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好景难防。by雁写秋云(古代架空,太监受)

好姬友反应搜不到这篇文……所以干脆重新发一次,百度能不能放过我……真的很蕉绿了_(┐「ε:)_
人设大概是——钢铁正直一把年纪还不开荤的文臣攻+人美颜控身娇体软的奸宦受
对于受来说算是暗恋成真吧,对于攻来说就是各种忍辱负重以身饲狼最后还是堕落了……
文笔辣鸡,剧情俗套,说不好甜虐但是he。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3 14:54:00 +0800 CST  
一、得罪
杜防微开始怀疑自己那十年寒窗的苦读与这五载仕途的沉浮,是不是一个笑话?
当年马蹄得意,春风满面的状元郎,如今成了落汤鸡,只能碌碌地在这幽深寒冷高墙四立的藏书阁,捉书虫。
圣贤言论默默积压在规整的书架格子里,常年的药物浸润下,变得又臭又硬。所幸执事的太监给他拿来了罩住口鼻的绢布,不然他怕也要变成又臭又硬的一具尸体。
陛下春秋已高,法令无常。
杜防微在执意前往上书时,他的几位挚友曾这样叹息。
仗着曾得过帝王几分赏识,他便像个官场初生牛犊一样,蛮横地冲进了帝王的温柔窟。惊得一群环肥燕瘦的美人仪态尽失,也败了帝王的兴致。
那时候涂玉景在做什么呢?
杜防微试图去回忆当时那场纷乱,终于在帝王的责骂声中,瞥见涂玉景嘴角那丝小人得逞的笑意。
他这才知晓,他一早就进了别人的局。
从御前重用的要吏,陡然落魄成连一套正经官服都没有的藏书阁闲职,管着一群本来就低贱非常的太监,整日里唯唯诺诺的,胆子小得可怜。
杜防微与他们说不上话,因此脑子里便常常忍不住去回忆涂玉景那个奸人的脸。
都是太监,怎生他却这般耀武扬威,任意妄为。
宫中的太监多数自小去势,因此即便成年,样子也多洁白阴柔,身量则少有健硕者,历来便有不少得以受皇亲甚至帝王本人宠幸的,但即便如此,也多安分守己,不敢逾距。
涂玉景则开了本朝先例,仗着几分貌美,惯会媚上,如今于朝堂翻云覆雨,无人敢动他。
每每想到涂玉景如何在帝王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却无人阻止,杜防微便心痛难当。
他初入官场时,明君贤臣,上下一心,他放开手脚施展自己的抱负,虽然多少轻狂,但帝王赏识,良友扶持,也算是洒脱快意。
怎料,不过六七年光景,帝王一夜之间就迷上了丹术和美色,把他的权力大部分移交到他身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身上。
皇后劝阻无能,索性静心奉佛而去,而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太子冒死上谏后,触怒天颜,被送到一不知名方寺修行,其余皇子有的年幼,有的则不成气候……眼见着国运下行,而他杜防微却被奸人构害,陷于这不见天日的藏书阁之中,不得解脱。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的,他尚未到而立之年,而国势也由不得他这样坐以待毙,他必须要出去,重新谋划,从长计议。
晌午时分,有宫人专程送来吃食,杜防微没什么胃口,看着执事太监那寡淡的两个馒头和一碗看不清形状的炖菜,便邀他一起。那太监年纪比杜防微还长些,能识不少字,与杜防微相处下来,倒也能说上几句话。杜防微也不是第一次邀他一同进餐,因此也不扭捏。
杜防微吃了小半碗饭就停下了筷子,正拿了杯茶慢慢饮着,就看见不远处一个鸦青身影正慢慢走来。
是周苓。
周苓是太医院的副院首,虽然年纪轻轻,医术却冠绝天下。皇帝沉迷丹术,常常服用一些烈性丹丸,若不是周苓定时给他开药方维持着,只怕……
执事太监识趣地撤下了饭菜残碟,周苓同杜防微打了招呼,便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了。
“这藏书阁药味也太重了。”周苓嫌弃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水,又朝杜防微叮嘱道:“你也别老是待在那屋子里,那些杀虫药物甚是伤身。”
杜防微点点头,下意识作揖:“多谢苓兄挂记。”
周苓倒是笑了,他早在杜防微初入官场时就认得他了,当时倒也没甚印象,只觉得,状元郎嘛,都是这样春风得意的。直到后来这小子在朝堂之上与当时贪污了淮南赈灾银两的官员大打出手,把自己头磕破了,周苓给他上药,这才真正相识了。
那贪官在三年前终于被斩,而这杜防微,也因为过于正直而落得这副田地。
杜防微这样的人,明明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性格却像个武将一样,火爆而刚直,但又偏偏摆脱不了文人的迂腐……若不是真有才华,又占了长相上的便宜,别说交友,恐怕整个朝堂都不愿意搭理他。
周苓与他结交五载,才堪堪让他把“周院首”的称呼换成了“苓兄”。
“我这里有些清心解毒的药丸,特意给你送过来,你若是这般多礼,倒让我觉得自作多情。”周苓拂袖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虽然话听着酸,脸上倒是笑意盈盈的。
杜防微失笑,他父母管教严苛,各种礼数非要他讲究周到。到他离开家乡,赴京赶考之后,他待人处事仍难以摆脱礼数的禁锢,做官为政却频频逾距而行。
“那我……多谢苓兄了。”说完,又要作揖,但见周苓无奈神色,便把手放了下去,只是又忍不住,给周苓斟了茶。
周苓叹了口气,冲执事太监念了几本医术的名字,才又重新跟杜防微说话。
“那奸宦如今四处结党,招揽人才……如此也就罢了,只是他手段狠辣,得不到就将人抓进刑房大刑伺候……”周苓靠近了些,两眉紧蹙,说话声也越来越小,“有不少文人学士已经遭他毒手……”
“砰!”杜防微这下倒什么礼数都不顾,拍案而起,横眉怒目,“我早知他会有此一着!没想到手段如此下作!”
“可小点声罢!”周苓忙压手安抚,“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是学乖些才好。”
周苓背对着门窗,絮絮叨叨地同杜防微说话,力图疏解他的情绪,可费了半天口舌,也不见杜防微有平静下来的迹象。
反而,越发动了怒气。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3 14:57:00 +0800 CST  
“这藏书阁倒真是个好地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周苓忙转过身去,正正看见一个着紫服的身影。
涂玉景生得尤其白净,位高权重后惯爱穿些颜色显眼的衣服,配上些极为繁复艳丽的图案。寻常人穿着怕是人与衣装互相糟践,偏生他穿着,贵气自是不说,竟像个养在显贵家中的小公子,多几分鲜妍娇浓。
“怪不得杜大人看着似乎还胖了些,原来——”涂玉景笑了笑,在身侧侍卫的搭扶下顾自坐下了。“原来周院首日日来看望。”
涂玉景看了看桌面上那只玉白的小瓷瓶,旁边的侍卫立马要去拿来给他端详,却不料杜防微径直抢了过去。
侍卫眼看着就要拔刀相向,涂玉景轻飘飘抬手制止了。
他那只手原来藏在宽大衣袖中,不可得见,如今示人,还真是令人挪不开眼。
美人柔荑莫过于此。
“杜大人不必紧张,涂某也不过是好奇罢了。”他那双眼睛柔柔的,又黑又亮,直直看着杜防微,倒真像个好奇的少年。
杜防微不为所动,将那瓷瓶塞进怀中,懒于客套:“涂总管有事则讲,无事请回!”
涂玉景抿了抿唇,似有几分恼怒,但也忍住了。
“杜大人何必这般不近人情?先前陛下降罪与你,涂某没为你说情,确实不对……”涂玉景盯着杜防微的侧脸看,看着看着倒又觉得开心,语气又和软不少。
杜防微嗤声,“在下还不稀罕一个阉人说情。”
涂玉景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他顿了顿,没有阻止一旁侍卫的行动。
杜防微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柄亮晃晃的刀刃。
“涂总管这是做什么!”周苓眼见不妙,一边暗示杜防微示弱,一边陪着笑脸要向涂玉景说情。“杜大人他脾气不好,口不择言,您大人大量,何至于与他一般见识!”
涂玉景不为所动,甚至看也不看周苓。
“见不见识是本总管的事,你少管!你还是赶紧滚回你的太医院去罢!带走!”涂玉景甩袖离开。杜防微则被双手反缚,由两名侍卫押着紧随其后,周苓无法,只得赶紧跑去通知关情和魏寒。
可是关情和魏寒哪里有本事去救他,不过是徒增两个焦急的人罢了。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3 14:57:00 +0800 CST  
二、用刑
杜防微在出宫门前就被蒙上了一个黑布罩,一路上车马粼粼,听不清周围情况,只鼻尖间能隐约嗅到一股子香味,浓淡合宜,闻起来舒服,又觉得熟悉。
又过了许久,他被人从马车上拉下去。走了许久,才停了下来,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一股令人不安的血腥味儿。
突然,黑布罩被摘下,杜防微下意识眯起了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
阴冷的牢房,各色令人胆寒的刑具,果然……还是逃不掉。
不多时,涂玉景才慢吞吞从他身后走来,然后在椅子上坐定。
“本来,涂某还想礼贤下士,可是杜大人一点也不领情。”涂玉景两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宽大的衣袖下只露出葱白的指尖,深檀色的木扶手将它映衬得更加好看。
杜防微自然是没心情去关注这些,他只冷冷看着涂玉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杜防微长了张很占便宜的脸,不同于涂玉景的秀丽鲜妍,也不同于周苓的温润可亲,一张俊脸棱是棱角是角,眉目端正朗逸,典型的忠臣之相。
涂玉景一向喜欢好看的人,杜防微的长相更是对他的胃口,有时候明明很生气,但盯着他看久了,就不自觉想笑,想要放松表情,完全没办法严肃。
“杜大人……”涂玉景又忍不住放柔了语气,“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可是如今,陛下年事已高,不管朝政,你真的不考虑……”
“住口!”杜防微瞪他,很快又转开头去,“陛下为何不管朝政,为何沉迷美色,你涂玉景功不可没!贼子野心,路人皆知,休想我屈服于你!”
涂玉景垂头叹了口气,很挫败似的,但又不肯放弃,诚挚地说道:“只要你愿意投诚与我,我保证明天你就能回到你原来的位置上,周院首也好关大人魏大人也好,我绝对不会去找他们麻烦。”
杜防微越发怒上心头,涂玉景居然拿他们威胁他。
“如果你答应,我让之前招揽的那些人全听你的!好不好?”涂玉景掰着手指说道,“琼林大学士孟年,翰林院的沈修,这些可都是举世无双的才子,你想想,让他们听命于你,岂不是很威风?”
杜防微几乎气得吐血,颇有些不可置信:“孟大人和沈大人怎么可能站在你这边!”
涂玉景转了转眼珠,有些苦恼似的,“那倒还没有,不过很快了。”
杜防微立马明白,涂玉景这是对那两位前辈用了大刑。
琼林大学士孟年年逾古稀,而翰林院的沈修也年过半百,两人一向与世无争,一个曾任帝师,一个曾任太子太傅,皆是有德望受人尊重的人,这涂玉景想抓就抓,想打就打,实在欺人太甚!
“你把孟大人和沈大人怎么了!”杜防微挣动着,恨不能掐断涂玉景那根儿细细的脖子。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3 14:58:00 +0800 CST  
涂玉景没说话,顾自饮茶,倒是一旁的侍卫在得到示意后说话了。
“那两个不识时务的老东西,前两天刚上了夹棍,骨头倒是硬,只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喘气儿。”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杜防微吼得声嘶力竭,“涂玉景!你不得好死……呃啊!”
杜防微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的侍卫猛的踢了脚弯,扑通一声跪在涂玉景面前。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压得更紧。
涂玉景慢慢走到他面前,轻轻把手贴在杜防微脸上,杜防微努力要躲开,却只是徒劳。
“你怎么这么喜欢骂我咒我。”涂玉景有些气恼,他缓缓伸出拇指抹了抹杜防微的嘴唇,明明很软,可是——
“你这张嘴真讨厌。”
“你这阉狗!你这个没根没种的腌臜货!侮辱圣贤,祸乱朝纲!你不得好死!”
杜防微喘着粗气避开他的触碰,一顿痛骂,眼见着涂玉景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心里越开心。
横竖都是死,不如骂个痛快。
索性口出成脏,将涂玉景骂了个狗血淋头。
“把我鞭子拿过来!”涂玉景咬咬牙,接过鞭子扬手就给了杜防微一下狠的。
杜防微疼得龇牙咧嘴,之后被两名侍卫捆在一根十字桩上,即便如此,嘴里却还停不住地在骂人。涂玉景气急,毫无章法地朝杜防微挥鞭,一下又一下,狠狠击打在他后背。
杜防微痛得打颤,后背一片火辣,血腥气很快就四散开来。
但他还在骂着,一声比一声高。
涂玉景不会武功,这几年养尊处优人又娇气了起来,停停打打快两刻钟之后,他便喘着气没法继续了。
一双葱白小手被粗糙的鞭柄磨得发红,而杜防微后背鲜血淋淋,看起来骇人得紧。
杜防微还在骂着,骂一声抽一口凉气,嘶嘶的。
涂玉景怒极反笑,扔掉鞭子,又命人朝杜防微的伤口仔细洒了些盐水,这才离开。
杜防微一声痛叫,大汗淋漓,盐水腌渍下伤口的痛感放大了十倍不止,他再也骂不出声了,头一歪,昏了过去。
关情和魏寒接到周苓的消息后,就穿着便服一直守在涂玉景府门外,傍晚时分,一个麻布袋子从后门扔了出来,两人赶紧上前去,果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杜防微。
关情年纪小些,当即红了眼睛,魏寒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赶快找了马车将人送上去,嘱咐关情先照顾着,他去找大夫。
关情点点头,又不敢贸然去碰杜防微,只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地还在说着什么。关情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俯下身去听——
“阉狗……”
关情无奈,不知该说杜防微太倔还是骂涂玉景心狠。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3 14:59:00 +0800 CST  
回到府邸,周苓居然一早候在那里了,两人手忙脚乱把人往屋子里抬,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吩咐仆人烧水熬药,足足到了深夜,杜防微的伤口才处理完毕,只是人依旧还在昏睡着,不省人事。
还没天亮,周苓又发现杜防微起了热,又是退热又是喂药,忙到早上才敢停手,杜防微也终于脱离了危险。
翌日黄昏,杜防微终于睁开了眼睛,周苓早回了太医院,关情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魏寒单手杵着脑袋在打盹儿。
杜防微无心叫醒他们,只是头脑昏沉,嘴唇又干痛,亟待一杯热茶拯救,只是随着后背的痛感再次侵袭,他连起身都觉得分外艰难。
还是魏寒觉轻,先一步醒来,待看见杜防微清醒,连忙走到他床边来。
“防微兄,你可算醒来了!”魏寒扶着他坐起身来,又不敢倚着,仍是趴在一团垫高的枕头上。
“劳烦……贤弟……倒一杯水。”杜防微嘴唇干裂,想对着他笑一下,亦是不能。
魏寒看着不忍,遂点头应了,转身才忍不住狠狠眨了眨涩痛的眼睛。
关情醒来时,杜防微刚好在进食些粥水,热气蒸腾下,脸色也显得好了些。
“防微,你感觉如何了?”关情眼睛红红的,刚睡醒的样子,显得有些懵。
杜防微笑了笑,放下手中竹筷:“我没事,让你担心了,阿情。”
一时间,相对无话。
关情与杜防微是同乡亦是同窗,年纪相仿,意趣相投,因此杜防微待他倒比旁人亲近些。
关情及冠时曾娶有一房妻室,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也相敬如宾。五年前,他夫人难产,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孩子后撒手人寰。关情此后既不续弦,也不寻花问柳,只一心一意教导那个孩子。
别人尚且不知,杜防微倒是隐隐能感知到关情对他……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情意,只是他二人互不挑破,一直也就相安无事。
眼下他受伤,关情几次哭红眼睛,只怕不说,也隐瞒不住了。
“关弟,方才伯母叫人来传话,说是雎儿闹着找你了。”
还是魏寒出声打破了僵局。
“……有……有劳魏兄。”关情转身擦了擦眼睛,便要往门外走,未了又回头看了看杜防微,终究什么也没说。
杜防微没了胃口,他立志要用平生所学报效国家和君王,自然觉得这些个儿女私情扰人安宁,他从未对谁动过心,亦不明白关情为何对他那样执迷。如今世事乱如麻,关情偏生还来插一脚,真令他忧虑到伤口发痛。
“其实……关贤弟对你……倒真是无话可讲。”魏寒犹豫着,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如今男子相恋成亲也不是稀罕事,你们相识多年,为何不水到渠成做对佳偶?”
“贤弟不必再说,我本无意于他,便不好拖累别人。如今世事艰难,他全是因我的缘故才站到这漩涡中来。他还有双亲幼子要顾及,即便他要再跟着我,我亦不忍。”杜防微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魏贤弟亦是,此次非同小可,那狗贼怕是已经打定主意要针对我,你可快快脱身而去,莫要为我所累。”
魏寒皱了皱眉:“杜兄这是把我看轻了,魏某人虽然资质庸钝,心志倒还坚定,尚不为一二难处动摇。”
杜防微欣慰,只是仍忍不住要劝魏寒,但魏寒打定主意要与他共进退,他便不好再说了。
此后魏寒又与他细细分析商讨了许多,直到深夜方才离开。
“杜兄且好好养伤,待伤好之后,咱们再计议不迟。”
杜防微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又细细想着方才与魏寒的谈话,心里燃起了几分斗志,许久才入睡。
只是,当他第二天醒来,事态又陡生变数。
那涂玉景不知给他编了些什么罪名,皇帝一怒之下,要将他贬谪到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疍州。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3 14:59:00 +0800 CST  
三、失算
圣旨已下,一切都成定局。
只需等他杜防微养好伤口,即刻便要启程。
这就意味着,他与魏寒商议的种种,他所有的计划,都将成为泡影。
他会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庸庸碌碌地活着,直到老死。
他才二十七岁。
杜防微一腔热血凉了个彻底,明君贤臣,盛世安邦,都成了云烟。
关情与魏寒听说之后,也曾来看过他,可是他已经再无必要见他们了。
只有周苓担着圣旨给他治伤,常常来相见。
“涂玉景这着确实挺狠,不过,好歹你还活着,也还年轻。”周苓给他换了药,伤口已经基本结痂,幸亏施刑那人不是练家子,只是伤了皮肉,再过十天半月,杜防微也就痊愈了。
只是,身上的伤痊愈了,心里……只怕很难愈合。
他太了解杜防微的一腔的傲气和才气,他还这样年轻,就要被奸人迫害,赶去一个民俗甚至都还未教化的蛮荒地……换做谁,也很难接受,更何况,这个人是杜防微。
他趁着换药也絮絮安慰了不少,可是杜防微全然行尸走肉一般,根本不理会他。心病还须心药医,他心里想不开,只能靠他自己。
周苓很快离开了,又留下不少珍贵药品给他,想着那地方湿热难忍,又多蛇虫鼠蚁,有些药物傍身,总不是坏处。
杜防微心里苦涩,他明白周苓对他的关心,只是,但他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他这一走,看似是整件事的终结,亦是涂玉景势力的一次炫耀,但他很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很快,会有更多文人贤士被涂玉景迫害,或玉碎,或瓦全,盛世之下,已经很难有太平日子了。
与其眼睁睁看着他摧毁整个社稷,倒不如……除之而后快。
杜防微渐渐收敛了失意,既然流放与死已无区别,那还不如拼他个鱼死网破。
思前想后,杜防微决定假意投诚,给涂玉景献酒,然后伺机将其除掉。毕竟朝野皆知,那涂玉景好酒。
打定主意后,他便开始做起了准备,先是重金购来了美酒,然后便趁周苓不注意,从他箱子里找了一味奇毒。
之所以他认得这奇毒,还是曾经周苓告诉他的。酒后闲谈,聊到这些药理奇闻,周苓便向他展示了那个碧绿的小瓶。
淡蓝色的药丸,遇水即溶后便无色无味,见血封喉。
周苓给他换了最后一次药,又惯例要说些宽慰的话,没曾想,倒是杜防微先跟他说起话来。
“杜某病重这些时日,有劳苓兄悉心照料。”
周苓一愣,随即笑开来:“医者本分,更何况你是我周苓的朋友。”
杜防微也笑了笑,低头把衣裳穿好。
“其实疍州可能也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坏,你是一等一的才子贤士,去哪里都不愁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周苓拍拍他肩膀。
“疍州如何我不知道,但……”杜防微抬头看着周苓的眼睛,最后还是没说出那后半句来。
“无论如何,多谢苓兄。”最后,还是作了一揖,周苓看他神色哀伤,欲言又止,知道他心里还是没有想开。不过,他也没有追问,只是转了个话题又聊了半晌,才离开了。
入夜后,杜防微便提着那两坛子美酒,怀揣着要人性命的毒药,出现在涂玉景的府门外。
涂玉景曾有招揽他的意思,这次连番施压也不过是逼他就范,因此,如他所料,他在门口站了不到一刻钟,便有人来迎他。
涂玉景似乎刚刚就寝,没梳发髻,亦没穿外裳,草草围了件孔雀蓝的氅子就跑出来见他。
杜防微有片刻愣神,除去层层华丽衣装和发饰,他俨然就是个柔软骄矜的小公子。
“杜大人,你来啦!”
甚至连鞋袜都没穿好,趿拉着一双软鞋,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脖子。
杜防微暗暗打量,良久才不情不愿地回应了他。
涂玉景自然是满心欢喜的,起先听说杜防微伤势很重,还害他担心了很久,疑心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如今看来,倒一切都圆满了。
“把东西拿上来。”涂玉景亲热地拉着他坐下,不多时,两队家仆便抬着些东西鱼贯而进,托盘皆用红布罩着,看不清是什么。
杜防微坐在小炕上,尽力去忽略黏在他身上的视线。
“呈——吉州千年人参一对!”
“落山千年灵芝两盒!”
唱礼的家仆声音很响亮,杜防微却越发皱紧了眉头,这些可都是皇家的贡品,涂玉景拿来随意赏赐就罢了,还这样大摇大摆,丝毫不避嫌。
足足念了一盏茶时间,长长的礼单才算念完。
“这些东西都是涂某能找到的最好的补品,希望杜大人能收下。”涂玉景小心翼翼把手放在杜防微手背上,言语温柔。“先前是涂某太爱才心切,才有些糊涂了,伤了你,杜大人可不要见怪。”
杜防微生硬地把手抽走,没说什么。
涂玉景有些不开心,杜防微看了看他沮丧的小脸,也怕把气氛弄僵,计划失败,又犹豫着,把那两坛还沾着窖土的美酒放上了小桌。
“常言道:不打不相识……杜某……知道涂总管好酒,这两坛是特地送来孝敬您的。”杜防微脸上的表情始终不太好看,说起奉承话来也有些不太自然。
涂玉景看他说得憋屈,见着好酒的心情也被冲淡了。
“杜大人怎么也要送礼?难道是谢涂某那顿鞭子?”
杜防微脸色更难看了些,准备好的说辞也忘了大半。
涂玉景伸手拨了拨头发,也不说话。
“涂总管何必这样为难杜某。”杜防微叹了口气,一口喝干了茶杯里的茶后,便自己开了酒封,倒了一杯,然后将酒坛子推向涂玉景。“涂总管既然有心招揽杜某,何不化干戈为玉帛?”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3 15:00:00 +0800 CST  
涂玉景一早被酒香勾出了馋虫,眼下也不多拿捏杜防微了,索性拿了个空茶杯,也自己倒了一杯。
酒味醇美,酒香清冽,涂玉景喝过不少好酒,仍觉得这美酒不可多得。
涂玉景好酒固然人尽皆知,只是他千杯不醉的海量却少有人知晓。
这酒虽然入口乖顺,但后劲一定很足,涂玉景眼见着杜防微连喝了三杯,暗自发笑。
不论他抱着什么目的来找他,这三杯酒下去,只怕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涂玉景慢慢饮着,不动声色。杜防微起初还能说几句客套话,慢慢的,眼前的涂玉景便分成了两个三个四个乃至更多,令他头昏脑胀。
“杜大人,你此次来寻涂某,是为何事?”见杜防微醉意上涌了,涂玉景才耐着性子去套他的话。
可杜防微嘴严得很,还剩几分清明便咬死了不说一字。
涂玉景慢慢朝他靠过去,悄悄将手探进他胸口……
果然,摸到了一个光滑的小瓶。
涂玉景神色一凛,杜防微还是存了要置他于死地的心思。
涂玉景努力想把那东西拿来仔细看看,只是杜防微佝偻着身子,那瓷瓶又光滑得很,迟迟没法拿出。不料,这样一番情景在旁人看来,便是涂玉景偏着头靠杜防微很近,细软的手臂孜孜不倦在杜防微胸口掏来掏去,很是不堪入目。
杜防微隐隐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胸口滚烫,偏一只凉凉的小手紧贴着他薄薄的里衣摸来摸去,平白让他,有些情热。
“别……别这样……”杜防微拼着最后一丝清醒抓住在他怀间作乱的手,本意是拒绝,哪知那手腕子入掌间更是一片滑腻柔软,令人丢不开手。
涂玉景呆呆地任他抓着,一时间不敢确定眼前人是什么心思。
杜防微饮酒不上脸,只是眼圈会有些发红,逼出几分湿意,原本对他非怒即瞋的双眼,此刻看起来倒很是多情。
涂玉景看着他,也不说话,只觉得若是他们不是这般彼此对立的立场,那该多好。
“你……你是……涂玉景?”杜防微说着,竟大胆伸手摸了摸涂玉景的脸颊,“嗯……不像……涂玉景那么坏……不可能这么……”
涂玉景脸上染上了些薄红,他追问到:“怎么?不可能怎么?”
杜防微醉眼朦胧,嘴里咕哝着,却不答他话了。
涂玉景俯身去看他,大氅轻轻滑落,只着一件胭脂色寝衣的身段更显得纤细像少年,墨发倾下几绺,洒落在杜防微的腿上和手背上,痒酥酥的。
杜防微突然清醒,他一把推开毫无防备的涂玉景,忙忙脱身要走,哪知醉酒的身体丝毫不听使唤,又重重瘫倒下去,恰恰扑在涂玉景身上,砸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骤然的疼痛过后,杜防微暖到发烫的体温便扑面盖过来,涂玉景看着他,慢慢的,大腿侧感受到一阵诡异的触感。
硬硬的,陌生又令人不舒服。
杜防微盯着躺倒在他身下的涂玉景,晕黄灯光下,他眉眼娇媚,红唇软艳,领口析出的一小片胸口白得发光,令人忍不住……要往下看去。
仆人们早已识趣地退下,偌大的房间里,没人说话,只有二人一急一缓的呼吸声,暧昧不明地缠绕在一起。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3 15:01:00 +0800 CST  
逻辑死的早,权谋不会写,所以走点傻白甜好了,将就着看看吧,重新发了一次,再搜不到我就……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3 15:02:00 +0800 CST  
重发比原来还惨淡真的这么难看吗……三章了就靠好姬友@人语驿边撑了个评论,下一张图片见你们都不给赏脸评论一下吗……伤心地给自己顶顶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3 19:49:00 +0800 CST  
车技很烂还把持不住非要开车…剧情需要,大家随意看看文章应该不长,所以如果能保持日更还是会很快完结的,所以……在看的小天使来鞭策鞭策我哇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4 09:58:00 +0800 CST  
woc……秒吞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4 10:00:00 +0800 CST  
四、纷乱
(再来一次……)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4 10:05:00 +0800 CST  
累了……只有镜面反转的图片不会被吞,我努力过好多次了……真的发不出来……小天使们将就看看,以后整理TXT放出来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4 10:37:00 +0800 CST  
五、进退(上)
以往皇帝清明时,政事勤勉,早朝议政也频繁。杜防微常年保持着寅时便起床的习惯,即便后来皇帝怠惰,他自己也从未更改过。
但眼下,他醒了,却只敢赖着,身边人明明是昨夜的枕边人,杜防微心中却毫无温情可言,除了愤怒,便是羞辱。
涂玉景紧紧依在他身边侧躺着,将他的一只手抱在怀中,柔和的呼吸还轻轻打在他肩上,明明他穿得不薄,那呼吸带出的热气却似乎能轻松钻进去,然后洒在他皮肤上。
杜防微试图抽开手,但涂玉景抱得紧得很,若是强行为之,肯定会吵醒他。
他明明是要来杀掉他的,是要为天下苍生除害的,怎么就……怎么就!
杜防微睁开眼又无力地闭上,他想起家教严苛的父母,想起待他宽严相济,亦友亦父的老师,想起同自己一样力图还朝野一片清明的同僚,想起对他崇拜不已的雎儿。
父母对自己严苛,从来不假辞色,然则在对外人谈起时,总忍不住是骄傲的。
老师德高望重,谈吐儒雅,在挑选学生上,极为严谨,一生只吃过三人的拜师茶,并且认为自己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他的同僚们,诸如魏寒关情,待他亦是信任非常,尊重有加,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不近人情,且常常过于直爽,但他们仍觉得,他是值得结交的好友,值得陛下托付的贤良。
至于雎儿,他是关情的儿子,如今虚岁也才五岁,已能做一些韵律工整的小诗,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十分聪慧。那孩子常常把他当作楷模一般,每每见他眼中都盛满了崇敬之意,虽然举止端重,但小孩子的心情总是那样外露的。他因此常常告诫自己要身正行端,洁身自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但昨夜,今日,他同一个所有亲友,天下百姓都憎恶至死的奸宦,躺在一起,亲密无间,交颈而卧。他的手背还贴在那奸宦的腹部,感受到他灼热的令人厌恶的体温,他却一点动作都不敢有。
他已经看到了滚落在一旁的药瓶,计划已经败露,自己还为这奸宦辱没,与他做了这样肮脏之事。
他还怕什么呢?趁这奸宦未醒,杀之而后快,也不负父母师长的教诲,同僚友人的期待。
杜防微心如死灰,在除掉涂玉景这事上倒异常坚定,他小心翼翼去拿不远处那个铜制烛台,只待拿到手,便狠狠朝着奸宦那后脑砸过去!
杜防微一寸寸朝那烛台靠近,又要观察身侧的人有否醒转,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约摸快一刻钟时间,他才拿到了烛台,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侧的人也微微地动了起来。
杜防微赶紧闭眼躺好,将那烛台放下。静静等了片刻,身旁的人似乎只是翻了个身便没动静了。
杜防微试探着再次睁开眼睛,确认涂玉景仍旧睡着,又重新拿起了烛台。
那烛台很重,杜防微单手险些拿不住,他慢慢侧过身,调整自己的姿势以便发力,他慢慢举起烛台,毕竟从未真正手刃过活生生的人,他一介书生,忍不住手掌发颤。
更何况,涂玉景还毫无防备地睡着,脸朝着他,一边脸压在粗糙的垫子久了,红红的,还有些皱痕。他看起来是那样无害,那样娇俏,眉眼可爱,唇色软艳,和昨夜模糊的印象重合,又激起杜防微内心深处的热意。
他昨夜如何痴迷于这双唇的柔软甜润,如何痴迷于那身体的滑腻纤美,如何不知疲倦地在这具身体上逞凶斗狠……那些他厌恶却又忘不掉的记忆起初模糊,逐渐清晰。
杜防微犹豫了。
他不论出于哪方面考量,都应该毫不留情把涂玉景杀掉。
但他就是……下不了手……
杜防微惨然一笑,那烛台也慢慢被放下。
除了心中那一丝不忍,他还有更多的考量。
他若就此刻杀了涂玉景,他必也难以脱身。何况他二人情状,到时候必定为多人所见,他曾以为他可以为了天下苍生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顾,但此刻,他担忧起了自己的名声。
若是此刻杀掉他,他二人的事情必定不胫而走,很快,他不仅会成为一个不知廉耻和太监欢好的人,亦会是一个翻脸无情为了掩盖事实而杀人的罪人……还有更多更难听的话会一直被市井作为取笑谈资,父母亲族会以他为终生之耻,老师的一世英名会为他所累,同僚失望自是不用说,他的拥戴者们会收起所有的崇拜,加入一起踩踏他的人群。
所有的一切,都令他却步。
涂玉景醒来,正欲凑到杜防微身上温存片刻,却看见睁眼发着呆的他,眼神无光,神情憔悴。
显而易见,他是觉得自己受辱了,是因为和一个肮脏的,残缺不全的男人春宵一度,才令他感到屈辱,变得憔悴。
涂玉景黯淡地放开紧抱着的手臂,对方果然迅速缩了回去,然后毫不客气地起身便要离开。
“你……”涂玉景起身想挽留,想问他要去哪里,却因牵扯到身后的痛处,紧紧咬住嘴唇忍痛才未能问出口,但杜防微全然不为所动,脚步都未曾停留。
涂玉景是知道的,不在于他没有问完那句话,即使他说完,杜防微还是会走的。
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留下身上斑驳的印记和下身的疼痛。
他昨夜倾尽柔情去迎合,最后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
不多时,涂玉景的心腹小太监阿白进房来,询问他是否要把杜防微抓起来。
涂玉景疲惫地摇了摇头,他实在太累了。就算把他抓起来又怎样,打一顿骂一顿?还是直接杀了?他要是舍得下手,杜防微还会蹦跶到现在?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5 11:44:00 +0800 CST  
涂玉景有些难过,又有些无奈和茫然。看了看四周,企图分散些注意力,但他很快便发现那个掉落在小几下被杜防微遗忘掉的绿色瓷瓶。
差点忘了啊,杜防微本就是要来杀他的,只是他贱,他自己把这件事过滤掉了,现在别人不留情地要走,何必难过得像个被抛弃的妇人?
到底,他们也做了一夜夫妻,不是吗?
涂玉景笑了笑,又觉得似乎是把自己说服了。他抬手拢了拢头发,阿白会意地下去准备香汤和一应洗漱用具。
无论杜防微怎样,他是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
他不准走也不准死,必须要到他身边来。
涂玉景高兴了,下身抹了药又舒爽不少,早饭还用了许多。
在杜防微府上守了一夜的眼线回来向他禀报情况,涂玉景听着,神色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午饭过后,眼线又回来禀报,涂玉景仍觉得身体软懒,有些发热,便想着休息好了再去找杜防微。这期间得休养几日,他可不高兴杜防微装缩头乌龟,好似这事没发生过一样,便想方设法要凑到他眼前去,要他躲不得,逃不得。
昨天送的那些礼物还在府上,杜防微没拿走,涂玉景憋着坏,想了个办法要去刺激杜防微。
他令人将那些礼物全用木盒子装好,又找了些上好的珍宝布匹,茶叶美酒,风风光光装了几大抬,统一用大红绸子捆好,喜庆得很,还要送一对儿脖子上系了红绸花的大雁过去,俨然民间下聘一般,一路红红火火地朝杜府行去。
杜防微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家中待着,闭门不见任何人,傍晚的时候,听见仆人来报,说是一行人抬着聘礼朝他们府上来了。
杜防微一惊,气血上涌,赶紧吩咐仆人紧闭府门不要让他们进来。
哪知那行人野蛮得很,大摇大摆地,抬着几大抬礼物一路推开前来阻挡的仆人们就进了中庭,杜防微也躲不得了,只好强装镇定看着来人,拳头却捏的死紧。所幸涂玉景没有亲自来,但他还没松一口气,便被阿白直直送到他手上的一对儿捆着红绸花的大雁气得差点昏了过去。
他是明白了,这涂玉景就是存心要他不好过。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5 11:45:00 +0800 CST  
今日更新,达成!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5 11:45:00 +0800 CST  
六、回忆
涂玉景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日子,虽然身体不大舒畅,但心情倒天天都快活得很。
从他幼时被逃难的父母卖到宫中算起,他在宫中已经度过了十六个年头,这十六年说长不长,却绝不敢说短。因为年纪太小就挨了刀子,身体一直不太好,又受了二茬罪的,憋不住尿,又不会打理自己,常弄得一身臭烘烘的,又因个子小常被同龄的欺负,没人愿意亲近他。
那时候的日子可太漫长了,饥饿,寒冷,欺辱,每一件都压在他羸弱的身体上,差点就步了一个跳湖自尽的小太监的后尘。
那小太监死的时候才十岁。
具体是为了什么而自尽,他的主子不关心,其他小太监不关心,来收尸的人更不关心。
做奴才的,命贱如草。可以被任何人践踏,虐待,甚至杀掉。
涂玉景曾以为自己熬不到长大的,所幸遇到了在御药房打杂的一位年长的公公。
涂玉景记性好,悟性高,嘴又甜得很,那些年纪高的御医喜欢他,便常常亲自教他些药理,年久日长,他倒学得了一身本事。
后来,他凭着一味灵药助皇帝龙威大振,重返温柔乡尽享快活,从此成了皇帝的身边人。
他倒是从不避讳下面的人拿这件事暗里摆谈他什么的,说到底,这群人还是在嫉妒他。
无论他成为皇帝面前红人的手段有多么上不得台面,他到底还是站到了权力的旁边,从一个人人可以欺负,人人可以呼来唤去的小太监,变成人人都得忌他三分的涂总管。
他用了十多年时间,总算,改变了自己命运。
但这十多年来,他也从未有过开怀的时候。身居高位也就意味着暴露在更多人眼前,下面那些所谓的贤才良臣,个个都想要把他拉下来。
说不害怕,是假的。
起初他还没站稳脚跟,但皇帝身体还不错,大权在手,只需要用尽全力讨皇帝开心就行了,但现在,皇帝身体亏空,越发昏聩不理政事,他虽然握得些权力,但他只会识得些药理药名,治人可以,何谈治国?
他开始招揽人才,软硬兼施,倒还找到了一批人,但资质参差不齐,有的纯属小人,庸碌无甚才识,有的倒是君子,碍于涂玉景手中某些把柄或者威胁,不过面上对他恭敬,私底下说不定早已经把他挫骨扬灰了好几遍。
像杜防微这样,又有才华,又是君子,还长得俊的,朝中几乎是独一份了。
更何况……他还是个顶温柔的人。
涂玉景记得,杜防微刚刚中了状元的那一天,皇上御赐琼林玉宴,他那时还只是个御药房的小太监,本不应来侍宴,却因为皇帝的宠妃丢失了一样心爱的首饰,找了不少太监去帮着搜寻,他便被抽调来了。
能在琼林宴上一展风华的,都是当时有名的才子。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9 19:57:00 +0800 CST  
当然,也有一些才识尚可,品行堪忧的。
涂玉景生的好看,他自己也能从旁人的眼光中多少看到一些,宫中不乏一些貌美的小太监被权贵任意凌辱的,因此他一向谨言慎行,尽量避免出现在权贵身边,生怕也被欺辱了去。
他本是只负责端菜抬酒的,倒也近不得那些人的身,却不曾想,当时的榜眼饮醉了酒,出来解手时便看见悄悄倚在一处花阴下面休息的涂玉景。
酒兴上来,淫 兴也便顺理成章。
这榜眼本就是个喜欢玩儿男人的,眼见着涂玉景生的纤细娇艳,自然心痒难耐。
几番狎弄威胁之下,就要剥掉涂玉景的裤子,正当他反抗无能,随手拿起一块儿石头便敲在那榜眼的头上。
榜眼晕倒在他身上,身材又壮伟,涂玉景又慌又怕,推不开他。
这时,有脚步声逐渐靠近,他茫然无措地闭上眼睛准备赴死,却不料,身上的重负骤然减轻了。
恐是饮了酒的缘故,来人有些醺醺然,脚步不大稳当,却仍旧能一把将那榜眼沉重的身体从他身上掀开。他的衣冠始终整齐得一丝不苟,一张俊美刚毅的脸在月光下看着分外令人心喜,涂玉景悄悄拉了拉被扯坏的衣襟,心跳骤然快了不少,此外,自卑却也在逐渐靠拢他。
“勿怕。”他说话有些浸了酒意的沙哑,“此人品行不端,纵是他指认你,我自会帮你说情。”他抬头看了看月色,又眯着眼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涂玉景。
“况且,这月色朦胧,花阴繁美,恐怕他想指认,也不一定认得出你来,且放心离开。”
涂玉景想对他说谢,却突然觉得自己同他说话亦是高攀,索性只是点了点头,慌乱地跑开了。
跑到一处假山后面,还是忍不住回头去偷看。只见那人狠狠踹了脚下昏睡的榜眼几脚,这才摇头晃脑地往回走了,他似乎在吟咏些什么,应该是诗句,涂玉景记不得了。
就这一幕,他记了那么久,闭眼就可再回到现场,可杜防微,却丝毫不认得他了。
又或者,他成了他眼中那个十恶不赦的奸宦,若能回到当初,会恨不能将他掐死吧。
涂玉景自嘲地笑了笑,回过神来,安插在杜府上的眼线正同他回禀杜防微的日常琐事,即使听到他喝了一壶茶暂时放松了眼眉,心中抑郁便全然消散。
关于那几抬大礼的事情,杜防微着实生了很久的闷气,径直将那些礼物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涂玉景有些恶作剧得逞的欢乐,亦有些心酸。
接受他的好意,可能是杜防微一生中最为耻辱的事。
涂玉景问了几句杜防微身体如何,那眼线回答说此前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即刻可以赴疍州上任。
他这才想起,他之前为了逼杜防微,曾经向皇帝进言下过这样的旨。
杜防微是绝对不想去那种地方的,不然,他也不会为此冒险来杀他。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吧,反而把自己折里面了。
虽然有心去逗弄他,但涂玉景也知道,频繁去他面前惹他讨厌总是不好。既然他不要那些个礼物,那他就去重新请一道旨,让他官复原职好了,如此一来,他便拒绝不了他的好意了。
皇帝前两天正巧派人来探望过他,如今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也该进宫去看看了。
涂玉景仔细洗漱收拾了,一如既往地穿得花枝招展,乘着轿辇便往宫中进发。
稀奇的是,今日皇帝却出奇的清心寡欲,穿戴整齐,正和奉佛已久的皇后一同在饮茶谈话。
涂玉景皱了皱眉头,皇后一早看见了他,并无想象中那样怒目相对,反而笑着,先喊了他一声。
“涂总管身体可好些了?”皇后保养得宜,又常年持斋奉佛,本清婉的眉眼如今看着更多了几分慈美。她膝下只一独子,便是世人皆谓正直爱民的前太子。
当年太子仍在朝中时,与涂玉景百般作对。皇帝本不欲在意他二人争斗,毕竟帝王家无情,他正需要他们互相掣肘。
后来还是太子不知死活,先是派人勒死了皇帝身边最为受宠的王美人,此后又言辞激烈地连上三封谏书,他涂玉景自然乐见其成,稍稍说几句话,就把太子这颗眼中钉拔了出来,不过皇后与皇帝到底多年夫妻,把头磕破了,终于保住了太子的性命。
涂玉景与皇后母子二人也就此结下深仇。
“皇后娘娘挂怀,奴才惶恐。”涂玉景赶紧给皇后跪下,似乎真的很受宠若惊一般。
毕竟皇后向他示好,他本就是奴才,自然要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皇帝笑了笑,亲自让人把涂玉景扶起身来。
“小涂子……”皇帝朝他招了招手,涂玉景赶紧走近几步。
“你……”皇帝抬头看着涂玉景,只见他低眉顺眼,两扇睫毛微微抖动,肤色雪白,突然心里有些异样,本要照例问几句身体,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涂玉景不疑有他,他在皇帝身边伺候也好几年了,自然听话地抬起头,也不敢直视皇帝,很快便又低下眼眉。
皇帝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声,往常涂玉景侍奉左右,再熟悉不过,怎么今日看着,格外娇浓艳丽,令人心生爱怜?
皇帝不说话,暗自纳闷,皇后看似平静,实则从未松懈对涂玉景的观察,还是在外禀报的小太监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太子到!”
涂玉景心中一紧,怪不得皇后大模大样在这里陪皇帝饮茶叙话,还笑脸相对,原来,太子竟已回朝了?
他之前一直在处理与杜防微的事情,倒放松了对皇后这边的警惕,没想到不过几日时间,皇后居然把太子弄了回来。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9 19:57:00 +0800 CST  
涂玉景心里飞快地想着,面上倒很快做起了功夫,太子一进门,便极为守礼地行了跪拜之礼。
他可以感受到太子扫到他后背上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厌恶……
“涂总管免礼。”萧誉声音朗朗,似乎全无芥蒂。

楼主 沈滁微  发布于 2018-07-19 19:58:00 +0800 CST  

楼主:沈滁微

字数:81580

发表时间:2018-07-13 22:5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02 12:12:19 +0800 CST

评论数:78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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