誉有些不耐烦,“讲。”
“涂玉景身怀有孕,天牢湿冷,于他身体不便,既然陛下准许臣再查此案,还望陛下也准许暂时还他自由之身。”杜防微沉声请求。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7 23:55:00 +0800 CST  
萧誉指着他怒道:“涂玉景好歹也是个嫌犯,理应在天牢待着,若是放他出来,他畏罪潜逃,你要朕如何向先皇交代?”
杜防微早有打算,“陛下放心,臣会将他关在府中,暂行软禁,也便于盘问当时细节,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让他有机可乘。”
“你……!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萧誉恨恨地说道。
杜防微不言。
萧誉看似无奈,甚至痛心,可他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得清清楚楚。
此案真相如何,萧誉比谁都清楚,就算他杜防微查出了真相,他敢说吗?再者,那个涂玉景早就不足以构成威胁,杀或不杀都没什么影响。此人当初嚣张跋扈,虽然三言两语害他去那孤陋方寺受尽了苦头,但终究没有害过他性命,他还不至于非要杀了他,反倒是此次借由他的案子,处理了不少麻烦,他应该感谢他才对。如今杜防微想要给他出头,他也不用拦着,好好再利用利用这个自认为刚正不阿的**,让关情彻底对他死心。
“你走吧,朕准许你把他接走,但朕会随时派人来盘查,若是……”
杜防微再三保证,“若有半点差池,臣自提头来见。”
萧誉无奈扶额,“朕乏了,你退下吧。”
杜防微磕头告退,急匆匆地便要往宫外赶去。
萧誉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关情失魂落魄自屏风后走出。
“爱卿是不是觉得朕太过分了?”萧誉看他眼睛发红,想来是真的伤透了心。
“既然他自求堕落,甘愿为旁人赴死,谁也拦不住。”关情喃喃道,已然失了礼数。
萧誉倒不在意,他缓缓走到关情身边,小心翼翼揽过他肩膀。
“爱卿何必伤神,你既然相信他,就应该支持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关情也没躲开,他只觉得浑身冰冷,萧誉的体温反倒让他有了些熨帖。
“臣,只怕是信错了人。”言语中道不尽的疲倦和失望。
萧誉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他恨不能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安抚,但却只能克制。他必须谨慎地铺好靠近他的路径,将那个人连根拔出,才能走到他的心里去,然后尽情对他吐露出那些秘而不宣的爱意。
杜防微借了严风的骏马,风雪大作,吹面如刀,可他一刻不停。
涂玉景听了杜防微的话,可是却并不抱多大希望,萧誉恨不能立刻将他千刀万剐,怎么可能会答应放他出去,只是,杜防微说的话,他就愿意去相信,愿意去为之等待。
“主子,很晚了,刚才又闹了那么久,早些睡吧。”阿白给他裹紧了被子,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自从那次受刑之后,他的十指一直没能好完全,还雪上加霜地生了冻疮,又怕冷得很,又热不得,一热就钻心地痒。
涂玉景摇摇头。
“我要等他来。”
阿白叹了口气,自家主子一颗心全黏在杜防微身上了,杜防微说的话,恨不能每句刻下来供着,既然他做出了承诺,涂玉景必定会等的。
索性也不劝了,配着他一起等着,但涂玉景确实有些累了,等着等着,也小鸡啄米似的打起了瞌睡,终究熬不过睡意,倒在阿白肩头上睡着了。
杜防微赶到时,阿白还没睡,看他头发衣裳几乎都湿漉漉的,狼狈不轻,还吓了一跳。
“杜大人……”
“嘘。”杜防微笑了笑,“让他睡吧,我来抱他。”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7 23:55:00 +0800 CST  
赶在七夕尾巴上发了!紧赶慢赶……不容易啊本来是想写个小甜饼的,最后还是走了剧情,毕竟这一章我觉得也是甜哒!相信我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8-17 23:57:00 +0800 CST  

楼主:沈滁微

字数:81580

发表时间:2018-07-13 22:5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02 12:12:19 +0800 CST

评论数:78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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