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玉佛河》(原著向|剧情|主云谣|谣夕兄弟向)

从去年7月份写到今年3月,本文存稿有30万字左右,虽然我可能今天发不了那么多,学习太忙了orz,先开个贴不定期往上贴……

啊文审已过(其实第一期文审就已过只是一直懒得贴【捂脸】)
二楼放一些说明,三楼贴文。
小千给画的插图镇楼@千滴水迄今所有图中我最喜欢的插图~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43:00 +0800 CST  
【一点说明】
1、本文将分成八章来写作,每章有若干节。每一章彼此之间是独立单元剧,各有各的剧情,基本是侠岚出使的任务。但有主线剧情;
2、本文基本规划:
第一章 《风篇·云淡风轻》,主云谣,关于守护与成长,10节。
第二章 《火篇·星火燎原》,主山鬼谣,关于宿命与责任,贪欲与毁灭,20节。
第三章 《泽篇·泽润四方》,主云丹,关于黑暗与光明,希望与变革,40节。
第四章 《山篇·弓挂天山》,主左师,现实为主,往事为辅,讲述责任与所背负的沉重人生、希望的代代传承,计划30节搞定。
第五章 《雷篇·风雷惊变》,主云谣,单纯讲述山鬼谣叛变这一段,计划10节搞定。
第六章 《地篇·金声掷地》,主弋痕夕,谣夕决裂,弋痕夕本身的成长,弋痕夕眼中云丹的变化,应该有浮夕。本章仍然走剧情,讲述“信义”,计划20节搞定。
第七章 《天篇·玉柱擎天》,主独龙,独龙视角,独龙如何成长,云丹如何带领独龙末丑纥骨扛起整个阳天殿,本章仍然走剧情,讲述“信仰”,计划20节搞定。
第八章 《水篇·逝水长东》,主云谣,至于是BE还是HE我也不知道,且随这条河自然而然地流淌到它该去的地方吧,剧情与表现形式都未定。
3、迄今本文已经完结部分:
《风篇·云淡风轻》
《火篇·星火燎原》
《泽篇·泽润四方》
共计30万字;
4、本文首发云谣吧,并且接下来要写的一系列更新也只会在云谣吧先发,然后等修改无误了才粘贴过来,有兴趣的吧友可以去原帖看看。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43:00 +0800 CST  
第一章 风篇·云淡风轻


一、玉佛河


生命永远如同一条长河,亘古而经久不息。


然而,河本身即是河,它不会轻易停止奔流,却需要无数的水滴牺牲自己。水滴们化身为浪花,经久不息地拍打在阻碍河流前进的暗礁上,随即,它们便被撞击到陆地上,在新一轮的太阳冉冉升起之时蒸发得毫无踪影……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顽固的礁石终究会被削减得低下头去,河流才可继续踏着先辈们闯出的路,继续奔流而去。它们唱着欢快的歌,仿佛不曾知道这条路之所以如此平摊开阔,是由谁开拓。


她静静地坐在河岸边,听涛声依旧。晚风撩起她的发丝,清凉得甚至让她的身体感到了一丝愉快。不过,心什么时候才是愉快的呢?身体的愉快,与心的愉快,究竟是一回事吗?她似乎有些醉了,看大河映射下残阳如血,紫红色与金色染红了半边天空,而再往上,却是宁静的淡蓝色,灰蓝灰蓝的,两下一对比,如此鲜明,可她甚至找不出中间的过渡段来。


“云丹,你看那边的天空。如果说,蓝色是代表宁静的颜色,而红色却是不祥的,那么,总有一部分人得负责背负起这不祥,就如尽力包裹着太阳的那几片云一般,它们浑身遍布着血迹。然而,你再抬头看看,更多的,则是宁静的天空。”


二十年前听到这番话的。大约是如此罢,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她曾经有一个老师,高大而壮实,一圈硬硬的胡子,只有两鬓花白,其余的头发却是黑色的。她不止一次地想要揣测老师的年龄,三十多岁?四十多岁?五十多岁?她看不出来。老师不大的眼睛却总是深不见底。那时,那老师便喃喃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她听不懂,那时她九岁。


她的老师似乎不会笑,不过,她知道老师是喜欢她的,每日总共有将近三个时辰与老师在一起,她早已习惯他不会笑的那张脸,然而,他的眼睛在笑时,她却能敏感地觉察到这一切。第一次看到老师的眼睛在笑,是她费尽了吃奶的劲儿才第一次能聚集属于自己的元炁的时候。


是的,她从来不是一个天资绰约的女孩儿,在别的孩子早就将“回神闪电”用得风生水转时,她如同一个傻子一样,甚至没有看到所谓“意识中的自己”,更不要提所谓的纳炁了。


“妈,你瞧她!就是我们侠岚序中最笨的那个,现在她连自己元炁是什么属性都不晓得呢!而我都会回神闪电了,妈,我厉害吧?”扎着羊角辫的女孩骄傲地对自己的母亲说。


“笨蛋,你怎么能跟她比呢?要找比自己更强的人比较你才能进步得更快,知道吗?老是看向一个差生,你也会不由自主落后的。更何况,她……”母亲压低了声音——“她妈妈是个……嗯,所以……知道了吗?”


“啊呀!真的?”孩子惊叫起来。


云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奈何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得看着这对母女背对着她远去,母亲还在半弯着腰嘀嘀咕咕对女儿说着些什么。微风轻轻吹过,她一时间竟然觉得很冷,夏天的风啊,竟然会这样凉,简直凉到了骨子里。


一只手放在她肩上,她回过头去,模糊的泪眼正对上壮实而高大的男人的眼睛,那深不见底的眼睛第一次有了些东西浮现出来了,她确信她看见了。鼻子一酸,她的眼眶再也承载不了泪水的重量,它们划过她的面庞。


“走吧,咱们去玉佛河。”


她一直感到很奇怪,每一个老师总是会带着三个弟子,唯独左师老师不这样。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同样也是孤独的,就跟她一样孤独,这就是她从他眼中读到的东西。或许,正是因为左师老师与其他老师是不同的,因而才只带她一个人,每回只有他来找她,别的时候,他来无影去无踪。师徒二人总是一前一后走着,她走在前面——老师总让她这样做,而自己则如同一座山一样背手站在她身后,一步一步缓缓地跟着她走着。


起初她不习惯,她已经习惯了作为孤儿逆来顺受、低头一声不吭跟在别人身后的日子,她不敢走在别人前面,最担心别人说:“啊,你看!那个孩子!她怎么还敢这样傲,竟然走在别人前面!也不想想她妈妈是谁?”
真的有人这样干了。


“瞧,那不是那谁么,真怀疑她手上的侠岚挂印是画上去的,完全不具备我们应有的素质嘛!怎么还敢昂首挺胸地走在这里?”几个比她稍小一些的男孩们讥笑道。


她偷偷侧过脸去观察老师的反应,只见老师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倾时顿住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脸去,一个目光看向那些人,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他们的喉头仿佛被噎住了似的,立即转移了话题,忙不迭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吧。”老师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说道,语气波澜不惊。
“云丹,你看,这条河叫玉佛河,是我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它仿佛被灌注了某种意志,一年比一年更加昂扬向上,仿佛会永远这样奔腾着流下去。”左师老师的目光变得很柔和。“奇怪的是,我非常喜欢这条河,而我的属性却是土属性,看来与这些东西是没关系的啊。你呢?究竟是什么属性呢?”他眼里竟有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嘴角却从未上扬。


“老师……”一向内敛不善言辞的她,第一次开口了,言语之中却透出某种坚定来——“我一定要让它奔腾不息!”


或许我的能力太弱,不足以成为这样一条让老师这样喜爱的、背负着意志的河,我却想让这样一条河因为我的存在而更持久地奔腾!或许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我会竭尽全力扶持它,让这种意志传承下去。


指尖处,白色的元炁缓缓流动起来。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47:00 +0800 CST  
【注】
为什么是金属性?金生水。河流是水,之所以选择玉佛河作为贯穿全文的意向,因为我打算将河流赋予象征意义。山鬼谣即是这个背负了历史使命的“河流”,而云丹则遵守了她儿时对左师许下的诺言——她将成为一条河的扶持者。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47:00 +0800 CST  
二、河之轨迹


桃源镇的街道里巷纵横交错,往深处走去,会发现往往不及它的外表看着这样宁静而和谐。贫穷依然存在,这也是亘古不变的,只要是有人生活的地方就存在着两极分化,有人欢喜则必将有人心忧,幸福也总是被其他人的不幸彰显出来的。


在这样一条街巷深处,两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正斜倚着墙角睡得四仰八叉,他们相互枕藉,完全不拘泥于自己在对方面前的姿势是不是显得很难看。褐发、身着破破落落短褐的少年先行被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刺醒了,他有一双非常灵活的眼睛,即使刚从睡梦中醒来,两眼也很快地恢复了白天的那种桀骜与狡黠。他打了一个哈欠,撇头看了看,只见身旁的蓝发少年还在睡。睡梦中,他一脸淡淡的微笑,一扫白天的胆怯和忧心。


他啊,总是跟受了惊一样,又总是露出那么一脸可怜相。大概,正因为如此我才无论如何也无法抛下他吧,只有看着这个男孩跟在自己身边,自己才能放下心来。这个傻瓜,前几天被偷个包子都能被发现,还被追着打,偷回来了还被我吃了,他想哭都不晓得大声哭出来,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两天前——


“诶?我的包子呢?”蓝发少年惊慌失措,似乎丢掉的不是一个包子,而是整个世界。他还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偷到的包子就只“嗖”的一声,便生生地从他手中被夺走了。他抬眼看去,只见那褐发的少年正翘着二郎腿,头枕一只胳膊,津津有味地嚼着他的战利品。


“哎,皮儿厚馅儿少,这生意怎么做的?”腮帮被包子塞得鼓鼓囊囊,他边嚼边满不在乎地抱怨道,一边偷偷用眼睛瞟着蓝发少年的反应。果真,对方就要哭出来了,也就在那一刻,在最底层摸爬滚打、对什么事都可以厚起脸皮的他第一次心软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往后的两天,他们很快亲密起来,缘分就是个奇妙的东西。想到这里,褐发的少年嘴角轻轻向上扬起一个弧度,他替蓝发少年轻轻地掩好被子,自己则蹑手蹑脚地扶墙站起。


心隐隐地沉起来。他讨厌这样的生活,却从不允许自己露出蓝发少年那样忧伤而自卑的表情,最糟的生活里,自己也一定能有最出彩的选择,他从来都坚信这一点。夜晚睡在室外,无数次仰望星空,他眼睛也总是盯着最亮的那一颗,再不肯往别处多看一眼,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便也变得与那颗星星一样明亮,即使在夜空中也能看到它们咕噜转动时亮得如同湖面上水波粼粼,那颗星星便这样映在他的眸子深处。


他心里清明如镜。那一身不知从哪里来的傲气,使他在桃源镇最贫穷的人居住的小巷里与大伙儿显得格格不入,除了蓝发少年,没有一个人喜欢他,他非常明白。然而,同样穷得只能露宿街头的那些大人们,每每见到自己弄到了吃的,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再怎么讨厌他也没有用。大概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他是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却被抛弃了的孤儿,能活到今天,少不得的就是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也能弄到吃的这样的能力;而那些成人们明明年轻力壮却还得过着这样靡腐的生活,甚至还不如一个孩子。


然而,他亦忧心这一点。难道,以后这样的日子过习惯了,我也会变得跟那些人一样吗?如此,为何偏要走这一遭啊!他眼里流露出了一丝不甘与傲气,我不愿意!
未来的路如此迷茫,却也看似不可逆转。当我如同一条河流一样朝着自己并不想继续的方向流逝,恐怕,这比任何事都要可怕得多。


你睡吧,我得给咱们找些吃的。


“嗯……哥,你醒了啊,怎么不叫我呢?”背后,蓝发少年声音有些沙哑,正是睡迷糊了的人特有的那种声音。褐发少年一听,心里那种别扭劲儿便又上来了,他迅速隐藏起自己内心深处待蓝发少年那种兄弟般的真挚,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道:“弋痕夕,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哥’!我又不是你哥,别以为你这样叫我就负责你一辈子吃穿,叫我名字!”


“这……好吧。山鬼谣。”弋痕夕似乎有些委屈了,他才没像山鬼谣说的那样想得这么坏,至少,他十分愿意跟山鬼谣在一起并不因为山鬼谣是个有能力能给他弄来吃的东西的人,而是因为他也是孤儿,这几天他第一次品尝到了有哥哥的滋味,这感觉真好。这个世上,众人都是孤独的,然而没爸没妈的他,尤其觉得孤独。而在他最孤独的时候,山鬼谣出现在了他身边。


虽然山鬼谣的嘴有些损,不过弋痕夕心里倒是明白得很,他打心眼儿里知道谁在真心护着他、为他好,作为孤儿,他不得不学着察言观色,这一点,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果然,山鬼谣似乎刚刚说完这些话就有些后悔了,他竭力保持住脸上那种骄傲的神色,然而眼睛却略微有些惶乱,他开口道:“既然醒了,你也不能在这里闲坐着。我记得前天你买了一个馒头之后,那老头的钱包里还剩下几个铜板,你去看看还能买点儿啥就买了吧,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先吃吧,天知道我还会不会回来找你这个小拖油瓶。”说罢,他昂首阔步背对着弋痕夕朝巷外走去,而胃却因为饥饿而空得发慌,甚至隐隐作痛起来。


哥就是这样。但他肯定会回来找我的,我担保!名叫弋痕夕的少年嘴角上扬,露出了自信而幸福的笑容,随即掏出那一直隐藏在一个破辇车后的钱包。他抓着钱包,急急火火往馒头店奔去,丝毫没注意到他前方正站着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


生命轨迹意外的逆转,大概就如同一条河因为一块礁石而被迫改变流向。一切的改变,因那个汉子而起。他有着一张硬汉特有的国字脸,高颧骨,一圈稀疏的小胡子,黄褐色的皮肤——大约是经历过许多风吹日晒的人。山鬼谣两天前便是在街上半真半假地撞到那人身上,顺道捞走了他的钱包,想不到里面也没装几个铜板,失望之余,且让蓝发少年买一个馒头吃,自己也很快忘了这件事。


中年汉子似乎是早就守在这里了,他背手跨立,一张黝黑的国字脸没有丝毫笑容,然而他的眼睛却隐约藏了些激动与期待,当他一眼瞧见弋痕夕手上熟悉的钱包时,他眼睛一亮,与此同时,弋痕夕没发觉前方有人,一头撞在汉子身上,倾时被撞得朝后翻倒,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汉子也不给他机会,那只手犹如钳子一般迅速逮住了弋痕夕的手,一眼便瞧见他手上的五瓣印记。


他从不轻易露出笑容的脸上竟微微有了一丝笑意。


“啊?!”当山鬼谣拿着一个烧饼返回他每天睡觉的那个巷子深处时,一眼看见那有些眼熟的蓝衣壮汉钳着弋痕夕站在那里等他,他只愣了一愣,便迅速回想起这个人,没想到都过去两天了他竟然还惦记着这个钱包!


中年汉子倒是不急不躁,他朝山鬼谣又跨了一步,大手一松,随即迅速将弋痕夕朝山鬼谣推了一把。弋痕夕没反应过来,脚下打了一个趔趄,便被山鬼谣稳住了身子。


“你做什么!钱包是我偷的,既然落你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你便!”褐发少年说不出是愤怒汉子推了弋痕夕一把,还是是因为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被逮住了恼羞成怒。说实话,什么偷鸡摸狗,这不都是被这世道逼的吗?即使他再不愿意,那又能怎样?他必须得扮演起这个角色才有可能活下去!看你这老头穿得还不错,你哪里会理解我呢?他想到这里,一时间尽是委屈和不甘,却反而怀着一股怒气,直勾勾看向那汉子的眼睛。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山鬼谣一时怔了,想从中读出些什么,一时半会儿却难以分辨,反正,一定没有那种被摸了钱包的人本该有的愤怒。那种怜悯的目光他是要干什么?他似乎在说,他全都懂?


汉子并不说话,只伸出左手、掌心朝外张开给二人看。起先两个少年有些纳闷,不知他想干什么,随即他们有些讶异地发现汉子的手上也有跟自己一样的胎记。这时只见他开口道:“你们听好了,你们手中的印记叫做‘侠岚印记’,拥有这个印记,意味着你们拥有成为侠岚、守护世人的能力。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


能力……能力!这是他毕生所渴望的啊。


“侠岚……可以吃饱肚子吗?”蓝发少年心中一喜,见他穿着还不错,又健壮,跟着他,大约吃饭是不必愁的吧?
“守护世人?我没兴趣。”褐发少年依旧嘴硬,心里却早就动摇了。不是正好吗?抛弃这种他所厌恶的生活。可他依旧撇不下面子,强装成不在意的样子,违心道:“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要我成为你的跟班?”


汉子并不回答他们的问题,眼里隐隐出现了一丝怜悯,似乎他面对的是未开化的野人。见汉子的神色又变得无比严肃,似乎有些不快,弋痕夕有些紧张了,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只见这时,褐发少年又忍不住问道:“那,侠岚厉害吗?”


“那要看你说的是哪种厉害了。”汉子简洁地结束了回答。“怎么样?想好了吗?”


“这……好吧。”山鬼谣倾时松了口气,他终于将心中早已决定好了的答案吐出来了。


“不要说‘好吧’,要说‘是,老师!’”汉子昂首挺胸,背手俯视着二人道,他的脸更加严肃了,而眼底的笑意却缓缓浮上了水面。


“是,老师!”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49:00 +0800 CST  
【注】
感觉原著中山鬼谣与弋痕夕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而且碰见左师、成为师徒也变得很仓促,于是这里有所改变,还请谅解。本节说明的信息如下:
1、核心是“轨迹的改变”,映射第一节中“左师对河的喜爱”以及“左师是土属性”,仍然引入象征意义,山鬼谣即是那条承载着历史使命的河流,而左师代表的是河流中改变河流轨迹的礁石(石:土。这也是左师为什么是土属性)——若没有左师,山鬼谣仍然是游离在街头的小混混。
2、本节基本为心理描写,与原著相衔接的同时第一次开始描述山鬼谣其人的性格,并且通过心理描写反映他的野心、傲气。
3、以山鬼谣的视角叙述,反映他与弋痕夕的兄弟之情与责任意识。
(= =#为什么我感觉我在答高考语文阅读,而且我已经考完两年了!)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50:00 +0800 CST  
三、风(之一)·风铃


风,永远是这世上最为好动的物质,它可以赋给万物灵魂。任何静止的物,活着的或者死着的,曾有生命的或未曾有生命的,遇见风,都会发出属于它自己的声音来,于是,它们便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标志——借由风,它们被赋予了灵魂。


当人们回忆往昔的时候,一切仿佛孩童的想法一般奇妙。回忆中,万物——好的、坏的,甜的、苦的,皆化身为一串串风铃,当风吹动的时候,每一个风铃体内属于自己的灵魂便会活泛起来,随即,铃铃演奏出属于自己的不一样的铃声。


十岁的云丹便是抬起头来,如同愣了神般长久地看着这样一个静止不动的风铃。记忆里,一个温婉的女人用一只臂将年幼的她轻轻揽在怀里,她们便是面对着一串风铃,女人温暖地笑着,满眼都是笑意,她另一只手轻微抬起。云丹恰好可以看见她那只手上有一个暗褐色花形胎记,忽然就觉得它很眼熟,想了想,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手来,发现自己同样也有这样一个胎记,心中莫名就欢喜起来,笑眼弯弯看着那女人,咯咯笑起来——她明白她们之间有一种亲密的关系。


“云儿,我的云儿……”女人原本也是笑着看着云丹的,然而笑着笑着,忽然哽咽起来,眼中泛出些晶晶亮的东西。还是孩子的她迷惑不解地看着女人,女人用手背拭去泪水,笑道:“瞧我,不自觉又胡思乱想了。咱娘俩还能在一起,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云儿,你瞧——”


如同烟雾般的土黄色的物质逐渐在女人手上聚集起来,孩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如同看到了最新奇的玩具一般,小嘴微微张开了。


“山艮·风神舞……”女人轻声念道。


只见那些黄色物质如同有颜色的风一般,只在那女人的掌心间微微逗留一阵,盘旋一会儿,随即化作一股螺旋状的土黄色的小龙,凭空打了一个旋儿,便朝风铃飞去。随即,风铃如同一下子活了过来似的,开始铃铃作响。


云丹从没有听过这样的风铃声,与单纯的风驱动的风铃声不一样,被灌注了比风更多的情感,风铃声时缓时急,时轻扬如轻诉,时重挫如重叹,她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就在树林中,看傍晚的天色将沉,暮色笼罩下来,不远处的河水声泠泠作响……


此时,已经十岁的她早就明白过来这一切全部都是由那条小龙在风铃中控制的,恐怕那便是女人口中的“风神”了,将近七年过去了,她早已忘却了那风铃具体演奏出了什么样的声音,而那种声音所带给她的那种暮色中听着河水泠泠作响的如梦似幻的感觉,那个夕阳将沉的场景,却长久地在她心里隐隐压抑着。


可惜,她再也听不到那样的风铃声了。你看,现在风中一丝风都没有啊。即使有,又岂能是当年的声音?


“泽兑·风神舞!”


风神舞……风神舞?风神舞!


她如同打了一个激灵,一时间僵在那里。


还是那只小龙,只是颜色变成了白色,相似得令她生疑,怀疑难道是自己的记忆泛了黄,才让原本是白色的小龙在记忆里永远是土黄色。但她心里也清明如镜,泽兑就是泽兑,山艮就是山艮,白色的小龙终究也不再是那只黄色的小龙了。


白色的小龙从她的耳畔飞过,在她的肩上依恋地盘旋了一阵,随即消失在风铃中。静悬着的风铃如同被灌注了灵魂一般,即使空气中丝毫没有风的影子,它却发出了连绵不断的风铃声,明快而悦耳,似乎在诉说着往事,它发出与当年女人驱动的风铃相似的铃声,只不过少了些沉重顿挫。她好像又一次站在了那个林子里,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落日沉沉地压下来的晦暗的傍晚,而是一个天将明的清晨,光线和那天她看到的傍晚一样暗,然而,她看到朝阳正在缓缓地升起。


只会越来越亮。


河水声似乎奔腾得更加愉悦了,她忍不住抬起脚步,循着水声缓缓地往河边走去。她还没看到那条河呢。“它仿佛被灌注了某种意志,一年比一年更加昂扬向上,仿佛会永远这样奔腾着流下去。”这次是左师老师沉厚的嗓音。


她踏出最后一步时,第一眼看到那条河时,朝阳恰好在此时整个地跳出了群山的束缚,舒舒服服地悬挂在东边的天空,第一缕金光照亮了整个画面,整条河似乎流淌的都是金色的水流,她一时竟是痴了,整个地融入到了这样一片金光之中。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愉快过了,不光是身体的愉快,而是这种愉快第一次渗入到了心的领地。那道门似乎是抵挡不了这条金色的河流的奔腾了,蠢蠢欲动似要开启却又欲做还休。


云丹一时间愣住了,她眼前的一切场景在短时间内迅速退去了,眼里静悬的泪水一时间模糊了双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迅速回过头去寻找,只看到一个一闪而消失的身影。他念的声音很小,但她确定听见了,那是个略有些青涩的少年的声音,她不知道他是谁,但这声音,她确乎记住了。


你是谁呢?她抹着泪水,嘴角却微微上翘起来,脸部略觉有些僵硬——这才发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51:00 +0800 CST  
【注】
1、与火离、泽兑相同,山艮同属于八卦之一,是侠岚术的前缀,剧中尚未出现但不代表没有。如辰月的天乾与山鬼谣的泽兑都是金属性相类似,山艮与地坤一样属土属性,故为黄色。
2、虽然每个人的侠岚术是不一样的,但这里我将二人悟出来的侠岚术同命名为“风神舞”,而悟出它的原因——爱,却都是相同的。
3、谁让这篇文章题目为《玉佛河》呢,于是多少都得加入景物描写,我实在很喜欢象征这种手法,金色的河流……不知大家能否明白呢?哈哈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52:00 +0800 CST  
四、落虎峰


“不是什么道理都是瞬间就能明白的。”


说这话的两鬓先行斑白的中年人两手交叉相扣,一只腿竖立拱起,而另一只腿则闲散地向前伸展开来。这时,他正与新收的两个弟子环坐于落虎峰最高层的平台上,看两个孩子大汗淋漓,拼命平复着呼吸,他眼底露出了慈爱的目光。


“老师,你在说什么啊?”弋痕夕气喘吁吁地问道。


山鬼谣则没有开口,他双腿盘起而坐,恰如平日里打坐的姿势。随时随地、通过任何途径让自己冲击极限变得更加强大,这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打坐,则是他最习惯的坐姿。


他的头微微下垂,眼睛似是毫无目的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块埋在土里的鹅卵石。只是觉得那块石头比起别的格外光滑,他便不自觉将目光停留在那块石头上。听到左师老师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的眼睛微微抬了一下,便不再看向那块石头。那是一种难以让旁人人察觉的微妙的转换,不论是从弋痕夕还是左师看来,山鬼谣对这句话都是毫无反应的,而事实上,他确实已经处于一种等待的状态之中,等待老师继续说下去。


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最近心里多了些东西,于是总是会分散出一部分注意力去想。这个世界有太多没法理解的东西了,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谴责另外一批人以显得他们有多高尚,他想到那女孩在河边落寞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悲悯来。而弋痕夕只是以为山鬼谣一路奔上山来用劲儿太猛。比起弋痕夕,山鬼谣足足少花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哥太累了。也是呵,左师老师的训练太严苛了。


左师老师的体能训练一天比一天来得狠劲儿,从一开始的半个时辰慢慢缩减时间,到了今天,他已经开始规定让他们二人务必在一刻钟之内从山脚登上山顶。“我没有说你们必须走寻常路。”左师老师言简意赅地说道,抛下这句话,他便一闪而消失了踪影,风中留下的是他苍劲的声音:“我在山顶等你们。”


比起昨日,时间又缩短了三分之一。他们不敢迟疑,迅速给脚上包裹了元炁,卯足了劲儿往山上奔去。“弋痕夕,老师已经说过了,不要走寻常路。”山鬼谣尚可以抽出一些空隙回头对弋痕夕说话,而弋痕夕早已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即使在最着急的时候,也应该观察地势,看是否环境能帮你。善于借助环境,往往事半功倍——”说罢,他看准了一棵树,将元炁聚集在小腿,一跃而上,站在那棵树的树梢俯瞰着弋痕夕,道:“你瞧,这棵树恰好与山道相接,如果你按照之前所做的那样规规矩矩从正道跑上来,将会至少多花费两到三倍的时间。快上来!注意元炁一定得集中在腿上,小心点儿,别把脚崴了,否则我可不管你!”说罢,他迅速将元炁又聚集在脚部,在山道上奔跑起来,转眼便将弋痕夕甩在身后。


弋痕夕抬眼望了一番那棵高高悬空在他头顶的树,犹豫了一番,便咬咬牙,按照山鬼谣所说的那样将元炁聚集在腿部,他很是谨慎,生怕因为元炁不够而半途掉下来。山鬼谣不是什么时候都会说不可能帮他,但一旦说了不会帮他就真的不会帮,这也是为了不给他留后路,他也因此才可能变得更强大。


哥这么说了,我一定没问题,加油……加油!


他一跃而上。元炁一不小心聚集得太多了,他比自己想象的跳得还要高,因此重重落在枝杈上时他惊叫了一下——那枝杈呈九十度向下弯折下去,枝杈就要断了!他迅速反应过来,不敢再放任自己等待下去,或者说在大脑作出反应前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迅速踩着断枝又是朝后一跃,恰好稳稳地踩在了山道上。


“呼,吓死我了……这个笨蛋,聚集那么多元炁干什么?”山鬼谣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松了口气。弋痕夕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自己头顶正上方的一棵树上,山鬼谣早就躲在上面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了。他恰好将这棵树的位置选在一发现突发事件能迅速做出反应、而弋痕夕又不至于发现他的位置上。


看这家伙训练,比我自己训练要累十倍。不过,他应该是懂得怎么根据树的高低有效控制自己腿上元炁的多少了,这也算给他一个教训吧。褐发少年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当弋痕夕到达落虎峰顶的时候,比左师老师规定的时间还提前了一会儿。这一路,他一边在安全的山道上奔跑,一边四处观察有没有合适的落脚平台,有时候是一棵看上去还比较结实的树,有时候是一块顶部比较平坦的岩石。一开始总是控制不好自己腿上的元炁的,他有时候聚集得不够,就还没攀到目标便会落回原地,有时候一不小心又会聚集得稍微多些,但也不至于像第一次那样干过头了而将枝杈压断。尝试总归是需要时间的,失败的代价也是时间的浪费,不过他通过这种方式省下来的时间已经远远大于供他尝试的时间了。


山鬼谣早已在峰顶了,他还是那个打坐的姿势。见弋痕夕终于踉踉跄跄上来了,立刻站起身来道:“别坐,剧烈训练完不能直接坐!走一走!”弋痕夕笑道:“哥,按你说的我真的成功了!而且我现在可以自如地控制我跳跃的高度了,想多高就多高,而且不会浪费元炁了!哥,我……”他似乎太累了,一时间跟噎着了似的,半晌接不下去。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山鬼谣皱了皱眉,“一刻钟之内尝试这么多次,耗费了这么多元炁你还说得出话,也真够可以的。”他回过头去,无意中瞥见左师老师看他时那带了些笑意的目光,这一下子显得他的嘴角似乎也在微微上翘了,可是仔细一看却会发现他的嘴角还是没有上扬的。


啊,以前没有发现,原来老师这个老头子也是会笑的啊。


左师老师便叫二人都坐下,他开始并不说话,看他的眼神,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良久,他说了那句话——


“不是什么道理都是瞬间就能明白的。”


山鬼谣总是似懂非懂老师说的一些东西,他是不明白很多事的。十二岁,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老师话不多,他有时候跟自言自语一般冒出的话实在是太晦涩了,但他似乎略能领悟到其中的一部分东西。这句话,他却明白得很透彻。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玖宫岭这样的地方,总有那么一些人一边口中说着“守护”,却又怀着人类所共有的某些层面的恶意去伤害其他人?


他于是格外同情起那个河边坐着的女孩来,却不知道在许多人眼里,他自己也是值得同情的。孤儿,从小看别人脸色成长起来,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直到十二岁,这还不值得同情吗?


老师看他还在发呆,便叫他道:“山鬼谣!”


“呃……啊?”他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老师的眼睛,见他并没有生气,便松了一口气。


“你之前说,没兴趣守护世人对吗?”老师眼里却是宽容而理解的,他温和地看着山鬼谣,又看了看迷惑不解的弋痕夕,接着道:“在别的老师面前,这可真不是个好回答,但对我左师而言,却无所谓。谁又是从一开始就明白了守护的呢?何况,你们还小。你们长大了就懂了。守护,可以是对一个人,对一个物,甚至对一个抽象的东西。别的老师最喜欢喋喋不休地给孩子们灌输这种事,讲上古侠岚的伟大壮举,讲无数侠岚的牺牲。我,不做。听来的,跟做到的,总归是两回事。我反而希望你们不要多说,只需要做就好。什么是守护呢?咳,谁还能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呢。只是,你们看不下去了什么事,随着心里的善意去做就好了。零并不是重点,侠岚术也不是重点,战斗当然也是情非得已。你们惩罚零,是因为你们看不下去它们危害人类,你们要本着一种善意,而非恨意。你想要力量,最初的原因只是为了有能力保护你自己,保护弋痕夕吧,你看不下去他被别人欺负,这就是守护。”顿了顿,他又想到了什么,道:“记住,事无巨细,守护就是守护。”


那个中午,山鬼谣第一次听左师老师说了那么多话。他甚至怀疑他从来不是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老师说的,他自然不可能全部领会。


当山鬼谣多年后回想起这个夏风吹拂的中午,左师老师的话却一字不落地在耳畔重放起来。这时他似乎全都明白了。轻叹一声,他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花丛,只见不知何时,又一朵新生的白雏菊正刚刚绽放开来。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53:00 +0800 CST  
【注】
昨天有个孩子留言非常有道理,没错,我应该尊重一下“侠岚”,因此我决定加入一条新的线:什么是守护?他们如何领悟到守护的意义?
于是我昨晚睡觉前想了很久,该怎么体现出这样一个主题。老师的引领一定要有,但是纯粹的言语总归是苍白的,我觉得没可能一开始就因为几句话让从一个在最底层社会摸爬滚打的小混混小乞丐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高尚,老师也不该因为一个孩子无法领悟到这一切而感到失望,这不合常理,也不真实。那么,他该从哪里开始领悟到自身的强大并不是全部,而守护才是核心呢?
不得不说,即使是原著也可以看出许多人并不懂得什么是守护,尤其是当一切与自身利益相挂钩时。倒不是现在争议最大的柏寒,柏寒在我看来是个复杂的人,铁腕,但不意味着他不懂得守护,我觉得他懂,只不过暂时未表现出来,我不能只看到局部就抨击一个人,当时我在看侠岚时,山鬼谣被骂成什么样,而现在又怎么样……不过一定有,甄有钱是一个,他只爱自己的女儿,不过至少懂得守护自己的孩子;而每次只关心任务成败不管同伴死活、只想要穹奇的力量而把同伴当作垫脚石的假叶则一定是不懂得守护的。这才是真正的为追逐力量放弃一切。
这时我想到晓絮以前叫我去看的一篇剧本一样的文章,假叶与山鬼谣的语言cosplay,山鬼谣对假叶说:“因为你从来不懂什么是守护。”那句话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我也认为山鬼谣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懂守护的意义,否则他不可能自愿牺牲、放弃本来可以很好的生活甘愿做那危险性极大且遭万人唾弃的任务,他曾经是小混混,难以避免的是心中再阳光的人也会心里有一小块阴霾,他因此才想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不用再受别人欺负,也能保护弟弟一样的弋痕夕。
可是总得有一个关键点,他怎么才能从对变强的疯狂追逐中慢慢领悟到守护的意义,并且将这作为他的毕生追求呢?我觉得没有顿悟这么一说。人对某些事物的认同,往往得建立在遇见很多很多人,经历了很多很多事的基础之上。那么写之后的故事我会每一次都加入一些的。
不知道大家能否接受,一个孩子,他悟出了“山神舞”,只因为一种悲悯的情怀,他这时十二岁,不懂爱情,但是却第一次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去守护,不光是云丹,换了任何其他人也都一样。其实他之前也早就开始了这种守护,诸如将弋痕夕带在身边,只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罢了。那么他第一次开始用指尖试着接触那条包含了很多东西的河,并且慢慢走向背负起这条河的道路,我把它的开始设为:因为云丹。再往后走,他为了更多的人,直到他不得不暂时背弃云丹,将两人都伤得透骨。
请大家当做巧合,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换了任何其他人也都一样,只不过这部小说我同时加入了自己的私心,也因为我之前第一节所说的“金生水”,只为了这个说法更加圆满,也为了促成这对我比较喜欢的couple。这具体的一切我今日之内会发第五节《风(之二)·风神舞》,视角仍然是山鬼谣。
守护总是由近及远由小到大的,怀着善意的心,一开始即使不明白守护是什么,没有高高举着道德的旗杆,他却也会无意识做一些事,比如自己饿着肚子将食物分给无家可归的小狗,他心里没必要大声宣布什么,有时候就是叶落无声反而此时无声胜有声。于是我不会让山鬼谣如同鸣人一样总是给别人宣布什么,有些事没必要宣布,都体现在细节中。他自己也不知道。只不过,刚好有那么一天,他回想起过去的时候,他会想,啊,原来这就是守护啊。
正所谓,你毫无知觉,这一切却在别人眼里。
2014-7-20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54:00 +0800 CST  
五、河岸


他第一次注意到那个女孩是在一个天色将暗的傍晚。


即使很多年后,山鬼谣也依然清晰地记着这样一个画面,他记得玉佛河浪花拍打着岸旁的礁石,而她坐得很近,河水就那样溅湿了她的脚,她也毫不在乎,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那时,她第一次给他看见的,便是那样一个清瘦的背影,简单扎起的马尾辫。在这样太阳将落时,她一人抱膝坐在河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夕阳淡淡地泛出橘红色的光,似乎它早就想要落山歇息了,却因为这个女孩仍然不愿回住处去而不忍心就此丢下她离开,在犹豫之中发出微弱的光线,似乎在恳求。在这样一片昏暗的橘红色之中,她清瘦得愈发落寞。


山鬼谣不由得看得怔了。


“哥,咱们不走吗?”弋痕夕见他停住了,便也停下等他。


和其他老师总是整整一天都和三个学生形影不离地呆在一起不同,左师老师陪伴他们的时间总是只有一个上午,下午他去哪里了,他们二人从来不得而知。于是,他们总是自行修炼一个下午,直到黄昏降临才允许自己休息。这段时间,他们或去落虎峰加强自己的速度与弹跳力以应对左师老师越来越严苛的标准,或静坐冥想,想方设法使自己的元炁更加精纯,想方设法使自己突破体内蓄积元炁量的极限,更重要的,是想尽快领悟出第一个属于自己的侠岚术。


“那个女孩,咱们昨天自行训练完经过这里时,她也是这样坐在河边的对吧?”山鬼谣问弋痕夕道,“她每天都这样吗?”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即使看到这样一个背影,他也能够感受到一种凉意,如同风在不断侵蚀着同样一个伤口。


弋痕夕摇摇头,道:“我昨天没注意到啊,至于她是不是每天都在这里,我怎么知道,咱们俩不是一起进玖宫岭的嘛。”


山鬼谣便沉默了,停下来远远朝那个背影看过去。


“嗐!你们不知道哪?”远远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声音煞是好听,恰如百灵鸟一般。待山鬼谣与弋痕夕转过头看去,只见那是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她身后跟着她的一男一女两个同伴。女的有一头深绿色的头发,见同伴这样盛气凌人,她忍不住偷偷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河岸边的女孩,略带了些内疚地叹息了一声。山鬼谣看了一眼她左侧的那个男孩,男孩看着比山鬼谣还大上个五六岁,一头蓬乱的黑发朝后梳去,见山鬼谣在看他,他礼貌地笑了笑,眼神却有一丝疏离。


羊角辫的女孩有着一张圆脸,微有些婴儿肥,配着那双大眼睛却看着还可爱。只见她睥睨了一眼河岸边的女孩,鼻中发出了一声轻哼,难以掩饰脸上的厌恶,尖酸地说:“你们在说那个怪人哪?”


弋痕夕别扭地抬了抬眉毛,他有些受不住眼前女孩的盛气凌人,转脸看了看山鬼谣,只见山鬼谣的表情仍然一脸淡漠,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轻声说了句:“哦?”语气甚是好奇。


弋痕夕便明白山鬼谣是在等待羊角辫的女孩继续说下去了。果然,成功将二人的好奇心提起来的女孩变得兴奋无比,恨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她的小脸儿在夕阳中显得更红了,又跨了一步靠近了山鬼谣与弋痕夕。山鬼谣默不作声地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女孩没有发现二人的疏离,继续兴奋地说道:“我给你们讲啊!我妈妈一年前就给我说了,不要接近那个云丹!哦对了,你们是新来的,肯定还不知道她叫云丹——喏,就那个整日整日坐在河边的女神经病!”她指了指河岸边坐着的女孩,声音放得很大,完全不在乎被她听见。


“明杏,算了!”绿发女孩听她说得尖刻,忍不住出声阻止道。


“别介呀竹芳,这不是新来的两个不知道吗?”羊角辫女孩不乐意地看了一眼同伴,又继续对山鬼谣道:“她本来资质就不太好,当然这话说得简单点就是天生就笨,她一直到去年才知道自己元炁属性是什么。我妈妈说了,云丹的妈妈是玖宫岭的叛徒,先是给零服务,又不知她在外面找了哪一个野汉子怀了云丹,十几年前可热闹了,整个玖宫岭都在通缉她妈妈呢。最后,她妈妈竟然还不是被玖宫岭清理门户的,而是在玖宫岭找到她之前就死在了零手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倒是侥幸活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她妈妈是怎么做到的,可事实就是老师们找到了她,竟然还把她带回玖宫岭来了,真是晦气!”她说完这些,有些得意地朝山鬼谣笑笑,似乎在等待一些夸她的话,却没看出来山鬼谣的脸色越来越差。


“哦。”山鬼谣面色阴沉,听完这些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喂!嘿?听完就走啦,连个谢谢都不说!”羊角辫的女孩心里涌起一阵不快,她的声音依旧明快得如同百灵鸟,可在山鬼谣听来却让他有些反胃,他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弋痕夕犹豫了一番,给女孩道歉道:“不好意思,山鬼谣就是这种性格。”说罢,他也逃也似地朝山鬼谣跑去。“真没礼貌!他那么拽的样子,以为他是老几?害我白费了这么多口舌!”女孩似乎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跳脚。“算了,明杏!”身旁的绿发女孩劝道,“这也是你自己非要给他讲的,他又没有求你什么!你少说两句吧。”


“我偏不!他才来了一个月吧?凭什么对咱们这些从小在侠岚序接受良好教育的人拽?”明杏越说越气,整个脸涨得通红,好听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带了丝沙哑,显得凄厉起来。


“就那个褐色头发的男生——刚听见了吧,他就是山鬼谣。据老师说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一直沉默的男生开口了。“不要得罪比较好。”


“柏寒哥哥!你怎么也……!”明杏还是生气,却没有刚才那般有底气了,她知道眼前这个黑发男生的实力,对这个同伴一直存着几分敬畏。既然柏寒哥哥都说了他强,那一定是真的强,她面对强者总是盛气凌人不起来。


柏寒不理会她,自顾自说道:“刚才我一直在观察那个山鬼谣,他是个不简单的人。才十二岁,比我小五岁,他竟然会有那样的眼神。”说完,他便不再多说一句了。和明杏一样大,那个男孩也是十二岁,可他的眼神却已经如成人一般,凌厉、有想法而却又善于隐藏。那不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的眼神了。柏寒心里慢慢思度着。


“早晚会再相遇吧,而且一定会发生些什么。”说着,他嘴角扬起,明杏与竹芳却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见他如同骑士遇见了可以与自己匹敌的对手般,带着一丝兴奋重复着——


“早晚会再见的,山鬼谣。”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56:00 +0800 CST  
【注】
好吧这一节云丹还是没露面,我第六节一定补……
为什么柏寒也在……?
那是因为我觉得多引进一点人物到时候用起来才不会觉得人员匮乏,忽然冒出一个人肯定很奇怪的。Orz
十七岁的柏寒肯定是两仪侠岚了,就当柏寒是个陪两个妹子逛街的学长好了。不能太小……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56:00 +0800 CST  
六、风(之二)·风神舞


这是一个夏日的晚上。


远远看去,四象侠岚的寝室十之八九都亮起了灯,训练了一天的时间,他们全都累了,很少有人能够忍受这番疲惫继续出去训练或者冥想。在寝室中和朋友们聊聊天、吃些零食这些小小的休闲,却是他们一天的忙碌之后的盛宴。


褐发的少年有些失神地盯着窗外,眼睛漫无目的。通过窗户,但凡他可以看到的其他四象侠岚的寝室都挨个儿亮起灯来,他依然坐在原处。直到窗外的最后一缕阳光也彻底消失,天色完全暗下来,他才稍稍回过神来,发现此时其他人亮着灯的窗户在这样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明亮,甚至能听见里面人的欢声笑语。


不过,弋痕夕今晚是决计不会像往常那样来这里的了,他今日训练得格外刻苦,当时看见他那个卖命的样子,山鬼谣甚至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虚脱。不论是否在左师老师面前,只要他与山鬼谣在一起,那么弋痕夕才不管自己的天资远比不上山鬼谣,他从来都非要勉强自己完成与山鬼谣等量的训练任务。以是山鬼谣最后被搞怕了,再也不敢随心所欲,只要跟弋痕夕在一起,除过冥想以外,任何体能训练他都会有意放慢速度或者降低标准——当然,控制在一个稍高于弋痕夕的水平上,如此一来弋痕夕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可是今天下午好像一不小心又设定得过高了。弋痕夕这家伙犟的要死,这下可好,连晚饭都吃不进去就回寝室了,这大概得在床上瘫到明天早晨了。山鬼谣无奈地笑笑。


既然他不来了,那我不妨出去走走吧。


至于要去哪里,他似乎是毫无概念的,只是尽量地放空大脑,看自己的脚会将自己带到哪里去。信马由缰,就这个意思吧。他已经来到这里一个月了,玖宫岭那么大,他当然应该有许多还没逛到的地方。夏日的晚风微醺,与白天热浪般一阵阵袭来的风完全不同,真的爽快得让人能够从皮肤醉到心里。


抬眼看着星空,看不懂星象,便按照自己的爱好搜寻着他想看到的形状。不论何时,他一直在提醒自己沉心静气去体悟自然中的一切,试图借助自然来发掘出第一个属于自己的侠岚术。他一心认为,只有迅速领悟到属于自己的侠岚术,他才会变得更加强大,也能够带给自己更多安全感。


不错,他心里也清楚,许多在玖宫岭土生土长的四象侠岚,即使从小接受着侠岚序的一些基础的教育,却仍然比不上他。此时新选拔出的四象侠岚们都入各店不久,拥有属于自己侠岚术的人寥寥无几,即使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也只能耍耍回神闪电,将零从傀儡体内逼出来再动用包裹了元炁的腿脚将它们干掉而已。他们中或许许多人已经满足于这个程度了,毕竟他们刚刚入殿,以后的时间还长。


然而山鬼谣却不这么认为。他心里清明如镜,人只可能在自己足够强大这样的基础上才能去践行更多事物,只要自身不够强大,那么心里的任何理想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践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要为自己的心先打下坚实的基础,至于心里以后将会承载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但他很明白,早晚会有的。


更重要的,或许那时候他就能够像老师说的那样,当他真的“长大了”,也就能够明白老师口中那些话的意思了吧,诸如,守护。孩子就是这样,胸中的欲望远没有成人那样多,他们最大的愿望,或许只是让自己喜欢或者带了些崇拜的成人能够为他们感到骄傲,那个长辈的一个赞赏的笑容胜于一切,长辈有什么期望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去践行,这就是孩子,美好如一张白纸,一切只看这位长辈如何仔细描摹。


而在山鬼谣内心深处,这位长辈就是那两鬓斑白的中年汉子。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走到了那条河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总是在拉扯着他,叫他来看看,看看那个女孩离开了没有。他便嘲笑心里那个声音,说,也不瞧瞧是什么时辰了,她怎么可能还坐在原处?


那声音便说,来看看吧,看看又没有关系,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什么目的地……


“咚咚!——咚咚!——咚咚!”远远传来打二更的声音,亥时了。他此时一只脚正跨上那刚好看得见河岸的山丘上,半不经意半有些上心地朝下午那女孩坐着的地方看去,一时打了一个寒噤,愣在那里。


她竟然还在。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57:00 +0800 CST  
和下午比起来,女孩的动作几乎一成不变,她依然抱膝而坐,只不过这会儿她似乎真的累了,只见她将下巴搭在两膝中间,却依然面朝河水,给人一种聚精会神的感觉。


山鬼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每天都在这里,究竟在看什么?


女孩似乎也听见了报二更的更声了,她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坐久了身子有些麻,稍停了一下,便手撑地站起,拍了拍土。山鬼谣由是以为她终于打算回寝室了,想要在她发现自己之前先行离去,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他更深层的意识不知为什么总不肯放他走。直到女孩真的转过身来,他才有些急了,一跃而上身旁的一棵树,手扶着枝杈静静地等待。


她静默地走近了,他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被她发现。这是山鬼谣第一次看到云丹的正面,由远及近地看到她的容貌。人往往不会一下子就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的相貌产生记忆,云丹对山鬼谣而言亦不例外,然而当她走得足够近,近得能让他看到她的眼睛时,他的心却忽然灼热得如同被烙铁烫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在黑夜中如同茶褐色的琥珀,可惜却也正如琥珀总是封印着一只昆虫或者一片落叶一样,她的眼底封印着许多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东西。其中最显而易见的,是孤独。


山鬼谣从来没见过这样孤独的眼睛,即使是第一次遇见弋痕夕也没有看到。莫名的,他们没说一句话,甚至她还不认识他,可他却由心底泛出一丝疼痛来,眼中竟有了些许泪光。大概,是这样的孤独总是易让人产生共鸣的,山鬼谣是个孤儿,他自然懂,直到遇见弋痕夕以前,他在河里洗澡时,从不敢看河中那个自己的眼睛。


女孩静默地远了。他怔了一阵,猛然醒悟过来她并未朝寝室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愈发无法放下心来,便不再想那么多,且跟着她走再说。他借着平时训练的好功底,看准了女孩此行的方向,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他总是能很好地将响动控制得比风吹树叶的声音还要小。不知他在多少树上留下了他的足迹,最终他看到她停住了。


这是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山鬼谣确信他从未看见过生长在岩石上还能如此茂盛的竹子——不止一根,这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根根青翠壮实,有的竹子甚至粗如碗口。山鬼谣注意到它们与平常的竹子最不同的地方,在于每一根竹子的截面绝非圆筒,却个个长得有棱有角、方方正正,从外观也能看出一种扎根于岩石的坚韧不拔的韧劲儿来。


晚风吹拂起来,无数只挂在竹梢上的竹制风铃应着风发出仅属于自己的声响,一时间万千风铃次第演奏起来,构成了夏日晚的交响乐。山鬼谣听着听着,竹风铃声在悦耳之中却隐隐有了些欢快的意味,让他略有些沉抑的心情变得通畅了许多。他看着那女孩,女孩背手而立,微微颔首,似乎整个人都融入了这由风铃所带来的音乐海洋之中,暂时脱离了那种无形之中笼罩着她的阴霾。


山鬼谣由是明白了,她便是来这里听风铃的。


风停了。


没有了风的驱动,风铃们瞬间犹如被抽去了灵魂,即使尚未演奏完它们想要诉说的东西,却也不得不停息下来。山鬼谣愣了愣,看见女孩抬眼看着面前的风铃,犹如与风铃一同失了神一般,他不知所措起来。他想帮帮那些风铃,让它们响起悦耳的风铃声,却又无能为力。


风啊,你继续吹吧,你只要让那些风铃多响动一刻,她便可以多开心一会儿,多好啊?你怎么不吹了呢……他不由得悄悄叹息了一声。


“只是,你们看不下去了什么事,随着心里的善意去做就好了。”这是上午左师老师说的。此时,他便非常想做些什么事,只要能让风铃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只是想让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多幸福一刻,哪怕他也很明白即使听到风铃也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痛苦,但是,暂时也好啊。


暂时也好……我想试一试。


他闭上眼睛,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道门,门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最终清晰得触手可及。这是他成为四象侠岚后第一次看见了这样一道门。他推门进去,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正背对着他,见他进来了,便微微侧脸对他说道:“孩子,你来了?你看,这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侠岚术——风神舞,现在它是你的了。”


说罢,女人的身影便消失了,化作土黄色的元炁,元炁盘旋了一阵逐渐盘出一条巨龙的形状,巨龙张开嘴吟啸,振聋发聩。它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山鬼谣飞来,快撞到他的面部时却又迅速来了个急转弯,竖直朝上飞去。同时,它边盘旋着,身上的颜色土黄色便慢慢变浅,一直到土黄色彻底褪尽,它变成了一条银白色的巨龙。
山鬼谣注意到龙的眼睛与云丹很像很像。


孩子,谢谢。请多多照顾云儿。


他猛然睁开眼,一字一顿地念道:“泽兑·风神舞!”


整个竹林的风铃瞬间犹如被灌注了生命一般,清泠而热烈地演奏着独属于这个女孩的夏日之歌。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58:00 +0800 CST  
【插图:《风神舞》】
感谢阿牧的插图
@牧灵枭人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7:59:00 +0800 CST  
七、竹林不语


那年,十岁的云丹与十二岁的山鬼谣尚不知道那片竹林是玖宫岭最悲伤的地方。


那天晚上他们去的那片挂满了风铃的竹林,因地处偏僻,还是孩子的四象侠岚们鲜有人知,可成人侠岚却没有人不知道的。这并不单纯是一片竹林,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褪忆林”。踏入这片竹林的无数侠岚,在踏出这片竹林后,丢弃的不仅仅是他的侠岚印记,还有一切有关于侠岚的记忆:老师,同伴,守护……他们将什么也记不得了,就这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直到老去、死去,在老眼昏花时给儿孙们念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英雄救世的故事,直到最后一刻也不知道他们也曾经是这样的英雄。


云丹并不知道这片竹林对许多侠岚意味着什么,她是在一次信马由缰的散步之时无意中闯入了这片被成人侠岚们讳莫如深的竹林的,当时恰好晚风习习,整个竹林的风铃都摇晃起来。被风推得重一些的风铃们唱出长短不一的清冽歌声,离风远一些的则撞击得钝一些,好似在打着缓慢的节拍。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片竹林的风铃声。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之后的很多个夜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和傍晚在河边的冥想,她都会来到这里,渴望风能够吹起来,自己能听一听那风铃声。


是的,风铃对她而言有着一种微妙的意义。她对儿时的记忆大多已模糊不清了,风铃则是那模糊的记忆里最具有代表性的东西。此时的她正如同一个追风筝的孩子,即使只能抓住风筝的一根残线,却也视若珍宝,明知不可能再溯着它找回当年那只断了线的风筝,她也不愿意松手。


谁不喜欢飘动的旗子,而旗子飘动的时候却总远少于旗子垂落或将起未起之时。风铃随风而鸣亦如此,因为少,因而显得珍贵。她十个夜晚去,就有七个夜晚等不到那自己想听的声音,倒不是说夜晚总没有风,而是风尚不够大,难以承载起那么多风铃的欲望,于是空旷的褪忆林便只有几只风铃沉闷地打着节拍,更多的风铃则是在静止中趋于沉寂。


“嗒——嗒——嗒——嗒——……”


那个夜晚则是个例外。那天,整个竹林所有的风铃都为她而响,响了很久很久才停息下来,直到三更的更声敲响。她心里第一次涌动起一丝暖意,仿佛冰封了许久的心门在那个晚上一下子被意识中金色的河流冲击开了一道缝,水汩汩流入心田。


次日,她整整一日都心神难宁,且越是接近晚上,她越是不安,她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打落更时她便再也坐不住了,步履仓促地往那片竹林奔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些什么,心里的滋味复杂得难以辨别,一边骂自己道:“你还在期待着什么呢?期待得越多,失望也就越大,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有期望。”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说:“难道你不渴望生活有所改变吗?”两个声音争执不休,她的心也忐忑难平,一会儿温暖得如同被烫了一下似的,一会儿又被骂自己的那个声音说得心凉如冰窖。那个声音声色俱厉道:“万一只是巧合呢?万一他那天只是刚好在这里玩一玩呢?即使是真的为了你,你怎么敢保证他天天不知道腻味地在这里守着你?醒醒吧傻孩子,你没有那个资格,他也没有那个义务!”


心猛然一缩,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眼泪水,脚步慢慢停下来。真的,自己怎么会这么傻,险些傻得不顾一切……你说的没错,这也是叫我长痛不如短痛,毕竟,提早掐灭自己那份希望怎么说都要比亲眼见到自己的希望被浇灭好得多。她颓然转身,往寝室的方向走去。今日再也无法在河边坐了,她无法集中精力去冥想,倒不如早些休息,一旦睡着了,就什么苦恼都没有了。


她毫无睡意,辗转了几个回合,心不仅平复不下去,反而更加炽热地在翻滚。直躺到三更的更声打响。失眠的时候人的想法往往与白天不同,她心里的第一个声音慢慢弱去,第二个声音却反而恳请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她觉得不在乎那些东西了,她只是想去那片竹林看看,看看而已。


嗨……管他的!


她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叹道:“你这傻瓜,看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再一次踏入这片竹林,整个竹林静悄悄的,她很平静。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了,也只能是这个结果。即使那个人真的来了,也决计不可能等到三更天啊。她平静地笑笑,似乎在嘲笑自己还是那么天真,那笑容却带了些许苦涩。好在自己早就想清楚了,可以承受。


好像忽然一下子就困了呢,她真的累了。


就在她准备回寝室的那一转身,她忽然感到耳畔如同刮过一只鸟似的,迅速闪过了什么东西,她一愣,赶忙转过身看时,只见那是一条比前一日还要大的一条白龙,它尾对着她,速度之快,只回头的这一会儿,便已经飞出去很远了。


白龙犹如挑弄一般,在竹林中穿梭着,将林中的风铃挨个儿碰了一番,它所到之处,无不铃声清脆,仿佛白龙本身就是风的化身。它的速度很快,几个回合下来,整片竹林便不再沉寂,满是错落有致、声调不一的铃声。她仿佛又身处那个正值清晨的密林深处,不远处河水哗哗作响,风轻轻摇曳着翠绿的枝叶,在它们一上一下之间,晨光从树缝中泼洒而下,刺烫了她的眼睛……


她仿佛是为了躲避那夺目的晨光一般微微垂下头去,抿起嘴笑了,几滴泪却打湿了她那光洁如玉的面庞。
藏在树上的男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轻叹一声,心里如平静的水面被人用小指尖轻点了一下似的,只那么一下,却也泛起了涟漪,他无声地笑笑,一时间竟也满眼泪花。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8:00:00 +0800 CST  
【注:古代打更报时科普】
打落更(即晚上七点)时,一慢一快,连打三次,声音如“咚!——咚!”,“咚!——咚!”,“咚!——咚!”;
打二更(晚上九点),打一下又一下,连打多次,声音如“咚!咚!”。“咚!咚!”
打三更(晚上十一点)时,要一慢两快,声音如“咚!——咚!咚!”
打四更(凌晨一点)时,要一慢三快,声音如“咚——咚!咚!咚”
打五更(凌晨三点)时,一慢四快,声音台“咚——咚!咚!咚!咚!”


【注:关于“风”】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是以“风”一字为核心第一次将云谣二人牵在一起,这几回比较核心的意象就是风。不论是风铃,还是挂满了竹风铃的褪忆林,亦或是风神舞、铃铎三义(这个将作为侠岚术在下一回中描述),全部以“风”为基础。
我从第一次听到侠岚的片尾曲就非常喜欢前四季的片尾曲《风中奇缘》,当我看到第四季后面几集时,我忽然觉得这首歌就在讲述云丹与山鬼谣。从头至尾,他“不变的信念如此蜿蜒”,而她“默默的思念无尽无边”,他们心中都有一份渴望。歌词便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他们在风中相遇,却又在风中失散;他有他无边的信念,而她抱着那渺茫的希望在默默思念。我也真希望,结尾那四句是真的——
“我又飘在了你的眼前。如果下一刻与你失散,我将再次寻你一千年。风中,我再次立下誓言。”
如果是真的,他将又回到她身边。
正如开头那句“那天我们风中谋面,听到你的耳语,闻到你的阵阵芳涟……”,我于是在这几回里着重刻画了“风”,让他们在风中第一次谋面,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的存在,却看不见他。至于为什么他不出来,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以山鬼谣的个性,他是会一直在那里隐藏着、沉默着却一直关心着她的,直到有下一个能让她敞开心扉的人出现。
2014-7-21
By 小山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8:00:00 +0800 CST  
【插图:《竹林不语》】
感谢小千,最喜欢小千画的云丹了
@千滴水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8:01:00 +0800 CST  
八、铃铎三义


云丹由是在那之后的每个夜晚都如同赴约般去那片竹林,那人亦从不失约地给她带来一个又一个夜晚的整晚整晚的风铃声,她却从来都看不到他。她不知道究竟是谁一直隐藏在树林深处一直悄悄地鼓舞她,亦不敢刻意去寻找,因为她太珍惜这份鼓舞了,亦担心它就脆弱得如同飓风中刚刚探出头来的火苗,会一露面便烟消云散。


她起初不开口,只是去那里听着,看那白龙的体型一天天变得更大,得意而挥洒自如地摆尾吟啸,一天天犹如玩不腻风铃这种新奇事物般在整个林子里穿梭,整晚整晚地陪伴着她。她不由得浅浅地笑了,边听着边抬头仰望那星空。


原来,这便是被守护的感觉。


再清楚不过了,风神舞本是为重创零而创造。瞧这白龙的体型可大可小,便知它的大小是可以通过元炁输出的多少来控制的;而白龙每次只在她准备离开竹林的一刻才会消失,说明它什么时候消失完全掌控在施术者的手中——只要施术者还有足够的元炁以及娴熟的控制技巧,就可以远程控制这条龙做出任何他想要它做出的动作,加之龙的速度极快,行动迅猛,施术者甚至不必露面便可以重创敌人。一种对零杀伤力极大的侠岚术,竟用作每天晚上如同宠物一般被驱使着撞风铃逗她开心,她一想到这一点,便觉忍俊不禁,然而更多的则是感动。


这正是犹如一潭死水、毫无希望的生活里忽然有人在她耳畔敲起了寺庙的铎声,庄严肃穆。那声音使她凛然惊觉,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肯关心她的。她坐在林中,边听着,脑海中边闪现出了很多片段,皆是美好的回忆,如同念珠般被串了长长的一串,每一颗珠子都弥足珍贵,她便一遍一遍地循环着放映着这些回忆,犹如一遍又一遍地捻着念珠,每捻一颗心中都会无限欢喜,而暂时忘却了一切眼前的烦忧。念珠里,有那个将她抱在怀里的女人,更多的则是左师老师。


是啊,左师老师。过往的几年间,她十分明白左师老师对她的好,即使他从来不笑,也少言寡语,更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她不懂的话,但从他的眼睛,云丹却早已看明白许多东西。如若那条龙不是白色,而是土黄色,她几乎就要认为那个一直以来鼓舞着她的人就是左师老师了。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开口了——她实在是太想与那素未谋面的人说说话了。


“……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的话,胸中本有千言万语,可她说不出来,想了许久,犹豫了许久,一切都化为这两个字:谢谢。


她从此以后便笑得多了些,也敢在林子中给那人说心里话了——不管他是谁,她信任他,也知道他不会离开。她给他讲白天自己训练的事,告诉他她和左师老师之间发生的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虽然小,却很温馨,听得山鬼谣不由得连连笑着摇头,心想这个老头对待男学生跟女学生竟然完全不一样,而且他之前都不知道左师老师除了他俩之外竟然还有个学生,怪不得他每天总只陪他和弋痕夕半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她时而在林中轻轻唱着,白龙放慢了速度,风力不足时的风铃便钝钝地敲击着,替她打着节拍。一时间,飞鸟也放慢了速度,暂时落在她头顶的竹梢上,偏着头,似也在听着。男孩蹲在枝杈间,侧耳静静地听着,一只手无意识地落在面前的树枝上轻轻敲击着节拍。


大概,这就是守护。


“风,今天左师老师训练得比往日都要严格,好累啊。”


“风,给你讲一件有趣的事吧,今天中午左师老师来得早了些,他便和我一起吃饭。有一只马蜂总围着他饭里的肉打转,你猜怎么着?当那只马蜂第三次挑衅他时,他一把将它握在手里,一运元炁,将它包裹在一个透明的硬块中,马蜂活生生变成了一块琥珀!然后老师说:‘这次这只做得比以前漂亮了许多,送给你当纪念品吧。’说完就顺手抛给了我,哈哈!”


“风……”


她不知道他是谁,因他们在风中谋面,她每每跟他说话时都叫他“风”,她说得最多的也是左师老师。他便也沉默着沉默着就习惯了这样一个称呼。


有时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叫了他,却什么都没说。这种沉默不让人感到尴尬,反而是一种舒服的沉寂,恰如关系很好的朋友之间没有什么事却就是想叫对方一样,好比她总忍不住去拍一下他的肩膀,待他疑惑地回过头来,她却笑嘻嘻地说:“没事!”


山鬼谣就是这样用无数个夜晚从女孩那里听来了许多许多东西。最令他感到高兴的,是她终于有一天晚上说到她领悟了有生以来第一个侠岚术的时候。


“风,你知道吗,我终于领悟了我第一个侠岚术了,”她这次是跑着进来的,小脸儿激动得红扑扑的,她一边喘着,一边语无伦次地叙说着。山鬼谣静静地听着,听她说到了她是怎样在一次冥想中耳畔自然而然地响起了风铃声,说到了她的意识里又是怎样出现了一扇大门,她推开大门后,悬在她头顶的那个巨大的风铃又是怎样闪烁着她从未看到过的金属的色泽……


云丹不知道怎样说才能说尽心中的那份喜悦。那个下午,在玉佛河边,当意识中那个风铃叮铛响动的一刻,她猛然惊觉了什么似的,便发出了她有生以来第一个侠岚术。


“天乾·铃铎三义!”


云丹看到了,在侠岚术发出的一刻,她的元炁化为万千银白色的风铃,伴随着风铃发出悦耳而不失庄严的风铃声中,天上的飞鸟仿佛迷失了方向,在原地失了神般打转;玉佛河里的鱼皆浮上河面,在距离那些风铃比较近的地方来回穿梭,仿佛在找什么失落的东西。她又是运足了元炁朝那些风铃一推,那些风铃便犹如被风猛击了般,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它们发出速度极快而狠劲的白色元炁波,瞬间将河对岸一块巨石击得粉碎。


风铃声中,左师老师第一次真正露出了笑容,不止是眼睛在笑,而是第一次真正地摆脱了一切束缚般放声大笑。


“犁舟,你可以放心去了……犁舟……”左师笑着笑着,滴下两滴浊泪,浸湿了他颇显苍老的脸。她从来没见过老师这个样子,因而讲给躲藏在树上的山鬼谣时,山鬼谣亦想象不来,仅觉得或许左师老师是真的很高兴,跟他一样高兴,仅此而已。


不错,山鬼谣是真的很高兴。他知道,还有许多与云丹同岁、甚至比云丹大一些的四象侠岚也都还没有自己的侠岚术。


真好,再也没有人敢说你了。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一种奇异的幸福,与第一次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吃饱穿暖完全不同,那种来自于心底的幸福感似正与他根植于胸中的善意遥相呼应并产生了共振,让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恰如那长久地振动着的风铃。


(本节完)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8:03:00 +0800 CST  
【注】
“铃铎” 是佛教法器之一,也被称为“手铎”、“手铃”、“宝铎”、“风铎”、“檐铎”等,通常用“金、铜、铁”等金属制造。“铎”即大铃,“檐铎”是挂在佛寺殿堂、宝塔檐角上的大风铃。
佛教中,铃铎以音声做佛事,表惊觉、欢喜、说法三义。
惊觉与欢喜放在本文比较好理解,说法本意为“讲授佛法”,可能在这篇文章里解释不太通,那么不妨拓展一下,“说法”是传道,传道则是为了让人心变得更加开明,于是我这里解释为“开悟”,也就是云丹终于拔离原先这种死水一潭的心境,从此慢慢变得开朗起来,她再也不必这样让他人担心她了,开朗起来的她同时也是坚强的,她可以让更多的人受到她自身品质的感染并且赢得那份应当属于她的尊重。

楼主 悠望南山  发布于 2015-03-14 18:03:00 +0800 CST  

楼主:悠望南山

字数:28009

发表时间:2015-03-15 01: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09 23:32: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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