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玉佛河》(原著向|剧情|主云谣|谣夕兄弟向)

本学期第四周更新已更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04 08:14:00 +0800 CST  
【(《五行》之水)《逆流》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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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05 22:37:00 +0800 CST  
十、思索
从阿柴家回去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走着,一句话都没有说。虽然弋痕夕看不见画面,却也硬是耳贴墙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自然而然产生了与云丹一样的担忧。自打云丹从阿柴家的那一隅出来后,她的面色便格外沉重,山鬼谣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只是沉默着,他没有心思也没有习惯去说一些劝慰的话给别人听,在他看来,说永远是虚的,抓紧时间去做、去解决问题、将损失减到最低,这才是他山鬼谣所坚信的对别人最好的方式。
听到的都是一样的话,可他脑海中阿柴所占的比重远远小于自己的这两个同伴,在云丹与弋痕夕都为这个被迫承受起一切的小小的孩子感到压抑时,山鬼谣的脑海中却在飞快地整理着这些天他们所了解到的全部信息——
“烛印这个老家伙,从来没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这是前一日晚上,他们在燎日家边喝茶边漫天闲聊时山鬼谣听到的。那浓眉大眼的壮年男子一提到烛印,豪爽的脸在瞬间就会变得阴沉,他微微低头呷了一口茶。“从他二十年前接任村长开始,他的脾气一直都这样古怪,而近两年他似乎愈演愈烈了。”说罢,他冷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那又怎样?我们村总归是越来越富裕了。他跟我们作对,不让我们好,可阻碍不了我们。”
“发现了吗?”两个村人紧张地交流着,“咱们今天一天的时间……这么说,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见到过捌礼!会不会又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该死,又是烛印!每个月望月前面那么几天,村里都有人……”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山鬼谣一天的时间都在燧明山上与源源不绝的零周旋,回到村子,迎面碰见的就是这两个村人。他们似乎还有许多想交流的话,也非常紧张,但一看到迎面走来的这三个侠岚,顷时就噤声了,将头低下,很快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他略一沉吟,眼前一闪而过的是许多村人的脸,那些脸无一例外都是阴沉而心事重重的。他起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但是感觉很古怪。
现在他猛然醒悟过来,是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是自己村中的人失踪。朱燐失踪了将近一个月了。村人对此的态度却非常漠然,漠然得有些古怪,并非是那种因寻找时间过长的不耐烦,而是仿佛认定了朱燐不可能回来一般,并且,那神情似乎在说,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要越过那些枯木堆,不论发生什么。明天,你们上燧明山时,不要弄断了任何一棵燧木的树枝,否则将受到火神的惩罚……”烛印冰冷的语言与眼神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哥哥,他那天,实际上越过了那些枯木堆……”阿柴的眼神忽闪不定。
枯木堆……枯木堆!
山鬼谣猛然停住脚步,枯木堆之后的那片禁地,一定是解开这些谜底的关键!
不过,一切皆为表象。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燧明山的禁地,不光是烛印规定了不允许进入,这个是蛾族自古以来就有的约定,他不能贸然去闯。贸然闯入祝融村的禁地,于情于理都不合,而即使不闯入禁地,短短两天两夜的时间,他已经通过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搜得了许多信息,虽然尚无法将它们连起来,但却隐约有了个轮廓和大致的认识。
最起码知道烛印在祝融村的居民心中,不仅仅是不得民心甚至令人厌恶的,还有,烛印似乎有着独特的杀手锏,与一般的村长不同,这里没有居民敢公然反对他,即使是燎日,也顶多抗议两声便再不敢言语。
不论怎样还是观望一阵子吧,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一定会获取更多信息,哪怕这个任务需要一两个月……山鬼谣便一侧的嘴角轻轻上扬。我不怕跟你耗。
弋痕夕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云丹与山鬼谣便也停下,纷纷望向了弋痕夕。“我忽然还想到了一个人,”弋痕夕道,“你们还记得上次灼砂讲阿比鸟的时候吗?当时他提到了一个人……”
石拓长老!三人彼此以目示意,不必说话也都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山鬼谣略沉吟了一下,道:“今日太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继续给烛印那个老头子打工,至于石拓长老,咱们留待明晚再去问候。”看云丹与弋痕夕依然一脸凝重,山鬼谣便笑道:“放轻松,反正咱们时间有的是,现在咱们只需要在燧明山上帮那孩子寻找她的哥哥就好了,其他的事,慢慢探索也行,你不觉得这样才有趣吗?”他说着,便继续往燎日家缓步走去。
云丹便心事重重地跟上山鬼谣。走了两步,山鬼谣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撇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云丹,云丹一时间有些心虚了,正想问“干嘛”,只见山鬼谣冷冷地对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到此为止了。不要想着越过那枯木堆的事,没有我的指示,你永远不允许这样干。”
“我……”云丹虽然早就习惯了山鬼谣总是对她凶巴巴的,但头一次被这样冰冷的语气所警告,加之之前在阿柴家听了些阿柴断断续续吐露出的一些关于她妈妈和哥哥的往事,她本就沉重的心就犹如被猛戳了一下似的,只讶异地睁大那双褐色的眸子,一时间犹如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便垂下头去,眼中晶晶亮带了些什么东西。
山鬼谣看到她这个样子便有些悔了,他刚才那种语气,并非他有意针对云丹,而是在理顺这些东西时他本身就因为未知的事物太多而产生了一种烦躁,更多的则是一种不安。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阿比鸟那种尖锐的惨笑声,并且与这两天在村子里看到的一切相结合起来,更是仿佛在预言什么似的。这个时候,山鬼谣内心深处早已不再像表面显得那样平静,他知道早晚会有什么事发生的,并且在那怪鸟的注视下,这种事将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在什么时候发生并不是可以预料的,而是每时每刻,这也是他为什么甘愿留下来给烛印干活。
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刻,山鬼谣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两个同伴再贸然行事出一点岔子,因此语气不由自主狠戾了一些,他必须保证云丹彻底断绝了这份心思。他知道她被伤了,奈何他就是那种说不出一句好话的人,只有移开眼睛不去看云丹,那神色却反而显得他对云丹有什么意见似的。
“喂!哥,你干嘛!”连弋痕夕都看不下去山鬼谣对云丹的态度了,“其实说实话,不光云丹这么想,我刚才也在想呢。既然阿柴的哥哥被明确说了就是进入了禁地,那咱们去那边找岂不是更快一些?你也看到了烛印对咱们的态度,咱们何必规规矩矩就按照烛印说的去做?”他一想到烛印,便又不满地哼了一声,“其实就我看来,咱们这个任务首先接得就莫名其妙,竟然大老远从玖宫岭跑过来,什么事也不让我们知道就是替他烛印清除越来越多的零,要我说啊,咱们这次如果能找到阿柴的哥哥朱燐的下落,就不虚此行。”
“弋痕夕,你可没搞清楚,禁地并不是烛印规定的,而是蛾族自古以来的规定。最失败的侠岚,就是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便一头扎进还没搞清楚还有多深的水中,不仅没帮上什么忙,发而将一切都毁了。”山鬼谣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下自己身旁的两个同伴。
见弋痕夕一脸被噎住了的表情,山鬼谣冷笑了一声:“无话可说了吧?总之,收起你们心里那点小心思。快走吧,回去太晚了不论是对燎日还是灼砂都是不礼貌的。”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0 18:55:00 +0800 CST  
【注:人物重理】
1、烛印:祝融村村长,似乎拥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使得他虽然不得民心、怨声四溢,却没有村人敢反对他。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2、石拓:祝融村的长老,与人为善,很受村人爱戴,似乎知道许多秘密,尤其是阿比鸟。
3、阿柴:孤儿,一个月前在燧明山上折取燧木时从零手中逃了出来,可是哥哥为了保护她至今下落不明;
4、朱燐:阿柴失踪了一个月的哥哥,似乎在阿柴心中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物,她对他又爱又恨,只因为朱燐似乎造成了他们母亲的死亡;
5、灼砂:山鬼谣、云丹、弋痕夕在树林中碰到的那群站岗的少年中为首的那一个,似乎对云丹颇有好感;
6、燎日:灼砂的父亲,热情爽朗,性情火爆,总是敢带头抗议烛印;
7、捌礼:没有出现过,只是在祝融村居民口中议论中出现,失踪了两天,而且这件事似乎与烛印有关系。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0 18:55:00 +0800 CST  
十一、目击者
山鬼谣知道,他们去阿柴家的这天晚上距离望月还有三日,但他不知道这一天晚上对蛾族意味着什么。其实不光因为他们三人是外人才不了解,应该说即使是蛾族,也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这是一代又一代蛾族中都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月落乌啼,浓云密布,似乎不像三天后将有满月。
这个整日在村里游手好闲的青年,大概不知道他的一次解手,他会发现什么,这发现又将对整个蛾族意味着什么。他便是那样睡得迷迷糊糊便出去解手了,一边撒着尿,一边想着上午烛印将他叫过去反复叮嘱的事,烛印那越来越阴沉的脸惹得青年心里一阵反感油然而生。
该死的烛印,用得着每一次都强调折取燧木的规矩吗?他那个眼神,显得我好像就是会犯忌似的!青年厌恶地啐了一口。不过,他转念一想,心中又是一喜,因为这次终于轮到他家折取燧木了,那一箩筐的燧木,虽说是代替全村的人折取的,但毕竟是劳者功高,每次负责折取的人家当然可以分得多些,即使是烛印也默许了这个潜规则。
对,我可不能因为这个死老头那令人不舒服的眼神和语气就发作。烛印老头反反复复警告的就是燧木折取的规则,祝融村有那么多家,他每个月到了望月的时候都会按照户口登记册上的顺序来指定某一家去做这件事,这么多家轮下来,两三年才只能轮到我家去折取燧木一次,所以这是个非常珍贵的机会,这一笔干下来,大概家里可以再添几样家具?
他美滋滋地想着该买什么家当,伴随解手完毕,他舒服地打了一个哆嗦。
青年准备回去被窝接着睡。他家的院落与村长的院落毗邻,此时已经三更天了,村长家的灯还是亮着的。他并不很在意,因为烛印不知是犯失眠还是什么毛病,灯总是要亮到深夜,他每回解手都能看见烛印家的灯是亮的。他打开自己家房门的一刻,发现村长家的灯全灭了。
大概是烛印准备睡觉了吧。他这样告诉自己。但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慢了下来,因为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是哪里不对呢?
烛印似乎熄灯熄太早了。
往常他一直到子时都亮着灯的,可现在不过三更。青年仿佛是受了某种神秘的力量的指引一般,就这样迅速地进入自家门,同时躲在窗子后面往外悄悄看着。黑夜中,青年的眼睛正如猫头鹰般黑亮。他在等待着什么发生。
“喀拉——吱嗯——砰!”
村长家的门如鬼魅一般打开了又关上了。声音如此轻小,清醒着的人们若不仔细听尚听不出来,在梦乡中的人更是无知无觉。有人走出来了,这是烛印。
这么晚了,烛印出去干什么?
青年没由头竟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兴奋和紧张,他觉得他正面临着一扇门,门的彼端是一个隐藏了几千年的大秘密。人往往就是这样,面对所谓的秘密,不论对自己是好是坏,哪怕有生命危险,他都会如受了魔鬼的诱惑一般,一定要揭开这个秘密,否则会比自己死了还要难受。所谓潘多拉的魔盒便是如此。有些邪恶的秘密被揭开了,仅有那个好奇的人自己被惩罚,然而历史上更多的案例告诉我们,有时候秘密被揭开,被惩罚的并不止他自己,而是整个团体、整个国家、整个民族。
烛印锁上门,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到他时,这才离去。青年看见烛印健步如飞,丝毫不像六十岁的老人,他有些讶异这一点,因为烛印平日都是几乎寸步不移地呆在他那把高大的虎皮椅前的。他不知道烛印的身手竟然利落得犹如四十多岁的汉子。
烛印很快擦着他家走过,经过窗子的那一刻,青年看到烛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莫名打了一个寒噤,不多时,青年的脚却不受控制地迈开了,轻巧而快速,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连他自己也听不见。他知道自己也跟烛印一样是面无表情的,可他的心里早已惊恐万分,他明明不想,不想这样做,可就有一种力量拉着青年在走,拉着他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的脚将把自己往哪里带……
后来他才慢慢明白了,他是在跟踪烛印。
黑夜在浓云密布下显得愈发可怖,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很好地能体会到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他如同被什么附身了一般,就这样走着。烛印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在后面蹑手蹑脚地跟着。
他起先不知道烛印这是要去哪里,只祈祷着只是老头子心血来潮想散散步,祈祷着烛印赶紧转个身就回祝融村,这样他也不必再担惊受怕。
可既然他这么怕,为什么就是脚步不肯停止呢?为什么一定要跟着烛印往未知的那个空间走去呢?青年不知道,他的脚步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是一种未知的神秘力量引他前行的。他整个人都木木的,仿佛做梦一般,他甚至有时觉得自己就是在做梦了。烛印,这个不仅仅是他,乃至整个蛾族都惧怕的老人,就在他前面走着,走在三更半夜的小路上,这个六十岁的老人,面无表情,健步如飞。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亦不知在赶往何方,他眼中只看得见前方那个黄发的老人,有着对他力量的羡慕,也有着对他强硬的憎恶,更多的,则是惧怕。
可他非得跟着烛印。
终于,烛印停下来了,青年吃了一惊,急忙躲在一棵树后,他以为烛印觉察到了什么。事实证明,烛印对他的身后有人跟踪这件事毫无知觉,他只是真的到目的地了。随着烛印抬头环顾,青年也抬头看,当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时,他的心不由得被巨大的恐惧感所笼罩了,瞬间陷入了冰窖一般,那般严寒而恐惧。
燧明山。
他们就是在燧明山,这个不仅仅是青年自己,也是为整个蛾族心目中最为复杂的存在的燧明山。他们一方面如此兴奋自己通由这山牟取着大量的天降之财,既感谢火神的恩赐,享用着火神赐予他们的能力,可另一方面却又深深被那种未知的力量所震慑着,敬畏,总是畏多于敬的,因为畏才有敬的。他们每一次在望月子时折取燧木,总是会完全忘记了手中正在折取的东西能带给他们多少财富,而是整颗心全然被恐惧所填满了的。然而白天他们背着一箩筐燧木回去了,则却会感觉恰恰相反,前一日夜里的那种恐惧不知全部跑到哪里去了,他们只是喜出望外,为了到手的财富笑逐颜开,反而会嘲笑前一日晚上的自己是多么胆小。
现在大概正是子时。青年本身就对燧明山有着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这不是烛印能带给他的威慑力所可以比拟的了,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微微发抖起来。相比起一个人在这里站着,他却反而更愿意跟着烛印走,乃至于当烛印就这样不紧不慢地登上山时,青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紧跟了上去。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0 18:56:00 +0800 CST  
烛印这是要干什么……大半夜的来到燧明山?路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在嚓嚓地摩擦着树叶,树叶很少很少,且愈往上走,树的叶就愈少,那种红色却反而更浓烈。零,那些白天到处都徘徊在山上、总是在觊觎着什么的怪物,在此时莫名其妙消去了踪影。
路上一只零都没有,不知是不是因为烛印请来的那些来自山里的少年们将它们尽数清理去了,总而言之一只零都没有。
于是他便如梦游一样尾随着烛印,直到烛印到了半山腰,他们村几千年来折取燧木的地方。烛印的脚步变这样放慢了。犹如恍然大悟一般,青年似乎是突然明白了,烛印这个老头子,嘴上警告大家来这里多折取一根燧木,挨家挨户轮流上去折,且每次只允许一箩筐,却不想他自己背地里一个人来这里,不是偷燧木又是什么?他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兴奋,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呀,如果他回去村里,把今夜看到的告诉村人,烛印的村长还当得下去吗?
事情往往出乎意料。烛印只是停了一停,并没有折取一根燧木便又迈开了步子。青年有些惊讶,难道烛印只是来这里看一看?而烛印接下来的动作却令他犹如挨了当头一棒——
只见这黄发老人,正不紧不慢地往枯木堆走去。枯木堆那边,则是蛾族的禁地,没人知道那边究竟有什么。烛印就像是习以为常了一般,背着手,轻松地朝枯木堆走去,走上去……没有错,青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烛印是走上那些枯木堆的,那枝干锋利如刃、白如雪的枯木堆,他竟然像是走台阶一般随意地踏上去,便这样背着手,一步一步往上走,没有任何障碍地,不存在步履不稳的情况,他就这样慢慢蹬着一个又一个无形的台阶往上走着。
青年曾经在上一次折取燧木时大着胆子近距离观察过这些枯木堆,那枯木堆树枝、树根交错,长短粗细不一,有的地方看着很脆,一踩即碎,有些地方仔细看是虚掩着的,若踩上去则犹如踏上了陷阱般会立刻陷下去,即使是手脚并用要想越过枯木堆也难如登天,那如白骨一般的枯木堆似乎在对人狞笑着,在挑逗他尝试,让他们试试看去攀爬那枯木堆,好一脚踩空摔下去摔断脖子……
从没有人敢尝试过越过这枯木堆到那边去。可烛印就在犹如上台阶一般轻松地往上走着,走到最高点,又犹如下台阶一般慢慢往下走,昂首挺胸地。枯木堆就如一道巨大的屏障,他背对着青年往下走,青年先是看不见他的脚了,随即是小腿、大腿、腰部……直到他的脑袋也消失在青年的视线中。
青年从树后面走出,走近枯木堆,想寻找那被隐藏的台阶,可仔仔细细找了个遍,分明什么都没看见。枯木堆就是枯木堆,那有着摔断脖子危险的枯木堆。
他犹豫了,敢像烛印一样那样轻巧地上去吗?
“唦啦……唦啦……唦啦……”仔细听来,这不是风吹草木的声音,是一种钝物压在草上土上的声音。
脚步声?
林子里怎么还有脚步声?烛印明明刚刚越过了枯木堆,到了那边的……青年额头上的冷汗就这样滑落到了鼻尖,自己还浑然不觉。他本能地往树后躲去,紧张得眼球突出——人在极为紧张的情况下,脑中充血,便会压迫颅内神经,使得眼球迫于一种压力而外凸,这都是真的。他于是看见了最不该在这时出现的人。
捌礼。那个从昨日起就失踪了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在了燧明山,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地点。
青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这时的捌礼,已经不像活人了。
只见他目光呆滞,那表情是死人才有的表情,可他却在走路,一步一步挪动着,动作笨拙得使青年难以相信,印象中,捌礼灵活的身段是祝融村里谁也难以企及的,可他现在笨拙至此。
简直就跟一块死肉一样,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操纵着一块死肉,并且伪装得好像是捌礼自己在走一样,那个东西在伪装……这是青年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捌礼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走”着,一直走到了燧木云集的地方,他站在燧木之间,停止了脚步,仿佛是看见了青年一般,朝这个方向转过脸来。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双目圆瞪,嘴巴微微张开,没有一点活人的灵气。青年的身子已经抑制不住地在颤抖了,抖得他自己无法控制。
更令人难以相信自己眼睛的一幕出现了。捌礼就那样站着,身上的肤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而他好像浑然不觉,青年整个头皮都犹如被什么东西揪起来了般又生涩又麻,他便看着死肉一般的捌礼就那样生生地变红,很快,捌礼的身体也就这样扭曲了,变细变长,可过程却如此可怖,好像一个人生生被什么力量拉扯得又细又长一般,青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几乎听得见捌礼被拉扯时那骨肉分离的“咔擦”声……与此同时,捌礼的肤色还在变化,皮肤长出了奇怪的纹理,就如树皮一样干枯了,树枝从他的身上、头上长出来,捅破了他的脸就这样长出来,一根壮硕无比的枝干生生从捌礼的喉咙中长出,从他张大了的嘴中伸出来,嘴巴被卡得越来越大,直到最后被彻底撕裂,那枝干则指向天空……
青年此时已经完全木然了,看着捌礼的五官也渐渐消失,变成燧木上的树的纹络,可仔细看来,纹路却依旧有原先器官的形状与特征。青年脑海中放映着的就是村子很早以前就有的传闻,以及那些每个月望月前都会莫名其妙消失的人,并不是消失一个人,而是一下子整个家中所有的人就那样消失了,一夜之间,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就那样人去楼空了。村人对此感到古怪,而烛印却总是对此轻描淡写,只说那些人大概是忍不了祝融村的炎热干燥而搬走了吧。
看着那棵新生成的燧木,青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要就那样哭出声来。他不是替捌礼感到悲伤,而是太恐惧了。
“大概,是不喜欢我这个老家伙,搬走了吧,到山上去住了也说不定。”记忆中,烛印笑了笑,那冷冰冰的眼神凌厉地瞥了一眼村中询问那些消失家庭下落的村民们,似在冷笑。
而今夜,烛印犹如蹬石阶般轻巧,就那样越过了枯木堆,走入了蛾族的禁地,在他进入禁地不久,捌礼就在他眼前生生化为了一棵燧木!
烛印……是他做的!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0 18:56:00 +0800 CST  
【注①:宿命】
这里我反复强调青年“并不想跟着烛印”可是有一种力量要他无从抗拒,这是有隐含意义的,一来阿比鸟的预言促使村子灭亡加剧,在一种未知的力量操控下,青年做了他本来没胆去做的事。
而文中也说了,以前就是这样,在望月的前三天,总有人全家都这样人间蒸发,村子里传言四起,说这一切都是烛印干的。但是以往没有人敢说什么,毕竟都说眼见为实,猜测毕竟不真实。于是这一节我就来一个眼见为实,让烛印刚好越过枯木堆,同时有目击者看见消失的捌礼变成了燧木。这两样事情同时发生,不可能不让人怀疑就是烛印干的。
与其说是半夜起夜的青年自己发现的,不如说是“有一种东西诱惑他发现的”,因为他就跟梦游一样,是不受自己理智控制的,那东西让他很好地躲过了反应很敏锐的烛印——后面山鬼谣还要尾随一次烛印也没被发现,但这就是个普通青年跟山鬼谣能比吗?于是真的似乎隐隐中有什么东西有意让青年看到了这一切,并且不被烛印发现,将消息带回村子。但这种神秘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增强了“宿命”的含义。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0 18:56:00 +0800 CST  
【注②:回晓絮】
我在玩哈利波特第一部游戏时,看到的最温暖的画面就是邓布利多教授在那面镜子前说下这番关于“真实”的话。之前是哈利一直在躲避费尔奇和他的猫,让人紧张不已时,邓布利多教授出现了,这番话也让人觉得无比温暖,但那时没有细细体会这番话。
其实这一章就是围绕“火离”来构思的,因为有了火离才有了这一章。我看易经讲座时,曾仕强教授说:火离,火的本质就是离,烧啊烧啊,当把一切可以烧的都烧没了,于是它自己也就消失了,因此火的属性就是离。
于是我构思了这一章,一开始就是带着悲剧性色彩的。
我从来没有完整地看过一部言情小说,室友推荐过几部文笔尚可的我也试着看了,但我受不了,围绕两个人爱情的叙述,在矛盾中崛起,崛起中再矛盾,家人出点事互相扶持,互相撒撒娇哄一哄永远让人感到那样苍白。因此我不习惯就那样写cp,我必须写出我想表达的东西,关于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丑恶与善意,即使是二十年后我再打开也不会笑自己是因为一时迷恋cp而写下的作品。
所以正如你说的,地球本身就是这样一个渺小的碎片,个体又算得了什么呢?云谣就是个体,我最反感的一种文字就是把主角变成地球中心,所有人的存在只为了衬托主角。这实在是太倨傲了。
但cp之间的情感却会因为这样的背景而显得更加浓郁,我在火篇的倒数几集必须会写云谣的,虽然我觉得现在真的写了有一半了,后面的故事就在这短短的三天内发生,但我会写得多长,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会写,而且会迫不及待地去写,尤其是今天上午在我先写梗概的时候,我脑海中仿佛出现了那个黄发的老人,他留给山鬼谣一个背影,慢慢往熊熊大火中走去……连我自己都被我自己创作的人物震撼得满眼泪水。
所以说我不在意多少人根本不看这样的文风,或者说看了,却不是他们想要的云谣于是不再想看。我只需要写出我心里的那个被毁灭了的种族——蛾族。当然也只是在火篇中,但换了下一篇还是一样。你昨天说玉佛河会成为云谣经典,但我觉得不会,因为我不知道这么长的小说有多少人能坚持看下去,又有多少人真的能理解,云谣只是两个个体,但他们却在一次次的历练与身处其中才得到了成长与升华。我可以时不时插入一些云谣片段,但就像你说的,这只是糖衣炮弹,因为我终究需要读者。
我为了云丹和山鬼谣而开始写这部小说,可我写着写着,我发现我是为了别人而写,诸如烛印。云谣吧里的小说需要云谣,而烛印即使没有云谣,他依然是烛印,这部小说我可以单独再写出一部与侠岚全然无关的作品。我三姨一直喜欢看我的文章,要看玉佛河,我说我拒绝,除非你先去看侠岚……否则我无法容忍打开我呕心沥血写出来的东西被别人看一眼就撇在一边,说:“这写的都是啥么?”
火篇究竟是什么?怎么样才能反映火离呢?说得简单一些,就是飞蛾扑火。谁不会写飞蛾扑火这个成语?但是,世上所有的题材说白了都是一而再再而三被利用的,看谁能写出心里的飞蛾扑火。火离火离,终究是离。
所以一直以来特别感谢你的全力支持,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否将八个卦象每一卦都起到那么点让人心灵有所震撼并且有所思考的作用,但我会尽力的。下一卦,泽篇,泽兑,兑加竖心旁则为悦,湖泊是很让人愉悦的东西,我也会据此构思,来反映一种人性的美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火篇是我现在构思到了结尾的每一个细节的,一周内可能可以结束。
另,高中数学不虐,反而非常有趣……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0 19:05:00 +0800 CST  
十二、传言四起
三个年轻的侠岚便是在这日黄昏时分才回到了祝融村的,
正常人都会发现,一进村便可以感受到村里的气氛与前两日完全不同了,到处都有人交头接耳,一脸紧张地絮絮叨叨着。村民们原先也是有些小动作的,一般来说他们一看到山鬼谣他们便会立即噤声,山鬼谣他们也会装作不知道,但身为视力、听力极好的侠岚,里面的内容却早已听个明白,无非东家长西家短的,或者抱怨一下烛印,因为担心侠岚们听去了说给那些被谈论着的主角们造成矛盾,因而羞于启齿。
不同于以往一看到他们三人还会避开,这次他们却再也不避讳这三个年轻的侠岚了,似乎这些事是村子里每一个人都知道并且认可的,无须在意会被谁听去,亦或是他们所交流的事情实在太要紧而无法因为看见他们三个就停止。于是他们一路回到燎日家,便也听了个十之八九。
村长烛印越过了枯木堆,在蛾族禁地通过施展邪法把那些失踪的人都变成了树,来提升自己的力量。说来说去都是这句。
非常怪诞的传言,可村人的紧张的神色,似乎对此却深信不疑。
山鬼谣皱了皱眉,瞥了一眼云丹。云丹很快把眼睛移开了不去看他,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他们整整一天都没有跟对方说过一句话,即使有些话迫不得已要说了还得让弋痕夕作传声筒。
这家伙,真够倔的。山鬼谣心想。都过了这么久了还在生我的气。
“弋痕夕,”山鬼谣便一脸“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的表情,“你觉得这件事可信度有多大?”
又来了……弋痕夕不由自主扶额,每次用这种语气叫我的名字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在叫我……
果不其然,还没等弋痕夕搭话,云丹便像是心不在焉一般对弋痕夕道:“弋痕夕,村里这些传闻虽然看上去耸人听闻,可所有的人都看起来如此坚信这回事。任何传闻之所以会被人相信,都是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有真实的东西在里面,但……”
“但是,真实总是隐藏在虚假的外壳下,弋痕夕,对吗?”山鬼谣便是笑了笑,很默契地接上了这样一句。“所谓的逻辑,都是人为连接起来的。看似有因果的事儿,或许只是添加了关联词,亦或是将两句本来并没有关系的话并排放在一起,就产生了逻辑。”说罢,他转过脸去继续往前走,不再看云丹。“走吧,咱们先去见见这位村长大人,汇报一下今日我们的工作情况。”
云丹便是心领神会般抿嘴一笑,没有说话。倒是弋痕夕,有些迷惑地看了看山鬼谣,又看了看云丹。山鬼谣由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别想太多啦,咱们且按兵不动,看接下来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自三个年轻的侠岚来到祝融村,烛印便将原先他派出去山上寻找朱燐的那些壮年男子解散了,让他们去做他们自己该做的事。山鬼谣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佩服烛印的洞察力。烛印就知道,即使他不多说那句“请你们帮忙找一找那个孩子”这样的话,他们自己也会自己通过别的渠道了解到有人失踪这回事,并且会竭尽全力去寻找的,如此一来又必是竭尽全力,而非那些村民们带着百般怨气在磨洋工。同时,正因为这样,民怨一时平息了许多,这两样都是烛印想要的。
好不容易缓和了矛盾,可仅仅一夜之间,就出现了这样的传闻,而且是说出来很难以让人相信的传闻,恐怕连烛印自己都始料不及。云丹心想。说到底,还是得先去烛印那里看看,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他们便是就这样站在了村长家的前厅。烛印依然不紧不慢地揉搓着他手中那一对玉球。这一次他不是站着的了,而是坐在他那把高大的虎皮椅上。他仿佛累了一样,半闭着眼睛坐着,可依然腰板挺得笔直,给人一种威严而庄重的感觉。
“又有什么事?”烛印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苍老而缓慢。
村子里谣言四起,他怎么说都会有所耳闻了,可是他一点都没有露出不正常的神色。
山鬼谣略一低头沉吟,抬头道:“您真的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吗?”顿了顿,山鬼谣又继续道:“任何事都可以。”烛印便是心一动,微微抬了下眼睛,随即冷笑道:“小娃儿能干得了什么?不过,说实话,这些天你们的确也帮了我很大的忙了,那些黑色的怪物的确是些讨厌的家伙。”
云丹有些迷惑地看着山鬼谣,他说着的无疑是很奇怪的话。帮忙?任何事?可烛印在一刹那也确实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他在仔细考虑山鬼谣的话。
“快回去吧。”烛印犹如很累了一般,又阖上了眼。“别让燎日等太久了。”
走出大门的一刹那,弋痕夕终于憋不住了,急火火地冲山鬼谣道:“哥,你刚才在对他说什么啊?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他可是咱们来到祝融村以来遇见的最诡异、最危险的人啊!”山鬼谣只是笑了笑,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三人再回到燎日家时,天色自然已经晚了。山鬼谣本想像往常一样敲门,这时听见屋内有人说话,三人便不约而同地屏声静听,他们现在犹如陷入了茫茫大雾中,最需要的莫过于一盏或者几盏能够拨开迷雾的灯。任何信息或许都可以成为揭开真相的关键,这个时候,他们便完全不在意所谓偷听不偷听的问题了。
“这么说,乌烨昨晚是尾随在烛印这个老家伙后面,然后亲眼看到烛印越过了枯木堆,进入了咱们蛾族禁地的吗?”说话的这人是燎日,语气中存在着一丝将信将疑。
“嗯,千真万确,乌烨直到今天早晨才回来,他整个人精神都不太正常了,那神情,是真的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才会有的,正常人装不出来那副神情!”这是炬木父亲的声音,他们虽然不知道炬木的父亲叫什么,却也有几面之缘。“燎日,你千万不要怀疑这种事的真实性,毕竟,这种事以前就经常发生了,不止一个人看见过烛印在望月的当天晚上或者之前的两三天出村,只不过他们没人敢真的像乌烨那样大晚上跟着烛印罢了,今天,传闻才得到证实啊,这一切都是烛印干的,他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呀!”
“冷静,齐焕,我并不是怀疑你或者乌烨什么,”燎日的声音非常沉稳,“只不过咱们即使一直对烛印颇有意见,对待这个问题也务必需要谨慎考虑才行。如果进入了禁地,这已经跟他前面的所作所为不是一个层面的了。”燎日压低了声音,不过并不妨碍门外的侠岚们听得一清二楚。
“你听说了吗,齐焕?”燎日的声音变得幽远,甚至带了些诡异的色彩——“传说,枯木堆那边的禁地,埋藏着火神的力量。如果进入禁地,方法得当,则可以将火神的力量据为己有。而火神又是岂能轻易将力量尽数给你的?于是,得到火神的力量的同时,将必须为火神献上祭品,祭品将化为燧木……”
“你是说……”齐焕的声音开始颤抖,“你是说,烛印想……”
“是的,我们恐怕都将成为祭品。”燎日冷笑了一声。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0 19:09:00 +0800 CST  
【注:人物】
炬木:三人在森林中遇见的那群少年中之一;
齐焕:燎日之友,炬木之父。
乌烨:上一节中跟踪烛印,亲眼看见捌礼变成一棵燧木。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0 19:10:00 +0800 CST  
本学期第5周更新已更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0 19:13:00 +0800 CST  
……每次更完都感觉是完成任务了orz,突然又开始犯懒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0 19:14:00 +0800 CST  
因为我现在不是想退圈么,但是又发了这个贴所以挺棘手的,我也不可能花大块时间一口气把这个贴完,所以贴文还是按照原计划,除此外别的我不管不看不回了。
现在贴吧,贴完这周五我就可以安安静静看英文小说了。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6 15:39:00 +0800 CST  
十三、石拓长老


弋痕夕在听到“祭品”二字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同伴,只见云丹依然在屏息凝神听着,眉眼之间依然是将信将疑。也对,燎日与齐焕的对话内容依然是跳脱不了村中的传闻,只不过,多了那个关于禁地的传说,以及那个亲眼看到了什么的青年乌烨,这一切仿佛就忽然变得无比真实了。弋痕夕觉得自己几乎信了这些了,却看见山鬼谣却皱着眉头,弋痕夕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这种传闻,山鬼谣似乎一直都在思索着什么。


“走。”山鬼谣简短地说了一个字,便转身离开了燎日家,脚上运足了元炁往既定的目标奔去。


“去哪里?”弋痕夕追着赶上他。


“你忘了咱们昨晚说的了吗?石拓长老。”山鬼谣的话依然非常简单明了。他早早便问清楚了石拓长老的住处,虽然看起来如同聊家常那样不经意,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实际上就想要这样一个信息,但他的目标永远那样明确,只要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弋痕夕,燎日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吧?望月当天,以及望月前两三天,村民们总能看见烛印出村。现在距离望月还有两天了,明天一天,后天一天。望月前两三天那一次,在昨晚烛印已经去过了,那两天后的这个望月,烛印再次进入禁地的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云丹边走边对弋痕夕说道,因为山鬼谣走得太快,她略有些跟不上,因此说这番话时,有些气喘吁吁的意味。


山鬼谣便是稍稍放慢了速度,静静听着,并不接一句话。


“现在谁也不知道这种传言的真实性有多少,但是如果真如燎日所说——并且这种可能性不低,祝融村的居民的确凶多吉少。而且,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之前也确实有许多祝融村的居民失踪,并且再也没回来。”云丹接着道,她慢慢跟上了山鬼谣,喘息也慢慢平复过来。


山鬼谣还是没有说话,就保持在这个速度前行,一直到他们抵达石拓长老的院落。他们刚想推门进入,便被里面的争吵声给按捺住了手脚。


“烛印,你真的明白你在做什么吗?”这是一个老人的声音,大约就是石拓长老了,他的声音高亢而颤抖,可以听得出来他的情绪无比激动。


“石拓,我原以为你会支持我。”这是烛印,他的声音是一贯的低沉而冷静,但也略微带了些恼火。


烛印竟然也在里面!山鬼谣便立刻明白过来他们不适合进去了,赶紧噤声细听。这可是个好机会,到目前为止,不管他们听到了什么都只是在传言的阶段,因村人对烛印的意见非常大,他们完全可能正因为带了些偏见而导致自己进入判断误区。但现在,是烛印自己将要说什么,这无疑非常重要!


“但是,那样一来……”石拓似乎一时语塞,“花费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烛印,赶快打消这个念头吧,就此平息吧,作为老友我只能这样劝你!”


“哼……”烛印冷笑了一声,“活了这把年纪,石拓,你竟然还是不懂欲望会叫一个人怎样,只要人还活着,就有欲望,哪怕毁灭了别人也在所不辞。听着,两天后的晚上就是望月,那天子时我将再次越过枯木堆,你要睁大了眼睛看着,到那时你才知道我烛印对也不对!”


“烛印,我反对!现在的你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


“你也无须反对,再见了吧,我的老朋友。”烛印如同发狂了般笑着,“不,应该说是永别了……哈哈哈哈!”


弋痕夕头一次听见烛印这样笑,只觉得满耳尽是那种苍凉而凛冽的声音,如风刮着几千年前就枯死的大树,树皮就这样毫无生命地被剥落。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阿比鸟,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生物,这个会发出人一般惨笑的生物,一刹那竟与屋内的烛印重合了。


“烛印,你……”石拓长老似乎说不出话来了,“只要你不后悔……”


“永远不会的,再见。”他便往外走去。“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石拓。

三人自是赶紧躲在一旁的灌木丛后,直到烛印完全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他们这才敢敲响石拓长老家的门。只见这个白发老人一脸凝重歪倒在一把椅子上,两眼的神采都散尽了,哪里还像村人口中的“智者”?云丹由是看出了,那眼中刻着深深的绝望。


“长老,还好吗?”弋痕夕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石拓长老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意思是不想说话了。山鬼谣使了个眼色,弋痕夕与云丹便会意,三人都离开了石拓的家,实际上却并没有回燎日那里去,而依然在石拓家附近驻扎着。他们紧张地注意着周围,注意着烛印会不会突然出现。


当天晚上,他们一直没敢离开石拓长老半步,因为从烛印的那些话里来看,烛印十有八九是要对石拓痛下杀手的。中途,石拓出去了一次,在村子里各个地方游荡着,似乎如同丢了魂一般、又无比留恋地游荡着,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家每一户的红墙与砖瓦,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最后,他长久地站在烛印家门前,看着烛印家的窗子,那灯火将一直点亮到深更,他就那样看着,看着。


云丹看着这个白发老人,老人在烛印家楼下直站到三更天才转身离去。许多村人也在这个晚上看见了石拓长老,这个他们从孩子起就在村子里了的石拓长老,这个爷爷、父亲一般的石拓长老,在村子里慢慢地走着,走着,就如一个年迈的老人,犹如知道自己阳寿将尽,留恋万分地渴望将他爱过的这个世界深深印入眸子里去。


这是村人们最后一次看见石拓长老。


三个年轻的侠岚看着石拓长老进了自己的屋里,他仿佛很累很累了。他们稍稍松了口气,便在房子各个有可能作为入口的地方驻扎下来,整整一夜都未敢阖眼。到了天明时分,他们才满是倦意地活动了一下身子。


或许石拓长老经过一夜的休整已经恢复了些精神,可以告诉我们点什么呢?


他们便又是轻轻敲了敲石拓家的门,没有人应声。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爬上来,待他们破门进入时,只见不知何时,房子里已空无一人。东西还是那些东西,连位置都没有丝毫的变换,可是恁凭他们找遍了全屋,也没找见石拓长老的踪影。


简直就是蒸发。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6 15:41:00 +0800 CST  
【注】
这一节写得挺痛苦的,时间花费非常长,说白了比以前两节加起来都要长都有可能。有些句子觉得不合适了就改了又改,把一句话顺序稍微变动一下,意思立马不一样了。一定不能造成前后矛盾,与前面不许矛盾,与后面更得有铺垫作用。
刚看到妆容给晓絮的长评说得挺好,文字要过心。
还有就是,话有三说,双关这个手法你们都懂的。现在不懂没关系,我希望看我的小说大家都怀着一种轻松的心态,就那样看下去,理解下去。我希望看到最后,大家会返回来再看一遍本节,一定会咀嚼出新的味道来~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6 15:41:00 +0800 CST  
十四、火(之二)·烧灼
“哥,怎么办,咱们今天还是要去燧明山继续消灭零吗?”弋痕夕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由得目瞪口呆,他还是不知道石拓长老怎么就会莫名其妙消失了。
山鬼谣沉默了一阵,道:“没有意义的事,不要去做。咱们接下来要做的,是一些本质上的事,也就是去发掘出这样一个真相,了解到这个真相,我们就会知道为什么会不断出现零。”说罢,他有些别扭地看了一眼云丹,只见云丹依然是眼睛不肯看他,却在以一种近似于自言自语的语气喃喃道:“就是明天晚上的子时了。”
是了,就是明日晚上的子时了。烛印,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山鬼谣想着那黄发老人的眼睛,眼神犹如灼灼星光。
烛印终究是有想要做的事,在禁地那边,这已经无法否认。
日当正午,村长的院落聚集的民众越来越多,他们皆手握着锄头或者棍棒,阴沉着脸,就这样仿佛受了什么力量催动似的,一个一个皆往烛印家门前聚集,他们仿佛一改往日对烛印的那种敬畏,不知从哪里来的胆气,亦或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就这样给了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总而言之他们就这样聚集起来了,尚未爆发,却黑压压的一片,犹如狂风暴雨前的乌云。
烛印可以从他们眼中看到相同的一样东西:火。
每一位村民,不论老的少的,眼中不约而同的就是那种怒火熊熊,满怀着鄙夷、愤恨与悲痛,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烛印,再也没有平日里看到烛印后那般怯意。烛印的强大与力量带给村民们的恐惧,终究比不上那种愤怒。
山鬼谣没想到的是,多年后他也会被这样的一双双眼睛看着,满目尽是眼睛,眼睛,眼睛……所有的眼睛统统与这一天的中午他在祝融村看到的一模一样,满怀着的是熊熊怒火。而真正让他被灼伤了的,是因为他惊恐地发现,就连弋痕夕也是这样看着他,用这样一种眼神。
是的,全部都是这样的眼神。只有一个人例外,是那个碧衣女孩,多少年之后看他的眼神依然如初。多少年后,他表面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可是心早已如他那一头扎眼的白发一般苍老。他的面容沧桑得不像一个三十出头的人,而她却依然看起来那样年轻。她抬头仰视着他,就如看着十几年前的他一样,语气波澜不惊,似在恳请,他便犹如那一年的烛印一般发狂了般笑,嘲弄她,说她傻,边笑的同时便将两人的心都烧灼得几乎只剩一把残灰。
在往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山鬼谣每每被这样的眼神烧灼时,都会想到他即将十五岁的那个午后的祝融村,那个同样被眼神烧灼着的黄发老人。欲望,力量,毁灭,当他亲身经历过许多时,方才突然发现当时无法令人理解的烛印又变得那样真切,真切得犹如他自己。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此时,尚在十四岁的山鬼谣正在燎日的身后站着,愤怒的人群中他显得格外冷静。他静静地观察着烛印,烛印也静静地站着,异常平静,眼神飘渺,似乎越过了那些村民们,到达了一个非常辽远的地方。村民们的眼神愈发可怖,他却是毫无惧意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一个一个扫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看得非常仔细。云丹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因为她头一次看到烛印并没有用那种一贯的严厉目光看着村人,亦无一丝的惧意愧意,他那眼神,仿佛是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见了很多事,有了很多阅历后,对后辈的冒犯表示不在意。
他可真厉害。云丹不由得暗暗感慨。面对这样的场面,换做谁都会被震慑,可烛印偏偏没有。
当烛印的看到山鬼谣的时候,他的目光逗留了好一阵。山鬼谣也看着他,两人便如同存在什么天然的默契一般,就这样用眼神交流着。山鬼谣隐隐可以从烛印眼中看出些什么,但他看不透,看不全,而烛印却仿佛将山鬼谣的全部尽收心底,包括他将来会怎样,他好像全都知道。山鬼谣在他面前,仿佛从头到脚都成了透明的。烛印就那样看着山鬼谣咧嘴一笑,笑得很让人不知所谓,就这么神秘。
众人都没有觉察到烛印笑了一下,只有山鬼谣一人知道。烛印便将眼睛指向燎日,不紧不慢地问道:“今日怎么都往我这里来了,又有什么事吗?”
燎日便是冷哼了一声,仿佛一时气结说不出话。反倒是身旁的村人,犹如早已忍不住了般冲烛印质问道:“有什么事?我们还想问你呢!石拓长老呢?他每天早晨都会在村子的祭坛前施法为大家祈福,我们今天早上还很奇怪为什么没见到石拓长老去祭坛,现在已经中午了,他还是不见踪影,说!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能把他怎么样?”烛印冷笑了一声。“看样子,你们都认定这件事跟我脱不开关系了嘛……说起来,他老人家觉得成天在村子里呆着有些腻味,就出去溜达了,也说不定?”
“烛印……”燎日阴沉着脸开口了,“不要再狡辩了,这三个孩子都跟我说了。听说,就在昨晚,你跟石拓长老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当晚就莫名其妙失踪了,就如同之前那些村人一样,这未免太巧合了些吧?”
烛印便是迅速看了三个年轻的侠岚一眼,目光如刀锋般凌厉。他随即又是歪嘴笑笑,道:“那又怎么样?他们倒是瞧见我烛印亲手干掉石拓了?”他说罢,又是冷哼一声,看着燎日冷笑道:“燎日,我一直在跟你说,没有证据的事,不要拿出来乱说。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你再过来,到时候我老头子一定二话不说,以死谢罪。不过嘛,谅你也找不出个什么。”
“你……!”燎日气得眼睛瞪如铜铃,整个脸都涨成了紫红色,“你一定是把石拓长老怎么样了对不对?烛印,别得意,你会遭到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报应……报应?”他几乎是迅速收敛了嘴角的那抹冷笑,目光如刃。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有继续说,而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所有人心中都吹过了一丝来自远古时期的那种神秘的恐怖感,眼前大笑着的烛印,很快与阿比鸟重合了,那个带给村人恐怖感、憎恶感的阿比鸟,一瞬间就恍然成了眼前的烛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燎日亦不例外,他铁青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转身愤然离去。其他人见他离去了,便也呼啦一下散了,没有人想在烛印的院落里再多呆一刻,去听他那可怕的笑声。
“烛印……”燎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迸出这两个字。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6 15:42:00 +0800 CST  
十五、静默
也曾常有这样的自然现象,狂风大起,风中满是泥土的气味。风猛劲儿地刮着,路面上飞沙走石,让人几乎睁不开眼,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来接下来都将下一场暴雨了,可突然间,风就那么停了。
停得很是异样。
山鬼谣皱着眉头,在燎日家门口抱臂而立。村里人依旧是来来往往,此时已是夕阳沉山,外出耕地的村人们纷纷扛着锄头归来,外出采买的村人们亦满载而归。他们互相寒暄着,关系好的便毫无忌讳地彼此笑骂几句,妇人们依旧是东家长西家短地聊着。他们一改中午的那种愤怒到了极点的神情,很是平静地干着自己往常该干的事,简直让人觉得中午发生在烛印家门前的那一幕是不真实的。
不论是多大的风,只要是风便总会停的,可这未免停得太快了些,反而让人更不安。
“饭做好了,吃饭了!”云丹将一盘新炒好的红烧茄子放在桌上。
听语气,云丹看似是对任何人都在说这句话,而事实上,此时没有坐在桌前的只有山鬼谣一人而已。这家伙……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山鬼谣笑了一下,随即转身进屋。云丹,故意避免叫我的名字吗?好样的,就这么耗下去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山鬼谣便是有些赌气地一把拉开那张空着的椅子坐下。云丹正在给大家挨个盛米饭,他一低头,发现面前已经摆好了一碗米饭,而其他人面前则空空如也,即便是弋痕夕,面前也尚无米饭。但弋痕夕似乎没在意这个问题,因为他正忙着啃一块糖醋排骨,只见弋痕夕嘴里塞满了肉,含含糊糊对云丹说:“云丹,你真厉害,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呀?在蒸乾坤整日吃包子,我都快疯了。”
云丹微笑着将一碗米饭放在弋痕夕面前,正想说点什么,只见山鬼谣有些没好气地说:“蒸乾坤的包子怎么着你了?我怎么就觉得很好吃呢?”说罢,他猛扒了几口米饭,并不动一口菜。
山鬼谣,好样的,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云丹也是一脸不动声色,给自己夹菜的时候刻意放慢了速度,浓稠的汤水连带着肉往下滴时所散发的那种香气勾人食欲,她偷着瞄了一眼山鬼谣,只见他又猛扒了几口饭,那气急败坏比起刚刚有过之而不及。
燎日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心里抑制不住那种欣喜,满眼含着笑意看着云丹,不住地道:“小姑娘真是好手艺呀!灼砂他娘死得早,就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家中也没有个女人,吃喝一直都凑合着。不过你看,我燎日即使在祝融村也算是家境殷实的,你要不要考虑……”
“爸爸!”灼砂一时红了脸,却没有多说什么,眼中的神色反而很欣喜。
云丹一时有些愕然,她的第一反应还仅仅停留在“因为燎日与灼砂都不会做饭,所以希望她留下来给他们做饭”这样的层面上,然而不等她往深了想,只听得“啪!”一声,她便看见山鬼谣猛然将筷子击在碗上,众人纷纷有些讶异地朝山鬼谣看去,只见他铁青着脸,对燎日道:“不好意思,我们是侠岚,得回到玖宫岭去。”说完这句,他便一声不吭了,继续埋头猛扒白米饭,一口菜也不动。气氛顷时变得尴尬起来,直到山鬼谣说了一句“饱了”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即使是再笨的人也能觉察到山鬼谣的心情不对了,弋痕夕也有些吃不下了,便匆匆结束掉这顿晚餐便追了出去。而云丹却表现得很平静,她依然与燎日父子在桌前吃饭,一举一动都很得当,直到吃完饭收拾了碗筷,方才说“她想出去走走”。燎日自是将这些小儿女心思看得明白,爽快地答应了。
“哥,你置什么气呢?”弋痕夕抱怨道,“燎日对咱们一直很好,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何必呢……”
山鬼谣便回过头来看着弋痕夕,面容冷静得跟刚才在饭桌前的判若两人。他的眼睛目光灼灼,在黑夜里亮得犹如一盏明灯。他只是笑了笑,对弋痕夕道:“要想咱们三个人单独出来,总得创造个契机。你忘了吗?明晚咱们应该有所行动,今晚当然得商量好这些事。”
说话间,云丹便也出来了,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惊奇的神态。她似乎早就知道山鬼谣是怎么想的,她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他了,在饭桌上发脾气是他让三人同时脱身的策略,她早就知道他是为了这个才会失态。
“走吧,石拓长老家现在应该是没人的。”她简短地说。
三人便是如同散步一般,有意无意地往石拓长老家走去。即使村人看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正常的散步罢了。到了石拓长老家,他们谨慎地注意着周边,确定没有人了,这才闪身进入房内。自然,他们不敢点燃一根蜡烛,就这样在黑暗中悄声对话。
如此静默。这是云丹的第一感觉。暴风雨真正来临之前,大海总是这样平静。
山鬼谣便是在这样一片静默中打破了这种死寂,他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速分析道:“整理一下我们目前得到的信息,我们很容易得到这样明确的一点,那就是明晚不寻常了。明晚子时,就是望月这一天的开始,也是祝融村居民们前往燧明山折取燧木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烛印亲口说了,他明晚将越过枯木堆,到禁地那边去。”弋痕夕几乎是以一种势如破竹般的语速将这句话说出来了,可见他心里一直在惦记这件事。
山鬼谣由是在黑暗中点了点头,道:“弋痕夕说得没错,这便是重点。烛印既然说了,那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那么,我们也该有所行动了。”
如同心领神会一般,三人在一瞬间都陷入了一种静默,他们都知道山鬼谣说的“有所行动”意味着什么。烛印的确是个危险的人,他甚至可以在三个侠岚整夜寸步不离的情况下便将石拓长老弄得凭空蒸发,他也的确在他长达二十年的村长生涯中时刻对村民有一种神秘的威慑力,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烛印真正的力量,但即使是再蠢笨的鸟儿一看见鹰也会被不由自主地威慑,而无需真的去尝试一番了。何况,村中的传言不像是假的,烛印似乎真的做了什么,才将那些失踪的村民变成了一棵又一棵燧木。
可他们这几只翅膀尚未长硬的鸟儿,大约确乎需要去挑战鹰了,这种尝试的结果是未知的,一旦“有所行动”,这意味着他们中必将有人以身犯险。他们由是在挣扎着,即使作为侠岚,明白他们的任务便是“守护”,且为了守护理当不惜一切牺牲自己,但他们终究是孩子,在“守护”这样高大的词前,尚无法很好地理解它的时候,却真的要以身犯险了,终究会存在一丝犹豫。
“所以,我明天晚上,会跟踪烛印,越过枯木堆。”山鬼谣便是这样再一次打破了这种静默,他的语调波澜不惊,然而弋痕夕与云丹都明白,他这是需要下很大的决心才会主动将这样的危险揽到自己身上的。
“我也去。”这是自那天晚上不欢而散后云丹第一次跟山鬼谣说话,不带一丝犹豫,却也如同例行公事一般,言语之中听不出什么情感。
弋痕夕听罢,犹豫了一番,有些果决地说道:“哥,这事儿太危险了,就不要叫云丹去了,我跟你一起去吧,两个人,如果出了些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你们两个,继续听,我还没有说完。”山鬼谣的语气依然是异乎寻常的冷静。“弋痕夕,当我跟着烛印去禁地时,他家自然是没有人的。你想,一个人的家,是他扎根的地方,他再怎样狡猾谨慎,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就散布在他家里,如果仔细搜寻,找到一些有用信息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弋痕夕,这件事我拜托给你,是因为它非常有必要,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没有问题的。真的,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可烛印除了望月这天晚上会出去之外,其余时刻根本寸步不离他的家,只有我们得到了更多的信息,才能有所判断。跟踪烛印就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以前又不是没少做过这件事,却一次都没被发现过,多了一个人反而动静更大。”说罢,他有些得意地轻笑了一声。的确,他能把自己制造的响动控制得比风吹树叶的声音还小,两年前,即使是……
即使是同为侠岚的云丹,也一次都没发现过他。
“云丹,你就留在村子里观望。”山鬼谣也犹如例行公事般对云丹说着,言语之中不夹杂一丝情感,“不要以为这件事没有多大意义,现在,村里人是异乎寻常地平静。而最奇怪的是,中午他们还那样激动,显出对烛印极大的忿意,这时间未免太短了些。暴风雨来临前总会有一段平静的时间,我担心……”他说到这里,便是静默了。
弋痕夕与云丹自然明白了,山鬼谣给三人分配的任务都是必不可失的,少一样也不行,且周密无比。他们也很明白,山鬼谣心里盘算着的,是怎样带给二人最少的危险,而将最危险的事尽数揽到自己身上。这样的危险不单单指被烛印发现了会怎样,同时也是真正进入那片禁地,谁也不知道禁地里究竟埋藏着什么样的东西,作为外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闯入会怎样。对火的崇拜自是属于一种宗教,而宗教,总是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诡秘,在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其神秘的力量,令人在瞬间感到自己的渺小。
“明日白天,咱们继续去燧明山给烛印干活,一定要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山鬼谣说着,便站起身来。坐久了,他的腿有些麻,“会议到此结束了。”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6 15:42:00 +0800 CST  
本学期第6周更新已更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6 15:44:00 +0800 CST  
另外就是,我这周周一的时候就已经把手贴贴吧卸载了,贴吧什么的感觉有点让我浮躁,就是想静下来多看几本书,而已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所以如不能及时回复还请见谅。
其实就是这个帖子就此沉了也是没关系的,只不过既然承诺了每周一更,我就会信守承诺,给它贴完为止。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你们。
2015-4-16
南山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16 15:46:00 +0800 CST  
看纪录片的时候看到这里猛然想起还没发这周更新orz
eternal and unchanging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4-25 17:41:00 +0800 CST  

楼主:悠望南山

字数:28009

发表时间:2015-03-15 01: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09 23:32:01 +0800 CST

评论数:97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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